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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佟芯]侍寢吧將軍(別得罪續弦妻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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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48: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侍寢吧將軍(別得罪續弦妻之三)作者:佟芯

迷迷糊糊睜開眼,她從待字閨中的少女成了寧平侯繼室,
平白多了個小娃兒叫她娘,夫君還是她崇拜已久的唐浚之!
可惜他似乎很討厭原主,一見她就撇頭,完全把她當空氣,
為了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她只好想方設法哄他大爺開心,
知他想和女兒親近卻不曉得如何做,她每天帶著人到他身邊轉,
還聯合婆婆一起辦場野餐,好讓他們父女倆培養感情,
順便把老欺負他們的祖母、二叔一家教訓一番,替眾人出口惡氣,
或許是被她的用心感動,他不再顯露她很礙眼的表情,
不但為她畫眉,對她更是「熱情如火」,讓她羞得不能自已,
只是就在她以為往後的日子能夠無限幸福、蜜裡調油時,
這臭男人突然開始往妾室那裡跑,還一副恩恩愛愛的模樣,
讓原能吃下一整桶飯的她,心頭頓時酸得一口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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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50:1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炙熱的陽光灑落在滾滾大漠上,令人頭暈目眩。

  在邊關與中原的交界處,有棟府邸的圍牆建特別高,是用來防御蠻夷,素面的屋牆比起美觀,更注重磚瓦的強度,還種有能適應悍熱天候的稀疏樹木,整排看起來頗為壯觀,此時,在佔地寬大的前庭中,有兩名男人正在涼亭裡喝著酒。

  「這酒的滋味真好。」二十初頭的年輕男子一口喝下,讚美道。他有著相當清俊的相貌,年紀雖輕卻很沉穩,還帶有一股冷肅的氣息。

  「將軍,您喜歡真是太好了!這是桑椹酒,我自個兒釀的,您多喝一點!」年約五旬,留有絡腮鬍、高頭大馬的老人樂不可支,又替他倒上一杯。

  男子面露意外之色,「關平,真沒想到你除了打仗,還會釀酒。」

  關平哈哈大笑,「這酒可是關家祖傳的,當然好喝了,我可都想好了,以後不打仗了,我就靠賣酒來養老。」

  「賣酒?關平,你還老當益壯,可以跟著我多打十幾年的仗,幫著皇上保衛江山。」男子以為他在開玩笑。

  關平語氣陡地變認真,「將軍,我老了,也累了,再幾年就該告老還鄉了。我這大半輩子都在打仗,連我兒子媳婦出事死了也趕不回去,我就只有一個孫女,也不知能陪她多久,在死前,我希望能帶著我孫女一邊雲遊四海,一邊賣酒,享受天倫之樂。」

  男子沉默了,但也沒多說什麼,畢竟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時常聽你說起你的孫女,讓我真好奇她長得什麼樣。」

  這時候,的馬蹄聲從前方傳來,男子望了過去。

  「那就是我孫女。」關平笑道。

  只見一個騎著馬的少女進到府裡,朝男子這方向騎來,他睜亮了眼眸,看到她奔馳的模樣,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臉上,是那麼的耀眼又充滿光芒,令人看得失神。

  「她啊,是被我慣壞的野丫頭,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這孩子沒了爹娘,從小我就寵著她,結果所有女孩子家會的她都不會,不過她倒是很會騎馬,也略懂武術,還喜歡讀些兵書,這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關平雖然說得頗為無奈,但更多的是疼愛。

  當馬兒愈來愈靠近,男子終於看清少女的五官,那是張很清秀的臉蛋,相當有英氣,也充滿了朝氣,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被太陽曬得微微紅潤的臉讓他覺得十分美麗,有一瞬間屏住氣息。

  少女在涼亭前停了下來,跳了下馬,看到涼亭裡有客人在時,微微一愣,「欸,爺爺,原來有客人啊!」

  「鈺兒,快過來,向將軍問好。」關平朝她扯開嗓子喊著,邊揮手。

  「將軍?就是那位很厲害的振虎將軍嗎?」她對英雄人物最感興趣了,興奮的將馬交給服侍爺爺的小廝,踏進涼亭便要打招呼,卻在下一刻呆住了。

  她一臉困惑地看著涼亭裡的年輕男子。

  她以為當將軍的,尤其還被稱為振虎將軍,都是長得像爺爺這般虎背熊腰,但眼前的男子卻是面冠如玉,沒一點粗獷。

  然而下一刻,她馬上察覺到他渾身籠罩著一股冷肅嚴竣的氣息,讓人感受到他的強大。

  「鈺兒,妳該不會被將軍的威嚴給嚇住了?」關平大聲笑道。

  關鈺看得一愣一愣的,突然驚艷地開口,「將軍長得好美!」

  關平呆了,男子也怔住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誇讚他長得美。

  關鈺接著摸了摸下巴,像在思索什麼,很認真的道︰「當然,還是比不上我爺爺好看。」

  這下關平尷尬了,不禁在心裡嘀咕著︰這野丫頭在胡說什麼,害他都不知該不該高興。

  男子低低一笑,「關老,你這孫女還真有意思。」

  「是口無遮攔吧?」關平摸摸鬍子。

  男子望著關鈺,念頭一起便道︰「姑娘,坐下來一起吃吧。」桌上除了酒,還有幾道下酒菜。

  關鈺摸了摸肚子,騎馬之後她是餓了沒錯,可是……

  「不了,這些哪夠我吃。」

  男人又是一怔,像是被她這句話給嚇住了。

  「將軍,我這孫女可是個飯桶,很會吃的。」關平可笑得大聲。

  「飯桶?」男子感到十分驚訝,她看起來那麼瘦,真有那麼會吃?

  「是啊。其實可以的話,我真想將我這孫女許配給將軍,不過將軍自是看不上我家野丫頭的,算了,要是嫁不出去就別嫁了,她開心就好。」關平呵呵笑道。

  「爺爺,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關鈺覺得羞愧極了。

  爺爺居然在振虎將軍面前說想將她許配給他,又說將軍會看不上她,最後竟然還說她嫁會不出去,真是的,爺爺居然這麼損她!

  關鈺想著,目光不期然和男子的眼神對上,不知怎地,她心裡掀起了一股很奇異的感覺,讓她的心臟怦怦直跳。

  男子同樣直勾勾地望著她,內心充斥著一股說不上的新奇滋味。

  他從十六歲起就在沙場上殺敵,女人之於他並不重要,他是一點都沒有風花雪月的心思,只想打贏更多場仗,建立更多的功績,但是……她很特別,他第一次見到這麼有意思的小姑娘。

  關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開了視線後丟下一句,「我再去跑個一圈!」旋即跳上馬背,轉了身,往前奔馳。

  在她背後,男子仍望著她看,唇邊揚著一抹淡笑,始終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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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50: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爺爺死了。

  關鈺坐在樹上,雙眼哭得紅腫,布滿血絲。

  這是爺爺的最後一仗,他對她說過,這場仗打完就要告老回鄉,還要帶著她雲遊四海,豈料戰爭還沒結束,就先傳來爺爺戰死的消息。

  她從小爹娘早逝,是爺爺一手帶大的,她不敢相信自己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傷心欲絕的痛哭了三天。

  「小姐,終於找到您了,大伙兒都很擔心您呢,您爬那麼高很危險的,快下來吧!」站在樹下的丫鬟滿兒仰高頭喊道。

  關鈺沒有回答。

  「小姐,只要吃飽了心情就會變好,這是您說過的,所以快下來吃飯吧,滿兒會煮很多您愛吃的菜的。」滿兒努力在樹下朝她揮手喊話。

  也是,她都哭了三天,今天一早又鬧失蹤,僕人們肯定都很擔心她,她真不該一個人躲起來的。

  爺爺總說,戰死在沙場上是光榮的事,她應該要為爺爺感到驕傲,所以她不能再哭哭啼啼了,她得振作起來!

  關鈺用力拍打臉頰,再用袖子抹抹淚水,爬下了樹,那利落的動作,讓人一眼便能看得出她很擅長爬樹。

  她今年十九歲了,是個英氣勃勃的美人,皮膚是健康的蜜色,體態也健美均勻,全沒一般閨閣少女柔柔弱弱的模樣。

  「小姐……」滿兒看她爬下來,可感動的流淚了。

  「有紅燒肉嗎?」關鈺衝著她問道。

  滿兒拭拭淚,點頭道︰「有!小姐要吃什麼,滿兒馬上去煮!」只要小姐願意打起精神來,要她煮再多菜也不成問題。

  「我還要紅燒豆腐,還有很多白飯。」

  「是!滿兒會煮上一桶白飯,紅燒豆腐配白飯最好吃了!」

  關鈺笑了,縱使心情是悲傷的,她還是得好好吃飯,好好活下去,才不會讓九泉之下的爺爺擔心。

  在滿兒煮飯的這段時間,關鈺不知不覺往爺爺的寢房方向走去,在吃飯前,她想靜靜待在裡頭,回憶著和爺爺一起度過的時光。

  不料走到一半,她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有個人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關鈺趕緊衝了過去,探了探口鼻,已經沒了氣息,她再細瞧,這個人是負責打掃爺爺房間的阿方。

  怎麼會這樣?他是被殺死的嗎?

  她又往前走,在爺爺房間前看到倒在地上的魏總管,同樣被人殺死了,一刀斃命。

  關鈺頓時感到全身發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她聽到從寢房裡傳出聲響,難道有人闖進她家裡?

  關鈺沒像一般姑娘家嚇得逃跑,她曾跟著爺爺學過武,因此膽識過人,拔起腰間用來練習的精巧佩劍,悄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就瞧見房裡有兩、三個黑衣人正在翻箱倒櫃,爺爺珍藏的收藏品全被掃落一地。

  天啊!他們是強盜嗎?因為闖進來時剛好被魏總管他們逮個正著,所以殺人滅口嗎?

  真是太可恨了!

  關鈺怒火狂飆,持著劍殺了過去,「大白天的膽敢闖入我關府打劫殺人,簡直是無法無天,我要將你們通通捉起來送到官府!」

  她這一吼,黑衣人著實嚇了好大一跳,猝不及防間其中一個受了傷,但他們很快就調整好陣勢,重新應戰,看得出幾人身手皆不凡。

  關鈺的武功用來防身是沒問題,但若一次對上好幾人,或遇上真正的高手根本無力抵擋,加上此時她怒急攻心,完全失去了該有的冷靜,沒多久就露出了破綻。

  那被她砍傷了手臂的黑衣人覷到機會,憤怒的舉刀朝她砍去,「你敢傷我!賤女人,去死吧!」

  關鈺閃避不及,感覺胸口一陣發疼,低頭驚見胸口冒出鮮紅的血,下一刻她眼前一黑,砰的一聲倒地,整個人跌入無邊的黑暗中……

  這時,另一個黑衣人從窗口跳進來,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關鈺,怒斥道︰「混帳!瞧她這身穿著也不像個下人,極可能是關平的孫女,現在人被你殺了,看你要去哪裡找人問話!」

  「那怎麼辦?」殺了人的黑衣人心慌道。

  「還能怎麼辦,快找!東西一定被關平藏在這屋子裡的某一處,一定要找到才能復命!」

  寢房內一片鬧轟轟的,任誰都沒想到,在門口外還有一個人正在偷看。

  是滿兒,因為家中米不夠,她想來問小姐改下個面如何,由於昨晚小姐躲在老爺房裡哭,猜想小姐應該會在老爺的房裡,便過來尋,沒想到沿路走來卻看到魏總管等人的屍體,還聽到房間裡傳來刀劍聲,她從門縫偷偷看去,竟看到小姐倒在血泊中。

  小姐死了……

  滿兒瞬時流下了既驚怕又傷心的淚水,悄悄退了幾步,拔腿就跑。

  關鈺緩緩的睜開眼,眸底布滿了茫然困惑。

  她不是死了嗎?胸口被人刺穿了,還流了那麼多血,她以為自己會去陰間和爺爺相聚的……

  難道她被救了嗎?

  可這又是什麼地方?她微微側頭,就看到有兩個丫鬟打扮的姑娘淌淚望著她看—

  「夫人,太好了,您終於醒了!」

  「太好了,真是謝天謝地!」

  關鈺感到後腦杓傳來陣陣的疼,讓她忍不住想揉一揉,奇怪了,明明她傷的不是頭啊。

  「頭好痛……」

  「夫人,您摔了一跤,黎大夫說您頭裡有瘀血才會昏迷的,我們好怕您醒不過來,幸好您平安醒來了。」

  「夫人陷入昏迷時,太夫人不關心便罷,竟還說侯爺就要回來,要是您死了會太穢氣這種難聽話,真是太過分了,奴婢真慶幸您醒來了。」

  關鈺聽她們左一句、右一句的嚷著,頭更疼了,「什麼夫人……你們在跟誰說話?」

  兩人愣住,異口同聲道︰「奴婢在跟您說話呀!」

  其中一名丫鬟擔心的道︰「奴婢叫楚兒,從小就服侍您,她是大老夫人的丫鬟憐兒,夫人,您不記得我們了嗎?」

  「欸?」關鈺直想尖叫,天啊、天啊,她就是她們口中的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鏡子……快給我鏡子!」她大聲命令道,憐兒手腳俐落的將鏡子遞給她。

  關鈺趕緊看了看自己的臉,這一看差點沒岔了氣,鏡子裡映出了另一個女人的臉,她又摸了摸胸口,胸前的傷也不見了。

  這是夢吧?不然就是幻覺……

  她掀開棉被,爬下床就往門口衝。

  「夫人,您要去哪裡?」

  「夫人,您不能用跑的……」

  當關鈺打開房門,看到外頭的屋檐走廊是那麼陌生時,內心震驚不已。

  丫鬟們想扶住她,卻被她一把甩了開來,關鈺跑出房間,跑了十幾步後癱跪在地,喘得要命。

  她完全無法想象自己居然變成了別人,雖然有一張秀麗標致,美到不行的瓜子臉,可是……

  關鈺攤開雙手一看,這手腕纖細的像什麼似的,一折就斷,難怪她跑沒幾步就體力不支的趴倒在地,喘得快斷氣。

  她長年以來一直跟著爺爺習武,身子骨也練得挺結實的,鮮少受風寒,對她來說,這副纖瘦的身子太弱不禁風,活脫脫是個病美人。

  但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明明死了,沒想到再次睜開眼,竟成了另一個女人。

  這一切真的是太荒誕、太不可思議了!

  那麼,她現在到底是誰?

  關鈺想起剛剛看顧她的丫鬟是怎麼叫她的,那個字眼是……

  「夫人,您還好吧?」

  「夫人,您身子虛弱,不能用跑的啊。」

  兩名丫鬟從後方跑來,一左一右的攙扶起她。

  對,她聽到的就是「夫人」這個詞,然不成這原主嫁人了?

  關鈺正努力思考著,突然一陣頭暈眼花,一個腿軟,又癱倒在地上。

  不行,她太餓了,只要肚子餓就無法思考,況且這具身體太虛弱了,她得吃點東西。

  「給我飯……我要吃飯……我要很多很多飯……」她無力的低喃。

  兩名丫鬟聽到這句話時,都傻眼的張大嘴。

  她們都覺得夫人醒來後很異常,不僅一副不認得她們的樣子,還做了不少奇怪的要求,真的很不對勁。

  「夫人,撐著點,奴婢扶您回房躺著,馬上幫您送飯來。」楚兒扶起了她。

  憐兒也回過神來,「差點忘了,我得趕緊去稟報大老夫人,說夫人醒來了!」

  大老夫人朱氏有事耽擱了,當她趕來時已過了二刻,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情景嚇得怔住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她的媳婦正在大吃大喝,一手雞腿,一手扒白飯,而且……她看向桌上的一桶白飯已經吃了一大半,這已經第幾碗了?

  而服侍關鈺的丫鬟,也是瞪大眼傻傻的盯著關鈺。

  關鈺吃得非常享受,對她來說吃飯是件很快樂的事,總是能讓她忘記不愉快,心情變好。

  終於,在吃下第四碗白飯,感覺肚子有被填飽的滿足感後,她總算注意到眼前的這位美婦人,呆怔直問︰「請問你是……」

  朱氏看著滿桌被她吃光光的飯菜,臉上充滿驚駭,但這都比不了她現在聽到的這一句話駭人。

  「你問我是誰?我是你婆婆!」

  這怎麼回事?她這媳婦怎麼會在清醒過後變得那麼會吃,還忘了她是誰?該不會是摔到頭,變成傻子了吧?

  吃飽的關鈺,終於可以思考,知道婆婆就是丈夫的娘親,也就是說她必須面對鐵錚錚的事實—

  原主確實嫁人了!

  「那我是誰?」指了指自己,現下她連原主的大名都還不曉得。

  朱氏一臉驚詫的道︰「你叫上官鈺,你怎麼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她倒抽了口氣,「難不成你連自己的丈夫也忘了」

  關鈺臉皮抽了抽,「他是……」哪號人物啊?

  朱氏瞪視著她,「怎麼搞的,你還真的忘了,你的丈夫是寧平侯唐浚之!」

  聞言,關鈺腦門一震,耳邊嗡嗡響著。

  寧平侯不就是爺爺投效麾下的那名將軍?她竟在他的妻子身上重生?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那個男人的妻子!

  關鈺是知道唐浚之的,她曾在五年前見過還是振虎將軍的他一面,當時她還大膽的說他長得美,但比不過爺爺這種話,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還真放肆,隔一年後,他因為殲滅叛黨,助新皇登基有功,被封為寧平侯,讓她更將唐浚之視為英雄,爺爺對他也極為讚賞,說他帶兵如神、對下屬很好,但是……這跟她成為他的妻子是兩碼事啊!

  他們只有一面之緣,談不上熟悉,他對她來說就是個陌生男子,要她和他當夫妻,這事也太荒謬了。

  更令人吃驚的是,唐浚之和他死去的原配育有一名女兒,她頓時成為了後娘。

  天啊,她都還沒嫁人,就有個現成的女兒了!關鈺覺得頭昏腦脹。

  聽楚兒說,原主叫上官鈺,跟她都有個鈺字,但身為庶女的她個性懦弱、畏畏縮縮,在娘家時總被嫡母、嫡姊們欺負,一嫁來侯府,那懦弱的個性更惹得唐浚之厭惡,她也常鬧出許多笑話,害得婆婆朱氏沒臉,被祖母張氏責罵,也被二叔母董氏恥笑,而這朱氏和張氏、董氏原就有許多摩擦,如此一來,就有更多嫌隙。

  楚兒是原主的陪嫁丫鬟,原本並不知道這些事,還是和憐兒交好後,才知道些八卦的。

  朱氏的丈夫是庶子,非張氏親生,她對朱氏丈夫的生母懷有怨恨,所以連帶朱氏也不受張氏喜愛,常受她苛待,特別在丈夫戰死沙場後,懷著唐浚之這遺腹子的朱氏處境更加艱辛,可說是萬般辛苦才將唐浚之扶養成人。

  所幸唐浚之夠爭氣,出身於唐家這將門之家的他追隨亡父從軍,十五歲便當了少年兵,短短幾年戰績不凡,還在二十歲那年被先皇封為振虎將軍,助新皇平定叛亂登基後,又被封為寧平侯,可說是現任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也讓唐家這平庸的將門之家真正顯赫起來,也讓朱氏在婆婆面前走路有風,不再那麼委屈。

  可唐浚之的兩段婚姻卻害得朱氏吃足了苦頭。

  唐浚之的第一任妻子是張氏安排的,明明她並不喜朱氏這媳婦,也不疼唐浚之這庶孫,卻在唐浚之被封為寧平侯後,挾著照顧他們母子倆的恩情要求不得分家,以侯府太夫人自居,還擅自為唐浚之安排婚事,對象是國公府的嫡女。

  若這是一樁好姻緣也罷,偏偏此女性格強勢,總拿娘家出來顯擺,和朱氏也不合,老把朱氏氣得七竅生煙。

  意外的,這媳婦性子雖強、身子卻弱,竟在生產時難產死了,朱氏為了剛出生的孫女,想替唐浚之尋找繼室,在經歷過第一任媳婦的磨難後,這回她堅持自己挑,不讓張氏插手,可畢竟是挑續弦,選擇也不多,最後挑中一樣是國公府出身的庶女上官鈺。

  朱氏事先打聽過,確認是個溫柔又不失堅強的姑娘才去說親,沒想到她竟被董氏給設計了。

  董氏是老太太所生兒子的媳婦,也是嫡媳婦,一共生了三女一男,其中有兩女嫁了,還有一個待字閨中,她對唯一的兒子唐敬然疼寵得很,可唐敬然卻不如唐浚之有成就,只在商行裡兼個閒差,她的丈夫也在幾年前過世,還是死在妓院裡,不如朱氏的丈夫死在戰場光榮,因此她一直嫉妒朱氏,故意讓人放出假消息,讓朱氏說錯親。

  成親後,上官鈺懦弱膽小,不討唐浚之喜歡,之後邊關起了戰事,他便帶兵出征了。

  唐浚之不在家時,上官鈺闖出了許多禍事,而且她不會帶孩子,孩子一哭就手忙腳亂的跟著哭,還十分不知禮數,這幾年來,朱氏沒少受這對婆媳的責罵、嘲諷,卻也只能咬牙忍耐著,將原主遣到最遠的偏院住,不讓她出現在她們面前。

  怎料上官鈺竟在前兩日天雨路滑時摔了一跌昏迷過去,這事傳到張氏和董氏耳裡,沒一點關心便罷,竟還冷嘲熱諷的說穢氣,朱氏聽到這話可氣炸了,楚兒和憐兒也是氣呼呼,不過現在看到她醒來了都十分欣慰。

  只是她們並不知道,真正的上官鈺已經死了。

  朱氏這婆婆終究還是關心媳婦的,在上官鈺昏迷期間時常來探望,剛剛還吩咐楚兒為她沐浴梳洗,好好的打理一番,讓府裡的大夫幫她把脈,確認她沒有其他的毛病,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情。

  是的,她謊稱自己失憶了,要是她老實說出她不是上官鈺,而是關鈺的事實,肯定會被人當成瘋子。

  「侯爺已經三年多沒回來,現在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真是太好了,夫人不必再獨守空閨了。」楚兒一邊替關鈺擦著濕發,一邊說著。

  聽到這話,關鈺才知戰爭已經結束了,雖然打了勝仗,爺爺卻不幸戰死,真是始料未及,而她成為唐浚之的繼室,更是她想都沒想過的。

  她真的要接受這個事實嗎?但她並不想莫名其妙成為一個男人的繼室,更不想被困在這具身軀裡。

  「對了,既然侯爺很討厭我,那會休了我吧?」關鈺朝楚兒問道,如此一來,她就能恢復自由身了。

  從小夠爺爺帶大的她,並沒有一般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觀念,覺得被休了是悲慘至極的世俗想法,爺爺曾對她說過,她如不想嫁人就別嫁,只要她開心就好。

  楚兒一聽都嚇壞了,驚嚷道︰「夫人,要是被休還得了!怕是連娘家都回不去,會餓死在街上的,您別再說這麼可怕的話了。」

  聞言,關鈺蹙了蹙眉,心忖原主這瘦弱的身子,恐怕也無法幹活掙飯錢,只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先養胖身子再說了。

  關鈺猛地轉過身看著楚兒,用力握住她雙手。

  「夫人,您怎麼了?」怎麼握著她的手,還用著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她?

  關鈺爽朗的笑道︰「楚兒,你對我真好,為我設想那麼多,平日肯定很照顧你主子吧,若以後我有什麼不懂的,就請你多幫著我,我也會好好關照你的。」說完,她拍了拍楚兒的肩。

  如今她可是冒充上官鈺的身分,若是想在這侯府裡活下去,可得有人幫著她才行。

  眨了眨眼,看著眼前的楚兒,她忽然想起生死未卜的滿兒,心裡冀望著她也能逃過一劫。

  關鈺這番話,讓楚兒聽了不禁有些困惑,夫人怎會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呢?她的主子不就是她嗎?而且夫人的舉止還變得十分很豪氣,若是以前的夫人,根本不會隨意拍她的肩。

  難不成撞了頭後,讓夫人食量變大,連個性也一起變了?

  就在這時,房門咿呀一聲被推了開來,關鈺看到朱氏來了,後方還跟著憐兒和奶娘,奶娘抱了個小女孩,小女孩看似很睏,將臉埋入奶娘懷裡。

  關鈺看著小女孩,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她該不會就是唐浚之的女兒吧?

  「鈺兒,黎大夫說過你的記憶還是有可能會恢復的,所以你不用著急,府裡若有什麼不知道、不懂的事,就好好問楚兒吧。」朱氏關心地說道。

  關鈺聞言回過神,匆匆點頭道︰「是。」

  雖然關鈺不愛受到束縛,但她也知道如今的處境,她得看人臉色才有飯吃,才能平順的過日子,而且在她婆婆上面還有個難纏的老太太,她得跟婆婆連成一氣才行。

  「楚兒也說了吧,你夫君有個女兒,她是蓁兒。」

  朱氏吩咐奶娘將小女孩抱過來,小女孩被吵醒後,抬起小臉蛋揉了揉眼。

  當關鈺看清楚小女孩粉雕細琢的小臉蛋時,她的心臟不禁一跳。

  天啊,這孩子長得真可愛!

  「蓁兒,乖,快叫娘。」朱氏哄著孫女道。

  「娘。」唐蓁看了她一會兒才輕喊一聲,又害羞的埋入奶娘懷裡。

  關鈺滿臉震驚,她被眼前這小女娃叫娘了,心裡頓時萬分複雜。

  「蓁兒因先前和你沒見幾次面,有些怕生,但只要你跟她熟了,她就會很黏人的。」說著,朱氏疼愛地揉了揉孫女的頭,接著又道︰「鈺兒,現在你夫君快回來了,你也該和蓁兒好好熟悉一下了。」

  「這是要我帶小孩嗎?」關鈺頓時感到惶恐,覺得自己粗手粗腳的,會傷了軟綿綿的孩子。

  「你總要學著帶,慢慢學就會了。」朱氏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你真的太瘦了,我得幫你補補身才行,要不你這皮包骨的樣子,浚之看了也心煩。」

  聞言,關鈺全身僵硬了下,「他……我是說夫君他何時回來?」

  「再過個兩天吧,浚之他現在正在皇宮裡。」

  聽到朱氏這麼一說,關鈺不禁擔憂起來,她都還沒做好準備,這下她該怎麼面對那男人,當他的妻子?

  關鈺沒發現此刻朱氏正仔細端詳著她。

  在經歷過第一任媳婦後,朱氏一直想找個性溫柔的媳婦,但不得不說,上官鈺很讓她失望,卻又不能將出氣在她身上,因為這都是董氏那賤人陷害的。

  這些年來,她也不知該拿媳婦怎麼辦,只好讓她住在最遠的偏院,不惹出麻煩便好,可如今兒子即將回來了,她也該打算打算了,終究得面對現實,想想如何處置她才好。

  她也曾經想過要浚之休了上官鈺,但這太殘忍了,如此要她下半輩子怎麼過,而今她卻已經完全打消這個主意了。

  全因眼前的媳婦變得不太一樣,眼神清澈明亮,表情豐富,不再死氣沉沉,也敢直視她,不像以前老縮著肩膀怕她罵,難不成真是腦袋撞壞了嗎?但這或許是個轉機,能帶來些轉變也不一定。

  朱氏如此一想,便向前握住關鈺的肩膀,嚇了出神的她一跳。

  「娘,什麼事?」她怎麼直盯著她看?

  「鈺兒,以前是你的個性太膽小,浚之才會討厭你,這次你死裡逃生、失去記憶,也算是浴火重生,你可要徹底改變,當好一個妻子,服侍好夫君,讓浚之喜歡你。」

  婆婆的囑咐在耳邊嗡嗡作響,關鈺突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深夜,一連好幾輛馬車自皇宮的後方悄悄駛出,周遭圍了許多掛著禁軍旗幟的士兵,騎馬保護著那些馬車,這番陣仗連再囂張的強盜見了都不敢靠近。

  坐在頭輛馬車裡的人,光是報出他的名號就會令人嚇得屁滾尿流,他即是寧平侯唐浚之,前一陣子打勝蠻夷,受到百姓大放爆竹夾道恭迎,被皇上宣召入宮,等待獎賞封賜。

  但此刻情況卻有點古怪,唐浚之竟受了重傷,上半身包覆著一層層白布,臉色極為蒼白,額頭沁著汗珠。

  「侯爺,該吃藥了。」馬車裡另有一名小廝阿太,將藥丸和茶水遞給他。

  唐浚之連看都不看,眼神冷冽道︰「我還不想睡。」

  「侯爺,這是排毒用的,得連續服用才有效。」阿太苦心勸道。

  唐浚之黑眸底閃過一抹憤恨,吃了這藥丸雖會排毒,但也會使他陷入昏睡,他並不喜歡失去主控權,腹間的傷口能使他感覺到疼痛,進而振奮起精神。

  「侯爺,您不能違背皇上的好意呀……」

  聽到阿太把皇上搬了出來,唐浚之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藥丸,和著茶水吞下。

  這場戰役是打勝的,他凱旋而歸,卻遭到暗算,弟兄們死傷無數,他也受到極重的傷。

  刺傷他的那把劍上是餵了毒的,因此他差點氣絕,被人送進宮後,皇上用價值千兩的人參吊著命,再讓醫術精湛的御醫硬是把他救回來。

  皇上之所以會那麼拚命救他,當然是因為他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唐浚之從小習武,十五歲進了軍營,替先皇打勝一場場戰役,被封為振虎將軍,且四年前先皇駕崩後,他助當年的太子,也就是當今皇帝登位,滅了野心勃勃,想逼宮奪位的恭王,故又被封為寧平侯,且世襲罔替,此外他還當過密探,幫皇上偵辦棘手的案子,由此可見,皇上有多麼重用他,可謂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

  唐浚之也極感恩先皇對他的提拔與重用,亦對新皇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為保衛皇上的江山和百姓而戰,卻沒想到在戰場上所受的重傷,不是受蠻夷所害,而是被自家人陷害的。

  唐浚之會懷疑被陷害,是因為在那一場戰役裡,重要的軍事機密外洩,導致他所領的軍隊受困,加上該來的援兵未到,結果死傷無數,表面上其責任都歸屬於某個官員,但他知道,只有坐在更高位置上的人才有機會動這手腳,他猜想那個人就是當今左相大人,總戴著溫厚的面具,表現出對皇上忠心不二的模樣,其實都是偽裝的,唯有他是最可能下指令讓援兵不到的人。

  唐淡之充分懷疑,左相想害他戰死沙場,讓他栽培的心腹提槍上陣,藉以奪走他的兵權。

  他之所以會這麼大膽認為,也是因為左相與恭王爺有關聯。

  當年恭王爺奪位失敗,負傷逃亡,他的手下看到左相的馬車接走恭王,只是沒有確實的證據,加上這四年來,負傷逃走的恭王一直有卷土重來的意圖,私下動作不斷,近來也有人疑似看到他們兩人有接觸,所以他才猜測這兩人有可能勾結上了,暗中策劃著再次謀反。

  恭王近來更做了一項大事,他一年前派了一名美人進宮選妃,將皇上迷得團團轉,在三個月前成功偷走了護國玉璽。

  護國玉璽是何等重要,卻被一個妃子偷走,皇上在得知他中了恭王的美人計後非常震怒,馬上命人去捉拿那名妃子、追回玉璽。

  只是最後卻只找到屍體,那名妃子早已被滅口了,但奇怪的是,奉命調查的人發現恭王的人馬竟也急著在找玉璽,看來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玉璽如今下落不明。

  雖然得到玉璽不代表就能登基,但恭王或許會利用玉璽在民間制造紛亂,讓百姓惶然不安、動搖國本,故務必得在得到手前盡快找回玉璽。

  原本玉璽遺失和他受到暗算是兩樁不相干的事,但因為左相和恭王爺有往來的嫌疑,才讓他懷疑這中間的關聯性。

  要不是他受了重傷,體內有餘毒要清,皇上命令他要好好休養,讓其它人去查即可,他還真想親自去查清楚那兩人的關系,揪出左相的狐狸尾巴……

  漸漸的,吃下藥丸的唐浚之感到昏昏欲睡,眼皮已快睜不開,在失去意識前,他腦海裡閃過一句話——

  他不會放過害他大軍死傷無數的左相,他會替無辜慘死的弟兄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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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51: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關鈺就算再不想多個丈夫和女兒,也只能面對現實,乖乖當她的寧平侯夫人和後娘。

  終於,唐浚之回府的日子到了。

  今天一早,關鈺便被盛裝打扮了一番,朱氏像是希望她能讓兒子一見傾心,此刻她身上有紅有藍也有紫,頭上還插了好幾根金釵,看著鏡子,她真覺得自己像隻孔雀。

  原本唐浚之一早就會到,故一伙人老早就在大廳裡等侯,總管和下人們也在大門等著,準備他一回來就大放炮竹慶賀,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卻還是無聲無息。

  關鈺兩隻腳站得好酸、好麻,忍不住跳了跳腳,霎時,張氏凌厲的目光狠瞪過來。

  「在幹什麼,動來動去的不安分!」她斥道,那削的臉龐,犀利的眼神,都讓人覺得刻薄不好相處。

  關鈺可沒被她嚇到,她爺爺發起火來比熊還可怕,她笑了笑道︰「站太久,我腿麻了。」

  「你還敢頂嘴!」張氏怒道。

  關鈺覺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呀,難道其他人站了那麼久,腿都不酸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流露出吃驚之色,好似她說了多不得了的話。

  「怎麼覺得姪媳婦像變了個人似的……」站在張氏旁的董氏喃喃念道,以往她在張氏面前可是畏縮的連動都不敢動,更不可能頂嘴。

  「娘,鈺兒她摔到頭失去記憶,連帶規矩也忘了,我會好好教她的。」朱氏溫順的朝婆婆解釋,然後作勢瞪了關鈺一眼,要她別扭來扭去的像條蟲。

  張氏聽朱氏這麼一說,冷哼了聲,扭頭不再理會這孫媳。

  上官鈺摔到頭失去記憶是唐府上下皆知的事,她不僅性情變了,食量也跟著變大,一頓都要吃好幾碗白飯,實在讓人疑惑不已,有人說她是撞壞頭了,才會變得那麼古怪,朱氏也只能用她死過一遍,人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來解釋。

  然而她這樣的改變,朱氏卻覺得比以往好,她敢頂張氏的嘴,讓她心裡還真有點痛快。

  被婆婆瞪了的關鈺只好安分的忍耐不動,卻在心裡叫苦,天曉得唐浚之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她又不能像祖母一樣舒舒服服的坐著等,究竟還要站多久啊?

  「別跑!」

  「來追我呀!」

  一陣陣嬉鬧聲讓關鈺聽了唇角抽了抽,非常不解為何一群孩子在大廳裡吵鬧奔跑,也不見張氏出聲責罵一句。

  而那些嬉鬧的孩子是董氏的兒子唐敬然所出,唐敬然小唐浚之一歲,卻比唐浚之早娶,如今已經有四個孩子了,正室溫氏為他生了二男一女,妾生了一女,眼下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其中最年長,今年九歲的帆哥兒最得寵,也最頑劣,就領著弟弟妹妹在大廳裡玩鬧,但張氏都不管了,其它人自然也不管。

  董氏用著疼愛的目光看著孫子玩鬧,還讓人送糕點來給他們吃。

  溫氏乖順的站在董氏身邊,一個字都不吭,一看便知是怕婆婆的。

  唐敬然是個溺愛孩子的爹,現在正將小兒子扛在肩膀上玩。

  董氏最小的女兒唐欣然似乎是等得太無聊,開始玩起指甲來。

  關鈺左看右看,實在是覺得祖母偏心,居然只罵她一個人。

  她轉過頭看被奶娘抱著的唐蓁,只見唐蓁安安靜靜的待在奶娘懷裡,可比那些小鬼乖巧多了。

  又等了一會兒,唐敬然沒耐心的嚷道︰「大哥該不會在皇宮玩得樂不思蜀了,不想回來吧?」

  此話一出,只見張氏冷著臉,看起來很不高興,顯然對孫子敢讓她這個祖母等很是不滿。

  「我要回去了。」唐欣然打了個哈欠,想回房補眠。

  「我也先帶孩子們離開了。」唐敬然打算讓玩瘋了的孩子們到寬敞的院子玩。

  一旁的溫氏沒有說話,溫順如她,向來丈夫說一就是一。

  「好吧,大家先回去休息好了,若有消息下人會通報的。」見狀,張氏也只好說道。

  董氏朝朱氏譏誚的道︰「雖然你兒子回來很重要,但也不能讓那麼多人空等啊,你說是不是,大嫂?」

  「可能是有事耽擱了,他就是那麼忙,不好意思。」朱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並不覺得他們有多盛重在等她兒子回來,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

  關鈺知道她們這對妯娌不合,本以為會看到兩人會吵架,過去她在邊關看過大嬸們打架,只可惜這裡不大可能會看到那樣的情景,畢竟大戶人家重規矩,所以她們兩人也只是鬥嘴一、兩句後,董氏便隨著張氏、兒子、媳婦一塊離開了。

  關鈺也累了,想回房休息,但朱氏堅持等候,故她也不能走。

  等裡頭的人都散去不久,門外響起劈裡啪啦的爆竹聲,總管馬上走了進來,但見大家都散了,只好向朱氏稟報。

  「大老夫人,侯爺回來了,可是……」

  「可是什麼?」朱氏可一刻都等不了,她已經等了兒子三年多了,真想立刻拔腿衝出去見兒子。

  「侯爺他……他受了重傷!跟著侯爺一起回來的阿太說,這場戰役侯爺雖然打勝了,卻是險勝,軍隊被人暗算,死傷無數,且射傷侯爺的箭上餵了毒,所以侯爺的傷勢很重。」

  唐浚之被人抬進府裡,侯府內頓時兵荒馬亂。

  明明打了勝仗,卻是身負重傷回來,這是眾人始料未及的,而唐浚之待在皇宮多日,也不是風光的接受封賞,而是在接受治療,皇上用人參幫他吊命,再經過御醫多日的救治,方得保住性命,但也因為他體內還有餘毒未清,得修養數月,因此皇上才送他回府裡養傷。

  這件事極為機密,若傳出去,恐有損唐浚之打勝仗的顏面,朱氏亦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傳出唐浚之受重傷之事,還要盡全力讓他養好傷。

  唐家至今能過著風光和富裕的好日子,都是唐浚之帶來的,要是他死了,唐家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唐浚之絕對不能有個萬一。

  關鈺從沒想到唐浚之會以這種方式回來,當他被幾個大漢抬著越過她後,她亦隨著朱氏跟來到他寢房前,耳邊還響著方才總管所說險勝、暗算的話。

  「所以爺爺才會戰死的嗎?」關鈺喃喃地道。

  爺爺驍勇善戰,至今她仍不敢相信爺爺會如此輕易戰死沙場,但若是遭人暗算,就說得通了。

  這時,房門開了,張氏、董氏、唐敬然等一行人踏進房間。

  他們表現出一副很關心唐浚之傷勢的模樣,啼哭聲不止,看在朱氏眼裡只覺得他們是在作戲,簡直快吵死人了。

  送走他們後,朱氏鬆了口氣,轉身見關鈺傻站在一旁,一時氣急的罵道︰「浚之都受傷了,你還杵在門外做什麼,還不快進去看!」

  朱氏從知道兒子受了重傷後,便忙裡忙外,先讓人將兒子送進房裡,又差府裡的大夫來,沒想到身為妻子的她,竟對自己丈夫漠不關心,什麼都不做。

  關鈺雖被罵了卻還是發著呆,但她的視線早已移到朱氏的後方,有兩個女人款款走來,她們有著貌美的臉蛋,穿著美麗衣裳,且隨著她們一個揮袖,一個步伐,她嗅到好香的脂粉味。

  關鈺是在邊關長大的,從沒有看過那麼美的姑娘,一個柔美,一個嬌艷,不由得看傻了,而且……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個兒胸前,相較之下真的差好多。

  朱氏順著她的目光往後看,這才發現多了兩名陌生的姑娘,方才她急著差人將兒子抬進房裡,壓根兒沒注意到馬車裡除了皇上賜的金銀財寶外還載了什麼回來,她乾脆將阿太從房裡喚出來問。

  阿太看到這兩位姑娘,一臉窘色,不知該如何介紹她們,只能硬著頭皮道︰「大老夫人,她們都是朝廷大官所賜的美人,知道侯爺受了重傷要回府裡靜養,便送上美人讓侯爺當妾,好服侍侯爺養傷。」

  朱氏心裡滿是不高興,送來了長得這麼美的女子,是要她兒子如何靜養?再看那妖嬈的身段,完全將媳婦給比了下去,有這兩個女人在,兒子還會看媳婦一眼嗎?

  阿太看出朱氏的不悅,冒著冷汗道︰「這是大人的好意,侯爺也不好拒絕,只好一起載回府裡了……」

  「阿太,我們想見侯爺。」

  「侯爺傷得那麼重,讓我們來照顧他吧。」

  兩個姑娘對唐府陌生的很,跟著大批下人走了進來,看到熟稔的阿太便靠過來問,似乎沒注意到朱氏和關鈺也在,直接開口要。

  嗚,大老夫人的目光瞪過來了。阿太覺得自己立場實在艱辛,「呃,這位是侯爺的娘親,這位是侯爺的夫人……」

  兩個美人一愣,接著朝朱氏粲笑道︰「大老夫人好!」

  而一旁的正室關鈺就不是她們在意的了,便直接無視。

  朱氏臉色不怎麼好,對於這兩個沒規矩又不正經的女人印象差極了,但既然是朝廷大官所賜的,她也不好攆她們出府,只能說個客套話。

  「來者是客,就安排兩位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可是我們還沒見到侯爺……」嬌艷姑娘不滿的嚷道。

  柔美姑娘略知分寸的勸道︰「妹妹,我們先走吧,等晚點再來看侯爺也不遲。」

  兩個美人隨著下人離開後,朱氏揮了揮手,好將胭脂的氣味揮去,然後瞪往關鈺。

  幹麼瞪她啊?關鈺實在覺得冤枉,她又沒做錯什麼,那兩個女人又不是她帶回來的。

  朱氏恨鐵不成鋼的道︰「鈺兒,你可是正室夫人,要拿出氣勢來,哪能被兩個外頭來的女人比下去,照顧丈夫是你這個正室該做的義務,絕不能讓那兩個女人搶去做!」

  什麼?要她照顧唐浚之?

  但關鈺又想了想,他這會兒受了重傷,陷入昏迷,她只要負責照顧他的傷,不必和他面對面相處,更不必跟他行什麼敦倫之禮,不失是樁好事。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她爽快的道。

  朱氏以為她把話聽進去了,感到很欣慰,「進房裡去吧,跟黎大夫學如何換藥,以後這工作就交由你來做了。」

  兩人進房時,年半過百的黎大夫正在替唐浚之換藥,相隔五年再見到他,關鈺覺得他倒沒什麼改變,依然清俊無比,只是他現在變得很虛弱,臉色蒼白,發了很多虛汗,想必傷勢很重。

  再往下看,她看到他露出的胸膛和腹部,長年騁馳沙場讓他的身體結實壯碩,完全不如他的外表文弱,而他的傷勢真的頗嚴重的,傷口泛黑,是中毒的跡象。

  朱氏不忍心看,早別過臉去了,關鈺倒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看。

  她時常替祖父療傷,對於什麼血啊傷的根本不怕,照顧一個傷員對她而言並不困難。

  關鈺照顧了唐浚之五天,這五天他都在昏迷中,聽阿太說,他所中的毒會使他五臟六腑敗壞,幸好皇上用人參吊住他的命,皇宮裡也有解藥,但服用解藥會使他陷入長時間的昏睡,在沉睡中慢慢排出毒素,不過只要持續服藥,他昏睡的時辰就會日益減少,漸漸把毒排完。

  關鈺還是第一次聽到那麼奇怪的毒傷,爺爺以前中過的毒也沒有他麻煩,可得相當有耐心才能完全清完毒素。

  對照顧傷員關鈺很有心得,替他換藥自然是沒問題,除此之外她還會注意他的需要,當他流汗時,她會幫他擦拭身上滲出的汗水,讓他能舒適點,也會用布沾著水濕潤他乾燥的嘴唇,這些都是她在照顧爺爺時所學到的,連黎大夫都誇她做得很好。

  當然無論她做得多好,生為娘親的朱氏依然不放心,一天都會來看過好幾次,而張氏等人來探望過一次後就沒再來了,只打發下人來,這一家子人都很冷淡,似乎只擔心若唐浚之死了便沒了爵位。

  一連照顧唐浚之好幾天,關鈺也累了,加上晚上她就睡在隔間裡的小榻上,得時常起來注意唐浚之的狀況,所以她睡得並不好,這日她終於忍不住,托著頰打起瞌睡。

  當唐浚之睜開眼,一時恍住了神,過了一會兒才認出他正躺在床上,這是他的房間。

  他終於回到家了。

  三年多前軍事告急,他前去征戰後,又接下其它大大小小的戰役,還得充當皇上的密探隱藏身分辦案,東奔西跑下、始終沒辦法回家一趟,沒想到這次回家,竟是負傷而歸。

  不過他的傷口雖疼,卻不覺得有多麼不舒服,他像是被沾了水的濕巾擦拭過身體,感到全身清爽,而且他的嘴唇也不乾裂,顯然他在昏睡時受到很好的照料。

  「來人……」

  唐浚之昏睡太多天,發出的嗓音帶有沙啞,想喚下人叫他娘來一趟,難得回家,他最想見的人就是娘親,但沒有人響應他。

  他撐起上身坐起,看到房裡有個女人,她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一手托頰睡著了,頭一下又一下的往下點,都快敲到桌上了。

  果然下一刻,她的手一滑,頭便直直往桌子撞,幸好在敲上桌前,她清醒了過來,用力拍了拍臉。

  「天啊,我怎麼睡著了?」關鈺懊惱。

  這時候,她察覺到有一道投射過來的視線,轉頭看了過去,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醒來了!

  關鈺沒想到唐浚之會在兩人獨處時醒過來,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麼。

  同時,唐浚之也望著她看,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她,突地,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許久未曾出現、畏畏縮縮的身影……

  「是你?」他蹙著眉道。

  關鈺還以為他認出她來了,但想想不對,她現在是上官鈺,可他卻一副現在才想起她來似的,雖然楚兒說過他很討厭上官鈺,但沒想到上官鈺不待見已被他給遺忘了。

  「侯爺你……好多了嗎?」她只擠得出一句話,起碼得和氣的打聲招呼。

  唐浚之銳利的眼眸直視著她,看著眼前這張臉,勾起他腦海裡久遠的記憶。

  她是他娘替他找來的繼室。

  他死去的第一任妻子是國公府的嫡女,是祖母為他挑的,亡妻氣焰高,總趁他不在時對他娘頂嘴,祖母也因為國公府家世高,不太敢去管,讓娘過得相當辛苦,

  因此當娘在祖母面前堅持自己替他找續弦時,他是贊同的。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迎娶的這個國公府庶女竟膽小如鼠,在新婚之夜裡,他的表情只是嚴肅點,她竟就被嚇哭了,活似他長得很可怕般,重重污辱了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當時他氣得想直接踏出新房,但又想到這事若傳出去,娘親和祖母那裡肯定又會鬧得風風雨雨,下人們也會嚼舌根,於是當晚他忍耐的睡在新房的長榻上。

  接下來的幾天,她依然唯唯諾諾的令人生厭,連抱他女兒都不會,女兒一哭,她竟也不知所措的跟著哭,真令人倒盡胃口,他對女人沒什麼要求,只要能孝順他娘,照顧好他女兒就行了,但她真是比他第一任妻子還差勁。

  接著再幾天後,他便收到急報征戰去了,這三年半來,娘親大概是怕他在外擔心,都是報喜不報憂,不曾提過她,加上他從沒把她放在心上,自然而然便將這個人給忘了。

  「你在我房裡做什麼?」唐浚之劈頭朝她問道,並沒有回她方才的話。

  一認出她是上官鈺,他的語氣裡就掩不住對她的生厭,遂而想起在他昏睡時,不知她在他房裡待了多久,又做了什麼,他討厭她,自然不想和她同處一室。

  「侯爺,你受了傷,昏睡了五天,我也照顧你五天了。」關鈺被他冷淡輕蔑的語氣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妻子竟會如此,像她待在他房裡會污了他的眼似的。

  是她照顧他?

  唐浚之眯起眼質疑的看著她,想起他方才感覺到自己被照料得很好,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他真不敢相信,以往她根本不敢靠近他,她沒那個膽量。

  關鈺還以為說出照顧他五天的事,令他對她的態度會好一點,豈知,他竟懷疑的看著她,甚至還瞪她。

  「侯爺,我照顧你五天了,難怪你連一句話沒有嗎?」就算他有多麼討厭上官鈺,他受到幫助就得懷有感激之心不是嗎?

  唐浚之還真很意外膽小如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他不屑的輕笑,「不需要。」他對她的照顧敬謝不敏,「去把我娘請來,至於你,以後都別再踏進我房裡了。」

  關鈺眼,他居然連聲謝謝都不說,還要她別再踏進他房裡,嫌惡的好似再也不想見到她,她不服氣的問道︰「你到底有多討厭上官鈺……不,是討厭我?」

  「你會不知道我討厭你嗎?」聽她這麼一問,唐浚之微微挑眉,她是在裝傻嗎?

  「是,我全都忘記了。」關鈺坦白的道,她也沒有說謊,她是真不知道了。

  全都忘了?唐浚之這時終於察覺到眼前女子的古怪之處,她居然直視著他,以前的她可是很膽小的,更不敢正眼看他,現在的她就像是換了個人,真不知這幾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就算她的個性有變,骨子裡肯定仍是懦弱的,那仍讓他厭惡。

  「那我就再次提醒你,是全部,你的全部都讓我生厭。」唐浚之直接地道。

  聞言,關鈺感覺完蛋了,原來這男人討厭上官鈺到無法容忍的地步,那她待在這個家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這時候,阿太端著一盆水進房,一看到唐浚之醒來了,欣喜的道︰「侯爺,您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大老夫人來!」說完他馬上擱下水,踏出房去。

  楚兒隨後也跟著進來,她是來送茶葉的,關鈺這幾天睡得不好,說要喝茶提提神,而當她看到唐浚之醒來,也如阿太一樣高興,心裡想著夫人總算等到侯爺回來了,「奴婢出去,不打擾……」

  「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唐浚之冷冷的拋出一句,嚇得楚兒兩腿發軟,還以為是在罵她,下一刻才意識到是對著夫人說的。

  關鈺卻不理會,挺直著背脊與他對峙。

  憑什麼他要她滾出去她就要乖乖出去,她辛苦照顧了他五天,竟然被這麼趕,她當然不悅。

  她知道他討厭的是上官鈺,針對的也是上官鈺不是她,但現在她可是頂著上官鈺的臉被他臭罵,就等於是在罵她,她可不想受這氣,更不會任由他胡亂發脾氣。

  關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賴著不走,「我好累啊,楚兒,快幫我槌槌肩。」

  「夫人……」楚兒都不知道夫人何時那麼大膽了,竟敢這麼對侯爺說話。

  「幫我泡茶,這五天來我可睏極了,都是為了照顧某個人害的。」

  那個某人可是她的丈夫啊!楚兒心驚膽顫。

  唐浚之看她非但沒被他嚇跑,還賴著不走要丫鬟服侍,不禁錯愕的望著她,不明她怎會變得那麼膽大妄為。

  三年多的時間或許會改變一個人的個性,但絕不可能連本性都變,她是哪根筋不對了?和以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此時,咿呀一聲,有人推開了門,朱氏見到兒子醒來,激動的跑了過來,摸著他的臉哽咽道︰「我的兒啊,你有沒有好一點?」

  「娘,我沒事。」唐浚之任由娘親撫摸他的臉,唇角微微揚起,看得出他很高興見到娘親,也很想念娘親。

  從小他們母子相依為命,感情很好,但他已經長大成人,豈還能對娘親撒嬌,自是鮮少流露真情,但只要看到娘親,他冷峻的表情總會柔和點。

  「你被抬著回來時,可真把為娘嚇壞了,阿太還說什麼用人參吊命,娘想來就怕極了,浚之,娘這輩子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出一點事啊!」

  這些年,她受到婆婆的百般刁難,都堅強的撐了過來,這一切都因有兒子在,不然她哪撐得下去?沒有兒子,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好了,娘,我沒事。」唐浚之雙手握住母親的手,安慰她道。

  關鈺看著這一幕,深受感動,想起她娘在她很小就過世了,她對娘親可是一點印象也沒,不知若她娘還在,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隨後奶娘抱著唐蓁來了,朱氏見狀趕緊抱過唐蓁,讓兒子看看他女兒。

  「浚之,你看,蓁兒都這麼大了。」

  唐浚之可吃驚的很,明明在他離開時女兒不過幾個月大,還是個在襁褓中的嬰兒,眼下居然長那麼大了,還生得那麼漂亮。

  看著女兒,唐浚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還在襁褓中時他就不太抱,怕摔了她,這幾年來,他雖也有想過女兒,但因為相處的時間太少,兩人之間沒擁有多少回憶,現在再見女兒,他居然連自己已經當爹這事都感到陌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可人的小人兒。

  「蓁兒,快喊爹。」朱氏哄著孫女道。

  唐蓁知道那人是爹,祖母也常對她提及,但她看著唐浚之,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埋入奶娘懷裡。

  「蓁兒,乖,這是爹,快喊爹啊。」朱氏又催促。

  此刻,唐浚之屏住氣息等待,好似比打戰還要令人緊張。

  但唐蓁始終不肯抬起頭來,表現出無比排斥,讓朱氏很訝異,這孫女雖然怕生,但也不會看到人連理都不理,何況是她親爹。

  朱氏無奈,緩頰道︰「大概是怕生吧,這孩子記事後就沒見過你。」

  「我知道。」唐浚之點頭,他知道他太久沒回來了,不能強求。

  但關鈺看到了,雖然一閃即逝,但她發現唐蓁並不是怕生,她雙眼閃過一絲怯懦,像在害怕什麼,是因為唐浚之那張冷臉嚇人嗎?

  當關鈺還在思考時,她陡地被朱氏拉到唐浚之面前。

  「浚之,這幾天都是鈺兒照顧你呢,她真的很辛苦。」

  唐浚之沒有說話,關鈺當然知道他不以為然,朱氏也知媳婦不討他喜歡,好言又說︰「浚之,其實鈺兒改變很多,自從她摔上一跤撞到頭後,整個人就變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膽小惹你厭了。」

  「摔上一跤?」唐浚之不明所以。

  「是啊,鈺兒那時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氣,情況很糟,幸好佛祖有保佑,鈺兒才能清醒的……」朱氏說得驚險,至今仍心有餘悸。

  唐浚之眸底閃過一抹驚詫,沒想到她會遇上這種意外。

  關鈺對上他吃驚的眼神,不禁在心裡嘀咕,想他肯定在取笑她是蠢蛋,居然會失足滑倒,差點把命摔沒了。

  「醒來後,鈺兒便失去記憶了。」

  聽到這裡,唐浚之更震驚的盯著她,不解她為何會因失去記憶,連個性都跟著改變。

  但那又如何?他還是討厭她,當年她帶給他的恥辱,那張看到他就嚇哭的臉,足以讓他厭惡一輩子。

  「浚之,你剛成親就離開家裡那麼久,可虧欠鈺兒多了呢,從今天起,你可得彌補彌補鈺兒,兩人要好好相處,當蓁兒的好爹娘,知道嗎?」朱氏認真叮嚀。

  聽到娘親這番話令唐浚之眉頭微蹙,但他向來孝順,所以並沒有開口說不,只朝關鈺眯眼瞪去。

  關鈺對上了唐浚之那藐視的目光,很確定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可惡,他在不屑什麼,她才不要他的彌補好不好!

  關鈺咬咬牙,她有一股預感,他會讓她在唐家過得很煎熬……不,是相當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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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51: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接下來的幾天讓關鈺徹底領悟到,當一個男人討厭自己時,看到她就像看到害蟲般直想攆死,偏偏她想在這宅子活下去,不但得看婆婆的臉色,還要求她要盡媳婦的義務照顧他。

  同時關鈺也發現,那男人是個雙面人,對他娘很孝順,不會當面違背朱氏的命令,但只要朱氏不在就會馬上驅趕她,不肯讓她換藥,也不讓她踫他一根寒毛,晚上也不讓她待在他房裡看顧。

  現在她還真想念那男人一整天都在昏睡的時候,哪像現在啊,受盡他的氣。

  這天唐浚之在傍晚醒來,朱氏便要關鈺馬上送晚飯過去,要她服侍他用膳,她這是不想去也得去,卻沒想到一走到房門前,就見阿太在門外守著,一臉面有難色。

  「夫人,您還是別進去的好。」

  「夫人,好像有女人的聲音。」楚兒手上端著食盤,小小聲道。

  「哪有什麼女人的聲音?」關鈺沒想太多,直接推開房門踏了進去,可眼前這一幕令她傻了眼。

  只見房裡多了兩個妖嬈的美人,坐在唐浚之兩旁,桌上堆滿了水果、糕點和酒,兩女正爭先恐後的要餵他。

  「侯爺,我餵您吃葡萄……」

  「侯爺,吃口杏仁糕嘛……」

  唐浚之並沒有接受,但也沒有拒絕,就這樣直挺挺的坐在椅上,但這畫面在別人眼中,看來就是極為享受。

  關鈺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雙手叉腰。有沒有搞錯,他不是在養傷嗎?他不是傷得很重嗎?居然還有閒情意致玩女人?!

  「啊,這不是大姊嗎?」柔美姑娘這時看到了關鈺,掩嘴驚喊。

  嬌艷姑娘也朝關鈺望去,卻不想這麼喊她。

  柔美姑娘顯得有點做作的道︰「我們來的慢,當然得叫一聲大姊。」她主動從椅子上站起,「大姊,我叫湘月。」

  嬌艷姑娘摸了摸鼻子,不得不照做,「我叫如燕。」

  兩個人意思意思朝關鈺打個招呼,便坐了回去,看不出有什麼誠意。

  唐浚之見關鈺來了,只冷冷的道︰「不是要你別來了?」

  關鈺讓楚兒將飯菜擱在桌上,「婆婆讓我替你送飯來,不過侯爺你這樣不會太累嗎?這幾天你見了祖母他們無法好好休息,現下又那麼放蕩,不好吧。」

  唐浚之清醒過來可是樁好消息,張氏、董氏、唐敬然自是都來看過他,想當然也會消耗他的體力。

  所以當她看到他和美人飲酒作樂,自是看不過去,也覺得他不好好休養,只會讓他娘更加擔心。

  而這番話聽到唐浚之耳裡卻相當刺耳,她竟敢管到他頭上去,又想起娘要他好好彌補她,就對她更生排斥。

  「你管不著,我娘要你做什麼,你只要在她面前說好就行了,不用礙眼的出現在我面前,晚上也不必來。」唐浚之冷哼。

  他知道娘晚上也讓她過來服侍在側,就睡在隔間的小榻上,但他並不喜歡讓她待著,偏偏他只有白天才會醒來,一入夜服了藥便完全進入昏睡,趕不了她。

  「侯爺,這樣凶大姊不好吧?」湘月同情的看向關鈺。

  「侯爺喜歡我們,由我們服侍侯爺就行了。」如燕倒是不客氣地說。

  唐浚之見狀完全不吭一聲,任由兩個美人爬到正妻頭上。

  關鈺本該轉身就走,不受氣的,事實上這男人愛怎麼玩,不珍惜自己身體都不關她的事,但是上官鈺的處境讓她覺得可憐,這三年多來孤單的住在偏遠的小院落裡,丈夫一回來就帶兩個美人向她示威,實在是可惡至極!

  雖然爺爺對這男人讚賞不已,她也很敬佩他,但她想他也只有帶兵打戰的能力令人欽佩吧,在家裡並不是個好丈夫,他對待妻子的態度讓她無法容忍。

  關鈺上前幾步,伸指比向湘月和如燕,喝道︰「你,還有你,這個房間不是你們該待的,都給我出去!」

  此話一出,一旁的阿太和楚兒都呆住了,不敢相信她做了什麼,竟當著侯爺的面趕人?!

  兩個美人一開始也都愣了下,接著嬌笑幾聲,一人一手摟住唐浚之的手臂。

  「大姊在說什麼呀?」

  「侯爺,她好凶!」

  唐浚之沒說話,沉下銳眸,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關鈺看她們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哼聲道︰「你們以為我隨便說說的嗎?我可是正室,你們算什麼,不過是小妾,而且你們竟敢打擾侯爺養傷,我要是一不高興,到時候……」她抬手朝她們一揮,加重語氣威嚇道︰「我就把你們通通賣掉!」

  「賣、賣掉?」

  關鈺看她們嚇得花容失色,洋洋得意道︰「我可是正室,我有權處置你們。」

  「你、你不敢……」她們望向唐浚之,以為有他可以撐腰。

  「為什麼我不敢,侯爺他那麼虛弱,身上又有傷,就算我現在派人來捉走你們去賣,他也阻止不了!」

  兩人倒抽了口氣,瞧她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活像個惡霸,頓時心生畏懼。

  「婆婆最疼我了,就連侯爺也要聽婆婆的話,我有什麼不敢的呢?」關鈺吃定唐浚之的孝順,故意說道。

  兩個美人受了委屈,梨花帶淚的抱怨。

  「侯爺,您聽聽大姊說了什麼……」

  「侯爺,她太過分了……」

  突然,兩人止住聲,一副唐浚之更可怕的樣子,連忙抽回勾在他手臂上的手。

  關鈺沒注意到她們的異狀,威脅完後又覺得有點良心不安,清了清喉嚨,開始好言相勸,雖然聽起來還是充滿恫嚇,「想當妾就要有規矩,要聽主母的話,還要為侯爺著想,侯爺現在傷著,身子那麼虛弱,你們居然還想榨乾他的精力?」

  聞言,兩人一個勁的猛搖頭,「不,我們沒想要害侯爺!」

  關鈺又訓斥道︰「還有要服侍侯爺可沒那麼簡單,不是餵顆葡萄就行了,也得幫他包紮傷口,你們不知道那傷口流血又流膿,處理起來可費力了,而且晚上還得照料他,幫他倒夜壺,你們做得到嗎?」

  湘月二人想到要包紮那流血又流膿的傷口,又聽到晚上還得替他倒夜壺,都卻步的搖了頭。

  「既然什麼事都沒法做,就不要待著礙眼,都給我滾出去!」

  關鈺這句話說得可霸氣了,美人識時務為俊傑,都逃出房外避難,而阿太和楚兒深怕會遭到魚池之殃,早躲到門邊。

  關鈺見人都被她趕走了,心情很好,還拿起扇子揮了揮房內殘留的香氣,那香氣雖是好聞,但聞久了會讓人想打噴嚏。

  她抬手將飯菜推到他面前,「侯爺,多餘的人走了,快吃吧。」說完,她抬起頭來,愕然發現唐浚之臉色變得陰沉可怕,讓她發毛。

  唐浚之陰冷的瞪著她,從頭到尾她的行徑,可說是集粗蠻、霸道、不講理於一身,她不只膽敢說他身子虛弱奈何不了她,還將他娘抬出來威脅人。

  他難以想象這女人會是當年那個畏懼他的小可憐,她這一摔不但失憶,還把她的膽子都激出來了,而且連榨光他精力、幫他倒夜壺這種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她還是不是女人?!

  「上官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面前趕人。」他從椅子上站起,居高臨下看著矮了他一個頭的她。

  「侯爺需要靜養。」關鈺抬起頭,頓時被男人的陰影籠罩,感覺到他的強大。

  他雖沒有多魁梧壯碩的身材,但他有著最令人恐懼的氣場,方能統領千軍萬馬。

  「你還敢說我虛弱,說我阻止不了你?」唐浚之一笑,朝她跨出步伐。

  關鈺看到他靠過來,直覺想往後退,但不行,她才不會怕他,「侯爺現在是很虛弱沒錯,我說要靜養也沒錯。」

  這時,兩人貼得極近,關鈺嗅到他身上的氣息,有藥味外,還有一股屬於男人的陌生氣息,但她依然不服輸,亦不想往後退,他們近到她得抬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唐浚之低頭看著她,雖不滿她靠得那麼近,但那秀麗的臉蛋,細致的頸項,還有領口那塊白皙肌膚,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靜養?我一看到你就靜不下心、吃不下飯,還要我怎麼靜養?」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光是胸口的怒火就讓他飽了。

  關鈺終於往後一退,當然不是怕了他,而是一屁股坐到他原本的位子,拿起筷子來。

  「既然吃不下,那我幫你吃好了,婆婆對你真好,準備了好多菜,都是用藥燉的,對你很補,吃的比我還好……」沒有聲音了,她開始埋頭吃了起來。

  唐浚之難以置信她居然用吃來反擊他,喃喃自語道︰「你吃了我的飯?」

  關鈺吃得可享受了,一口肉一口飯的,滿足極了,還朝躲在門邊的楚兒喊道︰「飯不夠,去幫我拿飯來。」

  「夫人,這樣不好吧。」楚兒瑟縮的道。

  阿太看她搶了侯爺的飯菜,也覺得不好的猛點頭。

  「囉唆什麼,快去!」關鈺命令道。

  楚兒沒轍,只好照辦。

  當楚兒帶來一桶白飯時,阿太傻住了,「這、這是夫人要吃的?」

  唐浚之更是瞪著她,一副她在開什麼玩笑的表情。

  雖然娘有說過她改變很多,食量也變大了,但是……吃一桶白飯?!有沒有搞錯?

  關鈺才不介意他們用嚇壞的眼光看她,她已經習慣這種眼神了,這飯當然是吃的開心最重要,用不著管別人怎麼想。

  而且她現在得盡快把自己養胖點,才能重新練功,如今這副身子實在太虛弱了,她在睡前才紮一刻的馬步,就腿酸沒體力了。

  這飯菜都是用中藥材烹煮的,當是補補身也好。

  「侯爺,你要吃嗎?」她在繼續吃之前先好心問一下,好確定要不要留一點給他。

  唐浚之哪裡還吃得下去,他死死瞪著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關鈺看他沒反應,也不客氣的吃起來,心裡想著這是他自己不吃的,婆婆不能怪她。

  唐浚之就這麼盯著她吃飯,看她一碗碗吃下去,在心裡數到第四碗、第五碗時,他露出了相當震愕、呆若木雞的表情,彷彿此生從沒見過這種奇觀。

  當關鈺一離開,馬上就有個黑衣人從窗子跳進來,他是唐浚之所養的探子頭頭陳豪,其下有許多頂尖好手,專門幫唐浚之搜尋各種需要的情報,好助他完成皇上的任務,在打仗時也會幫他偵查敵營的動向,可說是唐淡之最得力的部屬。

  此時,陳豪表情怪異,忍不住笑了,「侯爺,我一直很好奇夫人的樣子,沒想到長得挺標緻的,是個美人啊,而且飯量那麼大……」

  「別說了……」唐浚之表情也有些扭曲。

  他瞪著桌上吃得乾乾淨淨,還沒收拾的碗筷,真不想承認被她粗蠻的行徑嚇過一遍後,又被她的大食量嚇到,他沒看錯,她確實吃完了一桶飯,而且除了受到驚嚇外,他心裡還充斥著一股驚奇,腦裡盤旋著她大吃大喝的畫面,久久不散。

  難道失去記憶真會使人完全變了樣,非但膽子變大了,也變得橫行霸道,就連食量也變得那麼大?

  現在想起來,她也不怕他身上的傷口,處理起來是游刃有餘,跟那兩個聽到要替他包紮傷口,就嚇得花容失色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究竟變成了怎樣的一個人?

  唐浚之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行徑,她簡直讓他暈頭轉向。

  「看來夫人善妒,侯爺想和那兩個美人獨處難了。」陳豪消遣道。

  唐浚之回神,愕然發現他居然在想著關鈺的吃相,瞪了陳豪一眼,「胡說什麼,那女人只是想找我麻煩,我不會饒過她的,至於另外兩個,你明知道我是萬不得已才收下的。」

  湘月是害他受重傷的左相送來的,他故意收下,而如燕則是另一個大官送的,因為他從沒有收過妾,為了不讓人起疑,只好連如燕一塊收下。

  但他其實不明白,對方派湘月監視他的目的為何,只知左相既派來人,就必定會和她聯繫,現在他得耐著性子,等對方先露出馬腳。

  「對了,關平的後事都辦好了嗎?關小姐也安頓好了嗎?」這是在他從皇宮回到府邸前,命令陳豪做的事。

  陳豪臉色一變,有點難以啟齒的道︰「侯爺,關小姐被殺了。」

  「什麼!」唐浚之驚駭的瞠大黑眸。

  陳豪雖看到主子臉色不對,也只能繼續說下去,「目前只知道是強盜殺人,當屬下抵達時,關大人的房裡被人翻箱倒櫃,關小姐被刺死在房裡,下人也死了好幾個。」

  唐浚之眉頭緊蹙,關平是他重用的部屬,他初次帶兵打仗時,只有他這個老將信任他,他們兩人多年來也惺惺相惜,可說是忘年之交,因此對於他的戰死,他一直感到相當遺憾與沉痛。

  關平有一個孫女,他原本是想,若能安頓好他孫女,也能讓死去的關平安心,沒想到她竟會被強盜所殺。

  唐浚之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在他記憶裡,那是個英氣的小姑娘,有一流的騎術,也是個有趣的小姑娘,竟敢大剌剌當著他的面誇他長得美,又說比不上她爺爺,不知她是膽子太大還是太莽撞,但都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沒想到她會這麼年輕就死了,實在令人遺憾。

  唐浚之心頭湧上一片落寞,他已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了。

  「不過,幸好還有人活著,有個丫鬟躲在米缸裡沒被強盜發現,但她像是被嚇壞了,根本說不出話,屬下只好先把她帶回來了。」

  唐浚之握緊拳頭,心情無比沉重的道︰「治好那丫鬟,好好問清楚當天發生的事,我絕不會讓關平的孫女死得不明不白。」

  「是。」

  關鈺原本以為她吃了唐浚之的飯菜後,他會更加嚴厲的報復她,但是沒有,他不再驅趕她,也會讓她上藥,讓她待在他房裡睡,裝得一副接納她的模樣,原本她還想不通為什麼,經過楚兒提點她才明白,他這是做給張氏看的。

  唐浚之大概是在家裡待久了,漸漸也察覺到他不在家裡時府裡發生的事,知道因為上官鈺害得朱氏沒臉,總被婆婆張氏責罵,為了維護他娘,他才故意裝出接納她、不棄嫌她,夫妻間相處和睦的樣子,堵得張氏一句話沒得嫌。

  他這也是在護短,對著張氏宣示他極重視家人,別輕易動他的人,任他再討厭這個妻子,她也是他的人,當然也在他的保護範圍內了。

  今天中午,張氏要替唐浚之辦洗塵宴,他一回來就待在房裡養傷,房門都沒能出一步,現在他的傷勢好多了,已可以下床走動,張氏便就近在他院落的一個廂廳裡辦了宴席,慶祝他凱旋歸來,而關鈺也必須和他扮演一對恩愛的夫妻,唐浚之言明了要她配合,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自是不會拒絕。

  再過二刻就正午了,在吃洗塵宴前,關鈺忙著替唐浚之上藥,脫下他的衣服,讓他赤裸著上身,在清理好傷口後將藥塗在傷處。

  唐浚之看著她熟練的動作,且一點都不怕他的傷口,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是從哪學來的,怎麼那麼懂得敷藥?」

  幫男人脫衣服這件事更是讓他匪夷所思,她在失去記憶前明明膽小如鼠,看到他就會退得遠遠的,更遑論會替他寬衣,盯著他赤裸的上身看。

  關鈺時常照料爺爺的傷,故不怕傷口,而爺爺的下屬也常會打著赤膊練功,男人裸胸的樣子她早司空見慣了。

  不過被他這麼銳利盯著,關鈺有種被他看穿的錯覺,只能敷衍的道︰「當然是黎大夫教我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又不難。」

  她不禁想,難道是她的大食量嚇壞了他,才引起他的懷疑嗎?

  因為在那天之後,他總是用著審視的眼光看她,好像在疑心什麼,也常看著她蹙眉頭,好似她的所做所為十分怪異,她真怕被他察覺到她不是上官鈺,看來得再小心應付才行。

  雖然關鈺這麼說,但唐浚之仍有疑心,一個生性懦弱的女人怎會改變那麼多?

  但他也說不出所以然,只能當她摔壞了頭,徹底變了個人。

  不過她不再懦弱的樣子,倒讓他不像以前那樣討厭她,也不再拒絕她的照顧,甚至對她生起好奇,想就近觀察她,然而這女人粗蠻的行徑仍十分惱人,讓他總看不慣的直蹙眉頭。

  敷好藥了,唐浚之見她已綁上了白布,又下令道︰「把我櫃子裡那件青衣拿出來。」

  聞言,關鈺照做,這些天為了照顧他,他房裡有什麼,哪件衣服收在哪,她都一清二楚。

  拿好後,關鈺開始替他著衣,唐浚之低頭看著,她靠他靠得極近,臉上卻沒有半點害臊,她到底有沒有將他當成男人啊,就連晚上和他同處一室,她也睡得很安心,總是打著驚人打呼聲,心忖至此他不由得感到不悅。

  「知道今天該做的事吧?」

  「知道。」關鈺應道,卻發現他語氣變冷,不解他發生什麼事了,唉,這人總是喜怒無常,要跟他扮演一對恩愛的夫妻還真是難啊。

  正午,廂廳內坐了兩桌人。

  唐家人丁並不旺,老太爺及朱氏、董氏的丈夫都早死,如今只出唐浚之、唐敬然和兩個嫡曾孫,四個男丁而已,其餘都是女人,加上唐浚之此次是負傷而歸,並沒有邀請客人,只開個兩桌,大人們一桌,孩子們一桌。

  「浚之,這些菜都是祖母特別為你準備的,你看合不合意。」張氏有別於平時的嚴厲,討好的陪著笑臉。

  「我都合意,祖母真是費心了。」唐浚之感激的說,卻只是在演戲,眸底沒半點真心。

  從小因為他爹是庶子的關係,他和娘都不受到祖母喜歡,娘為了拉拔他長大,其中有多辛苦他都知道,他曾經以為他被封為寧平侯,讓祖母如願當她的侯門太夫人,祖母多少會疼愛娘這個媳婦,豈知她只是在他面前做些功面功夫,他一出外征戰,她對娘便有諸多挑剔、責罵。

  而他不在家的期間,祖母和董氏似乎也背著他在府裡幹了不少事,且府裡的用度都極為奢侈,將他的錢當流水在花,看來他該要來清查這家子的陋習,大肆整頓一番了。

  唐浚之和張氏之間的互動,關鈺都看在眼底,覺得這對祖孫都好假,完全沒有她和爺爺相處的樣子。

  她也看出朱氏臉色不悅,是對菜色不合意,這些大魚大肉並不適合唐浚之這個傷員吃,雖然張氏嘴裡說是特別為他準備,卻完全沒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並不是真的關心他。

  不過,眼前的每一道看起來都好好吃,看得她都快流口水了。

  「你合意就太好了,浚之,祖母幫你夾……」張氏繼續作戲,提起筷子欲親自幫他布菜,想表現出自己有多麼疼愛唐浚之。

  「祖母,我媳婦幫我就行了。」

  關鈺聞言傻眼,愣愣地看向唐浚之,從他的眼神中瞧出他的提醒,他們該扮演恩愛的夫妻。

  關鈺原本還覺得要扮恩愛很難,突然靈光一現,舀了一匙羹湯遞到他嘴邊,「夫君,我餵你喝。」

  唐浚之一僵,死死瞪著她,其冷凜的目光似乎想射穿她。

  關鈺才不怕他,依然厚著臉皮的要他喝下。

  唐浚之見那麼多人看著,也只能咬牙張口。

  這小小動作,坐在這張桌子上的人都看到了,張氏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來你們夫妻的感情變好了。」

  董氏也笑得僵硬,應和道︰「可不是,都三年多了,是會改變很多事的。」

  兩人雖不知唐浚之和上官鈺分房睡的事,但也看得出來唐浚之不喜歡他這媳婦,而且這次他回來,聽說對她還不假辭色,朝著她吼,但現在看起來不像是有這回事,兩人挺好的。

  「當年他們剛成親對彼此不熟悉,才會有些磨合,但在鈺兒細心的照料下,浚之深受感動,自然能日久生情了。」朱氏得意的呵呵笑道,不枉費她要媳婦日日去照顧兒子,總算是有成果了。

  大伙兒紛紛開動,拿起筷子夾菜,正當關鈺也拿起筷子準備開動時,唐浚之在她耳邊輕聲道︰「記住,你不能吃太多。」

  「為什麼?」關鈺瞪著他。

  「你那可怕的食量是想嚇壞人嗎?」唐浚之輕描淡寫的道,卻足以讓關鈺臉色大變。

  至今為止,她都是待在房裡吃飯,想吃一桶飯都行,不管是被他或婆婆、楚兒看到,她都不在意,可現在有那麼多人看著,若是被知道她能吃那麼多,祖母或許會怪她吃太多浪費米糧,轉而責罵婆婆的。

  關鈺看著一桌好菜,卻不能痛快的吃,忍不住在內心泣血。

  唐浚之知道她內心的痛,揚起唇角竊笑。

  他並沒有發現,自己也會有這樣的笑容,他平常甚少笑,總是頂著冷肅的臉,但作弄這女人讓他心情感到愉悅。

  兩人這看似打情罵悄的互動望入其它人眼中,心裡各有一番滋味。

  朱氏是看得眉開眼笑,張氏和董氏心情卻有那麼一點複雜,想來以後是難再找毛病來挑剔朱氏了。

  吃到一半,唐敬然突然停下了筷,看向唐浚之,「哥,雖然我現在的差事很好,但就是月俸少了點,你認識我們當家,能不能去幫我說一聲——」

  還未等兒子說完,董氏便堆起笑顏開口道︰「浚之,我們欣然年紀到了,你若有認識年輕有為的將士,也幫欣然介紹介紹吧。」

  唐欣然從一入座就沒跟唐浚之打過聲招呼,看起來並不敬重他這堂哥,現下聽到這話,才朝唐浚之擠出一抹淡笑,卻虛假不已。

  張氏假裝生氣地瞪著他們一家子,「要求那麼多,浚之還在養傷呢,先養好傷再說吧。」

  「那……那皇上賜了好幾箱珠寶給哥,能不能先……」唐敬然眼底充滿貪婪,這話他早就想開口了,卻一直忍耐到現在。

  「都是自家人,喜歡就拿去吧。」唐浚之乾脆的道。

  聞言,唐敬然歡喜地亮了眼,「謝大哥,孩子們來,快謝謝大伯。」

  「謝大伯。」孩子們紛紛從椅上跑過來,齊聲說道。

  關鈺看了直搖頭,真覺得這家人都把唐浚之當成搖錢樹了。

  「大老夫人,蓁姐兒都不吃飯呢,也不知怎麼了?」這時,奶娘來到朱氏身邊悄聲稟報道。

  「抱過來。」

  關鈺聽見了,不由得朝另一張小桌望去,看到唐蓁和她那些堂兄姊坐在一起,突地她看到了一件事,怔了一下。

  奶娘將唐蓁抱給朱氏,她讓孫女坐在腿上,哄道︰「怎麼了,小蓁兒怎麼不想吃飯?」

  唐浚之坐在朱氏身旁,看著女兒可愛的小臉,心想他回到家裡好些天了,都沒能好好親近女兒,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臉。

  豈料唐浚之大手一靠近,唐蓁竟嚇得嚎啕大哭,「不要……哇嗚嗚……」

  全部的人見狀是驚愕,唐浚之臉色更是鐵青。

  房內,唐蓁仍哭著。

  「蓁姐兒,不哭,吃糖……」奶娘拚命哄著。

  「蓁姐兒,玩玩具……」憐兒也搖著鈴當逗她。

  唐蓁扁著嘴不吃糖,也不玩玩具,眼淚不停地掉。

  朱氏看孫女哭得兩眼通紅可心疼了,也不明白孫女為何會被兒子嚇哭。

  當年兒子出征時,蓁兒還在襁褓中,父女倆一分離就是三年多,是不熟悉沒錯,但蓁兒也沒怕生到兒子想摸她的臉就被嚇哭了,這沒道理呀。

  蓁兒這一哭,也壞了洗塵的大喜氣氛,雖然她以一句蓁兒身子不適來化解尷尬,但最後宴席草草結束,眾人皆回到自己的院落。她也要兒子別在意,但兒子豈會不在意,此外董氏肯定會在婆婆面前亂說話,說蓁兒被自己的爹嚇哭了,想來就讓她心情煩悶。

  「娘,我來哄吧!」

  朱氏轉過身,就見到關鈺帶著楚兒踏了進來。

  「你會哄?你連孩子都不會抱,還得好好學著呢。」她不太相信,雖然曾有讓她帶孩子的念頭,可還不敢完全放手。

  關鈺沒有回話,徑自朝唐蓁的方向走了過去,下一刻,就見她捏住臉頰,在唐蓁面前吐舌頭扮鬼臉,模樣十分滑稽逗趣。

  見狀,朱氏嚇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連站在一旁的楚兒、憐兒和奶娘也全都呆滯的張大嘴巴。

  反倒是孩子見她這滑稽樣,睜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關鈺,竟不哭了。

  關鈺看她不哭了,覺得第一次哄小孩的她真厲害,「娘,你先出去,交給我吧。」她拍了拍胸脯,自信的道。

  朱氏看孫女真的不哭了,也覺得神奇,點頭讓她一試,「好吧,你來哄蓁兒,我頭疼,先去休息了。」

  朱氏帶著憐兒離開,讓奶娘看著,關鈺見婆婆走了,看向唐蓁,面對這可愛的小人兒,她還真有點緊張。

  「蓁兒,我是娘,知道我是娘吧。」她比了比自己。

  唐蓁點頭,仍睜著大眼看著她,覺得她好好玩。

  關鈺清了清喉嚨,正色的朝孩子道︰「蓁兒,我是娘,所以我跟你是同一國的,我會站在你這邊保護你,所以告訴我,是誰欺負你了?」

  此話一出,楚兒和奶娘都倒抽了口氣。

  「夫人,您說有人欺負蓁姐兒?」楚兒驚呼道。

  關鈺方才看到了,蓁兒和唐敬然的孩子坐在一起時,其中有個孩子不懷好意的向蓁兒說了什麼,其它孩子面色古怪,接著蓁兒當看到唐浚之伸手便驚恐大哭了,這讓她懷疑其中有什麼關聯。

  雖然說小孩子吵吵鬧鬧難免,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但她想起了蓁兒在第一次見到唐浚之時眼裡閃過的懼意,她就覺得事有蹊蹺。

  因此,在朱氏抱著大哭的唐蓁離開偏廳時,她忍不住追了過來,她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這孩子嚎啕大哭,就怕是另有隱情,她無法作勢不管。

  聽關鈺這一問,唐蓁眼眶裡淚水打轉著,又快哭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千萬別哭呀。」關鈺急了,實在是不知該怎麼對待這可愛的小東西,只好摸摸她的頭道︰「好乖、好乖……」

  唐蓁並沒有掉下眼淚,她噙著淚看著她,彷彿只要看著她臉上豐富的表情就不想哭了。

  關鈺見她沒哭,鬆了口氣,看來這小東西還挺聽她的話,她換個方式問道︰「蓁兒,你怕你爹、討厭你爹嗎?」

  唐蓁扁著嘴,小小聲抽嘻的道︰「是爹討厭蓁兒……」

  關鈺倒是意外了,「你怎麼會認為你爹討厭你呢?」

  「是堂哥、堂姊他們說的……」唐蓁揉著淚眼,委屈的道︰「他們說蓁兒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娘生下蓁兒後就死了,爹這麼久不回家,是因為不喜歡蓁兒……嗚嗚……」

  奶娘聽了臉色大變,「蓁姐兒常常跟帆哥兒他們一起玩,有時我會幫蓁兒去拿吃的或玩具,該不會是趁我不在時……」

  「豈有此理!」關鈺大怒,沒想到真跟那些小孩有關係,怎麼大人的嘴臉難看,小孩也是這副德性,居然欺負年幼的小堂妹。

  楚兒也忿忿道︰「實在太過分了!」

  「我要給他們好看!」關鈺掄起拳頭。

  「什麼?!」楚兒被這句話嚇到了,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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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51: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關鈺說到做到,馬上風風火火的帶著蓁兒去找她的堂兄、堂姊算帳。

  「夫人,不跟侯爺說一聲好嗎?」

  「不用,小孩子的事而已,不必鬧那麼大。」

  她自是不怕得罪董氏,做錯的人又不是她,是她那些孫子,竟敢亂說話嚇唬蓁兒,讓蓁兒怕自己的爹,但說是算帳,畢竟只是小孩子,她也不打算真把事鬧大,只想好好教教他們,所以便沒跟朱氏和唐浚之說一聲,也要奶娘保密,想私下了結。

  楚兒當然跟來了,深怕夫人會闖什麼禍事。

  她們兩大一小來到孩子住的院落,唐蓁是獨生女,喜歡有玩伴,都會來這裡找她的堂兄、堂姊們。

  午後時分,男孩們在踢鞠球,女孩們在納涼,丫鬟在旁邊搧風服侍,還有糕點涼茶可喝,多麼愜意。

  唐蓁是讓楚兒抱著,關鈺還不太敢抱軟綿綿的娃兒,只敢摸摸她的頭,她看得出唐蓁想跟哥哥姊姊們玩,但似乎是有陰影,又埋入楚兒懷裡。

  孩子們見到她們來了,都停下手上的動作,聚成一團竊笑,雖然有壓低聲音,但還是讓人聽見了。

  「蓁兒來了,剛剛被她爹嚇哭了呢,好好笑。」帆哥兒道。

  「那個撞到頭的傻瓜也來了,聽說她全部的事都忘光光了呢。」排行老二的倩姐兒道。

  「帆哥,你的香蕉皮真厲害,她一踩就摔了一跤,把頭都摔壞……」老三宏哥兒道。

  聞言,關鈺真的火了,原來上官鈺是踩到他們丟的香蕉皮摔死的!

  「他們真是……」

  「夫人,不能打人。」楚兒在她耳邊提醒道,雖然她後頭還有侯爺撐腰,但她若是傷了人,就變成她不對了。

  「我不會……」

  「也不能恐嚇人。」

  關鈺臉上一僵,「我知道。」

  她朝孩子們走去,丫鬟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圍了過來。

  「沒事的,我只是想跟他們說說話,你們退開點。」關鈺命令道。

  要是平常,別院的丫鬟哪會理她說的話,但如今唐浚之回來了,她身價也漲了,她們自是聽話的往後退,隔了一段距離。

  「再往後退!」關鈺看她們停了下來,又揮揮手,示意她們退遠一點,她要教孩子,總也得替孩子們留著面子。

  孩子們有點不安的看她把下人們遣遠,最年長的帆哥兒臭著臉道︰「有什麼事要找我們?」

  關鈺見他們看到她這個長輩來,不僅沒有問候,還目無尊長的兜在一起說笑,這帆哥兒更對她擺張臭臉,真覺得他們被寵壞了。

  算了,那也不關她的事,她只想把她要說的話說完,「你們聽好,蓁兒的娘會死是因為難產,不是故意拋下蓁兒的,她爹是去跟蠻夷打戰,才不能回家,並不是討厭她不回家,所以你們不能再說她爹討厭她、不要她,知道嗎?」

  關鈺自以為她說的簡單明了,既沒打人,也沒罵人,但孩子們又兜成一圈講悄悄話。

  「她是蓁兒的後娘,她是來警告我們的吧?」

  「不用怕她,祖母說過曾祖母討厭她。」

  「祖母也說她愛哭,大伯很討厭她。」

  「可是她現在不愛哭了,看起來還很凶……」

  此話一出,孩子們一陣沉默。

  見狀,帶頭當老大的帆哥兒打破沉默道︰「不管啦,反正大伯肯定是討厭蓁兒,我沒說錯,蓁兒很愛哭,每次逗她她就哭了,大伯一定很討厭她哭。」

  宏哥兒附應道︰「是啊,祖母說過,大伯若是疼蓁兒,不會去打仗三年多都不回家,分明是大伯不想回來。」

  倩姐兒點頭道︰「祖母說,大伯沒什麼了不起,只是運氣好又殺了很多人而已,要是我們爹爹運氣好,一定會比大伯厲害……」

  關鈺一聽震驚不已,和楚兒相互對看著。

  她沒想到孩子們會說唐浚之討厭蓁兒,是因為董氏在他們面前亂說話,那些充滿妒意的話語讓不知情的孩子們聽信,並記了起來。

  「嗚……」唐蓁又要哭了,雖然她年紀小,但也知道那些不是好話。

  「蓁兒乖。」關鈺哄了哄蓁兒,轉過身朝孩子們正色的道︰「你們以後別再亂說這種話了,會讓蓁兒傷心的。」

  「我們沒有亂說,那是祖母說的!」帆哥兒駁道。

  關鈺盡量忍著不對孩子們發火,心想他們只是被董氏教壞而已,「你們祖母說的話都是對的嗎?你們大伯殺人是為了保衛國土、保護百姓,打仗也不是運氣好就能打贏的,是得賭上性命才能打退敵人,也因為他太拚命了,才會沒空回來看蓁兒,並不是不疼蓁兒。」她深深吸了口氣,繼續把話說完,「所以以後不準再說蓁兒很可憐,蓁兒一點也不可憐,她爹很疼她。」

  聽了這些話,孩子們感覺自己像是做錯了事,都面帶心虛,只有帆哥兒生氣的吼道︰「才不是!蓁兒明明很可憐,我又沒說錯!」

  這個死小鬼!

  關鈺忍不住想嚇嚇他,「亂說話的小孩是會被夢魔吃掉鼻子的,知道夢魔是什麼嗎?那是一種愛吃鼻子的妖怪。」

  「騙人!」帆哥兒不相信。

  「是真的,它會在晚上你睡覺時,偷吃掉你的鼻子。」關鈺說的煞有其事,還做出吃鼻子的動作來,其它孩子們被她嚇得往後一跳。

  關鈺得意的叉著腰道︰「所以小孩子不能說些無中生有的事來中傷人,要是亂說話,某一天早上起床,就會發現鼻子不見。」

  聞言,孩子們都僵住不動,皆是聽信了也嚇到了,帆哥兒也愣住了,畢竟他還只是個九歲的小孩。

  關鈺心想他們該會好好反省的,便滿意的和楚兒踏出院落。

  「我沒有打人,也沒有罵人。」她申明。

  「……」楚兒實在說不出話。

  唐蓁怯怯的看向關鈺,「娘,那個妖怪也會來吃蓁兒的鼻子嗎?」

  聽到她叫她一聲娘,關鈺頓時心花怒放,一顆心都融化了。

  「當然不會,因為蓁兒是個誠實的好孩子。」她摸了摸她的頭。

  唐蓁被摸頭好開心,睜著像小狗般的圓眸看著關鈺,朝她伸長了雙手。

  關鈺看不懂她的意思,還是楚兒笑著提醒道︰「夫人,蓁姐兒很清楚您為她做了什麼事,現在她可喜歡您了,要您抱呢。」

  「可是我、我不會……」關鈺整個人不知所措。

  楚兒硬將唐蓁塞入她懷裡,關鈺下意識雙手抱緊,便聽到楚兒笑說︰「這不是很簡單嗎?」

  唐蓁小手圈住她的脖子,朝她靦腆一笑,關鈺感到心髒怦怦一跳。

  天啊,蓁兒好可愛,她愛上了這個孩子了!

  「蓁兒,我們回去喝甜湯吧。」她一邊興高采烈的說著,一邊加快了步伐。

  「蓁兒要喝!」唐蓁也很開心,小臉紅撲撲的。

  楚兒笑看著她們,真覺得她們像極了一對母女。

  只是她們並不知道,此刻唐浚之和阿太就站在後頭。

  在她們踏出院落時,他們就跟著了,躲在一旁的大樹後看到所有發生的事。

  「侯爺,夫人她、她……」阿太激動的說不好話,蓁姐兒被帆哥兒他們說難聽的話欺負,夫人替蓁姐兒打抱不平,也替侯爺辯解說了好話。

  唐浚之也看到了,震驚的他愣怔望往關鈺的背影。

  在女兒大哭後,縱然娘告訴他女兒是因身體不適才哭,但他仍不放心,想起上官鈺被他嚇哭的難堪情景,真怕他也讓女兒害怕了,愈想就愈不安,顧不了身上仍有傷,想到女兒的房間看她一眼。

  走到一半,卻看到妻子帶著女兒往姪子住的院落走去,他狐疑的跟上,想知道她帶著女兒去那裡做什麼,沒想到會撞見她所做的事。

  唐浚之內心感到困惑,無比的震撼,只知她的所作所為,讓他更加暈頭轉向。

  隔天一早,關鈺牽著唐蓁的手來到唐浚之房間前。

  在昨天下午,她從帆哥兒他們的院落回來後,唐蓁便黏著她,她去哪都要跟,也吵著要她晚上陪睡,婆婆無可奈何下,只好讓她帶著蓁兒,晚上不必過去照顧唐浚之。

  當她和蓁兒同躺在一張床上,看著蓁兒入睡的小臉蛋時,她想到這孩子居然會以為她爹討厭她,而哭得那麼傷心,就覺得心疼。

  她想到自己在很小時就失去了爹娘,她真的不忍心看蓁兒這小小的年紀就和親爹疏遠,所以她在左思右想下,決定帶著蓁兒到唐浚之房裡,好讓蓁兒多親近她爹,也讓她知道,她爹並沒有討厭他。

  至於是否該讓唐浚之知道他女兒受欺負這事,她想董氏背地裡搬弄是非,孩子們也不一定能明白其中意思,況且她都已經教訓過他們了……還是晚點再說好了。「蓁兒,一起進去吧。」她彎下身,鼓勵的道。

  唐蓁有點退縮,但想起關鈺對她說過爹不討厭她,爹是疼她的話,便朝她點了頭。

  房內,唐浚之正在看書,阿太在泡茶,當房門被推開,關鈺帶著唐蓁踏進來時,唐浚之臉上明顯閃過錯愕,也有些不自在。

  唐蓁也躲在關鈺背後,偷看著她爹。

  經過昨天一事,父女倆都有些尷尬。

  關鈺咳了咳道︰「侯爺,昨天蓁兒哭了,所以我便去哄她,晚上沒過來,今天婆婆要我把蓁兒帶來你這裡,說要讓你們父女倆好好培養感情。」

  這句話自然是她編的,朱氏並沒有要她帶蓁兒來,大概是怕蓁兒見到她爹又會哭,所以是她擅作主張帶來的。

  聽到她提起娘,唐浚之想起昨天他看見的那件事,猶豫著是否要告訴娘,但就怕娘知道蓁兒受欺負後,又會擔心自責。

  他真的是萬萬沒料到,董氏不只和祖母連成一氣苛待他娘,私底下還敢數落他,對她的孫子說些難聽入耳的閒話,繼而傷害到他女兒。

  難道這些祖母都不知情嗎?或許不知,但祖母平日就是太縱容她,董氏才敢放肆說話,也或許她們婆媳早一起嚼過舌根,說了更難聽的事。

  他會先忍著的,等他清查完這府邸所有的敗壞,再來一起算總帳。

  而她……唐浚之帶著深意的目光落在關鈺身上,他的心情仍是混亂的,昨天她的行徑讓他無法理解,今天她帶著女兒過來,要不是他先看到她昨天做的事,肯定會以為她是想取笑他把女兒嚇哭,等著看好戲。

  關鈺覺得今天唐浚之的眼神裡似乎多了什麼,就連阿太也怪怪的,一臉感動……是她想太多了嗎?

  關鈺微微搖頭,將其拋之腦後,朝躲在背後的蓁兒鼓勵道︰「蓁兒,來,叫爹。」

  唐蓁沒站出來,只偷偷探出頭看著唐浚之。

  關鈺嘆了口氣,雖然她都向蓁兒解釋清楚了,但長期以來被她堂哥、堂姊們洗腦,小小的心靈仍有陰影,加上唐浚之外表嚴肅,具有強大的壓迫感,更讓蓁兒不敢輕易靠近。

  關鈺同時也想到一件很嚴重的事,昨天蓁兒當著他的面哭了,會不會讓他覺得難堪丟臉,因此對蓁兒……

  抬眼一望,關鈺只見他繃緊臉,吊高著心等蓁兒喊他一聲爹。

  她差點噗哧笑出聲,看來這男人比她想象中還在意蓁兒,想和蓁兒親近,又不知所措呢。

  關鈺催著背後的小人兒道︰「蓁兒,快喊爹啊,有我在,你爹不會吃人的。」

  唐浚之瞪她,她在對孩子胡說些什麼。

  「你的表情那麼凶,她會怕的。」她淳淳的道。

  唐浚之只好努力擠出笑,但笑得很奇怪,關鈺在心裡簡直是笑翻了。

  終於,唐蓁探出頭來,怯怯的朝他喊了聲,「爹。」喊完後,她又馬上躲到關鈺背後。

  唐浚之見蓁兒喊她爹,但一喊完後又躲起來,這心情忽上忽下,既高興又感到落寞,但至少女兒肯喊他爹,也沒有像昨天那樣被他嚇哭,他是該欣慰了。

  「看來,你們很不熟。」關鈺冒出這句。

  唐浚之又瞪她。

  「為了讓你們培養感情,來玩遊戲吧。」關鈺提議道。

  若什麼都不做的話,這對父女肯定是大眼瞪小眼的悶極了,她得想些好玩的事來拉近他們的距離。

  「玩什麼遊戲?」唐浚之不明白的問道。

  關鈺嘿嘿一笑,「蓁兒,要不要跟爹玩?」

  唐浚之沒料到她會問孩子,感到有些緊張。

  蓁兒探出臉來,一臉考慮的看著她爹,考慮了好久好久好久……

  等不及的關鈺下決定道︰「不要好了,蓁兒,我們自己來玩吧。」

  唐浚之第三次瞪她,這女人是在整他嗎?

  因為前陣子他一直都是毫不客氣的待她,所以現在她是逮著機會,想一次討回這口氣嗎?

  唐浚之裝作不在意,悠閒自若的坐在躺椅上,朝阿太命令道︰「阿太,去把我的書拿來,還有倒茶。」

  關鈺看著他偷笑了一會兒,自個兒也取來筆墨和紙,要楚兒幫忙磨墨,準備和唐蓁玩遊戲。

  唐浚之看似專心的看著書,其實很好奇她要玩什麼遊戲,為什麼還要磨墨?

  但當他看到她和蓁兒在猜拳後,她拿起沾了墨的筆,在女兒白嫩的臉上畫下時,他差點忘了他腹上的傷,從椅子上跳起來。

  「上官鈺,你這是在做什麼?」

  「蓁兒猜拳輸了,所以我在她臉上畫畫。」關鈺笑咪咪道。

  畫畫?唐浚之怒眉一挑,「你真是瘋了,筆是用來寫字的,怎麼能畫在臉上?」她竟敢在他女兒白嫩的臉上畫畫!

  「不行嗎?可是蓁兒很想玩……」關鈺看向唐蓁,果然是一臉期待的睜亮著眸子。「而且輸了就一定要受罰,這樣她長大後,才知道打賭就要遵守承諾。」她說得頭頭是道。

  唐浚之眼皮抽了抽,直想說不行,偏偏一對上女兒可愛的臉蛋便什麼都說不出來,就怕他一說「不」她就會哭出來,他只能忍下來,撇過頭去。

  關鈺憋著笑,阿太和楚兒也跟著掩嘴竊笑。

  接下來,她們繼續玩,這回換關鈺輸了,唐蓁拿起筆就要往她的臉上畫。

  關鈺配合的低下頭,指了指臉頰道︰「蓁兒,畫這裡,幫我畫一朵花。」

  當唐浚之看到關鈺大剌剌的要女兒在她臉上畫畫,全不在乎美醜時,他感到相當驚詫。

  明明是個女人,竟會想在自己的臉上畫朵花,他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人,果真是粗魯野蠻,沒有一點端莊賢慧可言。

  「天啊,蓁兒,你畫得真好!」

  關鈺突然大叫起來,唐浚之抬起頭,就見關鈺臉上多了一朵花,她還拿著鏡子照著臉看,樂不可支地笑著,蓁兒也笑了出聲,楚兒和阿太也都在笑。

  唐浚之蹙著眉,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有那麼開心嗎?

  「蓁兒,我們再來猜拳……蓁兒輸了!」換關鈺在唐蓁臉上畫個圈,然後又是關鈺輸了,換蓁兒在她臉上畫圈,兩人玩得不亦樂乎,笑聲不斷。

  唐浚之看得無法移開眼,從最初的氣惱、困惑,到漸漸接受她們確實玩得很開心這件事。

  他也注意到關鈺的小動作,她像是很疼蓁兒,不時會摸摸蓁兒的臉和頭,也會餵她吃點心、抱抱她,真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當年她連還是小嬰兒的蓁兒都不敢抱,現在倒遊刃有餘,那麼會陪孩子玩鬧,這一幕在他眼裡,竟成為一幅優美的畫。

  就在這時,唐蓁悄悄抬起小臉,偷看起她爹,像在觀察著他。

  唐浚之發現女兒在偷看他,朝她微微一笑。

  唐蓁害羞的低下頭,又悄悄偷看他,那可愛的模樣,讓唐淡之的心都融化了,也覺得她臉上的黑點變得好可愛。

  關鈺在這時也發現唐浚之看著蓁兒的目光,那表情可真溫柔,連她都看得有點入迷了。

  下一刻,唐浚之捕捉到關鈺偷看他的眼神,定神凝住了她,關鈺被他這麼看著,感到心臟一悸,心虛的趕緊低下頭去,也因此沒看到在他眸底深處湧現的柔和笑意。

  昨天的她讓他感到困惑、震撼無比,難以置信那是她會做的事。

  她明明是怕他的,又怎麼會去幫他女兒去教訓那些姪兒,在他女兒面前誇讚他這個爹,澄清女兒對他的誤會,還編故事去嚇唬孩子們,不準再跟他女兒亂說話。

  直到現在,看到她陪著女兒玩,看到她疼寵女兒的模樣,心裡不再有一絲困惑了,他確信這是她會做的事,是她出自於真心去做的,只因為她疼愛蓁兒,所以她才會為蓁兒打抱不平,她有著一顆善良的心,才會棄下對他的成見,在蓁兒面前說盡他的好話,他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懷疑。

  唐浚之也不能否認,當下聽到她的話時,他是感動的,而現在再看到她對蓁兒好,他忽然覺得她看起來順眼多了。

  半個時辰後,遊戲結束,最後連楚兒和阿太都被拖下來玩,三個人的臉都畫成麻子臉了,所幸房裡有清水可洗,唐蓁洗完臉後便累得睡著了,唐浚之抱她上床睡。

  他就這麼坐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女兒,原本他對女兒還很陌生,不知道該如何當爹,可血濃於水,他本能的想親近蓁兒,想寵她。

  關鈺用水和皂角洗去臉上的墨跡,再用布巾擦擦臉後,發現唐浚之正坐在床邊看著蓁兒,心裡覺得這畫面真是好看。

  突然,唐浚之轉過頭朝她看來,關鈺一個措手不及,臉都紅了。

  「楚兒和阿太呢?」她望了望四周,看到沒其它人頗不自在。

  「他們到外面洗臉了。」唐浚之從床上站起,朝她的方向走來。

  「是嗎?」關鈺看到他走近,感到有點局促,之前和他獨處,就連睡在隔間裡的小榻裡也沒覺得不妥,怎麼現在她心裡總是怪怪的?

  「那個……蓁兒就讓她睡吧,別吵醒她了,晚一點我再來抱回去……」她轉過身就想踏出房裡,離開這男人的視線。

  唐浚之一步追來,扣住她的手,「等等,你的臉還黑著,你要這樣出去?」

  看男人這麼捉住她的手腕,關鈺有種莫名的慌張,「我已經擦過了……」

  「簡直胡亂擦一通,沒擦乾淨,這裡都是黑的。」唐浚之嫌棄的道,拉著她到水盆前,「你可是女人,可以學著端莊一點嗎?居然教蓁兒玩這種遊戲,真是亂來。」

  他抬起她的下巴,捉起沾水的布巾替她擦起來,「別動,你下巴有塊黑漬,我幫你擦乾淨。」

  關鈺心臟一跳,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替她擦臉,而且動作還十分輕柔,原來他不只對蓁兒溫柔,對她也很溫柔。

  關鈺是被爺爺帶大的,在她周圍的年輕男人都是爺爺的屬下,他們從不忌諱在她面前打赤膊,豪邁成性,她從沒被這麼細心呵護著,她心裡流出一股很奇異、輕飄飄的滋味,是她從來沒經歷過的。

  唐浚之替她擦著臉,一邊想起陳豪說過她很美的話,不由自主地端詳起她。

  印象裡的她,瘦小小的很不起眼,但其實她五官秀麗,只是太瘦了,很難察覺她美,經過這段日子,每天吃下那麼多飯,臉頰總算是養出了肉,豐盈有光澤,連女人的曲線也都出來了,確實是變美了。

  關鈺被他看得心臟七上八下跳著,很不自在,直想往後一退。

  唐浚之扣住她的下巴,唇邊浮起笑意,還以為她不當他是男人,原來她也會害臊。

  忽然間,他想逗弄逗弄她。

  「我沒想過你會這麼做。」他頗有深意地望著她道。

  「什麼?」

  「我這幾年來都待在外頭征戰,不知道蓁兒因為我受了欺負,你真是狠狠為我出了口氣,多謝了。」

  聞言,關鈺震愕,雙眸瞪得跟牛鈴一樣大,「你、你都看到了?怎麼會?!」

  那麼,她說他殺人是為了保衛國土,他非常拚命在打退敵軍,那些好話都被他聽見了?不會吧!

  「夢魔。」唐浚之看她慌張的臉,知道她腦子裡打轉著什麼,故意吐出這兩個字。

  關鈺倒抽了口氣,一張小臉漲成了豬肝色。

  天啊!他連這個也聽見了!真是丟臉,他肯定在心裡取笑她編造出這種可笑的謊話。

  關鈺捂住臉,簡直沒有顏面再多留一刻了,「水髒了,我去外面洗臉!」她生平第一次那麼孬,立刻逃之夭夭。

  唐浚之看著她如一陣風般莽撞的跑出去,得意得快憋不住笑。

  他原本覺得這女人粗魯、蠻橫又無禮,沒有一點女人該有的樣子,現在卻覺得……她保持這個樣子也不錯。

  窗外是一片晴空萬裡,唐浚之專注的凝睇著某一處,陳豪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背後。

  「侯爺,那丫鬟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說了什麼?」他沒有回頭,仍是看著前方。

  「她說她從門縫裡偷看到,那個殺了關小姐的人被另一個人責罵,說錯殺了關小姐,關小姐死了,他們要去哪裡找人問話?還說那樣東西一定被關平藏在屋子的某一處,非找到不可。」

  唐浚之側過臉,詫異的道︰「那樣東西是什麼?」

  「那個丫鬟說她也不知道。」陳豪又道︰「侯爺,看來這不是一般的強盜案,原本我認為是邊關的強盜幹的,但調查過後發現凶手不是他們。」

  唐浚之頗為意外,竟然不是為錢財而來的強盜,難不成關平得罪到誰嗎?

  他深信關平為人光明磊落,絕不會去搶奪別人的東西,導致仇家尋來,肯定是他惹上了什麼。

  「再好好問那個丫鬟那些強盜身上的特徵,一定要捉到人,厘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好替關小姐報仇。」唐浚之眸底閃過戾氣。

  「是。」

  「左相那邊呢?」唐浚之又問。

  「左相很小心,很難捉到他和恭王爺勾結的把柄。」

  「是嗎?那就再盯著吧,遲早會有動作的。」唐浚之斂下幽暗的眼眸。

  至今,他仍然不知左相派湘月到他身邊的目的是什麼,本以為她是要來刺殺他的,在他養傷時來殺他是最好的機會,但看起來不是。

  這段日子,如燕因之前被趕出房,已不敢貿然來找他,但湘月仍有許多小動作,會趁著上官鈺不在時接近他,或房裡沒人時私闖,他沒有阻擋,就是想看她想做什麼,但目前還沒捉到,她跟左相也還沒有聯繫,他只能耐心等下去。

  暗忖完,唐浚之又朝窗口看去,看向某一個地方。

  陳豪正事稟報完了,看主子盯著外頭看,忍不住好奇問道︰「侯爺一直在看窗外,是在看什麼?」

  「沒什麼事。」唐浚之挪了挪腳步,似乎是想擋住他的視線,不讓他看。

  但陳豪動作更快,向前一擠,就看到在前面一塊空地上,關鈺和唐蓁正在放風箏,一群下人追著風箏,連阿太都跑去玩了。

  他簡直看得雙眼瞠大,「那不是夫人嗎?還有蓁姐兒……」他困惑的問,「侯爺不是說過不會饒過夫人,要讓她不好過的嗎?但現在夫人看起來和蓁姐兒玩得很開心。」

  唐浚之狠狠瞪他,「你很閒嗎?沒事的話就快去查案。」

  「看起來,侯爺養傷是不會無聊了。」陳豪憋著笑說完,便趕緊溜走。

  唐浚之看他跑得快,哼了一聲,接著再看向窗外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心裡響起方才陳豪說的那一句話。

  不會無聊嗎?

  或許吧,在那女人失去記憶後,她就像脫胎換骨似的,令他驚奇不已,她總有用不完的精力,像匹脫疆的野馬無法控制。

  上回陪著蓁兒玩畫臉,接著一連幾天,她竟帶著蓁兒在他房裡踢毽子、跳繩,還有玩那該死的彈額頭,將他的房間當成玩樂的地方,讓他一次次震怒,怕她會把蓁兒教壞,他的女兒應該要學些姑娘家會的東西,不該那麼野的。

  但蓁兒很快樂,在她的陪伴下也改變了許多,看到他不再怕生的躲起來,性子變得活潑,敢靠近他,他也聽說她每晚都會說故事哄蓁兒睡,愈來愈有慈母的樣子,漸漸地,他從原本會阻止她脫軌的行為到後來麻痹了,只要她別帶蓁兒做危險的事,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或許是因為看到她用心的對待女兒,那粗魯野蠻的行徑在他眼裡是愈看愈順眼,覺得那是她的真性情,也因為她總有驚喜的表現,他也覺得待在府裡養傷的日子,不至索然無味,還挺有趣的。

  她是繼關平的孫女後,第二個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女人。

  唐浚之久久凝望著窗外,看著那風箏飛到高空去,上官鈺和女兒追著風箏跑,聽著那從遠處傳來的歡笑笑聲。

  「累死了,我動不了了。」關鈺跑得腿好酸,這具身子的體力真的很差,她整個人倒在草地上,把風箏交給阿太、楚兒他們去玩了。

  「蓁兒也動不了。」唐蓁也學著她躺下,小臉紅撲撲的,流了好多汗。

  「好不好玩?」關鈺側過臉問道。

  「好玩!」唐蓁興奮點了頭後,接著像是發現到什麼,爬起身眺望前方。

  關鈺撐起上身,隨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她看到池塘前的屋子,那是唐淡之的房間,她笑著問︰「怎麼了?」

  唐蓁垂下頭,沮喪的道︰「爹爹不能一起玩,蓁兒不該玩風箏的……」

  關鈺笑開了,把唐蓁摟入懷裡,這孩子真可愛,竟會煩惱這個問題。

  為了讓蓁兒多親近她爹,拉近他們彼此的距離,關鈺天天帶著蓁兒上唐浚之的房裡玩遊戲,也邀他一起玩,但那男人怎麼可能會容許她在他臉上畫畫、彈他的額頭,更別說是跳繩、踢毽子,他身上有傷也不可能玩。

  但讓她驚訝的是,他也沒有阻擋她帶著蓁兒玩,雖然他並不喜歡蓁兒蹦蹦跳跳、調皮成性,但他總是勉為其難的容許她們。

  而且他會看著蓁兒玩,會給她鼓勵的笑容,房間裡也總剛好有蓁兒愛吃的甜食和玩具,她看得出他很想親近蓁兒,他對蓁兒總是那麼溫柔。

  思及此,關鈺想起了他幫她擦臉的那一天,那一天他對她也很溫柔,讓她的心跳都有點失序,所幸後來由她整天帶著蓁兒,晚上也陪蓁兒睡,甚少和他獨處,她想,只要別和他獨處,或許她就不會再有那種奇怪的反應了。

  不管如何,現在蓁兒不再怕他,也想親近他,還會煩惱爹爹不能一起玩,怕她爹一個人太寂寞,這可是件好事,代表他們的關系拉近了許多。

  只是,父女倆還隔了那麼一點距離。

  尤其是那個男人,作為父親,他真是不知變通,不懂得如何和女兒親近,真是讓人想推他一把。

  「蓁兒,我們來玩個你爹也能玩的遊戲吧。」關鈺握著唐蓁的肩膀道。

  「真的嗎?蓁兒想跟爹一起玩!」唐蓁聽她這麼說,笑逐顏開。

  「嗯,讓我好好想想喔……」關鈺認真的想,要玩什麼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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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52: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放這裡……這個放這裡……」

  天很藍,徐徐微風吹著,是個好天氣,大樹下鋪著一大塊餐布,關鈺正指揮著丫鬟們將手上端著的糕點、水果等食物擺放在餐布上,楚兒也在一旁幫忙。

  唐蓁則忙著撲蝴蝶,小小的個頭追著蝶蝶跑多可愛,奶娘深怕她會跌倒,也跟著跑。

  這時,唐浚之和阿太從前面走來,關鈺看到了,喚了聲唐蓁,她看到爹來了,也不撲蝶了,開開心心跑到唐浚之面前喊道︰「爹!」

  「乖。」唐浚之猶豫了下,才伸手摸摸女兒的頭,唐蓁並沒有躲開,反而眯著眼,似乎很享受。

  關鈺噗哧一笑,覺得蓁兒像小狗一樣可愛。

  「侯爺,你不習慣坐在地上吃東西吧。」她朝他開口道。

  「不,打仗時總得露宿野外,這沒什麼的。」唐浚之倒很大方的盤腿坐下。

  唐蓁拉著關鈺也要她坐下,她看得出這小傢伙在想什麼,就如她所願靠著唐浚之而坐,唐蓁則滿意的坐在他們兩人中間,一副有爹娘萬事足的模樣。

  食物陸陸續續的送來,有烤雞、腌肉、藥膳補湯什麼的,應有盡有,唐淡之忍不住咋舌,「這也太多了!」

  「今天這些是婆婆特別吩咐廚房做的,絕不是我要吃的。」關鈺澄清,雖然絕大部分都會進到她的肚子。

  「開動吧。」關鈺看食物都送齊了,朝唐蓁眨眨眼,唐蓁居然也有模有樣的朝她眨眼,兩人之間像有什麼小秘密。

  就見唐蓁一手拿著小盤子,一手拿著夾子將糕點放在盤子裡。

  「這是在做什麼?」唐浚之疑惑的道,蓁兒想吃什麼,自有奶娘幫她拿,怎麼自個兒拿了?

  關鈺竊笑的說︰「自己看呀。」

  唐蓁夾的都是自己愛吃的,盤子上有各式五顏六色的糕點、糖果,終於在放滿一盤後,拿到唐浚之面前。

  「爹,吃。」她仰高小臉,臉上充滿興奮的道。

  唐浚之吃驚的看著女兒遞出盤子,原來這些都是要夾給他吃的?他內心充斥著感動,這是第一次女兒主動為他做事。

  關鈺看他久久說不出話,分明是太感動了,便笑著催促道︰「你不吃嗎?蓁兒在等你吃呢。」

  唐浚之這一瞧,果真見蓁兒睜著眼巴望著他吃。

  「都是蓁兒最喜歡吃的呢。」關鈺提醒他,突然覺得唐浚之有點可憐。

  唐浚之當然知道這盤子裡裝的都是甜食,而他最討厭吃甜食了,但被女兒這麼殷殷期盼的盯著,他不忍她失望,只能想辦法把這些甜食塞進肚子裡了。

  「爹吃。」他接過她手上的盤子,拿起一塊糕點,當著她的面吃下。

  吃到一半,那甜膩的滋味使他差點吐出來,但看到女兒眨著晶亮的眸,他只能把另一半塞進嘴巴裡,然後再灌了口茶水吞下。

  「爹,好吃嗎?」唐蓁看到爹吃下了,開心的問道。

  「很好吃。」唐浚之覺得喉嚨裡還有很重的甜膩味,很不舒服,但他仍是笑著對女兒說。

  關鈺看到唐浚之那麼忍耐,覺得真是辛苦他了,便接過他手上的糕點幫他吃,又朝唐蓁眨眨眼,唐蓁也回以眨眼,然後道︰「爹,蓁兒幫你槌槌肩。」

  唐浚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女兒竟說要替他槌肩?

  「你會槌肩?」

  唐蓁認真點了頭,唐浚之還真的轉過身要讓她槌肩,但她的小手根本構不到,他便乾脆伸長手臂讓她槌,唐蓁兩隻小手槌起他的手臂,玩得不亦樂乎。

  「婆婆也常常這裡酸、那裡酸的,蓁兒就是那會兒學的吧。」關鈺呵呵笑道,邊解釋蓁兒做這些事的原因。

  唐浚之看著女兒專注的替他槌著手臂,真覺得她好貼心,心裡好溫暖。

  關鈺看了心裡也很安慰,看來她的計劃很成功,藉由野餐拉近唐浚之和蓁兒的距離,野餐對唐浚之來說是件簡單的事,也是他可以和蓁兒一起參與的事。

  婆婆也是贊同的,雖然婆婆一開始覺得她陪蓁兒玩遊戲的行徑太不得體,不像個侯爺夫人,但看到她們處得好,蓁兒也不再怕她爹後,對她的行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還幫他們準備野餐菜色。

  唐蓁原本很認真的在幫她爹槌手臂,但畢竟小孩玩性重,很快又轉移注意力,捉起糕點吃。

  關鈺看到她嘴巴沾了糖,想幫她擦擦,卻覺得她好可愛,將她抱入懷裡,「小蓁兒,娘吃得不夠,娘把小蓁兒吃掉好了。」

  「哇哈哈!」唐蓁在她懷裡被逗得呵呵笑著。

  她們玩鬧的這一幕,唐浚之看得入迷,只要看到她們一起玩,他就會覺得是在看一幅優美的畫,每次只要有她在,他的心情就會感到特別輕鬆,比起待在房裡看著她和蓁兒玩,他更喜歡像今天這樣和她們一起野餐。

  他知道娘很希望他和蓁兒多培養感情,總要她帶著蓁兒和他親近,但事實上也是希望他能多親近她,希望他們夫妻能更增進感情,不知怎地,他並不排斥,覺得一家三口和樂也挺不錯的。

  「你們也吃啊,都坐下一起吃。」

  關鈺對僕人向來沒有架子,要丫鬟們也一起過來吃,她爽朗的性子和以往的懦弱截然不同,一開始總讓丫鬟們驚嚇,但在熟悉之後都會喜歡上她。

  若在平日,丫鬟們早爭先恐後的吃了,但如今有唐浚之在,她們哪敢動呀。

  「吃吧。」唐浚之見她們動也不動,一聲令下,丫鬟們才敢安心拿東西吃。

  唐浚之在這時也拿起阿太倒的茶,他啜了一口後發現是酒,而且味道還很熟悉,「這是……」

  關鈺注意到擱在唐浚之面前的瓶子,驚呼出聲,「拿錯了,這是桑椹酒,侯爺你不能喝酒,但你可以喝桑椹汁,桑椹對傷口癒合很好的。」她連忙將裝有桑椹汁的瓶子遞上去。

  但唐浚之仍在意他喝到的酒,神情複雜的盯著杯裡的酒液,朝關鈺問道︰「這酒是從哪來的?」

  「我親手釀的啊。」關鈺一邊說著,一邊倒了桑椹汁給蓁兒喝。

  「你跟關平有什麼關係嗎?」唐淡之又問。

  關鈺渾身一震,拿著瓶子的手微微一顫,這是在她死後,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爺爺的名字。

  可她不能稟明自己的身分,只能乾笑敷衍道︰「關平是誰啊?我失去記憶,什麼都忘了,也不知認不認識關平這個人,我只知道該怎麼釀酒,侯爺,這酒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問題,只是……」唐浚之盯著酒液,不自覺地說了出口,「跟我一個部屬釀的味道一模一樣,他叫關平,不久前在戰場上戰死了,不幸的是連他的孫女也出事了,我幫他們爺孫倆一起辦了後事,所以喝到這酒覺得很懷念,彷彿他人還活著……」

  關鈺聽得恍神,有個能如此懷念爺爺的人,讓她感到好安慰,再聽到是他幫她和爺爺辦後事,她心裡也很感激。

  「怎麼了嗎?」唐浚之覺得她有點古怪,在她眸底似乎含有一層哀傷的淚光,彷彿她認得他口中的人。

  「沒、沒事。」關鈺回避了他的視線,拿起糕點大口吃著,塞滿了嘴,她說不出她就是關平的孫女,這事說出來可會嚇死人的。

  吃飽喝足後,關鈺朝唐蓁道︰「蓁兒,來玩遊戲吧。」

  「好!」唐蓁真喜歡這個娘,總有好多好玩的,比堂哥、堂姊們好多了。

  關鈺朝唐浚之瞥去,後者頓時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蓁兒,讓爹來當馬如何?」關鈺興高采烈的問。

  「……」唐浚之唇角抖了抖。

  「不過爹傷還沒好,不行呢,我們玩別的吧。」關鈺當然只是開開玩笑,「今天來玩射飛鏢好了。」

  「射飛鏢?」唐浚之一個蹙眉,就怕對女兒有危險。

  「放心,不會有危險的。」關鈺打包票。

  一會兒,丫鬟們扛來了靶心和飛鏢,飛鏢並沒有鋒利的刀,而是黏著其它東西,可以在投擲時黏在靶心,還用緞帶綁著,小巧可愛,唐蓁光是拿在手上就愛不釋手。

  唐浚之難以想象,看似粗枝大葉的關鈺會特別為蓁兒做飛鏢,還考慮到刀鋒可能會傷了蓁兒,用別的材料做,還做得那麼漂亮,為蓁兒用足了心。

  他看著關鈺教蓁兒玩,一開始她還頗有架勢,看起來技巧很好,肯定能射中紅心,但是……咻的一聲,後勁不足,鏢離紅心很遠,他忍不住低頭一笑。

  「怎麼會這樣!」關鈺生氣的都跳起來了,她這身子總吃不胖,力氣不夠,要她怎麼教蓁兒玩呀。

  「真是看不下去。」

  當關鈺聽到這句話時,就見唐浚之朝她走來,接著從後頭圈住她,淡淡的男性氣息罩住了她,讓她完全措手不及,感到有點暈眩。

  「你、你做什麼啊?」幹麼抱住她?害她連聲音都變得像小貓似的,在他的懷裡,她意外發現自己的嬌小。

  「拿好。」

  關鈺聽到這句話,才緩緩醒了神,發現他正捉著她拿飛鏢的那隻手。

  「飛鏢要拿好,記住這個姿勢,然後把力氣凝聚在全身,不只是手臂上……」

  唐浚之看似正經解說著,但他這麼抱住她,並不是無動於衷的,他感覺到她少女的馨香正密密麻麻的鑽入他鼻息裡,他得萬分的專心,才能記得他現在正在教她射飛鏢。

  當他捉住她的手,教她將飛鏢投出去,射中紅心後,他問道︰「這樣會了嗎?」

  「蛤?」關鈺看向紅心上的飛鏢,全然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射出去的,也不知他剛剛說了什麼,慌張的臉蛋布滿了紅暈。

  唐浚之看到她紅著臉,知道她沒仔細在聽,心情愉悅著。

  這女人總是爬上他頭頂上任意妄為,但只要他一靠近她,她就六神無主,還真可愛。

  「我再說一遍。」這次,唐浚之故意挨近她耳邊說。

  當那男性的氣息溫熱的吹拂在她臉龐時,關鈺可漲紅了臉,心臟還用力一跳,咚咚響個不停。

  在唐浚之鬆開她之際,關鈺咬緊牙根,往前一擲,正中紅心。

  「娘擲中了,娘好厲害,蓁兒也要玩。」唐蓁在一旁哇哇喊道。

  唐浚之彎身的抱起女兒,溫柔的道︰「好,飛鏢拿好,爹教你。」

  他也一樣握著女兒的手,施了力道,往前一擲,正中紅心。

  「蓁兒也會了,哈哈。」

  蓁兒咯咯笑著,這是唐浚之回來後第一次抱她,當關鈺看到這一幕時,內心泛著感動。

  不知她可以再做些什麼,讓他們更靠近,心靈更加緊密……

  「這又沒什麼,我們來比賽吧!」關鈺挑釁的道。

  「比賽?」唐浚之挑眉。

  「蓁兒,你爹可是要帶兵打仗的,射飛鏢對他而言輕而易舉,想不想看看?」

  關鈺故意朝唐蓁起哄。

  「要!」唐蓁猛點頭。

  「你確定你要跟我比?」唐浚之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自信。

  「還是你沒自信?」關鈺當然是不怕他受傷了,他的傷勢如何她很清楚,況且他只需施點臂力就行,不會扯到腹部的傷。

  「我會沒自信?」唐浚之嗤之以鼻,「比就比!」

  阿太去搬來真正的飛鏢了,一把把鋒利的鏢頭在陽光下發出銀光。

  他們站定位置後便開始比賽,先射中紅心十次的人就算贏。

  「我贏定了!」關鈺發下豪語。

  唐浚之真覺得她實在是太囂張了,藐視的看著她,然後拿起飛鏢,定住神。

  關鈺不由得看著他,那樣全神關注的表情很迷人,英姿煥發,在打仗時,他都是這種神情嗎?

  下一刻,咻的一聲,紅心上多了一枝飛鏢。

  「爹爹射中了!」蓁兒開心拍著手。

  「嚇到了嗎?還不快點。」唐浚之朝關鈺挑釁道。

  關鈺這才回了神,發現他已經射出飛鏢,還是正中紅心,趕緊收心。

  「哼,我一定會射中!」但關鈺一射,射到紅心旁,力道還是控制不好,「只差一點,我很快就會打敗你了!」

  「是嗎?」唐浚之哼笑,接下來他輕輕鬆鬆又射中紅心。

  關鈺已經捉到訣竅,只要控制好力道就能射中,但是……她回頭看了看蓁兒,更堅定她的想法。

  「我來了!」她這一射,又射出了紅心外。

  唐浚之不客氣的大笑,接下來一射又是紅心。

  而關鈺不知怎麼,而且距離紅心愈來愈遠,最後居然射到草地上了。

  比了十次,唐浚之十勝,關鈺十敗。

  「我贏了。」唐浚之得意洋洋道。

  關鈺哼了聲,默默的退到一邊納涼去。

  「爹!」

  這時,唐蓁從樹下的餐布上捉了兩把糖,奔向唐浚之。

  唐浚之看著女兒跑來,真怕她摔跤,快步向前扶住她。

  「爹爹贏了好厲害,這是給爹的。」唐蓁興奮地道,可惜攤開手,糖都灑了大半到地上,只剩下幾顆。

  「爹很高興。」唐浚之從女兒的眸子裡看到了祟拜的光芒,他感動不已的接過她手上的糖,輕輕的擁抱住女兒。

  關鈺轉過頭看到這一幕,開心的笑出聲。

  太好了!不枉她費盡心思,讓他們打破隔閡親近,真是太好了!

  唐浚之聽見的笑聲,朝她看去,發現到奇怪的地方。

  她明明輸了,為什麼會笑得那麼高興?

  唐浚之回想起她最初的投擲,明明只差一點就射中紅心了,該是已經捉到要領,卻愈擲愈退步,不但一連輸了十次,最後一次還射落在草地上,不對勁,尤其她現在還在笑,照理來說他贏了,她應該很生氣才對,怎麼會那麼高興?

  關鈺被他盯住,像是做了虧心事般,趕緊止住笑,別開眼。

  見她在躲他,唐浚之心裡的疑惑更甚,直盯著她看。

  「爹今天玩得開心嗎?」唐蓁從他懷裡鑽出頭來問道。

  唐浚之望著女兒,眸中流露疼愛,「開心。」

  唐蓁笑眯了眼,「太好了,這是娘教的,娘說只要今天的野餐蓁兒表現的好,幫爹夾愛吃的東西,幫爹槌槌肩,爹就會很開心。娘還說,爹不能跑、不能跳,但是爹可以和蓁兒一起野餐,野餐好好玩,以後蓁兒天天都要跟爹一起野餐!」

  這麼一句孩子說的話,讓唐浚之震驚的看向關鈺,想起她方才的笑容,腦海裡逐漸形成一個念頭。

  「難不成,你是故意輸我的?」

  以往她總說是他娘要她帶著蓁兒親近他的,但其實她也是真心想拉近他們父女的距離吧,所以她才會教蓁兒這些。

  而她明明可以射到紅心,卻為了讓他贏故意輸他,目的是想讓蓁兒祟拜他這個爹,她是那麼不服輸的人,竟自願輸給他……

  「咦?!」關鈺吃了一驚。

  她的想法很單純,只因她從小祟拜爺爺,將爺爺視為英雄,所以她想只要讓蓁兒看到唐浚之厲害的一面,蓁兒肯定會祟拜他,兩人心靈就會更加緊密,所以她才會故意輸。

  真是丟臉死了,她被他看穿了,她要躲哪裡?

  關鈺看了看四周都是草地,屋子離這裡有點遠,而且她……她的雙腳根本動不了。

  轟隆!

  其實方才天色就有起一點變化了,來了片烏雲,但因為仍有陽光,沒有人注意到天色已變,這時在響雷幾聲後,落下了大雨來。

  「天啊!怎麼下雨了,沒帶傘呀!」楚兒著急嚷嚷道。

  「侯爺,快進屋子裡去吧,」阿太催道。

  「別管那些吃的,你們也快去躲雨吧!」唐浚之在說完,一把抱起蓁兒,又見關鈺一動也不動,乾脆伸出一手捉住她手腕往前跑。

  關鈺匆匆回過神來,驚覺唐浚之正拉著她跑。

  他的手臂結實有力,一手抱著蓁兒,一手拉著她,帶她們到屋檐下躲雨,那保護的姿態讓她心裡油然生出一股悸動,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一回到房裡,關鈺怕蓁兒著涼,馬上要楚兒帶著蓁兒到隔壁房換衣,也要阿太去準備熱水,她趕緊幫唐浚之脫下濕衣。

  「完了!雖然說你的傷好多了,但也不能踫到水呀!」

  「不要緊的,沒淋到雨。」唐浚之看她那麼緊張,安慰她道。

  「我還是要看看,我可是每天辛苦幫你換藥,要是又惡化可就麻煩了……而且我也不想挨罵。」關鈺多說了一句,怕被誤會她關心他。

  唐浚之唇角浮起淡淡笑意,看到她半濕著髮,溫柔道︰「你頭髮濕了,快去拿布巾擦一擦。」

  「不用,我先看你的傷口……」關鈺繼續忙著手上的動作,拉開了他最裡層的單衣,看到他包覆在傷口上的白布沒沾上水,鬆了口氣,「沒事了。」

  「你衣服濕了……」唐浚之此時沉下了眼眸,注意到她的衣服,雖然沒有淋濕得很嚴重,但也隱約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他從衣架上取了件他的大衣遞給她,「穿上。」

  「我又不冷。」關鈺丟了回去,覺得又沒淋多濕,等會兒就要洗澡了,到時再換衣服便可。

  唐浚之看她那麼沒神經,便粗暴的替她披上大衣,包裹住她的身軀,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咬牙道︰「你沒有當我是男人嗎?」

  關鈺嚥了嚥口水,後知後覺猜到他氣惱的原因,她本來沒注意到的女性自覺都在這時湧了出來。

  他的上衣沒有穿,露出了精壯的胸膛,雖然她早就看過無數次了,但現在竟覺得害羞。

  他雙手握緊她的肩,她意識到他比她高,肩膀比她寬,他是個強而有力的男人,男性的強壯壓迫著她,她並不討厭,只是覺得心亂如麻,無所適從。

  而且她……她的背後就是桌子啊!他將她抵在桌子與他之間,她無處可逃,兩人真的靠太近了,她好不自在,他何時才要鬆開她啊?

  「有!當然有!難道你是女人嗎?你……快放開我啦!」

  唐浚之盯著她那雙慌亂不安的眼眸,終於滿意了,但他並不打算放開她。

  他鬆開了緊握在她肩上的手,手臂卻貼在她背後的桌面上,等於是將她困在懷裡,以曖昧的姿態拉近兩人的距離。

  「先回答我,你是故意讓我贏的吧。」

  關鈺真不想答這問題,她也覺得丟臉呀,她居然會故意輸給這男人,這在以前,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她咬了咬牙,最後也只能承認,「沒錯,因為婆婆說要讓你們培養感情……」

  「別再說是我娘要你做的了,這是你真心想做的吧?你為蓁兒找上我姪子,你每天帶著蓁兒到我房裡玩遊戲,還有今天的野餐,都是你出自真心想做的,對吧?」唐浚之傾近她,氣息都噴灑在她臉上了。

  關鈺辯駁不了,乾脆理直氣壯道︰「是啊,沒錯,那又怎樣,蓁兒的生母死了,我想對她好,我希望她有爹疼,這樣不行嗎?」

  「也是為了我吧……」唐浚之盯著她,喃喃的道。

  關鈺瞠大了眸,支支吾吾道︰「那、那也是因為你不知變通,明明很疼蓁兒,卻老是頂著一張嚴肅的臉,只會傻傻的看著蓁兒,連陪蓁兒玩遊戲都不會,也不懂得如何親近蓁兒,我只好幫忙想辦法……」

  喝!她突然止住聲,天啊,她都說了什麼?!

  唐浚之聽見了,聽得一清二楚,雙眸直勾勾望住她,眸底似著了兩簇火,關鈺被他看得心臟怦怦跳著,都快腿軟了。

  「你真的是出人意表。」唐浚之淺淺勾起了笑弧,她既粗蠻又惱人,但她有著一顆善良體貼的心,如果不仔細的看著她,根本察覺不出來,在她好強的外表下也擁有柔軟的一面。

  「出人意表?」這算好話嗎?

  「你很溫柔,是你讓我和蓁兒成為真正的父女。」

  「溫柔?我哪有……」關鈺撇過臉不看他,因為她臉紅了,她的心正顫動不已,從小她野慣了,爺爺總是說她是野丫頭,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有個人對她說她很溫柔,總覺得很高興。

  唐浚之看她矢口否認,臉頰卻緋紅一片,更加著迷了,或者說是著魔,愈感受到她帶給他的驚奇和溫暖,他的心就愈為她悸動不已。

  他再也忍不住抬起手,任由指尖落在她的臉頰上,他輕輕摩挲著那片白皙柔嫩,情不自禁的想踫觸她,想對她……

  關鈺心臟撲通撲通跳著,他看著她的眼神,他指尖留在她臉頰上的溫度,他呼吸的氣息。都是那麼陽剛、熾熱、灼燙得快淹沒了她。

  「夫人,太夫人找您,要您去一趟!」

  房外突然響起楚兒的大叫聲,關鈺頓時覺得得救了,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推開了唐浚之。

  「我……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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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關鈺換了身乾衣,和楚兒走在長長的回廊上,跟在張氏的丫鬟彩雲後頭,一邊看向烏雲密布閃著雷的天際,真難想象在半時辰前還是晴空萬里的。

  「夫人,太夫人找您會有什麼事?」楚兒膽怯的捉著關鈺的袖子,在這種雷雨交加的天氣裡被太夫人叫來,可真令人發毛。

  她在心裡暗忖,若侯爺也在就好了,但太夫人只找夫人去,這是女人家之間的事,侯爺自是不便跟來。

  「怕什麼,莫非她會吃了我?」關鈺心安理得自不怕她,反正就見招拆招吧。

  她也是第一次踏進張氏的院落,隨著彩雲進了一間廂廳。

  廳內除了張氏,朱氏也被叫來了,董氏和溫氏,連帆哥兒、倩姐兒等幾個孩子們都在,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朱氏看到她來了,快步走向她,焦急問道︰「鈺兒,你是做了什麼,怎讓娘生氣了?」

  「我做了什麼事?」關鈺指了指自己,一臉莫名其妙。

  下一刻,坐在主位上的張氏大喝一聲,「上官鈺,給我跪下!」

  關鈺可沒被嚇到,沒搞清楚狀況前她當然不會跪,她反問道︰「祖母,我不明白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跪下?」

  在內宅裡沒有人敢違背張氏,女眷們都被關鈺的膽大嚇住了,張氏見她不肯跪下,還那般理直氣壯,更是震怒,「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跑去恐嚇帆哥兒他們,讓他們夜裡不敢睡,受驚了好幾天!」

  董氏也瞪著她,滿是怨氣的道︰「鈺兒,你可是他們的伯母啊,居然對年幼的孩子們說那麼可怕的話,慧娘,你好好說給她聽,讓她認錯。」

  溫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因心疼孩子而落下的淚珠,娓娓道來,「這幾天帆哥兒他們食欲不好,也不敢睡覺,我問什麼都不說,後來才從丫鬟那裡知道,你前一陣子來找過他們,帆哥兒這才老實說你跑去恐嚇他們,要他們以後都要乖乖聽你的話,你叫他們做什麼都要去做,要是不聽,晚上就會有夢魔這個妖怪吃掉他們的鼻子……大嫂,為什麼你要這麼嚇孩子?孩子們太可憐了!」她又拭了拭淚。

  朱氏也用眼神質問她,實在不相信疼愛蓁兒的她會去欺負別的孩子。

  關鈺終於明白發生什麼事,覺得好笑,她走到孩子們面前,指著他們,凶悍瞪道︰「明明是你們做錯了事,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這幾天來這件事並沒有傳出,她以為唐浚之大發慈悲,不去計較,她心想他們或許會好好反省,沒想到這些孩子反過來指控她,真是好笑極了。

  孩子們聽到她這話,都心虛的低下頭,只有帆哥兒頑劣的對她吐舌頭。

  關鈺真的生氣了,朝他痛斥一聲,「你這小鬼真是無藥可救!」

  但沒人看到帆哥兒朝她吐舌頭,只見到關鈺罵人的凶樣。

  「你是流氓呀,這麼凶孩子!」董氏高聲嚷道,馬上朝張氏怨道︰「娘,你看她不知反省,還在威脅孩子,此等惡行惡狀真的太過分了!」

  「玉蓮,你是怎麼教媳婦的,竟欺凌自己的姪子。」張氏立即朝朱氏開罵,朱氏被罵得臉色一陣青白。

  董氏瞟了朱氏那臉色,可得意了,又朝婆婆嚼著舌根,「娘,我原本不想說的,但自從鈺兒摔到頭後,就愈來愈野蠻,不知檢點更不得體,成天只知道帶著蓁兒和那些下人一起玩,浚之傷重未愈,得好好靜養,今天她竟還安排什麼野餐,讓他淋了雨,真是沒有一個侯爺夫人該有的分寸,聽說之前她還把浚之房裡的那兩個小妾趕出去呢。」

  張氏原本就不喜歡朱氏了,被董氏這麼煽動,便罵得更厲害,「好啊!這就是你挑的好媳婦,還以為人摔到頭變了性子,會比以前那個膽小如鼠的樣子好一點,豈知現在膽子變大了,更是惹事生非,要是被人知道堂堂一個侯爺夫人是這副德性還得了!」

  上官鈺近來的所為張氏和董氏都看在眼裡,早對她有意見,但因為唐浚之的包容,且他們夫妻感情變好,她們也不敢多言,現在上官鈺犯了錯,自然有話可說了。

  「是,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把媳婦教好。」朱氏立刻跪下,媳婦所做的事都是她縱容的,她無話可說。

  董氏看到朱氏跪下,眼裡的得意更甚。

  自從唐浚之回來後,朱氏便佔了上風,人人都得看她兒子的臉色行事,現在她終於能將這女人囂張的氣焰壓下去,內宅的事可是由掌家的娘說了算,她兒子可管不了。

  關鈺將董氏的嘴臉看在眼裡,明明就佔盡廣宜,像上回拿了不少皇上賜給唐浚之的珠寶,竟不知感恩,逮到機會就想踩痛人,張氏也受董氏煽動而責罵朱氏,她們兩個人簡直就在連手欺負她婆婆。

  關鈺一個施力,將朱氏拉起來,「娘,你沒有錯,不用下跪!」

  朱氏瞠目結舌,「你在說什麼,別再惹事了!」內宅的事兒子是管不著的,何況她犯錯在先,兒子也無法為她說話。

  關鈺的行為也讓女眷們倒抽了口氣,覺得她實在太放肆了,張氏更氣到臉皮抽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她轉向朱氏斥罵道︰「玉蓮,你說你要拿你的好媳婦怎麼辦,竟把她教得那麼會迕逆我,簡直是粗蠻無禮又不受教——」

  「不要再罵我婆婆了!」關鈺擋在朱氏面前,憤慨的打斷她,「是我擅作主張說要帶蓁兒玩遊戲的,今天也是我說要野餐,你要罵就罵我,關我婆婆什麼事?說起來我婆婆對祖母可好了,這些年來為你做牛做馬、服侍周到,什麼都幫你打點得很好,她到底哪裡有錯?」

  關鈺待在這宅子也好一段日子了,知道朱氏雖對張氏有怨言,但她仍很認分的盡好為人媳的孝道,很忍耐張氏的各種挑剔。

  「鈺兒……」朱氏聽了十分感動,沒想到這粗枝大葉,讓人不省心的媳婦會為她說話、爭一口氣。

  「反了反了!孫媳竟敢爬到我頭上責備我!」張氏老臉氣得都漲紅了,只差沒頭頂冒煙。

  關鈺並不認為自己是個不敬老尊賢的人,只是那也要看對方是誰,「我也不覺得我有做錯什麼,我帶著蓁兒和下人一起玩有什麼不對,又不是在做殺人放火之事,出去野餐又有什麼不對?侯爺雖然有傷,但一直關在房裡也會悶出病,我讓他出去走走是為他好,說我故意讓他淋雨?你們可知老天爺今天會下雨嗎?你知道?還是你知道?」她比了比張氏,又比了比董氏和溫氏。

  「就這樣怪罪於我也太牽強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至於趕走那兩個妾,是因侯爺養傷時她們竟敢帶酒來給侯爺喝,想害死侯爺,我這個正妻自是要將她們趕走了!」關鈺從頭到尾都說得頭頭是道。

  張氏已經氣得快口吐白沫了,董氏咬牙切齒道︰「全都是歪理,你真是個惡霸!」

  「難不成我要乖乖閉上嘴,讓你們定罪嗎?」關鈺大笑兩聲,她可不是吃素的。

  「你膽敢恐嚇孩子們要聽你的話,還說你沒錯!」董氏恨恨地道。

  關鈺又笑了,「那你們有問清楚我為什麼要嚇他們嗎?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隨便去恐嚇人,是他們先欺負蓁兒,亂說蓁兒的爹是討厭她才不回家,還說蓁兒是小可憐沒人愛,讓蓁兒那天一看到侯爺就嚇得大哭。」她故意問董氏,「怪了,孩子們天真,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啊,我想起來了,他們說是祖母說的!」

  朱氏聽得大驚,「真有此事?」

  關鈺朝婆婆道︰「我親耳聽到孩子們說的,上次蓁兒大哭,我就覺得不對勁,後來問了蓁兒才知道她被堂哥、堂姊欺負,所以我找上他們,希望他們以後別亂說這種話,若不信我可以跟孩子們對質。」

  朱氏知道媳婦是不會說謊的,她什麼都能忍,但孫女被欺負實在忍無可忍,「董氏,是你教孫子這麼說的吧,你討厭我,跟婆婆嚼舌根找我麻煩便罷,怎麼能對孩子說她爹不疼她這種話?」

  「這怎麼回事?」連張氏都震驚的瞪著董氏。

  董氏早在聽到關鈺那一番指控後背脊發涼,臉色慌張的否認道︰「不,我怎麼可能教孩子說這些混話!」她額頭冒汗,瞪著孫子們問道︰「你們沒有亂說什麼話吧?」

  董氏是真的以為關鈺去恐嚇他們,才自以為捉到把柄,找了婆婆把人叫來審問,哪裡知道孫子們會對她隱瞞前因後果,這下可真把她害慘了!她更沒想到她平日掛在嘴邊說的話竟會被他們說出去。

  「我沒有說!」帆哥兒很懂得看臉色的直搖頭,弟弟妹妹看了也跟著搖頭,然而他們的表情充滿忐忑,令人起疑。

  「對了,我記得孩子們還說侯爺沒什麼了不起,只是運氣好又會殺人,要是小叔運氣好,會比侯爺更厲害。」

  當關鈺說出這一句話時,如願看到董氏臉色刷白,心情暢快的朝張氏道︰「祖母,孩子們還小,我不想把事鬧大,才會私下教教他們,要不我早就向侯爺稟報,要侯爺來處理了,你說是吧?」

  張氏充滿質疑的瞪向董氏,就算她平日對大媳婦再不好,也絕不會批評唐浚之,更不會去重傷一個年幼的孩子,這些二媳婦真的做了嗎?

  「董氏,你居然這麼說我兒子!他今日戰功彪炳可都是用命換來的,你敢讓你兒子上戰場嗎?」朱氏怒不可遏道。

  「不,我沒有,絕對沒有……」董氏只能打死不認。

  「沒有什麼?」

  冷冷的一句話,從廳房門口傳來,女眷們紛紛轉過頭看去。

  唐浚之大步踏進廳內,後頭是阿太,幾個在外頭看守的丫鬟也臉色驚慌的追了進來。

  「浚之,你怎麼來了?淋了雨就該好好歇息啊。」張氏僵笑道,也不知方才的話他聽進了多少,隨即斥責起丫鬟來,「侯爺來了怎麼沒稟報?!」

  「是我要她們別稟報的,免得打擾到你們,我想等你們說完。」唐浚之沉下臉,這句話顯示他該聽的都聽完了。

  只見張氏和董氏頓時一個臉發白、一個臉發青。

  早在關鈺被老太太身邊的彩雲叫走,他便察覺有異,後腳就跟來,故意不讓廳外的丫鬟進去稟報,就這麼待在外頭聽,不但聽進所有話,還從窗子外看見廳內的情景,看到祖母和二叔母竟想背著他教訓他妻子和他娘。

  想來他人在外征戰時,她們都是受到這種對待。

  唐浚之冷著俊顏朝張氏一步步踏來,當他越過關鈺時,兩人四目相交了,關鈺滿臉錯愕,他朝她莞爾一笑,傾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鈺兒,你保護了我娘,你做得很好。」

  關鈺聽到他的話,耳根子都紅了,她忍不住的掩住耳,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她看到他是用很溫柔的眼神對她說這句話。

  他不但誇她做得很好,而且他還第一次叫她鈺兒……

  關鈺又感覺到一陣輕飄飄的,現在的她變得很敏感,只要他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渾然忘我,高興的不得了。

  唐浚之也和朱氏對上眼,他輕輕按下娘親的肩膀,要她交給他處理,他直直走到張氏面前,與她面對面對峙。

  張氏不知唐浚之會說什麼,只能強作鎮定,心想上官鈺得有證據證明那些話是從二媳婦嘴巴說出來的,不然這內宅的事仍是由她作主,只要沒證據,她就沒什麼好怕的。

  然而,下一刻唐浚之開口說出的話,讓她全身發冷。

  「祖母,我爹在我還沒出生前就死了,我娘一直代替我爹孝順你、服侍你,你到底對她有何意見?有多不滿意她?」

  張氏不待見大媳婦朱氏,是宅子裡的人都知道的事,但沒有人敢當張氏的面說,朱氏也不敢相信兒子會直接戳破。

  張氏臉色極為難看,還充斥著心虛,「浚之,你在說什麼滿不滿意的,活似我虧待你娘……」

  「你心知肚明,你趁我不在時,和你的二媳婦都對我娘做了什麼事?」

  聞言,張氏眼神閃爍著惶恐。

  唐浚之當著她那張害怕的臉,一字一字冷冷吐道︰「這次,你和你二媳婦又想連手欺凌我娘,指控我的妻子恐嚇孩子們,想藉此教訓我娘一頓吧,可惜我看到了,我可以作證,那些話確實都是從孩子們口中說出來的。」

  主子說完,阿太連忙接話道︰「侯爺說的都是真的,奴才也跟侯爺一起看到了,那天蓁姐兒大哭,侯爺不放心的想去看看,剛好瞧見夫人帶蓁姐兒去找帆哥兒他們,要他們別再亂說話欺負蓁姐兒了,但帆哥兒他們卻不認錯,一句句說是二老夫人告訴的,他們沒有錯,所以夫人才會用夢魔的故事來嚇他們。」

  這時候孩子們的反應都很懼怕,情緒全寫在臉上,根本掩飾不了做錯事的心虛。

  唐浚之利眼掃向她們婆媳,又道︰「這些年我一直不在家,不知道女兒受了欺負,鈺兒也只是想教教帆哥兒他們,對他們開個玩笑,好讓他們改過,難道她錯了嗎?說她野蠻、無禮、不受教,我不能接受,在我眼裡她是單純直率,是難得可貴的真性情,比起你們的陰險狡猾好上百倍、千倍。」

  關鈺聽他所說,是滿心的感動,更覺得為保護她和婆婆挺身對抗的唐浚之氣英姿煥發,看得都有些入迷了。

  而朱氏可比她還激動,緊緊握住她的手,引以為傲的看著她的兒子。

  唐浚之接著怒道︰「祖母,這些年來我總想著家和萬事興,我爹生前對你很孝順,所以當年你挾照顧的恩情,不讓我另遣府邸分家,我順著你,心想一家子若能和樂過日子也是件好事,卻沒想到在我不在家時,你們竟然苛待我娘和妻子,現在還變本加厲,沒弄清楚事情真相就拿這事來責罰她們!」

  張氏被他的怒氣一嚇,虛脫的癱在座位上,「浚之,不是的,你誤會了,祖母沒有這意思……」

  她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她的丈夫被那個野女人搶走了,她只是想在那女人的媳婦身上發洩而已,並不是真要對她們婆媳做什麼。

  她瞪向董氏,都是她惹出來的,要不是她說上官鈺恐嚇了她的寶貝曾孫,她也不會將她們婆媳叫過來訓斥,要是真惹惱她這個孫子還得了,她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的!

  董氏被瞪得直冒冷汗,她當然也知得罪唐浚之的下場,他們一家子可都是仰賴著唐浚之才有好日子過,否則光靠兒子一份月俸怎麼活得了。

  「娘,這是孩子們自己說的,我怎麼可能會教他們說那種話。」她反過來喝斥孫子們,「你們怎麼可以說謊呢?祖母可沒說那種話,快說你們只是開玩笑,不是故意欺負蓁兒的。」

  董氏此舉很明顯是想把事推給孫子,畢竟小孩子犯錯總是很容易被原諒。

  溫氏聽到現在總算明白,這一切都是婆婆自找的,眼下看到婆婆竟還想讓孩子們當替死鬼,便覺得好委屈。

  「慧娘,快叫孩子們說呀!」

  溫氏忤逆不了婆婆,顫著唇正欲開口,庶出的琳姐兒在這時哇哇大哭。

  「我不要說謊,我不要鼻子被夢魔吃掉,這全都是祖母說的,我只是照著祖母的話講……」

  「你這孩子是在胡說什麼!」董氏臉色發白,想向前捂住孩子的嘴,但已來不及了,小孫女開口又說,「祖母還說曾祖母好難侍奉,討好她好麻煩,自以為是又霸道得要命,她只好左耳進右邊出……」

  「不——」董氏跪下地,崩潰了。

  那一天可說是大快人心。

  張氏在知道董氏竟是那麼看待她的,氣得將她痛罵一頓,然後向唐浚之和朱氏道歉,請求他們的原諒,受情勢所逼,她也只能將董氏視為棄子,朝唐浚之和朱氏靠攏。

  但唐浚之怎麼還容得下張氏呢,他早就讓阿太查清楚她們婆媳暗地裡幹的事了,董氏曾多次將府裡的珠寶、古董偷偷拿去賣掉,換銀兩當私房錢,還曾賣過一、兩件皇上御賜的珍寶,可說是大膽妄為。

  而張氏沒有經商頭腦,卻老愛跟人做生意,不知慘賠了財庫裡多少錢,此外還時常辦宴席擺闊,唐敬然總在外頭請酒肉朋友吃飯,唐欣然愛買最上等的衣裳、胭脂水粉這些奢侈用度就別說了,這家子都敗壞成性,無藥可救了。

  唐浚之想過要找個合適的機會來揭發這一切,怎知她們會早他一步找他娘和妻子的麻煩,這下也好,讓他更能名正言順的整治一番。

  他讓人將唐敬然兄妹也叫了過來,將府裡的陋習一樣樣揭發出來,當他不客氣的說出張氏做生意慘賠了財庫裡的錢,有大半都是他多年的薪俸時,她差點像董氏一樣崩潰。

  唐浚之做到如此地步,就是下定決心要分家,往後也不必再忍受他們,他以為他娘會同意的,畢竟這些年來娘受盡折磨,但娘看到張氏的樣子卻於心不忍,說如果分家,他死去的爹不會原諒她的,而張氏年紀也大了,該好好贍養天年,加上唐敬然帶著他那一家子一起向他下跪,一個大男人哭得一把淚一把鼻涕,讓娘軟了心,要他饒過他們。

  最後,他是答應不分家了,但張氏此後得將財庫鑰匙交給他娘,由他娘來掌家,府內也不得再像以往那般揮霍無度,必須節約用度,至於董氏,他是勉強沒將她趕出門,但她那張嘴要再說出一句難聽的話,他就會讓她娘用家法將她趕出家門。

  現在,這一家子都不敢惹事生非、安安分分,連孩子們都不讓他們跑到別的院落玩,深怕說了什麼錯話惹惱了唐浚之,董氏也怕得罪唐浚之,女兒會尋不得好人家,縮頭縮尾的躲在她的院落裡,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

  而張氏在被拔了權後,聽說鎮日待在她的院落裡,過得鬱鬱寡歡的,而她對董氏已心生嫌隙,現在看到董氏可說是怨恨交加,諒這兩人是不可能再聯手起來耍花樣了。

  關鈺也是在這時才知道,之前他對蓁兒被欺負的事默不作聲,並不是想饒恕董氏,而是他老早知道府裡的陋習,想一起對付他們這家子,可謂是老謀深算。

  唐浚之這番整治,將張氏一家子打入谷底,也讓下人們看清楚誰才是他們唯一能攀附的人,以前瞧不起原主的下人都紛紛想服侍她,現實的很。

  兒子將內宅之事都交給婆婆作主,婆婆現在可是真的走路有風了,她也帶著自己一起做,認為她是未來的主母,也得跟著學,現在婆婆可愈看愈喜歡她這媳婦,想好好的調教她,讓她成為唐浚之的賢內助。

  和婆婆相處得好自是好事,從小她沒有娘,便將婆婆當成自個兒的娘看待,但要她看賬本……這種工作她是真的不行,不過她倒挺會管教人的,加上她性格爽朗好相處,也讓人服氣,當然了,也有對張氏和董氏忠心耿耿的下人不滿現況,只能忍氣吞聲。

  總之,府裡大改革,可謂是煥然一新,有人叫好,也有人叫苦。

  在整頓完內宅之事後,唐浚之更開始忙於工作,他身上的毒已經排得差不多了,只剩傷口未完全癒合,還得休養一陣子,但他已經可以工作了,這幾天都待在書房裡審閱卷宗,是皇上之前派給他的案子,進度已經延宕許久了。

  突然他看到一張帖子夾在卷宗裡,他抽了起來,是今天一早收到的拜帖。

  「侯爺,這樣可好?」阿太在旁服侍,看到那張帖子有點擔心的道。

  唐浚之眼底閃爍著奇異眸光,緩緩揚起一抹冷笑,「左相大人要親自來拜訪我,哪有不好的道理,我自會好好招待他。」

  距離他負傷回府養傷也快一個月了,左相大概是看湘月查不出什麼,沉不住氣了想親自出馬,藉探視他的傷勢想試探什麼,如此甚好,他也能順勢從左相身上進行調查。

  「侯爺,都亥時了,該休息了。」阿太提醒道。

  「才亥時。」他還有卷宗沒看。

  「侯爺,這幾天您都工作到快子時,大老夫人很擔心您的身體,她希望您能好好養身。」

  「好,回去吧。」唐浚之想了下,並不想讓娘擔心,而且他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也不宜太操勞。

  書房距離他的房間並不遠,當他一個劍步踏入房裡,屋內一片漆黑,阿太馬上點了油燈。

  這時,他耳邊鑽入了娘說的話。

  今天早上,娘突然關心他的房事,耳提面命的說他不能再和上官鈺分房了,他們夫妻得一起睡才象話,還要他快點為蓁兒添個弟弟妹妹,她很想再抱孫,若是之前,他肯定會表面上敷衍的說好,但現在……

  自聽了這番話後,今天一整天他的心情就一直起波瀾,無法平靜,得極專心的看著卷宗才能轉移注意力。

  現在腦袋一放空,他又想起了這件事,也讓他本能的在房裡尋找起來,左顧右盼著。

  「夫人去陪蓁姐兒睡了。」阿太真不明白主子是怎麼了,怎麼找起夫人了。

  唐浚之當然知道關鈺每晚都會去陪蓁兒睡,但為什麼她現在不在,他會感到格外空虛?

  「侯爺,您是孤枕難眠嗎?」阿太嘻笑道,早看出侯爺對夫人不一樣了,根本看不出是哪裡討厭,明明兩人感情好得很,那一天夫人被太夫人和二老夫人找麻煩時,侯爺還為夫人說好話呢。

  唐浚之睨了他一眼,但他確實沒說錯,她不在,他覺得很寂寞。

  只要想起她,唐浚之心裡就感到溫暖,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打從他回到家養傷後,這個女人就一直帶給他新奇驚喜的感受,也帶給他特別的溫暖,她寵著蓁兒的樣子,她想拉近他們父女所用的心,她挺身而出保護她娘的勇氣,她滿口頭頭是道的歪理,既粗蠻的讓人不敢恭維,又那麼勇敢,一切都鮮明烙在他腦海裡,他知道,比起一個端莊的妻子,她更吸引他。

  在下大雨的那一天,要不是張氏突然找她,他肯定會吻她,他對她早已情不自禁。

  那麼,為何他不能親近她?為何不能踏出這一步?他為何還要猶豫?

  她足他的妻子,本該睡在他房裡的,不是嗎?

  唐浚之在這一刻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情,他想和她當真正的夫妻,他有著一股渴望,想和她跟蓁兒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他大步踏出了房間,每一步都無比堅定。

  阿太緊追在後,「侯爺,那麼晚了您要去哪?」

  「去把人帶回來!」唐浚之往女兒住的方向走去。

  蓁兒的房間就在朱氏的院落裡,好方便照顧,房外有幾個丫鬟守著。

  「侯爺。」丫鬟們恭恭敬敬行禮道。

  唐浚之越過她們,推開房門,當他一踏入女兒的房間時,看到了奇異的景象,他馬上揉了揉眼,重新睜開眼。

  依然是同樣的景象。

  唐浚之真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麼,此時,她們一大一小的人兒正舉高手,雙腳半蹲著,這是在做什麼?

  「夫人,侯爺來了。」楚兒最先看到唐浚之,驚嚇的朝主子通風報信,奶娘也趕緊將半蹲著,儀態不佳的唐蓁抱了起來。

  關鈺可萬萬沒想到會被他看到這一幕,只能放下雙手站好,朝他擠出笑來,「你怎麼來了?」

  「你們在做什麼?」唐浚之臉色沉下,她居然在教女兒那種奇怪的動作,真是難看極了。

  「看不出來嗎?在練紮馬步啊,蓁兒好厲害,很有毅力,已經撐了好一會兒了。」要不是他突然跑來,就能撐更久了。

  唐浚之瞪著她,只差沒磨牙了,「蓁兒不需要學什麼紮馬步。」她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有什麼不好,可以把身體練得結實強壯呀。」關鈺理所當然的道。

  「姑娘家把身體練得結實強壯做什麼?」

  關鈺立即揮起拳頭,「練得強壯點可以保護自己啊,像這樣、這樣,若是有不長眼的登徒子來招惹,就能一拳打下去。」

  關鈺看似亂揮一通,但事實上一拳拳都是招式,只是缺了點力道。

  唐浚之看得都震住了,這套拳法他很熟悉,讓他聯想到關平,這是關平獨創的拳法!

  「你怎麼會這套拳法?」他忍不住問,在這之前,她也釀出了和關平一模一樣的桑椹酒,這種巧合是……

  關鈺微微一僵,難不成祖父的拳法被他認了出來?

  「什麼拳法?我只是隨便打的。」她又揮了幾拳。

  又不像了,是他的錯覺嗎?唐浚之蹙眉。

  那套拳法據說關平只傳給他的孫女,而關鈺也早已死了,看來他確實是想太多了。

  見唐浚之沒再多問,關鈺鬆了口氣,要不她真無法解釋上官鈺會爺爺的拳法這件事。

  「蓁兒還不睡嗎?」唐浚之望向女兒,雖已被奶娘抱上床,蓋上被子,但她卻睜著大眼睛看他。

  「蓁兒要聽完故事才會睡。」關鈺說著,這時才想到一件事,他是來幹什麼的?看女兒睡覺?

  「爹,娘每晚都會說三十六計的故事給我聽,好有趣。」唐蓁從被子裡爬了出來,主動朝唐浚之伸起雙手要討抱。

  唐浚之抱起了女兒,向來冷肅的俊顏變得柔和,眸裡充滿著對女兒的寵溺,「什麼三十六計?」

  「就是那本書!」唐蓁短短的手指往桌上比。

  唐浚之看到桌上擱了一本書,然後他呆了,那本是他書房裡的兵書。

  關鈺看著他的臉變白又變青。

  「昨天娘說的借刀殺人和順手牽羊好有趣,我還要聽下去。」

  唐浚之臉色變黑,都快冒煙了。

  關鈺深深屏住氣息,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唐浚之狠狠瞪向她,「你居然亂教孩子什麼借刀殺人和順手牽羊!」

  關鈺辯道︰「蓁兒早點學也好,這世間可是很險惡的,除了把身體練強壯一點,也要知道社會上的道理,如此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別人。」

  「有我保護你們就夠了!」唐浚之語氣鏗鏘有力。

  聞言,關鈺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完全回不了話,他這話的意思,聽起來像是將她一塊納入他的羽翼保護……

  「蓁兒還太小了,不準灌輸她一些奇怪的東西。」唐浚之訓道。

  「真是老古板,比我爺爺還老古板。」關鈺小聲咕噥。

  「娘,蓁兒要聽故事……」唐蓁把頭轉向關鈺。

  「快點睡。」唐淡之怎可能再讓她聽故事,將她抱上床,蓋好被子。

  「不要,蓁兒要聽娘說故事,嗚嗚……」唐蓁雖然說乖巧,但畢竟是小孩子,吵起來也是很難纏的,那漂亮的雙眼都快流出兩行淚了。

  就算唐浚之縱橫沙場,還是對女兒的眼淚沒轍,「以前蓁兒沒聽故事前,是怎麼睡的?」他朝奶娘問道。

  「以前只要一閉眼就睡著了。」奶娘回道。

  唐浚之看向關鈺,看來都是被她寵壞的。

  「嗚嗚……蓁兒要聽故事……」唐蓁仍在吵鬧。

  「這樣吧,今天我先念故事給她聽。」關鈺認為只是說個故事,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幹麼窮緊張。

  「我來念。」唐浚之果斷決定。

  聽沒多久唐蓁便睡著了,傳來了徐徐的呼吸聲。

  「看,一下子就睡著了。」唐浚之可得意了,女兒睡得多好。

  「那是因為很無聊……」關鈺看他要阿太回房裡拿來的書,他念了要做善事、要行孝的書,她聽得都打哈欠了,不睡著也難。

  「好了,回去了,蓁兒有奶娘照顧就好。」唐浚之朝她說道。

  「回去哪?」關鈺不明所以,她也睏了,真想窩上床和蓁兒一塊睡。

  唐浚之臉色微微一沉,「你忘了你的身分嗎?」

  「我的身分?」關鈺打了個哈欠,嘴巴張得很大。

  唐浚之略略咬牙,為什麼他會喜歡這個嘴巴張那麼大的女人?

  「你是侯爺夫人,以後你要回我們的房間睡。」他明白的說。

  關鈺心一跳,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房間……」啊,她明白了!她立刻豎起戒心道︰「你該不會是想使喚我吧?你不怕我打呼嗎?」

  唐浚之瞪她,她只會想到這個嗎?「你睡在蓁兒這裡,一天兩天就算了,每天都睡在這,下人會怎麼說?」

  「說我們感情不好嗎?」關鈺心想著,現在還要繼續演恩愛夫妻給祖母看嗎?祖母不是沒有掌權了?

  「知道就好,走。」唐浚之看她還傻愣愣的,乾脆拉著她的手走。

  關鈺被拉著走出房間,回頭看了阿太和楚兒一眼,真不明白他們在竊笑什麼,怎麼不快跟來?

  而且他……關鈺盯住唐浚之的側臉,不明白他幹麼還拉著她的手走,她又不是不知道路,他害她不知在緊張什麼,手心都發汗了。

  她試著想掙開他的手,他卻握得更緊,彷彿不想鬆開她。

  「太暗了。」他說道。

  暗?關鈺望了望四周,燈點得可多了,「怎麼會?」

  「很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明明回房的距離並不長,但關鈺卻像走了很久,心裡生出一股奇異的感覺,想起了好多回憶,想起了他嫌她臉髒,為她擦臉的時候;他從背後圈住她射飛鏢,下雨了,拉著她的手奔跑的時候;他把她抵在桌子前,伸手撫摸她的臉,像要親吻她的時候,還有剛剛他對她說,他會保護她和蓁兒的時候。

  關鈺臉上浮上熱氣,整個人暈乎乎的。

  「鈺兒,我們重新開始吧。」走到一半,唐浚之正經的說。

  關鈺錯愕地望向他。

  「我以前對你不好,我會彌補你的。」唐浚之說完,馬上看往前方,但仔細往他臉上瞧,耳根子泛著淡紅。

  關鈺似懂非懂,感到混亂。

  婆婆也曾要他好好彌補她,是婆婆要他這麼做的嗎?

  那重新開始是……

  關鈺想得腦袋打結,當她一踏進兩人的寢房裡,只有一個念頭,她還是趕緊睡覺好了。

  唐浚之一踏入房間裡才鬆開她的手,脫下大衣掛著,才一轉過身就不見她人蹤影了。

  唐浚之找了又找,就見關鈺躺在她先前睡的那張小榻上。

  他傻住了,這女人竟然還馬上睡著了,開始打呼,和他孤男寡女同室一房,竟然那麼好睡?

  唐浚之走近她,低頭看著她的睡臉,嘆了口氣。

  他希望她睡的是他那張大床,夫妻本來就該一起睡的。

  該不會她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以為他說得很清楚了。

  他也看得清清楚楚,並不是他一個人上心而已,她雖看起來大剌剌的,但她會為他臉紅,為他感到不自在,剛剛被他牽手時,手心也在發汗,想掙開他的手,然而現在競睡得那麼熟,讓他看不清楚她的心意,或許……她連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

  看來,他要下點狠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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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5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關鈺好一段日子沒睡那張小榻了,還以為自己會睡得骨頭酸痛,但並沒有,她睡得很好,而且這張榻變大了,她左翻右翻都不會摔下床。

  不對,這榻哪有那麼大?

  當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唐浚之的大床上,頓時傻住了,馬上掀開被子跳下床。

  楚兒笑瞇瞇望著她道︰「夫人,您終於醒來了。」

  「你……幹麼笑得那麼奇怪?」關鈺覺得楚兒看起來高興過頭了。

  楚兒笑得一臉曖昧道︰「這段日子您和侯爺都沒有同床,昨天晚上侯爺親自接您回來,您和侯爺終於同床了……」

  「並沒有,我明明是睡在那張小榻的。」關鈺指了指裡在隔間裡的小床榻,卻無法解釋為何她一覺醒來會睡在床上,難不成是她夢遊爬上床的?

  楚兒目光仍然曖昧道︰「昨天侯爺還是牽著您的手回房間的,侯爺肯定是發現他以前做錯了,想和夫人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關鈺想起唐浚之昨晚說的話,他是那種意思嗎?

  突然,她想到可能是唐浚之抱她上床,臉馬上熱了起來,朝楚兒輕斥道︰「好了,別再胡說八道了,快幫我洗漱,我要吃飯了。」

  「啊,夫人,侯爺要你去東閣樓,和他一起用膳。」楚兒忙著道。

  「東閣樓?」

  「東閣樓隱密,不會被打擾,從樓台望出去,風景可美了,侯爺約夫人在那兒用膳真有情趣。」楚兒掩嘴偷笑著。

  情趣嗎?關鈺聽楚兒這麼一說,心裡頭有點發熱。

  怎知一到東閣樓,完全不是楚兒說的那麼一回事,她聽到悅耳的絲竹聲,還有兩個貌美的女人在。

  她們是……關鈺覺得有點似曾相識,想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她們是唐淡之回來養傷時,帶回來的那兩個美人。

  在她把人趕走後,朱氏將她們安置在原主以前住的那個小偏院,日子久了她便把她們兩人給忘了。

  「怎會是這樣?」連楚兒都很驚訝,還以為侯爺想單獨和夫人吃飯,卻多了人,她瞄了眼阿太,阿太卻是老神在在,還朝她眨了眨眼。

  「鈺兒,你過來。」唐浚之看到關鈺來了,招了招手。

  鈺兒,他又叫她鈺兒了,昨晚他牽著她的手時也這麼喚她。

  關鈺心裡像生了一股甜沁,恍惚的朝他走了過去。

  唐浚之朝她介紹道︰「你不記得她們叫什麼名字了吧?她叫湘月,她叫如燕。」他分別指了指兩人。

  關鈺恍然清醒了過來,他同樣叫了別的女人的名字。

  她真的是忘了,這兩個女人不只是普通的女人,還是他的妾。關鈺莫名的感到咬牙切齒。

  「大姊好。」

  湘月和如燕異口同聲道,如今如燕看到她也很乖,畢竟她可不想真的被賣掉。

  這句大姊更讓關鈺覺得刺耳,她忍不住看向她們傲人的前胸,心裡泛著嘀咕,他喜歡大胸脯的女人嗎?

  唐浚之將她微妙的表情收入眸底,接著朝關鈺開口道︰「鈺兒,過幾天會有客人來拜訪,要準備一些節目,我想讓她們練習跳舞,也好在客人面前獻舞。」

  原來是有客人要來才叫她們過來的,關鈺感到自己鬆了口氣。

  「她們你來處理就好了,叫我來做什麼?」

  「你不是說當妾的要聽主母的話嗎?我總要尊重你這個主母的意見,她們就歸你管了。」唐浚之語氣有著一股讓人難懂的深意。

  關鈺真不明白他在打什麼謎語,總覺得沒有他表面上說的簡單,他到底在想什麼?

  「大姊,我會好好聽你的話的。」湘月看起來柔美惹人憐,美眸底下卻閃著精光,她對關鈺可相當痛恨,將她視為接近唐浚之的阻礙。

  「我也會努力。」如燕心裡想著要是她能討好關鈺,或許就能被容許服侍唐浚之,畢竟女人的青春有限,她得趁著貌美時從男人身上多撈點錢財,以防失寵時過得孤苦。

  「你們跳一次給夫人看。」唐浚之說完,拉著關鈺到他身旁坐下,「鈺兒,來吃飯吧。」

  下一刻,絲竹聲響起,兩個美人揮舞彩帶,跳起舞來。

  桌上有豐盛的菜餚,還有一大桶飯,關鈺卻吃得心不在焉,她可沒那麼遲鈍,哪會看不出這兩個女人只有表面上怕她,私下卻使出渾身解數勾引唐浚之,瞧那纖腰扭得多厲害,猛朝他拋媚眼。

  不過她並沒有發現唐浚之對她有多麼呵護備至,她渴了想拿水,他親自遞給她,她噎到了,他輕拍她的背,就連看到她流下一滴汗,他也馬上替她擦拭,命人拿扇子搧起風來。

  他看了看飯桌,唇邊掩不住得意的笑道︰「鈺兒,你覺得如何呢?」

  「什麼如何?」她回過神來。

  「她們跳得如何?」

  關鈺心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酸味,很想反問他覺得如何?喜歡看嗎?是不是覺得她們比較美?

  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開心什麼。

  「我哪知道跳得如何,我只喜歡吃飯、紮馬步、看兵書、陪蓁兒玩,其它什麼的都沒興趣,我也不會跳舞。」她說得很不高興。

  「鈺兒,你說你喜歡吃飯,可你今天看起來沒有胃口。」唐浚之更是得意了。

  關鈺一低頭也嚇了一跳,她食量很大,平常一餐吃四、五碗沒問題,怎麼這碗飯都用筷子攪出一個洞了還吃不完,菜也剩那麼多,真是怪事。

  這時,一支舞結束了,兩個美人朝他們走來。

  「侯爺、大姊,我們跳得如何?」

  「我替侯爺、姊姊倒杯酒。」

  美人淺淺微笑,舉手投足都是迷人風情,關鈺看得刺眼,也被她們身上的香粉味燻得緊,不悅的從位子上站起來。

  「我覺得多準備一點娛興節目也不錯。」她略略咬牙道。

  「什麼娛興節目?」唐浚之挑眉,可喜歡她這氣惱的模樣。

  關鈺讓楚兒去準備,楚兒聽到時頗為難,「夫人,這樣不好吧?」

  「快去拿來!」關鈺大喝道。

  當看楚兒聽從吩咐拿來關鈺所要的東西時,兩個美人臉色大變。「大姊,這是……」

  唐浚之倒是饒富興味的看著她手上的東西。

  「這是飛鏢,我想,那個大官會喜歡看這種刺激的——」關鈺看準插在花瓶上的紅花,用力一擲,整朵花立刻斷裂。

  湘月和如燕都嚇得嘴巴大張,滿臉害怕,真怕自己會被她殺了。

  「楚兒,走。」關鈺走到窗子前拔掉飛鏢,氣呼呼的離開。

  唐浚之看著她非常不爽的走人,忍不住失笑。

  她居然連吃醋都吃得那麼驚奇有趣,真可愛。

  終於來到左相大駕光臨的這一天。

  當左相的馬車到來時,唐浚之派了府內下人們排成整齊的兩列迎接,他站在最前方的位置恭迎。

  踏下馬車的是個年約五旬的中年男子,身形中等,長得慈眉善目,唇邊餃著笑,看起來是個很親切的人。

  「大人特意前來一趟,浚之實不勝感激。」唐浚之行禮道。

  看到唐浚之親自來迎接他,左相范奇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笑說︰「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很多,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唐浚之口吻敬重的道︰「托大人的福,我的傷已恢復七成,讓大人憂心了。」

  「那就好,皇上若能親眼看到你恢復良好,肯定會很歡喜的,你的命可是皇上散盡千兩人參吊起來的,往後可要對皇上更加忠心。」范奇囑咐道。

  「這是自然。」

  「那天將你害成重傷的內賊已斬首示眾,真是大快人心。」范奇又道。

  「是,希望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叛國賊,對我有仇就衝著我來,在戰場上陷我不義,陷國家於危難,這種事我絕不原諒。」唐浚之咬牙,語氣裡充滿憎恨。

  范奇一句話也沒接,撇過了臉,望向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和小橋流水道︰「你府上的風景不錯,鳥語花香的,是個養傷的好地方。」

  「謝大人誇獎。」唐浚之回道,眸底沒有笑意。

  唐浚之欲領著范奇入府逛逛,關鈺和朱氏,以及張氏、董氏、唐敬然夫妻和唐欣然都前來迎接左相。

  張氏和董氏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麼大的官,看到唐浚之和左相相熟的樣子,都想著自己真不知是哪來的膽子敢得罪唐浚之,更別說皇上也是照看他的,她們真是悔不當初。

  唐敬然夫妻和唐欣然就更別說了,自是敬畏有加,不敢亂瞟一眼。

  朱氏雖冷靜,但也是個婦道人家,行完禮後就有點坐立不安了。

  唯有關鈺好奇的打量起左相,雖然婆婆耳提面命見到大官不能出了亂子,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那麼大的官,總會忍不住想瞟個幾眼,不,她是大大方方的看。

  范奇很快地注意到她,輕笑的說︰「寧平侯,真難想象你這種性子沉穩的人,會有這麼一位淘氣又有膽識的夫人。」

  聞言,唐浚之看向關鈺,這才發現她竟大剌剌的直盯著他和范奇看,他壓下不悅,帶有歉意的道︰「大人,賤內是小家碧玉,上不了台面,讓大人笑話了。」

  聞言,關鈺在心裡埋怨,左相大人可是在稱讚她耶!

  唐浚之又領著范奇往前逛,關鈺一行人也在後頭跟著,來到一間廂房。

  「離用晚膳還有一點時間,大人喜歡清幽,不妨先在這裡歇息,我陪大人喝一杯。」

  「這裡真不錯啊。」范奇率先和隨從護衛踏進廂房裡,這間房有好幾扇窗子,探頭出去,戶外的池塘風景一覽無遺。

  唐浚之並沒馬上跟著進房,而是轉身喊出了一個名字,「湘月。」

  「是。」

  關鈺聽到那甜美的嗓音從後方傳來,才發現湘月不知何時就待在她背後,就這麼越過她,緩緩的走向唐浚之。

  關鈺困惑的望著唐浚之,不解他幹麼叫那個女人過去,而且她也打扮得太美了,一襲桃色衣裳將那豐盈的身段清楚勾勒出,一個揮袖更是香氣逼人。

  關鈺看到湘月站在唐浚之身旁,不知為何感到刺眼,臉上布滿了茫然、無助,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唐浚之凝望著關鈺,本欲朝她踏出步伐,最後忍住了,轉而朝朱氏道︰「娘,你們先回去,晚點再和大人一起用膳。」說完,他帶著湘月頭也沒回的踏進廂房。

  「大人。」進房後,湘月朝范奇行禮,臉上掩不住思念。

  「大人,你將湘月賜給我,在我受傷時幫了我不少,真是謝謝你了。」唐浚之感激的道。

  「湘月跟了我那麼多年,我還真不捨呢,你若喜歡,真的是太好了。」范奇欣喜的道。

  「大人,湘月真想念您,讓湘月幫您倒一杯吧。」湘月馬上偎到范奇身邊倒酒,兩人的關係似乎原本就很親暱。

  唐浚之看著他們兩人,眼神頓時冷冽入骨。

  「唐浚之那個大色鬼!」關鈺大喊一聲,恨恨的大口咬下雞腿,「楚兒,你看清楚了吧,那個湘月一向他拋媚眼,他骨頭都軟了,看似道貌岸然,結果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關鈺嘴裡塞得滿滿的,還不斷有肉汁從嘴角流下,又說︰「接著如燕也來了,他更樂得左擁右抱,她們在跳舞時你看到了嗎?他的眼珠子看得都快掉了!」

  楚兒聽得頗無奈,「夫人,侯爺讓她們兩人來,只是在招待左相大人罷了。」

  今天晚上,侯爺為左相大人辦了晚宴,讓湘月和如燕服侍左相大人,兩人還表演跳舞,只是如此而已,竟被夫人扭曲至此。

  關鈺憤慨的道︰「不,我清楚看到了,湘月和如燕的胸脯都快蹦出來了,他的眼珠也真的快掉下來了。」

  楚兒忍不住替唐浚之說起話來,「奴婢可不覺得侯爺有盯著人家的胸脯看,明明是夫人一直盯著看的。」

  關鈺拿著豬腳正要啃的手頓住。

  楚兒接著語重心長道︰「夫人,這倒酒的事當然是交給小妾了,而且她們也會跳舞,所以侯爺讓她們在左相大人面前獻舞是再正常不過了,您別太在意。」

  「我在意什麼啊,我只是不甘心他把我這個正妻晾在一邊,那兩個女人肯定覺得很威風,把我這個正妻比下去了,」關鈺抱怨地道,然後做出一個結論,「反正,他就是好色!」

  她這主子一霸道起來,什麼理都講不通,楚兒已經不想去糾正了,「好吧,侯爺好色,那夫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關鈺啃起豬腳,「在那裡我哪吃得下啊,看到他們就倒盡胃口。」

  「倒盡胃口?」

  「就是看到他們,我就吃不下去!」關鈺只要想起唐浚之身邊有巧笑倩兮的美人作伴,她心裡頭就有股酸溜溜的感覺。

  那個男人說什麼她單純直率,是難得可貴的真性情,又說想跟她重新開始、要彌補她,全都是騙人的,美人一在懷,他就被勾得魂都飛了,且他肯定是比較喜歡那種溫柔體貼、說話輕聲細語的女人。

  「原來夫人是在吃醋啊。」楚兒掩嘴一笑。

  關鈺被這句話嚇到,用力瞪她,咬牙道︰「我不吃醋的,醋又不好吃!」她咬了一口臘肉。

  楚兒知道夫人是不會承認的,聰明的沒再多說,倒是看到她空下的盤子愈來愈多,有點擔心道︰「夫人,您還沒吃飽啊?」怎麼覺得比平常還吃更多,不怕肚子疼嗎?

  關鈺也不知道,以往她只要吃飽了心情就會變好,可現在還是好糟,她拿了一盤糕點給楚兒道︰「把這個帶回去給蓁兒吃,跟她說我很快就回去了。」

  「可這麼晚了,您一個人在廚房……」

  「我吃飽就會回去。」關鈺揮揮手,要她別囉嗦。

  在楚兒走後,關鈺擱下手上的臘肉,感到悵然若失,什麼食欲都沒有了。

  她眼前浮現出唐浚之和湘月站在一塊,還有湘月和如燕跳舞的畫面,讓她覺得刺眼,真想動手把那些畫面抹去。

  「欸,我在做什麼?」關鈺一個回過神,才發現她發呆了許久,看向窗外,時間真的晚了,也該回去了。

  關鈺踏出廚房,這時月亮高掛在天上,明亮得很,走在路上也不覺得可怕,走到一半,她忽然停頓下來,意外發現自己正往唐浚之的院落走去。

  他說過她必須回到他們的房間睡。

  關鈺腦海裡浮現出他牽著她的手走去他房間的畫面,心裡充滿著甜蜜,但旋即又被宴席上那刺眼的畫面給佔領了,讓她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再往前走。

  就在這時,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在月光的映照下,關鈺認出那是左相范奇,她也看到另有一名女子隨後走了過來,她下意識躲到一旁的草叢裡。

  那名女子是湘月,但她怎麼會和左相私下會面?

  關鈺內心感到震驚,看著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隱密的樹邊,她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他們該不會是要偷情吧?

  關鈺突然有些為難,她一走動若被他們發現就尷尬了,但不離開就得繼續待著了,這裡蚊子好多啊,看別人偷情真是酷刑……

  「有查到什麼嗎?」

  「大人,湘月惶恐,辦事能力不足。」湘月陡地下跪,「唐浚之的正室太凶悍了,根本不讓我接近唐浚之一步,唐浚之的娘也不喜歡我,把我攆到偏遠的院落去,所以這陣子我很難接近唐浚之,只能用盡法子偷偷進他房裡查,但也查不到什麼。」

  范奇不吭聲,湘月似乎很怕他,語氣帶著畏懼,「不過現在不同了,因為大人您來了,唐浚之讓我離開了那個院落,我有把握今天定能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我一定能更靠近他,找到那個東西的。」

  關鈺聽得暈頭轉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你這樣我可是會心疼的。」范奇將湘月扶了起來。

  「大人……」湘月美眸含淚、楚楚可憐。

  「都怪那群蠢蛋,要他們去關家找個東西,不但沒捉住關鈺好好銬問,居然還把人誤殺了,」范奇語氣憤怒,「而且連關平都在戰場上死了,這對祖孫都死了,那樣東西藏在哪裡不就沒人知道了?」

  關鈺愈聽愈震驚,他們所說的話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她用力捂住嘴早已叫出聲了。

  他們在找的東西竟然與她有關!原來當初那群殺死她的強盜,翻箱倒櫃的並不是在找什麼寶物,而是在找一個東西,他們本該捉住她銬問,卻不小心殺了她。

  「慶幸的是,唐浚之不知道那東西流落在關家,或許就連關平都不清楚,要不他早告知唐浚之將東西就呈給皇上,何必還派人去找。我本想趁打仗時幫恭王爺一併除去他的,結果他命大,現在也殺不得他,得靠他找到那東西,他和關平交好,或許會知道那個東西藏在哪兒。」

  「大人,我好想回去您身邊,我真不想服侍別的男人……」湘月投入他懷裡低泣。

  「忍耐點,為完成恭王爺的大業,眼下這可是最重要的事,你要好好盯著唐浚之,一有那個東西的消息就要立即稟報我,我也會派人協助你的。」

  「是……」

  接著兩人在大樹下緊緊擁抱、相吻。

  關鈺邊看著他們親熱,邊回想起她所聽到的一切,全身都冒起雞皮疙瘩,原來唐浚之會受傷,全是這個人害的,爺爺也是因他戰死……

  關鈺全身發抖,腳下一個踉蹌,發出了窸窣聲。

  「誰在那裡?!」范奇厲聲喝道,朝關鈺的方向看去。

  關鈺登時慌亂不已,不知該躲在哪,對方可是左相,要被發現到她在偷聽,還是聽到這種不該聽到的秘密,她肯定會被殺的。

  就在關鈺進退維谷時,有個人從背後環抱住她,捂住她的嘴,將她往草叢內拖。

  關鈺被困在溫熱的胸膛裡,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她原本很害怕的,卻在嗅到那人的氣息時平靜了下來。

  說巧不巧的,剛好有一隻野貓經過,喵了幾聲,替她解圍了。

  范奇和湘月對看,都鬆了口氣,「原來是貓。」

  「好了,快回去,別被人看到了。」

  「是。」

  他們兩人一離開,背後那雙手才鬆開她,關鈺一獲得自由,馬上往後轉,如她所料果然是唐浚之,她方才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藥味。

  她鬆了口氣,若不是他,她就會被發現。

  「鈺兒,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唐浚之蹙著眉,她提前從宴席離開,他以為她回房休息了,所以當范奇突然低斥出聲,他發現她也在時,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唐浚之,我好像聽到了很可怕的事,左相他、他做了好多壞事……」關鈺仍驚魂未定,完全沒想到她的死是有緣故的,她捉住他的衣襟,激動的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告訴我!」

  她想知道她和爺爺到底是涉入什麼樣的事件裡,為什麼非得死不可。

  唐浚之同樣也很震驚方才聽到的那席話,他是在晚宴結束後跟蹤湘月而來的,猜測左相今日前來探視他肯定會和湘月踫面,或許能捉住左相的狐狸尾巴。

  而他的臆測也得到了印證。

  面對她那張震驚得像受到打擊的臉蛋,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似乎是很在意這件事,但或許是她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受到驚嚇,讓她有諸多疑問。

  唐浚之嘆了口氣,這樣子的她讓他無法朦混過去,而且這與他有切身關係,她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想瞞他。

  「鈺兒,我全都告訴你。」

  房內,關鈺聽著唐浚之說明,才知左相和幾年前逼宮失敗的恭王爺有勾結,正進行著謀反奪位大計,還使美人計迷惑皇上,偷走護國玉璽,接著在戰場上使詐,導致援兵不到,軍隊死傷無數。

  「他口中的關平就是我一個屬下,他同時也是我敬重的長輩,原本打算打完此戰要告老回鄉的,卻因敵兵太多力竭而死,要是援兵能早點到的話……」唐浚之回想起沙場上的慘烈,眸底懷著深深恨意。

  關鈺聽到他提及爺爺的死,急忙低下頭,死死掄緊袖中的拳頭,情緒受到強大的衝擊。

  是那個人害死爺爺的!若不是左相設下陷阱,她那厲害的爺爺又怎麼會死?那個人也害死她,殺了總管他們,不可原諒!

  「但我倒是沒想到,關平身上會有左相要找的東西,我猜那便是蘭妃偷走的玉璽。」

  「玉璽?」關鈺疑惑的抬起頭,左相要找的東西是玉璽?但她家何時有護國玉璽了,她沒聽爺爺說過啊。

  「我本以為關家是遭強盜闖入,但倖存的丫鬟說是對方在找一樣東西,我原本還不明白是在找什麼,總覺得有些蹊蹺,如今看來就是玉璽。」唐浚之篤定的道。

  「倖存的丫鬟?你說有人活著?!」關鈺震驚的喊。

  「有個叫滿兒的丫鬟躲在米缸裡逃過一劫,我的屬下發現她時,她極度恐慌,怕得說不出話,花了很多時間才從她口中得知這些消息的。」

  滿兒沒死!謝天謝地!關鈺在內心狂喊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著。

  唐浚之覺得她似乎太激動了點。

  「對了,為什麼左相會認為那個護國玉璽在關家?」關鈺馬上又問。

  唐浚之看她眼眶紅了,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奇怪,但他還是回答她的問題,「我的屬下問了那個丫鬟,她說她也不知道,從沒聽過玉璽的事,更沒見過蘭妃,左相大概是掌握什麼訊息,猜測關平有接觸過蘭妃,進而把玉璽交給他。」

  蘭妃……關鈺想了又想,可她從不認識什麼蘭妃,家裡頭也從沒有來過這個人,爺爺更不曾對她說過玉璽的事,左相是憑什麼認定玉璽在她家?

  要是爺爺手上有玉璽,早就拿給唐浚之轉交給皇上了,沒理由藏著不放,不可能的,爺爺肯定也不知道家裡頭有玉璽存在……

  「關平的孫女若還活在人世,或許就能厘清這是怎麼回事,但她死了,也無從得知玉璽在不在關家了。」唐浚之提起關鈺,黯下眸又道︰「我原本想替關平照顧他的孫女,好讓關平走得安心,沒想到她會被左相的人殺死……」還是個相當年輕的姑娘,現在才十八、九歲吧,居然被人殺害了。

  關小姐是關平唯一的親人,他連保護她都做不到,真是有愧於關平,當年關平說要和孫女一起雲遊四海,現在這夢想破碎了,爺孫倆竟一起共赴黃泉。唐浚之在心裡萬分感嘆。

  關鈺聽到這話,沒想到他對爺爺那麼有義氣,讓她很是感動。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捉左相和恭王爺?」她關心的問,也想報上這一筆仇,爺爺、總管他們絕不能白死,一定得阻止左相和恭王爺的野心。

  「我和皇上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要是打草驚蛇,怕是逮不到人了,而且也得先找到玉璽,免得他們拿著玉璽作亂。」

  「可你說關平的孫女死了,要怎麼找玉璽?」就連她這個正主兒擠破頭也想不起玉璽在哪裡,也沒有一點有關蘭妃的記憶。

  可惡,她好想出力幫忙!

  唐浚之看她那麼煩惱的樣子,握住她的手,溫柔的道︰「別擔心,總會有法子的,也許玉璽並不在關家,鈺兒,我會告訴你這些事,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想讓你知道,但我不希望你去費心。」

  此話完全轉移了關鈺的心思,他突然對她說這番話,讓她心臟跳得好快,她無法移開目光,只能愣愣的看著他。

  「鈺兒,你也不用吃醋了,湘月不是我的妾,她是間諜,如燕是另一個大官送的,為了不讓左相起疑才收的,不過那天把你叫來東閣樓看她們練舞,是故意要惹你吃醋的。」唐浚之坦白。

  「吃醋?」關鈺終於明白了,原來如此……不對!她瞠大雙眸瞪他,氣呼呼的道︰「我哪有吃醋!」她用力想自他手裡拔出手。

  若她不吃醋會發怒的射飛鏢嚇唬人?唐浚之一笑,將她的柔荑握得更緊,「今天白天左相剛到,我叫湘月過來我身邊時,當時你看我的表情就是可憐兮兮的,既迷惘又無助,我那時候不希望你和左相說話,是怕他會注意到你,對你沒有好處,反倒讓你誤會了。」

  她那麼單純,根本不會隱藏情緒,他也捨不得再刺激她了,直接對她說清楚。

  「不是的,我……」關鈺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的感受,她從沒有這種因為一個男人感到醋意橫飛、悵然若失的感覺,從小她就祟拜爺爺,爺爺是她最喜歡的男人,可是現在……

  眼前這個男人讓她心裡產生好多種滋味,還有從沒有過的……依戀。

  「鈺兒,你喜歡我,所以你才會看到湘月和如燕在我面前跳舞時,咬牙切齒的瞪我,還提早離席。」唐浚之直截了當的道。

  他的話清晰的傳入關鈺耳裡,讓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終於領悟,她對他的依戀就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她早就喜歡上他了!

  唐浚之直勾勾地望著她道︰「鈺兒,我也喜歡你,我承認我以前對你不好,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會學習當個好丈夫,好好的待你,所以我再說一次,鈺兒,我們重新當夫妻吧,讓我來彌補你。」

  當關鈺聽到他說喜歡她,且確信他要和她重新開始是認真的時,立刻被狂喜給淹沒,她呆呆看著他的臉逐漸朝她靠近,然後她的唇就被封住了。

  關鈺完全忘了上一刻的事,真的什麼都忘了,滿腦子只有——

  他在親她,他正在親她!

  關鈺心底感到滿足,那埋在胸口讓她嫉妒不安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她的手不自覺地攀上他的頸,她無法思考,只能忠於本能的親他,卻因不知力道,不知如何紆解這份渴望,不小心咬了他。

  唐浚之感覺到她熱烈的迎合,亢奮得難以壓抑,他吻得更深,更加貪婪的汲取著只屬於她的甜美,就連被咬痛了也甘之如飴。

  不知親吻了多久,唐浚之終於放開她,抵著她的額喘息道︰「鈺兒,我們重新開始當夫妻前,得先做一件事。」

  關鈺被吻得也快喘不過氣,她從沒想過男女之間的親吻是如此美妙的事,讓她既害羞又興奮。

  「做什麼事?」

  她的一聲問句,讓他明白她願意和他重新當夫妻。

  唐浚之振奮著,捧住她的小臉道︰「以後你不許再睡那張小榻了。」

  關鈺像是還沒從那個親吻裡清醒,眸底一片朦,傻乎乎的問︰「那我要睡哪裡?」

  唐浚之朝她意味深長的一笑,攔腰抱起,將她放在大床上。

  「睡這裡,這是你的床,好好記住,別再走錯位置了。」他在她耳邊沙啞的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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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 00:56: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左相只在唐府待上一天,隔天唐浚之送他到馬車前,兩人表面上有說有笑,其實彼此都各懷鬼胎。

  湘月也出來送,關鈺看到她便想起昨晚她和左相的私會,原來她平日勾引唐浚之的魅態都是演的,真是看不出來。

  唐浚之在知道左相要湘月在他身上打探玉璽後,開始刻意跟湘月親近,讓她進房裡侍候,而關鈺則扮演好善妒的妻子,適時來搭救丈夫,不讓湘月踫他一根寒毛,好保護他的貞操。

  關鈺也讓如燕盯著湘月,如燕脾氣雖然大,不好相處,但沒什麼心機,只是從小家貧又曾被男人所騙,才會讓她想趁年輕貌美時,從男人身上多撈點銀子過好日子,因此她給她銀子,讓她去盯著湘月,如燕知道不用侍寢就有銀子可拿,也很樂意受差遣。

  此外,唐浚之的傷口恢復良好,也開始進宮面聖,外出進行一些應酬和工作。

  如今他愈清楚左相的意圖,他就得表現得愈平常,讓左相不對他起疑心,繼續放心和恭王爺連手,他再暗地裡的鎖定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看到唐浚之那麼積極的在調查,關鈺對於玉璽卻仍沒有一點頭緒,讓她有點急躁,她不禁想,或許真如唐浚之所說,玉璽並不在關家。

  而在左相前來的那一晚,唐浚之吻了她,再次提出要和她重新當夫妻後,兩人的關係也快速產生變化,最大的變化是,他們同床了。

  關鈺曾經迷惘的不確定該去哪個房間睡,但現在她不會再猶豫了,她大步走向他們的房間,她很確定她該睡下的地方在何處。

  「冷……」

  一大清早是最涼的時候,關鈺順著本能尋找起熱源,她鑽進唐浚之的懷裡,將長腿跨在他腿上後繼續睡。

  她並不知道,她這一動將唐浚之吵醒了,換他睡不著,她那張熟睡的臉蛋好可愛,隨著呼吸,她的氣息全都噴灑在他頸間,她還把腳擱在他腿上圈緊他,顯然不知這動作對男人而言是多麼刺激。

  他沉下眼眸,細吻起她的臉龐,手也在她背部作祟,上上下下的輕撫,接著,他按住她的臀,與他密密實實的貼緊,讓她感受到他為她勃發的悸動。

  此狀令關鈺馬上被熱醒了,她害羞的伸手推了推他,「很熱,不要靠那麼近……」

  「繼續睡啊。」唐浚之惡意地道。

  關鈺臉紅著,知道她要是不快點想辦法脫身,接下來他肯定會吻她,把她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是喜歡和他親吻,可當他有更多親密的動作時,總讓她腦子發燙,不知所措。

  「我要起來了!」關鈺更用力推開他。

  唐浚之一臉惋惜的鬆開了她,每晚和她一起睡,對他這個正常的男人可是種煎熬,他很想盡早讓她成為他的人,早點實現娘的心願,但看到她對於男女之事那麼青澀,他怕會嚇壞她,才決定慢慢來。

  她是他的妻子,他想更加珍惜她,而不是輕率的待她。

  「鈺兒,披件衣服。」看到她拉開被子想下床,唐浚之喊了聲,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關鈺披著男人的大衣,更顯得她嬌小可人,看她起鞋,他居然直接抱起她坐在梳妝台上,讓她臉紅得說不出話。

  唐浚之往外一喚,很快就有熱水送進來,他沒留下楚兒和阿太侍候,讓他們在外面等著,擰起布巾,親自替關鈺擦臉。

  關鈺真覺得彆扭,又似會癢般動個不停,唐浚之仍仔仔細細幫她擦好臉,拿起梳子幫她梳髮。

  「不要動,我幫你梳整齊。」

  關鈺從鏡子裡盯著她的男人專心的替她梳髮,可是頗得意的。

  他說要和她重新當夫妻,說要好好待她,他真的做到了,她感覺到他寵她、呵護她,她睡覺踢被子時會幫她蓋好,早上起來他會親自替她洗臉、梳髮,她真是難以想象,這個曾經討厭她、看到她就覺得污了眼的男人,現在竟會如此服侍她,把她捧在掌心上。

  她也發現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外表看似冷肅,但他喜歡黏著她,只要躺在床上,他就會像個色鬼猛吃她的豆腐,他也會懶洋洋的躺著不動,全沒有平日的精明,在閨房裡,他總會做出讓她意想不到的事。

  此時在鏡子裡,她甚至看到他衣衫不整,頭也不梳,露出一小片平滑胸膛的邋遢模樣。

  這會兒,他似乎很苦惱,大蹙著眉頭,一副女人的頭髮怎麼那麼長,還真難梳般的臉,她不禁噗嚙笑出聲。

  下一刻,唐浚之抬起頭來,關鈺正巧與他在鏡子裡的那對雙眸對上,她一張小臉蛋微酡,眼睛不知該看哪裡。

  「有黛嗎?」他問道。

  「做、做什麼?」怎麼她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唐淡之動手翻了下梳妝台上的小櫃子,唇邊勾起笑,「找到了。」

  關鈺盯著他手上的黛筆,那是楚兒幫她畫眉毛時用的,但她一直都不愛用。

  「我們是夫妻,當然要來享受一下畫眉之樂了。」

  唐浚之轉過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話說得深情,但關鈺聽了可心驚膽顫,他要替她畫眉,要是畫歪的話……

  「不要啊……啊……啊……啊……」

  房內傳出呻吟聲,讓外頭的人誤會他們一大早就熱情如火。

  當唐浚之出門去辦事後,關鈺也跟著踏出了房間,她真的快被嚇暈了。

  楚兒在偷笑,笑到現在都停不了。

  「有什麼好笑的!」關鈺朝她罵道。

  「侯爺畫得真不錯。」楚兒看了又笑。

  「這也畫得太粗了……」關鈺撥了撥瀏海遮住,心想這樣她哪能見人?他這不是在寵她,是在整她吧,然而她心裡雖抱怨著,卻又感到甜蜜。

  關鈺沉溺於愛河裡,她從不知道自己會那麼喜歡一個男人。

  「還笑,別笑了!」關鈺朝她命令,又撥了撥瀏海,「我肚子餓了,叫廚房把飯送到蓁兒那裡,我想陪蓁兒吃早飯。」

  交代完,關鈺來到蓁兒的廂房,飯菜都送來了,足足有十幾道菜,排滿整張桌子,還有一大鍋熱騰騰的稀飯。

  關鈺替唐蓁布菜,還細心的吹冷了粥才讓她吃。

  「乖,多吃一點才能長大。」

  唐蓁乖巧吃下,關鈺笑眯了眼,覺得蓁兒真是可愛極了,她輕柔的幫她擦擦嘴。

  「夫人,蓁姐兒由奴婢來餵就行了,您快吃吧,這鍋湯是大老夫人特別囑咐要您吃的,說您一定要吃完才行。」奶娘道。

  關鈺打開鍋子,一陣濃厚的中藥味迎面撲鼻,「這是……」

  奶娘笑著說︰「這是黎大夫的藥方子,說是有助受孕,大老夫人很期待能抱孫子,而且多個孩子可以跟蓁姐兒作伴。」

  關鈺嘴裡的粥差點一口噴出來,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無法說話。

  他們每天一起睡,和他有夫妻之實也是遲早的事,到時她也會懷上孩子的吧?

  爺爺曾經說過她不想嫁也行,她也覺得嫁人不是女人唯一的歸宿,她曾想過要養胖這個身子,要掙錢養活自己,可她現在卻只想委身給那個男人,覺得他就是她最大的歸宿,她想永遠待在這裡,和蓁兒、和他一起過日子。

  「這……待會兒再吃吧。」關鈺抬手掀打開另一個甕。「這什麼?」

  「這是奴婢自己腌的泡菜,就不知夫人喜不喜歡。」奶娘有點害羞道。

  「夫人,奶娘腌的泡菜很好吃,快吃吃看吧!」楚兒催道。

  關鈺和僕人們都處得很好,大伙兒都知道她愛吃,又不挑剔,所以只要做了什麼好吃的都會送給她吃。

  「泡菜我最喜歡了,那一定要來吃吃看。」關鈺捧場的夾起吃下,突地有一幕畫面從腦海裡閃過。

  她想起來了,她曾經收過這樣一甕泡菜!

  她還是關鈺時,曾和爺爺在城郊救過一個受傷的姑娘,他們將她帶回邊關,爺爺回到軍營之後,她也繼續照顧那個姑娘好一段日子。

  那個姑娘叫藍兒,雖一身粗布衣裳,仍掩不住她天生的美貌,當時她受了很重的傷,說是被仇人追殺,故收容了她一、兩個月,忽然在某一天,她說她該走了,將親手做的一甕泡菜交給她,請她交給爺爺。

  不過她臨走前千交代萬交代,絕對要等爺爺回來後才能打開來吃,所以她一直忍著不吃,還怕僕人偷吃,藏在一個隱密的地方,沒想到最後卻等不到爺爺回來。

  難不成那時他們救下的女人就是蘭妃?而甕裡裝的就是玉璽?

  她自己也不能肯定,因為她從來沒有打開那個甕,但不管是不是,總算多了道線索,可以試著去找出那甕泡菜,她要快點告訴唐浚之這件事才行,但……她要怎麼說?

  她現在可是上官鈺,上官鈺要如何得知這只有關鈺才知道的事?

  她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那麼煩惱,上官鈺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她和關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她連編個理由都覺得牽強,唐浚之又是何等精明的人,肯定會發覺到異樣,她無法自圓其說的。

  還是老實告訴他,她就是已死的關鈺?但他會被嚇到吧,畢竟借屍還魂這種事太荒謬了,他怕是不會信,還會用古怪的眼神看她,要是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上官鈺,不是她,她怕他會對她感到失望。

  她怕說出了真相後,現在擁有的幸福就會消失無蹤,她會失去他,失去蓁兒,失去她現在擁有的一切。

  可她也無法什麼都不管,繼續過著幸福的日子,她被人害死了,爺爺和總管他們也被害死了,她想報仇,想幫助唐浚之找到玉璽,不讓左相和恭王爺的詭計得逞。

  她頓時陷入兩難,感到痛苦,鬱鬱寡歡的心情都寫在臉上,影響了她的食欲,整桌菜她吃不到一半。

  接下來整日,她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朱氏讓她學著算帳,她是一直犯錯,連陪蓁兒玩她也神遊太虛……

  黃昏,唐浚之回來了,跟後方的阿太和護衛,每人手上都提著大包小包的點心。

  楚兒一聽到他們回來的消息,趕緊求救道︰「侯爺,夫人爬到樹上了!」

  「爬到樹上?!」唐浚之真不敢相信他聽見什麼。

  「夫人爬上樹,怎麼叫都不下來。」楚兒焦急的說︰「夫人從今早就很奇怪了,平常都吃一桶飯的人,竟沒吃多少就不吃了,中午也沒吃幾口,連大老夫人教她管帳、讓她帶蓁姐兒玩也都魂不守舍的,最後大老夫人只好自己帶蓁姐兒了,奴婢也不敢讓大老夫人知道夫人爬到樹上,只說她早早回房睡了。」

  「她在哪裡?」唐浚之面色凝重,想起他早上出門時她還好端端的,這中間是出了什麼事?

  當唐浚之隨著楚兒來到後院一顆大樹下,看到坐在樹幹上的她時,他的心臟險些跳了出來。

  這女人竟然爬得那麼高?她不想活了嗎!

  「你在樹上幹麼!」唐浚之在樹下吼道。

  她像在發呆,晃了晃腳,把他折騰得心都絞在一塊了,要是不小心摔下來怎麼辦?

  唐浚之乾脆施了輕功往上躍,將關鈺從樹上抱了下來。

  關鈺置身於唐浚之的懷裡,露出驚愕的表情,「浚之?」

  唐浚之氣急敗壞的瞪她,抱著她朝房間方向走,阿太和楚兒緊追在後。

  砰的一聲,房門關了,關鈺被這一聲巨響嚇得腦袋清醒了,「浚之,你回來了。」她瑟縮了下,勉強朝他一笑。

  「你是怎麼爬上去的,就不怕摔死嗎?」唐浚之劈頭就罵,氣到胸口都快著火了。

  「對不住……」關鈺垂下頭,就像是犯錯的小孩。

  看她垂頭喪氣的,連擠出的笑都是苦的,唐浚之猜想她有事瞞著他。

  「鈺兒,你是怎麼了?」

  關鈺很想直截了當說出口,不想悶在心中痛苦萬分,但是……她很怕,怕他不接受她。

  「沒、沒事!」可惡,她就是說不出口啊!關鈺掄緊拳懊惱。

  她明明有事,「是娘要你做什麼,你不會嗎?」他知道她對處理家務不是很上手,也不太感興趣。

  關鈺是有苦說不出,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好孬,真想槌頭。

  唐浚之一個箭步環腰擁著她,額頭貼住她的。

  關鈺望入他關心的雙眼,喉頭哽咽,撇過臉,「我沒有生病……」

  是沒發燒。唐浚之看著她的雙眼,只見她不停想閃避他的注視,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力般失落,怎麼他一天不在,她就變成這樣了?

  「你該不會還在意湘月和如燕吧?」他只想得到這一點。

  「你在說什麼,哪有可能,我只是……」關鈺真想對他說出真相,吞吞吐吐可不是她的個性,但是……她痛恨的轉過頭,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啊!

  關鈺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唐浚之看出她的苦惱,她向來都是生氣就生氣,心情好就心情好,有話直說,現在卻一句也說不出口,究竟是遇上什麼事?他的眉頭緊緊攏著,都快可以夾死一只蚊子了。

  稍晚,朱氏怕關鈺沒好好吃飯,送來了宵夜,其中一鍋關鈺光聞那味道,就知道是跟早上一樣的補品,但她沒有心情吃,直接和衣上床了。

  但她睡不著,也完全不想睡,張著無助的雙眼,唐浚之躺在她身邊,輕輕將她擁入懷裡。「鈺兒,不要緊,有我在,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聽他的安慰,關鈺真的覺得這男人好溫柔,卻也更加想哭,她到底該不該說?

  當晚,她睡不著,一直到天微微亮起才淺淺入睡,唐浚之當然也是,他一直在注意著她的動靜,她一醒來,他幾乎就馬上驚醒。

  看到她想下床,他也跟著起來,叫門外駐守的下人端熱水來,替她洗臉、梳髮,關鈺被他綿綿密密的溫柔包覆住,感動得都快哭了。

  她怕說了會失去他的溫柔,可一整個晚上都默默守著她,不敢熟睡的男人,為何她不能試著去相信他?既然他都可以接受她粗魯野蠻的一面,或許也能接受真正的她?

  況且再不說的話她會死的,她沒辦法一直對他隱瞞玉璽的事,更沒辦法若無其事的只過著幸福的日子,那她會無法面對自己,亦無法面對他。

  縱然可能會失去他,她也得說。

  關鈺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鏡子裡幫她梳髮的男人道︰「浚之,其實我對你隱瞞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唐浚之知道她有話想對他說,但他逼不了她,只能等她自己說出口,「有多可怕,會比你的食量還可怕?」他莞爾的笑道。

  關鈺轉過身,「比那個更可怕,你知道後,搞不好會嚇得臉色發白。」

  他會臉色發白?唐浚之可不以為然,「我在戰場上砍過多少人,有什麼可怕的情景沒遇過?」

  關鈺又深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道︰「其實我不是上官鈺,而是關鈺,關平的孫女。」

  唐浚之震驚的看著她,這確實是比她的食量更驚人。

  她說她不是上官鈺,而是關鈺……但關鈺不是死了?

  關鈺怕他不信,趕緊又道︰「我確實是死去的關鈺,我不是開玩笑的!我們在五年前見過面,當時我對你說你長得很美,又說了你比不上我爺爺的話……」

  唐浚之聽得頭昏腦脹,這他當然記得,而這話也確實只有死去的關平和關鈺本人知道。

  她真的是死去的關鈺?這世上真有如此玄奇的事?

  關鈺知道他很難相信,但話已說到一半,她得說下去,不管結果如何,她都已經豁出去了。

  「是真的,我是關鈺,當時我在爺爺房門外,看到好幾個下人的屍體,有幾個黑衣人闖進我爺爺房裡翻箱倒櫃,我一氣之下拿刀砍向他們,卻被人殺害,等我醒來,我已經成為上官鈺了,只能假裝失去記憶,好生活下去……」

  她真的覺得心臟快停了,掄緊拳繼續說下去,「我曾有過離開的念頭,但這副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我怕會餓死街頭,只好暫時待在這裡,可漸漸的,我變得不想走了,蓁兒很可愛,我捨不得她,你也是,我想和你還有蓁兒在一起,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輩子都不告訴你我的身分,但是現在不坦白不行,因為有件事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說。」

  她深深呼吸再道︰「我應該知道玉璽在哪裡,我想起曾經和爺爺救過一個女人,她也確實交給我一樣東西,我懷疑那人就是蘭妃。」

  終於說完了,這個男人會如何看待她?肯定會嚇壞吧,他現在的表情就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了,或者他是不信的,會當她瘋了?

  關鈺不想閃避了,雙眸直視著他,她雖然很害怕,可是她還是要面對,她相信這男人對她的感情。

  真沒想到她竟是死去的關鈺……唐浚之不能否認,他的確是受到很大的驚嚇,難以相信她說的話,可是她那認真的眼神也不是騙人的,而且她也沒理由騙他,更何況她說了只有關鈺本人才知道的事。

  如今回想起來,當初他剛回到府裡養傷時,她就有諸多不對勁,像是脫胎換骨般變了個人,和原本上官鈺截然不同,她有膽量,敢與他對峙,總帶給他新鮮特別的感受,讓他為她著迷,她還會釀桑椹酒、會拳法,這些都是只有關平的孫女才會的事。

  「浚之,你果然被嚇到了吧……」看他仍然沒有反應,關鈺只能苦笑,反正她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沒什麼好害怕的,可她還是忍不住全身發抖。

  終於,唐浚之緩緩啟唇,「我是嚇到了沒錯。」

  關鈺肩膀瑟縮起,本能的感到害怕,卻還是勇敢的問道︰「那你知道我不是上官鈺,是個已經死掉的人,你……還喜歡我嗎?」

  唐浚之從她眸底窺見一絲害怕,總算知道為何她會說不出口,就是怕他不愛她,「傻瓜,我愛的豈是你這張臉,倘若不是換了魂魄,我怎麼會受你吸引?」

  關鈺聽得感動,提得高高的心終於放下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原來你們是同個人……」唐浚之喃喃念道,更加明白他會愛上她的原因,「鈺兒,你能活著真是太好了。」他是由衷的慶幸她還活著,內心感到無比歡喜。

  關鈺嗅出了一點奇異的意味,「你該不會……」她朝他瞠大了眼眸,充滿驚詫的喊出,「你該不會從以前就喜歡我了,對我一見傾心吧?」

  唐浚之僵了僵,有點窘迫的道︰「那時是覺得你很有意思,不知不覺就把你記了起來,想說怎麼會有那麼大膽的姑娘,竟敢對我這麼無理,但你那時年紀還小,我也沒那個心思,後來我也成了親……」他望向她的眼眸變得溫柔,「鈺兒,真正讓我動心的,是現在的你。」

  但倘若當時他並沒有成親,等過個幾年,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或許他跟她也會……

  總歸兜了一圈,他們又相遇了,命運交集在一塊。

  唐浚之內心很感激,他伸手輕撫起她那秀麗的臉蛋,「鈺兒,謝謝你來到我身邊。」他抬起她的下巴,想親吻她。

  關鈺卻突然往上一跳,撞上他額頭,唐浚之吃痛的悶哼一聲後,他身上便多了重量,讓他重心不穩的往後一退。

  原來是關鈺整個人都跳到他身上了,她雙手住他頸子,雙腿圈緊他的腰,正熱情如火的朝他猛親臉頰。

  「浚之,我也愛你,好愛你……我好開心能再次遇上你……」

  當年的他在她心裡或許比不上爺爺,卻是第一個讓她印象深刻的男人。

  當時他看著她,那凝視她的眼神讓她覺得渾身不對勁,騎著馬就逃,或許那時她便有一點點喜歡他,只是年紀還小不明白罷了。

  當關鈺親完,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瘋狂的事,也馬上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每天早上她在他懷裡醒來時,他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她害羞的道︰「我很重吧?要是害你傷口裂開就不好了,快讓我下去吧。」

  他無法再等了!唐浚之黑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有沒有傷。」

  說完,他將她抱往床上。

  一整個早上,兩人都待在房間裡。

  在這段期間,唐浚之只讓楚兒、阿太送來熱水來後,便不讓人打擾。

  關鈺心想,那兩個人肯定知道他們在房裡做什麼,她的臉埋在被子裡都快沒氣了。

  和唐浚之真正成為夫妻後,關鈺才知道,原來唐浚之和原主成親後並沒有圓房,她這具身子還是個處子,當年唐浚之在掀了原主的紅蓋頭,看到她因懼怕他而大哭後,便心生厭惡的不想踫她,但又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故而同房不同床,沒有圓房對原主來說大概也是件丟臉事,所以她並沒有告知楚兒。

  對關鈺來說,今天早上就像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唐浚之看到關鈺害羞的躲在棉被裡,又把她捉出來纏綿一番,他身上幾乎癒合的傷口完全不影響他的行動。

  躺在床上,關鈺聽唐浚之說起爺爺在沙場上的事,他說爺爺那時身中數十刀,仍是屹立不倒,用盡力氣殺敵,是力竭而死的,她邊聽著邊淚流不止,深深為爺爺感到驕傲。

  關鈺也知道他替爺爺和總管他們好好安葬了,逃過一劫的滿兒也受到很好的照料,她也放下了一顆心。

  當她對他說出,她所救的藍兒在離去前交給她一甕泡菜,而玉璽極有可能就藏在泡菜裡時,唐浚之的表情可說是半信半疑,連她自己也很懷疑這個可能性,到時若是泡菜裡沒有玉璽,那她就鬧了大笑話了。

  但唐浚之卻認為她口中的藍兒有可能就是蘭妃,因為她們在下巴上有著相同的一顆小痣。

  下午,他們終於離開房間了,她待在他的書房裡畫起地圖,幸虧她記得很清楚是藏在哪裡,也因為怕被貪嘴的下人偷吃,藏在極為隱密的地方,不怕被左相的人找到。

  關家內外至今仍有左相的人馬在盯著,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左相都會知道,關鈺若親自去取玉璽,恐引起左相的注意,她只好畫下詳細的地圖,讓唐浚之身手敏捷、來去無蹤的手下去取。

  玉璽在泡菜裡,原本只是關鈺的猜測,沒想到當唐浚之的手下帶回裝著泡菜的甕,裡頭真有個被帕巾包起來的玉璽。

  關鈺內心感到驚訝,當初她和爺爺救的姑娘,竟真的是偷走護國玉璽的蘭妃。

  當唐淡之看到玉璽放在泡菜裡時,那表情可相當精采,包覆玉璽的帕巾早濕透了,連玉璽都是濃濃的泡菜味,這讓他怎麼把玉璽交給皇上?

  但至少找到遺失已久的玉璽了,左相在關家前前後後找上那麼多遍,大概萬萬沒想到,那麼重要的護國玉璽會放在這個泡菜甕裡。

  甕裡還夾了一封信,字跡濕漉變黃,但看得清楚上頭寫著,蘭妃是受左相之命進宮偷玉璽的,如今她對背叛皇上之事感到後悔,所以想歸還回玉璽,希望爺爺能代為轉交唐浚之,再交回皇上手上。

  關鈺心想,蘭妃肯定是對皇上動了真感情,才會臨時抽手,背叛左相,想將玉璽歸還。

  她原以為有了這封信和玉璽,就能先拿下左相,讓他無法再和恭王爺連手,但唐浚之說這還不夠,光憑這信左相是不會承認的,也會說是誣蔑,而要是傳出玉璽已回到皇上手上,恭王爺或許會更謹慎的再做謀定,屆時我在明,敵在暗,反而會引來危險,成為危害皇上安全的禍害,倒不如真的讓左相和恭王爺連手造反,若對方有明確的動作,也好掌控住局勢,進而捉住他們兩人。

  唐浚之在將真玉璽秘密送回給皇上,又得到皇上允許後,馬上找人做了微妙微肖的假玉璽,相信他只要故意放出有玉璽的下落,很快就會傳到左相耳裡,並將這個假玉璽偷走,加速恭王的謀反計劃。

  此時,她和唐浚之待在廚房裡,關鈺正捏著鼻,將假玉璽放入同個泡菜甕,然後蓋上蓋子,立刻離得遠遠的,用一旁的清水洗手。

  「不管是左相還是那個恭王爺一打開這個甕,這臭氣衝天的味道肯定讓他們永生難忘。」她笑得十分得意。

  唐浚之從頭到尾都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那個甕,「那個甕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怎會那麼臭?」真是比毒藥還毒,再多聞久點會暈死人的。

  「是餿掉的酸菜,王嫂本來要倒掉了,全被我要來了。」

  唐浚之真是不敢恭維,只有她才想得出這種餿主意。

  關鈺心情愉快的道︰「這個叫拋磚引玉,用假東西去迷惑敵人,使敵人上當,成功後接下來就是反間計,該你登場了。」

  左相和恭王爺在得到玉璽後,接下來他們的目標就是他,只要除去他,就等於斷了皇上的手臂,左相曾為了除去他,不惜在戰役裡陷害他,他們玉璽一得手,就沒有留下唐浚之這個障礙的必要了。

  唐浚之看她那麼興奮,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你也玩的太高興了。」

  「我最喜歡看兵書了嘛。」關鈺雙眸發亮道,在坦誠她真實的身分後,她困在這具身艇裡的魂魄終於變得自由,在他面前不再受到束縛,完全當她自己。

  唐浚之看著她這副興奮的樣子不由得嘆息,他真不該讓她知道這計劃,進而讓她參與,還弄了個臭死人的甕,唉,女人不應該管太多的國事。

  然而,這事卻跟她有切身關係,她是因為這塊玉璽才會死的,她最重要的人也是因為左相的陷害才死的,她想報仇,也想幫他,他無法拒絕。

  但是身為她的丈夫,其它可以管的事可多了……

  「好了,我們回房吧,我累了,陪我睡午覺。」唐浚之牽著她的手,離那個臭氣逼人的甕遠一點。

  關鈺抱怨的道︰「你不能老是和我在大白天就關在房裡。」雖然房門是鎖的,但有誰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而且每次湘月進房想服侍你,我都要衝進來說你腎虛,力不從心,這樣會被懷疑的。」

  「你老實說,我真的力不從心嗎?」唐浚之在她耳邊親暱的道。

  「你實在是……」關鈺耳根子都紅了,害羞得大喊,「實在是精力太過旺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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