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靜]無良學妹[全文完]

個人言論

第二十章

　　卓相澤在座位上不動聲色，默默將一切看在眼裡。

　　也許是忍不下這口氣，也許是高層們對她的第一次報告寬容，報告總算順利結束。

　　聽見眾人的稱贊，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報告本來就是她寫的，工作也是她執行的，由她來報告理所當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存心讓人措手不及，太難堪、太傷人……

　　會後，周馥晴將她拉到僻靜角落。

　　「這是存心整人，簡直惡劣到極點！」周馥晴炮火猛烈：「一定要揭發她！反正大家也都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別只是沉默，總要反擊吧？」

　　「突然覺得一切都沒什麼好說的。」她沒有氣憤，最多的是心寒。

　　只要一通電話，她就會願意赴湯蹈火，卻存心讓她手足無措？

　　嚴沁這是在故意教訓她吧……

　　疲累至極地回到家，程寧的情緒始終無法擺脫低潮，在袁詠琦的逼迫下，無奈說出一切。

　　「你這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的個性，會惹火主管一點都不奇怪。」袁詠琦反應直接：「脾氣差還不懂拍馬屁，主管當然不爽！」

　　程寧抓狂：「要說幾遍？！我從沒對嚴沁發脾氣！」

　　「你隨便說個幾句話都會惹火人啊。」袁詠琦翻白眼。

　　「我發誓我沒有，好嗎！」

　　「你這態度就算不發脾氣，上司看了也會不爽。」袁詠琦突然脫口而出：「你該不會真的扯主管後腿吧？」

　　「你存心逼我殺人是不是？！我什麼都沒做！」程寧火大。

　　「主管找碴一定有她的道理，你堅持沒錯有屁用？」袁詠琦沒好氣，「早跟你說身段柔軟才會得人疼，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就是學不會。」

　　程寧嘆了口氣，索性沉默，懶得反駁。

　　「改改那個牛脾氣吧，事情反復發生，就絕對是你的錯。」袁詠琦再補一刀。

　　程寧情緒瞬間爆發，掉淚怒道：「一直全力認真工作，為什麼要針對我的脾氣？！」

　　袁詠琦被她的眼淚嚇著。「就事論事，你哭什麼啦！」

　　程寧深呼吸，緩緩說道：「我出去走走，冷靜一下。」

　　「等一下，你至少上個淡妝再出門吧？」袁詠琦皺眉，「遇上熟人不就糗了？」

　　「去你的！」

　　卓相澤和尹肇中、丁靜庭三人此時正好進門，全瞧見了程寧的眼淚。

　　程寧不讓三人有問話機會，快步衝出門，不意被卓相澤給拉住了手臂。

　　「去哪？我陪你去。」卓相澤完全不理會程寧高張的怒氣，態度堅定。

　　「不要！」惡狠狠回瞪。

　　「出門注意安全。」尹肇中沒好氣。

　　程寧甩不開卓相澤的箝制，忍不住對尹肇中怒道：「什麼時候會擔心我了！？」

　　尹肇中挑眉笑道：「別誤會，我是要卓小心一點，別被你帶衰。」

　　「你閉嘴啦！」丁靜庭狠瞪自己的老公，心疼程寧。「出去走走也好。」

　　「再不走，肯定被你老公氣死。」被人拉著不放，程寧冷靜了許多，沒好氣道：「小靜你又瘦了，都說這男人中看不中用，老婆養得這麼差，你偏要犧牲自己委屈下嫁。」

　　聽見尹肇中的連串咒罵，她心情好多了，下一刻甩開卓相澤往外狂奔，心情更好了。

　　只是，奔跑了會，思緒慢慢地又陷入混亂，她已經開始覺得，每個人說的都有理，所以錯的是自己吧？

　　不懂奉承拍馬屁，不會圓融做人，也許連做事的技巧都沒有，只憑著一股傻勁拚命工作，活該撞得一身傷……

　　眼淚不停，只能更加速地跑，怕一停下要面對的是崩潰……

　　冷不防，卓相澤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這樣甩人，很沒禮貌喔。」看到她紅腫的雙眼和臉頰上的淚水，忍不住嘆氣。

　　「跟來干嘛啦！」不想讓你看到這麼悲慘的模樣，好狼狽……

　　卓相澤視線沒離開她的臉，緩緩說著：「我擔心。」

　　「別來煩我，別理我！」討厭自己別扭的脾氣，明知不該對他發火，卻……淚水掉得更凶了。

　　他使力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我陪你。」

　　「離我遠一點……」在他懷中動彈不得嗚咽抗議，激動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她埋在他胸前，不敢抬頭。

　　「惹你更心煩的話，那我走。」不樂見她怒氣愈熾，打算離開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

　　轉身正打算離開，突然間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卓相澤轉頭，沒好氣看著那個發完火後滿臉愧意的女人，摸摸她的頭，嘆氣道：「後悔了？要我留下？」

　　「沒……」她抿著嘴含糊不清：「忘了帶錢出門，借我錢……」

　　「你這家伙……」他哭笑不得，這女人的情緒永遠在他預測之外。

　　「給不給一句話，不准說教，我聽夠了！」她手插腰，一臉怒氣。

　　「要錢做什麼？」太了解她了，不得不懷疑她低聲下氣的原因。

　　她尷尬地躡著腳下的石頭，老實回答：「不想回家，得找個地方睡。」

　　臉紅賭氣的模樣可愛極了，他忍不住笑道：「沒必要和琦琦賭氣，你明知她是關心你。」

　　「誰不知道！」火氣又飆上來了，「想找個地方安靜睡一覺不行嗎？」

　　「睡我家。」他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並不想。」睡他家還能靜得下心嗎？只怕心會跳得更狂，太危險了。

　　「那就回你家，選一個。」

　　看出他的堅持，沒好氣：「回家可以了吧！在那之前，我想再跑一會透透氣。」

　　「太遺憾了，心裡期待著你會選我家。」

　　她挑眉笑。「瘋了嗎？我像是自投羅網的笨蛋嗎？」

　　「你是不識好人心的笨蛋。」他笑著拉起她的手。「陪你跑一段。」

　　她懶得拒絕，卻甩開他的手徑自往前跑；太習慣他的存在，似乎不是件好事。

　　心緒雜亂，徑自沉默跑著，直到手臂被拉住時，她差點岔氣到無法呼吸……

　　「連跑步也要拚命嗎？」他明顯不悅。

　　「拚命往前跑，讓腦袋什麼事都不要想。」不管是工作還是他……

　　「做事橫衝直撞的傻瓜，撞得傷痕累累對誰有好處？」他沒好氣地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自殘的狂奔。

　　累到不行的她回吼：「圖盡力後的痛快，不行嗎？！」

　　他拉住她的手不放。「累死自己有用嗎？」

　　「是沒用，這麼沒用的我想累到無法思考也不行嗎……」她低頭不看他，有些情緒只想自己消化。

　　「撞牆了卻還拚命往前衝，你傻的？」講都講不聽，連他都快發火了。

　　她突然覺得疲累不堪。「總想著更努力一點，或許就能越過難關……」

　　「轉個彎，停下來，或者後退都可以，偏要讓自己撞得滿身傷？」他輕揉她的頭，不愛看見她的傷痛。

　　他的溫柔讓她瞬間紅了眼眶。「那麼認真拚命工作，為什麼是這種下場……」

　　「冷靜點看清楚現實，不要過度自責，有些事認真也是沒用的。」

　　又是認真沒用！她狂拍自己的頭。「頭疼死了！」

　　他制止她自殘的舉動，突然捧住她的臉，輕輕在她額上一吻。

　　嚇得她踉蹌退了幾步。「都什麼時候了，還占人便宜！」

　　「不識好人心，我是在治療你的頭疼。」

　　「用這麼下流的方法？」不敢承認有用，頭似乎真的不痛了，心還暖暖的。

　　「想我治療你的嘴是嗎？」他輕笑，「其實我更想打你一頓。」

　　「你也想打我？」全世界的人都想和她作對？太失敗了……

　　「老實說，很想，如果能讓你清醒點的話。」面對她的沮喪，很是心疼。

　　她苦笑，沒半點活力。「我很清醒地痛著，還想怎樣？我真那麼惹人討厭？所以人人都想打我？」她掉下了眼淚，卻偏卸不下倔強。

　　「想打你的人，你根本不用在意，偏偏你在乎每一個人。」他抱住不斷掙扎的她。「真心忠告，你卻不屑一顧。」

　　「你可以不用理我。」停止無謂的抵抗，低頭埋入他懷中。

　　「沒辦法，因為我好像愛上你了。」

　　「好像？」她猛然抬頭，瞪著他的笑臉。

　　有效轉移了她的思緒，他笑道，「重點要放在『愛上你』三個字吧？」

　　「什麼叫好像？」渾身發熱了！

　　「你這女人從來不聽重點的嗎？」她發愣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笑。

　　她不悅怒道：「好像就是不確定，那之後的話不跟屁話沒兩樣嗎！」

　　「我愛你。」

　　「你剛說好像？」火好像燒到頭頂了。

　　他搖頭笑道：「我知道尹肇中為什麼想揍你了，你真的是盧到不行……」

個人言論

第二十一章

　　「你、你沒很認真啊。」掛著兩行淚，她卻忍不住笑了。

　　「尾牙隔天，都說要交往了，還不認真嗎？」

　　「你根本就是循序漸進在耍我！」

　　「我承認自己慢熱。」他緩緩說著：「一見鐘情對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我需要時間弄清楚。」

　　「是看我被欺負，覺得可憐又可悲？」防備心又冒了出來。

　　「你把每個人都看得很重要，很熱血沸騰的對待。」他苦笑：「對我來說，卻只有你是重要的。」

　　「我就是想當熱情的傻瓜，不想冷酷的看清太多現實，不行嗎？」她眼淚狂掉，因為他懂得她的痛，因為他覺得她是重要的。

　　他抱著她不放。「隨你高興當傻瓜。」

　　「我學不來你那麼冷靜，甚至是冷血。」放心靠在他懷中，溫暖而安心。

　　「你不用改變，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環抱著她的腰，兩人頭靠著頭互倚。「但是我希望你別太感情用事，因為不想看到你的真心被蹭蹋。」

　　他真的懂！懂她真是拿真心對待每個人，只是往往得不到同等的對應，不求回報，但真心卻被踐踏，太痛了……

　　「交往的事，如果不回答，就當你答應了。」

　　正打算抗議，卻已經被他用吻封住，奸詐啊！

　　心情緩緩地平靜了下來，溫暖踏實。

　　腦袋還有點混亂下回到了家，她呆愣地坐在沙發上回想剛剛的一切。

　　「心情還是沒有比較好嗎？」丁靜庭憂心地靠在她身旁。

　　「看起來恍神得更嚴重了。」袁詠琦怪笑，「卓相澤做了什麼？我們家寧寧難得呆成這副德性。」

　　程寧依舊窩在沙發裡發呆。

　　「做為朋友，真想把你打個鍛帶花結送給卓相澤。」丁靜庭笑道，「也只有他能讓你的脾氣全消。」

　　「有沒有一點女性的尊嚴！」她沒好氣地白了丁靜庭一眼，「我之前可沒一個勁把你送入虎口啊！」

　　「公司情況真的很慘嗎？」丁靜庭擔心道。

　　「公司不慘，是我慘而已。」

　　「哈哈！還能說笑，還不算太嚴重啦！」袁詠琦陪笑，「就只是工作，別想太多。至於卓相澤，看得出來都是人家在包容忍讓，你也好好檢討一下臭脾氣，真沒幾個人受得了。」

　　程寧火大。「對啦！我就是別扭！就是不惹人疼愛，你們全都閃遠點好了！」

　　「最糟糕的，就是不識好人心。」袁詠琦涼涼道：「將所有心思放在工作上有什麼屁用？結果還不是這種下場。」

　　「本人熱愛工作，就愛全力以赴的痛快，怎樣？」

　　「那就你活該啊！」一旁的尹肇中終於忍不住搭話：「把自己的能力毫無保留釋出，是最蠢的做法。」

　　「對！連你這高層都敢講這種話，我真的是活該！」對這兩個死對頭多說無益，她放棄辯解。

　　丁靜庭擔心程寧，急求尹肇中：「公司的事，你幫幫忙啦！」

　　「我親愛的老婆說話了，好心給你個忠告。」尹肇中正色：「你的事不難解決，不要太感情用事，忍一時之氣，等待時機。」

　　「撐著就是了，不用你插手。」她明白，雖然彼此愛鬥嘴，實際上都是難得的好朋友。

　　「不是不幫，嚴沁存心私下整你，台面底下的事不容易循制度解決。」尹肇中再次正色：「除非你想調部門。不建議，但辦得到。」

　　她苦笑，「調部門不是解決的辦法，在同一公司，還是得合作配合不是嗎？何況是靠關系調部門，我還要不要做人。」

　　尹肇中聳肩。「你從來沒靠關系，調部門也得你夠資格，又何必在意他人的批判。」

　　聽著兩人難得正經的對話，丁靜庭和袁詠琦交換眼神，這才知道事情比她們想像的嚴重許多。

　　「我認可你的工作能力，工作態度更是無庸置疑，但在職場想走得長遠，人情世故上還是得下功夫。」

　　「多謝副總忠告，小的銘感五內。」程寧嘆氣。

　　「有時不動聲色，別人也就拿你沒轍。」他信得過程寧，語帶玄機：「我和卓若現在出手，反而是害了你，最好的方法是等待時機。」

　　「我自己的職場課題，沒想過動用私人關系，不用你們插手。」

　　「偶爾裝傻一下，不要什麼事都要拚輸贏。」丁靜庭忍不住戳她的頭。

　　袁詠琦也來湊一腳。「別老亂開玩笑，有些人恐怕會認為被諷刺，甚至被污辱了，不整死你才怪！」

　　「你又想補一刀是不是？」好友們相挺，程寧心裡感動，也平靜了許多。

　　米晴恩捏住她兩頰。「你就是嘴硬，其實心比誰都軟，每回都是傷自己最重，笨死了！」

　　「你們這是逮到機會修理我是吧？」任好友們捏圓搓扁，心裡很溫暖，嘴上還是不饒人。

　　尹肇中沒好氣：「真正欺負你的，你束手無策任人宰割；維護你的，反倒被惡言相向不給好臉色，真不知你是真白目還是裝傻。」

　　盲目的忠誠，自以為是的認真……確實傻到她無從反駁。

　　「言歸正傳。剛和卓相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米晴恩精得跟鬼似的。

　　「沒有。」想起剛才卓相澤的吻，她的臉瞬間爆紅。

　　「說謊！你這表情分明有事，快點從實招來。」袁詠琦勒住她的脖子，「明天放假，你今晚不說，小靜不走，小米死守，誰都別想睡。」

　　尹肇中首先發難：「不行，別想拉我老婆胡鬧。」

　　「小氣鬼！沒見過像你這樣死黏著老婆不放的，惡心肉麻透了！」程寧不屑道。

　　「我最愛老婆了。寶貝，我們快回家吧。」尹肇中笑道：「這個笨女人留給倒霉的卓處理，你別管她了。」

　　尹肇中拉著丁靜庭想走，沒想到丁靜庭卻一臉無辜地瞅著他，壓根沒有要回家的打算，接著瘋婆子般的三個女人撲過來，硬是巴著丁靜庭不放。

　　最後尹肇中只能氣憤離去，讓四個女人樂壞了！

　　翌日早晨，丁靜庭和袁詠琦、米晴恩三人吃著早餐，昨晚一整夜的逼供大會加喝酒狂歡，此刻四人完全沒有精神可言，程寧還賴著床，死都不肯起來。

　　誰知一大早男主角就登場了，三人一想起昨晚逼供的過程，都忍不住笑得曖昧。

　　卓相澤瞧見三人忍笑上下打量自己的模樣，知道她們感情好，他和程寧之間的事，肯定被一字不漏地分享了，他開始能理解尹肇中對她們的姐妹情既氣惱又束手無策的感覺了。

　　他神態自若地走進程寧的房間，彷佛一切再自然不過。

　　「可以隨便放他進去嗎？」袁詠琦瞪大眼，「要命！寧寧素顏沒差嗎？人被嚇跑怎麼辦？」

　　「素顏只有你有差好嗎！」米晴恩沒好氣。

　　袁詠琦嘆氣，接連出現的兩個優質男都與她無關，也只能唉嘆自己桃花運不佳。

　　「寧寧會想殺了我們，沒義氣也不擋一擋，真讓她被吃掉啊？」米晴恩傻眼看著卓相澤的背影。

　　「白痴啊，是寧寧會吃掉人家好嗎！」袁詠琦猛翻白眼。

　　卓相澤走進房裡，看著賴在床上的她，二話不說拉開窗簾讓陽光透窗灑落在床上。

　　程寧睡眼惺忪地抱著棉被。「我還想睡，別吵……」

　　「出去走走吧，睡太久會更不舒服。」他瞧著她賴床的模樣忍俊不禁。

　　被嚇醒般，她抱著棉被跳了起來。「卓相澤！」

　　「醒了？快准備出門。」

　　她惱怒。「去你的！今天是星期天，別想奴役我。」

　　他輕笑。「不用准備什麼，帶件外套就可以走了。」

　　她火大。「你聾了啊？我說不去、不去、不去！聽懂了沒？」

　　他忍笑。「你不去，我不走。」

　　「我要換衣服，你走不走。」她被惹毛了，狀似將身上唯一的一件T恤拉起。

　　「你脫無妨。」他好整以暇，抱胸一臉笑意。

　　她的手停在胸口，再拉上去就露點了……

　　他欣賞著她白皙的肌膚、纖細腰身和呼之出欲出的渾圓。

　　「變態！」被他瞧得脹紅了臉，她氣急敗壞地拉下衣服。

　　「很性感。」他說得極是自然，「如果真不想出門，留在房裡我也願意。」

　　「很遺憾，我一點都不想。」她咬牙切齒地揮手想打掉他臉上的笑意。

　　他將她妄動的手一拉，摟住她身子，吻住紅潤的唇笑道：「感覺如何？有沒有想要進行下一步的衝動？」

　　「去你的！」無法阻止丟人的臉紅。

　　他突然將她整個人壓入懷中。「抱起來挺順手的，很舒服。」

　　「下流……」窩在他懷裡，莫名感到心安和溫暖，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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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有同感？不掙扎了？」他在她耳邊輕笑。

　　「累了……」而且全身虛軟，輸給他的溫柔。

　　「我可以為所欲為了嗎？」他在她頸上烙下輕吻。

　　「你敢！」瞬間挺起腰杆怒視。

　　「不讓人碰，還挺胸挑釁，是想把人逼瘋嗎？男人是感官動物，忍耐有限，不懂嗎？」伸手順著她的背脊往下愛撫。

　　她渾身輕顫。遇上了卓相澤，她突然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敏感部位，太可怕了！

　　「胡說八道個鬼啦！」她脹紅臉尖叫：「快滾啦！」

　　「別激動。」他大笑，「被看穿了也用不著惱怒啊，都成年了，可以直接把需要說出來，無妨的。」

　　她快氣瘋了，掄起枕頭。「有種再說說看！」

　　「你一定餓了，我們下次繼續，我在客廳等你。」躲過她的飛枕，他大笑離開。

　　等待程寧時，另三人急著發表意見。

　　丁靜庭拉住他擔憂道：「寧寧看似堅強，卻是比誰都容易受傷，說話衝是把你當自己人，你明白吧？」

　　他笑道，「我明白。」其實被罵得很習慣了。

　　袁詠琦挑眉。「她脾氣來得急去得快，充耳不聞就沒事了。」

　　米晴恩無奈：「別被獅子的張牙舞爪給嚇跑了，她其實是假扮獅子的貓咪，只會虛張聲勢。」

　　「你們真的很了解她。」卓相澤笑道。

　　丁靜庭嘆氣：「我很擔心，我老公說這是寧寧該學的職場課題，但有誰會像她被整得這麼慘？」

　　「肇說得沒錯，她必須修正自己個性上的缺點。」卓相澤正色道。

　　袁詠琦翻白眼。「這家伙太倒霉了，真的看不下去了。」

　　米晴恩皺眉。「寧寧拚全力認真工作、真心待人，如果還得到這樣的下場，這堂課也太傷人了吧？有沒有天理啊！」

　　「職場只有現實沒有天理，但我會陪在她身邊。」卓相澤下意識回答，對自己的堅定也感到有些驚訝。

　　付出真心還是會有人珍惜的，眼前她的好姐妹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卓相澤為程寧感到高興。

　　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

　　程寧站在長長不見盡頭的階梯前，死都不願意前進。

　　「你是不是忘了我昨天和姐妹們狂歡了整夜？」指著自己的黑眼圈怒道。

　　他露出無辜笑容。「我沒忘。怎麼了？」

　　「拉我來爬山？還說不是存心想整我！」她咬牙切齒，看著那數不盡的階梯，腿都軟了。

　　他握住她的手。「到山上呼吸新鮮的空氣，會舒服許多。」

　　她超級不爽。「呼吸新鮮空氣？開車上去啊！」

　　「重要的是過程，靠自己走到高點時，才會有真正的暢快。」

　　百般不情願地被他拉著往上走，每走一步就臭罵他一回。

　　只是，她用盡所有詞彙，罵得愈凶，他笑得愈大聲。

　　漸漸地，她發覺自己凝視男人背影的時間越來越長，視線舍不得移開，還很想伸手擁抱，是太不正常了，有中毒過深的傾向……

　　他回頭笑道：「一副想吃人的模樣。還在生氣？」

　　「謝謝。」她學著將真心坦白說出讓對方知道。

　　「親愛的，個人認為感激要付諸實際行動，會更有誠意。」

　　她突然間抱住他的腰，整個人埋人他胸前。

　　「看來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這麼主動真讓人害怕。」他輕笑，「能期待更積極的行為嗎？」

　　看著他的側臉，她突然傾身向前，踮起腳尖輕吻他的唇。

　　他哪會放過這大好機會，正打算繼續，沒想到她的電話鈴聲響起，程寧接完電話，著急告知家中有急事，兩人於是迅速下山。

　　匆匆忙忙奔回家，心急如焚的程寧一踏進門，只見兩老悠閑地喝茶看電視……

　　一時怒火中燒，也不管卓相澤在一旁，劈頭就開罵：「又騙我回家！你這放羊的媽媽！」

　　母女倆開始無中斷對話，兩個男人無奈晾坐一旁觀戰，沒有插嘴的余地。

　　「沒良心的小孩，你老爸今天真的不舒服啊。」

　　「現在不是好端端的？」

　　「工作有那麼重要嗎？老是忙得天昏地暗的，不騙你，你會回來嗎？」

　　「真的在忙啊，而且我上周不是才回家？」

　　「是啦，長大了管不了，叫你回家也不耐煩，不孝啊！」

　　「不要玩了啦，老爸到底哪裡不舒服？」

　　「見不到你，心裡不舒服。」

　　「最好是啦！」

　　「這位是？」

　　「同事。」

　　「不是男朋友？」

　　「不是。」

　　第一回合結束，因為卓相澤忍不住打斷她們的對話。

　　卓相澤低聲道：「不是默認交往了嗎？」

　　「你用下流手段還敢說！現在承認，我媽還不沒完沒了！」

　　卓相澤忍笑自我介紹，兩老猛點頭微笑，表情滿意得很。

　　第二回合續戰。

　　「這個我喜歡，個性沉穩跟你老爸有得比，還比你老爸帥，拴牢些別把人嚇跑了。」

　　「老媽你想逼瘋我嗎？我們還不是那種關系。」嘴硬。

　　「都到家裡拜訪了，還想騙我們？」

　　「你健忘還是老人痴呆？哪來的拜訪？明明是你騙我回家的。」

　　「你條件也不是太好，人家不嫌棄就要偷笑了。」

　　「我條件哪裡不好？」

　　「就這臭脾氣讓人受不了，能忍你的脾氣三天，這男人就太難得了，千萬別放掉。」

　　「最好把你女兒的行情看得那麼差啦！」

　　「看起來個性沉穩，很適合你這衝動的笨蛋。」

　　「當人家媽的講什麼渾話！」

　　「臭小孩！你給我罵髒話是不是？」

　　「我哪有啊？是斷句不明顯，你很愛亂罵人耶！」

　　「像你這種不聽話的孩子，再多一個真的會氣死！」

　　「因為你的話都不能聽啊！真不懂老爸怎受得了。」

　　「因為你老爸不能沒有我啊！哈哈哈！」

　　「魔女！可憐的老爸終生被欺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真慘！」

　　「不要在那邊屁話一堆，管好你自己的事，快點嫁出去，省得父母心煩。」

　　「厚！你當媽的，就可以說屁話哦？」

　　「你又說！」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哦？」

　　「再胡說八道給我滾出去！」

　　「惱羞成怒，我這脾氣還不是遺傳你的。」

　　「敢牽拖我？你這不成材的女兒！」

　　「脾氣這麼差，開開玩笑都不行，老爸真是辛苦了。」

　　「我不要養你了，斷絕母女關系。」

　　「厚！真的很開不起玩笑耶。」

　　「都是你爸把你寵壞了，超級欠揍！」

　　「我怎覺得爸寵壞的是你啊！哈哈！」

　　卓相澤忍不住笑意，原來程寧這種異常直率和樂天的性格，是來自於擁有幸福的家庭和好父母。

　　回到溫暖的家，補充了滿滿的幸福能量，她頓時覺得全身充滿活力！

　　【第十章】

　　成見已深，不管做什麼都無濟於事。

　　周馥晴各頭嘆氣。「哇靠，你看起來真糟。」

　　對現況無能為力的沮喪與日劇增，程寧有氣無力地攤坐在椅子上。

　　「營銷二部現在流行玩『捅人』和『背黑鍋』游戲是吧？」周馥晴猛搖頭。

　　「可憐你單打獨鬥，還撐得住嗎？」

　　「垂死掙扎中。」辦公室氣氛已糟到她快待不住了。

　　「炮火如此猛烈，打算忍耐到何時？」周馥晴嘆氣拍拍她的肩，「算你忍功超強，如果是我，早就翻桌對嗆，大不了老娘不干！」

　　她無力苦笑。「看來是我太孬種，正打算棄械投降了。」

　　周馥晴認真道：「要不要調部門？」

　　「不投降陣亡，她們會放過我嗎？」她嘆氣：「搞不清楚輸誠還是消失，哪一項是嚴沁想要的。」

　　「按理說，你在工作上付出的心血和成果，你離開對嚴沁沒半點好處。」

　　周馥晴皺眉。「我猜她是擔心你的後台太強，先壓制你的氣焰。」

　　「還有機會平靜度過嗎？」忍得她快崩潰了。

　　周馥晴無奈。「平靜？你和卓協理的謠言滿天飛，看上的獵物飛了，她容得了你才有鬼！」

　　現在不是謠言，是確實交往中，但她自認公私分明。

　　她苦笑。「我只怕連累整個團隊，人心惶惶，工作無所適從。」

　　周馥晴賊笑。「索性找謠言男主角出馬，調職到人事部或其它部門如何？徹底切割干淨。」

　　「調到人事部換你來虐待？」她忍不住翻白眼。

　　「落到我手上當然好過不明不白死在那女人手裡，本人向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搞暗箭傷人，絕對讓人死得痛快。」

　　程寧大笑。「你應該要轉任公關部經理，才不枉費這般好口才。」

個人言論

第二十三章

　　「本人不屑以皮相示人，更討厭虛與委蛇，嚴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表面功夫一流，才是最適合公關的人選吧！」

　　程寧只能苦笑，無言以對。

　　周馥晴抱住她心疼道：「撐住，加油！」

　　程寧忍住想哭的衝動，從不想麻煩任何人，然而這一跤跌得實在太痛了，能得到好友真心安慰，真有難以言喻的感動。

　　「虧你能忍，那女人就別犯著我，肯定給她好看！」

　　程寧打趣道：「放心，不會發生那種事，你是全公司恰查某排行榜第一名，誰敢惹你？」

　　周馥晴得意：「哪像你！只會張牙舞爪虛張聲勢，落得任人宰割。」

　　「低調示弱都不管用，目前也只能忍了。」除了嘆氣還能怎樣？

　　甫踏進辦公室，嚴沁已等著她，毫不留情地當著眾人面前大肆數落。

　　嚴沁手拿程寧的出勤記錄怒道：「程寧身為課長，做了最差的示範，加班不但浪費公司資源，更造成工作延遲的惡性循環，給其它同事錯誤的工作態度。」

　　加班？不都在趕做你所需大大小小的報告嗎？

　　程寧維持面無表情，只是忍耐已快到底限了。

　　「工作效率差，你還敢辯解嗎？」

　　說服自己不要辯解，但聽著莫須有的指控，心中的不平仍讓程寧無法做出任何屈服的表情，甚至是輸誠；說得簡單，但要做到實在太難了。

　　「加班都在做些什麼事？我看不到任何績效，究竟是加班給誰看！」

　　程寧沒有反駁，任由嚴沁謾罵，在眾人投注的目光中吞下難堪，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到何時……

　　接著嚴沁竟要求她立即出發去台南，確認門市活動進行狀況。她丟下滿桌待辦的工作，帶著筆電打算在途中捉空解決，才匆匆走出辦公大樓，突想起缺漏活動數據，只好急奔回辦公室。

　　踏進辦公室竟已空無一人，在驚訝中聽見會議室傳來的聲音，她直覺地推門探看，接著呆愣在當場……

　　所有營銷二部同事，當然除了她之外，全都正襟危坐，很明顯正在開會中，而嚴沁見了她，頓時臉色大變，甚至連卓相澤也在場。

　　屏幕上鬥大的字，「第三季營銷會議」。

　　回過神的嚴沁惱羞成怒脫口而出：「你為什麼還沒去台南？！」

　　「數據忘了帶，我現在就走。」平靜地關上會議室門，沒片刻停頓，她只想迅速離開這令人心寒及羞辱的場面。

　　渾然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公司的，整個人從頭至腳麻木而僵硬，無意識地不停往前走……

　　雙腳一軟差點跌倒之際，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渾身顫抖地靠在熟悉的肩上。

　　卓相澤一直跟在程寧身後，看著她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她狀似虛軟無力般搖晃時，這才抱住了她。

　　「別理我。」覺得很丟臉，不想讓他看見。

　　「我陪你。」

　　程寧倔強怒道：「我不需要人陪！」他跟著來了，心裡很感動，壓抑著不在他面前掉淚。

　　卓相澤輕聲說著：「我挺閑的，不如你陪陪我。」

　　貼靠著他的頸側，忍不住鼻酸。「被羞辱得太丟人了，不想見你……」

　　他輕笑。「一點都不丟人，你走出辦公室的姿態挺直，抬頭挺胸傲氣十足，沒有輸，非常漂亮！」

　　「騙人，全身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連路都不會走了……」無法抑止語帶哽咽。

　　「放松依靠我，不用硬撐著。」他輕撫她的背脊。

　　「覺得好累……」淚水盡情地掉落。

　　「在我身邊，不用堅強，不用勇敢。」她的眼淚沒入他的胸口，心隱隱作痛。

　　他的話讓她恢復了精神，擦掉眼淚，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完成。

　　「我要去台南。」努力收拾沮喪的情緒。

　　他牽起她的手，語氣堅定：「我陪你去。」

　　沒有拒絕，手被牽著，心情平靜。

　　處理著公事時，卓相澤一直靜靜地待在身旁，不干擾她的工作，偶爾抬頭就會迎上他凝視的目光，胸口有股洶湧暖流在奔竄……

　　那讓她同時有著十八歲的心跳、二十歲的迷亂、二十五歲的瘋狂，如今的她看來是完全失控了……

　　自那日會議中卓相澤隨之離開，她和嚴沁之間彷佛公開決裂般，台面上對她視若無睹，背地裡攻擊性言辭再無所顧忌。

　　清晨，此時屋外風強雨驟撞擊聲不斷……

　　袁詠琦和米晴恩心情愉悅地窩在沙發裡看新聞，不是幸災樂禍台風來襲，只因賺了一天台風假，正常人都會開心吧！

　　習慣性的，程寧拿起電話打給嚴沁報備待辦工作，才敢安心休假。

　　電話那端傳來嚴沁不悅的語氣：「你該不是想說不上班吧？」

　　「現在風雨很大，出門有點困難……」都已經發布停止上班的公告了，依公司規定是不用上班的。

　　嚴沁語氣惡劣：「拜托！不知道明天要截稿嗎？無論如何你都得去上

　　班！」

　　「已經公布今天放台風假，也通知廠商延期了……」

　　「你這是什麼工作態度？！以為有了靠山就可以草率行事嗎？！」嚴沁怒道，「這點風雨算什麼？我無論如何都會去上班，絕不會影響工作進度！」

　　嚴沁切斷電話，拿著話筒的她無言以對。

　　看著屋外的風狂、雨驟……

　　「寧寧，你該不會瘋了想去上班吧？」袁詠琦皺眉看著她的穿著。「今天台風影響最嚴重，風雨這麼強出門太危險了啦！」

　　米晴恩看著她穿上雨衣，驚呼：「寧寧，別跟我說你要騎機車出門！」

　　「沒辦法，剛打了幾通電話叫出租車，都沒人接。」

　　袁詠琦火大。「那女魔頭是怎樣？！整不死你，想讓你台風天出意外嗎？！」

　　「明天有重要的工作，她也會到公司，我不去不行。」

　　不顧袁詠琦和米晴恩的攔阻，她出門了。

　　一路上果然驚險萬分，狂風肆虐，雨下得又急又狂，視線不良還得閃躲散落在道路上的雜物，原本十多分鐘的路程，硬是花了半個小時才終於抵達公司。

　　脫下根本沒用的雨衣，全身濕透了，才想起匆匆忙忙出門忘了帶替換衣服，眼下風強雨驟無處可買，只能一身濕衣走進公司。

　　忍不住渾身打起冷顫，只見辦公室裡空蕩蕩的，除了她當然不會有任何人來上班。

　　埋首工作中許久後，仍不見嚴沁人影，耳邊彷佛響起嚴沁嘲諷的話語……

　　「我無論如何都會去上班，絕不會影響工作進度。」

　　她無奈地繼續手邊的工作，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感到頭疼欲裂。

　　一陣溫暖襲來……

　　她的手心裡多了杯熱茶。「有什麼急事，需要台風天冒生命危險來上班？」

　　他見她低頭不語，皺眉地發現她身上半濕的衣服。「你穿著濕衣服，想生病嗎？」

　　不理會她的抗議，卓相澤強拉著她直奔營管辦公室。

　　手被拉扯得疼了，程寧忍不住抗議：「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略帶怒意地將一套休閑服塞到她手上。「馬上換掉。」

　　「換就換生什麼氣……」第一次看見他發怒的表情，讓人非常非常地不爽！

　　雖然衣服過長過大，但穿起來真是舒服極了，忍不住狂打了數個噴嚏，止不住鼻水直流的窘態。

　　「我送你回家。」他神色依然不佳，再度遞給她熱茶，並用毛巾擦拭她的濕發。

　　她瞪著他。「都來了，當然要把工作做完再走。」

　　他拉住她的臂膀，比她更堅定的口吻：「風雨這麼大，可能停電可能發生任何狀況，沒有任何事比你的安全重要。」

　　她沉默半晌。「那你又來干嘛？」

　　「我有車，而且只不過是來拿個東西，順便確認一下各門市狀況，沒想到碰上你這個不要命的工作狂。」

　　「啰嗦……」很感動，但還是想回辦公室繼續工作。

　　他難得發怒：「這種天候騎摩托車上班？我真的想痛打你一頓！」打電話讓他接送很難嗎？她完全沒想到他嗎？

　　「發什麼火，我已經夠不舒服了。」紅著眼眶瞪他，此刻又委屈又溫暖，百感交集。

　　這樣的她太脆弱了，真不適合面對任何人，特別是他。

　　他迅速平復怒氣，沒好氣地摸了摸她的額。「這副德性不生病才有鬼。」

　　脫下外套溫柔地為她穿上，瞧見她眼眶泛紅，笑道：「女超人，你該不會感動到想哭吧？」

　　「你眼睛瞎了！看不出來是隱形眼鏡讓我不舒服哦？」倔強地撐住淚水。

個人言論

第二十四章

　　「逞強。」他低沉聲音笑著，「覺得委屈就哭，難過就罵，需要抱抱就說，才會惹人疼愛。」

　　「又想乘機吃我豆腐嗎？」任由他環抱著，已經太習慣他的溫柔了。

　　「又不識好人心了。」

　　在他的監督下，她迅速完成工作，接著被他強拉到車上，不准她騎機車回家。

　　看她穿著過於寬大的衣服，窩在自己車裡的模様，若非有極強的自制力，恐怕他會不顧她的抗議順心而為，將她緊緊抱入懷中

　　突然明白自己感情失控的程度，他搖頭失笑。

　　「我們去吃點熱食，否則就得上醫院吃藥了。」他再度摸了摸她的額，仍是有些燙手。

　　「台風天去哪吃？我要回家。」面對他的溫柔，她整個人該死的快融化了……

　　「放任你回家肯定又埋頭工作。」看了眼她方才塞人提袋的文件，不難猜測她的意圖。

　　「原定今天截稿，如果延遲，檔期開天窗誰負責？高層的你不會樂見此結果吧？」

　　「沒什麼事不能解決。」他淡淡說著：「你生了病我更難接受。」

　　她不再搭腔，這個時刻她一點都不想跟他抬杠，心裡暖呼呼的。

　　「拚命工作能證明什麼？」他臉色有些嚴肅，「以目前情勢看來，不管你做了什麼都沒有用。」

　　「我只想對得起自己。」

　　「不用那麼堅強，偶爾軟弱一下也很可愛。」他笑道：「想不想知道克服難過的好方法？」

　　在她來不及反應前，他傾身輕輕吻了她的唇。

　　「你……」她怒瞪。

　　又來招牌輕笑。「惹你發火，也好過見你一副呆滯沒精神的模樣。」

　　她整個人全沒了骨氣，放松地窩在他身邊，因為有他在身邊守護著，情緒總能緩和下來……''

　　究竟，這一切荒謬的過程，嚴沁想要的是什麼？

　　前天未告知高層會議，造成未出席的重大過失？

　　會議臨時更改時間地點，沒有人通知她？

　　工作奔波，要求台南至台中，再至高雄，再回到台北……

　　請假不准，臨時要求加班……

　　莫名的當眾指責謾罵，從未間斷。

　　嚴沁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她還能怎麼做？

　　在連番遭受攻撃之際，意外地接到了宋經理的邀約簡訊，沒有不去的理由，所以她如期赴約。

　　「約我有什麼事？」程寧打趣：「本人最近被當成了傳染病，大家避之唯恐不及，怎麼你不怕嗎？」

　　宋仁俊嘆了口氣。「我是怕了。」

　　「嘆什麼氣啊？難不成下班後一起喝杯酒也會被我拖累？」

　　「沒錯。」宋仁俊沒好氣：「你轉頭看門口。」

　　不遠處剛進來的一對男女，目光也正投射過來。

　　宋仁俊表情無奈。「不明來源的簡訊，雖覺得奇怪有詐，還是來了。」

　　她望見了來人，再看到宋仁俊的無奈。「有詐？什麼意思？」

　　嚴沁和卓相澤在不遠處坐下後，因嚴沁和宋仁俊素來不和，更何況是下班時間，雙方點了個頭也算招呼了。

　　「我沒約你，我猜我們都是被設計的人。」

　　「做這種事，有什麼意義？」卓相澤看了她一眼，她聳聳肩回視。

　　「不擔心被卓協理誤解嗎？」宋仁俊若有意道：「或者你正在誤會他和嚴沁？」

　　「都不會。」她答得直接，因為卓相澤從來就和一般男人不同。

　　「還真不擔心？你們的進展超過我想像的程度，這種信任度真令人不爽啊。」

　　她沒好氣瞪視宋仁俊。「我只煩惱嚴沁的意圖。」

　　「又被陷害，你是該擔心沒錯。」宋仁俊笑道：「既然都來了，也不需要避嫌了，我們不妨就大方喝一杯吧！」

　　「嗯，我正需要喝一杯。」不間斷的惡意打壓，連她也開始佩服起自己的忍耐度了。

　　「身為大家崇拜景仰的主管，我堅持做人要有品。競爭方式可以各憑本事，卻不能卑劣，我對嚴沁的行徑無法苟同，也擔心你的處境。」

　　「哈哈哈！這番話從你嘴裡說出，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程寧忍不住大笑，她從不懷疑宋仁俊受歡迎的原因，絕佳幽默感、口才一流，少有女人能抵擋他的魅力。

　　宋仁俊自戀道：「你很清楚我的行情，公司暗戀我的女職員難以計算啊！」

　　「哇哈哈哈！」她完全不計形像地捧腹大笑。

　　宋仁俊沒好氣地搖頭。「這種笑法太沒禮貌嘍！告誡你這麼多年，怎麼個性還是如此小白，難怪要吃虧了。」

　　「很了解我嘛。」不遠處的卓相澤給了個眼色，她只好稍微收斂自己的狂笑。

　　「死硬脾氣不改，肯定吃悶虧。」

　　「改個屁！等我重新投胎再來說。」因為有卓相澤撐著，她才克制了衝動，受了重傷還停在原地不走，大家都看不出來嗎？

　　宋仁俊嘆道：「我非常欣賞你坦率直接的個性，工作能力態度又無庸置疑，但是有些人未必有我這樣容人的胸襟。」

　　「我們不適合談這個話題。」嚴沁和宋仁俊是死對頭，營銷一、二部向來不交流。

　　「你和嚴沁的狀況人盡皆知，還需有敵我之分嗎？」

　　「正因為如此，才不想弄得更糟。」卓相澤和嚴沁似乎聊得挺愉快的，真讓人不爽，自己竟然變得如此小心眼，感覺真糟。

　　宋仁俊正色道：「你調回營銷一部吧，我愛惜你是個人才，你個性太直接，絕對鬥不過自私的嚴沁。」

　　「你以為她會讓我調到營銷一部嗎？」她苦笑。

　　宋仁俊沉思。「是要耍些手段才辦得到。」

　　「算了，我現在已經夠慘了，你再來插一腳，事情會更復雜。」光是這樣的談笑，嚴沁也是容不下的，但她已經不想再去配合嚴沁的喜惡了。

　　「也有簡單的法子。」宋仁俊笑道：「卓協理或尹副總應該可以幫上忙。」

　　「我如果真能靠他們，現在早爬到你們頭上了。」她忍不住亂開玩笑。

　　宋仁俊嘆氣。「我很懊惱當年沒把你這個人才留下，這些年你的表現優異，老覺得有拿石頭砸自己腳的痛感，悔不當初。」

　　她一轉頭，突然發現嚴沁和卓相澤已經離開了。「我可沒後侮。」

　　「真是不了解我的真心，當時若不讓你調部門，以營銷一部的人事，你難有機會晉升，讓嚴沁主動調你到營銷二部，你才有機會一展長才。」

　　程寧當然明白，如果當時留在營銷一部，想做自己最愛的營銷企劃是難上加難。營銷一部一票資深女同事全為宋仁俊而活，爭功爭寵狀況不斷，令她不勝其煩。

　　所以當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嚴沁轉調部門，也感謝嚴沁肯定自己的才能，讓她從難以發揮的困境中解脫，所以一直存著感恩的心。

　　「我如此為你著想，你竟然為卓相澤心動？太傷我的心了。」

　　她苦笑。「別提和公司不相干的事啦！」

　　「我懂你是公私分明的人，但別人可不這麼想。」

　　她自嘲：「我已經被嚴重排擠了，不是嗎？」

　　宋仁俊開心的道：「不瞞你說，我和嚴沁交往過。當年我不顧他人的批判，全力協助她坐上營銷部課長一職，接下來她卻另攀他石，坐上營銷二部經理職位和我平起平坐，自此後就不將我放在眼裡，時時刻刻都想踐踏我，台面下各種卑劣手段從沒停止過，這一切足夠讓你了解這個女人了嗎？」

　　她驚訝於兩人的過往，卻不意外嚴沁的手段。

　　「你素行不良，我很難相信你的一面之辭。」她大笑。

　　「嚴沁夠聰明會看人，拉拔你押對寶後，你作牛作馬為她賣命工作，營銷二部成績斐然。」宋仁俊搖頭，「問題是，長時間下來紙包不住火，愈來愈多人知悉營銷二部運作內情，再加上空降的兩名高層都跟你有交情，你想她會坐視自己的地位動搖嗎？」

　　她嘆氣。「你城府也頗深，還好意思說她？」

　　宋仁俊笑道：「但我不會無故陷害人，處心積慮都只用在工作上。」

　　「但你招惹身邊所有的女人為你付出，不是嗎？」一語點出破綻，「嚴沁對你的攻擊，難道不是當年多角戀背叛的反擊？」

　　「這是我的弱點，成也女人，敗也女人。」宋仁俊笑道。「言盡於此，我勸你盡早考慮調部門或想想其它法子。」

　　「我明白了，很感謝這一番忠告。」只是愛跟他鬥嘴，其實心裡很感激。

　　「想回營銷一部，我會熱情擁抱你的。」

　　作勢擁抱被她給推開。「省省吧，我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復雜，謝了！」

個人言論

第二十五章

　　留下宋仁俊在酒吧裡繼續泡妞廝混，她先一步離開了。

　　才剛踏出酒館，整個人便被用力箝制，身軀緊靠牆壁無法掙脫。

　　嘴巴被捂住無法喊叫，她瞪大眼怒視欺近的臉龐……

　　他放開了手，她喘著氣沒有喊叫，他盯著她的臉沒有說話，她不知所措地與他對視，胸口怦怦跳得急促慌亂。

　　難以忍受沉默的氣氛，程寧忍不住質問，「干嘛躲在這裡嚇人？」

　　卓相澤深深看了她一眼，仍不說話，表情是前所未見的嚴肅。

　　她沉不住氣：「在等我嗎？想發火想罵人就說啊！悶不吭聲的想逼瘋人是不是！」

　　「我為什麼要發火？」語氣平淡。

　　「不是在生氣嗎？因為宋仁俊。」

　　「我沒有生氣。」他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龐。「只是突然間沒有了信心。」

　　她不解：「沒有了信心？」

　　「你拿真心對待每個人，對我卻沒有顯露任何真心。要不要交往，也始終沒有給答案。」

　　他的坦白，讓她有些被嚇到。「你喝醉了？」

　　「沒有。」他放開她，「你跟宋經理曾經交往？」

　　明知道是局，終究還是受到嚴沁的暗示影響了心緒。

　　「當然沒有！誰會跟花心鬼在一起。」她老實回答：「曾經短暫心動過，但很快就幻滅了。」

　　「這麼坦白？」他總算笑了，她一直是個很誠實的女人。

　　送他一記白眼。「剛進公司時，對溫柔體貼幽默的上司很著迷，直到發現他從不拒絕任何女人，濫情到沒節操的男人我完全不能忍受。」

　　他輕輕嘆氣。「我今天真的不太正常，別理我。」他突然覺得臉部臊紅，有些丟臉。

　　「吃醋？」看著他的臉，突然意會，她靠在他胸前大笑。

　　他沒好氣地看著狂笑不已的她，束手無策。「真有這麼好笑嗎？」

　　她踮起腳尖，雙手捧住他的臉龐，笑不可抑。「尷尬的你，真的超可愛！」

　　他被取笑得有些惱了，索性用吻封住她的唇，逼迫她不准再笑……

　　走在夜色之中，他拉著她的手走在前方，看著他的背影，她突然覺得心裡的郁結全都舒展開了。

　　她天生反骨，所有的人愈是將她和他湊在一塊，她下意識愈是抗拒，也因工作上被荒謬打壓，太難過太痛苦了，所以她分不清對卓相澤的感情，是真的喜歡，還是被逼入了死角，連呼吸都感到壓迫，才逃避躲到他身邊？

　　此刻她清楚知道，沒有任何原因，他的一切，都覺得好喜歡！

　　【第十一章】

　　有人闖入了程寧和周馥晴的休息區。

　　周馥晴一臉曖昧。「就知道不是空穴來風，所有的八卦有九成都是真的。」

　　程寧裝傻：「是這人硬擠進來的吧……」

　　「還裝？」周馥晴開心笑道：「情場得意，正好彌補職場的凄慘，我正想聽聽卓協理對你的事有何高見。」

　　卓相澤輕笑。「借機探究過嚴沁的心態，大約了解了幾分。」

　　「難怪會和她一起出現在酒吧。」程寧瞄了他一眼，壓根忘了自己當時和宋仁俊也在酒吧裡。

　　卓相澤沒好氣回敬：「你超出了嚴沁的控管，這對嚴沁來說無法忍受。」

　　周馥晴猛點頭。「看吧，我就說你不照她的劇本演出，她不火才怪。」

　　程寧苦笑。「即使劇本矛盾錯誤百出，我也該照本演出嗎？」

　　「偏離劇本等於失控，等於無法掌控。」

　　周馥晴贊同點頭。「嚴沁嚴重的自我感覺良好，當然沒法忍受被指出錯誤。」

　　程寧仍覺不服氣。「有錯修正不是正常的嗎？難道要視而不見？」

　　「對嚴沁來說，她心中的劇本已經完成，若其中一個環節出了錯，不只是結局會產生變化，連帶先前的所有演出都可能作廢。試想，苦心經營的道路，誰會願意讓一顆絆腳石擋路，就算是人才也要有所取舍。」

　　「說得好！」周馥晴戳了戳程寧的額。「你賣力演出，有時反而暴露了劇本的瑕疵，而未經許可擅改劇本更是大錯特錯。」

　　「我以為全心努力工作，一定會有成績。」程寧苦笑，「看來沒辦法照她的劇本演出，全是我的錯嘍。」

　　卓相澤不認同。「這是個案。碰上不同的人，你會讓劇本更加發光發熱。」

　　程寧再度苦笑。「是我不夠智能去修改這個荒謬的劇本。」

　　周馥晴皺眉。「接下來該怎麼做？」

　　「干脆我把自己演死算了。」她想投降了，因為實在太累了。

　　卓相澤緩緩問道：「你是真心喜歡這份工作吧？」

　　程寧誠實點頭。「我很愛這份工作，舍不得打拚的伙伴們，放不下曾經規劃的工作目標。」

　　卓相澤拍拍她的頭。「既然喜歡就忍耐點，會有轉機的。」

　　周馥晴同感猛點頭，她當然舍不得程寧離開啊！

　　「但抱持怨慰委屈的態度，只想著她們為什麼要如此對付你，你到底做錯了什麼，存著這樣的負面心態，你很難撐下去。」

　　周馥晴猛點頭，只差沒拍手，簡直對卓相澤的分析佩服得五體投地。

　　「立場問題再多想都是無用的，只會讓你陷入自責，於事無補。」卓相澤繼續說著：「想想更重要的人事物，不需卡在無謂的情緒中。」

　　腦中想著卓相澤和周馥晴的話，程寧慢慢走回辦公室的路上，心情輕松了許多。什麼是重要的？誰一直在身邊？什麼值得珍惜？這些答案如此明顯，她還有什麼理由自我折磨，困在無謂的情緒裡？

　　在走道上和魏美詩迎面遇上，魏美詩笑臉相對。

　　「寧姐，你還好嗎？最近我們部門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希望你沒事才好。」

　　魏美詩充滿關心的語氣，若不是佳佳告知魏美詩屢屢在背後誣蔑她，誰會想到熱情笑臉背後隱藏著惡劣攻擊？

　　像魏美詩這樣虛偽的雙面人，根本不值得在乎。

　　程寧不打算維持表面和平，索性當場質問：「為什麼要在各部門放話攻擊我？」

　　魏美詩的笑臉頓時僵住，反應極快，直接變臉：「因為我討厭你。」

　　魏美詩並不重要，無法傷害她，她無所謂地繼續問：「討厭我什麼？」

　　魏美詩竟然綻放笑容，理直氣壯：「你漂亮，工作能力強，人緣又好，像你這麼幸運的人，真的很討厭。」

　　「說什麼鬼話。」她冷冷凝視魏美詩猙獰的表情。

　　魏美詩冷笑。「表面上照顧我，背後卻糾眾排擠取笑，以為我不知道嗎？自以為工作能力強就可以瞧不起人嗎？自比夢幻團隊？可笑！」

　　這番話讓她頓時了解何謂人格扭曲，她冷冷直視魏美詩。「工作能力差勁，該檢討的是自己，不是對付別人。」

　　魏美詩笑道：「還敢繼續教訓我？很多人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我不過是借力使力罷了，怪只能怪你自己高調囂張，以為有後台就不把其它人放在眼裡，被修理也是咎由自取。」

　　面對魏美詩的病態，她懶得多說。「你病得嚴重。」

　　「憑什麼大家都喜歡你？！我就是不服氣！」程寧冷淡的反應令魏美詩瞬間抓狂失控，「我就是要讓你嘗嘗被排擠的感受！」

　　「隨便你。不管你做什麼，都不值得我在乎。」

　　魏美詩冷笑。「我就是存心踐踏你的自尊，我不信那麼驕傲的你能忍得住。」

　　「無所謂。」她很平靜，因為卓相澤用他的方式，讓她坦然接受了這一切。

　　是他教會了她冷靜面對，是他讓她看清了現實。

　　「被整得很痛苦吧？」魏美詩突然大笑，「可是我很高興。辦公室再也聽不到你們刺耳的笑聲，說著自以為是的關心和指責。你知道我忍住不笑多久了嗎？可以當著你的面大笑，太開心太痛快了！」

　　她冷冷地看著魏美詩醜惡的嘴臉，真的覺得好厭惡……

　　「盡情笑吧。」一點都不值得她在意，「不重要的人，不值得的事，我何必在乎？」掉頭就走，不想繼續無謂的交談。

　　看著程寧的背影，似乎沒有預期中的受挫，魏美詩表情顯得氣悶激動。

　　接下來，程寧淡然地面對嚴沁和魏美詩愈來愈荒謬的行徑，不再堅持對錯，一切依指令行事。

　　但很顯然的，屈服於嚴沁的結果，也無法得到平靜，嚴沁的情緒起伏益加陰晴反復，對她的莫名指控依然沒有停止。

　　她和卓相澤之間，也仍有些撲朔迷離的距離，還在模糊地帶拉扯著，有時親密得幾乎就要陷落了，有時彷佛還隔著距離般彼此眺望著。

個人言論

第二十六章

　　「你有時冷靜得像個鬼，很難靠近。」本來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她忍不住實話實說。

　　「有點距離不好嗎？」

　　她死瞪著，他輕笑印上一吻，想要繼續卻被她給掐住了脖子。「把話說完。」

　　他撫摸著她的臉龐，緩緩說著：「不管再如何相愛，終究還是會有感情消散的時候，適當的距離有助於減低傷害。」

　　她放開手，靜靜地聆聽著。「太冷靜了。愛情也是能控制的嗎？」

　　「就是怕不能控制，所以停在一定的距離，就不會接近醜陋不堪的局面。」

　　意思是沒有很愛，也不打算很愛？所以刻意保持著距離？

　　「是你說愛上我，是你說的！」她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你剛還吻我，你……」

　　他抓住開始激動的她。「聽我說，冷靜點。」

　　「連感情也要冷靜處理？我聽不懂！」她甩開他的手，「只想玩玩就早說，這樣我才會懂！」又是她傻了？

　　「寧寧……」他嘆氣，「我本來不想愛任何人的。」

　　「去你的！」不爭氣的眼淚掉下，她發狠地擦掉，「那何必有那麼多的關心和照顧？！只想玩玩就別做那麼多！不要讓我誤會……」

　　他將泣不成聲的她緊緊擁人懷中，任憑她掙扎也不放。「你冷靜點，聽我說完。」

　　「我不要聽……」不管是工作或感情，一切都讓她煩透了。

　　「我是真心的。」他皺眉低語：「只是不想太快陷得太深，才會想拉開距離，彼此保持冷靜。」

　　「何不拉得更遠些，當陌生人不是更好嗎？這不難，大可以直接說清楚。」

　　她哭吼：「不要拐彎抹角說些混蛋話！」

　　程寧掙脫他的懷抱，退開繼續說著：「以為我會纏著人不放嗎？你放心，我不會！」

　　又不聽完對方的話，說走就走，他沒有拉住她，也沒有緊追在後。

　　「還是不改衝動的個性，我想說……我是真的很愛你。」他嘆氣緩緩說著：「而且愈來愈守不住距離……」

　　兩人間詢冷戰持續了一整個禮拜，卓相澤如往常般守在身邊溫柔未變，程寧卻有心回避，更沒給好臉色。

　　因為太生氣了，她不知該怎麼去面對，索性給他他想要的距離，自己卻難受得快瘋了！

　　凝看著窗景，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周馥晴。

　　「你不知道卓協理請病假？」看到她明顯抖了一下，周馥晴沒好氣：「清醒了嗎？」

　　「他請病假？」他病了？想起昨天似有聽到他咳嗽，但她沒看他的模樣，因為打算視而不見。

　　「你們倆不是進展得不錯？吵架了？」

　　「不知道……」

　　「你去看看吧，如果不是很嚴重，我想他不是會隨便請假的人。人家老是照顧你，你這女友也太不盡責了，會不會做人啊你！」

　　周馥晴走後，她滿腦子都想著他……病了也不說，存心讓人難受，可惡！

　　有股衝動想立刻去見他，奔回辦公室後，她不假思索地走進經理室。

　　「你說什麼？」嚴沁高八度音。

　　「我下午想請假。」說不出請假的原因，也不適合說。

　　「不行。」嚴沁冷冷回應：「想請假處理私事嗎？我不會准假。」

　　「可以請幾個小時，晚上我加班處理完。」

　　「不行。」嚴沁不爽道：「加班浪費公司資源嗎？搞清楚你的身分！」

　　明白了嚴沁的堅持，看來是沒辦法請假了，她心情很亂，在忙翻天的工作中不斷地想起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鼓不起勇氣打電話給他，訊息寫了又刪，始終沒傳出去……

　　他如果需要她，應該會打給她吧？一整天，卻都沒有他的任何訊息，讓她悶到極點。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嚴沁冷不防丟了個數據夾在桌上。

　　「急件，今天加班處理完。」

　　不是說浪費資源？她急道：「經理我今天真的有急事——」

　　「不是說可以加班嗎？」嚴沁嚴厲打斷她的話，「我對你太失望了，你打算繼續做事敷衍的態度嗎？」

　　她不打算和嚴沁杠上，反正杠上也沒有用，只能壓下心中的急切不安。

　　趕工趕到差點腦中風，總算把嚴沁交代的工作提前處理完畢，她急急忙忙奔至卓相澤住處大樓，抬頭發現他住的樓層一片漆黑。

　　她遲疑了。他病著，多半也睡了吧？病情嚴重嗎？如果真的嚴重，為什麼連通電話或訊息都沒有？不在乎她了嗎？

　　壓抑心中的不安，因情緒太差，更不想在他休息時打擾，只能說服自己明早再來。

　　清晨六點多，她被手機鈴聲吵醒，咒罵前想起了卓相澤，連忙接起手機……

　　「寧寧，吵醒你了吧？」嚴沁的音調有難得的愉悅：「南部門市活動出了狀況，你今天早上必須到場，別忘了在門市營業前抵達。」

　　她無奈地看著已掛斷的手機發呆，想請假的話只能硬生生吞下。

　　這一整天，她不只到了南部門市，嚴沁竟還要她順道將各縣市的活動照片拍回。

　　她心知肚明，這一切根本不需要她親自處理，她不想懷疑嚴沁的用心，只是覺得很疲累。

　　有無數次想打電話給卓相澤，卻又不斷地遲疑和錯過時間，她開始厭惡不干不脆的自己……

　　真的好想看他，聽他說說話。

　　好不容易結束所有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子，她直奔他公寓。

　　還是一片漆黑。能打擾病人睡眠嗎？答案是否定的。

　　當她睡過頭，慌慌張張奔入公司大樓電梯時，竟巧合地碰上卓相澤。

　　才兩日沒見，她激動到眼眶都紅了，而他卻顯得疏離許多，不曾看她一眼。

　　「進來嗎？」他的口氣平緩，沒有任何情緒。

　　她默默走進電梯，他的冷漠激怒她了。定眼看著樓層顯示，完全不看他。

　　低著頭走出電梯，想起過去他一直守在身邊的模樣，愈想愈煩，愈放不開……

　　「你要跟到什麼時候？」卓相澤停下腳步，凝視著她。

　　她突然清醒，發現自己竟恍神地跟在他後頭走，一直走到了營管辦公室前。

　　「你走你的，管我跟不跟。」明明想低頭，說出口的話卻是蠻橫不講理。

　　「我不會再管你了。」卓相澤淡淡說著。

　　「什麼意思？」愕然抬頭直視他冷淡的臉龐。

　　「到此為止，我累了。」看著她，他嘆氣，胸口悶痛。

　　「累了？是我讓你感到疲累嗎？」嘆息聲令她火大極了，氣到想痛哭的程度。

　　「是啊……」看到她生氣的模樣，他卸下冷漠的態度，再度嘆氣。

　　「你的意思是以後都不會再理我了？」低下頭掩飾心慌……

　　「是又如何？」他忍不住想聽她的答案，明明就已經想放棄了。

　　「把人耍得團團轉，說走就走？」都那麼依賴你了，你卻想走？她抬頭直視他的眼眸，不再閃躲。

　　「你並不需要我，不是嗎？」她的眼眶泛紅，讓人不舍，他中毒太深了。

　　她說不出話，怕眼淚會快一步掉下來。

　　「你一直都想推開我，我何必非要守護你？」下意識逼她。

　　「這不是你想要的距離嗎？」淚水終究忍不住……

　　看著她的眼淚，聽見她的指控，他頓時說不出話。

　　「讓我把話說清楚，說完我就走，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你。」忍住不要哽咽好難……

　　看著她的眼淚，他覺得心疼，但什麼都不能做，因為他不想做勉強她的事。

　　「我只是想說，我在乎你，也記得你對我的好。」她嘴唇顫抖著，「你病了，我沒打電話沒有任何訊息，我承認我很差勁，為了該死的自尊，連當朋友最基本的都沒做到，是我錯了……」

　　「無所謂了，你不需自責。」他輕輕說著，不想彼此再有任何負擔，心卻隱隱泛疼。

　　「連站在門口了仍沒有勇氣按鈴。」她擦掉眼淚，「是我不對。一切就到此為止。」轉身就走。

　　他神色凝重地拉住她的手。「你有來看我？」

　　「信不信隨你，說清楚只是不想讓你覺得難受，覺得不被重視……」她眼淚不停掉下。「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他不放手，也放不了。「你難過時又該怎麼辦？」

　　她情緒終於失控：「放開我，管我難不難過！不要再過問我的事，就再也不會感到疲累。」

　　「你在乎我嗎？」他真的想知道答案。

　　「你想要保持距離，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嗎？」用力掙脫他的手。

　　「我怕太在乎你，迷失了自己……」放手，空虛就會來襲。

個人言論

第二十七章

　　「我不冷靜不理智，我沒有你那麼厲害，可以控制距離、控制愛情。」她停止了激動，拉開兩人的距離，緩緩地訴說著。

　　「在你跑掉之前，我想說的是……」他向前緊拉住她的手。「我守不住距離，我是真的愛你。」

　　她搖頭，哭得悲傷難抑。「所有的事都到此為止，我也覺得好累……」

　　「我放不了手，不想讓你離開。」他嘆氣，「我也該坦白，對誰都好的你，就是對我特別沒良心。」

　　她心虛低著頭，眼淚狂掉，無言以對。

　　「你對我而言，是特別的女人，想守護著你，想給你你想要的自由，等待你敞開心胸。」他無奈笑著，「這樣的我，不安感卻與日倶增，怕自己深陷了，你又給不了……所以自私地先劃地自限，免得傷得太重。」

　　「神經病！」她淚眼相視，狠狠瞪著他。

　　「明明是敢愛敢恨的女人，卻從不曾對我吐露過半句心意。」他苦笑，「真病了，也不聞不問，這麼心狠的女人，真的傷我很重。」

　　看著她哭得更凄慘，他笑道：「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你的傷比起自己的傷，讓我更感到痛，說要守護，卻反而傷了你。」

　　她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埋在他頸間哽咽：「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原來說愛我這麼難？」擁抱著她，消除了不安，心裡有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幸福感。

　　「不愛，怎會讓你一直吻我？當我有那麼隨便嗎？」她又上火了。

　　「其實你一點都不隨便，你超難搞的。」他笑著吻住她。

　　假藉慶祝程寧和卓相澤正式交往，好友們二話不說，拋下工作和男人，決定打包行李去度假三天，這個莫名其妙的決定讓卓相澤和尹肇中完全無言。

　　藍天白雲，臨靠海邊崖上的大片草坪上，程寧不顧形像大字形躺著，擁抱著寬闊的天空，傾聽著海浪聲。

　　袁詠琦嘆氣。「能釣上卓相澤這樣的男人，去它的工作挫折。」

　　「這位小姐，用字遣詞可不可以正確點？」程寧不客氣地將袁詠琦踹倒在草坪上。「是他追我的，好嗎！」

　　「這麼好狗運，難怪在公司會被排擠了。」袁詠琦沒好氣。

　　程寧忍不住勒住她脖子吼道，「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米晴恩向丁靜庭搖頭。「寧寧的個性根本沒改啊，要不要救琦琦？」

　　丁靜庭吃著零食，沒打算救人。「擁有愛情還能保有自我，寧寧和卓相澤真的很適合。」

　　兩人纏鬥中，袁詠琦大吼：「太不像話了！卓相澤怎能忍受你這瘋女人！」

　　程寧狂笑。「因為他愛我啊！」

　　「以為熱戀中的寧寧會變得溫柔，根本是奢望。」米晴恩搖頭，冷不防被程寧巴了頭。

　　「懂得寧寧的男人，會擁有最真的愛。」丁靜庭笑道：「何必要改變？」

　　程寧轉身抱住丁靜庭。「還是小靜最了解我。女人要做自己，為什麼要為男人改變？」

　　「不公平！」袁詠琦氣呼呼地窩到丁靜庭身旁。「好男人都讓你和寧寧包了。」

　　程寧吐嘈：「能忍受你的男人，應該只有你老爸吧。」

　　「愛情順利，工作的事你就忍吧。」袁詠琦沒好氣，「別再哭給我看，太礙眼了。」

　　想到工作，程寧頓時氣虛渾身沒勁。「跌得太重，我快以為自己看到的世界和別人不同，沒有是非到差點神經錯亂了。」

　　袁詠琦不屑。「你本來就是神經病，誰像你把工作看得那麼重要。」

　　談到工作，程寧沒了活力，病懨懨軟趴趴躺在草地上。「我有我的自尊……」

　　袁詠琦更不屑。「自尊是什麼？能當飯吃嗎？」

　　「唉，我知道你沒有，也不需要，但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職場裡不做最好的，也不做最差的，就肯定沒事。」袁詠琦火大：「搞不清楚你那麼賣命做什麼！」

　　程寧突然間起身，面向大海狂吼。

　　「認真工作到底錯在哪？」

　　「努力沒有用，認真沒有用，那什麼才有用？」

　　「那麼努力經營，那麼喜歡這份工作……」

　　「付出真心去對待所有的人，到底錯在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下場？」

　　「我究竟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要這樣對我窮追猛打？」

　　「對人掏心掏肺落得這種下場，真的不甘心！」

　　「做人好難！」

　　「去他的不會做人！」

　　「去他的做人比做事重要！」

　　三人任由她發泄大吼，只能祈禱程寧的工作也能像她的愛情般順遂度過。

　　但三人也沒忘遮住自己的臉，免得被程寧脫序的行為拖累，丟死人了！

　　【第十二章】

　　被逼到牆角時，往往看得最是清楚。

　　該面對的，也只能面對，無處可逃就挺起胸膛迎接吧。

　　盡情地玩了三天二夜，四個人累得半死，程寧剛到家，就接到周馥晴的電話。

　　「你到家了嗎？現在方便說話嗎？」周馥晴口氣有些急促。

　　「緊張兮兮的，怎麼了？口氣這麼嚴肅？」情況還能更糟嗎？她有不好的預感。

　　電話那頭傳來嘆氣聲。「壞消息，你要有心裡准備，先深呼吸一下。」

　　她平靜以對：「說吧，這陣子壞事沒停過，早習慣了，如有好事我會更驚訝。」

　　「唉，嚴沁又出招了，這回非常狠，你要撐住……」

　　她鎮定道：「別擔心，本人堅強得很。」

　　「你休假期間，嚴沁把你降職了，上周五人事異動公告出來了。」

　　她愣住，冷意竄流全身，整個人從頭頂凍到腳底。

　　「你還好吧？」周馥晴緊張急問。

　　「還撐得住。」她深吸口氣，不想讓好友擔心，「我沒事。是誰晉升？」

　　周馥晴一陣沉默，接著不爽道：「魏美詩。」

　　她瞬間感到啼笑皆非，忍不住笑了出聲。

　　「你還能笑得出來，應該沒事。」周馥晴嘆氣，「夠荒謬了吧。」

　　是苦笑，也參雜了些憤怒。

　　如果晉升的是其它同事，她吞得下這口氣，沒想到竟然是魏美詩。

　　「只能說，我佩服這樣的人事異動。」

　　「打算怎麼處理？明天上班怎麼辦？」周馥晴的聲音略有哽咽。

　　感受到好友的關心，她強壓下情緒激動。「沒事，看嚴沁怎麼說。」

　　周馥晴激動吼道：「加油！別被打敗了，大不了不干，沒什麼了不起的！」

　　緊接著，是卓相澤和佳佳陸續打來的電話，他冷靜如昔，要她別躁動，他馬上到，而佳佳則狂哭不止……

　　掛掉電話，她還坐著發愣時，卓相澤和尹肇中都到了。

　　「還好嗎？」卓相澤揉了揉她的頭。「不想打擾你們的游興，所以沒有提前說。」

　　「我沒關系。」頭靠著他，她笑得無奈。「真糟糕，好像被整得有些習慣了，心情很平靜。」

　　「人事異動是楊副總的權責，我和肇不適合插手。」他表情有些嚴肅。

　　她非常明白，以嚴沁和楊副總的交情，要做到這麼狠並不難。

　　「冷靜點，不要急於反應。」他心疼地摟住她的肩。「畢竟這是你喜歡的工作，不要輕言放棄。」

　　靠在他懷抱中，她稍稍平復了心中的冷意。

　　卓相澤和尹肇中兩人在陽台上討論。

　　「營銷部台面上是嚴沁在管理，實際上則是寧寧在獨撐運作，那傻妹為一個不值得的主管鞠躬盡瘁，卻被打壓至此並不公平。對公司而言，寧寧是有能力的員工，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尹肇中正色：「你想怎麼做我全力配合，一如我們原先的計劃，楊副總下台時間到了，嚴沁不就是靠他撐腰嗎？公司人事一團亂，個個做人比做事起勁，遲早敗掉公司的競爭力。」

　　卓相澤表情冷淡。「我不會任由他們濫動人事。」

　　「向來冷靜沉著的卓相澤，竟然發怒了？」尹肇中笑道：「早提醒你了，程寧就是個麻煩鬼。」

　　「心甘情願。」卓相澤淡笑。

　　此時，兩人聽見屋內女人們如往常般瘋狂尖叫，只能搖頭嘆息。

　　打從程寧走進公司，沿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

　　無故被降職，她都要佩服起自己踏進公司的勇氣了，在眾人異樣的神色中，她抬頭挺胸走入辦公室。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沒有理由垂頭喪氣。

　　連位子都換了呢……

　　她笑著坐到佳佳旁邊的位子，佳佳一臉的怒意激動，她拍了拍佳佳的肩膀，不希望影響到同事們的情緒。

　　嚴沁和魏美詩同時進來，兩人有說有笑若無其事和眾人打招呼，徹底忽視她的存在。

個人言論

第二十八章

　　雖說不在乎，但面對明顯的忽視，不免也覺得難堪。

　　魏美詩故作整理雜務般，站著東摸摸西找找的，不時瞧了她幾眼，臉上的笑意明顯，似在嘲笑她的落敗。

　　她沒有多余情緒，對於魏美詩張揚的勝利姿態沒有任何感覺，此刻的她很平靜，冷眼旁觀著她們異於常態的言行舉止，反倒覺得有些好笑了。

　　嚴沁自始至終都沒說明職務調動的意思，對她視而不見，但她其實還等待著，無論多麼荒謬的理由，至少該給她個說法，否則這一切也太可笑了。

　　魏美詩東蹭西蹭許久，終於掛著笑臉熱絡地拉著她說話，一臉無辜。「寧寧，我真的不清楚公司的人事異動……」

　　她沒有任何反應，淡淡地看著魏美詩變化多端的表情，認真表演著虛偽矯情的戲碼，試圖說服她相信這一切完全跟她無關、她是多麼的無辜。

　　廢話許久後，最後總算說了重點：「寧寧，不如我們好好的把工作交接完成，暫時先別讓經理生氣，如何？」

　　「好。」她沒有理由拒絕，現實已是如此，除非她立馬翻桌走人，否則該做的事，她的原則是盡力完成。

　　據說是嚴沁的指示，她須卸下全部的工作，交接給魏美詩，頓時堆積如山的工作全消失了……

　　她接手處理門市聯系和客服電話？

　　不是她自視甚高，只是原任課長職務，卻淪落到當客服總機，確實夠污辱人了。

　　一時之間，辦公室裡的忙碌似乎都與她無關了，她靜靜地坐在位子上，看著聽著周遭同事熱烈地討論和進行重要的企劃案，而她只能盯著計算機等電話外，沒有任何她存在的必要。

　　別提還有推不掉的麻煩事，她得當魏美詩的救火隊，魏美詩無法處理的大小事，全都如嚴沁指稱的「前任課長遺留的爛攤子」，要求她善後。

　　職務調動才沒幾天，她明白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度，事實是……她傷得愈來愈重。

　　她守著本分，嚴沁就會停止對付她嗎？魏美詩會不讓她背黑鍋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想起卓相澤，她盡力平復激動的情緒，承受眼前的一切，因為她清楚的知道，為這些人而難過，一點都不值得。

　　但，過沒幾天平靜的日子，她又被叫人經理室，降職以來頭一次的面對面，嚴沁劈頭仍是嚴厲的質問與批判，沒半點心虛。

　　「你憑什麼未經許可擅接廣告案？打算留爛攤子給美詩嗎？！」

　　魏美詩表情無辜。「我真的不知道，寧寧怎會擅自接案。」

　　她平靜地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辱罵和推責。

　　嚴沁認定程寧欺上，憤而大聲指責：「很顯然在你任內，許多的作業程序都沒有規矩可言，我如果不好好整頓，真不知營銷部會被你搞到多慘！」

　　魏美詩前幾日還笑容可掏、親熱異常地請教著，今天就換了副嘴臉，這就是人心？

　　見程寧冷淡沒有任何反應，嚴沁口氣愈加尖銳：「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現在不說話是想裝傻糊過嗎？」

　　魏美詩陪笑臉。「經理，我一定會好好依您的指示，大力整頓。」

　　「非常好，還是要適合的人在適當的位置，才能發揮所長。」

　　程寧心中記著卓相澤的叮嚀，心緒平靜，不再衝動反駁。

　　一旦靜下心，看著眼前默契絕佳搭唱的兩人，她突然理解了卓相澤話裡的意思。欲加之罪根本不需要辯解，因為沒用。

　　嚴沁語氣不屑：「這件案子是你接的，說清楚要怎麼善後！沒商品你要負起全責。」

　　程寧直視兩人，丟出答案：「廣告案不是我接的。」

　　嚴沁臉色驟變。「事到如今還想推卸責任？！」

　　「這是我卸任後的廣告案。」丟出答案後，瞧見兩人愕然的模樣，她已深深體會卓相澤的智慧，無用的解釋不須多，講重點就好。

　　「你胡說八道！怎麼可能！」魏美詩明顯慌了。

　　「可以查件。」合約裡會有魏美詩和嚴沁的簽名日期，一個不明內容隨意簽約的課長，和一個向來不管內容只會簽名的經理。

　　嚴沁臉色鐵青朝著程寧大吼：「你故意讓美詩背黑鍋？！」

　　背黑鍋？她背得還不夠多嗎？

　　她心平氣和：「這案子接洽時我已經卸任，只負責門市的聯系和客服，無權接案，更碰不到合約。」

　　嚴沁怒氣翻騰，只見魏美詩神色慌張，看來已經恢復了幾分記憶。

　　嚴沁面對程寧的平靜，怒火更旺：「你這是什麼態度？！撇得一干二淨！交接工作不清不楚！」

　　「只是說明並非是我接案，沒有交接的問題，不是我的工作錯誤。」程寧淡淡說道。

　　嚴沁高八度吼道：「誰問你對錯？！根本沒有對錯！是你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錯得最嚴重！」

　　沒有對錯？目中無人？程寧突然覺得啼笑皆非。的確，在嚴沁的觀念裡，只有人的對錯，沒有是非，過去盲從是她太傻了。

　　魏美詩見狀況不對，低聲道：「我馬上處理後續問題。」

　　嚴沁撇開視線，壓抑怒火：「怎麼處理？」

　　魏美詩愣住了，她哪知道要怎麼處理！剛接手一團亂，腦袋混沌好半晌吐不出個字來。

　　嚴沁瞪著程寧，故作冷靜，「你說怎麼處理？」

　　程寧更想笑了，原來卓相澤說冷靜會看清真相，可以笑著應付自如，的確是真理，眼前這場景和對話都極其可笑，比電視連續劇還矛盾荒唐。

　　她不帶情緒地：「只能向營銷一部借調商品。」

　　嚴沁激動失控：「不行！太沒尊嚴了！」要跟宋仁俊低頭她絕對辦不到！

　　尊嚴是這樣用的嗎？都出事了，能將事情解決不留下任何客怨，才是最重要的。

　　程寧直說：「這案子載明的限量商品全無庫存，只剩營銷一部有配額。」

　　嚴沁情緒難平：「要我低頭向營銷一部借調，不僅要面對上級的檢討，最離譜的是業績要兩部門平分，你懂不懂權衡輕重？！」

　　究竟是誰不分輕重？她無所謂了。

　　冷場許久之後，嚴沁面對一籌莫展的魏美詩，似乎也只能妥協了：「程寧，你去聯系營銷一部處理借調事宜。」

　　又要她善後？無言接下指令，嚴沁所有的辱罵像場笑話，她剎那間豁然開朗，這一切寶在太荒謬可笑，她又何須陷在自責自虐之中？

　　幸好她和卓相澤的感情持續加溫中，讓她在下班之後總算可以恢復當正常人。

　　經過這些時日的交往，她已經不能沒有他在身邊了，忍耐挨過五天上班日，假日她才彷佛活了過來。

　　此時，走在美麗的林間步道，吹吹風、呼吸新鮮空氣，她心情頓時舒爽開闊，在美麗的山景和綠意陪伴之下，一切是如此美好，何必困在無謂的情緒之中？

　　卓相澤綻開笑容，凝視著她眺望遠方的陶醉神情。

　　「好舒服！」閉上眼，感受涼風的吹拂。

　　「還敢說。」卓相澤從背包裡拿出水遞給她。「剛才在山下，是誰發脾氣咒罵個沒完？」

　　「在山下看見無盡頭似的階梯，只差沒哭出來。」找了個陰涼處坐下，喝口水，感覺更舒暢了。

　　卓相澤幫她擦汗，看著她紅潤的臉龐，笑道：「是誰死都不肯走，還威脅說要分手？」

　　程寧裝傻：「我明明愛死卓相澤了，怎可能分手？打算死纏著不放的。」

　　「一點都看不出來。」卓相澤失笑，「滿腦子工作，只當我是免費咨詢的心理醫生。」

　　「我哪有！」她跳起來反駁，手插腰，相當不服氣。

　　他戳了戳她的頭。「是誰巴著人吐苦水？誰哪一次沒有盡職完成任務？」

　　傾訴在公司遭受的荒謬待遇，是他們之間的例行心靈諮商，想到他從來沒有任何抱怨地全然接受，一時感動，她乖乖地投人他懷中。

　　卓相澤笑道：「難得溫順的樣子，實在不太正常。」

　　「這麼乖也嫌？」她沒好氣地抬頭瞪他，「難道喜歡我難搞點？」

　　「我喜歡你做自己。」他抱著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心理治療結束，可以收費了嗎？」

　　「不是收過了？」她指了指額頭笑道。

　　「那明明只是治療的一部分，是療愈之吻……」話未畢，已經扶住她的後頸，結結實實地印上深吻。

　　她差點喘不過氣，紅著臉道：「照顧女朋友的情緒，本來就是男朋友該做的事，還敢大言不慚索取費用？」

　　他輕撫她的臉龐緩緩道，「你如果真的難受，不如就辭職，天天壓抑情緒，太辛苦了。」

個人言論

第二十九章

　　「說得簡單，沒了工作叫我喝西北風？」

　　「我養你。」他笑道。

　　「好好笑。」窩在他懷中，有著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受。

　　「我很認真。」

　　「想娶我？」忍不住隨口打趣。

　　卓相澤突然停頓，繼而輕輕說道：「我並不想結婚。」

　　「開玩笑而已，你也拒絕得太快了吧！」他直接的響應，令她突然感到些許錯愕。

　　「沒有開玩笑，我應該提前說清楚。」他神色嚴肅，「我並不想結婚。」

　　她有些微怒，推開他的懷抱。「我沒有說要結婚，不用急著撇清。」

　　「生氣了？」他嘆氣，「我想養你是真心的，我們可以一起生活，或者分開住也沒差，只要幸福相愛就夠了。」

　　聽起來沒錯，她卻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從沒想過結婚的事，只是無意間說出口的玩笑話，沒想到他會直接拒絕，甚至表態不婚。

　　她感到難受，很難不去猜想，是愛得不夠深……

　　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他用力攬住她的腰，拉進自己懷中。「不要胡思亂想，我是真的愛你。」

　　愛？程度卻是有所保留？

　　她心裡的空虛泛濫，手緊緊地摟著他，不安道：「即使我想要婚姻想要小孩，你也不會改變？」

　　他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我想取得共識，不用婚姻約束彼此。」

　　「所以只想玩玩愛情游戲而已？」輕松說著，盡量不表現出受傷的心情，靠在他胸前，緊緊摟著他的手卻松開了，緩緩地垂下。

　　「不是，你誤會了。」她松開的手，令他感到莫名心慌。「婚姻不代表兩人會永遠相愛，強迫綁住對方，很殘忍，並不公平。」

　　「害怕我綁住你不放手？」她苦笑，「我從來不會纏著人不放。」

　　「你想結婚？」他動搖了，明白自己太愛她了。

　　「沒有。」她搖頭，「你已經先設限了，我不會踏過去的。」

　　「你……」他心慌得更嚴重，卻不想說出任何違心之論來哄她。

　　「我這個人一古腦兒就陷了進去，可沒想到你真的很冷靜、很理智。」頭埋進他胸懷，不想讓他看見她受傷的表情。

　　他胸口悶得難受。「我沒辦法改變想法，不能欺騙你。」

　　「我懂了。」很難相信自己撐住了，還說得出話，因為明白他一直是誠實的。

　　「你真的懂嗎？」他不是第一次說明自己的堅持，卻首次感到害怕……她不想抬頭看他，默默點了點頭。

　　他知道她一時可能無法接受，需要時間消化，雖然害怕，也只能任她安靜思考，不想勉強……

　　卓相澤太誠實了，所以她停下奔向他的腳步，不只原地停住，甚至想要後退了。

　　相對於他的誠實，她說了謊。她一點都不懂，其實沒想過要結婚，卻被先推開的感覺很糟……

　　以為不用說出口約束對方，等時機到了，自然會有該走的路；而他的堅持，彷佛在告訴她，我們只能走到某個階段，沒有未來……

　　所有的一切，她都覺得難受，無法面對，只能避著。

　　工作方面她更是看破了。如果人的理性、邏輯和價值觀都不正常時，就該是結束的時候了，不再做無謂掙扎。

　　魏美詩不斷出紕漏，但被痛罵的永遠是她，要收拾善後的也是她。

　　看清楚了真相後，益發覺得這一場戲實在可笑，虧得自己還曾經搏命演出。

　　最後一次，在魏美詩和嚴沁再度惡意指控辱罵後……

　　她突然笑了。「對不起經理，我恐怕無法再處理後續的問題。」

　　面對她的拒絕，嚴沁不悅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決定辭職。」她直接了當回答。

　　「你怎能如此對我？！」嚴沁瞬間狂怒，「忘了我當初如何獨排眾議提拔你當課長的？！」

　　「彼此之間既失去了信任，留下來也只會造成雙方的困擾。」

　　事出突然，嚴沁顯得有些失控。「別說狗屁不通的場面話，想搞砸一切讓我難堪是嗎！」

　　魏美詩接手課長一職後，嚴沁不止一次感到心力交瘁，所有工作情況雜亂無序，因不能忍受被程寧看笑話，所以對程寧的態度才會愈見惡劣。

　　但程寧若真的離職，這一團亂要如何收拾？

　　「我發誓自始至終都沒有這種想法。」她緩緩說著：「我一直很感激經理當初的肯定和提拔。」

　　嚴沁開始感到慌亂。「可是你卻用這種方式對待我？這算什麼！」

　　她淡淡說著：「是我沒有辦法配合，雙方都難以忍受的合作關系，不如結束。」

　　「我不會答應！你自己好好檢討，我當沒聽見這件事。」魏美詩未成氣候，若程寧走了，恐怕未來將會是一場災難，嚴沁開始後悔自己對付程寧太操之過急了。

　　「我確定要離職。」程寧語氣堅定，沒有半點猶豫。

　　嚴沁失控吼道：「故意拿離職來威脅我嗎？！還是要讓所有人認為是我把你逼走的？！」

　　「是我沒辦法勝任目前的職務，每日無所事事坐領薪水，所以自動請辭。」

　　嚴沁冷靜了下來，突然露出久違的笑容。「你是個人才，問題出在你的個性太硬，做事一點轉圜余地都沒有，調職是想磨練你，我的苦心難道你不了解嗎？我是真心想提拔你的，你不該辜負我的用心良苦。」

　　程寧淡笑。「若不是魏美詩未成氣候，還需要我的支持，你容得下我嗎？」

　　嚴沁愣了會，笑容略顯尷尬。「這陣子我計劃性的在磨你的銳角，你怎會不懂呢？」

　　「非常感謝，但我沒辦法接受。」程寧笑道：「當你策劃一連串刻意羞辱我的劇情，這背後的用意已經非常明顯了。」

　　嚴沁臉色青白。「你這是在指控我？」

　　「你早已設定好結局，只不過我在戲未落幕時提前下台一鞠躬，讓你較難收拾罷了。」程寧苦笑，「可笑的是我，曾經多麼認真地投入其中，一路上搏命演出，是我不自量力，如今再沒上台的必要了。」

　　嚴沁激動怒道：「以為把話說得慘烈，就可以一走了之？！」

　　「我還需要留下來散場謝幕嗎？說實話，我沒那個氣度。」程寧開始收拾東西。

　　下一季的營銷案未定，每周月季報告，所有的案子都陷入混亂中……嚴沁驚覺事情的嚴重性，急喊：「誰說你可以想走就走！」

　　程寧嘆氣。「也許你不懂，真心對待人卻被蹭蹋，傷得會有多重。對人性失望，比死還難受。」

　　「抱持這種可笑的想法能在職場生存嗎？」嚴沁冷笑，「你如今的下場，不就證明一切了嗎？」

　　程寧笑道：「無所謂。這一堂課我收獲良多，已經夠了，雖然重重跌了一跤，但往後我還是會堅持做自己，對得起自己。」

　　她看著嚴沁猙獰的表情，明白嚴沁自始至終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眼裡只看得見自己，永遠都不懂得檢討自己，多說無益。

　　「這些年非常感謝經理的照顧，謝謝。」程寧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辦公室。

　　離開卓相澤，離開公司，她將一切的混亂結束。

　　不見卓相澤，不接電話，她將他隔絕在生活之外。

　　三個好友圍著程寧，聽著她和周馥晴用電話談論離職和分手的事。

　　「這世上沒有公平的事，也沒有邏輯和對錯，我認了。」

　　「卓相澤？是我的脾氣讓人這麼對待我的嗎？」

　　「是我不值得被愛嗎？」

　　「是我讓人沒有留戀的余地嗎？」

　　一句句聽得三人膽顫心驚，沒有看過如此失去活力的程寧。

　　丁靜庭等她接完電話，急道：「寧寧，跟我們聊聊，不要一個人難過。」

　　明白好友們的擔憂，她故作輕松。「都結束了，一切從頭來過，再好不過。」

　　「少騙人了！」袁詠琦臭罵：「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好個屁！」

　　「我很好。」逞強，根本像死過一次，很痛。

　　「通常會強調沒事，肯定就是出大事了。」米晴恩不放過她，「連自己都沒有辦法說服，還想唬弄我們？」

　　「都無所謂了。」程寧苦笑。

　　「別逞強啦！」米晴恩眼眶紅了。「傷得那麼重還硬撐著干嘛？發火也好，罵人也好，就是別一副虛弱的死樣子……」

　　她想認了這一切，全都放手。「沒那麼嚴重，不過就是再找個工作重新做，找個男人重新愛。」

　　「說得跟放屁一樣簡單，那你還在難過什麼？！」袁詠琦氣得打她，「痛痛快快罵個夠不更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