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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 -【其實我懂你的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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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30: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其實我懂你的心(港名:癡情意外)-葉小嵐

他們因為一場意外事件而相遇而結合,
從此她從小女孩一躍而為豪門貴婦,
然而他卻是個善妒且佔有慾強烈的男人,
因為如此觸動了感情中的紅燈,
幾經愛情的肢體抗爭之後,
她懂得她的心,
也許,只是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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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31: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意外戀人:

  透明的玻璃櫥窗上,映出一張輪廓清晰而纖細的臉,意外的是那雙頰居然是那麼的蒼白,那麼的瘦弱,使那對憂鬱、淒涼的眼睛,顯得更是大得難以言喻,那柔和性感的朱唇,楚楚動人的下垂著,在她身上籠罩著濃濃的哀怨與對現實的不滿,然而這些深愁都無法遮蓋她那難以言喻的美。

  看起來如一具空洞軀殼的她,是如此的令人憐惜、令人心顫。她疲憊的移動步伐,低垂著頭,漫無目的的驅策她的雙腿,黑暗的穹蒼、陰霾的天氣和空中紛飛的雨絲,一一沁入了她的世界;不知是什麼觸動了她那麻痺的心靈,她的唇竟顫抖了起來,視線也跟著模糊了,情感的崩潰,使得她不禁掩面而泣,忘了置身何處。綠燈已停止閃動了,代之而起的是代表警告的黃燈,它露出撒旦似的微笑,就像死神的召喚——

  一聲尖銳的煞車聲驟然劃破了寂靜的長空,車內的人頓時出現了,赫然是個高大的男人,他皺著眉,緊抿著嘴,表情冷酷的瞪著躺在血泊中的女孩,風在淒涼的月光下,颯颯的吹著。

  「噢!天!媽……媽……」芷芹躺在病床上,痛苦的低吟著。襲擊她的是渾身的刺痛,特別是脊椎骨的地方,睜開眼只覺得視線一片模糊;她極力的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卻無能為力。

  她又昏昏沉沉的失去知覺,而在一旁的人卻更焦急,他甚至想吸煙,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然而這只有使病人更昏沉罷了。

  芷芹流著汗,不停的喘息著,一想起母親的心臟病,她更徬徨、更痛心了。

  天!若是……她緩緩睜開雙眼,晶瑩的淚珠滑了下來,她想開口說些話;她從未這麼的渴過,這裡到底是哪兒?恐懼不由得攀上她的心頭。

  「你醒了嗎,小女孩?」他輕輕搖著她。

  芷芹疲倦的看著他。「我……」

  她沒辦法說話,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思想,然而那男人卻完全看透她似的說:「你被車撞倒了,記得嗎?」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似是警告,似是嘲弄。

  車禍?!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不禁蹙起了眉,那不是憂懼,而是渾身難過的劇痛,不時的刺著她的感覺,她不自覺的又昏厥了過去。

  芷芹不記得已醒過幾次;這次,她曉得她應該是完全清醒了,但這對自己並沒有好處,她想起媽媽正飽受病魔的折騰,她靜靜的望著在一旁打若盹的護士小姐,她眨了眨眼,雖極力強忍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但還是滑了下來。她乏力的閉上眼,靜靜的撇過頭,開始輕輕啜泣,警覺性高的護士馬上醒了,並慌忙的從椅子上站起。

  「小……小姐。」護士小心翼翼的問著。

  「噢,我沒事,別緊張。」地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對了!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辦法查出你的名字,所以沒有通知你的家人,現在我……」

  「我叫做梵芷芹,請你到中央小學通知我父親……」當她說完話後,一陣愧疚襲上心頭,爸爸聽到這個消息不擔心死才怪。

  她按了按太陽穴,立即掀起一陣刺骨的疼痛,淚水馬上湧進她眼裡。怎麼辦?該怎麼面對父親疲乏無力的臉。

  當梵凱得知道消息時,他差點沒窒息,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脫離不了惡運,他開始抱怨上蒼。

  當他見到女兒時,他那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至少她人還清醒,而且傷勢正在好轉中,他自然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妻子,他那患有心臟病的妻子。

  芷芹努力的想著那個有著冷漠的眼神及輪廓清晰略帶傲氣的臉龐,稜角分明的唇似在一啟一合的說著話:「你醒了嗎?小女孩?」

  小女孩,是的,他叫我小女孩?那麼他……那麼他是肇事者了?

  「很高興,你終於醒了。」一個男人走人她的視線,雙眼不客氣地直盯若芷芹的臉。

  「不認識我嗎?」他拉了張椅子,將腿跨了過去,雙手瀟灑的靠在椅背上,但卻一直冷漠的注視芷芹。

  她窘迫著,無奈地開口道:「請……請問……」

  「我就是那個該天誅地滅的肇事者。」他的眼中充滿嘲諷。「我是谷中逸。」他慢條斯理的說。那種口氣好像在暗示全天下的人都該認識他,然後,他帶著高不可攀、逗弄的眼神凝視若芷芹既訝異又驚奇的臉。

  谷氏機構的總裁?!那個企業家,商界中的鉅子!

  「很驚訝!是不是?你不必那麼窘迫,我只想知道,你為何在馬路上不要命的掩面哭泣?」他挑著眉調侃著。

  「我……」芷芹的雙唇哀傷的打著哆嗦,淚水含在她的眼眶裡。

  「哦,你該不會是失戀吧?」

  所有的哀傷轉為無奈,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鬼才失戀呢!」她喘著氣,生氣的搖搖頭。

  「難道不是?」他斜睨眼前的這位可人兒。

  「真的不是,你到底要怎麼樣?」芷芹憤然道。

  激動的情緒引起傷處的抗議,她突然覺得昏沉得要命。

  「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他說。

  「那是因為……」她開始抽噎。「你……你到底想幹嘛?」

  「別這樣,小女孩,」他坐到她身邊來,揩掉她的淚水:「哭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他冷冷的說。

  「那是因為我媽媽的心臟病癒來愈嚴重……」

  「所以你擔心是不是?」

  「我不想失去她,我和爸爸都不想。」

  「已經沒辦法治療了嗎?」

  芷芹抬了抬頭。「應該是有希望的,醫生說……不能再拖下去。」

  「問題就出在你們缺少一切的醫療費用,包括手術費?」

  芷芹哀傷的點了點頭,淚水又滑了下來。

  「哎!傻女孩,別哭了,這種問題是很容易解決的,」

  「對你來說,是很容易……」芷芹苦笑了一下。

  「放心好了,安心的養傷吧!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心疼。」

  谷中逸突然極其溫柔地對她說,芷芹的臉馬上紅了起來。

  「下次當你再見到我時,就是你母親的病痊癒時,再見,小女孩。」

  芷芹只好樓愣愣地坐在床上。

  令她無法相信的是,過了兩天,父親高高興興的來告訴她!有位不知名的人,不但延請了位心臟科的權威醫生,專職醫治母親,還付清所有的手術費及醫療費,後來才知道,那人就是撞傷她的人。

  「芷芹!他居然是谷氏機構的總裁。」父親既興奮又驚訝地說。

  「爸爸,別高興得太早,我們要設法還人家的錢。」

  「這個我當然知道,當然啦,對他來說,那些錢根本就微不足道,只是我們梵家不能欠人這份情。」

  「哎!他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我們家的恩人。」芷芹想起他那高傲的樣子,她就覺得噁心。事實上,這是不對的,人家是好意。真的好意?芷芹又咒罵了自己。

  ....

  對芷芹而言,這就像是一場夢,她乏力的躺在床上,淚水瘋狂的流著,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癱瘓了。老天爺為何從不肯稍稍眷顧她一會兒?

  「梵小姐,我們再試試好嗎?」特別護士在一旁耐心的問。

  芷芹悲痛逾恆的搖了搖頭,她哽咽著:「沒有用的,不是嗎?我不是試了很多次?」

  醫生無奈地看著她。「來!梵小姐,我們再試試看好嗎?聽話。」醫生耐心地說著。

  「還要再試什麼?反正我是癱瘓了。」她幾乎用盡氣力叫:「求求你們,出去!出去好嗎?」她虛弱地喊著,以解脫自己的姿態往床上縮。「拜託你們!」她懇求著。

  「好吧!我們出去!但是梵小姐,請相信我這老醫生的話,好嗎?你絕不會癱瘓的,所以,不要胡思亂想。」

  「嗯!」她胡亂的應了聲,腦筋卻轟亂一片。

  當然,她當然還想再證明一次,雙腿是否真的癱瘓了。她衝動地扶著窗旁的桌角,撐起身站起來,但她卻摔倒在地上,肉體上的疼痛與心靈上的創傷,把芷芹折磨得遍體鱗傷。她吃力地將手再攀上桌邊想爬起來,利用雙手的力量,她成功了,但是當她鬆開扶著桌邊的手時,她馬上又跌在地上,她終於崩潰的將臉埋在手心,無奈的低泣著。

  「怎麼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是谷中逸。

  他蹲在芷芹的身旁,專注的凝規著她,看著她那瘦削的身形,他伸出手圈住她那纖弱得不堪一擊的肩膀,一股無名的痛恨與怒火湧上她的心頭:「很丟臉,是不是?」她喘著氣狠狠的大吼著:「你看,這是你的傑作,你得為你的傑作付出代價。」

  「你說吧!」他淡淡地道。

  他那無所謂的姿態惹惱了芷芹,恨意在她心中慢慢的滋長,那股火苗被狂風掀起,大得不可收拾如萬馬奔騰,甚至連腦神經都負荷不了。

  「你聽著,你得娶我,照顧我一輩子。」她決然的說。

  說完這句話後,心中油然生起莫名的快感,使得她的恨意緩和了些。

  「我的話說完了,你也聽到了吧!現在,麻煩你滾出去!」她握緊著手,聲嘶力竭的喊著;而谷中逸卻近乎粗暴的抱起她,她雙拳如雨點般的落在他身上。「你,你,放開我!」她氣絕的叫著。

  他邪邪的一笑,雙唇不偏不倚的落在芷芹的唇上,她差點窒息,飽受摧殘的心,猛然緊緊的揪在一起;胃不停的翻騰著、絞扭著;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雙眼也早已閉上。她簡直無法忍受,甚至想哭,淚水自眼角沁了下來,谷中逸將她放在床上,卻不停止已經展開的動作,他繼續吻著芷芹,芷芹只感到呼吸愈來愈困難。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滿意的放開了她。

  「你、你這個壞人!」

  「別恨我,既然你要我娶你,這就是我該索取的!也是未婚妻該付出的。」

  「谷中逸,你……你……我詛咒你下地獄!」

  「請便。」他聳聳肩,不以為然。

  「我討厭你,你滾!」

  「如果我說不呢?」

  「無賴!你這無賴!該死的無賴。」

  「我鄭重的警告你……」他凶狠地瞪眼,芷芹一時嚇傻了。「我不是無賴。」他盯著她,又微笑起來。「更不是什麼『該死的無賴』,而且,我的女孩是不能說這種話的。」

  「你在說什麼?」

  剛剛只顧洩恨,全然不知他們之間曾說了些什麼,芷芹忽然頓醒,吶吶地問著。他卻兀自地從頸子上拿下了一條閃閃發光的項鏈,並把它掛在她的頸上。

  「從我出生到現在,它就一直陪伴著我,現在,我把它當做是給你的信物。」他替她扣好鏈子,然後又笑了:「小丫頭,現在你是我的未婚妻。」他的細心打動了芷芹。

  「不!剛才我太衝動了,你不必……」

  「好了,別再說了,我是個負責任的人。很晚了。」他替她蓋好了被子,並熄了燈,但卻沒走的意思,他輕柔的握著她的手。

  「你……你不走嗎?」

  「不!等你睡著了再走,芷芹,快睡吧!我可以這樣叫你吧!我的好太太。」

  「可……可以。」她怦然心動,羞紅了臉。「你回去好了,你在這兒,我反而睡不著。」

  「我有辦法讓你睡著,放心,好嗎?」他在黑暗中柔柔的笑了。「晚安!」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揚著。漸漸的,芷芹還是睡著了,在夢裡,她裝滿著甜蜜的微笑。

  當然癱瘓對芷芹而言是件痛苦的意外,甚至連她的父母都無法接受。不過,這場劫難,慢慢的,完全被滿懷的愛意取代;她深深的瞭解到熱戀的狂熾,中逸的溫柔體貼與細心呵護,支持她逐漸走出苦網。芷芹的父母也認為他倆是真心相愛!因而答應了他們的婚事。

  ....

  暮冬的情景應是惆悵的、惱人心思的,然而,這天卻分外的溫暖,它——是個美麗、燦爛的週末。屬於週末新娘的芷芹,正待在教堂的一間房裡,等待著她人生的另一個旅程,如同一般的新娘一樣,期望著上天能在她新婚之日賜予美好的天氣。

  儘管如此,昨日所思慮的事情,仍不斷的浮現於她的眼前。嫁?不嫁?唉!這些都已由不得自己了。臉上厚厚的粉,使芷芹覺得好像多了一層皮膚似的;對第一次化妝的芷芹來說,雖然很不習慣且極不自在,但她卻不知道淺藍色的眼影,使得她那原本已明亮、烏黑的大眼睛,變得更加嫵媚,濃濃的眉亦顯得更富魅力,那原已長翹迷人的睫毛也因眼影而更出眾。亮光深紅的唇膏使得她那豐潤的、弧線性感的唇更加嬌艷欲滴,直教人望癡了眼。細緻、怡人的臉龐也因粉底的功效,更是毫無瑕疵。在白紗下的她是那麼的明媚、那麼的艷光照人。

  她的心緒起伏不定,彷徨不安,她明瞭今天定有不少上流社會的人來觀禮,目的自然是為了對婚禮中的女主角評頭品足,一睹灰姑娘的真面目。芷芹敏感的感覺到,一定有不少的望族名媛對自己恨得牙癢癢的。

  「你在想什度?」一聲輕柔的問語,自身後忽地響起。

  「啊!嚇死人了,你是怎麼搞的?」芷芹不悅的瞪著站在她身旁的谷中逸,她嘟著嘴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谷中逸並沒有回話!只是深深的凝望著她;梵芷芹也被谷中逸吸引住了。穿著白色西裝的他,是那座的挺拔、帥氣而英氣逼人,芷芹想著:如果現在是在古代的話,定有不少的番幫公主來搶新郎吧,

  「唉!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谷中逸彷彿大夢初醒般的低喃著。

  「你來這兒做什麼?」

  「難道我不能來嗎?更何況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當然捨不得冷落嬌妻啊!」

  芷芹嬌羞的將頭轉向一邊。「瞧你說話沒個正經的!」

  谷中逸繞到她的跟前,雙手環抱,靠著牆,笑著對她說:「那也只有對你一個人。」

  「我覺得很奇怪!」

  「奇怪?為什度?」

  「雜誌上說你很少笑,而且你的笑很……很那個。」

  「什麼那個?」

  「就是……就是那個?」

  「這就是你的修辭嗎?我問那個,你又回答那個,到底哪個那個?」

  芷芹又氣又窘說:「討厭!」

  「討厭?我的笑很討厭嗎?那……」

  「不!不是那個意思啦!」芷芹急得不得了。

  「那又是什麼意思?」

  「討厭是另一個意思,雜誌上說你的笑很冷?」

  「是哪一篇?」

  「最有價值的單身漢。」

  「單身漢?我現在可不是了,你到底奇怪些什麼?」

  「我覺得你的笑並不冷,而且……而且還頗親切的。」

  「那表示我對你例外啊!」

  「你對多少人例外?」

  「你管不著。」

  芷芹原想發頓脾氣,但是她的心一轉:「管不著就管不著。」她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那最好,我討厭別人問東問西的,以後你得要學著適應我。」

  哼!什麼東西!得寸進尺。芷芹在心裡暗暗的罵他。

  「今天天氣不錯。」芷芹故意扯開話題,表示並不重視他的存在。但她並沒有忘掉谷中逸的反應,而他似乎是知己知彼,好似完完全全看透她的心思。

  「為什麼女人總是這麼無聊,老講這些話題。」他故意把芷芹貶得一文不值。

  芷芹快氣暈了。「是這樣嗎?那麼天底下不儘是些無聊的人嗎?哪個人見面不是說:『吃過飯了沒?今天天氣如何、如何』之類的問候話?不是嗎?」芷芹故意把語調放得低柔,一副不解的樣子。

  「問題是……好了!我不跟你爭了,待會兒在教堂裡,如果我倆怒目相視的話,那豈不是很滑稽嗎?」

  經他這麼一說,芷芹突然聯想到一個神父在誠心誠意的祝福一對新人,而新郎和新娘卻捲起袖子要打架的樣子……她不禁失聲大笑,好一會兒,才停止她的笑聲。

  「好啦!我知道了,讓我們握手言和如何?」芷芹大方的伸出手。

  「這主意不錯。」谷中逸握住了她的手,彷彿像通了電般,芷芹只覺渾身一震,她縮回手後,偷偷的吁了口氣。

  谷中逸看了看表:「快開始了。」

  「噢!好!」芷芹開始緊張起來,她記得在學生時代參加演講比賽時,腳總會不聽使喚的發抖,現在這種感覺已沒有,但是,卻增加了她內心的負擔。

  「人……人多不多?」芷芹抬了抬眉。

  「哦!芹芹不要緊張。」谷中逸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答應我!」這個吻的魔力特別大。

  芷芹點了點頭:「好。」

  谷中逸滿意的笑了笑。「那我走了。」

  「嗯!」

  谷中逸才剛走,梵凱也跟著進來,他一臉嚴肅,畢竟,他要親手把女兒托付到另一個人手裡。

  婚禮終於開始了,芷芹的心撲通的跳著,她胡思亂想,想了一大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雖然她沒有注意人到底有多少,由吵雜的聲音她感覺得出——場面一定是大山人海。。

  結婚進行曲響起了,那熟悉的、常在電視上聽到的音樂,此時此刻居然是為她而彈奏。她的心情隨著鋼琴清脆嘹亮的音調而興奮,不停閃爍的閃光燈使她又想到那幕殘酷的畫面——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新娘……天啊!她難過得快哭出來了。在不知不覺中父親已把自己交給了谷中逸。為了尋求心湖的安寧,她注視著慈祥、和藹的神父。

  「谷中逸,你願意娶梵芷芹為妻子,照顧她一輩子,永永遠遠的愛她嗎?」神父肅穆的聲音在沉靜的教堂響起。

  「是的,我願意。」他的語調沉緩有力,毫無作假之態。

  神父慈藹的點了點頭。

  「梵芷芹,你願意嫁給谷中逸,一生一世的愛著他嗎?」

  芷芹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好似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勉力克制自己,緩慢而微弱的說:「是的,我願意。」

  神父又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現在奉神的旨意,宣佈你倆結為夫妻。」之後,神父合上了聖經。

  整個教堂頓時揚起了歡呼聲,其實,芷芹心裡明白,那一定是同學們帶頭起哄的。

  交換戒指的儀式對芷芹來說是個可怕、令她丟臉的一個程序,要轉過身子跟谷中逸面對面,就必須得推動輪椅。真不知有多少人會嘲笑?尤其是交換戒指時得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那情景,真是很可笑!梵凱幫著芷芹轉動,又回到自己的位子,說實在的,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葛維潔,一個身為她母親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就在每位貴婦及所謂的淑女正準備看好戲時,谷中逸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動作,他以求婚的姿勢跪在芷芹的面前。不過,他的背影是挺直的,這種微帶叛逆性的動作,既瀟灑又不失禮節,在場的女孩子一個個發出艷羨又妒嫉的歎息,記者們也迅速的按下快門;而梵凱夫婦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芷芹呆呆的讓谷中逸替她戴上結婚戒指,她注視谷中逸那雙修長的手指,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感激,一會兒,意識回到了她的腦海中,她用著微顫的手也把該給谷中逸的戒指套了上去。她從眼睫下偷看了他一眼,他那副慎重認真的樣子,鼓舞著芷芹,使她不再分心了。但是她真的,真的……

  就在谷中逸幫她掀起頭紗時,一顆晶瑩的淚珠從芷芹的頰邊滑落,谷中逸及時上前吻掉她的淚珠,整個教堂又歡呼起來,然而芷芹卻覺得聲音似乎很遙遠,她和谷中逸默默相視著,在別人的眼裡!他倆已是正式的夫妻了,從今後就要過著甜蜜幸福的日子。只不過,誰曉得?誰曉得他們的婚姻是因何促成的?或許會有人猜測,但是,他倆的相遇,無論對哪一方而言,都是他們人生的另一個轉折點,是好?是壞?端視他倆的努力。

  谷中逸站起身,芷芹原以為他是要推著她走,沒想到他又做出了一個令葛維潔歡欣的動作——他把芷芹從輪椅上抱起來,似乎意味著:從今以後芷芹所依靠的將不再是那張輪椅,真正帶領她走向光明大道的是他。不過,以較浪漫的方式來解釋,或許是那張輪椅並不能羈絆他和她之間的親密關係吧!

  即使如此,婚禮還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大家都在想,谷老先生為什麼沒有來觀禮?已經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雖然大家都在揣測是不是谷老先生風濕病發作了?因而不能來觀禮,還是……

  谷中逸熟練的操著駕駛盤,遠離了人聲鼎沸、塵煙吵雜的喧囂,他專注的開著車子,表現出一副對教堂所發生的事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坐在一旁的芷芹,心中卻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她是個感情豐富的女孩,只要別人對她好,她必銘記在心。從一上轎車,她就一直在思索著到底要用那些詞句來表達她對谷中逸的感謝之意。

  她清了清喉嚨:「我……」

  「什麼事?」

  「噢!沒什麼。」

  要向谷中逸道謝,芷芹覺得很彆扭,怪怪的,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她只有把視線投向窗外,她的心頓時為之豁達,那緩緩起伏的丘陵,宛如少女玲瓏的曲線,其中點綴著疏疏落落的小叢林,高低參差的常青樹綠意盎然,實在是令人心蕩神馳,芷芹忍不住輕喚了一聲:「啊!太棒了!」她驚歎著。

  在這時刻裡,她暫忘了遠離父母身旁的憂傷,及不知錢如何對谷中逸啟齒的煩惱。

  「什麼太棒了?」

  芷芹歡喜的側過頭,解釋道:「我是說這兒的景色實在宜人。」

  「是嗎?」

  「嗯!」

  谷中逸牽了牽嘴角,也笑了。他煞住車,轉過頭來面向芷芹問著。「你喜歡嗎?」

  「那當然!」芷芹瞅著他那閃爍的眸子。「還有謝謝你!」噢!感謝上蒼終於說出來了。

  「謝什麼?」

  「我……我是指在……在教堂的事。」

  「那個啊!沒什麼好謝的啊!」他說得輕輕鬆鬆的,好似沒當那是一回事般。

  「不!真太委屈你了……我真的很感激。」

  谷中逸微笑的望著她,然後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手輕托著她的下巴。

  「聽著,不要對我抱歉或者是謝謝之類的話,那並不重要,懂嗎?重要的是,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丈夫,而你是我的妻子。」他輕吻了一下芷芹的臉頰,便放開了她,發動車子。芷芹的心裡覺得甜甜的,她告訴自己:梵芷芹,你並沒有嫁錯人。

  那輛豪華的轎車,往山坡上繼續奔馳著。

  「喂!還有多久才會到你家呢?」

  「是我們的家,還有不要喂啊喂的叫,叫我中逸。」他糾正道。

  「嗯!好,中……中逸,還有多久到你……噢!不!還有多久到我們的家?」

  「大約五、六分鐘。對了,芹芹,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什麼事?」

  「我要你記著,到了家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記得我是你的丈夫,我希望我倆能一起面對任何一件事情。你絕不會孤單一人,懂嗎?」

  「嗯!」芷芹一頭霧水、迷糊的應了一聲,她不懂谷中逸說這句話的用意在哪裡。「有什麼事不妥嗎?」

  「沒什麼,我只是要你記住罷了。」

  是這樣嗎?芷芹更糊塗了。她只有直視前方,期盼谷家大宅能馬上出現在她眼前,她著實很想看看未來的家到底是什麼樣子。

  ....

  芷芹詫異的望著那猶如皇宮般的大門。「這……這是你家嗎?」谷中逸並沒有回答,他按了一下遙控器,那金碧輝煌、燦爛奪目的雕花大門便自動敞開,他減緩速度,把車子駛了進去,芷芹不禁倒抽了口氣。

  「天啊!真打!」她四處張望著——一個網球場,還有一個詩意盎然的小湖,還有木籐椅式的鞦韆……芷芹收回了目光,因為車子已經煞掣了,兩個穿著制服的男僕已站在車子的前方恭候著。

  谷中逸推開車門,站在他那一方的男僕,便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又退回原位。芷芹在車內狐疑的看著,由於谷中逸背向著她,因此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看著丈夫怒氣沖沖的繞向她這邊的車門前,而在他到達時,站在她這邊的男僕。已一個箭步過來替他開了車門,谷中逸彎下腰把她抱出車子外,她清楚的瞧見谷中逸的臉色陰沉不定;他發起脾氣的樣子實在可怕,芷芹吭都不敢吭一聲。剛剛站在芷芹這邊的男僕,把車子駛開去了,而在谷中逸耳邊低語的,則跟在他們身後走著。

  谷中逸抱著芷芹走上圓形的大台階上,這一大塊圓形凸出的門前大廊全漆著白色,有四根浮雕的大白柱矗立在四方,簡直比大使館還有氣派、豪華,她突然聽見了谷中逸說了聲:「他媽的,搞什麼鬼,我最討厭這套。」

  「你在說什麼?生氣了嗎?」

  中逸把她安置在輪椅上,原有的怒氣突然不見,居然變得神采奕奕。

  「沒什麼,你只要記得剛剛我在車上對你所說的話,知道嗎?還有,待會兒進去的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別忘了保持應有的禮節,你父親是教師,我想你應該懂得這。」他在後面推著她,慢慢的走入那棟豪華的宅邸。

  芷芹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只見站在紅地毯兩旁的僕役排得整整齊齊,逐個彎下腰:「歡迎少奶!」

  芷芹從未遇過這種事,她覺得很窘迫,不過她並未顯示出慌亂不安的樣子,她的雙肘靠著椅把,背部舒適的躺在椅背上,她溫柔的微笑著,赫然見到最末站著三個人。

  中間,也是最醒目的,他——高大、英俊、具有權威的男人,他拄著枴杖站著,帶著皺紋的面頰增加了一絲憔悴的神情,那白髮則和濃眉黑眼形成對比,形狀美麗的薄唇,卻帶著極可怕的扭曲,但可明確的瞭解到,那是因痛苦引起的。他太蒼白了,尤其是那雙手,彷彿不常做事。然而!他不用一言便可使大廳中其他的人遁形——除了中逸以外,芷芹已猜測出他的身份,他必定就是中逸的父親——谷顥。

  而站在一旁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呢?她——表現出心不在焉的樣子,但卻精明能幹。她那冷艷的風度實無人可匹敵,她的長相有些尖刻,從她的臉型及略呈鷹勾的鼻子和尖下巴,都看得出這一點。不過,她的皮膚細嫩紅潤,雙眉形似彎月,冷漠逼人的眼神給人一股強烈的傲慢氣息;一頭烏亮的秀髮如雲,宛如陣陣波浪,身著白色套裝的她,高挑而明朗,身材媚人、突出;但是,她的高是由腳下那雙細跟高跟鞋所造成的假象。

  見著她,使芷芹想起電影裡的豪門,那些男主人往往都有個奸詐、尖刻,兼且惹人厭的情婦。她攙著身旁的谷顥,會是他的「情婦」?不可能,別亂猜了。

  站在左邊的則是一個約莫十歲的小男孩,他身穿著法國式的白色襯衫,深綠色的貼身背心,黑色的馬褲及馬靴,白晰的皮膚顯得瘦弱,但他那張潔白、秀氣的臉則充滿著靈氣,尤其是那雙烏溜溜的眼睛。

  一番梭視揣度之後,輪椅已停在他們的面前,谷中逸也站到她的身邊。谷顥笑著同這對新婚夫婦打招呼,笑容使他的臉上頓時一亮,十分迷人。芷芹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她深刻的感覺到,在她的笑容背後,似乎隱藏些什麼。

  谷顥挑著眉,問著兒子:「中逸,還不向我介紹新媳婦呢?到現在我還不曉得她的姓名哩!」

  「爸!你這不是太不應該了嗎?我娶老婆,你非但沒參加婚禮,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給我閉嘴!」

  一聲嚴厲的斥責,擲地有聲。他倆之間冒出了火爆的氣氛,夾在中間的芷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她總不能被說是不知孝道的兒媳婦吧!

  「算了,」谷中逸聳聳肩。「我不想在新婚之日吵架,那樣多對不起我的芹芹啊!」谷中逸寵溺的看了芷芹一眼,無形中也提高了芷芹的地位。然而,芷芹並未因此而歡心,因為,「豪門情婦」的眸子發出了駭人的妒意,直逼芷芹。

  「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告訴我,你妻子的芳名。」谷顥強忍著怒氣。

  谷中逸又習慣性的輕咳了一聲,他並不是不知道父親為什麼執意如此,但是如此的僵持下去,絕不是辦法。「嗯!也對,好吧!她叫做梵芷芹。」

  「唔!什麼?我聽不清楚,一個字一個字解釋給我聽吧!」

  「頭一個字是梵谷的梵。」

  「哦!那個『梵』嘛?」

  谷顥特別加強梵字,就好似「煩」一樣。

  「中間的是草字芷。」谷中逸的語調已有些不耐煩了。

  「哦!原來是草紙的那個芷啊!」

  再怎麼笨的人也聽得出來嘲弄的口吻,一旁的僕人都壓低聲音偷笑著,「豪門情婦」則是冷笑著。芷芹快哭出來了,這時候她禁不住想到了父母,現在,她才知道谷中逸為什麼要對她說那些話了,她覺得眼前的谷顥十分狂妄自大,真不知為什麼,她倒有些同情他來了。

  谷中逸的兩拳緊緊握著,連指關節都發白了。

  「最後一個字,我猜是芹菜的芹吧?」谷顥繼續嘲諷著。

  「爸爸,你真會開玩笑,你幽默的技巧真是勝人一籌,以後我得要多向你學習,肯收我這個兒媳婦做你的徒弟嗎?」芷芹的話雖調皮,卻不失禮節。

  谷顥愣了一會兒,他真沒想到兒子的媳婦居然是如此的厲害。「那當然!那當然!」他失聲道。

  「那真謝謝你!」芷芹的樣子活像個純真、可愛的女學生,她那雀躍萬分的樣子,更無作假之嫌,谷中逸的怒氣也被芷芹的活潑模樣弄得煙消雲散。

  「噢!對了!我來跟妳介紹,這是中逸的表妹,也是他的秘書——康雅楓。」

  天啊!真巧!怎麼會跟電影的橋段一樣?不!別胡思亂想了!她的年紀比我大,何況她是中逐的表妹。

  「你好!」芷芹大方的伸出手,康雅楓卻極不情願的只握了一下,便像觸電般縮了回去。

  「這是小迪,小迪,快!快叫媽。」

  什麼?芷芹差點叫出來,谷中逸結過婚!

  「不!!」小迪那蒼白的臉顯得很倔強。「我不要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做媽媽。」小迪轉身,奔向別處,消失在芷芹的視線外,一點也不管父親的喊叫。

  谷顥望著小迪的背影露出了詭異的微笑,然後他收回笑容,轉過身無奈地對芷芹說:「孩子還小,不懂事,千萬不要介意。」

  「不!不會的。」芷芹快崩潰了,她受不了眼前這突發的事,像一部峰迴路轉的連續劇。

  「你好像有些不舒服,要不要中逸送你上樓休息?」

  「不用了,我很好。」芷芹振作起精神,她恨眼前的這個殘忍的老人及一切事物——包括谷中逸。

  「看樣子中逸並沒有對你說過他有個兒子,哎!真是不應該。」

  「不!中逸說過了,小孩嘛!如果是我,我也會討厭後母的,這沒什麼。」芷芹武裝起自己,當然,她並不是在替谷中逸說話,而是在維護自己的尊嚴。

  「那就好,我來向你介紹譚太太。」

  這使芷芹聯想到恐怖電影裡那個無時無刻不傷害女主角、動鬼魅可怕如幽靈的管家,芷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她是我的奶媽,也是家裡的管家。」中逸接著父親的話解釋道。

  從僕人的行列中,站出了一個約莫五十歲的女人,她的身子健壯,胖胖的臉孔令人看了很有親切感;灰髮梳成舊式的高髻形狀;一身黑服,除了在腰上繫了白色的圍裙外,並無任何裝飾,那愉快的臉孔、輕緩的腳步聲,給人的感覺是和藹的,和芷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她好奇的打量了芷芹,然後愉悅的笑了。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這麼美的女孩!少奶,難怪我們少爺喜歡你,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這是芷芹到谷家後聽到的最友善的一句話。

  「謝謝你,譚太太。」芷芹壓在心中的積鬱,暫獲解脫。

  「芹芹,你就叫她譚媽吧!我也是這麼叫的。」谷中逸道。

  「噢!好的,譚媽,以後就是麻煩妳多多照顧。

  譚媽那胖胖的臉笑得更開心,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少奶!你太客氣了,照顧你是應該的。」

  「好了,譚太太,這兒沒你的事了,可以招呼僕人下去了。」

  「是的,老爺。」大夥兒以無聲無息、必恭必敬的態度離開了,芷芹原以為是大廳的地方,原來這兒是個玄關,但是卻大得嚇人,四周並沒有特別誇張的裝飾品,只是在四個角落各安置了一座希臘神像,洋溢著濃濃的藝術氣氛。

  谷顥打破沉寂:「芷芹,累了嗎?是不是想回房休息,」

  「不!不累!」礙於情面,芷芹只好否認。

  「那麼我們一起走走逛逛好了。現在你已經是谷家的一分子,該熟悉一下環境。」谷顥話裡雖像接納她,其實是故意要把芷芹累慘,好讓她在晚宴裡失態,如同一隻在寒冬裡的蝴蝶。這不打緊,只是不知他又要以哪些言語來刺傷芷芹。

  「爸爸,以後多的是時問,我現在只想和芹芹在一起——獨處。」谷中逸強調地宣佈著。

  「表哥,你們倒是挺親熱的嘛!」康雅楓的音調尖刻而高揚,像是上緊了的弦,好似谷中逸才是她的丈夫。

  「雅楓,你就放我一馬吧!」谷中逸無力地說。

  但是聽在芷芹的耳裡,谷中逸好像是在對他的情婦說話,還帶些安撫的意味。谷顥有趣的看著他們三人,然後他說話了:「芷芹,你的意思呢?」

  芷芹原想傷傷谷中逸,但是,康雅楓的態度著實令人厭惡到極點,她想挫挫「她」的銳氣。

  「爸爸,謝謝你的好意,我想還是依中逸好了!我也想和他聊聊,更何況我也該換下身上這套盛裝。」

  谷中逸得意的微笑了,意味著這場戰爭還是他贏了。

  「聊?想聊小迪嗎?」康雅楓卻仍不放棄,故意刺激著芷芹。

  「沒錯,教育小孩是母親的責任,但是,我覺得不能太操之過急!」芷芹明顯地表明了她的立場,更說明了她並非要質問谷中逸。她不管康雅楓的反應如何,又繼續接著對谷顥說:「爸爸,你是不是也該休息一下呢?讓你站了這麼久,實在很抱歉。」

  幾十年了,幾十年沒聽過這麼關心、溫柔的話了。這二十年來,谷顥聽到的不是商場上應酬的話,就是僕人們敬畏他的話,再不,就是與兒子間的爭吵,他那令人生畏的臉變得有些怪異。

  「爸爸,要不要我和中逸送你回房間呢?」

  「不!不用了!妳和中逸好好歇息吧!」

  「爸爸,那我們走了。」谷中逸說著。

  「去吧!」谷顥猶如一個關心兒子的父親。

  「雅楓,你也可以走了。」

  「是的,舅舅。」她轉身走向身後的樓梯,芷芹才發現那鋪著深藍地毯的樓梯,典雅如維也納歌劇院裡的一般。

  康雅楓走沒幾步,又轉過身,對芷芹說:「需要譚媽服侍你更衣嗎?」她不是關懷,而是在提醒芷芹——一個癱瘓者。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有中逸幫我就行了。」說完這句話後,芷芹快活如神仙。

  康雅楓不語,將嫉妒的瞼面對谷中逸。「表哥,你能嗎?」

  「當然能!」

  「看來我是白操心了。」康雅楓回過身走上階梯,不過,她走路的姿勢尊貴得像只天鵝。

  當芷芹回過神後,她才發現谷中逸已把她推向樓梯旁的電梯。

  「爸爸人呢?」

  「他到大廳去了。」谷中逸回答她的話。

  聽到丈夫的聲音,芷芹的胃不停的抽痛著,她提起手按摩太陽穴,他不但擁有一個愛人,又生下了「愛的結晶」,甚至還有個妒火中燒的表妹,不!這太過分了,為什麼自己的命運是如此的悲慘,嫁給了這種男人。命運之神!求求你,放了我吧!

  一會兒,芷芹已置身於前衛派格調的走廊,充滿著二十世紀的文明氣息。一反玄關裡的裝潢。地上鋪著的同樣是深藍色的地毯,兩側則全是房間。有些酒店的味道,一路上谷中逸一句話也沒說,直到他把芷芹推入了一個藍色系列的臥室。寬敞而浪漫,地上鋪的是淡紫色的地毯;法國式米白色的梳妝台,線條清雅而大方;淡藍色的床鋪及深亮藍的床頭帶著皇后式的味道,清雅質樸;法國式的檯燈更是古典;白色紗質的窗幔靈性十足;淡藍碎花的牆紙則增添出一室的繽紛,最後映人芷芹眸的是一架平架式的白色鋼琴。

  當芷芹第一眼看到這個歐式十足的房間,她就愛上它。

  「這就是我的房問嗎?」

  「不!你又說錯了,這不是你的房問,這是——我們的。」谷中逸又糾正了她一次。

  「我們需要同住一個房問嗎?」

  「難道不是?」

  「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芷芹一個字一個字咬著說。

  「喂!小姐,不,老婆,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吧!」

  「我們只能做有名無實的夫妻。」

  「你想當聖女嗎?還是……還是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欺騙我在先,瞞我於後,你還有什麼話說!到底是誰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啊!我還以為我娶了個寬宏大量、賢淑典雅的妻子。」

  「不管怎麼說,你都應該事先說清楚,你明明知道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瞞,你居然有……」

  「怪只怪我太高估你,原來你也和一般的女人一樣?」

  「對,沒錯,我是個最平凡的女人,不!女孩?」

  「除了嘴巴厲害以外,你忘了補充這一點。」

  「你……你這個風流男人!」

  「風流?如果我說我不是個風流的人呢?」

  「你還敢說!」

  「為什麼不敢說,如果小迪他媽媽是我的前妻呢?」

  「那……那你們為什麼又離婚了?」

  「不!她死了。」谷中逸淡淡地說。

  芷芹卻從他那深如潭水的眸子,看到了無可言喻的痛苦。

  「這兒以前是她的房間嗎?」

  谷中逸沒有回答,只淡淡的問:「要我幫你換衣服嗎?」

  「不!不用了?」

  「那我去叫譚媽來幫你!待會兒卸妝後洗個澡,好好睡個覺,晚上還有宴會。」谷中逸變得有些憂鬱。然後他在芷芹的頰上吻了一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芷芹強忍在眼眶中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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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32: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反叛新娘:

  渲夜,藍煙山莊(谷家大宅)在沉靜如黑絨的穹蒼裡燈火通明,熱鬧非凡,賓客們聚首一堂。梵凱夫婦準時入席,雖然,他們的衣著並非是最華麗的,質料也不及一般的賓客,但是他倆卻洋縊著屬於「知識分子」的氣息,和一室的上流社會人士比起來,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身為親家的梵凱夫婦,受到的禮遇自然是特別的。

  谷顥身著黑色的禮服,今晚,他顯得神采奕奕、精神煥發,給人的感覺是——他的英俊是隨著年歲而增長。他似乎很愉快,輕鬆自在地跟著賓客聊天、打招呼,一反大家所認識的谷顥。在他的眼裡,梵凱是和善、幽默、沒脾氣的,葛維潔則是年輕、口齒伶俐、艷麗十足的女人。他覺得芷芹是他倆的綜合體——野得夠動、柔得扣人心弦。想到這兒,他笑了,他喜歡芷芹,相當的喜歡,他認為谷中逸真不愧是他的兒子,有眼光。所有的賓客,都議論紛紛,等著男女主角的來臨。

  芷芹對著鏡子發慌,化妝師馬不停蹄和在她的臉上添「顏色」,谷中逸則悠哉的躺在床上,雙手枕著頭,微笑的看著芷芹。芷芹焦急地問著:「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嗯!」他仍舊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怎麼辦?」

  「別急!慢慢來。」谷中逸就是這個調調,老是想反傳統。

  化妝師開始說話:「頭發來不及做了,少奶今晚不能穿旗袍了,有沒有別的禮服?」

  谷中逸從床上跳起來,打開衣櫃,拿出了一件水藍色的絲質晚禮服,高雅又脫俗。「這件如何?」

  芷芹從鏡裡看到那件衣服,她喜歡得不得了,一層一層的紗,宛如靈秀仙子的羽翼。

  「可是現在是冬天,這件似乎太單薄了?」谷中逸說著,他擔心芷芹會感冒。

  「哎呀!沒關係啦!少爺,少奶穿這件衫再合適不過了,宛如仙女下凡一般。而且今晚就像初夏一般和暖。」

  「嗯!好,芹芹,你就穿這件。」

  化妝師立即快手快腳地幫芷芹梳理頭髮,不一會兒烏亮如瀑的長髮,柔順地垂瀉而下,倚緊芷芹的肩、背。

  「啊!好了!少爺,你覺得怎麼樣?」化妝師興奮的說。

  谷中逸細細的看鏡中的她。「是很好,可是,頭髮就是這麼披著嗎?」

  「少爺,已經沒時間了。」

  「好吧!就先幫少奶換上衣服。]他扶著芷芹站著。

  「我……我自己扶著桌子就能站,你出去吧。」

  「少奶,就讓少爺幫忙吧,我一個人不好幫你穿。」

  芷芹在又窘又羞的情況下,換上了那套禮服,谷中逸的手還有意無意地觸著她的肌膚。

  「啊!大功告成了!少爺,我下去了。」

  化妝師歡欣而帶讚賞的口吻說著,旋即轉身離去。這時,谷中逸輕輕抱起芷芹,對她說:「我們走吧!」

  他把芷芹安放在輪椅上,正準備把芷芹推出去時,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等一等,」他拿起了梳妝台上的梳子,將芷芹那髮質細柔、多而蓬鬆、自然微卷如波浪的頭髮往後腦梳。

  「好了!這樣不是很好看嗎?」他移動身子,走到了芷芹的身旁。「如何?」

  芷芹呆呆地看鏡中的自己,谷中逸居然把她的頭髮梳得柔軟、順滑,遠看像條一瀉而下的瀑布似的;芷芹的輪廓本來就是鮮明、性感的,這麼一來,她的優點更是一覽無遺。

  「很好。」芷芹看了看鏡中的谷中逸。「你就穿這樣嗎?你不穿西裝?」

  谷中逸穿著天藍色的英式貴族襯衫、緊裹著他臀部的深色長褲,以及刷得發亮、皮質昂貴的長筒靴。

  「不行嗎?」

  「隨便你。」

  「不要這樣說。」

  「我又管不著你。」

  谷中逸不語,低下頭用唇在她的脖子上撫揉一陣子後,喃喃道:「知道就好。」

  氣氛熱鬧的大廳上,出現了一對迷人、才貌相當的男女,不用猜,就知道他們是誰了。谷顥滿心歡喜的瞧著他們。芷芹喜孜孜的望著父母親,從她一到谷家時,她就無時無刻的不想著他們。

  豪華猶如皇宮般的大廳,馬上響起了一陣柔和的音樂,賓客們也鼓起了掌聲,看著這對新婚夫婦。芷芹心想:一定又是她那群寶貝同學帶頭起哄的。她看到了康雅楓——身著寶藍色、顯眼的旗袍緊裹住誘人的身段,黑亮的頭髮挽在後腦勺,額前梳成波浪型的捲曲劉海,雅致而迷人。她——分明是在搶芷芹的風頭。

  在「藍煙山莊」裡,藍色是男女主人的象徵,按中國的習俗來說,芷芹應該是穿旗袍的;以谷家的規矩來說,芷芹是該穿藍色的。

  康雅楓原先的用意是想把梵芷芹比下去的,以審美的觀念來看,穿著旗袍坐著絕不比站著出色。情況所有些改變,卻更幫助「豪門情婦」達成喧賓奪主的目的。、她的眼光發出了一道道逼人的鋒芒直射芷芹,也深深地刺傷了芷芹的心靈。

  為了回報康雅楓,芷芹故意甜甜的對她一笑,然後情深似海的看著丈夫,她拉了拉谷中逸的衣袖,示意他低下頭來。

  「什麼事?」

  「沒什麼。」

  「只是想叫叫我嗎?」

  「嗯!」芷芹輕輕頷首,甜甜笑著。

  谷中逸笑了,笑得很溫柔,他愛憐的摸了她的下巴。「甜心!如果能的話,我真想在這擁吻你呢!」然後他回過身,招呼身旁的客人,但他是沒疏忽芷芹,右手還不停的撥弄她的髮絲。

  芷芹心中充滿了愛的暖意,她瞧了瞧站在另一邊的「豪門情婦」,她正狠狠的瞪了表嫂一眼,便憤憤地轉身,離開了芷芹的視線。芷芹霎時感覺到很難過:何必去刺激雅楓呢!

  芷芹環顧四周,被那股瑰麗的氣氛深深的迷住了,尤其是中庭那個充滿南歐格調的噴水池。

  「芷芹!」梵凱夫妻異口同聲地喚著他們的女兒,雙雙來到她的面前。

  「媽!爸!」芷芹激動地握住父母親的手。

  「我們要走了。」維潔依依不捨的對她說。

  「不要啦!才開始嘛!」芷芹拉了拉身旁的丈夫。

  「是啊!芷芹希望你們能夠留下來!如果你們一定要走,她大概又要苦著臉了。」

  「我們也很想留下來,不過學校快要考試了,幾個落後的學生,明天還得惡補一番呢!」梵凱道。

  「算了!」芷芹孩子氣地說。

  「怎麼啦?親家,你們要走了?」谷顥這時緩緩地走過來。

  「是啊!多謝你的招待。」

  「哪裡,哪裡,不成敬意。」

  中逸驚訝的看著父親,他何時變得這麼客氣。

  芷芹嘟著嘴,看著母親。「媽,你最討厭了啦,都不留下來陪我,只願意陪爸爸!」

  「哎呀!都這麼大了,說話還這麼孩子氣,小心中逸不要你。」

  「他敢?」

  谷中逸只是笑,並沒說話,谷顥及梵凱夫婦則哈哈大笑。

  「別笑嘛!」

  大夥兒反而笑得更大聲,芷芹的臉也覺得更燙了。

  「爸、媽,既然你們這麼堅持,那讓我和芷芹送你們吧!」

  「不!不!不用啦!還客氣些什麼。」梵凱說。

  「爸,這是應該的。」芷芹道。

  「可是,你不方便啊!」

  「沒關係啦!」

  在這僵持的瞬間,谷顥插進一腳。

  「親家,讓我來送你們好了,反正我也想清靜清靜了。」

  「這……」維潔有些為難。「這怎麼好意思呢?」

  「沒關係!走吧!」谷顥爽朗地說。

  「那麼,只好麻煩親家你了!我們走吧。」梵凱就是喜歡大大方方的。

  就在他們要離開之際,芷芹說話了。「媽!別忘了,每天都要吃藥,還有,爸,要記得小心門戶,還有……」

  「拜託!女兒啊!饒了我們吧!都已經出嫁了,還不忘嘮叨。」梵凱故意裝作受不了地說。

  谷顥父子倆互望了一眼,兩人心裡都苦澀苦澀的。

  「我們走吧!」谷顥避開了兒子那質疑的眼光。

  大廳響起了震撼人心的的士高音樂,不少年輕人紛紛地下了舞池,有幾對較新潮的老夫婦們也扭動著他們的身體,在一旁的人則配合著節奏拍手。在人群中,一個妖嬈的女郎,轉著她美妙惑人的身軀,來到了谷中逸的跟前,她微啟著唇,微閉雙眼,做出瑪莉蓮夢露般的撩人姿態,那女郎瘋狂地扭動著豐盈的臀部、擺動纖細的腰,癡情地看著芷芹身旁的人,一點兒也沒把她放在眼裡。芷芹起初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地望著她,而後,她真想殺了那個不要臉的女人。

  那個女人挑逗的伸出手環住谷中逸的脖子,湊上紅艷艷的雙唇,頓時大廳所有的人都沉默住,不少女人還發出尖叫的聲音。

  「來吧!」那女人說,她放開了谷中逸,倒退到舞池中央去。

  天啊!求求你,別讓他去,別……

  他大步的追趕了過去。女人們更是尖聲大叫。谷中逸笑著,那個女郎瘋狂地看著他,眼波流露沉迷的目光,她興奮地盯著他,谷中逸也展開了精湛的舞技,與她搭配得天衣無縫。

  芷芹緊握冰冷的雙手,她感到自己似乎飄然地從輪椅上站起來,憤怒異常地跑到舞池裡,捉住那女郎的頭髮,狠狠地甩給她一個巴掌,不!十個!不!二十個……然而她並沒有,她還是坐在輪椅上,坐在那將來束縛她一輩子的輪椅上!

  「天啊!谷逸逐真帥。」旁邊有人竊竊私語著。

  「豈止帥,簡直是瀟灑極了。」

  「你猜,如果今天雨煙是新娘的話,他會去嗎?」

  「不!他絕不會去的。」

  「為什度?」

  「因為雨煙是小迪的母親,你想想看,如果谷中逸不愛雨煙,他還會和她共同擁有一個小孩嗎?谷中逸是個絕頂專一的人,如果他真愛芷芹的話,他怎麼會過去?」

  「咦!你怎會知道谷中逸是個專一的人?」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當初谷中逸和兩煙在一起時,總是寸步不離她身旁,也不准她和別的男人跳舞,只要有別的男人邀請雨煙時,他就會說:抱歉,她是我的。」

  「哎□!妒意那麼強。但這並不代表,若有別的女人誘惑他時,他都不會動心。」

  「算了吧!那時候,他的眼光只隨雨煙轉,那管得到身旁的其他女人。」

  「哎!梵芷芹也蠻可憐的。」

  「我倒覺得她是自作自受。」

  「怎麼說?」

  「聽說芷芹她媽媽原有心臟病,我猜她一定是故意讓谷中逸撞到,然後假裝癱瘓,逼谷中逸娶她,一來嘛!可以得到他,二來也可以用谷家的聘金來醫好她母親的病。」

  「但是,我覺得她還有兩點可取,一是她長得好看,二是她蠻孝順的。」

  「喲!少噁心了!外在美不及內在美重要。」

  「為什麼谷家大宅要叫『藍煙山莊』呢?是不是和雨煙有關係?」

  「問得好,這座山莊是為雨煙建造的,原來谷家的人並不住在這兒,這座山莊的藍圖也是依雨煙的意思做的。至於為什麼要叫做藍煙山莊是因為藍色是谷家的傳統,所以上一個字用藍,而谷中逸喜歡雨煙的煙宇,因此叫藍煙。」

  「哦,原來如此。」

  天啊!原來如此,芷芹真的是欲哭無淚——大家果真認為是自己逼谷中逸結婚,啊!誰教自己這麼傻!傻得跟他結婚。完了,她的一生全完了,真的是自作自受。

  「喂!和雨煙比起來誰漂亮啊?」

  「你覺得呢?」

  「我又沒見過雨煙,只不過從別人那兒聽來的。」

  「那妳覺得梵芷芹怎麼樣?」

  「嗯!她是我的理想情人——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輪廓鮮明,如同環球小姐那般的艷光四射,雙眼充滿著冷靜與慧黠,而她的眉宇之問則流露出谷中清泉般的氣質、天真無邪,她真是魔鬼與天使的化身。」

  「嘿!再怎麼樣她還是比不過雨煙。」

  「比不過?」

  「是啊!雨煙的美是飄逸的、浪漫的,渾身充滿著無人所能比擬的靈氣,然而她的眼神所流露出的卻是成熟的、嫵媚的、勾魂攝魄的。」

  「我倒覺得芷芹給人的感覺是很有個性的。」

  「人家雨煙啊!柔得像水一般。」

  「水?水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誰說的?」

  「就因為水太柔了,所以,大家都不知它的危險性。」

  「胡說八道!」

  「我才沒胡說哩!不然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被淹死。」

  「才不呢!」談論的聲音愈來愈小。

  「芷芹哪!中逸居然和別的女人跳舞!」康雅楓不知何時來到身旁。

  芷芹這才回過神來,她茫然地看著舞池中的「丈夫」,發覺在他身旁的女人更多了,那堆圍著他的女人,個個施展媚力,帶著乞求的眼光望著他,盼能與他共跳一兩節拍子;谷中逸就這樣不停的換著新舞伴,他的表情有時好像是瞪著仇敵,面無表情,令人不敢逼視,也教人不敢接近;有時則熱情的笑著。

  「怎麼!毫無感覺?」康雅楓繼續刺激著她。

  芷芹依舊不作答。她並不是毫無感覺,而是她深知谷中逸的心裡只有一個人——雨煙。這些女人們,只不過是他的玩物罷了,絕對引不起他的興趣,他的狂舞,也只是藉著她們來忘卻背叛雨煙的愧疚,芷芹再也嫉妒不起來了,她的整顆心完完全全的冰冷。

  「你氣暈了頭嗎?可憐蟲!當他的妻子真可憐啊!」她的話是在暗示芷芹,當他的妻子絕不比情婦好。芷芹垂下了眼,撫了撫自己的髮絲,淡淡的說:

  「我倒不覺得,可憐的人絕不是我。」

  「天啊!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居然不認為自己悲哀得可憐?」

  「真正可憐的是那些女人,中逸到最後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

  「當然,有幾個大丈夫肯放棄對新婚妻子的權利?」康雅楓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她是故意刺傷芷芹,好掩飾自己破碎的心,她驀然的收回笑容,冷得像座冰宮,昂起她的胸膛,丟給芷芹一句話:「好好的享受這孤獨的滋味,慢慢地咀嚼它吧!」

  芷芹的同學原想去安慰她,後來想想也就作罷,芷芹雖然堅強,卻也很脆弱,只是一接受別人的溫情,她所有武裝就會崩潰。不知何時,芷芹的身旁圍了不少的男士。

  「天啊!中逸真是個傻瓜,居然放著美麗的新娘,讓你獨自留在這兒。」

  「是啊!可人的新娘,我們是否有這份榮幸,暫時充當你的護花使者。」

  「願意嗎?」一個站在芷芹面前的男人,執起她的手,湊上了唇,芷芹害羞的縮回了手,垂下頭。

  「哎□!我們的新娘可真迷人。」

  「對!真令人情不自禁的想一親芳澤。」。

  「你們真會開玩笑。」芷芹大方的抬起頭,對他們笑,她不想輸給中逸,也想氣氣他。她臉上的笑靨雅致又清新,所有圍著芷芹的人不禁吹起口哨。

  站在芷芹面前的那個男人說:「我真該來個橫刀奪愛啊!對!我先來自我介紹,我叫做浪翟航,今年二十六歲,以海為家,我是個大副。」

  「和你的名字很相配。」芷芹道。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不能走喔!來!勾指作承諾。」他那黝黑的皮膚,白晃晃的牙齒,在芷芹的眼前晃動,他很熱情,卻有些孩子氣,也很蠻橫。

  「好吧!」

  他開心的和芷芹勾手指作承諾,然後笑著走了。身旁的男士,開始向芷芹自我推銷;芷芹忙著應付他們,卻心不在焉,她的目光往舞池裡一瞥。谷中逸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神,立刻與她對上,他的目光似是譏笑,似是警告——小心點,別太過分。芷芹抬起下巴,做出了不止同妥協的表情,故意和身旁的人談笑風生。

  浪翟航踏若輕鬆、愉快、生氣勃勃的步伐來到了芷芹的面前,他的手上拿了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像個純情的男孩。

  「送給……」

  「想送我們,是不是,謝謝你。」谷中逸在浪翟航的身後,接過了那束代表著——愛的玫瑰花。

  浪翟航那張充滿活力的臉,突然黯淡了下來,眼神帶著不可思議的憤怒。谷中逸嘲弄似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那束玫瑰花,送到芷芹的面前。

  「甜心,很漂亮是不是?我想我們應該把它插在新房的花瓶裡。」

  芷芹接過玫瑰花,她真的快窘死了,她摸了摸花瓣。「浪先生,謝謝你的玫瑰花,歡迎常到我們家來玩。」

  「你喜歡嗎?」

  「是的,我喜歡這束玫瑰花,真的,謝謝你,這是我所受到的最好的禮物。」

  浪翟航聽了她的話後,高興得眉飛色舞,他正想再開口說話時,谷中逸已先發制人:

  「各位!謝謝你們今天的大駕光臨,希望你們玩得愉快,現在時間已晚,再加上內人身體不好,今天,又忙了一天,我怕她累壞,請諸位多多體諒。」

  一個較年長的賓客開口道:「我們也該告辭了。」

  接下來的送客,芷芹才真的是忙壞了,她得應付著客人,說些客套話……大廳逐漸地冷清了下來,只剩下最後一堆人——同浪翟航一夥的,他們一個個在芷芹的臉上吻別,她不但不高興,反而覺得受不了,她的臉快癢死了。

  最後一個吻落在芷芹的臉上——時間比別人長一倍,浪翟航意猶未盡的抬起頭來。「我會再來的,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夜晚。」他的下一句話,充塞著濃濃的醋意。

  「浪先生,少爺及少夫人要歇息了。」站在一旁的僕役鄙夷似的對他說。

  「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趕起我浪少爺來?」

  「浪先生,你失態了,回去最好再補讀有關修養之道的書,小泰,送客!」谷中逸很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請吧!」小泰得意的說。

  浪翟航極不樂的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谷夫人,我會再來看你的。」

  芷芹只是茫茫然的看著他。他的話真是可怕極了,他在向谷中逸挑戰?

  回到房間後,谷中逸重重的摔上了門,他把芷芹從輪椅上抱起,重重的丟到床上,芷芹的骨頭差點沒散掉。

  「浪翟航就是你所欣賞的那一型?」他語氣兇惡的問。

  「是又怎樣?」芷芹故意挑釁的說。

  「你這賤女人。」

  他用力的抓起她,芷芹快要被他摔死了,她這輩子最討厭的、最痛恨的就是暴力。

  「你這沒人性的東西,你才是最……」她還沒說完話,就已經挨了谷中逸一巴掌,她震驚的摸著臉頰,那有如千萬隻螞蟻在咬、爬的地方。

  「你說話最好盡量小心點。」

  芷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肩部更是不停的抖動,她忍住疼痛的淚水,怨憤的瞪著谷中逸。「我說話天生就是這樣。」

  「天生?就算你再刁蠻,我也會治好你。」

  「你有那本領?」

  「我?梵芷芹,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

  「就是剛吃過,你要怎麼樣?」

  「怎樣?我告訴過妳不要惹惱我。」他陰沉火爆地說,接著摔向她,芷芹的身子又整個的彈回床上,她快氣炸了,她咬了咬唇,瞪著谷中逸,而他卻比芷芹更狠辣。他怒氣衝天的站起身,抓起了玫瑰花便往窗外丟了出去。

  「你幹什麼?」

  「幹什麼?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嗎?告訴你,你是我的財產之一,沒經過我的允許,你妄想接受別人的禮物。」

  「就偏要。」太霸道了,她決定反抗到底。

  「你敢?」

  「怎麼不敢?」

  「你聽著,這是最後通牒;如果你隨隨便便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的話,你看我殺不殺了你;還有,浪翟航的禮物,不准接受,而且,你也不准見他。」

  「我就是高興接受他的禮物,我就是喜歡見他。」企芹雖然也不想見那個大副,但為了爭一口氣,她賭氣的說。

  「好!你就等著看我怎麼教訓你,我就不信一隻脫了韁的小馬,會不被我制服。」他打開一旁的抽屜,拿出了一條皮帶。

  芷芹驚恐的看著他。「你要幹什麼?」

  「野馬不治治怎麼行呢?」

  芷芹就偏不信他真會往自己的身上抽。「沒有用的!谷總裁。」

  第一下無情的抽在芷芹的背部,天啊!芷芹虛脫似的趴在床上,第二下又落在她細柔的肌膚上,她咬緊牙關,身上的那份痛楚,在芷芹的每個細胞上擴散,她抓緊了枕頭,因疼痛所流出的淚水也沾濕了床褥,她盡量不使自己哭出聲音:!

  她不記得谷中逸在她的背上抽了幾下,朦朧之間,她似乎聽到了汽車發動引擎的聲音。噢!他一定是去尋開心了,找別的女人了。這是芷芹的直覺反應,她的身心都受到極大的創傷,她伸出顫抖的手,摸著背上的刺痛,猶如萬馬在上面奔騰,那火辣辣的創痛,毫不留情的戳刺著她的心靈,啃噬著她對谷中逸的那份柔情。

  「天殺的!天殺的!」她流著淚,啜泣的詛咒著他,腦海裡一片渾渾噩噩。

  「天啊!少奶,你是怎麼回事?」譚媽忽地走了進來,看見芷芹身上的傷痕,震驚地睜大了眼。

  「沒……沒……什……麼!」芷芹強咬著唇。

  「我的天啊!是少爺嗎?」

  「……」

  「少奶,妳先休息一下吧!我馬上叫醫生來。」

  譚媽匆忙的走了出去,芷芹的體力已支持不住,再記不得以後所發生的事。

  ....

  芷芹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意識相當的模糊,背部刺骨的疼痛又陣陣侵來。「水……我要……水。」她覺得喉嚨乾燥得難受。

  恍惚間,有人端來了水,像是沙漠中的甘泉,滋潤了芷芹。她喝了幾口後,又昏睡了過去。在芷芹朦朧的意識裡,她身旁的人不停的更換,唯有一張胖胖的、慈祥和藹的臉,總是不停的在她的眼前出現。只要她稍微清醒時,她就感受到谷中逸對她可怕的「懲罰」,那懲罰不僅僅是背部,甚至全身都難逃劫數,除了那雙沒知覺的腿之外。

  這次,芷芹再度的睜開眼睛,她的視野一片迷濛,漸漸的,眼前的事物開始清晰,直覺地,她摸了摸頭,再摸摸臉,已經有人幫她卸了妝。我睡了多久?背部也不像原先那樣的疼痛,但,還是隱隱作痛。她環顧室內,有兩個女僕正分站兩旁,她們笑盈盈的看著她,有人在笑,這使芷芹覺得很舒服。

  「少奶,你醒了嗎?」

  「叫什麼都可以,就是再不要叫我少奶。」她虛弱的說。

  「是的。」她們的聲音不但甜,也溫順。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三天?」

  「嗯!」

  「少爺……少爺來過嗎?」

  「嗯……少爺還沒回來呢!」較年輕的說著,較大的對她使了使眼色。

  「少爺打過電話。」

  「他說了些什麼?」

  「嗯……嗯……」

  「唉!別騙我了。」

  「對不起,少奶……」

  「我說過,不要叫我少奶!」

  「是……是的?」

  「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們那麼凶,我只是不想老得那麼快。」兩個女僕笑起來了。這是個很微妙的解釋!事實上,芷芹是不願接受她已是谷中逸的「財產之一」的事實。

  「小姐,喝點牛奶好嗎?」

  「不!我不想喝,我一點兒也不餓。」

  「不行□!妳要是不喝的話身子會更虛弱,多少喝一點嘛!]

  「死掉算了!」芷芹恨恨的道。她有些惱怒,她真的恨死谷中逸了,他一發起脾氣,那股火辣辣的刺骨疼痛又侵襲她的感覺世界,她不禁呻吟了一聲。

  「小姐,你沒事了吧?〕

  「還好。」她的眼角滲出了淚珠。

  「小姐,你最好不要亂動?」

  「嗯……嗯……下面墊的是些什麼?」芷芹的聲音相當、相當的微弱。

  「小姐,下面是水墊。」

  「哦,我累了,讓我休息一會兒好嗎?」愈來愈微弱的音量,似有,似無。

  ....

  「譚媽!人家不想喝了啦!」

  「可是……可是……醫生吩咐過的。」

  芷芹蹙著眉,看著那杯五百毫升的鮮奶。

  「再喝的話,人家就要吐出來啦!」

  「芷芹不喝就算啦!你想吃些什麼呢?」谷顥無聲無息的踱進來,小迪則跟在爺爺的後面,這天,是芷芹結婚後的第七天。

  「我想喝些果汁。」

  「那好,譚太太,弄杯鮮橙汁給少奶。」

  「是!」

  「小迪,還不快向媽媽打招呼?」谷顥已完完全全的知道那一夜所發生的事情,他認為兒子做的並沒有錯,他痛恨芷芹,如同痛恨妻子一般,他認為男人風流一些也無所謂,但身為妻子的人,就是不行。他對芷芹的好感,全然消失,他以為天底下的女人一樣下流。因此,今天,他趁著芷芹的病情稍微好轉,意識尚清醒,卻仍無力還擊的情形,帶著小迪來。

  小迪的睫毛迅速朝芷芹揚起,那蒼白的臉又浮現出第一次芷芹見面時的表情。

  「我不要,我不要叫她媽媽。」他那微顫的聲音,不但倔強,也高亢。

  「小迪!」

  那種半虛情假意的聲音使芷芹感到噁心,芷芹已看出端倪,如果谷顥真的是關心她的話,絕不會帶他的孫兒來!這次小迪並沒有跑走。

  「她不是我媽!」

  谷顥執起了枴杖,他是在告訴芷芹——就因為你,我的兒子七日未返,現在連孫子都要受到妳的牽累。「叫不叫?」他惺惺作態的對著小迪吼。

  小迪的臉色更是慘白,他像只被催了眠的小鳥,木然的站在那裡,一會兒,他的臉又露出了陰沉的表情,他緊握雙拳,肩部不停的抖動。

  「不要這樣,你大可不需要這樣。」一大股血迅速的往芷芹的腦門沖,她那微怒而帶著幾許哀求的聲音在半空中迴盪著。

  谷顥慢慢地放下枴杖,像是電視裡的連續劇正在播放慢動作一般,緩慢而呆滯。芷芹閉上雙眼,她的腦神經頓時一麻,她的病容,顯得不堪一擊。

  「芷芹,你是不是想歇息了?」

  她迅速的睜開眼,看到那祖孫倆嘲弄的眼神,她再度憤怒得血脈債張,很明顯的,所有谷家的人都在排斥她,待會兒,大概就是「豪門情婦」的「大進攻」吧!

  「小姐!這是你要的鮮橙汁。」不知情的譚媽正好端著果汁進來。

  「謝謝!」芷芹不禁鬆了口氣,她真感謝她的救星。她輕啜了日果汁。「還好,我並不想那麼早就睡了。」

  那杯果汁的效用還真不錯,或許,是心理作用的關係,原本,谷顥是可以輕易的就擊敗兒媳婦,現在卻……他嚴厲的瞪了譚媽一眼。「你去忙你的。」

  「是的,老爺。」譚太太退了下去。

  「既然,你不想休息,一個人一定很無聊吧!我和小迪留在這兒陪你好了。」

  「小迪!不上學嗎?」

  「星期六下午不用上課。」

  「哦,爸爸你們坐下嘛!」

  「唔!好!」

  芷芹看了看谷顥那陰鬱的眼睛,及緊抿的薄唇,再看看小迪,芷芹想起了那天在晚宴上別人所談的話.再細細的盯著他,小迪充滿靈氣的臉孔給了芷芹答案,他看來似母親較多,她發現小迪正在瞪著她,似乎在抗議她的注視,芷芹溫柔地對他一笑。

  「小迪,幾年級了?」

  他撇撇嘴。「三年級。」

  「九歲嗎?」

  「嗯!」他答得心不甘情不願。

  「小迪,如果你不想叫我媽媽,你可以叫我阿姨。」

  「不成,媽媽就是媽媽。」谷顥故意堅持的說著。

  「我什麼都不想叫。」小迪賭氣、倔強的說。

  「小迪!你……」

  「爸爸!算了啦!小迪,那你想叫我什麼?隨便你好了。」

  「真的?」他臉色出現了一抹驚喜,隨後又馬上消失——像照相機的閃光燈。「爺爺,可以嗎?」他像個大人般的鄭重。

  「嗯!既然這樣,好吧!」

  小迪笑了,他笑起來實在很可愛,大眼睛變得明亮有神,蒼白的雙頰,也變得紅潤有光澤。

  「小迪,你想叫我什麼?」

  「有兩個,讓你選。」

  「好啊!」

  「你要我叫你……芹菜,還是草紙?」他笑得更粲然,那惡作劇的笑容,明亮的印在芷芹的眼裡,她憤怒得想摑他一巴掌,企芹再看看他身旁的爺爺,他——那對魔王般的眉毛輕輕的揚著,他正在等待芷芹的反應。這惡意的羞辱,使得她的淚水差點兒奪眶而出。她把果汁往喉嚨裡灌,血液疾速地流竄著。

  「要芹菜,還是草紙呢?」小迪的聲音,再一次的響起,芷芹放下了手中巧奪天工的花彫玻璃高腳杯。

  「小迪,你知不知道長輩、平輩、晚輩的意思?」

  「當然知道。」小迪不屑的說。

  「那麼我是你的長輩、平輩,還是晚輩?」

  小迪的臉在一瞬間又變回慘白的樣子。

  「平輩!」小迪倔強的說。

  「好,就算我們是平輩好了。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草紙、芹菜隨便你叫。」

  「好!什麼事?」他快活的說。

  「答應讓我叫你小蹢。」

  「小迪?一樣啊!」

  「不!不是叫『迪』字。」

  「那是哪一個?笛子的笛嗎?好啊!笛子可以吹出美妙的音樂,不錯啊。」

  「不是笛子的笛。」芷芹寫在手上給他看。

  「什麼意思啊?爺爺!」

  谷顥那輪廓深刻帶有惡意味道的臉上,只見黑眉倏然一揚起,嘴角扭曲著,他在忍著笑。

  「你不要耍我!」小迪對芷芹低聲怒吼。

  「你怎度可以這麼說呢?」芷芹一副無辜的表情。

  「說!那是什麼意思?」他跟他父親一樣,說話口氣都用命令的口吻。

  「豬蹄。」

  他的蒼白喪失。「不准,不准你叫我小豬蹄。」他的聲音大而顫抖,已有慍怒的味道。

  「你不答應這件事?」

  「當然!」很明顯的,他受不了這屈辱。芷芹倒反同情起他來,一個九歲的小孩,怎麼忍受得了呢!

  「我不叫你草紙,也不叫你芹菜。」他要聽芷芹的回答。

  「好!」

  他鬆了口氣。「不准你說出去。」

  「我不會說出去的。」芷芹很溫柔,她的眼神流露出關愛與小迪從小就渴望見到的神情;小迪起先呆了會兒,然後他尋求安全感。

  「爺爺,你當證人。」

  「唔!好!」

  「你說出去,我就叫你草紙。」小迪道。

  「可以。」其實,小迪還是個小孩,為什麼要這麼刺傷他呢?芷芹責備自己。

  「爺爺,我要去做功課了!」

  「嗯,去吧!」

  小迪從椅子跳下來,他跑到門口,又轉過身來。

  「爺爺,你不走嗎?」他看著芷芹,卻對爺爺這麼說。

  「爺爺有話跟媽媽說。」

  小迪盯著芷芹那憔悴的臉。「我明天可以再來嗎?」

  「可以啊!」芷芹訝異道。

  「那……那阿……阿姨,再見。」他一溜煙的不見了。

  那突來的稱呼——阿姨,使芷芹的每個細胞都興奮的躍動。但那感覺像照相機的快門一樣,來去匆匆。

  「芷芹,你已經是谷家的人了,希望你能盡守婦道。」

  「爸爸,我認為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沒做錯?」

  「當然!我不是那種女人!」

  「可是浪翟航為何要送你玫瑰?」

  「是他要送的,並不是我要他送的。」

  谷顥不語,他站起身走到門口。「蝴蝶若不是先展開眩目的翅膀,別人會去捕捉嗎?」他帶上了門。

  芷芹憤懣的把頭往那軟綿綿的枕頭靠:什麼意思?好像我去勾引別人一樣,太過分了,怎麼不想想你的兒子?莫名其妙。她的眼皮發酸得厲害,才一合上眼,便沉沉入睡。

  ....

  「小雲,表小姐呢?」芷芹問著正在整理衣局的女僕,她很納悶,為什麼康雅楓沒來對自己冷嘲熱諷一番。

  「那天晚上,少爺出去的時候,她也跟著出去了啊!」小雲說著,覺得沒有什麼不對,她關上衣櫥,開始整理床旁几上的器皿,沒注意到芷芹臉上的變化。

  「小姐,吃飽了吧?」

  「嗯!飽了。」芷芹沉額的回答。背部被谷中逸鞭打的地方,傳來了微微的疼痛。

  「你猜他們會到哪兒去了呢?」

  「聽說少爺在郊區有棟別墅,根可能是到那棟別墅去了吧!」

  去度蜜月?多可笑!梵芷芹,你好似一個小丑、一個絕頂悲哀的小丑。

  「小姐,還有事嗎?」小雲把器皿放到餐車上。

  「沒事了。對了,小雲,等一等,那公司由誰照顧?」

  「別忘了,還有老爺在呢!」她甜甜一笑,椎著餐車出去了。

  冰冷的雨水下著,芷芹透過窗子凝視著,熱淚盈眶,對她而言,這是個多麼不可理喻的世界,她熄了檯燈,室內所有羅曼蒂克的景象,不再出現在她那美麗的眸子裡,在黑夜裡她獨自飲泣著,獨自忍受著痛苦煎熬。雨水、淚水不停的落著,金光燦爛、陽光照耀的日子,什麼時候才又能回到無依無靠的芷芹身邊?

  翌日,芷芹梳洗完畢後,她翻了翻報紙。

  「小雲,把窗簾拉開。」

  「是的,小姐。」窗上蒙上一層濃濃的霧水,外面的世界朦朦朧朧。

  「小雲,外面還下著雨嗎?」

  「嗯!」

  「很冷?是不是?」

  「嗯!」

  「小雲,把暖氣關掉好嗎?」

  「好!」小雲丟開旁務,關上了暖氣。

  「再麻煩你把窗戶打開。」

  「什麼?小姐,你會感冒的,真的!很冷□!」

  「小雲,拜託!我已經整整有十天沒吸到外面的空氣了,再這樣下去,我會悶死。」

  「好吧!十分鐘,只准開十分鐘哦!」

  「好!謝謝妳,小雲。」

  「待會兒,把這外套給被著。」

  她從衣櫥裡拿了件外套,芷芹無奈地看她一眼。

  「你真像個老太婆!」

  「小姐,我這是關心你□!」

  「好了,別生氣。跟你開玩笑的啦!」

  窗戶打開後,一股冷冽的空氣,吹了進來。那是靜謐的、清新的。窗外雨點紛飛,陰綠的樹葉輕快的晃動著。

  「小雲,快過年了吧!」

  「嗯,我算算看,差不多還有十天。」

  「那麼快。」

  小雲笑著,並沒有回話。

  「你是不是很高興。」

  「是啊!我一直在等侍著呢!」她的神情有些激動,那純潔善良的眼睛裡流露出不少期待。

  「小雲,我和少爺的事,外面的人知不知道?」

  「小姐,你放心好了,絕不會有人知道,更何況,少爺到郊區去了,別人都以為你們去度蜜月了呢!」小雲是個沒心眼的女孩兒,說話很直。

  度蜜月?到底誰和誰啊?芷芹真是欲哭無淚。她打了個噴嚏,小雲急忙關上落地窗。

  「小姐,叫你不要開,你就要開,你看,這下子可好了。」小雲又打開暖氣,嘴裡喃喃地念著,在抱怨。

  「好啦!小雲,別生氣嘛!」

  「小姐!你啊!就是這樣不聽話。」她責難的看芷芹一眼,然後拿走了換洗的衣服,走到門口。

  「咦!小少爺,你站在這兒幹什麼?」

  芷芹丟開了剛拿起的報紙,朝門邊一看,小迪穿著白色的套頭毛衣及牛仔褲,正靦腆地看著她。

  「進來啊!站在那兒做什麼呢?」芷芹溫和地說。

  他的羞怯不見了,變得像王子一般,他走了進來。

  「我說過,我要來看妳的。」一個小孩子偏偏要裝得跟大人一樣。

  「來,坐這邊。」

  「妳好多了沒?」

  「好多了。」

  「騙人,妳剛才還在打嘖嚏。」

  芷芹有趣地看了他一眼,小迪的臉馬上紅起來,好像做錯事,受到老師的責罰。

  「你在那兒站多久?」

  小迪則咬著唇,有些惱怒。「不許問。」這一定跟他爺爺學的,再不,就是他爹。

  芷芹正色地說:「小迪不能這麼沒禮貌,我是你的長輩。」

  「我說過是平輩。」

  「不對,你昨天叫了我阿姨。」芷芹故意逗弄他,他的臉更紅了。

  「告訴我,站了多久?」

  「不很久。」

  「你會不會彈鋼琴?」她換了個話題。

  「不會。」小迪搖了搖頭。

  「爸爸沒教你?」

  他低著頭,搖得更厲害。

  「你喜不喜歡?」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爸爸喜歡的我都喜歡,你會不會,教我好嗎?」他熱切的說。

  「我只是個草包,只會Do、Re、Me。」

  他顯得很失望,看來谷中逸對他可能很冷淡。

  「小迪,你喜不喜歡畫畫?」

  「你會嗎?」

  芷芹微笑的點頭。

  「教我好嗎?」

  「當然好!」

  小迪欣喜的笑了,笑得很開心。

  「你等等,我去拿筆和畫簿來,你教我素描。」他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沒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先畫我,如果你畫不好,我就不要你教。」雖然是命令,卻帶著濃濃的孩子氣。

  「好,你坐那兒,我來畫,可是你不准亂動,你要是亂動,我就不畫你。」芷芹學著他的口氣。他咧開嘴又笑了,芷芹心裡想:這孩子,應該常常笑才是。他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這樣不行,小迪你坐在我旁邊不好畫,把椅子拿到中間去。」

  他拿起那張法國式的銀藍、米白兩色相間的椅子放到中央。「等一等,我去換件衣服。」半晌,他又回來了,頭髮卻亂得厲害。

  「來,梳梳頭。」他梳了幾下,又跑到中間,坐在椅子,他換了整套法式服裝。

  「你選個你覺得舒服的姿勢。」

  「好!」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芷芹開始畫起他來,她已經很久沒拿畫筆了,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叱院風雲的美術系狩獵女神。她細細的、專注的畫著。畫到後來,她老是瞇眼。

  「阿姨,你一直瞇眼睛幹什麼啊?」

  「這樣才能看清楚你的臉上光線的明暗啊!才能顯出立體感啊!懂嗎?」

  「懂。」接著室內一片沉寂,片刻……

  「好了,小迪。」

  他從椅子上跳下來,接過畫簿,興奮的看了一眼,然後,跑到梳妝台前,看看自己,再看看畫簿裡的他。小迪的臉頰變得紅彤彤的。

  「好像!阿姨!好像!」他高興地叫著。

  「怎麼樣?要不要我教?」

  「要!」他轉過身。「謝謝你!阿姨。」

  小迪說完話後,他倆同時聽到了車子的輪胎滑在濕路面上發出的磨擦聲。一會兒,是熄引擎的聲音。

  小迪突然叫起來:「爸爸,是爸爸回來了。」他跑到窗前,原想打開落地窗,猶豫了一會兒。「阿姨!你會感冒的,對不對?」芷芹沒回話,她聽見了大門吵雜的聲音。天啊!一定是的,她的胃縮得緊緊的。為什麼不多給她幾天寧靜的日子。

  「阿姨!你怎麼了呢?」

  「沒什麼!」

  「我下去看看。」他跑到門邊,又轉過身。「明天教我畫畫?」

  「一定。」

  他跑了出去。寧靜的日子?事實上,這是在騙自己,芷芹對「丈夫」的思念是與日俱增的,這幾天以來她的生命是淒苦的,在她的心中不再有陽光。她認為她已被世界遺棄,然而,谷中逸所做出的事情,卻更令芷芹痛心,他的專制,他的蠻橫,他的大男人主義,宛如一把銳利的刀,深深的刺戳著她的心,恣意的嚙噬著她對他的每一寸愛;而谷中逸與康雅楓的出遊,對芷芹而言,更是一個悲劇性的開始,這些事實,飽吮了她那晶瑩澄澈的淚珠。所有吵雜的聲音不見了,接下來是一片沉寂,一會兒,芷芹聽見了康雅楓那雙高跟鞋接觸到地面所發出的聲音,跟在後面的則是谷中逸那疾迅有力的腳步聲。

  「表哥,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聲音沉寂了一會兒後,康雅楓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大概依依不捨吧!

  她淒痛地抓住胸口,谷中逸踢開了門,他——英姿不減,體態俊挺如往昔,散發出了一股咄吶逼人的氣勢。他走了進來,又用腳踢回了門,他目光一直都沒離開過芷芹,她那輪廓鮮明的臉因病情變得有些柔和,一雙盛水秋瞳除了幾抹恐懼之外,變得空洞無光,她的雙頰微陷,甚至連她那美麗性感的唇都不復見紅潤,那雙原本已經夠大的眼睛,如今配在那瘦弱的臉孔,顯得更大。她身穿純白的睡衣,使得她猶如一朵風中的花,楚楚動人。

  「美麗的太太,我回來了,怎麼,不歡迎我。」他來到芷芹的面前,把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送到她面前。

  想諷刺我嗎?諷刺我這快凋謝的喇叭花!她的心在翻騰,就像隨風滾動的沙粒,瘋狂地吹擊著。她接過玫瑰後,便用全身僅有的力氣,往丈夫的臉扔了過去。花散開了,紛紛地落在地毯上。芷芹真希望她那深厚的感情也像這束花一樣的消散。

  「看來你很好嘛!我以為你病得快死掉了呢!」

  芷芹閉上眼睛,不搭腔,她的心在淌血,毫不留情,任意地淌著。

  「怎度?你的浪翟航沒來看你嗎?」

  「……」

  「怎麼?沒來!相思教人瘦,是不是?」

  「……」

  一連串晶瑩剔透的淚珠自芷芹的眼緣滑了下來。

  「哦,難怪你惆悵,難怪你沒精神。」

  芷芹低下頭,悲痛逾恆,她的淚水,不斷地滾落在床褥上,她試著把心碎的心情隱藏起來。谷中逸捉住她的肩膀,宛如兩把鐵鉗,他用力的晃動著她,使芷芹不得不面對他。芷芹終於幽怨地抬起頭,哀痛地迎著他那憤怒的目光。

  「你愛他,是不是?僅僅見一次面,你就對他一見鍾情,嗯?」

  「……」

  「你說話啊?」

  「我……」

  「不准你說,你是我的附屬品,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他把芷芹擁入懷裡,恣意地吻著她,他的唇灼熱如火,他的吻並沒有撫平芷芹心靈的創痛,她依然難以釋懷,谷中逸的手在她的背上用力的滑動,他所有的動作,幾乎全是懲罰,比馬鞭更無情。背部的創傷,由於他的動作,使得芷芹更無法忍受,她呻吟著,她想掙扎,但卻虛弱無力,谷中逸放開了她。

  「痛?是不是?讓我看看。」

  芷芹緊閉著雙眼,極力的忍著余痛。她以顫抖的口吻說:「不……不……痛。」

  「讓我看看,把妳的衣服脫掉。」他粗暴地說。

  「不要,真的,真的不痛了。」

  「我看,還是讓我來幫你好了。」

  他解開了芷芹胸前的紐扣後,把她的睡衣給褪到下半身,芷芹雙眼閉得更緊,連大氣都不敢喘。她感覺到,丈夫正替她翻身。谷中逸讓她趴著,芷芹的背上青一塊,紫一塊,幾乎所有的肌膚都難逃劫數,背上還有些輕微的腫傷。

  「看來我那天很殘忍是不是?像極了你口中的暴君。」他戲謔地說著,手在芷芹受傷的地方溫柔地撫著。

  「你每天什麼時候擦藥?」

  「……」

  「說話。」又是命令式的。

  「早晚各一次。」

  「以後讓我來幫你擦。」

  「……」

  「聽到沒?」

  「聽到了。」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谷中逸低下頭,開始吻著芷芹受傷的地方,甚至用他的舌頭舔著,芷芹抓緊枕頭,身子禁不住的戰慄著。

  康雅楓像隻貓般的走進來。芷芹聽見了開門聲,她扭動著身子,想起來,谷中逸卻按住她。

  「表哥,舅舅吩咐你,公司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你和他商量。」她站在離他倆約有五、六步的地方說話。

  「是嗎?告訴他,過兩個小時後我再去。」他保持著原來的動作,芷芹窘死了。

  「可是……」

  「不要可是可是的。在兩小時以內,我和芷芹不希望受到任何人的干擾,還有以後進房記得先敲門。」他慍怒地對康雅楓說。

  「是的,我知道了。」她疾步的走了出去。

  谷中逸低聲的詛咒一聲。他走到門邊,用力的關上門,接著把鎖帶上。他又回到芷芹身邊,一副惱怒的樣子,他把芷芹的身子翻轉過來——很溫柔的。芷芹正要拉回睡衣。

  「等等,」他阻止她,摸索她的脖子。「我給你的鏈子呢?」他的聲音粗暴,臉色又變得極為可怕。

  「先讓我穿回衣服,好嗎?」她乞求著。

  「不行,告訴我,妳什麼時候拿掉的?

  」

  「拜託!

  」

  「說!」他用力的從牙縫迸出這個字。

  「……」

  「看來,你也把戒指拿下來了吧!」他抓起她的手,然後摔開。

  「為什麼拿掉?」

  「我躺在床上,戴著不舒服嘛!」她溫婉的解釋著。她那柔情似水的樣子,實在惹人憐。谷中逸一言不發地幫她穿回睡衣。

  「我在家的時候,你才可以拿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給我戴著。」芷芹不解地看著他。「我只是要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罷了。」他整理好枕褥,幫芷芹蓋好被子。「不管我人在哪裡,你的心一定要繫著我。」

  「……」

  「聽進去了沒?」

  她點點頭,以示回答。他簡直專制得要死。

  「休息一會兒,我馬上來。」

  半晌,浴室傳來了嘩啦嘩啦的水聲,他在洗澡。她打開了床幾的抽屜,趕緊把項鏈和戒指戴上,再惹他生氣,倒楣的人可是自己。事實上,芷芹並非是因為那個理由而拿下戒指和項鏈的,而是昨天得知丈夫與「豪門倩婦」出遊,在極度悲傷下,才拿掉的。芷芹覺得很沒有用,受了一肚子的怨氣,居然就這麼的……但是她一想起谷中逸對「豪門情婦」那凶巴巴的樣子,她所有的不甘願,也就全煙消雲散。她拿起床几上的梳子,梳理她那稍凌亂的髮絲。

  「叫你睡,你不睡,梳什麼頭髮,來,我幫你梳。」

  「不用,我已經梳好了。」她慌忙的放下梳子,趕緊把眼光調開,因為他只是腰下繫了條浴巾,他的頭髮濕淋淋,髮色變得更深濃。她覺得雙頰滾燙得厲害,谷中逸拿起掛在肩上的毛巾,擦了幾下頭髮後,鑽進被窩裡,坐臥在芷芹的身旁,他從床幾的抽屜拿出了一本電話簿——他翻著,然後撥了個號碼。「長途電話,請接紐約……」

  芷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要幹什麼?」

  他溫柔地笑著,然後把她摟進懷裡,他看到了芷芹的右手,然後,讚許地盯著她,好像是在說,你真是個聽話的小妻子,她不語,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環住他的腰。電話接通了,谷中逸用著英語與對方交談,他時而撥弄芷芹的發,時而撫著她的手,一分、一秒似乎都沒忘記,芷芹聽得出他是在談生意,有不少商業上的專有名詞,她一句都聽不懂,於是,她懶得聽,在丈夫那寬大的胸膛裡,實在很有安全感,那份感覺是實在的,思緒因此不知不覺覺地飛到了別的地方去。

  「你在想什麼?」谷中逸掛回聽筒,憤怒地說。

  芷芹被嚇了一大跳,體貼不到五分鐘,又變得凶巴巴的。

  「你管。」她掙扎出谷中逸的懷裡,與他怒目相視。

  「你人在我身邊,心裡就只能有我,不准你想到別的。」

  「想我爸媽可以吧!」她冒火的說。在她的心裡,父母第一。谷中逸默然不語。

  「我離開了父母那麼久,想他們也不可以嗎?你憑什麼這樣限制我,我又沒有限制你想別的,包括你的雨煙!」

  谷中逸的臉霎時鐵育得難看。

  「不要叫她的名宇,不准你叫。」他的聲音陰沉得厲害,然後,他憤怒的下了床,走進床後的更衣間。沒一會兒!他穿了件格子襯衫、外套V領毛衣及黑色長西褲走了出來。他一臉陰鬱的走了出去。

  天啊!他的心裡還是只有雨煙。她是多麼的想對谷中逸說:你若離我遠去,將會帶走我所有的陽光,我倆的愛情才剛萌芽……她不禁掩面而泣,那滿懷的愛要向誰傾訴。

  「小姐,你怎麼了?」譚媽不知何時來到床前。

  「……」

  「小姐,告訴我好嗎?是不是又和少爺吵架了?」譚媽像個慈祥的母親。

  「我……譚媽,以前的少奶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很美?」

  「以前的少奶?」

  「我……我是指雨煙。」

  「少爺是這麼告訴你的嗎?」

  「嗯,求求你,譚媽,告訴我,好嗎?」

  「哎呀!其實以前的少奶並沒有多好看。所以啊,小姐,別擔心!」

  「譚媽,不要騙我,求求你,拜託,兩煙的人怎麼樣,至少,至少你要讓我知道。」她哀求著。

  「好吧!我那兒有張前任少奶的舊照片,我拿來給你看,可是你得要答應我,別再和少爺吵架,好嗎?」

  芷芹舔舔唇並沒有回答。

  「他很愛她,只要一提起雨煙,你不知道,他的神情是多麼的痛苦,所以,譚媽求求你先別逼我,告訴我,告訴我雨煙的事,讓我瞭解雨煙是什麼樣的人好嗎?」芷芹哀痛地等著譚媽的回答。

  「好吧!小姐,妳在這兒等著。」

  芷芹耐心的等待著,當譚媽拿著雨煙的照片給她時,一顆心不安的、強烈的撞擊著。她甚至希望在宴會裡所聽到的全是假的;希望雨煙是個其貌不揚的女人。然而,儘管如此,谷中逸還是深深愛著她啊!她憂慮的,雙手微顫的接過照片。她所有的感覺幾乎全部停頓,她抬起手按住大陽穴。

  真的是該認輸了!一顆淚珠落到了那張相片上,而照片上那個絕世佳人卻依然笑著,她——笑得那麼脫俗,那麼的含蓄,宛如一朵潔白的蘭花,散發出淡淡地幽香,她那水藍色的縐紗羅衣輕飄著;她那如鳥羽般的髮絲在風中飛揚;她那雙眸子彷彿蒙上一層薄暮,迷濛而浪漫,成熟又世故。她嬌小得玲瓏有致,任何一個男人見著她,無不起憐惜、保護之心。一對碧綠、宛如藍寶石的眼睛,吸引了芷芹的目光

  那是一隻純白的波斯貓!它蜷伏在兩煙的懷裡,深深的染上了女主人的高貴氣質。好不容易芷芹才恢復意識。

  「譚媽,告訴我有關她的事好嗎?我是指她嫁過來的時候。」

  「嗯!她的性子很好,像似無形的水,對待人很和氣很溫和,甚至連老爺都喜歡她。真的,全家上下,除了表小姐外,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的,那時候啊!雨煙小姐可真是迷人呢?」譚媽沐浴在回憶裡,談起雨煙,她似乎有些陶陶然。

  「她有些什麼興趣?」

  「鋼琴!少爺也喜歡呢!」

  「那麼,她是因為少爺才喜歡的?」

  「嗯!少爺教她的。」

  「她什麼時候死的?」

  「小少爺生下沒多久就死了。她身子虛弱,有哮喘病。」

  「這麼說,她是病死的?」

  「是啊!」

  「她死的時候,少爺一定很傷心吧!」

  「哎呀!小姐,你就不知道了,當少奶死的時候,少爺簡直就快瘋掉。」

  快瘋掉?她忽然想起背後的傷,如果那天晚宴的事發生在雨煙的身上,谷中逸一定是痛苦的跪在她身邊,吻著她的手,求她不要背棄他。多可悲的芷芹啊!你真是天底下最最可悲的女人。她咬著下唇,淚水又不知不覺的徜在臉上。

  譚媽彷彿覺得話說得太多,她輕輕地拿起芷芹手中的照片。「小姐,你想吃些什麼東西?」她急急忙忙地轉移話題。

  「我什麼都不想吃。」

  「小姐,別哭了,都怪我不好,我太多嘴了,我……哎……」她愧疚的看著淚水汪汪的芷芹。

  「譚媽!這不是妳的錯,不要太責怪自己,是我要妳說的,別忘了。」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唉!從認識谷中逸後,就不知哭了多少次!「譚媽,別擔心我,去忙你的吧。」

  她憂心忡忡的看著芷芹。

  「沒關係!我不會有事的。」

  「好吧!!」譚媽無奈的走了。

  誰說愛情是美妙的?誰說的?愛情只不過是使人更苦惱、使人如在地獄裡受刑般的痛苦。唯一獲得的是什麼?除了足以聚成海洋的淚水,及成千上萬的……天啊,還有什麼?再不,就是使你的心支離破碎而已,破碎的心靈……梵芷芹,這就是你所換得的,這就是你的最佳寫照,該死、該死的東西!她靠著枕褥,抬起下顎,空洞的望著天花板,奈何一串串的淚珠,還是不斷地爬上她的雙頰。

  ....

  可怕的夢魘侵襲若芷芹。她……她看見雨煙回來了,她彈著琴,一聲一聲的響著,一個音、一個音的敲擊著,藍煙山莊到處瀰漫著她的影子,她那溫柔的笑,她那蓮步輕移的樣子,她那宛如黃鶯出谷、清脆可人的聲音……她輕巧的帶著一把藍色的劍,穿著藍色的希臘女神的復仇者之衣,她……她要來復仇了,她要來奪回她的丈夫。冰冷的劍刺進芷芹的心……

  芷芹的唇顫抖著,她全身無力,汗涔涔的她,知道她在作噩夢,但她卻睜不開眼睛,雨煙不斷在她的眼前晃動。哦!到底有幾個她?

  誰?誰在摸我的脖子?雨煙?是雨煙嗎?她要勒死我?用她那條水藍色的髮帶?睜開眼,芷芹木然的凝視眼前的幽靈……不,是人。

  「你在作噩夢?」

  那人撥動芷芹額前因汗水所濡濕的劉海。她愣然的望著在黑暗中的那個人,那個人的輪廓依稀可見。芷芹彷彿還置身於夢中,一俟噩夢清醒後,她一定會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但她還沒哭,不!流淚了,驚慌,害怕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出。

  「……我怕。」芷芹抽噎著。

  「別怕,別怕。」那人把她摟進懷裡,撫著她的發。「別怕,我在這兒。」

  芷芹緊緊地環住那人,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他抱著芷芹雙雙滑倒在床上,他吻著芷芹的唇,低低的喃著:「芹芹,原諒我,我不該打你,不該那麼專制……告訴我吧,現在你的心裡只有我。」

  「是的,只有你。」她喘息著,谷中逸放開了她,摸摸她的唇,芷芹決定,決定不提及有關雨煙的事,否則,他只會再度離她而去。

  「午飯、晚飯都沒吃?」

  「……」

  「生病了,還不吃飯?」

  「……」

  他開了燈,這突然來的燈光刺得芷芹雙眼難受,她眨了眨眼。

  「起來。」谷中逸把她拉起來,細細的看著她。「這麼瘦了,要是再不吃,那還得了。嗯!等等,待會兒再吃。」他開始放肆的吻她,手也滑進了她的衣內,輕柔的輕撫她受傷的後背……

  「你什麼時候才能走?」他的眼中充滿了慾望。不用再說,芷芹就知道他的含義。

  「我努力。」

  「……」

  「一定。」他滿足的笑了笑,又輕撫了她的下巴。

  「現在幾點了?」

  「十點多了,想吃些什麼?」

  「你呢?」

  「我在問你!」

  「好吧!三文治和炸雞。」

  谷中逸按了電鈴。「小泰,吩咐廚房,送三文治和炸雞來我這兒。」

  「還有鮮橙汁。」芷芹小聲的在丈夫的耳邊說。

  「再來杯鮮橙汁。」

  「是,少爺,馬上送到。」他倆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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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34: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噩夢連番:

  「阿姨,快過年了,你要送我什麼?」小迪挨在芷芹的身邊,咧著嘴興匆匆地問著。

  「送?」芷芹歪著頭。「嗯,送你洋娃娃好了。」她捏著他的鼻子,故意逗他。

  「不要!」他揮開了芷芹的手,不高興的說:「我又不是女孩子!」他嘟著嘴,抗議芷芹。

  「好啦!小鬼,生什麼氣,嗯!我想想看。」

  小迪瞪大眼,盯著阿姨那張思索的臉。「什麼嘛?」

  「小迪,你玩過沖天炮沒?」

  「沖天炮?什麼啊?」

  「煙花!你玩過沒?」

  「沒有,從來沒有人買給我玩。」他似乎很頹喪。

  「這樣好了,除夕夜那天,我們去放煙花。」

  小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那漆黑的瞳眸閃爍著。「真的?姨,一定!」

  「一定。」

  「哇!」他歡呼著:「我要玩沖天炮、龍吐珠……我什麼都要。對了,阿姨,我們也要放炮竹,好不好?」

  「好!」

  「咻……砰!」小迪學著沖天炮爆炸的聲音,高興地叫著。

  「小鬼,陪我到大廳去逛逛。」

  「可是……可是他們在大掃除地!」

  「沒關係啦!我們去看看。」

  「好!阿姨,讓我推你。」

  「好啊!」

  讓一個孩子推輪椅實在是個沉重的負擔,為了怕累壞了他,芷芹自己也動著輪把。到玄關時,芷芹聽到了谷顥斥責的聲音。

  「哇,爺爺在發脾氣了。」小迪小聲地叫著。

  「我們過去看看。」

  「阿姨,不要嘛!」

  「走啦!死不了的。」

  小迪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跟芷芹來到大廳。谷顥似乎沒察覺到他倆的來到,他繼續罵著一個僕人,是小雪。小雲戰戰兢兢地站著。

  「發生了什麼事?譚媽。」芷芹輕聲地詢問站在一旁的管家。

  「小姐,你來幹什麼?趕快回房間去,老爺在發脾氣呢!」

  「到底怎麼了嘛?」

  「小雲打破了一件古董。」

  「譚太太,給她一個月的薪水,叫她滾蛋!」谷顥大吼。

  「是的,老爺。」

  小雲顫抖著:「老爺,求求你。」

  「我這個人從不講情面。」

  「求求你!」她雙膝一軟,跪在他的面前。

  看著跪在地上的小雲,再看看不為所動的谷顥,芷芹不禁怒不可遏。「爸爸!一件古董有什麼了不起嘛!」

  「你少囉嗦!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只要是人,就能說話。」

  「你……」

  「小雲,起來,跪什麼?起來!」

  「小……小姐。」

  「起來!」

  「梵芷芹,你……」谷顥怒目圓瞠,氣得說不出話,只得一逕的瞅視他的兒媳婦。

  「老爺,小姐,你們別吵,我……我走就是了。」她站起身。「謝謝老爺這幾年來的照顧。」小雲揮著淚水慢慢的走到芷芹的面前。「小姐,多多保重!」

  芷芹抓小雲她的手。「別走!」她轉換一種略微乞求、卻又深富質疑的口吻:「爸!你就那麼狠心?」

  「少廢話!」

  小雲掙脫出芷芹的手,哭著跑了出去。倚在大廳門口的谷中逸抓住了她。「等一等,小雲。」

  「少……少爺。」

  「我保證小姐一定贏。」他信心十足地,挑著眉,繼續旁觀這場龍爭虎鬥。

  芷芹恨恨地瞪著谷顥。「你不考慮嗎?」

  「沒有考慮的餘地。」他的聲音大得嚇人,似乎在警告所有人,他的耐性已到了極限。

  芷芹全然不顧他的厲聲喝止,她不經思考地拿起一件約莫十九世紀的英式瓷器,用力地摔在地上。

  「天啊!小姐……」一旁的僕人驚訝地看著她,大伙都在想,這下子一定會有更大的風暴——因為那是谷顥最喜歡的東西。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大老爺,谷顥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如果你要辭的話,乾脆把我也給辭掉算了。」

  谷顥抓緊枴杖冷冷地站著,大廳呈現出一片死寂。芷芹迎若谷顥憤怒的眼神,她執意抗爭到底,即使打死她也堅持。她那倔強、不服輸、堅定的眼神,使得谷顥有些動搖,他生性就喜歡有個性的女孩。

  「辭掉你?媳婦那有用辭的,看來,你自認是被雇來的。」那聲音、那語調、那內容尖刻得令人難以忍受。說話的人——「豪門情婦」又如貓一般的,無聲無息地加入這場戰爭,她冷笑著說道。

  「表姑,你錯了,阿姨是爸爸娶來的,不是雇來的。」小迪天真地糾正著。

  「豪門情婦」發出了寒澈人骨的眼光,她狠狠的瞪著小迪,大廳的氣氛顯得更僵了。

  「好了,小雲留下來。我的妻子,當然是更不能辭,對吧?爸爸。」谷中逸終於決定出面,化解僵局,他望著父親,表示還尊敬他,現在他正在徵求父親的意見。

  谷顥的太陽穴動了一下,卻沒說話。

  「爺爺,陪我下象棋,走嘛!」小迪抓住爺爺的手,懇求著:「走嘛!」他那童稚的聲音,是令人無法抗拒的。

  「好!」谷顥笑了,他拍拍孫子的頭,小迪也笑了。

  「那……爺爺我們走吧!!」小迪攙扶著谷顥走出大廳。到了入口時,小雲低下頭,驚恐的讓開。

  「小雲,你留下吧!」他的聲音大得足以讓每個人聽到。

  「是……是的。」小雲萬分感激地說著,她的心輕快地飄蕩著:「謝謝老爺。」

  「嗯!」谷顥閉上眼,他似乎在考慮另一件事。「芷芹,你也該留下,不是嗎?」

  芷芹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回答才恰當。

  「芷芹,爸爸在等你說話呢!」谷中逸提醒著她。

  「爸爸,對不起!」

  「肯留下就好,小迪,我們走。」爺孫倆走出了這多事之廳。

  「譚媽!吩咐僕人繼續打掃。」谷中逸催促著管家趕緊做事。

  「是!」

  大廳又一片熱鬧,他們議論紛紛。「小姐好厲害哦!」「是啊!」「我喜歡她。」「她真有個性。」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談論著。

  「小姐,謝謝你。」小雲說著。

  「不謝,沒什麼好謝的,不是嗎?」芷芹對她眨了眨眼,又說:「去做事吧!」

  「是的。」她愉快的走了。

  「芹芹!我們進房去談!」谷中逸驀然粗聲地對芷芹說,並把她抱起。

  「你要幹什麼?」

  他不語,邁著大步抱著她走著。當他倆經過康雅楓身旁時,她故意衝著谷中逸甜甜的說道:「表哥,你可真有力氣。」

  「對妻子當然要有力氣些。」

  「是嗎?難道你們又要演出馴悍記嗎?」她是在打擊芷芹。

  谷中逸浮起嘴角,瀟灑的笑著。「雅楓,你猜錯了,我們不演馴悍記。」

  她的臉一陣慘白,無趣的走了。

  谷中逸不怎麼溫柔的把她放在床上。「我問你!」

  「什麼事嘛?」她有些氣惱。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叫你『小姐』?你搞的鬼吧?原先不是叫你『少奶』叫得好好的嗎?」

  「沒錯,是我要他們這樣叫的。」

  「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還夠資格做小姐啊?你現在已經是太太了,我的老婆,記得嗎?」他大吼,又一把將她抱進懷裡。「說!是該叫少奶還是小姐?」

  「你說呢?」她毫不妥協的瞪著他。

  「少奶!」

  芷芹惡作劇地大笑起來。「真有禮貌。」第一次,谷中逸第一吹被人這樣作弄。

  「芹芹,你這臭丫頭,你看我怎麼罰你。」

  「給你罰嘛!」她淘氣地說:「是不是要這樣!」她把唇送了上去輕啜一下。「夠了吧!」芷芹掙脫出丈夫的懷裡,存心吊胃口。

  「嗯,芹芹,你搞錯了,這不是我所要的懲罰!」邪邪的笑容漾在他俊逸的臉上。

  芷芹猜不透那笑容的寓示,她警戒的微微搖頭。「你!你不可以,你……你耍我!」她想不出別的字眼,於是學起小迪的那句話。

  「哼哼……」

  「哇!不要!」谷中逸的手已在她的腰部搔起癢來,芷芹又笑又叫:「痛……痛……人家……背上痛啦!」

  「少裝了。」

  「真的啦!」她喊著求饒。

  「放妳一馬。」

  芷芹喘著氣,又忍不住地笑起來,她的臉笑得跟紅蘋果一樣,谷中逸細細的盯著她。

  「芹芹,說!」

  「說什麼嘛?」

  「說你愛我。」

  「哼!」她神氣的撐坐起身。「梳子給我!人家的頭髮都被你弄得跟稻草一樣。」

  他無奈地拿梳子給她。「別顧左右而言他,快說啊!」、

  「好!」她清了清喉嚨,梳了幾下頭髮,然後,伸出舌頭做了個鬼瞼。「鬼才愛你哩!」說完後,她又大笑起來。

  「不准笑!」

  她照樣笑著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不要笑,芹芹!」

  「什麼?」她好不容易的止住笑聲,卻發現他正默規著她。他抬起她的臉。

  「芹芹,不要這樣折磨我。」

  他的神情意外的鬱痛,像是備受莫大的煎熬。芷芹的心猶如一隻迷途的小鹿,奪命似的跳動。

  「我……」

  砰砰!有人在敲門了,谷中逸的唇像颶風似的掃過她的臉頰後,無可奈何地站起身去開門。又是「豪門情婦」,她那光亮的黑髮此時披在肩上,她身穿白色V領寬大毛衣,亮皮黑褲及紅色長靴,一反冷艷的模樣,顯得又嬌又俏。

  「表哥,好久沒去騎馬了,陪我去玩玩!怎麼樣?」她挽住他的手。

  「現在?」

  「嗯!我等你,快來喔!」

  她不給谷中逸回話的機會就轉身跑了。他關上門,望見芷芹滿是質疑的目光。

  「你要去嗎?」

  「當然!」他逕自走進更衣室。

  芷芹抓起梳子,恨恨的往發上梳。為什麼?為什麼雨煙和雅楓的頭髮那麼迷人,自己就跟稻草一樣。好!谷中逸,你給我記著,你看我理不理你。

  過了一會兒,他吹著口哨,穿著騎士裝出來。「可人兒,待會兒見。」

  她咬著下唇,理也不理他,耳朵像是塞上了棉花。谷中逸聳聳肩就出去了。芷芹抓起枕頭,用盡力氣的往門上丟去,接著狠狠的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頭,不爭氣的淚水,又淌了下來。

  房裡一陣輕快,音色清晰柔和、曲調迷濛浪漫的琴聲,像月亮瀉下銀光般地緩緩流進了芷芹的耳裡。會是雨煙?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跳著。她該不會來殺我吧?芷芹睜大那雙感性的大眼睛,往鋼琴那兒看,那個人的肩寬大,令人有無限的安全感,坐在椅上的身軀,還是令人覺得相當魁梧。

  「你不是要去騎馬嗎?」她大聲地說。

  琴聲嗄然而止,他轉過身撥了撥發,走到門邊,把枕頭拿回床邊,點著她的鼻尖。「誰敢喔!」

  芷芹撅著嘴。「你這壞蛋!你這壞蛋!」她槌著他的胸。

  谷中逸抓住了她的手。「不可以對我這樣,我是你的丈夫,知道嗎?」

  「知道。」

  他的手溜進了她的腰際,輕輕的滑撫著,她禁不住而微微戰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神情迷亂的看著他……他倆的身軀緊緊地貼著。

  谷中逸的手滑下她的背。「現在還痛嗎?」

  「嗯,不痛了。」

  「芹芹,真的很對不起。」他咬著她的耳根,唇又落在她的頸上。

  「沒……沒關係。」

  「我要你。」他的聲音既混濁又低緩。

  「……」她閉上了眼,谷中逸笑了……他開始撫著她,吻著她,她所擁有的,似乎也是他的。可是當他觸摸到她的腿時,他停止了動作,芷芹也驀然的睜開了眼。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發現到了芷芹的疑惑後,吻了她的唇。

  「如果我們想入天堂的話,應該一起才對,我不想讓你痛苦。」

  芷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他苦惱地把頭埋進手裡。

  「我的意思是說……是說,我不願意我快樂而你痛苦。」他說得亂七八糟的。

  芷芹吁了口氣,她坐起身,輕輕的抓住他的手。「我瞭解,我知道,不要煩了,好嗎?」谷中逸心疼的把她摟進懷裡。

  ....

  「小雲,都這麼晚了,少爺怎麼還沒回來?」

  「哦!我忘了,少爺早上出去的時候,吩咐過今天有美商要來,所以晚點兒才會回來。」

  芷芹想起谷中逸回來那天曾打電話到紐約去。

  「我知道了,妳去睡吧!」

  「是!少奶上

  「怎麼叫起我少奶來了!」她微蹙眉峰。

  「少爺他……」

  「好吧!少奶就少奶好了。」芷芹無奈地說,不過,她的心頭卻是甜的。

  「阿姨!」小迪忽地跑了進來。

  「小鬼,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爺爺生病了哦!」

  「生病?那快去請醫生啊!」

  「可是,可是爺爺不要,他說他討厭醫生。」

  「爺爺生什麼病?」

  「發燒,燒得好厲害!」

  「幾度?」

  「譚婆婆說一O三度。」

  芷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公公的脾氣比自己丈夫好不到哪裡去,都是一身傲骨,容不得別人進言半句。突然,一個古老的妙方閃進她的腦海。

  「小雲,家裡有沒有姜?」

  「姜?有啊!幹什麼!」

  「這是個賠罪的機會,你趕快去煮碗薑湯。」

  「煮薑湯?」

  「對,愈辣愈好,別忘了加糖。」

  「是。」小雲會意地走了出去。

  「小迪,帶我去爺爺的房間。」

  小迪立即推若芷芹,來到谷顥的房裡,他們停靠在床邊。芷芹關切地注視著一臉病容的公公,輕聲問道:「爸爸,你生病了,為什麼不請醫生呢?」

  「女人家,怎到你管?」聲音雖然微弱,卻不失威嚴。

  「爸,你若真的不要醫生,那吃些中藥好了。」

  「不要,苦死了。」谷顥抗議地閉上眼睛,緊抿著嘴,房裡頓時鴉雀無聲。

  過了不久,叩門聲輕輕響起,小迪跑去開門,原來是小雲端了薑湯進來。芷芹立刻乘機打破沉默,再次尋問道:「爸爸,你想一直生病下去嗎?」

  「誰說的?」

  「那好,爸,喝這個。這是小雲特地幫你煮的。」

  「……」谷顥默然不語,眉頭微蹙,瞪著那碗熱騰騰的薑湯,正猶豫著。

  「爸,喝嘛!」

  「好吧!扶我起來。」他啜了口薑湯,皺著眉。「怎麼這麼辣?」

  「辣一辣,你明天就好了,多喝些嘛!」她像哄小孩般地哄著他。

  「太辣了。」

  「爸,你就委屈些嘛,好不好?」

  「好吧!」

  芷芹笑了,她溫柔的看著他喝薑湯。「爸,你不謝謝小雲哪!」

  「唔!小雲,謝謝你。」

  「老……老爺。」小雲驚喜的叫著,一時手足無措。

  那碗薑湯好不容易才喝完。芷芹扶著他躺下。

  「爸,你睡一下吧!等醒來的時候一定會好。我保證你頭不再痛,骨頭也不再發酸。」

  「好……你要走了嗎?」

  「不!我在這兒陪你。」

  「嗯!」他閉上了眼,覺得心頭暖烘烘的。

  「阿姨,我在這兒陪你好不好?」站在一旁的小迪說著。

  「不行,小孩子不能熬夜。」

  「不要嘛!人家也要陪爺爺。」

  「小迪,聽阿姨的話,睡覺去。小雲,你帶他去睡覺。」

  「是的,少奶,小少爺我們走吧!」

  「阿姨!人家不想睡啦!」

  「小迪,你要是不去的話,明天就不教你畫畫了,也不買煙花!」

  「好嘛!爺爺、阿姨晚安。」他極不情願的走了。

  一待小迪身影沒去後,谷顥立即提出了心中的問題。「芷芹啊!你剛剛說什麼煙花?是幹什麼來著?」

  「爸,沒什麼啦!!你好好休息哦!」

  「好吧!」

  不久後,谷顥睡著了,他開始冒汗,芷芹幫他拭汗,擦著擦著,她想起了父母,他們寂不寂寞?是否可好?明天該打個電話才行。她守著、守著,也覺得累了,可是又不能走,她盯著谷顥,他那魔鬼般的眉毛,舒展時柔和了不少,他的妻子,也該長得很美吧!奇怪!為什麼都沒聽過他們父子倆提起她呢?死了?跟雨煙一樣嗎?想著想著,她也睡著了。

  夢裡,有她,也有雨煙,那似水的雨煙依然嬌柔動人!她的一顰一笑依然是那麼具有魅力。她的手中又拿了支寶藍色的劍,那只氣質如她的波斯貓則依偎在她的身旁,它那藍寶石般的眼瞳,發出了駭人的綠光,直逼著芷芹。芷芹孤獨無援的坐在輪椅上,跑也跑不動,雨煙笑著,那只波斯貓叫著,一步一步的逼進,她拔出寶劍,動作依然是那麼的柔和,卻有股寒澈人心的冷氣,那隻貓更邪門了,它突然躍身撲向芷芹,芷芹不禁尖聲驚叫:啊——

  「芷芹!!芷芹!」

  谷顥喊著。她睜開了眼,又是一身冷汗,雙手虛軟無力,她拭了拭額頭的汗。「爸爸!」

  「你剛才在作噩夢嗎?」

  「嗯,夢見了鬼。」芷芹虛弱地點了點頭。

  谷顥挑著眉。「好了!你可以回房間去了,不用再陪我了。」

  「爸,你的身子好些了沒?」

  「好多了,現在已經退燒了。」他笑了,笑裡含著讚賞,這又使芷芹想起了他的妻子。

  琴室裡傳出了琴聲,是中逸回來了?!芷芹的心又是一陣急速的跳動,她覺得渾身燥熱起來。樂聲頓時消失,她打開琴室的門。

  可惡!故意跟我捉迷藏嗎?芷芹心想他可能躲在門後,她用力的撞了下門,門碰到了牆,沒有?她氣壞了,到底躲到哪裡去了?她進去後,關上門,琴聲又緩緩的響起,好啊!你倒真會嚇人,她生氣的轉動輪椅,往琴架那兒看。

  一陣陣驚慄襲擊著她,她的血液急速的倒流——沒有人?居然沒有人!然而琴鍵卻動著,琴聲響著。

  芷芹止不住顫抖的身子,嘴唇慘白,腦海裡轟然一片,她快崩潰了!那樂聲奪魂似的撼人,一陣急似一陣的侵襲著她的每個神經,空氣似乎沉浮於上空,四處瀰漫著,駭蝕人骨的氣氛,每一個空間彷彿都有鬼魅在飄動著。燈光突然不見了,然而琴聲卻還繼續的響著,突然,從陰暗的角落裡跳出一隻波斯貓,那雙碧綠的眼在黑暗中發出了刺人的光芒!

  「哦……」芷芹抱住頭,用力地晃動著,雨煙回來了……上帝,求求你,求求你……

  在驚駭間,芷芹感覺到那隻貓正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過來,她放開了抱住頭的手,呆滯的望著它。那隻貓無聲無息的、邪氣的盯著她的臉,而兩煙似乎就在它的身旁。猛然間,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然的叫聲,跟著敏捷的撲到芷芹的身上。驚嚇中,芷芹伸出手揮開牠,而牠銳利的爪子卻在芷芹的手臂上留下鮮紅的傷痕。她驚恐的奪門而出,抿著嘴,恐懼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真想大叫,把心中的恐懼全發洩出來。她衝進了房間,鎖上了門,渾身發抖的到了梳妝台前,無意識的抓起了梳子,機械性的梳著頭髮,她渾然無覺,手上的刺痛刺激了她的腦神經,她丟下了梳子,然後歇斯底里的撲在床上痛哭著。

  「中逸,中逸,你在哪裡?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我身邊呢?你是不是還愛著雨煙?你知道嗎?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芷芹胡亂的發洩著,一陣子後,她總算安穩下來。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走進浴室去沖洗,水滴刺痛芷芹手上的傷處。上帝!那絕不是夢,真的是見到鬼了。鬼?雨煙現在在我的身邊嗎?她神經質的四下張望,雨煙是不是在我身後……天啊!我受不了了。她抱住頭衝出了浴室。

  當她再次面對著鏡子時,她愣住了,也恐慌起來。

  輪椅……我的輪椅呢?她的雙腿突然一軟,跌坐在地毯上,地含著淚水,觸摸著那雙腿,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另一種狂喜感覺在她體內竄起,雨煙是在幫助自己嗎?噢!雨煙你真的是在幫助我站起來嗎?

  她不自禁地哼起「藍色多瑙河」的曲調,起身在室內跳著舞,不多時,她倒身在床上,揉了揉雙腿:該做些什麼呢?要不要打電話通知爸媽?算了,明天再給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好了。對!洗澡,洗澡去,好久沒痛痛快快的洗澡了,今天泡上它一個小時再說。

  芷芹擦乾濕淋淋的頭,從衣櫃拿出一件銀色絹質、公主袖花邊的睡袍換了上去,她拿起梳子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然後對鏡子扮了個鬼臉。

  「喲,你倒好!」

  芷芹順著聲音往門邊看,只見谷中逸一臉鐵青的站在那兒。

  「你回來啦!!」

  她對他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走了過去,抓住他的手。他卻甩開了她的手,一把抱她起來,丟在床上,而後撲了過去。他吻著地的唇,恣意地嚙著。他的吻包含著憤怒與不可思議的痛恨,芷芹只有苦不堪言的承受著。

  他憤然起身。「你這賤女人!!」

  她如墮五里雲霧般的看著他。

  「好了,別再演戲了,正如雅楓與眾人所臆測的,你是為了谷家的錢才裝成癱瘓。你的演技真是無懈可擊,居然瞞得過我,金像獎影后非你莫屬。」

  「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芷芹慌亂地搖著頭,急欲對他解釋一切,誰知谷中逸一點機會也不留,冷酷地用言詞鞭韃著她:「不要裝出那種受屈的樣子,表面上看來,妳是個純情天真的女孩

  。對,妳有個性,有個性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我沒有!」她受不了這種莫名的侮辱,憤怒如波濤般的四面奔來。

  「沒有?你的西洋鏡已被揭穿了,居然還理直氣壯的狡辯,你沒救了。」

  「不是這樣,我是在琴室受到了驚嚇才奔回房間,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輪椅是不是在那裡。」

  「驚嚇!你以為我是笨蛋?你是不是受不了那種癱瘓的日子,才安排一齣戲來蒙騙我,嗯!一個雙腿癱瘓的人,能馬上站得好好的,走得好好的,你當我是什麼人?」

  「你……你……你這沒腦筋的人,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你!」她又氣又急地說得語無倫次,原來滿心的欣喜,早被他那無情的羞辱撕扯得四分五裂。

  「別再你啊你的,告訴你,梵芷芹,以後你的日子也絕不會好受的。我過我以前的單身生活,我愛上哪兒就上哪兒,我高興在哪過夜就到哪裡過夜。當然,我不會再碰你一根汗毛,你想要有個情人的話,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你如果賤到那種地步的話,可得要小心些。到時候,別怪我不打得你皮開肉綻。」

  「你……」

  「除非我問你話,你不可和我說上一句話,告訴你,我現在看到你只有一種感——噁心。」

  他霍然的下了床,芷芹氣得啞口無言,這天大的誤會真教她無語問蒼天。

  「從明天起,你不用再演戲了,如果你想走路的話。」他說話的表情好像賜給她無比的恩惠。

  「好!既然如此,要這樣過日子,就這樣過日子,你要去風流就去風流,我自會安排節目。當然,我會很小心,不丟你們谷家的臉。」芷芹咬牙切齒地說,緊抓住殘餘的尊嚴,她毫不猶豫地反唇相稽。

  「你敢!」

  「這可是你逼我的,請便!」

  谷中逸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芷芹呆愣的看著那扇門,她多麼希望谷中逸聽了她那句話後,便衝到自己的面前求著自己不要那麼做,然後悔悟他的過錯。如今,全完了,她的幻想也破滅了,谷中逸的話字字敲碎她的心靈。那椎心刺骨的創痛,真教她再也不認為世上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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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35: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疑幻疑真:

  谷家上上下下的僕人對芷芹雙腿的復原,均表示高興之情,並且無任何疑問,至於谷家的大老爺——谷顥,則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幾天來,谷家全都籠罩在期待新年來臨的氣氛中,只除了同床異夢的谷中逸和芷芹例外。在除夕日這天……

  清晨,小迪便興奮異常的衝進了父母的臥室,剛進去的時候,倒也瑟縮了一下——他沒想到父親還未出門。哦!對,今天除夕,爸爸不用到公司去。谷中逸正在套長褲,他嚴厲地瞪了小迪一眼,責備他的不禮貌。

  「爸……爸爸!早安!」

  「你來做什麼?」

  「我……找……媽媽……有事。」說著就衝到床前,搖著正在睡覺的芷芹,其實她早就醒了。聽到小迪叫媽媽,芷芹心中百感交集,儘管她不動聲色,內心卻狂喜若。

  「媽媽!起來啦!」

  芷芹裝著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什麼事?」

  「起——來——啦!」

  她慵懶地坐起身。「什麼事?」

  小迪跳到床上,坐在她的腿上。「媽!咻……砰!你有沒有忘掉?」

  「什麼咻砰!」

  「哎呀!就是放煙花啊!」他附到芷芹的耳邊,撒嬌地說著。然後抱住她的脖子,把頭一她的肩上。「媽媽!有沒有忘掉?」

  「忘掉了!」

  「哎呀!討厭啦!媽!今天要去買啦!」

  「好啦!」她捏了捏他的鼻子,小迪被捏習慣了,這次,他沒有揮開芷芹的手。

  「媽!你起來嘛!」

  她被吵得沒辦法。「好啦!好啦!」

  小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盯著芷芹的肚子,又摸了摸,四處左右地看著。「媽!你的肚子裡有沒有娃娃?」

  她的臉霎時紅透。「問這幹嘛?」

  「人家要妹妹,人家要妹妹。」

  「我要做哥哥啊!」

  「做什麼哥哥嘛!」

  「不管,人家不管啦!」他一直嚷嚷著。

  「小迪,別吵。」谷中逸怒聲斥責,喝止他的撒嬌。「你看看你一大早,先是進來不敲門,現在又大吵大鬧,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成何體統,像什麼話?」

  小迪的臉刷地蒼白,他躲到芷芹的身後。她轉過身,撫了撫他的發。

  「小迪,乖,不要吵。」

  他喪氣地垂著頭,可憐兮兮的樣子。「媽,人家要妹妹啦!」他小聲哽咽地說。

  芷芹心一軟。「好,給你。現在,乖,先去吃早餐,好不好?」

  「嗯!」他的眼頓時雪亮,雙頰又回復生氣。「媽媽,真的要給我?一定哦!」

  「好!好!好!給!」她按了按鈴,小雲馬上出現在室內。「小雲,早餐弄好了嗎?」

  「弄好了!少奶。」

  「帶小少爺去吃早餐。」

  「是的,少奶。小少爺,我們走吧!」她牽著小迪出去,輕輕地掩上了門。

  谷中逸斜睨著芷芹,嘴角邪邪的笑著。「給?你拿什麼給他?」他刻意挖苦著芷芹。

  「我會有辦法的,難道說你不要我就沒有別人要我了嗎?」一股報復的快意,夾雜著恨。

  「不要激怒我。」他憤怒地給了她一耳光,便狂傲不羈地出了臥室,用力的帶上門。只聽見「豪門情婦」的特有語調在走廊揚起。

  「表哥!早安。」

  「早安。」他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芷芹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便走到梳妝台,看看鏡中的自己,理理髮絲,走到浴室裹洗臉,當冰冷的水觸到火辣辣的臉頰時,她不禁啜泣起來,邊哭邊洗著臉。

  恨他吧!梵芷芹你的心裡不會再有他……然而,一點兒回音也沒有,除了水龍頭流出的嘩啦嘩啦的水聲外。

  當她梳洗完畢,已花費多時,她猛然想起對小迪所許下的諾言,有事做總是比較好,她褪下了睡衣,換上了白色棉質V領上衣,淑女型的牛仔褲,一雙黑色的皮短靴。一頭天然的

  鬈發全部攏向腦後,束上了馬尾,在額前留下劉海,既可人又瀟灑,一雙修長勻稱的腿顯得更迷人,高挑的身材、標準的三圍更是不加矯飾而自然的顯現。

  外面冷嗎?窗外陰霾的天氣給了芷芹答案。她套了件亮黑的皮夾克,正準備出門時,噢!對了,身體根本連一毛錢也沒有,谷中逸總會留些錢在房裡吧!她翻了翻床几旁的抽屜。哈!果然沒錯,而且還一大迭。她隨手抽了幾張,便塞進口袋裹。完全沒注意門外的一雙鬼祟、可怕的眼。她哼著曲子,輕鬆自然地出了門,只見一個黑影迅速地從她眼前閃過走」廊盡頭。

  僕人吧!她不甚在意地想,悠哉的走出走廊,輕快的下了樓梯,忘卻了琴室所給予她的恐懼,只見約莫六七個女僕在拖地、打蠟。

  「少奶,早。」

  「早。」

  「少奶,要吃早餐嗎?」在那兒指揮的譚媽問著。

  「有沒有三文治?」

  「有,你等著。」

  話一說完,譚媽便走向廚房,不多時,便取來一份三文治交給芷芹。她啃著三文治,下了門前階梯,廣大的前庭空無一人,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她。「一個人想偷偷的溜出去?」

  「沒有這個自由嗎?」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不自覺地要跟他作對。

  「你忘了,我說過你是我的財產之一。」

  「啊!原來你是要監視我,省省吧!我只是出去幫小迪買煙花。」

  「我陪妳去。」

  「謝了,我寧願自己一個人走走。」

  「我說陪你就要陪你。」他不由分說的拉著芷芹往後院走。「我帶你由後山斜坡的小徑走,可節省一半以上的路程。」

  芷芹默默的走著,賭氣的不開口,谷中逸握著她的手也不說話,突然,在遠遠的一棵樹後閃過一個身影。雨煙——是她,她的鬼魂又出現了!谷中逸似乎並沒有察覺,芷芹痛苦的閉上眼睛,要告訴他嗎?算了,別傻了,他只會藉此嘲笑她神經過敏,再不就是又發頓脾氣,他不是不許她提起雨煙的名字嗎?

  恍惚中,芷芹一腳踏空,整個人向前俯倒,谷中逸及時的扶住她,看她臉色蒼白,渾身不住的發顫,默默的流著淚,他用唇吻去了她的淚水,抱緊了她說:「唉!算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待會我開車去買好了。」

  ......

  「媽!快!」吃過午飯,小乃急急拉著芷芹來到前庭。

  「急什麼嘛!」

  「哎呀!快嘛!

  」

  他抱著一大堆煙花,手上拿著一支香。

  「媽!快!教我放。」

  「好!先把沖天炮的棍子折成兩半。』

  聞言,小迪立即照做。「折好了。」

  「然後再把香點到那條線上。」

  「哪一條?」

  「就是這一條。」芷芹指給他看。

  「媽媽,先放給我看。」

  「好,拿過來。」她點上了香,火線燃燒後,她就急急放出去。只聽見小小一聲的「咻」——炮直往上街,一會兒便往下落,落在芷芹及小迪面前。「砰」的一聲,差點兒沒把他倆的耳朵震聾,真是出師不利。

  小迪笑得好大聲。「媽媽!笨蛋。」

  「胡說,那支炮有問題,不能怪我。」

  「好嘛!那再放一支。」

  「好!」太丟臉了,這回可要放好。

  她用力的往上扔,效果還是一樣。小迪咯咯地笑得更厲害。

  「小鬼,還笑。」

  「來!我來放!」谷中逸不知何時來到這兒。「芷芹,你這小笨蛋,哪有那麼快就放上去。快燒到芯的時候,再用力往上扔。小迪,給爸一支。」

  「好。」他期待的看著父親,並且對父親充滿著信心。

  只聽見火線吱吱的快燃燒到芯時,他拉開右手,使勁的往上一扔,連放個炮都充滿著男性的氣概。只見一線火光,拉開了入夜的穹蒼,在黑漆漆的天之胸膛,爆開了火花。

  「哇!好漂亮。」小迪興奮的叫著。那「砰」的一聲,似乎帶來了新氣象。

  屋內的谷家大老爺聞聲,不禁好奇地問著譚媽。

  「外面在幹什麼?怎麼那麼熱鬧?」

  「噢!老爺,少爺他們在放煙花!」

  「是嗎?」他習慣性的抬了抬眉,然後笑了。「我過去看看。」

  谷顥拄著枴杖來到喧鬧的前庭,小迪一看見他,立刻如小兔般,拿著一堆煙花,蹦跳到他面前。

  「爺爺,你也放一支嗎?」

  「噢!好!好!我玩玩看。芷芹,你買的嗎?」谷顥想起了他生病時,芷芹曾提起過。

  「是的,爸爸!」

  「爺爺,你放萬花筒。」

  「什麼萬花筒?」

  「會很大聲的轟一聲。」

  「好!我放。」

  一會兒僕人全都圍了過來,每個人的心都莫名激盪著,大家都期待著萬花筒爆發的那一刻。大家捂著耳……「轟」的一聲,響徹夜空,一片火光,幾乎使夜神放鬆手指,黎明的一刻,似在眼前。

  當芷芹發現谷中逸和康雅楓不知何時離開了,她突然有一股到書房的衝動,但卻不知自己的目的是什麼?那股街動近乎於盲目。來到門口時,心口便莫名的激動起來,不祥的預感忽地罩了下來,她輕輕的推開了門,只見室內燈光昏黃,瀰漫著迷濛的氣氛。

  那是個多麼唯美的鏡頭,一對俊男美女——康雅楓身著一襲淡紫的輕紗,踮著腳尖,勾住谷中逸的脖子,帶著幾近絕望的眼神望著他,他——也俯著頭專注的凝視著她。

  「表哥,你是不是還愛著我?」

  「…」

  「你說過的,你說過你愛我的,現在?現在呢?」

  「…」

  「你愛梵芷芹嗎?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好嗎?」她的語調是多的淒楚、多麼哀傷,唯有在所愛的人面前,她才會卸下原有的冷艷面具、除下高不可攀的外衣。而谷中逸呢?他的臉上有著芷芹未曾見過的柔和。

  「表哥,你真的愛梵芷芹?真的?」康雅楓痛苦的低語著。

  「是的。」

  什麼?他愛我!芷芹的心狂跳起來,血液沸騰地流著。

  「雅楓,我也還是愛你啊!」

  喔哦!多可笑呵!居然以為他……

  「豪門情婦」似乎得到了解脫般的喜悅,她如癡如醉的看著谷中逸,默默的閉上雙眼,將頭靠在他胸前,他也伸出雙手拍拍她的背。這一個畫面,就猶如無情的針戳破芷芹的幻想。所有小說中成千百萬般雞以言喻的苦澀,在一剎那間,全湧上了她那破碎的心靈,她跌跌撞撞地奔回房裹,痛不欲生的閉上雙眼,沉鬱深藍的大海,波濤洶湧,一如狂瀾般的啃噬她、侵襲她。

  「妳吃醋了?」

  他的聲音驀然向起,她心驚的睜開雙眼,谷中逸卻嘲弄般的看著她。他突然抱起了她,將她丟向床上,身子也撲了過去,如雨點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的心翻騰著,如隨風滾動的沙粒。她掙扎著,而他卻發出了得意的笑聲,吻也變得更狂妄,他似乎滿足了後,才將緊粘著她的唇離開。她喘息著,淚水還是不聽使喚的自眼角泛出。

  「我……我…恨……你。」芷芹哽咽地說出心頭的悲憤。

  「恨我?不准,聽到了沒有?」他猛然地扯開了她胸前的衣服,用著手指在她胸口滑動著。

  她將頭撇向一邊。「我要離婚。」

  「離婚?妳休想。」他俯下了頭,吻著她胸口,又漸緩慢的往上移動,直到頸上的鎖骨。芷芹抓住床單,身子不自覺的僵硬起來。

  「你真想放棄一個魅力十足又有錢的丈夫?」

  「少自以為是。」

  「我說遇,別惹惱我。」

  「就像你還愛著康雅楓一樣,我忘不了浪翟航一般,思前想後,我認為離婚是我們唯一的途徑。」為了賭一口氣,她不加思索地予以反擊。

  谷中逸的雙眼進出了憤怒的火花。「你還是忘不了那個小伙子!」

  「他年輕、有活力,當然吸引我。」

  「你……一他緊握住芷芹的臂膀,手指深深的陷人她的肉裹,一陣陣外來的刺痛傳達至芷芹的心靈。

  「下流,妳真下流。」

  「你呢?你為什麼不想想你自己。」

  他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她的自尊受到了強烈的打擊,但她還是倔強的緊咬著下唇,默默的流著淚,他用手指在她火紅的臉頰上,輕輕的撫著。

  「我……」他的聲調很複雜,低下頭吻掉她的淚水,飢渴的探索著她的唇,柔情的吮著她的舌頭……一切的一切變成了朦朧、無涯的夢幻。芷芹接觸了世上最神妙的事物,中逸引領著她雙雙進入人們嚮往之地----天堂。他在芷芹的耳邊低喃著細語,用著熱情的語調,道出了融蝕人心的愛之呢喃。

  第一次芷芹認為谷中逸是屬於她的,她的心情從未如此激動過。他就是這麼默默的注視著她,吻著她那纖柔的頸於,柔弱的肩部……他那充滿著無限安全感的大手,輕撫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她的心激盪著……

  ......

  早晨初升的陽光透過窗簾使房內呈現出一片微曦光芒,芷芹藉著柔和的光線深深凝視著丈夫的臉,他,就是昨夜瘋狂佔有她的人。下意識,她輕撫著自己的肌膚------昨晚谷中逸所撫觸的地方。然後她注視著他那俊逸的臉,他的嘴上掛著的笑,勝利的微笑。

  她披上睡袍,到浴室淋了浴後,換上了船形領純白土耳其袖的橫紋薄毛衣以及合身的牛仔褲,悄悄地出了臥房。她走出了通道,下了樓梯,客廳上一片沉寂,甚至連大門也是關著。牆上的壁燈,閃耀出和諧溫暖的光芒,這使她不由得想起琴室所發生的事,那陰影到現在還是籠罩著她,她的頸背陡然發毛,她神經過敏的疾步走到大門前,開了大門,強烈的光線如旋風般的照射進來,芷芹舉起右手遮住眼,擋住突來的陽光。直到瞳孔適應後,她輕快的下了門階,那陽光彷彿是一顆定心丸,帶來了安全感,清新沁涼的晨風迎面撲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展開了笑歷,葉上及花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如一顆顆散發光芒的鑽石,她

  頑皮的彈了一下,露珠兒滴落在她的手上,涼涼冰冰的,她的心情輕鬆起來了,多可愛的早晨哪!

  突然,她想起昨天中逸帶她走的那絛後院山路小徑,那兒的景色很美,她很想再去看看。她在略微鬆垮的泥土上走著,油綠的樹木似乎配合她那活潑的腳步輕快的晃動著。到了小徑,她停下腳步,靠著棵大樹站著。

  這個地方有點像溪頭:煙雲飄渺、山茶清釅、寒氣凍結,一處小小的瀑布如銀煉般的奔洩而下,奏出了氣勢磅礡的交響樂。驀然,一陣熟悉的琴音在芷芹的身邊揚起,那琴音一波一波的侵蝕著芷芹的神經,每個音符溢漾著神秘詭異,宛如千軍萬馬、鬼哭神號般的淒厲。

  芷芹的喉頭好似被無形的手掐住,穿過皮膚,穿過骨骸,直刺進她的體內,那要命似的琴音,似乎隨時隨地就能殺死她。在山煙中,白霧濛濛裡隱隱約約的出現一襲水藍色的輕紗,黑亮宛如瀑布般的秀髮輕飄飄的飛揚著。雨煙?她的血液急速的倒流,冷汗透衣,雨煙離著芷芹不遠的地方似有若無的飄動著,猶如一股魔力吸引著芷芹跟著她走。

  雨煙好似個死神,用著一條細長的絲帶拴住芷芹的雙手,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芷芹踉踉槍跆的走著,腦筋一片渾沌。

  半晌,她被一個不算小的石頭絆倒,整個人仆倒在地上,泥沙上尖銳的石頭深陷人芷芹的雙手,直到刺激她的中樞神經。她猛然抬起頭,只見一塊大理石的墓碑上,六個龍飛鳳舞的字映在她的眼前——愛妻雨煙之墓。那墓碑像是吐著舌頭的毒蛇、張牙舞爪的魔鬼、伺機襲人的怪物!

  一聲驚駭的尖叫自芷芹的嘴裹發出,她不禁覺得頭皮發麻、背脊沁涼,一串串恐懼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費盡力氣的站起身,瘋狂的跑著,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滑迷濛她的眼。林間突出的松針、枯枝,無情的刮劃著她,沿路倒下的樹木,如劍一般的刺著她的腿。她就這樣跌跌撞撞發瘋般的跑著。她的牙齒打顫的看著擋在她眼前的人,他-------胸口激動的起伏著,臉色卻因憤怒而發青。

  「你跑到那兒去了?」

  芷芹因過度驚嚇而伏在他的胸前啜泣,她的哭聲打動了谷中逸的心房。他輕摟著她。

  「你這孩子,真是的。」

  放,沒注意旁邊的人有多少。僕人、小迪、康雅楓,包括谷顥

  ——他挑著眉,不可思議的看著;「豪門情婦」則緊抿著雙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小迪微笑著——媽媽愛爸爸。谷中逸也不管別人,低下頭,輕輕的吻上了她,過了許久芷芹才逐漸

  平伏下來。

  「表瞍,你可真開放。」

  豪門情婦一看不下去,酸澀地譏諷著。芷芹這才慌忙的推開丈夫,他卻還摟著她。

  「對……不起。」她的瞼上飛起兩朵紅霞。

  「喲!你身上是怎麼搞的,你可真是童心未泯,居然玩起泥巴。」

  「豪門情婦」依舊無視旁人般地諷刺起她來。

  「芷芹,發生了什麼事?」谷中逸問著。

  要說嗎?不,大家只會嘲笑她,譏諷她愛「幻想」。

  「剛才到後山去,不小心被石頭絆倒的。」

  「我看看。」丈夫溫柔地執起她的手,然後,深蹙了眉頭。「小雲,過來幫忙。」

  「是,少爺。」

  他抱起芷芹,往樓梯走了過去。「豪門情婦」咬牙切齒地看著。谷老爺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饒有趣味的看著,就好像在看一場精彩的好戲,直到兒子及媳婦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才說話。

  「小迪,陪爺爺到前院走走。」

  「好。」小迪扶著谷顥走出了大廳。「爺爺,媽媽愛爸爸,對不對?」他張著那雙黑亮的大眼,詢問似地看著爺爺。

  谷顥習慣性的揚著眉。「我想是吧!」然後拍拍小迪的頭。「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好嘛!爺爺,我好喜歡媽媽哦。你呢?你喜歡媽媽?」

  「這……小迪,爺爺說過,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問太多。」

  「爺爺,人家只是問你喜不喜歡媽媽。」一旦察覺到爺爺的神情不對,他即刻小聲委屈的說著:「爺爺,我們再來放煙花好不?」他試探問著。

  谷顥沉吟了一會兒。「好吧!」

  「哇!」小迪歡呼著。

  小雲幫著芷芹換洗後,拿了件質地柔軟的長袍幫她換了上去,然後扶著臉色蒼白的她回到臥房。坐在落地窗前的谷中逸,合上了手中的書。

  「小雲,這兒沒你的事了。」

  「是的,少爺。」她退了出去。

  芷芹則靠著牆閉著眼虛弱的站著,谷中逸深沉的盯著她,撫了撫自己的下巴起身走了過去。只有笨蛋才看不出來她受了極大的驚嚇,而他卻不願再使她重回那一場夢魘,因此,他對這件事保持緘默。他溫柔地將她抱到床上,自己則坐一旁,他用手指撩梳她的發,她像具木偶般地僵直,毫無靈魂一般,雙眼還是緊閉著,唇則微微地顫抖著,淚水更是無止盡的流著。

  中逸苦惱的看了她一眼,便輕巧的解開她胸前的鈕扣,唇輕輕地觸著。芷芹睜開雙眼,雙手發顫的深入他的發問,他則將頭往上移,吻著她那潔淨的頸子,最後落在她的唇上,他的一切一切都是溫柔的,就在這時候,電話鈴聲大作,他卻讓它任意的響著,芷芹只得接起話筒。

  「喂!」那頭傳來了鬼魅般的琴音,她就這麼楞了好一會兒,谷中逸搶過了話筒,但卻什聲音也沒有。

  「喂!」他氣急敗壞的大吼,之後怒氣沖沖地掛回聽筒。「見鬼了!」他低聲的詛咒著,芷芹的淚水又不斷地流下來。「芷芹,到底是誰在開這個玩笑。」

  「.......」

  「噢!好了,芹芹,別哭了。」他的雙肘撐著床褥,十指深入她的發問,深深地凝視著她,他急急的轉開話題。

  「芹芹,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要聞你這裡。」他用手輕撫她的胸口。

  「不……不知道。」她蓋澀,害臊起來。

  「我是要聞聞看你身上是否有我的味道。」然後,他吻了她的額頭。

  一聲尖銳的鈴聲劃破了室內的沉寂,芷芹再次圓睜雙瞳,驚懼、無奈、害怕、不安,和戰慄佔滿了眼眶中所有的空間。谷中逸憤怒的抓起話筒,大吼一聲。

  「喂!」

  「中逸嗎?我是媽。」

  「嗅,是媽啊!一

  「怎麼搞的,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

  「芷芹在嗎?」

  「在。」

  「媽!」她接過話筒,迫不及待的喊一聲,她是多麼渴望聽到母親的聲音啊!

  「芷芹,你還好嗎?」

  「好啊!」

  中逸咬著芷芹的耳根,吻著她的發。

  「那就好,媽快想死你了。」

  「媽!我也想妳啊!」

  「我還以為你把我這老媽媽給忘了。」

  「媽!怎麼會呢?」

  「不會就好。」她語重心長地說著:「叫中逸聽電話。」

  「好。」芷芹又把話筒交給了她。

  「媽!什麼事?」他邊說,嘴邊在芷芹的唇上滑動。

  「明天是初二,可別忘了帶我的寶貝女兒回家。」

  「是的,媽媽!」他調皮的應允著。

  「好了,沒事了,再見。」

  「再見。」他掛回話筒。

  「媽告訴你些什麼啊!都不跟人家說一聲再見。」

  「她要我明天帶你回娘家。媽之所以不跟你說再見,是擔心你接了電話有聊不完的話,然後又要哭了,你啊,真是個傻瓜,想都不會想。」

  「噢,是這樣啊!」她笑了,笑得很乖巧的樣子。「還有些什麼呢?」

  「沒有了。」他邪氣的看了她一眼。他翻了個身,用柔情將她深深埋住。

  ......

  小迪靠在父母的臥室的房間上,雙手枕著頭坐著,不敢敲門也不敢進去,上次被爸爸教訓了一次,這次學乖了。最後,他按捺不住,終於站起身,敲了敲門。

  芷芹正坐在中逸的膝上,翻著雜誌,他則撥弄著她的秀髮,一聽到敲門聲,芷芹丟下了雜誌。

  「我去開門。」

  她正想離開時,他的手卻一用勁,芷芹整個人投入他的懷裡,他乘機攫住了她的唇。

  一會兒,他才放開了她,幫她理好凌亂的頭髮和衣衫。

  她開了門,一眼見著仰望她的小迪。

  「媽!」

  「進來啊!」

  他進來後,直接走到中逸的面前。

  「爸…….爸」

  「什麼事?」他的態度有些不友善,似乎不大喜歡這個孩子。小迪緊咬著下唇,臉色變得很蒼白。

  他低下頭。「我……」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小迪,你有什麼事要跟爸爸說呢?」芷芹微笑地看著他。

  小迪忍住了淚水轉過身,一溜煙的消失在室內,他是個很有骨氣的孩子,雖然崇拜父親,但卻忍受不了父親這種冷漠的態度。對他的自尊心而言,是種莫大的打擊,上幼稚園的時候,總是看到同學的父親牽著他們,快快樂樂的回家,而他呢?卻坐在冷清寬敞的轎車裹頭。他寧可不要那輛轎車,他是多麼希望英俊年輕的爸爸能跟別人一樣地牽著他。

  「你怎麼可以這樣?」芷芹不悅的瞪著丈夫,然後移開視線,透過窗戶,看著小迪落寞的身影,一股同情心湧進了她的心頭。谷中逸卻毫不在乎的坐著。

  「你這冷血動物,居然對自己的兒子那麼冷淡。」

  「你少廢話。」他不耐煩地說著。

  「我偏要說,我真搞不懂你,他是那麼的崇拜你,那麼的尊敬你,他渴望你多給他一點父愛,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谷中逸的太陽穴抽動著,使芷芹聯想到,他之所以對小迪冷淡可能是因纖弱的雨煙為懷小迪而身子支撐不住,在小迪出世後,雨煙也長眠大地。

  「他為了得到你的歡心,甚至希望和你一樣,能彈一手好琴,而你除了付錢把他養大外,你盡了多少責任?」芷芹激動得說著,淚水在眼眶打轉,一看到丈夫那不為所動的表情,她轉身往外跑,谷中逸卻一把捉住她的手。

  「上哪兒?」

  「不要你管。」

  谷中逸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別忘了,我是你的丈夫,自然有權利管你。」

  「去看看那個得不到父愛,可憐的孩子。」

  「你敢說我的兒子可憐。」

  「原來你還承認他是你的兒子。」

  「當然,就像我認為你是我的妻子一樣,走,我們一起去。」他抓起她的手,大步的走在前面,芷芹說不出心中那喜悅的感覺,只是激奮地跟在後頭。

  「中……中逸。」他轉過頭來,投給了她一個微笑。

  小迪蹲在池塘旁,拿著石子在地上畫著。

  「小迪。」

  是爸爸,他要來打我嗎?他站起身,驚嚇地縮成一團。

  「小迪,想不想和爸爸一起玩沖天炮?」

  谷中逸蹲下問著,小迪低著頭,用力的搖了搖頭,然後從睫毛下偷偷的望了父親一眼。

  「爸爸……我,我想去動物園。」他用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著。

  谷中逸看了看手錶。「好,吃完午飯後,我和媽媽一起帶你去。」

  「真……真的?」他望著芷芹。

  「當然是真的。」

  「哇!」他大叫。「我們現在就去吃飯好嗎?」

  「好啊!」谷中逸爽快的答應,小迪邁開小小的步伐,往前奔跑,中逸和芷芹相視而笑,他摟著她,執著她的手,細細的看著,兩人並肩漫步著。

  小迪轉過身,揮了揮小手。「爸,媽,快!」

  「好!走吧!芹芹。」

  芷芹對著鏡子,以最快的速度化妝。

  「媽!好了沒嘛!妳好慢哦!」

  「快好了,快好了。」

  她起身,抓起衣服,正要更換時,發現中逸父子倆穿得一模一樣,褐色的皮鞋,高級牛仔褲,白色的套頭衫,外套藏青色的棉襖,中逸靠著門欄,雙手環抱,右腳交叉放置於左腳前,小迪也學著他的姿勢站著,兩人對著她微笑,這對父子真把芷芹搞得無可奈何。

  「芹芹!快點兒。」

  「媽媽!快點兒。」

  「好啦!別叫。」片刻,芷芹出來了。

  「哇,媽!妳今天好漂亮喔!」

  「這麼說,我以前就不漂亮?」

  「不是啦!哎呀!我不會講。」

  「好了,別再拖了,我們走吧!」中逸環住芷芹的腰,牽著小迪,走出了臥室。

  小迪在動物園裹又蹦又跳,對猩猩扮鬼臉,對老虎大吼……靈秀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采,所有的人都以好奇羨慕的眼光,看著這出色的一家。

  逛完了動物園,芷芹累得找塊大石坐下,中逸體貼的讓她靠在他身上。

  「媽!汽水。」小迪買來了三罐可樂汽水,送到他們的面前。

  「謝謝你,小迪。」

  「爸!我們再到海洋公園去,好不好?」

  「那得問媽媽。」

  「好,可是讓螞先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好。」

  「爸!我要坐摩天輪,還有……還有很多,好不好?」

  「當然好啊!」

  「然後我們去吃晚飯,再去看電影好不好?」

  「隨便你,對了,小迪,你喜歡彈鋼琴嗎?」

  「爸爸喜歡的,小迪都喜歡。」他認真的說著。

  「改天爸爸教你。」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我要好好學。」他的口氣像個大人。

  中逸買了入場券,先帶小迪玩碰碰車……直到他玩盡了小孩子該玩的。中逸表現得很有耐性,也跟著小迪玩了幾樣較刺激玩意。看著這對父子,芷芹欣慰的笑著。

  看完電影已經十一點多了,芷芹和小迪倆一鑽進轎車,立即累得倒頭便睡。

  依稀之間,芷芹聽到了引擎熄滅的聲音,她疲倦的張開雙眼。「到了嗎?」

  「嗯!」中逸輕輕點了點頭。小迪還睡得很沉。他下了車,繞過芷芹這頭,抱出了小迪,她也跟著走出了轎車,僕人聞風而至,小泰接過了小少爺,小雲便送著他回臥房。

  芷芹倦困的將頭靠在丈夫的肩上,他索性將她抱起,她就這麼昏沉沉的睡了。

  「醒醒!芹芹!」中逸拍著她的臉。

  「人家要睡嘛!」

  「起來!」中逸一把將她拉起。「不洗澡就睡覺,怎麼行呢?你看你連妝都還沒卸呢!」

  她迷迷糊糊的進了浴室,迷迷糊糊的開了水龍頭,衝著臉,冰涼的水一觸到臉,她所有的精神全都回來了。她回到臥室,以為丈夫早就蒙頭大睡,卻沒想到,他還開著床頭燈,閱讀一本厚厚的英文書籍,他的精力可真是充沛。

  「過來!」他拍了拍床,她慢吞吞的走了過去。他一把將她拉了上去,替她蓋好被褥,隨即熄了燈,自己也鑽進了被窩,他的手滑進了她的睡袍裡。

  「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

  「嗯!你是個好爸爸。」

  「還有呢?」

  「沒有了。」

  「就這樣?太過分了吧!l他像暴君似的堵住了她的唇。

  「說!」

  芷芹喘息著:「也是……是個好情人。」

  「嗯....情人跟丈夫的意義可不同喔!」

  「難道你以為你是個好丈夫?」

  「難道不是?」

  「根本不是,你高興的時候好溫柔,不高興的時候板著臉,高深莫測得教人不敢接近,

  簡直就是個暴君。」芷芹揶揄著他。

  他卻只是笑而不語,然後,抽回了手,悠哉地枕著頭,合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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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36: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鬥氣冤家:

  芷芹換上了白色V領絲質套裝,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成熟些,一頭如波浪的秀髮披在雙肩。中逸也換上了筆挺的西裝。

  「我想帶小迪去。」她徽求著丈夫的意見:「我認為還是讓媽知道比較好。」

  「……」中逸默默不語,只是一徑的望著她。

  「更何況讓小迪有個外公、外婆,不也很好嗎?以免日後見了面雙方尷尬,不是嗎?」

  「.......」

  「我希望小迪真正是我的孩子。」

  他托起了她的下巴。「芹芹,你說得對。」

  「外公、外婆住在哪裹啊?」小迪雀躍萬分的問著。接著又說:「好棒啊!我不但有爺爺,還有外公外婆。」他愉悅的笑著。

  芷芹拍了拍他的臉頰。「你這小鬼。」

  「對了!媽媽,我的壓歲錢給你保管,好不好?」

  「為什麼要我保管?」

  「班上的同學,壓歲錢都是給媽媽管的,所以……媽媽,好嗎?」

  「當然好囉!」

  「哇!太好了,開學的時候,我要跟同學說:"我的壓歲錢是給媽媽保管的。"可是,媽!妳不能偷用喔!」

  「怎麼會呢!」

  「我知道媽不會。」他勾住芷芹的脖子,然後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看著愈來愈熟悉的道路,芷芹的每個細胞都禁不住而躍動;一顆心更是激動不已。小迪也靜了下來。她又是撫弄頭髮,又是扯扯衣角,接著乾脆打開皮包補補妝,爸媽如果看到自己的雙腳又能夠活動自如,不曉得他們會如何的激動,會不會怪自己沒通知他們?她那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

  「芹芹,到了。」中逸道。

  車子駛入了校舍,那鞦韆、雙槓、翹翹板、溜滑梯,還有□□轉……一切是多麼熟悉教員宿舍。

  小迪首先跳出車門。「媽,外公,外婆住哪兒?」

  「中間那棟。」

  「快嘛!」

  「等爸爸一下嘛!』中逸從後座抱出了好幾盒禮物,然後對芷芹眨眨眼,真像回娘家,來到門口時,芷芹打開大門,要小迪不要出聲,她脫掉了鞋子,就先到廚房看看。果然沒錯!爸爸在搟餃子皮,媽媽在包餃子,兩人都很專注,但臉上卻有說不出的寂寞,芷芹閉上

  雙眼,鼻頭禁不住一陣酸楚,她繞到母親的身後,用著雙手蒙住她的眼睛。

  「誰啊!」

  梵凱也抬起頭,瞼上有說不出的驚喜,但也卻保持緘默,以前他總是和芷芹一起捉弄妻子,維潔伸出手,摸了摸遮住視線的那雙嫩滑的手。

  「芷芹,是你,芷芹。」她把芷芹的雙手給拿下,回過頭盯著她的臉,她真不相信女兒變得那麼成熟,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啊!居然也化妝了!怎麼……站起來了?

  「芷芹,妳的腿!」

  「全好啦!媽!」

  「我看看!」她站起身左右的打量著她。「啊,是真的,沒騙媽吧!」

  「老伴,你是愈老愈糊塗,還會有假的嗎?」梵凱和善的臉有些激動。

  「誰說我老來著,我今年才四十四歲!」不錯,維潔還是年輕的,只是女兒為人妻的事實使得她在無形中老了不少。

  「中逸呢?」

  「噢!他在客廳,還——還有我們的兒子。」

  「什麼?」維潔叫了起來,然後她和丈夫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心中已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我去拿紅包!」梵凱歡喜而機警的說,隨即走進另一個房間。

  「爸!媽!謝謝你們!」

  「謝什麼,既然你都接受了,我們還有不同意的道理嗎?」維潔體諒而愛惜的看著女兒,然後擦了擦手。「走!我們到客廳去。」

  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乖巧的坐在中逸的身旁。

  「媽!外婆呢?」

  維潔從芷芹的身後站了出來。「我就是,你是小迪嗎?」

  「嗯!」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外婆你好漂亮,好年輕喔!啊!好奇怪喔!你怎麼沒梳大高髻,戴老花眼鏡呢?」

  「失望了」

  「沒有,因為外婆跟媽媽一樣,很好看。我喜歡外婆,外公呢?」

  梵凱正好從房間拿了個紅包出來,他送到了小迪的面前。

  「啊!我更喜歡外公。恭喜發大財。」

  小乃的嘴又靈巧……………

  「啊!我更喜歡外公。恭喜發大財。」

  小迪的嘴又靈巧又甜。維潔夫婦倆樂得哈哈大笑,中逸瞪了兒子一眼,責備他的不禮貌,小迪馬上正襟危坐。

  「中逸,沒關係,他還是小孩嘛!來!小迪,陪外公下棋,你會不會?」

  「會。」

  「好啊!你想乘機不搟餃子皮了嗎?」維潔發起威來。

  「媽,我來搟好了!」中逸脫下外套,捲起了袖子。

  「你會嗎?」芷芹滿臉狐疑的上上下下打量他。

  「等著瞧好了,媽,你休息一下,我和芷芹包就行了。」

  維潔心頭不禁甜滋滋的,誰說女婿不好來著?「好!好!」她開心得直笑著。

  谷中逸搟餃皮的功夫,真是出乎芷芹意料之外,居然還有板有限,她就這麼呆呆的注視著他。中逸察覺到妻子久久不移的目光,他裝著若無其事的吹著口哨,等餃皮搟完時他才得意地調侃她:

  「好啊!你在幹什麼?才包了幾隻啊!」

  「嗯……嗯……」

  「說,剛才在發什麼呆?」

  她心虛的低下頭,拿起搟好的餃皮,放上餡兒,勤快的包起來,她包完第一隻的時侯,他突然捉住她的手。

  「說啊!剛才到底在想什麼?」

  「討厭!」她的臉紅起來,中逸摸著她的頸項及耳垂。

  「你敢說你的心裡沒有我。」

  她不禁呼吸急促,哼!他只不過在證明他的男性魅力罷了。芷芹抬起下巴,有意挫挫他的銳氣。

  「我只不過在拿你和阿航比較罷了!」

  谷中逸緊抿著唇,他不屑的移開手,專注的包起餃子來,然後,那些餃子都成了他的出氣筒。芷芹只有三緘其口,廚房的氣氛變得僵硬難受,在煮餃子的時候,為了緩和一下氣氛,芷芹對著正在洗碗槽洗手的丈夫說:

  「你怎麼會搟餃子皮,包餃子呢?」

  「妳管!」他低吼一聲,然後粗魯的把她拉進懷裹,低喃了一聲,開始粗暴的吻她,雙手也不安分的撫摸她的身軀。

  維潔正想看看餃子好了沒,給果撞見了這一幕,她又悄悄的退出。她想:女兒一定很幸福,以後,沒什麼好擔心了。

  好不容易,他放開了她,一言不發的到了客廳。她則默默的看著爐灶。

  「芷芹!你不想復學嗎?」維潔來到廚房。

  「當然想。」

  「中逸的意思呢?」

  「我……我不知道。」

  「會不會,他根本就不讓你出外拋頭露面。」

  「嗯!我想不會吧!只不過我根本就沒向他提起過,像他們那種家世,大概不會在乎一個大學肄業的媳婦吧!」

  芷芹一個不小心,被餃子給燙到了手,她趕緊將盤子放到桌上,將燙傷的地方往耳朵靠,又拚命的甩了甩。

  「你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維潔心疼的吹著她的手,問題就這麼不了了之。

  「兩位夫人,餃子好了沒啊!肚子已在打大鼓囉!」梵凱的大嗓門從客廳傳來。

  「你這老頭,只會叫,就是不曉得過來幫忙。」

  「哎呀!我忙得分不開身哪!我的小外孫正在與我交戰啊!對不對?小迪。」小迪咯咯的笑了一陣子後,也拉開那童稚的聲音。

  「對!外婆!我的肚子也在嘰哩呱啦的叫。」接下來是他和梵凱的笑聲。坐在沙發上的中逸也咧了嘴角,微笑起來。

  「你看你爸爸還童心未泯!」維潔無奈的笑了,芷芹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

  ......

  出了梵家大門,一路上中逸就鐵青著臉,搞得芷芹也氣起來,乾脆不理他。快到家門時,小迪突然問到:「媽,你什麼時候要生妹妹呢?」

  芷芹因為心裹想著復學的事,就順口回道:「過幾年再生。」

  小迪又迫問:「那你現在肚子裹沒有妹妹?」

  「沒有。」芷芹心不在焉的,忽然中逸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回到房間後,中逸迫不及待的惡狠狠的對芷芹說:「你那麼肯定,你肚子裡沒有我的孩子。」

  她咬緊下唇,恨恨的回他:「我吃了避孕藥。」

  他怒沖沖的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抓起來。「說,誰同意你吃避孕藥的。」

  「我自己作的主,因為我不想生你的孩子。」事實上芷芹根本沒吃藥,只是看中逸那麼霸道,又想起除夕夜他跟雅楓的那一幕,也就嘴硬的回了一句。

  沒想到中逸一聽,氣得一把將她推在床上,撕扯著她的衣服,雙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游動,嘴裡喃喃的說:「告訴我,妳要我的孩子,快說。」

  「中……中逸……請你……我……」她語音顫抖的說著。

  「快說!」他命令著,她閉上了眼,中逸瘋狂般的吻著她,如同驚濤駭浪的電流侵襲著他們……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中逸一手撐著床,一手撫著芷芹的肩,嘲弄的看著她,「如何?你終究還是會屈服的。」

  芷芹憤懣的推開他。「你到底想證明什麼?」

  「證明什麼?證明你要我,也要替我生孩子。」

  「谷中逸,你真卑鄙,無恥,你這樣對我,只為了要孩子,竟然沒有一點……」她說不去了,只要有一點愛,她心裹就會好過些。

  「你永遠也別想再碰我,今天算我倒楣,栽在你的手上,告訴你,再也不會有第二次。」她的喉頭哽咽著,心裹有著難以形容的氣憤,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起披在一旁的長袍,迅速的穿了上去,而他只是悠哉悠哉的欣賞著。

  「上哪兒?」他輕輕的一使勁,芷芹整個人撲在他的懷裡。

  「你管!」她掙脫著。

  「你的丈夫現在躺在這裹,你就得在身旁伺候著。」他一副調侃,不莊重的在她的瞼上梭視著。

  「夠了,你選錯人了,你那親愛的表妹一定比我更能令你稱心如意。」

  「她可不是我的妻子。」

  「哼!當然囉!在你的眼裡妻子只不過是你的奴隸、你的財產罷了,情婦可就不一樣,她的地位可是至高無上的。我說的話沒錯吧!」她愈說愈是激動。

  「說來說去,你是在嫉妒?」他那自以為是的口氣,似乎意味著「她」確是他的情婦。

  「得了吧!我可嫉妒不起,我想只有雨煙有這個資格。」她渾渾噩噩的道出這幾句話,但內心卻壓抑著筆墨形容無法的沉鬱。

  「我說過,不准你提起她,不准你叫她的名字,你……」他的太陽穴抽動著,臉部的肌肉便抽搐得厲害,黑漆的雙眸,宛如在地獄裡受著莫大的煎熬,而他卻極力的忍受著,他伸出手,放置於芷芹的頸上,那灼熱的手,使得她的肌膚也跟著灼燙起來,他彷彿就要掐死她。

  「中……中逸。」她嚇哭了,輪廓鮮明的臉,一霎時變得柔弱不堪、楚楚動人,武裝的傲骨,轉換為疲憊的靈魂,無任何希望的等待死神的來臨。他愕然了一會之後移開了手,雙眼佈滿了血絲,幾近無助地將她摟進懷裡,額頭靠在她的肩上,渾身莫名的顫抖著,他是那麼的愛她?他是那麼的愛她………芷芹全身僵硬著。他粗暴的放開了她,所有痛楚難熬的表情已不復見,他習慣性的揚起嘴角。

  「被嚇壞了,是嗎?你不是很勇敢嗎?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他狂亂的笑了一陣子後,憤怒的下了床。他背著她套上黑長褲,裸著胸膛,跨著大步,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臥室。

  當芷芹聽到了那震耳欲聾的關門聲時,她的心整個的碎了。然而她卻僵直地坐著,雙手緊抓著被褥,不要去管他,芷芹,我警告你,不准你去管他!她在內心裡不停的反覆著造句話。

  她下了床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發覺谷中逸正箭步如飛,快速地走向游泳池,縱身跳了下去,芷芹驚呼出聲。

  「這麼冷的天氣,他瘋了……」

  只見他的雙臂在水中揮動著,來回的游著。她下意識的抓起一條浴巾,只想到他會感冒,會感冒……他一定冷得受不了,這種天氣……

  冷風直呼呼的吹著,芷芹縮緊著脖子,抱著浴巾,看著在水裹的丈夫,她快急死了。

  「中——中逸,上來,上來……好嗎?」

  她在池邊喚了好幾次,然而,他卻無任何反應,此刻,另一個身材玲瓏有致的女人,吸引住芷芹的目光,一頭烏亮的長髮,垂及腰際,意外的是,她身著式樣新穎的連身泳衣,在寒風中站立著,她的眼裹沒有梵芷芹,只有谷中逸,她的眼神是溫柔的,不是冰冷的,她以優雅的姿態下了泳池,默默無言的陪著他游著,她的長髮在水中散成一片。

  中逸停止了動作後,康雅楓也跟著停止,她柔情似水地對著他笑著,他倆就這樣凝視著,芷芹痛心的垂下雙手,浴巾也跟著滑落在地上,她邁開步伐,抿著嘴,忍住即將決堤的啜泣聲。

  求求你,堅強點吧!梵芷芹。她故作輕鬆的移開手,冷靜的、僵硬的走著,並且盡量放鬆步伐,昂首挺胸,如機械人般的回到房裡後,渾身發顫的走到窗前,透過冰冷的玻璃,她直視著游泳池一處,只見自己最心愛的人,輕柔的扶起如貴妃出浴的康雅楓,他拾起了浴巾,溫柔地裹住了她,芷芹只覺得視線愈來愈模糊,她的心靈乾枯而疲乏。

  你得清醒些……得清醒些……他……他待會兒會回來換衣服,會的,一定會的,他不會

  一直陪在康稚楓的身邊……

  她這麼告訴自己,然而思緒卻又雜亂無章。

  來到浴室的她,打開水龍頭,發狂般的用著寒澈入骨的水,衝著臉,她嘗到了自來水的味道,也嘗到鹹鹹的…….那是什麼呢?當她撫平心緒,堅定地武自己,她回到了房間,卻發現一個僕役正要打開衣櫥。

  「你……..」芷芹疑惑地看著他。

  「噢!少奶,這是少爺要我來拿的。』他戰戰兢兢的瞥了芷芹一眼。

  她的心頓時一沉。「那你就快拿吧!」她的語氣消沉而無力。

  「是的,少奶。』僕役偷偷的吐了個舌頭,鬆了口氣。

  「少爺他人現在哪?」傻瓜、白癡,明明知道卻還要問,噢!你死了算了,神經病。

  「在表小姐的房裹。」他靈巧的關上櫥門後,雙頰上掛了可愛的笑容。「少奶,還有事嗎?」

  「沒事了,你去吧!」她差點哭出來了。

  「是。」

  芷芹呆滯地望著寬敞、空蕩的房間,她的心情惆悵而淒涼。

  雨煙這就是你的報復......這就是你的報復嗎?一股無名火焚上了她的心頭,她把一切的

  一切全部歸罪到雨煙身上,她似乎見著雨煙溫柔地對她笑著,又轉成為花枝亂顫的狂笑,一會兒又換為寒澈人心的冷笑,她的黑髮飛揚著,她——是勝利的,勝利的雨煙……

  芷芹的腦海一片混亂,她用力地打開衣櫥,抓起了在結婚晚宴上所穿的那件水藍色紗質的禮服,瘋狂的扯爛那件中逸最喜歡的衣服……

  她疲倦地撲向床上。

  「別傻了,你這樣做是沒有用的。」雨煙那柔柔的語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芷芹將頭埋在枕裡,用力的搖著頭,滾,你給我滾!雨煙……你給我滾的遠遠的,聽到沒?「聽到了沒?」她嘶喊著。

  而室內卻一片寂靜,這種遭遇對她而言,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她痛不欲生的輕聲啜泣著,哭累了,就這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朦朧間,她覺得有人開門而進來,是誰呢?

  她睜開了睡眼惺忪的雙眼,嬌慵的躺著,還沒弄清楚此人是何方神聖,猛地,她的心抽緊,怎會是他呢?他似一座不可侵犯的希臘神像挺直的站著,雙眼投向地上的片片藍色碎片,神情相當的冷酷。他抬起頭,憤怒地瞪著剛睡醒的芷芹,中逸的表情扭曲著,她駭然的望著他,他的下顎肌肉動了一下,走到床邊來,芷芹嚇得閉上雙眼,一顆心像小鹿迷路般

  地,驚恐的跳動著,他卻按了按鈴。

  「小雲嗎?」

  「是的,少爺。」

  「到房裹來一趟。」

  「好的,馬上去。」

  芷芹睜開眼,無法置信的看著床前的丈夫。他沒說話,也沒採取任何行動,更不瞧她那細緻可人的臉蛋的,只是冷冷的看著房前的那扇法國式巧奪天工的檀香木門,門輕巧的打開走了出去。

  「哼!從小吃住雖然不是一流的,不過暴殄天物的技術倒是第一的嘛!」他丟下這句諷刺的話後,鄙夷地走了出去,似乎連一分一秒也不願與她在一起。

  她倦乏的盯著天花板,強忍住眼中的淚水,他這種冷淡的態度,比專制的對她更加折磨人!很明顯的,他對她的誤會是愈來愈深,兩人間的裂痕也愈來愈大。

  中逸,回……回來吧!回到我身邊……好嗎?讓我倆之間,不再有雨煙,不再有康雅楓,不再有任何一個女人……好嗎?她在內心淒痛的喚著……

  算了!別傻了,雨煙還是活在他的心底,康雅楓更是個活生生的人啊!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被逼瘋。

  她霍然起身,到浴室好好的洗個澡,用冷水洗了臉,等一切完畢後,她回到房裹,坐定在梳妝台前,拿起髮梳,硬是想把一頭毫無生氣的鬈發,梳得略顯油亮烏黑,她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鏡中那神情憔悴的人是誰?輪廓怎麼這麼的深?頭髮怎麼這麼凌亂?眼眶發黑!雙眼呆滯!她失望的丟下髮梳,哎!管它的,輕鬆一下吧!

  她換了件白色的圓裙,打開音響,放著「藍色多瑙河」,伸展四肢,輕飄的跳起舞來,音樂真能舒解人心,尤其是一首優美的曲子,她整個人陶陶然的心醉於柔美的樂曲裹,她的心坦然而無牽掛,並暫獲解脫,她舞著,她又回到了現實中。不過,整個人卻變得精神煥發,神采奕奕,她衝到鏡前拍了拍鏡中的自己,不錯,漂亮了些。她扮了個鬼臉,又咯咯地笑起來。

  她走出了房間,原想到前庭逛逛,但一到樓梯間,卻覺得三樓似乎有什麼動靜,自結婚後,她從未上過三樓,也沒聽過有誰住在上面,似乎聽譚媽說過,上面只用來做雜物間,此時,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召喚她上去,她一級級地數著,緩緩的漫步而上。

  一股古色古香、典雅高貴的氣氛,激盪著芷芹的心,她彷彿置身於十五、六世紀的世界裹,她好奇的四處張望,到處散置著一些古典傢俱,最底端一個寶藍色的大門,封住了走廊,引起了她的興趣,她走上前轉動門把,沒上鎖。

  她輕巧的開了門,往門縫偷瞄了一眼,只覺得室內昏黃一片,一如天邊的彩霞,瑰麗而浪漫。她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只見裹頭窗明几淨,一塵不染,散發著靜謐的氣氛——一個女人味道極濃的臥房!誰的房間?雨煙?這是她的直接反應。一雙嬌小玲瓏的羊毛拖鞋,擺在圓床的一頭,似乎在靜待女主人的歸來,梳妝台上擺著各武各樣的化妝品,一瓶法國的水仙香水聳立其中,金色的瓶蓋已拿開並放在一頭,從透明的瓶中可發現香水已用了四分之一,

  水仙那股淡淡的幽香飄逸著,隱隱約約意…………………上瓶蓋;精緻的髮梳上留下了幾根髮絲,

  那細柔的髮絲,

  因冷冽的寒氣從窗的縫中滲進,而輕輕的飄動著。

  ......

  一襲藍色的輕紗,鬼魅的晃動著,芷芹驟然噁心得想吐,雨煙身上的那襲衣裳,居然就貼著牆掛著,她想奪門而出,然而卻力不從心,她的雙腿發軟,一動也不動。

  靜寂中,她聽見了有人轉動門把,接著,「伊——呀」的一聲,一股寒氣吹了進來,她的背脊驟然發涼。芷芹迅速回過身子,卻看見氣勢咄咄逼人,憤怒得幾近發狂的中逸,他的臉抽搐著。

  「你在這裡幹什麼?出去,滾出去。」他低沉的咆哮著,那樣子就像是馬上就要殺了她似的。

  芷芹痛心得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接著苦澀的抓住胸口飛奔而去,噬人的痛苦又再度偷襲芷芹的全身,她喘著氣,慌亂的跌在床上,想哭,卻哭不出來。

  命運的主宰啊!為什麼要安排我與他相識?又為何讓我迷迷糊糊陷人情網,不可自拔?我多麼想抗拒他的熱力,為什麼我不能?雨煙……我乞求你,乞求你,將他還給我好嗎?他是我的第一個,也……也是最後的一個戀人,他為了你,無情地摧殘我,他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像是夏日無情的暴風雨直打人我的心。雨煙,你是否能憐憫我些,將中逸讓給我吧!求求妳……求求妳。

  .

  漸漸的,她冷靜下來,腦海裹卻已一片空白,了無思緒。就算是白癡,也看得出那是雨煙的房間。唉,他是那麼的愛她!她的心隱隱約約在滴血,然而,她卻只像個發呆、作白日夢的少女。她的整個心思全都繫於剛剛發生的事,一雙鞋整齊的擺著,香水的瓶蓋開著,甚至連髮梳上還有著她的髮絲,難道?難道她的鬼魂還住在她的房間,藍煙山莊的每一處角落及谷中逸的心中。芷芹——變得有些神經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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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37: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報復計畫:

  接下來的日子,芷芹受盡了寂寞與孤獨的折磨,谷中逸恢復了往常上班的生活,他又忙碌起來,並且與康雅楓同進同出,這是芷芹最無法忍受的事。她變得像一般世俗女子那樣的好猜忌、善懷疑。以往所有的歡樂和少女的情懷全都無影無蹤。她變得多愁善感。

  自從在雨煙房裹發生那件事後,谷中逸再未曾對她說過」句話,也沒有解釋什麼,甚至不再輿她同床而眠,芷芹雖耿耿於懷,但未將她的感受表現出來,總是一個人獨自的落落寡歡,在小迪的眼裹,都以為她還是以前的她。直到母親來電話,問她有關復學的事,她才覺得不能不為自己的前途打算。

  好不容易等到丈夫休假的那天,她鼓足了勇氣,並告訴自己,復學是她的權利,一定要力爭到底。可是,一整天下來,他都與康雅楓耗在一起,使得芷芹找不到一點點的機會。吃晚飯的時候,他們旁若無人的交談著,芷芹想打個岔都不得其門而人。為了保護自己,她只有若無其事的吃著。

  離席時,芷芹走到丈夫的身邊,捉住了他的手:他意外的顫了下。

  「我有話跟你說,可以嗎?」她挑釁的看著他。

  「現在嗎?」回答的口吻相當的不耐煩。

  「是的,現在。」

  「那好,說吧!我還有事。」

  「不礙事的,我怎敢擔誤你的時間呢?谷大總裁。」之後她曖昧似的瞧了在一邊一直不肯走的康雅楓,她像只機警的貓,豎著耳,處心積慮的想聽他們談話的內容。

  「那就快說吧!」

  芷芹將視線落在丈夫的身上,露出既可愛又性感的笑容。「可是……我不想在這兒談。」她大膽的伸出了手,用食指在他的胸前畫了兩三下,又擔心他會不給顏面的將自已的手給揮開,因之又迅速的將手放到身後。「可以嗎?」她不敢看他的雙眼,只能注視著他那剛毅、性感的嘴唇,她發覺他說話了。

  「好吧!那到房裹說好了。」

  「不,到書房。」芷芹正色的說。

  他沒回話,轉了個身,逕自………………..自在後頭跟著,當她經過康雅楓的

  身旁時,

  康雅楓的眸子嫉妒得發狂。她捉住芷芹的手腕,尖銳的指甲深深陷入她的肉裡,灼熱的刺痛直逼入芷芹的神經。

  「你找他幹嘛?」

  「康稚楓,你可別忘了他是我的丈夫,你只不過是我們的表妹罷了,憑什麼過問我們的事。一芷芹用力甩開她的手,冷冷的笑了聲,昂首走出餐廳。

  谷中逸已比芷芹先一步的來到書房,他倒了杯香檳,靜靜的坐在椅上,當他啜完一口香檳,芷芹也跟著進來了。她輕輕的掩上門,吸了口氣,以鎮定心緒,她覺得他的態度冷漠得令人難以忍受,她心裹起了一股反抗的意念,就故意的倒了杯威士忌,來到他的面前,坐定在他對面的沙發。

  「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他殺氣騰騰的盯著她的臉。

  芷芹端著酒杯,輕沾了下唇,酒精便直街上她的腦門,看他沒反應,她眨了眨眼,乾脆仰頭將整杯酒一口氣喝光,霎時,被那濃烈的酒精嗆得咳了起來,眼淚也跟著流下來。

  他只冷冷的說了一句:「妳挺行的嘛!」然後呼吸變得濁重,鼻翼也因而擴張。他站起身,背著她,掏出香煙,點上了火,他吸煙的姿勢像是在壓抑即將爆發的怒氣。「你想談離婚的事嗎?」

  「離婚?」她楞了一會。「哈,傻瓜才會和你離婚,我為什麼要這麼輕易的放棄谷家女主人的地位。你不是說我處心積慮的嫁給你就是為了谷家的財勢嗎?那麼,你說我會這麼輕易就放棄?,一藉著酒精的力量,她不顧一切的反擊他。

  「這麼說來,這些日子你是過得很快活囉。」他又吸了口煙,語氣硬得厲害。

  「是的,快活,尤其沒有你的日子,我更是……快樂……」她的喉頭哽咽著,哀怨的淚水湧上眼眶,她慶幸丈夫此刻還是背對著她,她恨自己的不爭氣。

  室內煙霧瀰漫著。煙的味道刺激著芷芹的嗅覺,她覺得有些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她開始頭暈想吐。

  她知道不能再談下去了,只有扶著椅背勉強的站起身想走出書房,她知道如果再不回房裹,待會兒一定會醉得亂七八糟,她腳步一踉槍,差點兒就跌倒,驚動了谷中逸,他轉過身犀利的看著她,芷芹低頭右手扶著椅背,左手置於嘴上,她真的想吐了。

  「怎麼了?」

  依然是冷冷淡淡的態度。他並未像以前那樣的擁住她,再吻她,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你真是醉態可掬。」他譏諷著。

  「你很高興看我出醜!」她勉強擠出笑容,賭氣地反駁他的冷淡。

  「鬧夠了?!告訴你,以後少在我面前耍花招,尤其是我最受不了我的女人喝酒、抽煙。」將她抱起來。

  不知足真的醉了,還是靠在他的懷裡那種安全感與舒適,她昏沉的將上身靠了過來,他露出了勝利的微笑,沉靜的將她抱回房裹。她靜靜的睡著,沒有纏身的夢魘,也沒有瘋言瘋語,只是靜靜的睡著。當她醒來時,室內一片漆黑,隱隱約約覺得有人睡在她的身邊,一隻大手在她的胸上蠕動,芷芹推開那隻手,卻伸過來了另一隻手,整個的把她拉了過去,她和那雙手的主人的身體緊貼著。

  「別抗拒我,告訴我,到底要跟我談什麼?」

  「媽媽認為我還年輕,應該再……」

  「我知道了,媽希望你能復學,完成你的學業,她不願你就這麼放棄,對不對?我都瞭解,問題是你的身份不比從前,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你的責任就是做個稱職的小妻子,這點我想媽媽也會同意的,只是……」他盯著她的臉,又嘲諷般的搖了搖頭。「你連這點都還沒做到呢!」

  芷芹咬著下唇恨恨的說:「你可別後悔。」

  「我的字典裹沒有後悔這兩個字。」

  ......

  芷芹輕刷著腮紅,似乎在努力的思索著。

  「少奶,你在想些什麼啊?」譚媽圓圓胖胖的臉上兩眼瞇成一條縫,一眼望去,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譚媽,沒什麼啦!」她像個可愛的鄰家小女孩,譚媽的眼瞇得更令人猜不透。

  「少奶,你是不是又跟少爺嘔氣?」

  「噢!譚媽,我才沒那麼孩子氣呢!」她皺了皺鼻子,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少奶,別再騙我了,一定是少爺不肯讓你復學,所以你……」

  芷芹又是眨眼,又是哇哇叫:「噓!譚媽,你既然知道,就不要說出來嘛!咱們彼此心思不宣啊!」她的態度似是撒嬌。

  「那麼……少奶,你打算怎樣?」

  「嘿!我要使出殺手鑭。」她說得胸有成竹。

  「少奶……」她失聲的笑了。「你得了,可別惹怒了少爺。」

  「才不管呢!」她抬起下顎,譚媽望著她,高深莫測的笑了。

  「既然你是如此的膽大包天,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了,少爺脾氣不好,不但古怪,而且也冷漠得嚇人,如果你真的把他氣得暴跳如雷,到時候,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哦!」

  「我不在乎,反正最苦的我都嘗試過了,我恨死他了,非報一箭之仇不可。」

  她仔細的盯著芷芹的怒容。「恨,你恨少爺?」

  「噢!沒有啦!開玩笑而已,此恨非彼恨。」她咯咯的笑了。

  譚螞拿她沒辦法的直搖頭。「雖然少爺的脾氣不好,不過,我倒覺得你也該給他一個萬夫莫敵的震驚。」她的眼又和善的瞇起來。

  「你真好,譚媽。」她執起她的手,感激的晃了兩下。

  「好啦!少奶,不要對我灌迷湯了,乖乖的想你的驚動天地的計畫吧!只是別太過分了。」

  她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芷芹思前想後,就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小迪正好拿著份報紙闖了進來。

  「媽,報紙,你要的。」

  「謝謝,小迪,你真乖。不過,你又忘了一件事情。」

  「我?我知道了。」他跑出去,把門關好。叩叩地敲起門,又探進頭,調皮的笑了。

  「請進。」

  「是的上他行了個敬禮,一板一眼的走到她面前,又笑了。「媽!你知不知道鬼長得

  什麼樣子?」

  芷芹莫名的發起冷來。「什……什麼?」

  「我是問你知不知道,鬼長得什麼樣子?」

  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雨煙。

  「青面獠牙吧!血盆大嘴,頭上大概還有兩隻角。」她是在醜化雨煙。

  「是這樣嗎?可是,我那天在電視上看到的鬼怎麼跟人長得一樣呢?」

  「好啦!小迪!別說了。」芷芹捂著耳,她的臉變得相當的蒼白,似乎見到雨煙正站在小迪的身後,溫柔的看著他,溫柔的撫著他的發,他的發如雨煙般的柔亮,和父親的鬈發成了對比,他是她的孩子,他是她的兒子,芷芹的腦血管幾乎脹破。

  「媽!你怎麼了?」

  「沒什麼?」她的額頭冒著冷汗。「只是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那我走了,你躺一會。」小迪有些失望的走了。

  小迪走後,芷芹一直楞楞的盯著那份報紙,忽然一則啟事引起她的注意,一道靈光在腦裹閃過,芷芹告訴自己。「有了,這是個好主意。」

  ......

  芷芹填完履歷表,將照片放進標準信封裡,廣告上並未註明需要身份證的影印本,因此她未寫上真名,她得意的笑了。她在想,如果事情真的順利的話,她那暴君般的丈夫真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

  「小雲,幫我寄這封信。」

  「好。」小雲接過信後,看了下,便滿臉疑惑的走了出去,有點搞不懂芷芹到底在搞些什麼花樣。

  很快的,芷芹接到了錄用的通知,她樂得想街上天。哇,光是一張履歷表,照片就錄用人了,其實是少見多怪,芷芹應徵的是「廣告明星」。

  她依約的來到了那棟辦公大樓,她——風姿綽約二局雅大方,渾身散發女性的魅力。芷芹簽的合約,是唇膏的廣告,其實廣告公司看上的就是她的臉蛋及性感的唇,整個人的感覺是成熟嫵媚中帶著純潔天真的性感,這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理想情人。

  她在傍晚前趕回家,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中逸也還未到家,因此,這一切是神不知,鬼不覺。第三天,也是廣告開拍的日子,芷芹準時進了錄映廠,她知道,廣告公司會找個男人跟她搭情侶檔,只是不知此人會是誰。

  做個三分鐘的廣告,可不是開玩笑,化妝師按「劇情」的需要開始改造芷芹,一襲長髮,也加以改良造型,臉蛋及唇上,更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正當芷芹化完妝時,一個熱情瀟灑、裝扮時髦的男性出現了。

  「喂!他就是和你搭檔的人。怎樣?夠帥了吧!」

  順著導演的手勢,望了過去,天啊!怎麼會是他——浪翟航,他閒著沒事幹?他不是大副嗎?

  「為什麼找他呢?」她問著導演。

  「不合意嗎?」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怎麼找到他的。」

  「他是廣告部門主管的弟弟。」

  「噢!」原來如此。

  「所以啊!非幫忙不可,一八五公分,夠看了吧!跟你是絕配,真想把你們塑造成螢幕情侶。」

  「別開玩笑了。」

  浪翟航朝著他們走過來了。「妳好。」他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與她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只不過,她的手這回沒縮回來。

  「我叫浪翟航,你沒忘記吧!」

  「原來你們認識,那好,你們培養一下情緒,待回可少吃幾個NG。」

  導演走後,

  浪翟航拉二張椅子坐了下來,白亮的牙齒露著,他正熱情的對芷芹笑著

  。

  「妳倒真行,改名換姓起來了,你發生了什麼家庭糾紛。」

  「少來了,浪翟航,閃上你的烏鴉嘴。」他倆-起開懷大笑。

  「才一會兒,你們兩個就相處得這麼好啊!」那個禿頭的導演又回來了:

  「那當然,你也不想想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說,對不對?」他故意曖昧的望了芷芹一眼,又大笑起來。

  「準備好了嗎?」導演問著他們。

  「好了。」她扮了個媚人的笑顏。

  「嗯!很好,看來,你已經進入狀態了。」

  錄映廠裹吵鬧成一片但卻井然有序,攝影師正忙著打燈光。

  「好,葉可詩,你到這兒來,先拍幾張硬照。」導演指著芷芹說著。

  「噢!好了。」換了個名字,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再來張臉部特寫。」

  「這樣嗎?」芷芹問著。

  「不,不對!你這樣太過清純了,你盡量表現得冷艷些,嗯……對!就是這樣,你的雙眸就是如此的漠不關心,別忘了,這是唇膏廣告,熱情點,再性感些,嗯……對……對……就是這樣,使男人有欲親芳澤的感覺,好,攝影師,快,捕捉她臉部的表情。一室內的閃光燈快速的閃了下,芷芹也跟著鬆了口氣。

  「可詩,你的領悟力很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唷!」導演讚賞的說著,芷芹謙虛的還以一笑。

  接下來是她輿浪翟航的合照,擺了許多姿勢,一切都力求完美,一天工作下來,芷芹充滿了成就感,對這份工作也產生了歸屬感。

  收工時,導演對芷芹說:「明天要出外景,你沒問題吧?」

  「什麼?唇膏的廣告需要外景嗎?」芷芹正在卸妝,一聽這消息,一下子楞住了。

  「因為這次是重槌出擊嘛!」他認真的回答。

  「可詩,你有什麼困難嗎?」浪翟航頗具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從開始拍硬照以後,這是他倆第一次交談。

  「不!這種天氣並不很理想啊!」她敷衍著。

  「哦!你在擔心這個啊!日本天氣可是好得很哦!」

  「什麼?日本!要幾天?」

  「三天吧!我想預定的進度應該三天就夠了。」導演盤算著。

  「非要外景不可嗎?」

  「當然,這次的製作可是很龐大喔!公司可是費盡心思,所以這次的廣告需要給觀眾一個相當強烈的印象,更何況這又是新產品,到時候看你的了,唇膏的魅力可是操之在妳啊!」

  芷芹羞澀地笑了一下。

  她心裹快速的想著各種情況,要用什麼理由或什麼借口來解釋這三天的行蹤呢?「明天幾點集合?」

  「八點。」

  「噢!一定到。」芷芹下了最大的決心。

  「想一起去吃晚飯嗎?」浪翟航試探的問著。

  「不,我要趕回家。」芷芹怯怯的說,阿航用充滿疑問的眼光看著她。

  「噢!葉可詩,真是人如其名,你看起來就像一首清新、可人的小詩。好吧!不吃飯就讓我送你回去。」

  芷芹拗不過他的熱誠,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上了車後,他又開口說話了。「腿是什麼時候復原的?」

  「過年的前幾天。」

  「我前幾個禮拜才回來的。我說過,要去找你的,正巧看到你的應徵信件。說實在的……我不管你來拍廣告的目的是什麼?只希望你在我面前永遠是葉可詩。」他已經說得很明顯很直接了。

  「阿航,我要你記得,我是梵芷芹,是谷中逸的妻子,是一個已為人妻的女人。」她開始築起淡然的城池,提醒他不可逾越。此時的她,除卻了少女清純,散發出少婦的成熟韻致。

  「你並不是很幸福,不然你不會出來拍廣告的,當一個女人全心全意愛著一個男人的時候,很少想做一個成功的新女性,我知道,目前——你不是我的,但是,我會將這個變成事實……不久,你就是我的了。」他頓時煞住車,一把將芷芹擁人懷裡。

  「你——你要幹嘛?」

  「你並不快樂,我看得出來,我願救你出來,你願意嗎?」一連串的問題把芷芹煩住了。阿航深深的看著她,然後歎了一口氣,默默的啟動車子。

  一路上兩人不再交談,那幢熟悉的大宅出現在眼前,一個熟悉的人影映人芷芹眼中,那是一張盛怒的臉,芷芹全身的毛髮刷地豎立。

  車在門前停下,阿航若無其事的對中逸招招手,然後優雅的執起芷芹的手親了一下,她慌張的將手抽回,趕緊下車,阿航蒲灑的將車開走。

  從頭到尾,中逸只是冷冷的旁觀者,望著阿航的車消失在巷口,他走過來,狠狠地抓著芷芹的手,怒氣沖沖的往屋裡走,進了房裡後,他開始發作了。

  「說,你們整天都在一起嗎?」他的大手緊扣住她的膀子。

  「是的。」

  他猛然地將她往床上一推。「你這個賤女人。」

  「中逸,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們……」芷芹不知怎麼解釋,又不想讓他知道拍廣告的事。

  「怎麼,編不出故事來了,你說不出來,你們整天在幹什麼,真教人嗯心。我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再搭上的。」他一臉的嫌惡。

  「你應該相信我的。」芷芹啜泣起來。

  「難道我不該相信我親眼見到的?夠了,別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砰」的一聲,中逸走了,當然,這一夜他沒有回來。

  ......

  第二天她一早就起床,收拾了一些輕便的衣服,躡手躡腳的溜了出來,谷家此時還是一片沉寂。提心吊膽的出了谷家大門,才一轉彎,赫然見到一輛車等在路邊,車門適時地打開。

  「上來吧!祝你計畫成功。」一聽這話,她無奈地笑了。是浪翟航,他就是這麼細心得令人感動,她鑽了進去,而他愉快的笑了,玩笑般的說著:「後悔還來得及唷!」這句話只有令芷芹更堅定決心。

  昨夜一夜無眠,使得芷芹猛打呵欠,一上了七四七,她倒頭便睡,這一覺她忘記了所有的煩惱,看她睡得那麼甜,一旁的阿航不忍心叫醒她,一直到了目的地,才輕輕地將她喚醒,芷芹一臉的茫然,一副不知身在何處的表情,那樣的無助,那樣的令人心疼,真想將她攬在懷裹,好好的愛她。

  「既來之則安之,好好的過這三天吧!」浪翟航意味深長的說。

  芷芹無言的點點頭,也只有如此了。

  接下來的三天,忙碌讓她沒有思考的時間,她與阿航拍了幾組的片子,每一組都各有特色。羅曼蒂克的氣氛下,導演將她塑造成冷艷誘人、神秘得令人想一親芳澤。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很滿意這次的外景成績,導演對她讚不絕口,芷芹才鬆下一口氣來。

  谷中逸臉色鐵青的看著空蕩的房間,只為了少了那個倔強、伶俐教他又愛又氣的女主人,他憤怒的衝出房間,急速地下了樓。

  「小泰、小雲。」他大吼著,叫了一次又一次,他倆總算出現在他眼前。

  「什麼事?少爺?」小泰問著。

  「少奶奶的人呢?」

  「不知道,我一整天都沒見著少奶了。』

  中逸聽完後臉色大變,太陽穴抽了下。「小雲,你知不知道少奶跑到哪兒去了?」

  「不知道,我早上去整理房間的時候,發覺少奶就不在了,對了,少奶好像動過衣櫥的樣子。」

  「衣櫥?」私奔?以目前的情勢來解釋,這是最合理的,他倒抽了口氣。

  「好,你們先下去。」

  「是。」

  「小泰,等一等。」

  「是。」

  「把我的皮大衣拿來。」

  「是。」小泰不敢多說,以最快的速度拿了谷中逸要的衣服後,敏捷的替主人穿了上去,中逸拉了拉領子,邁開大步正想出門時。

  「表哥,你上哪兒?」康雅楓由角落街了上來,捉住他的手臂。他卻不理她,疾步的出了大門,雅楓快速哀傷的跟著。

  「表哥,求求你別去找她,別去找她。」她潸然落淚。中逸止住腳步,看了她一眼後,不說一句話的步下門階,康雅楓視線模糊地凝視那憤怒的背影。

  他以瘋狂的速度開著那輛性能獨特的跑車,俯衝下了山坡,他彷彿見到芷芹躺在浪翟航的懷裹,放蕩的笑著。

  「嘎!」一聲刺耳尖銳的煞車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喵……

  」一隻白色的貓靈敏的躍進樹叢中。

  「該死。」中逸詛咒了聲,再度發動車子,車子又旋風般的飛起。

  他如瘋子般的開著車在大街上竄著,當然,他絕不會傻得跟一般男人一樣,馬上跑到妻子的娘家去,不過,他現在的行動卻瘋狂得像個失去控制的人。最後,他不得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藍煙山莊,但他永遠是個王者,打不倒的王者,儘管他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侮辱,他還是能力挽狂瀾——心中狂瀾,他照樣能夠站得住腳,照樣能夠如以前一般的控制他想要控制的,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拾回原有的——不擇手段,只要能滿足他的慾望。

  他絕不容許他的妻子有背叛他的行為,那麼他呢?他是不是也該絕對忠於自己的女人?

  當然!看來似乎沒有那必要。沒什麼,只因為他是男人,是谷氏機構的總裁,妻子在他的眼裡是個絕對服從他的附屬品,但是,卻又要具有強烈的反抗性以滿足他的征服欲,就算芷芹跑到天涯海角,他照樣能夠把她帶回來,然後壓迫她,直到她乖乖地屈服在他懷裡。他思索著,蹙著雙眉,猛然的吸著煙。

  書房的門輕輕的開了,一老一小的雙影,映入中逸深沉的雙眸,是谷顥及小迪。

  「爸爸,媽媽不要我們了嗎?」小迪的語氣包含著無限的憂傷與失望,谷顥則冷冷的站在一旁,靜靜的觀察兒子的反應。

  「小迪,睡覺去。」中逸的態度有些憤怒,小迪卻沒有移動半步。「要你睡覺聽到了沒?」他又對站得死死的兒子吼了一聲。

  「小迪,乖,表姑帶你去睡。」最體貼中逸心思的康雅楓又翩然而至,她輕輕的握起小迪的手。

  小迪還是不肯走,中逸只得說:「我保證媽媽一定會回來,現在,聽話睡覺去。」

  「嗯!」小迪點了點頭。「爺爺晚安,爸爸晚安。」他輕巧的走出了書房。

  谷顥動了下唇角。「芷芹走了?與你母親一樣嗎?」他認為兒子比他幸福得太多了,他不但與自己同樣擁有極大的權勢、名利、聲望,甚至擁有無數的女人,而自己呢?妻子的離棄,使得他在這方面的自尊心殆壞無遣,甚至不再相信任何一個女人。當然,他的心靈是相當孤寂,如今,兒子的遭遇使得他有無限的感慨,然而兒子那無所事事、漫不經心的態度卻刺激了他,他矛盾的希望兒子與他一樣的痛苦,他渴望見到親身骨肉的內心淒痛,像他當年一樣。

  「不,你要搞清楚,我的老婆不是你的妻子——夏雨薇,她是梵芷芹,比我小十歲的女人,我的女人,她永遠不會跟媽一樣,永遠不會跟媽一樣。」他激動的朝著他的父親咆哮著,雙眼佈滿紅絲。

  谷顥卻冷冷的站著,是的,他終於見到他期盼的一幕,但卻無絲毫的快意,反而變得萬分的沉痛!我在做什麼事?!他畢竟是我的兒子啊!他的一發一膚是我一脈相傳的,而我……

  不過,谷顥畢竟還是谷顥,他不動聲色的站著。望著兒子那痛楚萬分的臉,心底卻在淌著血。

  「你看著好了,她會回來的,會回到我的身邊的。」

  中逸像只受傷的萬獸之王,奔出了父親的視線,谷顥沒有攔住他,望望兒子剛喝剩的半杯酒,他拿起它,一飲而盡,然後沉重的步出書房。

  中逸奔回房裹後,他遏抑著自己的情緒,而芷芹的氣息卻還留在這個房裹,這氣息刺激著中逸的神經。是芷芹回來了?!她既野蠻又溫馴的看著他,又調皮又抱歉的笑著,懶懶散散的靠著潔白的床褥躺著。芷芹?他的小女人,他的小女人居然是這麼的玩弄他,這麼的折磨他,他心中狂喜,不過,他那複雜的心境隨即平穩下來,他的臉上掛了抹笑意,當然,他是會罰她的,他不動聲色——瞬間他卻僵住了,她——不是芷芹,是——雅楓。中逸掉頭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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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3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妒火中燒:

  芷芹坐在酒店的沙發上,突然感到莫名的不安。那種不安,相當相當的沉重,下意識地她拿起話筒,卻又猶豫的掛上了。她真想回家——回藍煙山莊,她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懂為什麼有這些反應,前一刻,她還在為自己的成功而暗自心喜,現在卻異常地煩躁。她望著電話內心交戰著,最後她還是躺回床上,蒙上被子。

  梵芷芹,別傻了,你若是打電話回去,一切計畫就前功盡廢了。她終於體會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苦澀滋味,她真的很想中逸。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

  回到香港後,她在一片混亂之際招了輛計程車悄悄的走了,望著那緩緩的山坡,她的腿跟著發軟起來。上帝保佑中逸最好不要在家,儘管今天是——禮拜天;儘管,她是那麼的渴望見到他,渴望他雙臂的熱力。

  谷家的大門映人眼簾,她付了車資後優雅的,提著簡單的行李,她鼓足勇氣,提起發顫的腳步,進入那寬敞的庭院,小迪正一個人無聊的蹲在走道上玩著小石子,看起來好像很寂寞,一股愛憐之心湧進了她的心頭。

  「小迪。」

  他迅速的轉過頭。「媽---」這個字,響徹整個谷家,他興奮的跑著,芷芹放下手中的行李,他奔人她的懷裹。

  譚媽聞聲出來,幫她提行李,以充滿慈愛又責備的口氣說:「少奶,你總算回來了,少爺都快急瘋了。」

  芷芹伸了伸舌,心中甜滋滋的。急瘋?!他真的要急瘋了嗎?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玄關。

  「芷芹!」

  她的心猛然一驚,順著樓梯望了過去,他----谷中逸,穿著白色的英武襯衫、白色的長褲、白色的皮鞋,靠著梯欄站著,他的臉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冷冷的遞出了右手,芷芹望了譚媽一眼,她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芷芹只有硬著頭皮來到丈夫的身邊。望著那伸在她面前的手,她禁不住被吸引住的將手搭了上去,一股激盪的電流迅即竄進體內,她本能地打了個輕顫。驀地,谷中逸一使勁,她便整個人投入他懷裹,他陰沉的凝視著她,芷芹心虛的垂下眼瞼,他輕托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那如玫瑰花辦的唇,谷中逸默默的將自己的嘴蓋了上去,他極其狂暴的吸吮她的唇,接著落在頸上,她覺得自己整個陷落了,甚至深切感到

  自己的生命操之於他的手中芷芹不自禁的悸動著。

  「中………中逸,別這樣……」她低喃著,他卻不顧一切的盡可能挑起她的熱情,修長結實的雙魄緊夾著她,她的體溫漸漸的升高起來,此時,僕人們悄悄的消失了;中逸毫不費力的把芷芹抱回了房間,將她放在床上,之後,坐在床邊,溫柔的對她笑著,將手指貼著她那紅潤的唇,又撥了撥她的發,輕柔的愛撫她。

  「你……你不生氣?一她靦腆的說著。

  「不許說話。」他嗄聲的回答,然後粗暴的佔有了她。

  當她醒來時,她發覺自己的長髮,披散在中逸的脖子上,她移動了身子,而他卻不讓她亂動。

  「別動,就這樣的靠著我。」

  他低柔的道著,同時,伸過手環住她的腰。芷芹在他的懷裡不自禁的輕顫著,他埋人她頸與肩交接的地方,恣意的吻著,雙手更是不斷的在她身上游移著,芷芹難以自禁的輕聲呻

  吟著,心臟如遭雷擊般的跳動。中逸深深吻去了她的呻吟,修長的手指深入了她的發間,正當兩人情緒已萬分激昂時,門外傳來一陣叩門聲,然後是康雅楓的聲音。

  「表哥,你忘了?今晚八點不是和日商有約的嗎?」

  「嗯!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提醒我,雅楓。」接著又像下定決心的提高聲音說:「雅楓,取消這個約會。」然後,回過身在芷芹的耳邊低語著:「甜心,你同意嗎?」

  「嗯……隨便你。」她含糊的應著。

  「就這麼決定了。」

  芷芹無比納悶的坐在露台上,漫不經心的看著室外的風景。她真有些不懂?難道中逸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去向嗎?為什麼他不聞不問?她輕啜了一口飲料,陷入了沉思。不過,這幾天她可以感覺到中逸派了人監視她,而且,家裡的電話也換了新號碼,這一切又讓她覺得不自在,心裹憤怒難當所以乾脆什麼也不做。

  「少奶,老爺請你到書房去。」小雲,對著正在發呆的芷芹說。

  「嗯!好的,我造就去。」

  該來的終於來了,谷顥想必是為這件事找她的,她心裡迅速的打著腹稿。

  見她進房,谷顥用枴杖指指他面前的椅子要她坐下,芷芹覺得氣氛沉悶,正想開口,他卻搶先的說話了:「你不否認你是谷家的人吧!」

  「爸爸,我當然是谷家的人,難道你以為我不是嗎?」她很明顯的反擊。

  「不過,你的行為可不太像谷家的人。」他直盯著芷芹的雙眸。太像了,那雙眸子簡直跟自己的妻子一模一樣,只是,她會像雨薇一樣嗎?她會離開自己的丈夫嗎?或者,她會似雨煙

  芷芹被問得渾身不自在,雙手抓緊椅把。「爸爸,你有什麼話?請你直說好了。」

  「好吧!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你應該知道我要說什麼吧!』

  「我想你是指我不告而別,出走了三天的事情。』芷芹乾脆投明了。

  「你自己不覺得這種行為有違婦道嗎?」谷顥嚴厲的指責。

  她憤然的站起身。「我是不告而別,但是我無違婦道,更沒做對不起谷家的事,我只想表明:我也是一個人,並不是成為中逸的財產之一,我更無法忍受他的漠視及不忠實。』她滔滔的說著,痛苦的跌坐在沙發上。

  「我懂了,你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你不瞭解他,你這樣做會引發他的創痛……算了,你說實話吧!那三天你在幹嘛?」

  「我……我到日本去了。我去拍廣告。」芷芹有些不好意思。

  「廣告!」谷顥開心的笑了。「這一招可真絕!中逸有得受了,他的"財產"可要變成大眾的了。」

  芷芹有些靦腆的笑著。「也好,中逸是被寵壞了,讓他吃點苦頭也好。妳回房去吧!看來中逸棋逢敵手了。」他說完猶兀自的笑著。

  公司的事情,使得中逸忙得分身乏術,他只有利用晚上的時間來處理白天做不完的工作,整天沒事做的芷芹便乘此機會喋喋不休。

  「求求你,好太太,好心點兒。」雖然丈夫這麼說,口氣卻出奇的平淡,一點兒要求的味道也沒有,像似在敷衍一個調皮、搗蛋的小鬼。

  「我不管。」她索性搶過他手中的筆。「你整天派人盯著我,我快受不了了。」

  「這是你自找的。」他毫不在意的拿出另一支白金鋼筆,繼續他的工作,她氣得跺了跺腳。

  「谷中逸,我要你還我自由。』她嚷著。

  「你已經說了十七次了。」他漫不經心的應著。

  「你……我討厭你,討厭你。」芷芹像孩子似的啜泣著。

  「你以為我會在意嗎?」

  她聽了之後,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憂傷,她衝出了書房,直奔回房間,投身於床褥上,傷心的潸潸落淚。

  一雙大手輕輕按住了芷芹顫抖的臂膀。「別哭了。」是他。

  「不要,我討厭你,你走開,我偏要哭。」她邊哽咽邊憤然的罵著。

  「別鬧了,芷芹。」他宛如一個寵溺女兒的父親。

  她移動了一下身子,孩子氣的面對著他。「除非你答應我,不再派人盯著我。」

  中逸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掏出煙,點上了火,一團團煙霧從他的鼻孔裡噴出。

  「你說好吧?」她哀求著,中逸猶豫了會兒,終於點頭了。芷芹興奮地環住他的腰,

  「我就知道,你最好。」

  「可是……」中逸皺了皺眉。

  「可是什麼?」她緊張地問著,突然用力的捉緊他的衣襟。

  「沒什麼。」他捉弄似的搖了搖頭。

  「討厭!」

  她捶了他一下,他溫柔的笑笑,多迷人的笑靨!芷芹的心差點兒從胸腔中跳出,臉發燙得厲害。她的魂整個被他給吸引住,只知道心口像雷擊般的跳動著,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她只有低下頭用食指畫著他的胸肌,中逸禁不住這誘惑。

  「你真是個小妖精。」他驀然的捉住了她的手,之後俯下身子……

  ......

  自由總是快樂的,她無拘無束的到處串門子,也忘了自己拍遇廣告這回事,她的世界裹只有「中逸」一人。

  兩個星期下來,中逸也漸漸有些休閒時間,也能陪陪芷芹,她不再憂鬱,眉宇間又流露出清純與慧黠,只要丈夫一在,她就像個調皮搗蛋功孩子,想盡辦法捉弄他。康雅楓自然是一天到晚對她冷言冷語,不甘示弱的芷芹,也反唇相稽,你來我往的互相較勁,中逸卻冷眼旁觀,他的態度使大家覺得他和她倆扯不上一點兒關係。這點使得身為中逸枕邊人的芷芹感到悲哀透頂,她認定康雅楓就是丈夫的情婦。

  芷芹偷偷地打開了客廳的門,張著一雙晶瑩、清澈、黑白分明的秋水剪瞳,瞧望坐在虎皮沙發上的中逸,他拿著高腳杯,翻閱著手中的工商雜誌,他咬了下唇,露出了可愛的笑容。她悄悄地走到他身旁,這時,他也放下了手中的酒,芷芹正想嚇他時,他的手伸了過來,她整個人栽進他的懷裹,谷中逸重重地打她的臀部,她痛得直叫。

  「壞孩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嘛啊!

  」

  她只有撅著嘴,瞪著他。「你不會裝作不知道啊!」她稚氣的說,中逸忍不住地笑了,笑得好開心。

  「哪有這回事!」他責難地看著她,芷芹也笑了,她埋入他的懷裡,輕輕地玩著他的領帶,他的下顎抵著她的髮絲,雙手在她的腰部滑動著,她只覺得呼吸愈來愈急促……

  「砰!砰!」有人在敲門了,她想起身,中逸卻加大手勁。

  「沒關係,就這麼的坐著。」他繼續接著說:「進來。」

  一張如天使般的臉孔探了進來,是小迪。他咧著嘴笑著:「我想看電視。」說著打開了電視。螢幕上播放的廣告令小男孩睜大了眼睛。

  「媽!是媽!媽在電視上。」這一聲打破了室內的氣氛。

  中逸驀然抬起頭,冷冷的看著螢幕,芷芹坐立不安地看著他的反應,她一再的告訴自己沒關係,強迫自己去看螢光幕上的自己。廣告中的芷芹是那麼地冷艷誘人,她的一顰一笑經過攝影機的潤飾,更加的完美無瑕,尤其是最後一個朦朧柔美的特寫鏡頭,真會讓人發狂,更妙的事,廣告詞只有二句話:「妳不再是被男人控制的女人,而是控制男人的女人。」

  「媽好漂亮,好漂亮哦!」小迪叫著。

  中逸的太陽穴抽動著,他狠狠的瞪著芷芹。

  「小迪,把電視關掉,睡覺去,明天還要上學。」小迪聽了父親的話後,乖乖地照了他的話做。

  「爸,媽晚安。」他莫名其妙地出了客廳。

  中逸掏出煙點燃,拚命地吸著,他背著妻子站著。說真的,芷芹反而後悔做出那件事,這一個多月來,他們之間那麼和諧,芷芹很滿足,內心裹也不再堅持要復學,這下子……

  她憂慮地看著他,不曉得他作何感想,她猶豫了一陣之後,終於提起勇氣,走到他身邊,輕觸了一下他的手臂。

  「生……生氣了嗎?」她戰戰兢兢的問著,他側過頭,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不!我為什麼生氣呢?我不會在意的,你有你的自由啊!我怎能限制妳呢?是不?甜心!」他像安撫情人一般的輕摸了下她可人的下巴後,用力地甩開她的手,疾步地走出房間。

  這比罵她一頓還讓她受不了,芷芹一下子又掉人了冰窖裡了,頓時心涼無比。中逸為什麼那麼冷漠?那麼毫不在乎呢?那可不是他的一貫作風啊!

  這個廣告不僅僅在藍煙山莊起了騷動,甚至連新聞界、影藝界也起了波動,只不過,「葉可詩一——這女孩,卻銷聲匿跡,如石沉大海般,記者們努力地挖掘這新聞,依著線索到處走訪。

  「查到了,查到了,喬絲汀唇膏的模特兒葉可持是藍煙山莊中的靈魂——谷大總裁的嬌妻——梵芷芹。」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記者氣喘如牛的說著。

  「什麼?一編輯部所有的人啞然相視。社長突然起身。

  「快!快!快發佈這消息。」他得意陰沉地笑了。這下子,可又是一條獨家新聞哩!

  接下來的日子裹,不斷地有片商來找芷芹要求籤合同拍片,中逸故意不聞不問,讓芷芹自己去應付。有些片商甚至要將芷芹塑造為「性感巨星」,每天電視的廣告播出,都教芷芹坐立不安,廣告公司也轉來許多愛慕者的信,內容都是熱情無比,均將芷芹當做夢中情人、性感偶像。而且來信幾乎都是男性,芷芹一想到自己被男人當作愛慕的偶像,就會覺得恐慌而不能忍受。

  中逸卻還是沒事人似的一點意見也沒有,芷芹想向他求援,偏偏礙於自尊也開不了口。

  這一晚,芷芹洗過澡剛從浴室出來,她穿著白色棉質的短浴袍,大幅度波浪髦的發披在肩上,她正繫著帶子,並沒注意到丈夫。

  「難怪片商會看上你。」

  芷芹抬起頭看到他,一臉紅到耳根。

  「是你啊!」她嚥了口唾液。

  「當然是我,難道會是你的影迷。」

  芷芹捂著耳。「髒死了,閉上你的嘴。」

  他卻一把將她摟入懷裹,俯下頭……一直到芷芹屈服在他的激情中,他技巧的解開她浴袍的帶子,芷芹身上的浴袍頓時滑了下來,落在地毯上,他將她按向床上,凌厲地看著她那如綢緞般光滑的肌膚。

  「我讓你自由,你卻不知自愛,一味地放縱自己,你以為我有多大的忍耐力。一他氣呼呼按著她的雙手,一對審判的眼睛嚴厲的盯住她。

  「人原本就有享受自由的權利,再說那些廣告片也是在你給我自由之前拍的,因為那時我在跟你賭氣……一她極力的辯白。

  「那麼你現在是頗有收穫了,又是片商又是影迷,說不定馬上就要大紅特紅了,哈!大眾情人。」中逸諷刺地說著。

  「拜託,別再說了。你明知道我的感受,你真是個殘忍的人,竟然不伸援手,你難道不能替我……一芷芹愈說聲音愈低。

  「你的意思是你不拍電影了。」

  「不拍了,打死我也不拍了,最好連現在這組廣告都不要在電視上出現了。」

  「你不後悔?」

  「絕不,難道你有辦法?」芷芹問著,內心對他可是信心十足。咦!以前的芷芹跑到哪兒去了?從何時起,她已經開始依賴中逸了。

  「我來想辦法吧!」中逸愉快地笑了。「現在,你可是我一個人的性感偶像了。」說著,熱情的吻上她……

  中逸不知用了什麼關係,第二天開始那些廣告就絕跡了,開始還有一兩個新聞,猜測著為何「葉可詩一銷聲匿跡了,但,漸漸地也平息了下來,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男人總是有野心的,尤其像谷中逸這種男人,他忙著拓展自己的事業,他總是那麼地嚴謹,商業手段更是一等一,但他畢竟還是一個浪漫不羈的男人,他極懂得享受生活樂趣,此刻,他吩咐康雅楓一小時之內不接見任何人後,便脫開了西裝的束縛,舒舒服服地靠著柔軟的

  「

  總裁座

  」

  ,將一雙修長的腿翹到桌上,雙手枕著頭,優閒地歇息著。只是他的腦海裡不停閃著兩個女人的身影,一個是艷妝下的喬絲汀唇膏之愛神------葉可詩,一個是自然、清新、倔強的梵芷芹。

  他突然覺得很有趣,又是魔女妖精,又是清純可人的少女,真的把他搞得團團轉,居然迷迷糊糊的答應她,放她自由!該死,他又想到那個渾身充滿大海味道,擁有船員般熱情的大男孩——浪翟航,他倆倒是挺相配的呢!呸!他抓起電話筒打回藍煙山莊,探測她是否和那個不成熟的男孩在一起?一想到這兒,他又不安了。

  「喂!這裹是藍煙山莊,請問你找誰?」

  「我是少爺,少奶呢?又跑出去了嗎?」

  「哦!沒有,少奶正在畫畫呢!」

  「是嗎?」他笑了,心中充滿了暖暖的喜悅。

  僕人識趣地說:「我去叫少奶。」

  半晌,電話那頭傳來清脆、如風鈴般悅耳的聲音。

  「喂!中逸嗎?有什麼事?」

  為自己的「關心」有點心虛,中逸一時說不出話來。

  「中逸,你怎麼不說話呢?」芷芹狐疑地問著。

  「我這不是開口說話了嗎?」

  她笑了,天真無邪地笑著:「什麼事啊!我正在畫畫呢!」

  「嗯!很乖。」他可以想像出她那可愛的模樣,又覺得她一個人也寂寞,忽然一個靈感閃過腦中。「芷芹,我想見你,現在馬上到來這裡。

  「你不是在上班嗎?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什麼都不要問,我只是想見你,快點過來好嗎?」

  芷芹心裹甜甜的,這個谷中逸總是出奇不意地。「好吧,我換件衣眼就來。」

  掛了電話,她忽忽換了一襲白色薄呢洋裝,外罩一件玫瑰紅的短外套,亮得耀眼,一頭烏黑的披肩長髮更增一份神秘與嫵媚。小泰開車送她去,心裡想少奶實在高雅迷人,難怪少爺要無心上班。

  谷氏機構,芷芹是第一次來,許多年輕小伙子不知道她就是谷夫人,目光頻頻地瞄向她直瞧,直到谷中逸來到大廳接她,大家才恍然大悟,暗歎道:好一對才子佳人。

  進了中逸的辦公室,他熱情的抱緊她,如雨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臉上,手也不安分起來。

  「中……中逸,不要這樣,這是辦公室呢!」她試著保持清醒,中逸又輕咬她的耳根,然後才放開她。

  「好吧!你坐在這裡陪我,我盡快的把事情處理掉,然後我們去『輕鬆』一下。」說著,故意曖味的看看她,她再次羞紅了驗。

  中逸按鈕喚人,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埋首在公事堆中,芷芹在一旁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好幾次中逸抬頭,都發現她凝視的目光,最後他乾脆放下筆,把面前的公事一推說:「我投降,芷芹你這樣看著我,教我如何能專心,算了,我們現在就走。」

  「這可不能怪我唷,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快速地理好案頭的文件,套上西裝上衣,執起她的手,走出了總裁室,臨走前來到康雅楓的辦公桌前。「今天我和芹芹不回家去,這裹你關照一下。」交代完後即帶著芷芹往外走,芷芹幾乎可以感受到,背後那兩道妒嫉及恨意的眼光直射向她。

  出了谷氏企業大樓,坐上中逸的車,芷芹愛嬌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今晚我們不回家?你想帶我到那裹?」

  「帶你到一個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地方,誰也不能打擾我們。」他神秘地笑著。

  中逸帶著她在一家超級市場停下來,買了一些罐頭、麵包、飲料,順手又帶了一瓶法國葡萄酒。芷芹也不多加尋問,反正跟中逸在一起,即使到海角天涯,她都會心滿意足的。

  車子漸漸往山中前進,沿途風景是那麼的清雅寧靜,她忘了一切的煩惱,慢慢的進入夢鄉。醒來時,芷芹,發現車子停在一楝精巧的小別墅前,四周是一片綠林,而中逸那深邃的眼光正熱情而溫柔地望著她。他們並肩走進屋裹,來到一個廳堂中。

  這是個小巧溫馨的小客廳,中逸在壁爐中生起了火,暖意瞬間漫漶開來。「你在奇怪這是什麼地方?告訴你,這座山頭是我們谷家的,在一次偶然中我發現了這裡,也愛上了這裹,就在此蓋了這棟小別墅,除了我,沒別人來過,平常只有一個工人每隔一段時間來打掃保養一番。我自己也只有在心情不得平靜時才跑來。」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好像一個小男孩在向人炫耀他的秘密玩具。

  芷芹知道,這是他的秘密,而他願意帶她來,表示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芷芹希望在這裹能更瞭解他,也希望在這裡,她能卸下她的武裝。

  天黑前,中逸帶著她在林中到處走走,他們走到一棵大樹下——中逸說那是他的樹,他總是在樹下沉思,後來他在樹上刻下他們的名字。

  晚餐,在朦朧的燭光下,吃著他們帶來的食物,兩人把一大瓶葡萄酒喝光,在那種氣氛下,芷芹帶著微醺,一切是那麼美好。

  夜是情人們的,芷芹主動地將唇送上,結婚至今,她第一次這麼熱情,這麼放任自己的情感,中逸整個迷失在她的熱浪中,芷芹覺得內心在唱著一首愛歌,她快樂到了頂點,她想,就是上天堂也不遇如此吧!

  早晨,芷芹在中逸的愛撫中醒來,她輕巧的躲開,邊提醒他。「別這樣,你還要上班呢!」

  「我不管,這個時候我只在乎你。」他又把她拉回懷裡,他的唇由她的頸上滑向前胸,芷芹渾身發燙,激情地顫動。「我要妳,芷芹,我要妳。」他嘶啞地喃喃而語,他們再度的同游幻境。芷芹知道,這輩子她將不會忘記這一天。

  他們一起回谷氏機構,然後,中逸打電話叫小泰接芷芹回家。

  由山上回來後,中逸忙著業務,他需要到歐洲接洽業務,本想帶芷芹一道走,可惜芷芹的出國手續趕辦不及,只有作罷。中逸匆匆約定大約一個月後回國。

  ......

  沒有中逸的日子,她的生活好似失去了重心,雖然她盡心地照顧小迪,參加他學校的家長會,陪他做功課,但冥冥中,她覺得好似有人在偷窺她,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是雨煙嗎?她開始懷疑那些事實,難道是夢幻,抑或……她困惑極了,琴室的琴音,三樓的那間雨煙的臥房,都是假的嗎?她真想再上去看看,但又怕發現了什麼,她寧可保有眼前的平靜,相信中逸是愛她的。

  這天早晨醒來,芷芹一陣嗯心,衝到浴室翻江倒海地嘔吐起來,小雲正好進來,疑惑地看著她。「少奶,你懷孕了嗎?」

  芷芹驀然地臉紅。真是的,自己怎麼那麼迷糊?算算日期,懷孕的可能性更加增大,她心裹一陣狂喜。

  「少爺知道嗎?」小雲又問。

  「還不知道,你替我保密,我想去醫院檢查一下,也想給他一個驚喜。」

  「鈴……」一陣電話鈴聲,小雲跑過去接。「喂!藍煙山莊……找少奶,你是……浪先生,請等一下。」

  芷芹接過話筒。「阿航嗎?你今天下船,好的,明天一起吃午飯,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芷芹想明天早上去醫院檢查,中午跟阿航見面,告訴他,自己與中逸的關係已改善,而且快要做媽媽了,阿航一定會替自己高興,他就像個大哥哥一樣。

  跟阿航分手後,芷芹興匆匆地回家,醫生證明她有孕,阿航祝福她,幸福的感覺令她陶陶然。回家後,小雲端來一碗雞湯,說是給她進補,芷芹雖然吃不下,但拗不過小雲的好意,就把雞湯給喝了。

  中逸又來一次電話說明再過一天就回來了,她興奮異常地期待著,真想死他了。她突然起了一個念頭,想再到三樓看看,證明一切只是她的幻覺,她才能掃除心裡的疑雲。

  午後這段時間,谷家上下都安安靜靜的,她上了樓梯,心裹沒來由地緊張,站在樓梯頂,她眼睛暫時不能適應三樓的陰暗光線,朦朧中見到雨煙的房門開了,好像有個人影飄出來,她本能的閉上眼,再睜開眼,什麼也沒有,雨煙的房門還是好端端地關著,而樓上也沒有什麼人,忽然肚子一陣絞痛,轉身想下樓回房,頭一陣暈眩,像有一股力量由背後向下推,她整個人滑下樓梯,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僕人,一陣混亂,她暈了過去。

  迷濛中,她知道自己被送進醫院,被送上手術台,有人替她打針,然後她又失去知覺。意識時而清楚、時而模糊,她聽到中逸的聲音,他在說:

  「她的情況如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流產了,醫生說雖然她從樓梯摔下來,但,她好像吃了墮胎藥,表哥,她並不想要這個孩子。」康雅楓不懷好意地說著。

  哦!雅楓你不可以這樣中傷我,我要我的孩子的,中逸別相信她的話,芷芹心裹著急,可是她沒有辦法開口辯白。

  「雅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何不直說?」中逸的語氣明顯地不耐煩而且急躁。

  「我只是猜測,小雲說出事的當天早上,她去看醫生,中午又跟浪翟航一起吃中飯,表哥,你還不明白嗎?她懷孕為什麼不告訴你,又為什麼要瞞著我們?莫非她懷的不是你的孩子?!」最後的那句話雖是低聲道出,但中逸可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他惡狠狠的抓住康雅楓的手。

  「你說她跟浪翟航見面?我不相信,芷芹不會。」

  「這可不是我造謠,小雲本來還替她守密,後來看事態嚴重才不得不說,不信你等她醒來自己問她好了。哼!小雲可真忠心呢!」

  「我會問她,如果我發現有人說假話,我可是不饒人的。」

  然後芷芹聽到「砰」的一聲,中逸走了,而康雅楓則幸災樂禍地說了一句:「歷史重演。」

  芷芹心痛如絞地又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在夢中驚醒,因為她夢見中逸伴著雨煙,他們是那樣地和諧,芷芹走過去,中逸不理她,就像不認得她了,她拉住他的手叫他,而他則冷冷甩開她,走了。「中逸,等等我……」她一身冷汗的驚醒,不知身在何處。是午夜?因為大地是那樣地安靜,然後,她看到中逸就坐在她的床邊,一臉的痛苦和憤怒,惡狠狠地盯著她,她有許多話要說,但不知從何說起。「我很抱歉……」

  「抱歉,只是抱歉?我問你,你為什麼不要孩子?」

  「我要的,真的。」

  「那我問你,那天你是不是去看醫生?是不是去見浪翟航?回答我,不許說謊。」他的語氣嚴厲而無情。

  「是的,但……」

  不等芷芹說完,他劈頭就給她一巴掌。「夠了,你這個賤女人,我厭惡你。然後用力不等芷芹說完,他劈頭就給她一巴掌。…………………….

  將她推倒在床上,她的頭碰到病床頭的鋼架,痛暈了過去,盛怒中的中逸並不知道,一徑以為她在演戲,他只是憤怒地轉身出了病房。

  「出國?你才回來又要走?不管芷芹了?她還在昏迷中。」谷顥不解地望著兒子。

  「別提她,我……算了,反正她罪有應得。」他的態度冷漠,好像芷芹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你不在乎她醒來後會詢問你的去處?」

  「不在乎,告訴她,我帶雅楓出國去玩,而且歸期不定。」他惡意地說。

  就這樣,他真的帶著康雅楓走了。

  ......

  芷芹再度醒轉,她感覺自己從很遠的地方回來。是什麼地方呢?她不知道。她集中精神思一些事情,但,沒有用,腦子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她驚慌失措。從接到醫院的通知後,梵凱夫婦就愁眉不展,看著芷芹一臉茫然,甚至連自己的父母都小認得,原先那個活潑美麗的女兒,如今竟蒼白憔悴,真是心如刀割。他們決定把女兒接回家,而且遠離谷家,讓她重新開始。

  「谷老先生,女兒我們要帶走,離婚證書我會找人送過來,希望中逸能盡快回來簽字,好把事情做個了斷。」在谷家的客廳中,梵凱開門見山地說。

  谷顥滿心歉疚,自己的兒子實在太過分,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芷芹回了家,由梵凱夫婦重新拿來的家庭照片上認識自己,也認識父母,當然,他們很小心,只讓她認識到她婚前為止,芷芹由照片中證明自己就是這家人的女兒,雖然她還是記不起一切來,但她已接受了父母,面對這對慈祥的父母,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他們說的一切她都相信,也接受他們替她安排的生活。

  五月淡淡暖暖的陽光灑了進來,芷芹坐在書桌前翻著相簿,不錯,這是自己,還是美術系的學生,她莫名地搖搖頭,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想,為什麼沒有朋友來看她?

  有人輕敲她的窗子,一個瀟灑黝黑的大男孩,正露著白晰的牙齒對著她笑,芷芹害羞地笑著。

  「嗨!妳好。」他叫著,並晃著手中的玫瑰花。

  「你……你是誰?你認識我?」

  「我是你的情人,你不記得了嗎?」阿航一下了船,就聽說了芷芹的事,並知道梵家已提出離婚,他隨即下定決心的跑來。

  芷芹紅著臉嚅嚅地蛻:「我忘了。」

  「沒關係,我知道你喪失了記憶,所以一下船就趕來看你。」

  哦!原來如此,芷芹心想:他在船上,怪不得那麼久不來看她,自己應該請他進來的。

  「進來吧!」她笑了。

  在客廳裹,他將花遞到她面前。「我的小公主,知道玫瑰代表什麼嗎?」他溫柔地執起她的手送到唇邊。「我要妳知道我的心意。」

  芷芹羞怯地把手縮回。「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阿航,你都是這樣叫我的。」

  「阿航?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你喜歡我嗎?而……我也喜歡你嗎?」她羞怯地問道。

  「以前是的,現在,我更喜歡你,但,我要知道,現在你對我的感覺。」

  「嗯……不知道,我想我會更喜歡你的。」她低下頭想,我為什麼這麼輕易就相信他呢?是他的體貼、溫柔?還是他讓自己覺得被愛?是的,他一定是自己的男朋友,芷芹一臉的信任。

  他怔住了,有點內疚,不該騙她的。「芷芹,其實我不是你的情人,我們還只是朋友,不過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我不在乎你騙我,我也喜歡你啊!」她咬著手指頭,低低地說著。

  浪翟航的心裡如艷陽當空,和暖無比,他欣悅地笑著,一切那麼順利,他會好好地照顧她、愛護她的,讓芷芹再次重生!

  ......

  時序荏苒,已至六月。中逸偕同康雅楓倦游歸來,一進門,就撇下康雅楓,匆匆進房間。芷芹不在,房裹也空曠清冷。這是怎麼回事?他又衝回客廳。「小雲,小泰。」

  小雲怯怯地來到。「少爺,你回來了啦!」

  「廢話,我問你,少奶呢?快去把她找來。」

  小雲踟躕著,不知如何回答盛怒中的少爺。

  「不必了。」谷顥出現了,小雲乘機溜掉。

  「爸爸,芷芹到底到哪裡去了呢?」他不解的問道。

  「在這兒,你自己看吧!」谷顥將梵家送來的離婚證書丟到他面前,又加了一句。「人家還等著你簽字呢!」

  「離婚?那麼簡單。」中逸氣憤地將離婚證書撕了。

  「你不是不在乎她嗎?」谷顥冷冷地說了一句,掉頭就走。

  中逸瘋狂地開著他的跑車,直奔梵家。

  「嗯!是她沒錯,-條牛仔褲,一件格子襯衫,一頭長髮依舊那麼自然地披著,人不再那麼瘦,豐滿些,也更誘人。她在澆花,那麼地純,那麼地專注。然後,她發現有人注視她,她慢慢地側過頭,只見一個高大成熟、英氣逼人、卻又冷漠如冰的男人,他給自己很大的壓迫感與震撼,她一心只想逃走,他是誰?為什麼自己會有那種感覺。

  「請問你找誰?一她怯生生的問。

  「找誰?」中逸皺起眉頭。「找妳啊!別裝出那副不解人事的樣子,梵芷芹,少跟我要花招。」

  芷芹害怕轉身往屋裡跑,中逸跟著她進房子。

  「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麼?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嚇壞了,中逸有趣的看著她,走過來將她摟進懷裡。「我喜歡這個遊戲,甜心。」不由分說地吻上了她。

  芷芹拚命的掙扎,但又迷惑了,為什麼他身上的氣味那麼熟悉?雖然自己不認識他,可是為什麼他的吻那麼令自己心動?她忘了掙扎,乖巧地靠在他的身上,然後她又想起了阿航,趕忙一把推開他,一團霧氣蒙上眼睛。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這樣子對我?」

  「好了,梵芷芹,別裝了,我是你的丈夫谷中逸。」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芷芹整個人呆住了。

  「不,不可能,我沒有丈夫,媽沒告訴我,而且我還有阿航,媽媽……」她慌亂地哭起來。

  這時候阿航手中握著一束玫瑰來到,一看到中逸,便不由分說的一拳往中逸的下巴揍了過去。「你真有膽子,還敢來找芷芹。」說著又是一拳,再一拳。

  中逸因一時沒有防備,措手不及,被狠狠地揍了幾拳,芷芹趕快擋在他的面前,哭著道:「阿航,快住手,不管他是誰,不要再打他了。」

  這一切被適時回來的梵凱夫婦看在眼襄。芷芹一見父母回來,似乎找到了庇護,摟住母親。「媽,這個人他說是……」

  「好了,別說,媽知道了,阿航你先回去吧!這裡的事我們來處理,明天再打電話給你。」看著阿航走了,維潔回過頭來對著中逸。「你還來幹什麼?」

  「爸,媽,我來接芷芹回家。」他理直氣壯地說。

  「你還來接她?你沒看到離婚證書嗎?她被你害得還不夠嗎?她已喪失記憶了,你還想怎樣?一

  維潔痛心地叫道。

  「喪失記憶?我不知道芷芹喪失記憶!」他愕然了。

  維潔依言扶著慌亂不已的芷芹,轉身進入另個房內。

  一直沒有開口的梵凱此時說話了:「維潔,你帶芷芹回房休息,我來跟中逸談。」

  面對著中逸,梵凱覺得十分痛心失望。「我很後悔當初答應將女兒嫁給你,只為了你出錢救了芷芹的母親。」

  「不,爸爸,那不是主要的原因,重要的是我們相愛,我愛芷芹。」

  「你愛她嗎?你愛她會教她喪失記憶?如果你那樣對她稱為愛,我是很難相信的。」

  「爸,我也許做錯了一些事,但我愛她,真的,我不想失去她。」中逸痛苦地將臉埋在手中,再無法抑制地,他輕輕地啜泣。

  一個向來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會因此而啜泣!梵凱深受感動。「好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過你要自己說服她,讓她跟你回去。

  」

  「芹芹,看著我,別把頭低下。」從谷中逸進房來,不管他怎麼說,芷芹總是低著頭,不相信一切。「我並不是丟下你不管,我出國了,所以並不知道你生病、喪失記憶,相信我,我是你的丈夫,你跟我回家,我可以給你看結婚照,還有結婚證書,這些都可以證明你是我的妻子,如果,你還要阿航,那就是對不起我唷!」

  中逸從口袋中掏出一顆鑽戒來,拉起芷芹的手替她套上。

  「你這是幹什麼?」芷芹想把戒指退下。

  「這是我們的結婚戒指,爸媽因為誤會,所以把戒指退回。」說著再替她把戒指戴好。

  「讓我再想想還有什麼可以證明我們是恩愛夫妻,有了。」他扯開她的襯衫領。

  「你要幹什麼?」她驚叫。

  「看看你是否有一條金鏈子。」

  「咦!你怎麼知道的?」她掏出鏈子來。

  「看看反面是否有我的名字,這是我們訂情時我送給你的,別人不知道,所以爸媽沒將鏈子退回來。」

  芷芹看看鏈子,默默地點了頭。

  「現在乖乖的跟我回去,其他的事回家後我再慢慢解釋給你聽。」中逸打鐵趁熟,趕緊說道。

  芷芹望著滿臉焦急的中逸,踟躕地點了點頭,答應同他回去。

  臨走前,梵凱摟住女兒叮嚀道:「自己多保重,有事立刻打電話回來。」他又拍拍女婿的肩,語重心長地說:「好自為之。」芷芹依依不捨地跟著丈夫走了。

  一路上,芷芹思緒混亂,許多問題仍想不通,既然爸媽答應她跟這個男人回家,想必自有他們的道理吧!

  車子在一棟豪華大宅前停了下來,她四處張望著。

  「少奶!」

  叫我嗎?她發覺一大堆僕人正帶著興奮的笑容望著她,她羞怯地對他們笑了笑。

  .對他們笑了笑。

  「媽!」

  這聲音把她拉入時光隧道。好熟!好熟的音調。

  「媽——」一個漂亮、可愛、聰慧的小男孩奔人了她的懷裡。他是她的兒子?她整個人緊張起來,怎麼辦?該怎麼叫他?她困惑的望了丈夫一眼。

  「小迪,別這樣纏著媽。」看似責備,實際上,他是不著痕跡的提示芷芹。然而中逸在內心叫道:這遊戲要玩到什麼時候?

  「小迪。」芷芹輕輕地喚了聲。

  「媽!小迪想妳,好想妳喔!」

  「媽也想啊!」很直接的,卻無意識的反應。

  「譚媽,帶小迪回房間。」中逸看了她一眼。

  「是的,少爺,小少爺我們走吧!」

  「不要嘛!我要和媽媽說話。」

  「小迪,別鬧,媽媽要休息。」中逸怒聲斥責,小迪身子往後一縮,低下頭,嘟著嘴,從眼睫間偷窺著芷芹。

  「嗯……

  小迪,乖,聽爸爸的話,來。」她牽起小迪的手,遲疑了會兒,交給譚媽。「拜託你。」

  「少奶,別客氣。」

  「媽媽……」小迪好小聲好小聲的叫著。「我……你休息好的時候,要來陪我喔!」他怯怯地說著。

  「好,一定。」芷芹笑著,他是自己的兒子呢!

  就在這個時候,康雅楓出現了,她冷嘲熱諷道:「表嫂,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呢!」

  表嫂?那麼她就是谷中逸的表妹,這個冷艷得無可匹敵的女人,為什麼語氣那麼不友善?

  「中逸,我不知道我們還有小迪那麼大的孩子,我好喜歡他。」芷芹不理康雅楓,輕聲地向中逸訴說。

  「錯了,小迪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被你墮胎墮掉了。」康雅楓惡意地說。

  「不,我是摔下樓梯才流掉的。」芷芹忽然下意識的這麼說著。

  中逸皺起眉,拖著她快步進房裹去,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

  「好了,這個遊戲還要持續多久?別再告訴我你喪失了記憶。」他鐵青著臉。

  「我是真的喪失記憶。」芷芹委屈的辯白,這個自稱為丈夫的人為什麼那麼快翻臉了呢?她不解。

  「那麼,你為什麼知道是摔下樓梯流掉的?為什麼不說是你自己用藥物墮胎?你是心虛,因為你懷的是阿航的孩子,你怕生下來被我發現。』中逸氣憤地用手掐住她的脖子。芷芹快透不過氣來,她用力的撐起身子,中逸這才發現自己下手有多重,趕忙鬆手,芷芹的脖子上已有些微的瘀痕。她想不通,自己既已嫁給中逸,怎麼會懷阿航的孩子?情況居然複雜到這種地步,剛剛真不該反抗,讓他掐死算了,她痛心疾首地望著他。

  中逸凝望她痛苦無助的表情,她的雙眸是那麼純潔茫然,他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脖子,低下頭深情的吻她。芷芹只是被動地任由他去,漸漸地,她軟化了,一種原始的熱情被挑起,兩人都呼吸急促起來,中逸褪去她的衣服,溫柔地愛撫她。芷芹對這一切都有種熟悉感,她是那麼地激動,整個人被中逸所吸引,她相信自己以前一定很愛他,那麼他呢?他愛自己嗎?看他此刻的體貼,他應該是愛她的,但自己怎麼會不忠於丈夫而懷了別人的孩子呢?我是那種放蕩的女人嗎?她自問。

  忽然,中逸一把推開她,掉頭就出了房間,留下百思莫解的芷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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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40: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專制的愛:

  病了,又病了,怎麼這麼容易又生病了。芷芹虛弱的躺在床上,她瘦了一圈,雙眼靜靜的凝視著遙不可及的遠方。由於她的瘦,她的輪廓也就更深、更鮮明。她封閉著自己,變得不可親近。然而,山莊的人都認為那可能是因為失去記憶所導致而成的,除了小迪以外,她不能接受任何人,連小雲也不例外,因此,小雲對她更加地恭恭敬敬,她也就覺得更不自在。

  「少奶,你不要吃點東西嗎?」小雲小心的問著。

  「不吃!不吃!請不要煩我,好嗎?」

  「哦!對……對不起。可是,你不吃的話……」她真的是在開心芷芹。

  「我已經說過了。」她說話的語調不帶任何情感。

  「是!是的!」

  「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

  「是!是的!少奶。」小雲退了出去,正好碰見走過來的中逸。「少爺,少奶一直都是不吃不喝的,怎麼辦?」

  他揮揮手示意小雲退下去,然後扭開門進了房間。「聽說,你一直都不吃不喝的。」自從接芷芹回來之後,他已有七天未和她見面。他想見她,見了她又恨她,怕看到她那幽怨茫然的眼神,而她,也怕看到他冷漠的樣子。

  「你怎麼瘦成這副模樣?」他又大吼。「要是被你爸媽看到,他們會以為我在虐待你。」

  「不!不會的。」說話還是一樣,跟機械真的沒兩樣。

  他坐到床沿邊,輕撫著她的發,低著聲溫柔的說:「吃一點吧!好嗎?」芷芹驚奇著他的轉變。

  「是啊!吃點吧!再不吃,少爺會擔心死。」說話的是譚媽,她將托盤遞了過來。「少

  奶,就讓我來餵你好了。」

  芷芹還來不及回答,中逸就搶先說了:「讓我來吧!」他拿起碗,便要餵她。他將湯匙往她的嘴裡送,雙眼犀利的瞪著她,芷芹不得不開口,譚媽也就滿心歡喜的退了出去。當她

  輕輕地將門扣上時,中逸抓起她的手,將湯匙往她手裡放。「吃!」他命令著。她沒有反抗,按著他的話做了。

  「梵芷芹,你給我聽著……..」雖是命令,但是卻是相當的低柔,他的手游移進了她的睡袍裡。她輕放下湯匙。「你在聽嗎?」他在她的耳邊低語。

  「嗯!」她低應了一聲,卻極單調。

  「你太瘦了,知道嗎?」她像被催眠般的點了點頭。

  「芹芹,你必須在一個禮拜之內把失去的肉補充回來。」

  「……一芷芹轉過頭來,迷惑的盯著他。

  「聽見了嗎?」

  她啟開雙唇,正想說話時,中逸便靠了過來,封住了她的唇,兩人雙雙的倒在床上。

  「你永遠是我的,你知道嗎?」

  這個人怎麼老是把我當成附屬品。他的?我是他的?我以前愛他?

  片刻,中逸推開她,站起身。「差點被你欺騙了,你根本就沒喪失記憶,不是嗎?」

  她輕蹙著眉,心想,又來了。「如果你這麼認為的話……」

  「閉上你的嘴,別想在我的面前耍花樣。」他怒罵著,她卻不說話。「你說話呀!妳。」

  「你要我說什麼?」芷芹反問著。

  中逸正想發火時,卻有人在敲門了。

  「進來!」他大吼。

  是小迪。「爸爸,媽媽。」他膽怯的叫著。

  「幹什麼?」

  「我……我要媽媽。」他跑到床邊,拉著芷芹。「媽媽,下來嘛!快點嘛!」芷芹沒問,就跟著下床。

  「小迪別鬧,媽媽還在生病。」中逸斥責著。

  「沒關係。」芷芹笑了笑。「有什麼事呢?」

  小迪天真的咧著嘴。「爸爸,要不要來?」小迪神秘兮兮的說著。

  「嗯!好吧!」中逸回答說。

  他二人隨著小迪輕快的步履,來到畫室門前。

  「小迪,慢點嘛!」芷芹氣喘吁吁的說著。

  「快嘛!快嘛!」他卻興奮地說著,推開了畫室的門,拉開了畫架上的布簾,芷芹頓時面無血色。

  「媽,這是希臘的海神嗎?」

  她結結巴巴的答:「是……是的。」

  「媽,他好英俊喔!給我,送給我好嗎?」那是阿航的畫像,她將他塑造為海神的模

  樣。

  「不行!不行!」中逸代替她答:「小迪,回房間去?」他命令著,小迪只有失望的離開了畫室。

  這時中逸抓起刀子走向畫架。

  「不,求求你,別毀了它。」芷芹哀求著。

  「好個希臘海神啊!」中逸咆哮著。「你的心血,你的愛,是不是?」

  她卻只是擋著那畫布。「求求你。」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滑了下來,而畫布上的海神——浪翟航卻,還是溫柔的笑著,他還是那麼的亮麗。中逸拉開了她,用力在畫布上劃了十字。

  毀了!毀了!全毀了!芷芹痛心的望著被毀了的畫。

  「我告訴你,以後不准走進這畫室,不准動畫筆。」

  她淒楚的看著中逸,他撇開頭,雙手插著腰,胸部起伏著。突然他箝住她的雙臂,用力托起她的下巴,撥開她的唇,俯下頭用力的吻她,那麼的霸道,然後推開了她,走出畫室。

  ......

  這一天小迪放學後,拉著芷芹,要她陪他去後山小溪捉蝦,兩人來到溪邊,笑著、鬧悉,在哪裹見過呢?她又陷入沉思。

  「媽,怎麼不唱了呢?」

  「不唱了,我們下水去捉蝦子吧!」

  溪水清可見底,兩人邊捉蝦子邊玩水,不一會小迪已全身濕透了,芷芹怕他受涼,牽著他到溪邊,脫掉他的上衣擰乾。「先把衣服晾乾。」芷芹把衣服掛在樹枝上,小迪穿著短褲又下去捉蝦。

  芷芹就坐在樹下打盹,此時,在另一棵樹後有雙眼睛在窺探著,那雙眼的主人伸出手,打開了一個小籠子,一大條水蛇滑了出來,慢慢的滑向芷芹,她還渾然不知,正巧小迪一抬頭,發現了那條蛇正朝著芷芹吐信。

  「媽,別動,蛇!」他尖叫,芷芹嚇得驚叫,卻是一步也動不了,情急下,小迪抓起岸邊的一根枯樹幹,用力的朝那條蛇打過去,嘴裹邊叫著:「媽,快跑!」蛇發怒了,它纏上了樹幹,小迪用力的連樹幹帶蛇一起往溪裹丟。「媽,快!」他抓起芷芹的手沒命的往回跑。

  一口氣跑回了山莊,他的勇氣不見了,抱住了芷芹放聲大哭起來,屋裹的人一下子都衝了出來,看著他倆那狼狽的模檬,中逸皺著眉開口道:

  「怎麼搞的?」

  「我……我們去後山小溪捉蝦子,』她斷斷續續地說。

  「爸爸,有蛇要咬媽媽。」

  中逸緊張得跳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蛇!咬到沒?」

  「小迪救了我。」她虛脫的回答。

  中逸看著他倆。「好了,別再說了,你們受了驚嚇先進屋裹休息。」說著他抱起了小迪。「小迪,你很勇敢呢!」小迪興奮地笑了,到底是孩子,馬上又忘了害怕,他嘟著嘴叫道:「糟糕,蝦子沒帶回來,還有我的衣服。」

  「好啦!衣服可以再買,蝦子嘛!這樣好了,下回爸爸帶你去吃大龍蝦,現在,先去洗澡,小雲,帶小少爺去洗澡。」一聽爸爸要帶他去吃大籠蝦,他歡天喜地的跟小雲洗澡去了。

  這會兒中逸老實不客氣的一把抱起了芷芹,她驀地臉紅了,背後康雅楓惡毒的瞪著她。中逸抱她進房間。「去,好好的洗個澡,我在書房等你,等會喝杯酒壓壓驚。」

  芷芹滿心歡喜的洗了澡,還把頭髮也洗了,換上一身白色的棉長袍,輕巧的來到書房,門虛掩著,她輕輕的推開,然後她僵住了,中逸雙手枕在腦後,舒適的躺在長沙發上,而康雅楓半跪在他身旁,正專注的看著他,一隻手在他的,胸肌上輕撫著,一隻手在他的太陽穴輕揉著,一股無名火燃上了芷芹的胸中,她憤怒的甩上門掉頭離去。

  晚飯後,中逸有應酬必須出去,康雅楓自告奮勇的要陪他,卻被他斷然的拒絕。

  芷芹一人坐在小客廳看書,康雅楓無聲無息的進來,意外地她的雙眼紅腫,她哭過?她抓著芷芹的手,那尖銳的指甲陷進了芷芹的肉裹。「我恨你,如果沒有你,中逸會要我的。

  你別想用婚姻的墳墓來束縛住中逸。」那種自大的口氣激得芷芹相當的不服氣。

  「他早就被我束縛,雅楓,你忘了,他已和我結婚,再說如果婚姻是墳墓的話,為什麼他心甘情願的跳進來。」她故意洋洋得意地說著。

  「你的自鳴得意令我覺得可笑,你想知道當初為什麼他要娶你嗎?當然,我會原諒你的,因為你喪失記憶。「她那曖昧的眼神似在意味著芷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沉著臉,瞪著康雅楓。

  「讓我來告訴你好了,」她在椅上坐了下來。「當初中逸之所以會和你結婚是被你所逼的,因為他開車不慎撞上了你。不過,我倒是很懷疑,是不是你自動送上門的。」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她怒火填膺的說。

  「好吧!後來你癱瘓了,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就這樣,中逸為了負道義上的責任娶了你。懂了吧!在這之前,他都是屬於我的。不過,現在情況並未改變。」

  「後……後來呢?為什麼我的雙腿又康復了,又為什麼記憶喪失了?

  」

  「天曉得,這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我喪失記憶是因為流產所引起的嗎?」

  「怪了,你問我,我問誰啊?」

  「然後,你和他到歐洲度假是吧?」她雙唇顫抖著。

  「是啊!沒錯。」康雅楓瞟了她一眼。「這又有什麼關係,你不是有了浪翟航嗎?」

  「那他為什麼不肯跟我離婚?」她痛苦的說:「他既然不愛我,為什麼不放過我?」

  「很簡單,因為他是沙文主義的大男人,十足功利型的男人。他可不願隨隨便便的離婚,這可有損他的名聲。告訴你,他要把我調到秘書處當總幹事,然後讓你當他的貼身秘書,你知道為什麼嗎?」

  芷芹淒涼的、默默的搖了搖頭。

  「他企圖以他那男人的魅力來征服你,然後再毫不留情的甩掉你。」

  「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他……他沒有那必要。」

  「有,因為你的心不在他身邊,他必須讓你為他痛苦。」她無情地說著。

  芷芹幾乎崩潰。山崩?是的!她見到了山崩,水排山倒海的來,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康雅楓,我得要向你多多學習。」芷芹努力的想反擊。

  「學習?」

  「是啊!挑撥離間的手段。」她以著平靜無瀾的口氣說著。

  「你在說些什麼,梵芷芹。」康雅楓怒不可遏的瞪著她。

  「我說什麼你自己知道,相信你還沒耳聾吧!」她說完後轉身回房。

  芷芹躺在床上,呆呆的想著,自己會那麼卑鄙?假裝癱瘓的賴上中逸,他只是為了道義才和自己結婚?不、不……康雅楓說的都是謊言!但是,流產和喪失記憶又是怎麼回事?她不住地輾轉反側就是不能入睡。她聽到中逸的車聲,她希望他今晚回來。來了,他的腳步聲近了。

  「怎麼還沒睡?」他淡淡的問道,像在做件例行公事。

  「有話想問你。」她抬起一邊眉毛,作疑問狀。

  他也挑著眉,靜候她的問話。

  「你和你那美麗的表妹既然兩情相悅為何不結婚?你為何要娶我?天曉得你們之間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淚水在芷芹的眼眶裡打轉,中逸走過來,她氣憤的捶他的胸,他溫柔的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臉埋入了她的頸窩,輕咬著她的耳垂,喃喃地說:

  「我跟雅楓之間,根本沒什麼,你在吃醋嗎?」顯然他很高興她的醋意,這又令她不解。

  「你騙人,你們一起游歐洲……」她還沒說完,中逸就堵住了她的唇,芷芹只覺得被捲入了無法自拔的泥沼,她軟軟的伏在他的懷裡,所有的意識都飄遠了,朦朧中,似乎覺得自在不停地低喚他的名字,主動地送上香唇,中逸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凝視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的手指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滑,她渾身滾燙了起來。

  驀然,雅楓的話在她的耳邊響起:「他只是大男人主義,以他的魅力征服你,然後再甩掉你。」

  她用力推開他。自己是怎麼啦,這麼容易對他起反應,他只不過想證明他的魅力罷了。

  中逸掏出了煙,點燃了它,默默地吸著,他看著故作冷傲狀的芷芹,研究著她。他熄了煙,驀然地往芷芹身邊靠過去,她像被電到似的往一旁挪開。

  「你要幹什麼?」她惱怒道。

  「我想證明一件事。」他的雙眸迅速的捉住她的眼光,雙手也伸了過去按住她的肩。

  芷芹臉色蒼白,渾身發顫,雙手卻無力推開他。「你不要碰我,你想證明什麼?」

  「證明你怕我。」說完又逼進一些,雙手也不安分起來。

  「誰怕你來著。」芷芹躲著。

  「怕!妳怕!你怕我佔據了你的心房。」他一句一句的逼著芷芹。「你怕你不自製的依偎在我的懷裡,因為你認為你不該背叛你的情人。」她的臉變得慘無血色。「說背叛實在太便宜了你,要知道你背叛的是我,不是他。我——你的丈夫,你以為我有多大的忍耐力。」

  她搖了搖頭,淒涼的看著他。

  「那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在歐洲?和你那可人的表妹?你丟下我一個人,不是嗎?既然你可以做得如此理所當然,那麼我也有資格愛上別人!如果當時你在我身旁的話,情形也就另當別論了,你認為呢?」她不甘示弱地反擊著。

  「你想以我撇下你一人當理由?哼?我為什麼撇下你一人,總有原因吧!」他又逼進了一步,她神經質的又退後,她實在很怕他那陰沉盛怒的氣勢。「只因為你謀殺了一個小孩。不過,幸虧那孩子不是我的!」

  芷芹自然是無足夠的信心證明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她真恨自己!為什麼要喪失記憶呢?但她卻難掩憤怒說:「你怎麼證明那孩子不是你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男人,我真不懂我以前為什麼會嫁給你,噢!對了,是因為我癱瘓,不是嗎?」她尖銳的叫道。

  中逸陰沉的瞪著她。「你怎麼知道你是因癱瘓才嫁給我?你真的喪失記憶嗎?」

  「是雅楓告訴我的,我很高興,很安慰,你知道原因嗎?」她趾高氣昂的說。他默不作聲,太陽穴不停地抽動著。「至少,我不是因為愛上你才嫁給你的。」她嘲弄的說著。

  中逸咬著牙,青著臉,看了她一會然後掉頭走出房間。勝利的快感只維持了一秒鐘,她就被痛楚淹沒了。

  翌日,芷芹醒來時已是中午,頭若有千斤重,家中一片安謐,嗯!上班的上班,上學的

  上學,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她下了樓,一眼看見谷顥,正想回身,谷顥卻叫住了她。「過來,芷芹,我們聊聊。」

  她不安的走過去。「爸爸,你找我有什麼事?」

  「隨便聊聊,來,別光站著,坐下吧!」

  她坐定後,谷顥卻又不開口,只是細細細地打量她,使她如坐針氈。「爸爸,你有話就請直說吧!」

  「好吧!芷芹,我就直說了——你不但喪失記憶,並且也喪失了婦道。」

  「此話怎講?」她繞起口舌來。

  「別這麼來勢洶洶!我並不是在指責你,我只是要你知道,你是有夫之婦,是谷夫人。」

  「我不認為我做了什麼?」

  「是嗎?」他揚起眉。「或許你不自覺,但是你現在的情形簡直就像生銹了的齒輪,大小齒輪互相排斥,而滑輪左右不得。」

  「我不懂。」

  「還不懂?」他笑了。「芷芹,在內心深處,你還是愛著你丈夫,你還是深愛著中逸。」

  「我不認為如此,當初我是因癱瘓才嫁給他的,我不可能愛上如此冷傲絕情的人。」她不屑道。

  「我說得沒錯吧!你已喪失婦道。不管在名義或事實上,你都已經是中逸的妻子,然而你卻明目張膽的愛著另一個男人,你對嗎?」

  「你剛才說那些話的目的只是要誘我掉人你的陷阱,好使你證明我不守婦道嗎?」她的雙唇不可自抑的發顫,歇斯底里的叫道。

  「你安靜點,芷芹,我並無惡意,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當然,我也愛著我的兒子,我只希望能啟開你心中的鎖。我要讓你知道,你心中還是只有中逸,浪翟航根本微不足道。」他慈藹的解釋著。

  芷芹青著臉站起身,她的雙眼沁著淚。「那麼是我水性楊花嗎?」

  「你!不是!」谷顥也跟著起身,輕按著她的肩。「絕對不是,別忘了,你是因喪失記憶,才愛上阿航的,那種愛不是真愛,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覺得被重視?」

  她跌坐在沙發上,右手輕按著太陽穴,痛苦的點了點頭:「嗯!」

  「你是不是覺得有被呵護的感覺?」

  「嗯!」她喃喃應著。

  「那就對了!雖然你喪失了記憶,但是在你的內心裹還有隱隱約約的印象,無可否認的,在中逸和雅楓一起出國時,你受到極大的傷害。因此你需要別人的呵護,而阿航只是適時出現罷了。」

  「……」

  「我不想再給你任何精神上的負擔。」他看了看她那柔弱的樣子。「把我的話好好想一想。」說完了,他就步出了房間。

  芷芹茫茫然的坐著。她停止了思緒,試著忘記谷顥的話,來到前庭。再想下去,真的會發瘋。

  在七月的艷陽下,花兒總是爭妍鬥麗、嬌艷可人。她靜靜的欣賞,暫時的忘了煩惱。

  露台上,萬里無涯的閃爍金星,在她的眼底眨呀眨的!她用湯匙攪了攪咖啡,默默的喝了口。四處萬籟俱寂,她輕合上眼,深吸一口氣,那是一種味道——夏日的氣息,她沉醉了,香醇的咖啡芳香,也融入沁涼的晚風裹。一切好像是個夢、是個畫出的幻想,而芷芹就是夢中的少女。朦朧中,有人翩然走人她編織的世界。

  「少奶,已夜深了,回房去吧,可別著涼哦!」

  芷芹睜開了眼,望著站在前面的譚媽。

  「少奶,不要光是坐在這兒發呆,你應該多陪陪少爺。」

  「他不需要我陪。」芷芹嗤之以鼻。

  「那誰陪他呢?少奶不要孩子氣了。」

  芷芹舔舔唇,沒說話。她突然想起丈夫的前妻,小迪的親生母親,雨煙。

  「少奶,該睡了!」

  「嗯!我知道,譚媽別操心。」

  「那就好。」譚媽滿意的笑了笑,便退身而出。芷芹伸出發顫的手,緊緊握住咖啡杯,怒火在她的心中燃燒。真不知自己是被娶來幹嘛!她乏力的推開杯子,站起身走回房去,她再也沒有欣賞夜空的興致。

  芷芹乏味的數著逝去的光陰,藍煙山莊的日子實在無聊又無聊。自從和中逸吵鬧了之俊,就不見他的蹤影。偶爾,三更半夜的時候,會聽到他在房內走動的聲音。不過,她卻不去在意他,他也只不過是拿了資料就又出去了。

  這一天,芷芹如往常般的從後山散步回來,在那昏黃、染著一系橘紅的天色裹,她溫婉的提著裙襬,一步踏著一步,慢慢的走著,連徐徐的涼風也仿若一股飄渺的輕煙。她不禁咧著嘴,愉快的笑了,一頭長長的發,也飄到了臉龐前來。她摘了朵薔薇,閉上眼,欲將它的香味全吸進嗅覺裡,然後,將花辦一片一片的摘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全撒向空中。她笑了,笑得很開心、更愉快。

  然而,她的笑容馬上僵住,她發覺中逸竟靠著轎車,充滿嘲諷的凝視自己,西裝漫不經心的披在屑上。他也察覺到芷芹已發現自己,但他還是保持著原有的姿態,只是增加了一個揶揄的笑容。他緩緩的吸了口煙,似乎在嘲笑她的幼稚、孩子氣。芷芹緊抓著裙襬,既羞又氣。她只知道臉燙了起來,絲毫無勇氣從他的面前走過去,意外的是,他居然來到自己的面前

  「怎麼了?這麼的緊張,好像我會吃了你似的。好啦,我是你的丈夫,何必如此拘謹。」

  她默默不語的瞪著他的臉。

  「來吧!我讓你輕鬆些。」他扣住了妻子的手,她迅速的轉身就跑,卻被中逸給拉了回來,被他擁入如鋼鐵般的胸膛裹。

  「想跑嗎?」他低著頭,俯視著懷裹的獵物。芷芹在他的面前,永遠顯得如此嬌小。她注視著他那睫毛下的眼光,她好像著魔似的搖了搖頭,心臟開始怦怦的亂跳。她猛然想到中逸佔有自己時,那獨佔欲極強的手和唇。她幾乎窒息,只好將頭埋人他的胸前,避開他的目光,而他的心音平緩而有力,更使得芷芹意亂情迷。

  「走吧!」中逸卻放開了她,輕握著她的手,她一徑低著頭,不敢正視他。一會見,他停止步伐,停在轎車前,取出了一束玫瑰送到她眼前,芷芹訝異地盯著他。

  「送給你,我的小情人。」

  「謝謝!」她的語音微顫著,不知不覺的倒退了一步,不知怎麼的,她提起裙襬,直奔回房間。她不知所措的用烏溜明亮的雙眼,不安的掃視著房間內的一景一物。她突然想大哭一場她將手深入發間,覺得難過透了。喔!我為什麼不接下玫瑰花呢?他會怎麼想?老天!他該不會毒打我一頓吧!

  在一片混亂中,她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她馬上驚恐的瞪著那扇門,門像是由惡魔操縱般地開了。她又見到中逸,他的表情冷漠,令人不敢逼視。

  「你說聲謝謝,卻沒收下,所以我把它送來了,願意收下嗎?」他遞到了芷芹的面前,她輕咬著下唇,顫抖地接下了。她輕捧著玫瑰,身上穿的棉質白色長袍和紫色的花,烘托著她那如詩如畫的臉龐,修長的手指及纖細高姚的身影,無一不教人心生愛憐。夕陽的餘暉透過落地窗斜射進屋內,籠罩住芷芹。中逸牽起她的手,領她至鋼琴前。

  「你站這兒。」

  芷芹默默的凝視中逸坐在鋼琴前。看著他修長的手指落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如同月亮瀉下金澄澄的銀光,一絲絲、一線線、一串串地琴音,傳人了芷芹的耳襄。在她那長長的睫毛下,隱藏了一份欣喜與躍動,她不禁癡迷了,彷彿陷入漩渦,甚至連靈魂也被羈絆住,乘著琴音的翅膀,她的心不知不覺地被中逸給繫住。被中逸給擊住。

  「這首曲子是送給你的,但願你喜歡,曲名是森林中的黑髮天使,喜歡嗎?」

  此時在芷芹的耳畔揚起的是中逸低沉有魅力的聲音+

  「喜......喜歡。」她深吸了一口氣的說。

  「來!這個送給你。」中逸由口袋中掏出一隻色澤柔潤、剔透光滑的翡翠手鐲。她發現他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瀟欐、那麼的成熟。

  「不喜歡嗎?」

  「不……不。」她驚訝得不知如何言語。

  「那好!我替妳戴上。」

  那隻手鐲終於戴在芷芹的手腕上,觸著她那柔柔的肌膚。

  「祝你生日快樂。」

  她深吸了口氣,雙肩不禁顫抖起來,手上的玫瑰掉在地毯上。

  「哦!一她低喃著,淚水閃在她的眼中。「中逸!」她低聲喚了聲,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投入他的懷裡,他順勢吻著她的頸。芷芹閉上眼,十指深入他的發間。是的,她相信,以前一定是極愛著他,否則,自己絕不會為他喪失記憶的!他是否愛著我呢?霎時,屋內充滿著感恩與情思。

  ......

  「媽!放假了,放假了!」小迪繞著芷芹,興奮的嚷嚷著,她專注的盯著琴譜,手指在潔白的琴鍵上動著,不理會他。

  「媽!」小迪氣憤的大叫。「你聽到了沒?我放假了。」

  「沒——有。」芷芹故作生氣的回答。

  「嘻!可是你回了我的話,我贏了。」他的雙頰紅彤彤的,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樣子。

  「贏了又怎樣?」她生氣的回著,她是迷上鋼琴了。

  「媽!你壞!我討厭你。」

  「沒關係,我又不會少一塊肉。」

  「媽!」他大叫。

  「好嘛!好嘛!乖!不要煩我。」

  「不行啦!我不煩你的話,你就一直彈、一直彈、一直彈,那我怎麼辦?就沒有人陪我玩!」

  「你陪我啊!我練琴,你乖乖的坐在旁邊聽。」

  「你彈得又不好聽,除了Do

  Re

  Mi,還是

  Mi

  Re

  Do。」

  「誰說的,又不止這三個音,還有Fa、Sol、La

  哩!」

  「哎喲!一樣難聽啦!」

  「過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媽媽。」

  「媽媽!別生氣嘛!我唱歌給你聽——母親啊!我愛你!我愛你!你真是溫柔!」

  芷芹無奈地瞪著他。

  「媽,不要彈琴,我們去放風箏嘛!我們去放風箏,好不好?」

  芷芹看著他那期盼的臉。「哎!好吧!」

  芷芹坐在石頭上,看著小迪放風箏。

  「媽!風好大啊!」

  「嗯!」她抿著唇,她垂下眼瞼,不再說話。

  「媽!妳今天好奇怪哦!」小迪邊放風箏邊回頭對她說話,見到芷芹沉默的姿態。

  「媽!」他又輕喚著芷芹。

  「嗯!」芷芹那低垂的眼睫微微張開,那溫柔的目光迅速瞥向了小迪,並投給他一個溫馨的微笑。

  「媽!」他又吶吶地叫了聲,手一鬆,線也溜了。

  「小迪,風箏飛走了。」芷芹叫著。

  小迪搖搖頭,跑到她這邊。「別管它,我不要風箏,我要媽媽。」他偏著頭,認真地說著。

  「嗯!」芷芹笑了。「好!來。」她指了指自己的腿,小迪立即跳上她的腿,鑽進她的懷裡,偷偷望她一眼,笑了起來。

  「好舒服哦!媽媽。」

  芷芹不說話,輕拍他的背。「睡覺吧!」

  「好!」他閉上眼,不再說話,靜悄悄地躲在她的懷裡。望著他逐漸熟睡的臉,芷芹也不禁感到累了。她抬頭看著碧藍清朗的天空。

  「媽媽,你今天好奇怪?」小迪的話不知不覺的飛進她的心坎。

  奇怪嗎?她將身子靠向後面的樹幹,聆聽著樹葉沙沙做響的協奏曲。她想起中逸,胸口又隱隱作痛。為什麼呢?她不禁皺起了眉。她又想起了中逸的胸膛、有力的手臂及熾熱的唇,她的血液跟著急速的流動,呼吸也跟著混亂,她只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噢!自己是怎麼回事?她惱怒著,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並未發覺有人站在身旁。

  「小迪睡著了嗎?」

  是他!芷芹胡亂的點了點頭。

  「睡了多久?」

  「不……不知道。」她慌亂地說著。

  她聽見他歎了口氣。「來!讓我來抱吧!不要累壞了。」

  「嗯!好!」她窘迫地。把小迪遞給中逸。

  「走吧!我們回屋內去。」

  芷芹卻仍呆呆的坐在石上。

  「你還想留在這兒嗎?」

  「不!不是!」她虛弱地說著。

  「你又怎麼了?」

  芷芹的臉紅了起來。「我……我的腳麻了,站不起來。」她尷尬地看著自己的腳。

  這時小迪在中逸的懷裡蠕動著,或許是有些不舒服。他醒了,迷迷糊糊的盯著中逸。

  「醒了?」中逸道。

  「嗯!」小迪的臉不好意思的紅了起來。「我自己走。」

  「嗯!」中逸放下了他。

  「媽媽怎麼還坐在這裹?」小迪睡眼惺忪的問道。

  「我……」芷芹說不出口。

  「媽媽腳麻了。」中逸正經地說,沒有半絲嘲諷。

  「那怎麼辦?」小迪看了一眼芷芹,又看了看父親,他突然笑了。「對了!爸爸,你抱媽媽嘛!」

  「嗯!」中逸果真一把抱起妻子,她的臉立即刷紅直到耳根。

  「中……中逸,放我下來。」

  「為什麼?」

  「被別人看到了不太好!

  」

  「有什麼不好,我是你丈夫啊!」他怒然而道,又生氣了。

  芷芹不敢再說話,把臉靠在中逸的肩膀上。他們走進屋內,她不禁難為情了起來,擔心被人看到。好不容易走回房間,他將她放在床上。

  「來,我幫你揉揉腿。」芷芹蓋答答的看著他的手搓揉著自己的腿,她叫了起來,緊蹙著眉。

  「很痛嗎?」

  「不是,腳酸得讓人受不了。」她憋氣著,中逸的雙眼正肆無忌憚的盯著她瞧。

  「還麻嗎?」他邊說,手邊滑動著,她的臉上染上了一抹嫣紅。

  「不麻了。」她虛弱地說著。

  「芷芹。」他雙眼帶著熱忱。

  「嗯?」

  「沒什麼。」他起身想走。

  「中逸。」她叫了他,並跳下床,握住了他。「你上哪見?」

  他並沒回話,只是默然的注視她。

  「我很惹人討厭嗎?為什麼你不肯陪我?」她痛心地問著,雙眸直視著丈夫。

  「不!不是的。」他喃喃說道。

  「不!我知道。」她頹然的鬆開他的手,背對他。「我很不討人喜歡,就如你所說的一樣,我一點也不懂得體貼、溫柔。我知道,反正我是個失敗的妻子……

  」她垂著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只覺得自己很委屈。

  不錯,他人是很好,尤其是最近這陣子。但她不瞭解他心裹想些什麼。一開始,她覺得他是個注重官能感受的男人,但他總是遠遠的躲避自己,只是偶爾寵寵自己罷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芹芹!你真會胡思亂想。」他溫柔的將她拉向自己,發現了她眼中的淚水,他驀然放開了她。「難道,我這麼做也錯了嗎?」

  他掉頭想走,芷芹馬上握住他的手,阻止他離去,繼而環住他的脖子,柔弱的嬌軀貼向他。她大膽的直視著他,眼神有些迷茫。

  「中逸,你……你要我嗎?」

  他楞了一下,無可置信的凝視著她。

  「你要我嗎?」她又問一次,差點哭了出來。

  「芹芹!」他近乎呻吟般的叫著。

  她踮起腳尖,不顧一切的吻著他的唇,中逸緊緊摟住她。

  「芹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她將她的唇觸著他的頸,淚水落下來。「你要我嗎?」

  「是的,芹芹!我要,我要妳。」他開始狂亂的展開攻勢,由被動轉成主動。「芹芹,妳呢?妳是不是要我?」

  「不……不知道。」她深呼吸,心早巳迷亂了。

  「芹芹。」他用力的按著她的腰。「回答我。」

  「我……我想……

  」她閉上眼說不出口。

  「芹芹!」他又喚了聲,呼吸急促不穩,扯開她背後的拉煉,手滑了進去。

  「我……我要。」她像生病般的呻吟著,兩人熱烈的彼此需索著,然後室內漸漸的沉寂下來。

  在灑著一片銀色的月光下,四處瀰漫著朦朧的氣氛。芷芹緩緩地移動修長的腿。她低垂著眼瞼,濃密的睫毛不時眨著。她看著盛開的薔薇,白色的長袍在夜風裡輕輕地掀著,她的心像被海水洗過般的平靜,思緒也極穩定,臉龐的髮絲被輕風吹拂在臉上,她的唇動了下,笑了起來,並拂開髮絲。

  「原來你在這兒。」中逸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芷芹笑著走向他面前。

  「在找我嗎?」

  「嗯!」他撥了撥她的發。

  「我很不乖嗎?」

  「是很不乖。」他說著。「到處亂跑,跟精靈一樣。」

  芷芹伸了一下舌。「對不起!」中逸笑著輕搖了頭,伸了一個懶腰。芷芹目不轉睛的注視他,她的心在狂跳,臉也紅了起來,她的血液熱騰著。他懶散的望了她一眼,她將視線移開,投向另一旁。他的眼神使她想起黃昏時對他的渴求及反應,自己是否太熱烈了?他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很放浪嗎?

  「你在想什麼?」

  「我?」芷芹心裡亂七八糟的。

  「芷芹,在我身旁不許你想東想西的,知道嗎?」他的憤怒顯而易見。

  「可是……那是很……很重要的事啊!」

  「該不會又是浪翟航吧!」他諷刺著。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她氣憤的叫著。

  「是嗎?谷夫人。傍晚的夫妻生活,不過是你對性的需求罷了,不是嗎?」他挑釁著。

  這簡直比上刀山下油鍋還痛苦。芷芹絕望的望了望他,她打了個哆嗦,疲乏的轉過身子,淚水無奈地流著;纖細的肩膀不聽指揮的抖動著。掉轉頭,她跑回房間,心裹咒著他:該死的谷中逸,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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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42: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心有千結:

  短暫的平靜生活又起了波折,芷芹心灰意冷,不過中逸大概也自覺話說得太重了,他開始搬回房裹住,對芷芹也相當體貼,但是兩人之間還有疙瘩存在,只是外人看不出來。

  康雅楓因為中逸跟芷芹的和好,明顯的表示不快,言詞問更明目張膽的對中逸表示愛意,對芷芹也更加冷嘲熱諷,這一切都看在谷顥眼裹。

  這一天,正值星期日,谷顥宣佈了一件令芷芹無法相信的事,就像戲劇的高潮、扣人心弦,也令許多人震驚,只不過至少這件事令芷芹心安了不少。

  早上,中逸正在教芷芹彈琴,小雲喜孜孜的跑來,最近由於中逸與芷芹的和好,小雲也替少奶高興。

  「少爺,少奶,老爺請你們到書房去。」她甜甜的說著。

  「好,一會兒就去。」中逸道。

  「老爺好像有什麼重大事情,少爺,你們還是快些去。」

  中逸與芷芹對望了一眼。「那現在就走。」

  一進書房,就看見谷顥、康雅楓已經坐在那裡。前者顯得有點嚴肅,康雅楓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見中逸他們到來,谷顥示意他們坐下,自己反倒站起來,走到窗前背著他們,沉思的看著窗外,看他的背影,好像有什心事不勝負荷,一下子顯得蒼老多了。

  「趁你們都在,我要宣佈一些事情,希望你們能保持平靜。」他踱回搖椅坐下,緩緩的開口,大家都覺得氣氛沉悶得難受,誰也不願接口。

  「雅楓,你過來。」他的聲音虛軟。

  康雅楓應聲過去,站在舅舅的身邊,谷顥拉起她的手輕拍著。

  「你已經長大了,而且,最近家裡的情形也令我憂心,我想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

  」他頓了一下,然後一句爆炸性的話在空中散開。「雅楓,你……是我親生的女兒,也就是中逸的妹妹。」

  康雅楓震驚又痛苦的抽回手,一下子跌坐在地毯上,無言的淚水隨即爬滿了臉頰。

  芷芹倒吸了口氣,中逸則鬆了口氣,好像卸下了什負擔似的,這個表情令芷芹迷惑不

  「我不相信,我不要做你的女兒,我不信。」康稚楓終於放聲痛哭,她看了一眼中逸,再望望芷芹,眼中充滿了驚痛、絕望、嫉妒。芷芹忍不住同情起她來。

  「雅楓,你要冷靜。」谷顥痛苦的出聲。

  「不、不……我不要,你說我是你的女兒,那誰是我的母親?」這就像是她的世界末日,因為她再也沒有資格去愛她的「表哥」了。她就要崩潰了,眼光由絕望變為痛恨、惡毒。一種不祥的預感籠上芷芹的心頭。

  「雅楓,很抱歉,我無法找到你的母親,那個時候,中逸的母親,唉!她拋棄了我們父子,我受挫荒唐一陣,與一個舞女同居。她生下了你就嫁到國外,從此斷了音信。我也開始振作起來,因為怕你身份尷尬,影響你的童年,所以宣稱你是我的外甥女。這件事我原是想保密到底,但眼前的情況逼使我不得不說,以免鑄成更大的錯誤。」他一口氣說完,顯然,回憶往事令他痛苦不堪。

  芷芹無意間看中逸一眼,令她更為震驚的,中逸整個臉痛苦扭曲而抽搐著,似乎比他父親更痛苦數倍,這令芷芹不解。

  這個消息令正巧經過門外的小雲驚訝得瞠目結舌,用手摀住嘴快步的離開。

  康雅楓終於發作了。「我恨你,還有,我也恨你,殘忍的「哥哥」!我恨你們全家!」她狂喊。

  「雅楓,不要這樣,我們都愛你,也會照顧你。」中逸相當疲倦的說。

  「哼!你以為你什麼都能照顧?我可不是芷芹那個賤女人,只會靠著男人生活,新婚之夜受你的惡毒鞭打,她還像哈巴狗似的跟著你……」此時她不顧一切盲目的攻擊,只想破壞一切。

  芷芹呆住了。鞭打?在喪失記憶前,她輿中逸的關係究竟如何?竟然還鞭打她!自己是那樣的壞女人?還是真的沒骨氣?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搖搖欲墜,中逸趕緊扶住她。「雅楓,你應該慚愧,無論如何,你並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爸爸,我先帶芷芹回房。」

  芷芹無力的依靠著中逸,雙腿發抖,中逸索性抱起她。芷芹兩眼空洞的望著中逸,好像不認得他了,中逸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焦急的看著她。「芷芹,不要這樣,有什麼話你說出來,別悶在心裹。」

  她只是流著淚,中逸心痛的將她攬在懷裡。

  「中逸,我真的像雅楓說的那麼賤嗎?」她低泣的問。

  「別傻了,芹芹,別相信一個瘋狂的人所說的話。」

  「她為什麼要那樣羞辱我,你又為什麼要鞭打我,我那麼壞嗎?」她泣不成聲。

  「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追究,只怪我妒忌心太重。」他愛憐地說著。

  妒忌心?芷芹不再多說話,她停止哭泣,專注的望著他,不禁破涕為笑,心想:那他是愛我的了。

  「妳看妳,又哭又笑,像個孩子。」中逸溫柔地替她拭去眼淚。

  「你嫌我嗎?」她愛嬌地說。

  「不嫌,只要你別哭。』

  芷芹深深地把臉埋入他的懷裹,她滿足極了。

  ......

  接下來的幾天,藍煙山莊出奇得平靜,但火山總會有爆發的時候。

  這天,芷芹把小迪帶回房裹休息後,不經意地走過康雅楓的房間,發覺門是半掩著的,意外地又聽見中逸的聲音,她止住了步伐,好奇心油然升起,她偷偷的往門內望去。

  「雅楓,你的野心可真大,嗯?」

  她只見兩個人正怒目相怒,而康雅楓甩了甩她那頭柔亮的長髮。「怎麼樣?」她倔強地抬起下顎。

  「你真是胡鬧,居然要四分之三的產業。」中逸鄙夷的搖著頭。

  「我的好哥哥,你想怎麼樣?我有把握爸爸會答應。」她輕浮地叫囂著。

  「問題是你有那個能力嗎?」

  「為什麼沒有?」她尖銳的叫了起來。「谷中逸,你以為只有你行嗎?」

  「我現在就可以見谷家的產業被你全搞垮!」中逸戲謔地說。

  「夠了,你以為你多了不起,我不會輸給你的。」康雅楓的胸口起伏著,她激憤的瞪著他。

  「是嗎?很難說。我希望你冷靜的思考一下。」

  「沒什麼好考慮,你只是怕我搶走你的財產罷了。」她激動的揮著手。

  「一個女人要這些權勢幹什麼,我看你較需要一個溫暖的家庭。」他嘲弄地笑著。

  康雅楓一手用力的揮了過去,她愛恨交加,幾乎瘋狂了。中逸輕而易舉的抓住她的手。

  「雅楓,我已經替你辦好了出國手續,你到美國去玩一趟,散散心。」他收起嘲謔的態度認真地說著。

  「你作夢!想趕走我?沒那麼容易!」她恨恨地吼著。

  中逸用力甩開她的手。「這麼胡鬧,你會後悔的。」他咬牙切齒的說著,臉上的肌肉抽搐著。

  「絕不!」康雅楓的態度更加決絕。

  中逸不再多說,他憤恨的開門而出,芷芹來不及躲開,她面紅耳赤的看著他,他只是盯了她一眼,順手捏了下她的鼻子,便把她擁回房裡,但芷芹卻清清楚楚地感到中逸的怒氣,她靜靜地陪著他。

  回到房間後,芷芹看中逸猶怒氣未消,便倒了杯熱茶給他。

  「既然雅楓是爸爸的女兒,她要財產,你分一半給她也就是了,何必鬧得不愉快。」芷芹心想:雅楓既是對中逸絕瞭望,那麼分些財產給她,也算是補偵,

  「你懂什麼?谷家的財產豈可隨便分散,再說她根本就……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會懂。」中逸不耐地說。

  芷芹想:他真是個十足的大男人,重視權位輿財勢,只為了他是谷家男人,就不容別人分享?即使是自己的妹妹!「如果她一再的爭吵,你要怎麼辦?」

  「哼!我不會也不能讓她得逞,我自有辦法對付她。」他冷硬的說道,芷芹心裹掠過一絲不安。

  那晚芷芹睡得相當不安,一個翻身,她驀然睜開眼,發現中逸不在身邊,一股寂寞上心頭。他一定是在書房裹忙,搞得焦頭爛額。她下了床,披上睡袍,出了房間。她輕悄悄的走著,壁上的燈散出了暈黃的燈光,那柔和的光線竟令芷芹感到毛骨悚然。

  到了廚房,她泡了兩杯碳燒咖啡,做了雙份的三文治後,快速的上了二樓,準備到書房,陪陪中逸。她揉了揉眼,試著清醒自己,卻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她的體內擴散著。她的眼一亮,一個黑影迅速地閃出了,康雅楓的房間。

  她驚訝的想著,是誰呢?她小心翼翼的拿著托盤走了過去,康雅楓房內的燈光瀉了出來,房門半掩著。她好奇的探頭而視,背後猛來了一股力量將她推了進去,托盤落在地毯上,她也被東西絆倒。不!是人,是康雅楓,她渾身沾滿了血!現在,芷芹的身上也是她的血。芷芹的血液迅速的倒流,她抑住即將奪喉而出的聲音,她扶起奄奄一息的康雅楓。

  「雅楓,你怎麼了?是誰殺了你?」芷芹的淚水湧進眼眶裹,實際上,她是嚇壞了,她隨時會崩潰,康雅楓的臉色是那麼的毫無血色。她意識到是情敵,恨意攀上了她的雙眼,她虛弱的指了指一旁的刀,芷芹傻傻的拿起了它,心裹七上八下的跳著,背脊襲上了涼意。

  「是誰?到底是誰?」

  「中……逸!」康雅楓微弱地喚了聲,淚水從她的眼角沁了出來,她死在芷芹的懷裡。

  芷芹的心整個的涼了半截,她的心緒複雜極了,一張素淨、漂亮的臉孔蒼白的如紙。她想起了剛剛自背後的力量——他殺了她!還要陷她入罪!

  噢!沒有比這事更令她痛心。我為什麼要愛他?為什麼?中逸,你這冷血惡魔!她身心俱乏的站起身,無力的拿著刀站著。

  此時,每晚為小迪查看是否踢掉被子的小雲正好從旁經過,她睡眼惺忪,打著呵欠。她猛地停下腳步,呆呆的看著拿著刀、淚水直流的芷芹,當她的目光往地上移轉,一聲恐懼的尖叫喚醒了藍煙山莊裹所有的人,中逸匆忙的由書房衝出來。

  是的,藍煙山莊是夠亂了。一大批的刑警,一個自始至終不說話陷入半瘋狂狀態的女人------芷芹。她披散著頭髮縮在牆角,緊緊握著刀,拒絕任何人接近。中逸緊抿著唇.雙眼布著滿天星斗是那麼的迷人,在如此美好的夜晚,竟發生了這種事,上蒼真是很會捉弄人。

  當然,絕沒有一個人比谷老爺子更傷心,喪女之痛,令他無比的愧疚、無奈,他才剛與女兒相認,卻又喪失了她,他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小迪更是害怕。他看見了血腥的一幕,對他那稚嫩的心靈而言,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他慌張的抓著小雲的手,擔憂的望著拿著刀的芷芹,他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刑警冷靜的望著芷芹,檢察官檢視躺在地上的康雅楓,再將白布蓋上,走到芷芹的面前。「谷夫人!你冷靜點,把刀交給我。」

  「不!不!不要過來,你們都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那張臉是那麼柔弱無助。

  「不要欺負媽媽!不要欺負媽媽!」小迪哭叫了起來。

  芷芹楞了一下,她的刀落在地上,檢察官趕緊撿起它,芷芹悲痛的轉遇身,趴在牆上哭了起來。「是我殺的!是我殺的!你們把我帶走吧!」她哀號著。

  中逸的太陽穴抽動了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小迪哭得更大聲,谷顥的心抽痛著。

  「谷夫人,你不必這麼緊張,我們會查清楚的。」

  「不!是我殺的,沒什麼好查的。」芷芹收拾起激動的情緒,她轉回身,疲憊的靠著牆,刑警只是以奇怪的眼光注視她。

  「既然如此……谷夫人,我們並沒足夠的證據,況且倒在地上的咖啡和三文治怎麼解釋,還有托盤呢?」

  中逸隨著警方的話,將目光投向地上,他的臉馬上出現一絲懊惱。

  「你的身上也沒有死者反抗及抓傷的痕跡,並且……

  」刑警不再多說。「我希望你能安靜下來,如果你想頂罪的話,那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夫人。」

  「找到了,她的日記找到了。」另一個刑警叫著。

  刑警們互相交換一個眼色,然後,原先開口的那人再說道:

  「告辭了,夫人。對了,谷先生,請你明天帶著尊夫人來局裡一趟,我們需要落口供。」

  「我知道。」中逸冷漠的說。

  大批的刑警及康雅楓的屍體在模糊之中,消失在芷芹的眼裡。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的受到小雲的照顧,她耐心的幫芷芹梳洗,並扶著她上床休息。

  「不!我不想睡!我不要睡!」

  「少奶,請別這樣,少爺要你好好的休息。」小雲哽咽地說著。

  「不!不!」芷芹扯著喉嚨嘶吼著。

  「小雲,讓我來。」是中逸。

  「是的,少爺。」

  小雲退了出去。芷芹畏縮的看著中逸:殺人兇手!殺人兇手!

  「你瘋了是不是?」中逸大吼著,一把扶起她,用力的晃著她的肩。「你是不是以為我殺了雅楓?」

  「……」

  「你不要那麼神經質,行不行?」

  「……」

  他用力的推開她,怒氣沖沖地站起身。「好好睡覺,不許胡思亂想,明天還要落口供,如果你以為雅楓是我殺的,我也沒辦法。」

  「如果不是你殺的,你怎麼會那麼的心虛,心虛得以為我認為是你殺的。」

  中逸聽了這句話,突然地笑了。「對了,小丫頭,光是這句話就可以證明雅楓不是你殺的。」說完,手順著她的下巴往頸項滑。

  芷芹突然渾身發麻,想起上回中逸接她回家,為了流產的事差點掐死她。是的,他總是那麼霸道,那麼在乎他的尊嚴、權勢,他不會讓雅楓得逞的,那麼他會不會真的自己除去障礙呢?芷芹止不住全身發顫。迅速的揮掉他的手。「別靠近我,你這兇手。」

  「你真以為是我殺的?」他冷然的問道。

  「你別裝了,雅楓臨死前親口告訴我的。」她又往後縮了一步。

  中逸的臉色霎時慘白。「該死的東西,你這該死的女人。」他大吼。而她嚇壞了,轉身衝出房間,她以為他就要來殺她了。

  接下來的幾天,藍煙山莊全籠罩在陰影裹,中逸也不知去向,不知他在忙些什麼?小迪在芷芹的央求下,由父母暫時照顧,谷顥也住進了醫院,他的精神受到極大衝擊。芷芹已不打算掩飾,她向警方提供了一切她所知道的資料。自然的,警方從雅楓的日記裹得到了不少線索。反正,不外乎情殺?財殺?

  中逸的嫌疑自然最大,更何況芷芹將情形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她沒想到自己在給口供時,是那麼的鎮定,不會有人曉得她的心正在淌血。事實上,她是絕望透了,她時時刻刻飽受著精神上的折磨,她時時刻刻在擔憂、在祈禱。只要一想到任何對中逸不利的情形,她便痛苦不堪。康雅楓的影子,不時張牙舞爪的侵襲她,更糟糕的是她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丈夫,對他的情感更是脆弱得不堪一擊,而中逸卻又自始自終的冷酷無情,芷芹從來就沒有這麼喪氣過,就好像失去了什麼,抓也抓不回來。她痛恨康雅楓臨死前說的那句話,使她陷入沉痛的哀怨裡。

  這夜,芷芹又從夢中驚醒,眼中噙著淚水,她又夢見中逸被扣上手銬,步入監牢,又從監牢被送到刑場,無情的槍聲及冰冷的子彈穿透他的心臟。她神經質地抖顫著,深知自己再也無法入睡了。無言的痛苦盤繞著她。她乾脆坐起來,試著分析自己對中逸是怎麼樣的情懷?愛他?恨他?偏偏腦中雜亂不堪!自己是否冤枉了他?但,康雅楓臨死前絕不會說假話的!該死,如果自己不喪失記憶,那麼一切的事情就更能透徹分析。

  她開了床頭燈,按了鈴,小雲睡眼惺忪的來到。「少奶,有什麼吩咐。」

  「我睡不著,頭痛,晚飯沒有吃東西,肚子好餓,能不能弄點東西給我吃?」

  「我給你泡杯牛奶,再加個三文治。」說著轉身離去,一會工夫,小雲就端著托盤回來。

  「少奶,你最近累壞了,吃完東西好好睡一覺吧!」

  芷芹突然又沒胃口了,但小雲堅持她該吃一些,芷芹勉強喝了半杯的牛奶,小雲滿意的她躺下,替她熄了燈,帶著托盤走了。

  夜,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黑紗,如同夜叉的微笑,那神秘詭異的笑容,似乎在秘密的進行著一個恐怖陰謀,黑夜中的藍煙山莊無語的聳立著,它的外表是那麼的平靜,但……

  有人緩緩的走進塵封已久的琴室,然後一陣萬馬奔騰的琴音響起,有如山谷飛瀉而下的銀練,接著,它又沉寂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陣悠揚如潺潺流水的琴聲,它是那麼平靜而持續著。

  芷芹醒了。她睜開眼睛,無法置信地聆聽著,這琴音使她墮入記憶的漩渦裹。是誰?她開始覺得渾身不適,她未曾有過如此翻胃的感覺,她冒出冷汗,噁心的感覺又緊緊纏著她。她搖搖欲墜的站起身,想要扯開琴室那天譴的魔音。芷芹在長廊上扶牆站著,她看見一個穿著藍紗的女人,她看見一隻索命的波斯貓,千萬個聲音阻止她,千萬個意念阻擋她——不要去琴室!但此刻所有的意識都與她說再見,她發覺自己正推開了琴室的門。她深吸了口氣,

  覺得隨時都有可能暈厥過去。天啊!一切的記憶都回來了!是的,她恢復了記憶。

  她想起了雨煙,那天殺的雨煙老是橫隔在她和中逸之間,她的影子不時啃噬著自己。

  「咚」的一聲,她聽見了琴音,未成曲調,只有一個音符,那像人土的悼音,蕩氣迴腸,響徹了整個山莊。芷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嘔吐感一直在她體內翻攪。

  濛濛的月光是那麼地暗淡,從雲層間飄了出來,鬼魅似的灑下一道銀光,晚風更是打得窗戶格格作響,透明的紗窗裝點著詭異的氣氛,不定的飄蕩著,芷芹已經繃緊的神經不停的被撩撥著。

  她在牆壁上摸索,尋找燈的開關,一對如藍寶石的眼,發出銳利的光芒。芷芹冒著冷汗,雨腿發軟,那只波斯貓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在塗滿墨黑色彩的夜裡,它那純白的茸毛是那麼地顯眼。她開始往後縮,一隻手從她身後搭了過來,輕按在她肩上,她尖叫了出來,回過身,只見一張扭曲似的瞼孔。

  「不!」芷芹尖叫著:「雨煙!求求妳放了我!」

  她跌坐在地上?她緊按住胸口,無法置信的看著雨煙手中的那把刀,雨煙發出了笑聲?

  她撥開擋住大半張臉的長髮,並輕移蓮步的抱起波斯貓。

  「小……小雲。」芷芹訝異的叫著。「你……你是雨煙?妳……」

  「我不是雨煙,我是雨靈,她的妹妹。」小雲,不!是雨靈,她正邪惡地笑著。

  「你到底想怎樣?」芷芹晃著頭,虛弱地問著她。

  「很簡單,我想你也知道,你為什麼不聽話把牛奶喝光呢?」

  芷芹恍然大悟,她極力的支撐著:「你在牛奶裡放了什麼東西?」

  「沒什麼,你真是不合作,要不然你就會死得舒服一點。」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殺我?」

  「好吧!為了讓你死得瞑目些,讓我來告訴你吧!是少爺。」她得意洋洋地說。

  「你……你說什麼?」

  「不要不相信,梵芷芹,因為你是唯一見到康雅楓死時的目擊者,他擔心你抖出太多內幕。所以……」雨靈聳了聳肩。

  「你!你騙我,在給口供時我已經說出了一切,包括康雅楓說是中逸殺她的,但是……」

  「不要再但是了,警方或許會推測她想破壞你們之間的情感也說不定,你是知道的,那時康雅楓是何等的痛恨你們。」

  「那……那中逸也沒有必要殺我啊!

  」

  「當然有!你可真笨,他愛我啊!我不能一輩子偷偷摸摸地當他的情婦,更何況你又是那麼一口咬定是他殺康雅楓的,他無法接受這種壓力,懂吧!」

  「這麼說,一開始你們便串通好要殺我,包括一切的一切。」她痛心地說著。

  「妳知道,男人嘛!總是想腳踏兩隻船,事實上,在他撞傷你之前,我們正準備結婚。」

  「所以……所以他不得已娶了我,並把你安排在谷家工作,以掩人耳目。」芷芹真是痛徹心肺。

  「對極了!我一直想辦法嚇走你,沒想到你竟是那麼固執,可憐喔!」

  「那……我墮樓流產的事呢?」

  「中逸他當然不知道,我在雞湯裹放了藥,在三樓推你一把的人也是我。原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沒想到他硬是把你接了回來住,他可能是想報復。你知道的,他以為你和浪翟航私通。男人嘛!他受不了,你也瞭解他的辭典裹沒有"輸"這個字。」

  芷芹胃部陣陣翻擾,她沒想到會是如此含恨而死。

  「梵芷芹,你認命吧!」

  她的腦海裡再沒有什麼意念,只知道那把刀揮了過來,她想起父母、譚媽,最後閃入她腦海的竟是阿航。她喚了一聲「阿航」,然後她覺得血流了下來,她感覺粘粘的,沒有絲毫痛楚,除了天昏地暗的嘔吐感,只覺得有人的手指深入她的喉間,逼使她開始嘔吐,接著室內一片混亂,之後,她漸漸失去知覺。

  ......

  沒有別的事情能使芷芹更痛苦,她的日子如被操縱般的無味。她的生命是獲救了,精神卻是萎靡的,她是那麼痛苦的見中逸被送入刑場,黑布蒙住他的雙眼,她親眼目擊行刑者舉起槍,扣上扳機……不——

  「少奶,有人在喚她。」

  她睜開雙眼,冷汗濕透了她的髮際,映入眼簾的是譚媽那張慈藹的臉。

  「譚媽,我在哪兒?我還活著嗎?」

  「唉!可憐的少奶,請別亂想,你現在是在醫院。」譚媽流著淚,心疼地撫著她的手。

  「少爺呢?」她問著。

  「少爺人很好,別擔心。」

  人很好,哼!難道警方不知道。「譚媽,是你救了我嗎?」

  「不!不是我,是少爺,是少爺救了你的。」

  「他?」芷芹愣住了。「是他救了我?」

  「谷夫人,讓我來解釋吧!」

  芷芹認得出說話的人是命案那天到家裹來的刑警。

  「情形是這樣的,事實上我們已有人潛入山莊內觀察動靜,也就是說每個人的一舉一動,我們都調查得很清楚。」

  「那麼,琴室裡從頭到尾的事,你們也都看見了?」

  「是的,很抱歉,我們未能及時救你,我們希望從小雲的口中知道一切的情形,沒想到她是那麼狡猾!起先,我們也以為谷先生是主謀,後來她要殺你時,我們正準備救你,沒想到谷先生突然破門而人,他很靈敏的替你擋住那把刀。」

  「他受傷了?」芷芹驚呼著,自己居然冤枉他了。

  「是的。不過,別擔心,他人很好。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有護理常識馬上替你催吐,那時我們感覺情形不對,最主要的是小雲她顯得很驚慌,而且要殺谷先生,我們及時阻止了她。事情大致是如此。意外的是她居然很合作,也很鎮定,她招認了一切。事實上也不容許她有辯白的餘地。她承認康雅楓是她殺的,並告訴康雅楓,是中逸主使她做的。」

  無可言喻的狂喜在芷芹的體內升起,在短短的時間內,她嘗到了地獄的痛苦,也嘗到了天堂的快樂。

  「那……她的目的是什麼?」

  「只有一個理由,她要為她姊姊復仇,她以為她姊姊是被谷先生害死的,所以她先殺康雅楓,再殺你想嫁禍於谷先生。」

  「是……是這樣嗎?」中逸會害死雨煙?中逸不是很愛雨煙嗎?尤其是他的表現,難道他真的害死了髮妻?不!不可能的,別亂想,哦!我不能亂想。

  「夫人,事情已經過去了,儘管它帶給你很不愉快的回憶,但是你應該感到慶幸,你有一位愛你的好丈夫。」

  「謝謝你!」

  「不客氣,再見!夫人。」刑警走了。

  這個惱人的夏日啊!不愉快的日子過去了,她要向中逸道歉,也要向他表白自己的心聲,自己是那麼愛他,一切重新開始。想到自己竟是那麼不信任他冤枉他,芷芹感到羞愧難當,她請求他的諒解,但,為什麼他都不來看她呢?

  在醫院休息了三天,芷芹堅持出院並從娘家接回了小迪。藍煙山莊依舊,只是忠心的譚媽在短短的數日內已將琴室及康雅楓的房間重新裝修過,一切的家事也全依仗著她的安排。

  谷顥也出院了,只是他變了,變得更沉默了,像個孤獨的老人,他總是在庭院裹望著天空發呆,教人看了心裡難過。

  最讓芷芹難過的是,中逸一直未出現,他沒有回家也沒有消息,芷芹不知該向誰打聽,整天過著度日如年的日子,常常夢到中逸離她而去。

  這日晚飯後,譚媽來告訴她,谷顥不吃不喝,不知該怎麼辦?譚媽的話像一顆炸彈,炸醒了芷芹。是的,自己這陣子只顧著自己,完全忘了家中其他的人,自己並未擔任起女主人的責任,這令她覺得愧疚。

  「譚媽,你準備一些稀飯和小菜好嗎?」

  譚媽不解的望著這位飽經折磨女主人。

  「別替我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谷家的。」她溫柔地笑著。

  「是的,少奶,我這就去準備。」譚媽欣喜的走了。

  一會兒,譚媽準備好清粥小菜,將盤子交給女主人。

  芷芹拿著托盤,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敲開了谷顥的門。屋裡一片漆黑,她開啟一盞小燈,谷顥的聲音響起。

  「是誰?滾出去!」谷顥突然受到了打擾,語氣裹相當的不耐與憤怒。

  她來到他的面前,小心的將托盤放在桌上,痛心地看著他,他竟蒼老了那麼多。

  「爸爸,是我芷芹,別趕我走好嗎?來吃黠東西。」她溫和地哄著。

  「是你又怎麼樣?」他開始狂笑,使芷芹毛骨悚然,也令她哀傷。「你能瞭解我嗎?我失去了女兒,現在連兒子也不知去向?這都是你引起的,你知道嗎?」

  「爸,一切都怪我好了,中逸會回來的,只是你要堅強起來,不能讓他回來看不到你,而且,我也不想失去一個引導我、時而認真時而揶揄我的爸爸,你知道嗎?一切都會好轉的。」她失聲地將頭靠在他的膝上,哭泣起來。

  「芷……芷芹。」他輕拍她的頭,顯得相當激動。

  「爸爸,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平靜而快樂的過日子。或許我們會為某件事起爭執,但事情過後,我們又會快樂的彼此妥協。爸爸,請你接納我。」

  「芷芹,許多事情應該讓你知道了。」他微微想了想,然後下定決心的說道:「對雅楓,我有份愧疚。那時候中逸的母親棄我們父子而去,她是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我因迷戀她的美貌而將她娶回,自生下中逸後,她就未曾盡過一點母親的責任,最後甚至拋下我們走了,這對我的打擊相當大,谷氏企業差一點也跟著完蛋,而雅楓就是我那時荒唐的成果。」

  他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中逸自小因母親的放蕩行為,而使他蒙羞,也使他痛恨女人,我因自己的事,也很少去管他,以致他有一個孤獨又無助的童年。在我振作後,為了他將來比我更強,免於受創,我訓練他冷酷、無情,小小年紀就經常跟我上辦公室,我把他當機器般的訓練。」

  芷芹半垂著眼,靜靜地聽著。

  「長大後,他卻變得玩世不恭,常和我爭執,甚至打架鬧事。當時,我真的被他給氣昏頭。我教訓他,他只是露出不在意的笑,狂放不羈的看著我。直到小迪初見你時,對待你的態度,我才知道他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給他一點父愛。然而,我什麼也沒給他,包括金錢,他所有的學費全是他打工賺來的。我不給他錢,我想你應該知道的,我怕他會步上我的後塵,紙醉金迷,你懂嗎?」谷顥用著極悔恨的聲音說著。

  「我懂,爸爸。」

  「現在,我年紀大了,更恐懼死神與孤獨的來臨,我開始接近小迪,儘管他不是谷家的後代,但他卻有谷家的氣質,而且比中逸小時候可愛得太多了。當然,我是指他的性格。」

  「爸爸!你在說什麼?」芷芹呆住了。

  「芷芹,你先別訝異,你是不是一直以為中逸深愛著雨煙。」

  「當然,每當我提起她,中逸都一臉的痛苦。」芷芹痛心地說。

  「不,你錯了。中逸娶雨煙時,原以為她是個乖巧純潔的女孩,誰知那是因為她有一流的演技,在一次醉酒後,她讓中逸以為她懷了他的孩子,其實,她是處心積慮的要嫁給他,我們對她的家世、背景都不清楚,她自稱來自孤兒院。婚後,中逸才知道受騙了,小迪根本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中逸好面子,不願讓人知道他的婚姻有問題,所以在人前總是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檬。雨煙就利用這個弱點到處招蜂引蝶,中逸受不了母親與妻子的雙重打擊,個性就變得益發乖張,後來雨煙因為懷了野種,就偷偷服藥企圖墮胎,結果大量出血致死,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初他聽說你服藥流產,才會丟下你出國去的。」

  「那雨靈又是怎麼回事呢?」芷芹急切的問。

  「據雨靈對警方的供詞,我們才知道,原來她們出身貧寒家庭,雨煙因為不願兩家往來,才自稱來自孤兒院,其實私下她們姊妹經常互通消息,雨煙為了掩飾自己的行為,故意讓雨靈以為是中逸經常在外拈花惹草,使其深受痛苦,所以雨煙死了以後,雨靈以為她是受不了痛苦才服藥自殺的,因此才會化名潛入藍煙山莊而發生這一連串的不幸事件。」

  芷芹恍然大悟,但還有……「爸爸,那三樓臥室的琴音又是怎麼回事呢?」

  「傻孩子,你太多心了,那臥室是以前中逸母親的臥房,裹頭還有她的畫像,中逸因對他母親既有恨又有一份天生的親情,所以一直沒去改裝它。」他頓了一下又說:「至於那琴聲,其實那是老掉牙的伎倆了,雨靈大概從魔術師那學來的,據我所知,那只需一卷錄音帶及加裝一些電線即可。」

  哦!中逸,為什麼不讓我分擔一些心裡的痛苦呢?芷芹痛心的想著。

  「為什麼有人說,藍煙山莊是為雨煙而蓋的呢?」芷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噢!芷芹,你難道不知道?每個人都喜歡幻想,也喜歡附會別人的說法而加以渲染。其實藍煙山莊根本就在雨煙進谷家之前,遠在中逸還小時就落成了,這只是一個被人渲染的巧合。」

  谷顥又恢復他那慣有的揶揄神色。「好了,芷芹,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芷芹窘困著地轉移話題。「爸爸,你很久沒有吃東西了,該好好的吃一頓了。」說著按鈴叫來傭人將稀飯送去溫熱。

  看著谷顥一口氣吃了三碗稀飯,芷芹心裡輕鬆了大半。她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看天色已將破曉,窗外下著絲絲的細雨,那樣的綿綿不絕,那就像是她的情,是的,她所有的情全繫在一個人的身上——中逸,你在哪裡?

  一道靈光閃過,她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又按鈴吩咐小泰備車,谷顥不解的望著她,她只是神秘的笑笑。「爸爸,你放心,我保證把你的兒子帶回來。」

  ......

  芷芹回房好好的沖洗一番,一夜未眠,她刻意的化了妝好遮去倦態。坐在車上,她心裡反覆的想著,見到中逸時應該說些什麼?

  憑著記憶,她指點著小泰開車,車在山坡上爬行,窗外的景像是那麼的熟悉。沒錯!這就是中逸帶她走過的路,那棟他們共度過一夜甜蜜的小屋出現在眼前,門前停著中逸那輛跑車。她沒猜錯!她讓小泰停下車,並叫他回去,

  小泰不放心的看著她。「沒關係的,小泰。」她指指中逸的車子,小泰才放心的開車走了。

  芷芹進了屋內。「中逸,中逸你在嗎?」她喊道,但回答她的是滿屋寂靜。她找遍了每間房,但沒有中逸的人影,她開始感到心慌。

  他到哪裡去了?車子還在,人呢?想到他自小受過那麼多的打擊與傷害,這次自己竟還指控他為兇手,他不會想不開吧!想到這裹,一股涼意爬上背脊。上帝,求你把中逸還給我,我一定要好好的補償他!芷芹心裹默禱著。

  她慌亂的屋前屋後盲目的尋找,看看天空還在飄著絲絲細雨,但願自己的絲絲柔情也像那綿綿的細雨網住中逸。已過了中午,芷芹又餓又困,不覺在一棵樹下睡著了。睡夢中,似有什麼在指引著她,指引著她在一棵大樹前停下了。對了!就是這棵樹,中逸還在上面刻下他倆的名字。芷芹驀然醒了過來,天色已漸昏暗,她鼓起勇氣,照著夢中的情景一路找去,果然,她看到了那棵大樹,中逸就坐在那樹下,他看到她來,茫然的臉上閃遇一絲驚喜,但也只一剎那就又回復到原來的冷漠。

  「中逸……」見到他,所有在車上準備要說的話都忘了,她一下子街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生怕他會就此消失掉似的。

  「誰陪你來的?阿航是吧!」他冷漠的說。

  「不,沒有阿航,只是我來接你回家。」眼淚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我不想回去。」

  「中逸!中逸!」她衝動的勾住他的脖子。「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你不愛我也沒關係,你生氣可以罵我,也可以鞭……..鞭打我」

  中逸堵住她的唇,雙手摟緊了她,他們相擁相吻,一切的恩恩怨怨都離他們而去,

  幾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放開了她。

  芷芹深吸了口氣。」「我愛你,中逸,我愛你。」

  「噢!芹芹。」他又把她摟緊。「你沒有騙我吧!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真的,我愛你,天地可以做證。」

  「小芹芹,我愛你,瘋狂的愛你,」他低喃著。「但是那天你為什麼要叫阿航呢?你知道嗎?那幾乎使我發狂!」

  「我一直以為你愛的是阿航?而且,那天雨靈要殺你時,妳叫的是阿航不是我,當時我恨不得雨靈殺死我算了。」

  「哦!你不知道,雅楓一直告訴的,你不愛我,臨死時又說你是兇手,當時雨靈又告訴我是你指使她來殺我的,因為你們兩人早就相愛,我卻擋著你們的路,你想

  當時我是什麼感受,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

  中逸心疼的捧起她的臉,細細的端詳。「上天真會作弄人!那晚,我去醫院看過爸爸後覺得事有蹊蹺,忽然放心不下你就趕回去,正好趕上救了你,事後才知道,其實警方早就有部署。不過,我還是很慶幸親手救了你,否則,我會懊悔一輩子的。」他又皺起眉頭,芷芹踮起腳,湊上唇,吻平了他的眉頭。

  「當你呼叫阿航時,我覺得我的世界已經完了,我打算成全你們。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恢復記憶後,一切還是那樣的混亂,我什麼也不能思考,直到今天早上,當我看到窗外的絲絲細雨,我才知道我對你的愛是那麼深,忽然的就想到了這個地方,如果你愛我,你就會在這裡的,因為我們曾在這襄共同擁有過最美也最甜蜜的日子。」

  「芹芹,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你不知道,這幾天,我也一直希望你能想到這裹,能來找我。」

  四片唇又緊緊的膠合在一起,兩人心裹都沒有負擔只有滿滿的愛,他們是那樣的滿足。

  天色完全的暗下來了,細雨還是飄著,芷芹打了個寒顫,這提醒了中逸。

  「我們回家去吧!」

  坐在車上,中逸發動著引擎,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麼:「芷芹,有件事我要說明,關於雨煙……」

  芷芹靠過去,吻住了他,整個人躲進了他的懷裹。「什麼都別說,一切的情形爸爸都告訴我了,以前只怪我太傻。」

  「新婚夜我殘酷的鞭打你,你能原諒我嗎?」他小心翼翼的托著她的臉,他顯得那麼白責又無助。

  「那只能怪我自己任性,我也有許多不對的地方。」

  「好了,從今以後,誰也不要再提從前了,芹芹,告訴我,你對我的愛有多少?」

  「一切、一切我能給你的,我都奉獻給你,就像天上的絲絲細雨,綿綿不絕,層層網住你。」

  「不,我不要被網住。」

  芷芹呆住了。

  「我對你的愛像大海,要把你的絲絲雨雨全部吞沒。」

  芷芹會遇意來,然後,兩人相擁開懷的大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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