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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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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帝妃二嫁 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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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6: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因為成熙是我永遠都不必戒備的人啊。」她答得俏皮,眼眸裡的信任是那樣的清楚。

  現在,他已開始習慣看著一個人,開始習慣想聽一個人的聲音,那對自己的心是一件危險的事,尤其對像是時月紗,她的身分著實敏感,可他明知如此,卻仍情非得已的動了情。

  時月紗也知道,他黑眸裡有著她熟悉的深情,那是她夢寐以求才終於得到的,所以,這日她鬥膽的向他請求……「我想看看慧心跟慧慈,她們是你的女兒,可是我入宮這麼久卻不曾見過。我想接近她們,日後我有了娃兒,孩子們也才能熱絡些。」

  「這事得再找時機,目前不宜。」他看出她眼裡的困惑,更進一步解釋。

  「誠貴妃責任心重,護慧心護得緊,就怕出狀況,所以不愛其他嬪妃探視。至於如嬪,也視慧慈如命,再加上慧慈現在還不會開口說話,太醫又診不出病因,因此讓如嬪更顯不安,連朕過去探望,她也怕朕會將慧慈從她身邊帶走,總用害怕的神情看著朕。」他搖搖頭,又說道:「朕目前獨寵你,你再接近她們,誠貴妃、如嬪心裡做何感想?還有皇後,她性情剛烈,又是夏家一派,朕不希望你有任何閃失。」時月紗點頭,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在這當下,她的確應該要低調藏起鋒芒,只不過她是真的好想念慧心,卻不敢明說,邇一起提了慧慈。

  「等會兒幾名大臣要過來議事,你先出去吧。」他又說。

  她再次點頭,先行離開御書房後,轉身就朝李鳳玉住的干峨宮去。

  近幾日,幾乎都躺臥在床上裝病的李鳳玉可是忙碌得很,她將宮女天天熬煮給她喝的補藥留下,一大早就潛伏到時月紗的永晴宮內,上演一段以補藥換避妊湯的戲碼。晚上更忙碌了,得喬裝成太監或宮女夜探各宮殿,也因而得知上回如嬪就是奉皇後的命令,要時月紗進御書房的。

  夏皇後肯定是看准了時月紗不知情而想讓她犯錯,殊不知她故意犯了,但也全身而退,現在還獨得聖寵,幾乎夜夜依偎在皇上懷裡。

  這件事,李鳳玉也已告知勇毅侯,此刻見到時月紗,也不忘將來自勇毅侯夫妻交代的話傳達給她,「侯爺、夫人知道你受皇上恩寵,要我提醒你,夏皇後等人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獨占皇上,要你萬事小心。」

  「我知道。」她心裡早有准備了,但她現在比較想知道另一件事。

  李鳳玉也看出來了,蹙眉問:「怎麼了?」

  時月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了口,「我知道你負責將皇宮內的一些消息告訴我爹,對皇宮裡的很多事一定比我清楚,關於慧心……她過得好嗎?」她現在過得這麼幸福,萬一女兒過得不好,她會恨死自己的。

  李鳳玉一臉錯愕,「你說的是誠貴妃撫育的慧心公主?她才六、七歲,你怎麼會想問她過得好不好?」

  「呃,我只是想到也許再過一陣子我也會有皇上的兒女,就聯想到她了。」她只能胡謅帶過,再喝口茶,讓評然狂跳的心緩一緩。

  李鳳玉搖頭,「她不可能過得不好,畢竟她是皇上最愛的蘭貴妃所出。誠貴妃不是個好主子,但她很淸楚慧心公主是讓皇上能常上她那裡的籌碼,所以不敢待慧心公主不好。」只是,誠貴妃防備心極重,即使身在皇宮,也不許慧心公主到處去,活動範圍僅限於自己住的小院落。夏皇後厭惡蘭貴妃,對慧心公主自然無心也不會去探望,而如嬪生性膽小,天天都守著自己快兩歲卻還不會說話的女兒,也不可能去探望慧心公主,因此那孩子也沒個玩伴,只有皇上偶爾過來探視一下,個性相對沉悶。

  但這些,她不認為是重要的,也就沒說給時月紗知道。

  時月紗得知女兒過得好,不禁松了口氣。只是要到哪時候她才能看見女兒呢?

  按捺下心中的渴望,她再問另一件事:「誠貴妃、皇後、太後還有如嬪,我最近都陪著皇上,沒往她們那裡走,有沒有什麼消息是關於我的?還是她們彼此之間有什麼嫌隙?」她並未忘記要幫忙靳成熙二擺脫三大權臣的箝制。

  「你愈來愈聰明了,這些事我也正打算找時間告訴你。」李鳳玉贊許的點頭,「因為你受寵,她們自然不開心,日子過得極悶,偏偏睿親王跟鎮國公又因為一些小事有了心結,私下互有角力,我不知道兩方的不和會不會殃及後宮……」時月紗眼睛倏地一亮,「兩方為了什麼小事結下梁子?」

  「不知道,我還在查。」

  「喔。」時月紗不免失望。

  「不過,我知道今天侯爺讓太後找進宮,你也許可以去見上一面,問問看。」夏太後的寢宮裡,午膳過後倒顯得熱鬧了。

  三大權臣都進到大殿裡,卻是表情各異,預備針對皇上近來在朝中以強硬手段執行命令一事商討對策,尤其是朝震省一事,一年免征官糧,先前入官倉的米糧還得歸還於民,這已為靳成熙博得仁君的名聲,他們可不樂見。

  再說了,當年在先皇病重時,就是由老鎮國公跟夏太後聯手奏請先皇,替接任帝位的靳成熙找輔國大臣,以便日後能成為制衡新皇的力量,而多年來三大首輔也的確有制衡之力,可如今情況已有變。

  此刻三人多有抱怨,但即使鎮國公、睿親王私下不和,仍不忘同將炮口對准勇毅侯,「你女兒蘭妃目前是最受恩寵的,她那裡有沒有傳什麼消息給你?」勇毅侯搖搖頭,「你們也知道,紗兒就是太天真,我擔心紗兒在宮裡會惹事,所以即使鳳玉身體不好還是讓她進了宮,就是希望個性成熟的她能多照顧紗兒。」

  「竟然把希望放在一個小丫頭身上?!看來不是皇上變強,而是你們三大權臣變弱了。」夏太後陰惻惻的瞪著三人,「哀家不過出宮一趟,一個個倒變得窩囊。」

  「太後,再怎麼說我也是皇上的叔叔,你說話該放尊重點。」

  「我也是你的親哥哥,說窩囊也太過分了。」睿親王、鎮國公紛紛表達不滿,但相視一眼後又別開臉。勇毅侯則是臭著一張臉,他是武人,怕話說得重了,干脆沉默。

  夏太後抿緊了唇,「哀家話說得重,也是恨鐵不成鋼。你們是當年老鎮國公推舉給先皇的,但現在你們不得不承認有些官員己在蠢蠢欲動,再這樣下去,大家膽子也大了,屆時要是轉當皇上親信,咱們這些人再怎麼操弄,也不過是朝中弱勢的一方,皇上不會將我們放在眼裡的。」這話是一針見血,三人反而沉默了。

  夏太後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又道:「大家該想想要怎麼做了。退下吧,鎮國公留下。」睿親王、勇毅侯先行退出太後宮,這會兒都沒外人在,夏太後就直白的說了,「大哥,不是當妹妹的不給你面子,當年夏家扶持先皇即位,一開始就是有計劃的要將權傾朝野的夏家推上帝位,我也頻為兒子布局……」說到這,她倏地住了口。鎮國公嘆息搖頭,「但人算不如天算,我的親外甥偏偏死於非命。」夏太後眼眶一紅。

  「別難過了,不是還有柏松嗎?他雖然長期在南方生活,但他很清楚自己是太後的希望。他非常努力,四書五經、孫子兵法、御車射箭等等,皆不敢懈怠。」

  「好,很好,好在哀家還有哥哥的兒子。」夏太後欣慰的點頭,夏柏松是她的侄子,生得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他的容貌像極了她早逝的皇子,在移情作用下,她將他視為親生子,安排他到南方生活、培養治國能力,期許在未來的某一日,由他坐上那張至高無上的龍椅。

  「不過,若靳成熙這皇帝當得很不得志,處處受制,朝政由三大權臣把持,抑郁而終只是早晚的事,怎知現在他竟然愈來愈意氣風發,我們絕不能讓他再這樣繼續下去。」語氣間,她難掩恨意,自始至終,她都不願意見靳成熙即位。

  無奈她皇兒身亡,身體漸差的先皇卻愈來愈看重由孫貴妃所出的靳成熙,情勢因此大逆轉。在仔細權衡未來利益,以及看在靳成熙的母舅勢力不大,孫貴妃性子溫柔應該也好操弄的前提下,她父親才下了決定,要夏家人全力扶植靳成熙坐上帝位,她也不得不點頭配合,好為家族多爭取一些布局的時間。

  鎮國公也知道她的心思,但他另有算計,尚不宜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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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7: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這事我跟睿親王他們會好好思索,倒是我想請太後勸勸都芳那丫頭,既然身居後位,就別浪費了那個位置,蘭妃的出現意外讓皇上寄情,兩人日子過得愈來愈好,這絕非是我們想看到的。」

  「那孩子個性剛烈,愛死了皇上卻又不肯像其他嬪妃們溫柔討好他,這也是為何我們獨獨對她隱瞞夏家有奪位之心的主因,不過……」她微微一笑,「那丫頭還是夏家人,昨兒個來看過哀家了,她說,蘭妃很快就會惹皇上討厭了。」鎮國公蹙眉,「這麼有自信?」

  「明天就是蘭貴妃的忌日,她說不必她動手,誠貴妃已經交代了如嬪,要哀家等著看戲即可。」他笑著頷首,「那好,甚好,讓皇上的日子愈過愈苦悶,咱們夏家上位的機會才更大。」

  今天是很特別的一日,靳成熙很早就結束御書房待審的國事,又從秦公公口中得知時月紗在誠心殿陪孫太妃,他隨即轉到誠貴妃那裡探望女兒。

  令他意外的是,慈南宮的亭子裡己備了一桌好菜及香爐,誠貴妃正帶著慧心公主持三炷香祭拜,香煙裊裊,緩緩消失在空氣中。

  宮女們已看到皇上,正要屈膝行禮,他立即舉手示意,要她們免了。

  他大步走到兩人身後,就聽誠貴妃道……

  「蘭姐姐,妹妹只能盡力的替你照顧慧心,若覺得有哪裡希望妹妹改進,請你入夢來交代,妹妹一定會好好做的。」誠貴妃說了一長串很有誠意的話,實際上,她早從貼身宮女的眼神得知皇上過來了,這一段自然是演給他看的。

  她拿走靳慧心手上的香,連同自己手上的一並交給宮女,一起插上香爐後,她雙手合十的再拜,這才轉回身。

  乍見到靳成熙,她表現得一臉又驚又喜,「皇上怎麼來了?」靳成熙覺得有些愧疚,這陣子他是冷落了她,想不到她仍不忘卓蘭的忌日,如此有心。他走上前,在她跟著上前雙手拉住他的手時,笑著點頭,「來看看你,還有慧心。」說著他目光落在女兒身上,就見女兒畢恭畢敬的向他行禮。

  「父皇萬歲……」

  「行了。」他拍拍誠貴妃的手,她這才笑著放開緊握他的手,就見他蹲下身來目光平視著女兒?

  他心疼地撫著女兒的小臉,「怎麼還是這麼瘦?御膳房的膳食不是改過了?」

  「改了,也吃得比以前多,但不知為何就是不長肉,都是臣妾不好……」誠貴妃也跟著蹲下身來,一臉愧疚。

  靳成熙的大手立刻拍向她的肩膀,「朕沒怪你,你別多心,何況……」他的視線落在祭祀卓蘭的供桌上,「你也如此有心。」誠貴妃心中暗自竊喜,伸手握住靳慧心的手,「我現在就是慧心的娘親啊,本就該教她一些事,尤其要記得親娘的忌日。也得告知蘭貴妃一聲,讓她安心。」靳成熙愈聽愈覺得自己愧對誠貴妃,所以接下來他還陪著她跟女兒一起用了午膳,看著誠貴妃連吃飯都只顧著夾菜給慧心,自己反而吃得少、吃到菜都涼了,他眸中的愧疚更深了。

  午膳用畢,誠貴妃要宮女拿球過來,親切的看著靳慧心說:「玩一會兒就去小憩,下午才有精神讀書。」靳慧心怯怯的看向父皇,見靳成熙點點頭,她才拿過宮女手上的球踢了起來。早就被誠貴妃交代要好好陪著公主玩的兩名宮女,見狀連忙笑眯眯的湊上前去玩,於是難得的,靳慧心的臉上出現了笑意。

  靳成熙微笑的看著女兒玩球,此時,誠貴妃開口了,「臣妾想替蘭姐姐向皇上求一件事,這只是臣妾將心比心的想法,皇上可別對臣妾生氣。」他點頭應允,「說吧,朕不生氣。」

  「皇上會跟去年一樣,在蘭姐姐的忌日到她的寢宮獨自憑吊嗎?」見他點頭,她又道:「在那裡,請皇上別提到蘭妃妹妹可好?臣妾不知道皇上近日恩寵妹妹,是否是因為她在某些神態上極似蘭姐姐,但每個女人都一樣,希望自己是深愛男人心中的唯一……」靳成熙的神情慢慢沉肅下來。

  「臣妾承認自己很嫉妒蘭妃妹妹,更氣自己沒有像蘭姐姐一樣的神韻,能代替她撫慰皇上的心。」誠貴妃邊說邊注意他神情的變化,「但今天是屬於蘭姐姐的,臣妾相信,如果蘭姐姐知道皇上的新寵是因為酷似自己而受寵,她在另一個世界也會不安心的。」

  「這話什麼意思?」他臉色一變。

  「臣妾不敢說。」

  「說。」他冷聲命令。

  「如果蘭妃妹妹是刻意模仿蘭姐姐來贏得皇上的歡心,如此深沉的心機,光想到就令人膽戰,蘭姐姐在天上又怎能安心呢?」她頓了一下,又道:「其實最讓臣妾害怕的是,蘭妃妹妹的刻意模仿,說不定是要皇上將放在心底深處的蘭姐姐連根拔起,要是皇上真忘了蘭妲姐,那蘭姐姐就太可憐了。皇上始終無法忘情於她,才讓大家也時時的記得她,若連皇上也忘了她,那蘭姐姐就好像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了。

  「皇上也是知道的,蘭姐姐娘家那邊的人,在她入宮一年後,爹娘就出了憊外離世,若蘭妲姐的魂魄仍在,皇上又因為有了蘭妃妹妹忘了她,她一縷芳魂又要往哪裡去?」靳成熙沉默了。

  「當然,如果蘭妃妹妹知道今天是蘭姐姐的忌日,應該不會在今日還占著皇上不放,除非她仗勢皇上的恩寵,也不將蘭姐姐放在眼裡了誠貴妃刻意噤口不再說,但看著靳成熙愈見深沉的臉色,她心中暗自竊喜,知道自己這長長的一番話,他是聽進心坎裡了。

  靳成熙靜靜的看著玩球的女兒好一會後就離開了,誠貴妃也不意外,按往例,她也清楚這一天要留住皇上是不可能的。

  倒是還玩球玩得很開心的靳慧心,那張笑臉看了就讓她不順眼,「行了,把她帶回房裡去。」兩名宮女立即將球撿起來,不敢再玩。

  靳慧心看向誠貴妃,後者臉上的慈母表情早已不見,由煩躁與不屑取代,她馬上瑟縮一下,在宮女的陪同下不吵不鬧的回房間去。

  誠貴妃再揮揮手,要太監將那祭拜卓蘭的一桌子礙眼東西也全拿走,獨自坐在亭中,等待如嬪的好消息。

  此刻的如嬪正守在孫太妃的寢宮外,左等右盼的,終於等到時月紗笑眯眯的走了出來,她立即迎上前去,「妹妹。」時月紗一愣,但隨即笑了,「如姐姐,你也來看孫太妃啊?」如嬪急急搖頭,「不是的,我是有話跟你說。」她看來很不安,時月紗大概也能猜到她找自己絕對沒好事。說來也真的太難為如嬪了,她根本不適合使壞,卻不得不當夏皇後跟誠貴妃的打手,「什麼事?」

  「今天是蘭貴妃的忌日。」

  時月紗眼睛倏地瞪大了。天啊,她都忘了自己是這一天翹辮子的!

  「去年皇上一人在蘭貴妃宮裡從晚上待到第二天,連奴僕也不許留,我在想,今年妹妹如此受寵,可否別讓皇上一人獨留在那裡憑吊?」如嬪說得真誠,但她藏在衣袖裡的手握得緊緊的,就怕無法說服時月紗。

  「意思是由我去陪皇上?」時月紗問,就見如嬪急忙點頭。

  這……卓蘭從前的宮苑天天有宮女打掃、不許其他嬪妃入內一事她早就知道,所以,又來一妝以為她不知情,就想刻意讓她犯錯,好惹來皇上不滿再討厭她的陷阱嗎?在她們眼裡,她就那麼天真好騙?

  「我會去的,我會去陪皇上。」只是就算如嬪不來說,她知道後也會過去的,靳成熙在悼念她,她又怎能置身事外,任由他一個人在那裡傷心難過。

  如嬪見她離開後,急急的轉往誠貴妃的慈南宮。

  「終於啊,真是姍姍來遲。」誠貴妃坐在亭子內,冷眼看著她道。

  如嬪快步走來,身後還跟了兩名宮女,她腳步一歇,示意兩人停下腳步,自己再獨自走入亭中,看著挑眉睨著她的誠貴妃,惶然道:「蘭妃今晚會過去。」誠貴妃點頭,「很好,咱們就等著看她被打入冷宮吧。」在後宮,有人受寵誰都不舒服,更甭提她可是時月紗進宮前,皇上最常來探望的妃子。

  【第八章】

  天空高掛一輪明月,時月紗獨自往從前卓蘭住的宮殿走去。

  她心裡是激動的,那裡有好多好多她跟靳成熙的回憶,他們的喜怒哀樂、他的珍寵疼愛、她臨死前的不舍……想到這裡,她淚水不由得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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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7: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但在她走近寢宮後,就見宮門前站著兩尊門神一齊聿跟秦公公。

  她連連深呼吸逼回淚水,再努力壓抑翻湧的心緒後,這才帶著笑容走上前去,「秦公公、齊大人。」兩人連忙行禮,秦公公更是坦言,「娘娘今晚不適合來啊,皇上早下令,天亮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此處。」但時月紗語氣堅定,「我知道今晚是蘭貴妃的忌日,所以更需要來陪皇上。」秦公公看向齊聿,後者點了頭。皇上對蘭貴妃的眷戀太深,至少就目前為止,蘭妃是唯二個能讓皇上上心的妃子,由她相陪,應是適當的。

  「那有件事,得讓娘娘知道。」秦公公又看了齊聿一眼,見他又頷首,才接著道:「當年蘭貴妃突染重病,宮內私下傳言四起,指蘭貴妃是被人暗中下毒才一病不起的。有人說她雖然香消玉殯,但冤魂不散,一直在這裡逗留……」說到這裡,秦公公吞了一口口水,頭皮發麻,沒想到蘭妃竟然在笑。

  「既然是傳言,那就不算是真的,有什麼好怕的?」時月紗莞爾道。她就是卓蘭呀,還活跳跳的,哪來的冤魂不散?只不過想到今日是自己的忌日,她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齊聿跟秦公公看著她笑眯眯地走進燈火通明的宮內,都不得不佩服她有一副好膽量。

  然而,明明夏夜晚風該是涼爽宜人,但今夜的風怎麼感覺冷颼颼的?時月紗仰頭看向天際,只見一大片雲朵飄過,恰恰遮住了明月,讓四周看來更顯陰森。

  這時候,一陣晚風呼呼吹來,沙沙落葉被風刮得四處飛,燈火忽明忽滅外,還傳來隱隱約約的低沉耳語……「……一切都好嗎?兩年了,皇宮少了你……」鬼說話了?!時月紗差點尖叫出來一一就差那麼一點點。

  她好笑的拍了自己的額頭,又拍拍狂跳的胸口,那分明是靳成熙的聲音嘛,只是被風打散了而已。還有這詭譎恐怖的氣氛,害她這寢宮的原主子都嚇著自己了。

  時月紗吐了口長氣。但這也要怪靳成熙,他干麼將所有奴僕都撇開?這裡原本就大,這會兒又一個人都沒有,就算燈火通明,仍靜得可怕。她順著聲音走過去,就見到靳成熙獨自佇立在她從前最喜歡的花園,園中景致優美一如往常,但不知為何此刻的氛圍只有寂寥,感覺好陰郁。

  靳成熙思緒太沉重,沒有注意到一個身影緩緩朝自己靠近。

  時月紗停下腳步,站在亭子後方,看著靳成熙直視著前方一大片雕花磚塊砌成的高牆,上面長滿了交錯爬藤的葛蠤,在宮燈照耀下,依稀可見到一串串的小花,但看不淸顏色,不過她知道它們全是黃綠色的,尤其在陽光下更是迷人。

  她還記得每至結果時,她都會為了他親手摘果實入藥熬湯,他們之間還有著關於葛蠤的小秘密……在一長排的宮燈映照下,靳成熙順著石板小徑往前走,在更靠近眼前這一大片布滿葛蠤的高牆後,他停下腳步,見一朵朵黃綠色小花隨夜風搖曳,他的眼神卻更黯然了。

  這一面花牆有著只有他跟卓蘭才知道的甜蜜過往,一碗碗葛蠤入藥的補身湯,由卓蘭親自熬煮,他是唯一有口福享用的人,這中間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緣起,僅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奈何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院落依然、物是人非。

  「蘭兒,你知道的,朕不愛到你的墓前,只要一想到你渾身冰涼的躺在那裡,朕的心都痛了,所以這一天,我們在你喜歡待的地方,聊聊過往可好?」靳成熙的聲音隨風傳送入耳,時月紗頓時紅了眼眶。曾經相伴相依的他仍戀舊情,可是她卻不一樣了,如今她靈魂住進另一個軀殼內,與他的距離如此之近,卻不能告訴他,她就是蘭兒……她的鼻頭酸澀,喉頭哽咽,再望向在他右手邊的一張長方形祭桌,眼眶淚水凝聚得更快了。

  靳成熙為她備了一桌好菜,桌上點了熏香、燃了燭火,還放置了水晶花瓶,裡頭是好幾串圓錐狀的黃綠色小花,那即是葛蘊花,也是她最愛的花。

  「看到了嗎?你總是日夜期盼的等著葛蠤花開,再等著結果,朕先為你摘下幾串花,很漂亮吧?你在另一個世界開心嗎?朕,真的很想你……」光是這份深深情意,就讓時月紗感動到忍不住哭了起來,哽咽低泣的聲音頓時進到靳成熙的耳裡。

  「誰在那裡?」她急急的拭去臉上的淚水,快步走到他身邊。「是我,紗兒。」靳成熙蹙眉,「夜晚時分,敢踏進這裡的嬪妃就你一人。」

  「成熙是指那傳言嗎?一來紗兒生平不做惡事,二來紗兒與蘭貴妃又無恩怨,自然不怕。」還有第三,她就是卓蘭啦。

  「朕指的不是傳言,而是秦公公跟齊聿難道沒告訴你,這裡沒朕的准許,誰也不許進?」他面色凝重,黑眸裡有著淸楚的怒火。

  她忐忑的咬著下唇,「你生氣了?是我拜托他們讓我進來陪你的,我知道今天是蘭貴妃的忌日,是我舍不得讓你一人獨處在這裡。」他注視著她,她璀亮明眸裡有著像卓蘭凝睇著他時的深情,在這瞬間,他有些迷惘了,他是真的愛上她,還是將她當成卓蘭的替身?

  如果蘭妃妹妹知道今天是蘭姐姐的忌日,應該不會在今日還占著皇上不放,除非她仗勢皇上的恩寵,也不將蘭姐姐放在眼裡了……誠貴妃稍早前的那一席話的確在他心裡發酵,這一天,他該是屬於卓蘭的,獨自留在這裡睹物思人,一顆心不容許任何人侵占絲毫。

  「朕虧欠她太多,她生前沒法子多陪她,在她走後,朕一直希望她能入夢再敘前緣,但至今,她都不曾入夢……」他吸了口長氣,「這一晚,朕想獨留給她,你走吧。」

  「成熙對蘭姐姐如此有情有義,紗兒太感動了。」她無法不哭,而且淚水就這麼一直潸潸落下。

  靳成熙蹙起眉,看著她淚如雨下的走上前貼進他懷中,雙手環抱住他的腰,哽聲道……「但紗兒不走,紗兒不忍心也舍不得讓成熙一人留在這裡,我相信蘭姐姐看到有我陪你,她反而會安心、高興,她不會希望你孤單一個人的……」這是她的真心話,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咽下最後一口氣,並不會希望看到他如此孤單的活著,她只會期盼有人能取代自己,好好的愛他,給他快樂跟幸福。

  她的語氣中有一股深濃的心疼,但靳成熙思緒正亂,腦海浮現的又是誠貴妃的話——每個女人都一樣,希望自己是深愛男人心中的唯一……他背叛了卓蘭的愛、濫情了嗎?他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兒,心情益發沉重。

  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不再讓你孤單,謝謝你這麼愛我……時月紗貼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久久,在心裡悄聲說。

  不知何時,雲散開了,夜空清朗,月光映照在兩人身上,時月紗仰頭深情凝睇著他,「外頭風涼,我們到裡面坐著。」靳成熙點點頭,心裡有一種陌生的情緒湧上,這是對她的情感產生了混淆與不確定。

  蘭兒,在今晚入夢吧,告訴朕,紗兒不是心機深沉的人;告訴朕,朕可以放心的愛她……離開花木扶疏的花園後,兩人走進寢臥,時月紗眼眶泛紅,緩步走到梳妝銅鏡前,再看向床前掛著的百子圖五彩紗慢。她二梭巡四周,一切都如此熟悉,環境一如過往的淸靜雅致,她曾在這裡生活著……但她這樣留戀不舍的眼神舉止,在靳成熙眼中卻像是帶著不良的希冀。

  蘭妃妹妹的刻意模仿,說不定是要皇上將放在心底深處的蘭姐姐連根拔起,要是皇上真忘了蘭姐姐,那蘭姐姐就太可憐了……誠貴妃的話再次在他腦海裡響起。

  「明天還要上朝,你要不要到床上小睡一下?我會守著你,靜靜的陪著你,絕不出聲,你可以好好的在心裡跟蘭妲姐說說話。」時月紗柔順的走到桌邊坐下,朝他一笑。

  靳成熙站在床前,伸手撫過紗幔上繡的百子圖,拉開紗幔掛妥後,他坐上床伸手輕撫著枕頭、被褥,緩緩的、徐徐的,是那麼的依戀。

  此刻,他腦海翻滾的全是他跟卓蘭在這裡恩愛笑鬧的情彔、快樂的回憶,還有她從羞澀到拋開矜持,按照他教的方式學會按摩,替一連批閱奏折好幾個時辰而腰酸、肩膀僵硬的他,按壓全身解除疲勞……感覺上才昨天的事而已,怎奈芳魂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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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7: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時月紗靜靜的看著他,眼眶忍著熱淚,心裡有一股衝動,想讓他知道她就是卓蘭,就是他最深愛的蘭兒。

  兩人各有心思,經過一炷香的時間後,靳成熙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床上,時月紗再也忍不住的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夜深了,你該回宮去睡了。」

  「我睡不著,回寢宮也無法闔眼。」因為他腦袋裡有太多太多的畫面。

  她不忍地看著他疲憊的臉,又想到過去她替他按摩全身,總能讓他放松睡著,於是道:「那你在床上趴下,我替你按按,過去我幫你……呃,幫我娘按摩身子,她總說很舒服,舒服到睡著了呢。」這自然是胡說的。

  她也會按摩,這麼巧?靳成熙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怎麼蘭兒會的事她也會?

  可他抿緊了薄唇,沒說什麼,依她所言的上床趴平。

  時月紗也脫下鞋子跪坐在床緣,卷高衣袖從他頭部開始一路往下按到頸肩,再到他精壯的身子,力道不大不小,緩緩的一次又一次,靳成熙不由得吐了口長氣,感覺僵硬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時月紗雙手按壓著,發現他的呼吸漸漸平穩,她微微一笑,不自覺的改變了按摩的方式,照著他曾教過她的繼續按著。

  靳成熙在昏昏欲睡中,感覺到「卓蘭」的手在他身上規律的按著,照著他曾經教過她的方式,順著身體筋絡揉按,從上而下,再從腿外側到膝蓋後方,最後緩緩的繞到腿根處,令他糾結緊繃的肌肉都一一松開了。

  此刻,他睡憊更濃了,而在半夢半醒中,竟見到了卓蘭……她一雙骨碌碌的澄澈大眼正笑看著他,「成熙,你說哪裡酸?哪兒疼?」

  「就這兒酸、那兒疼的。」他趴臥在床上,指指肩膀、背部。

  「那蘭兒就幫你揉揉捶捶。」卓蘭跪坐在他身邊,但說的跟做的不一樣,一雙小手竟往他的脖頸、胳肢窩搔癢起來。

  「哈哈哈……」他被癢得大笑,但也不忘要反攻一把拉住她,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換他盡往她的癢處搔。

  她笑得臉兒紅通通的,笑到無法抑止,還不忘大聲求饒,「不玩了,不玩了,好癢……救命……」他終於饒了她,卻沒有移開身子,黑眸深深凝視著她,「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愈來愈美了?」她羞紅了臉,倒不忘回話,「沒有。那有沒有人告訴成熙,你說話愈來愈甜,可以拐更多美人入懷了?」她羞澀撒嬌的俏模樣惹得他一笑,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尖,「沒有別的美人,只有你。」他的手再往下,輕撫她柔嫩的紅唇,深情的吻上她,夢境裡的靳成熙,沉浸在年少的回憶中,與善解人意、慧黠可人的卓蘭兩心相許,愛得濃、愛得甜。這時候的他,還沒有陷入政事鬥爭中,僅是由三皇子被定為太子,一顆心也獨獨對卓蘭悸動。

  「蘭兒……蘭兒……」

  寂靜的室內,靳成熙突然的叫喚令時月紗一怔。天啊,他、他在叫她了。她笑了。他夢到她了嗎?他的夢裡有她……就在此時,靳成熙張開了眼眸,在明亮的燭火下,視線蒙朧間,她跟卓蘭的容貌竟交疊為一,同樣的杏眼樓唇,同樣的笑靨,同樣靈活動人的明眸……卓蘭,是他的卓蘭!

  「你回來了,蘭兒,你回到我身邊了?」他忽然起身將她緊緊抱住。

  「是,是蘭兒回來了,蘭兒回到你身邊了。」時月紗也緊緊抱住他,她的眼眶熱了,心激動了。她有多久沒聽到他這樣喊她了?

  然而,不同於她的喜悅,靳成熙瞬間從混沌的夢境中完全清醒,定眼一看,發現眼前的人是時月紗而非卓蘭時,他神情一震,倏地放開她。

  時月紗眼眶中的熱淚剛落下臉頰,就見他臉色霎時一變。

  「你不是蘭兒,蘭兒早就死了,而朕又到底在干什麼?」靳成熙突然怒聲的責備起自己。

  「成熙?」時月紗伸手摸向他的肩,但馬上被他粗魯的打掉,「不許你這樣叫朕!」她瑟縮一下,手指被盛怒中的他打到微紅,隱隱作痛,但這也不及她的心痛。見他看著她的目光充滿憤怒,她不懂,難道這一切只因為他喊「蘭兒」,而她回應氣氛頓時凝滯下來,她全身微微顫抖,眼眶已紅。

  靳成熙眯眼瞪著她,額暴青筋,「這樣玩弄朕,真把朕當笨蛋嗎?!」她一愣,「玩弄?不,我不懂……」

  「不懂?那你是怎麼知道蘭兒是如何替朕按摩紆解的?不管力道或手勢都一模一樣,你如何學來的?你的心機怎能如此深沉!」他氣憤下床,怒指著她問。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用拳捶了一下,急急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那這按摩你怎麼解釋?這是朕跟蘭兒獨處時、親密時……該死的!你怎麼可能會?是勇毅侯?還是太後的人早己暗中監視,再教會你的?想使惡計讓朕迷失在溫柔鄉,忘了自己的責任是嗎?」他怒不可遏的瞪著她質問。

  「真的不是……」對這些惡意的指責與猜忌,時月紗根本不知怎麼解釋,她咬緊下唇,拼命要自己別哭,但胃早已糾結成一團,隱隱發疼。

  「而且你還承認你是蘭兒?!你怎敢如此厚顏?還是你以為已將朕迷惑,一時得意忘形?」靳成熙朝她怒聲咆哮。

  時月紗淚如雨下,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她好想說自己就是還魂附體的卓蘭,但他怎麼可能會相信?此刻的她在他眼中,只怕就跟妖魔鬼怪無異……她看來很難過,幾度欲言又止,那模樣楚楚可憐,但他哪能讓自己再中計?因為在她身上不斷看到卓蘭的影子,他自欺欺人,失了理智,心醉神迷的忘了防備,才會把心愈向她靠近……可是該死的,她看來就如卓蘭一樣天真純良,她的偽裝怎能如此高明?

  他怒意凜凜,甩柚大吼,「你好可惡,刻意學習蘭兒的一切,包括她的眼神、愛好和舉手投足。你以為你真能取代她?不,蘭兒只有一個,誰也當不了她的替身,即使是你,也別想要取代她,將她從聯的心中連根拔起!」靳成熙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粗魯地從床上拖了下來。

  「走!消失在朕的眼前,一步也不許再踏進這裡!」時月紗踉蹌幾步,心中千言萬語卻是有苦難言,她哽咽一聲,連繡鞋也顧不得穿,哭著跑開了。

  時月紗失寵了……不,正確的說是被靳成熙狠狠的討厭了!

  從那一天過後,他沒再踏進她的永晴宮半步,若是在後宮裡巧遇,他的表情也會立即一沉,還命令侍從擋住她,不許她靠近,態度既絕情又嚴峻,連聽她說一句話都不肯。

  但時月紗不會忘記他在指控怒罵她時,狂吼聲內所含的濃濃痛楚,那是失去卓蘭的痛……可卓蘭就是她啊!

  她就在他身邊,卻什麼也不能說,所以她選擇做無聲的陪伴,每一天仍靜靜來到御書房門外,待上一段時間再默默的走人。

  御書房內的靳成熙對此是知情的,秦公公跟齊聿一開始會通知他,但見他一臉冷峻,也就不敢再多話了。只不過由於他沒理會她,也沒派人趕她,所以兩人都明白,主子此舉擺明了就是要看蘭妃能撐多久。

  而時月紗果真也很能撐,有時是一炷香時間,有時則到了兩盞燈時間。此外,她還很有心,總會記得差人換了點心,請秦公公將冷掉的膳食再拿回御膳房溫熱,若已溫了兩遍,就請御廚重新再做份簡單的膳食。

  齊聿跟秦公公是同情她的,不過幾天工夫她看來就清瘦不少,只是那天在蘭貴妃宮裡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呢?齊聿曾忍不住私下關切,結果就見主子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繼續批奏折,他只好識相的不再問。

  秦公公則開口問了時月紗,那晚她跑出來就是哭,這會兒問,她還是流淚,然後又努力的擠出笑容,「我被皇上誤會了,但不會太久的,他會知道我只是想把他的幸福找回來而己。」把幸福找回來?秦公公是有聽沒有懂,將這句話轉述給齊聿聽,他也是一頭霧水。

  但時月紗很清楚,自那晚後,她跟靳成熙之間就多了一層無形的隔閡,偏偏她是有苦難言,無法為自己抗辯。

  她嘆息一聲,仰頭看著燦爛的天空。天氣愈來愈熱了,那一大片雕花磚牆己經結實累累,再過一個月就能采收了,但她可還有機會跨進自己從前的寢宮,摘下葛蠤果實為他熬煮一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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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7: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她轉身將目光越過御書房的窗口,落在裡頭正看著奏折的靳成熙身上。

  遠遠的,回到皇城的靳成麟走了過來,就見到她靜靜佇立,一雙深情眼眸巴巴的望著御書房內的皇兄,眉宇間還透著一抹教人說不出的深濃惆悵。

  門口的齊聿跟秦公公也看到他了,正要行禮,他卻搖頭示意免了,舉步走到時月紗身邊,「你怎麼不進去?」突來的低沉聲音嚇了她一跳,定眼一看是靳成麟後,她急忙屈膝行禮,「恭親王吉祥,呃……是何時回宮的?」他微微一笑,「剛回來,但只是稍做停留,明天又要走了。」

  「這麼趕?那紗兒不占用王爺跟皇上寶貴的時間,我先退下了。」她柔順的一福身,隨即站到更遠一點的地方不再多言。

  靳成麟蹙眉望向秦公公跟齊聿,見兩人笑得尷尬又搖搖頭。看來小倆口是吵架他舉步走進御書房,敲敲門板。

  靳成熙抬頭看,見到是他,近日緊繃的俊顏終於露出笑意,「你到了!朕還在想怎麼還沒看到你。」他從昨日就收到皇弟派快馬送來的消息了。

  靳成麟在皇兄的右方椅子坐下,秦公公立即跟進來,為他倒了杯茶,再退出去將房門給帶上。,「我剛剛看到蘭妃在外面似乎站了好一會兒,一張白晳的臉蛋都讓太陽給曬紅了,皇兄不知道嗎?」他一開口就是時月紗的事,好奇嘛。「我不想見她。」靳成熙簡單回答。

  「怎麼回事?就皇弟我聽到的消息,皇兄跟她挺好的,不是嗎?」靳成麟傾身向前問。他一直很關注皇城的消息,尤其在聽到皇兄的感情有了新寄托,雖然對像讓他有些不安,但皇兄的快樂他更在乎。

  靳成熙沉沉的吐了口長氣,才緩聲道:「她頗有心機,與我原本以為的截然不同。」

  「原本以為的?」靳成麟頓了一下,「指的是皇兄將她視為蘭貴妃第二嗎?」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嗎?原來所有的人早知道他將時月紗當成卓蘭,只有他在自欺欺人。是他一時放縱,被她身上那太像卓蘭的氣質給吸引了、引誘了,才會忘了他真正愛的卓蘭,被心機深沉的她給偷了心。

  雖然氣她,但他更氣自己千倍萬倍,他怎能如此脆弱、盲目又愚蠢?靳成麟看著皇兄臉色青白交錯,還隱隱帶了深深的懊悔與濃濃的自責,不由得站起身走到皇兄身旁,故意大聲的笑道:丨皇兄愈來愈厲害了,皇弟看宮裡的人全讓皇兄給騙了。」靳成熙濃眉一蹙,不解的看著弟弟。

  「別再裝了,皇兄一開始一定是看蘭妃演得那麼像、那麼賣力,便索性看個徹底,看她到底能演到何時?演到什麼程度?直到她愈演愈過火,看不下去了,才將她扔進冷宮,以懲罰她的不自量力,竟妄想以蘭貴妃的神態舉止來引誘皇兄,我這麼說對不對?」靳成熙嗤笑一聲,知道皇弟是在找台階讓他下。

  「她畢竟是勇毅候之女,怎麼會是泛泛之輩?但皇兄又是什麼人,哪那麼容易被女色迷惑。」靳成麟拍拍胸脯,笑看著兄長。

  靳成熙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越過窗子看著遠處仍靜靜佇立的時月紗。她一定不知道,他每看她一次,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許再脆弱。

  他是九五之尊,那些風花雪月一點也不適合他!

  他正視著皇弟道:「言歸正傳,北疆有異族南下騷擾,你剛休兵又要馬不停蹄的帶兵去征討,軍隊和你的疲憊自是不在話下,萬事一定要小心。」

  「那小小異族妄想逐鹿中原,皇弟才沒放在眼底,我擔心的是皇兄。」他這次在邊陲駐軍夠久了,好不容易平定那些小番國,雖然仍有異族不定時作亂,但靠他留在那裡的精兵就足以擺平了,所以他才先行返回皇城,沒想到才抵中途,三位首輔大臣聯名的信函也已送到他手中,指出邊陲戰況緊急,皇上這邊已收到消息,要他再返北疆帶兵打仗。

  說來,這三位權臣的消息跟行動還真不是普通的快,這王朝裡到底有多少奸細埋伏在皇城及軍隊裡,他是不敢去想的。

  靳成熙也知道首輔大臣們動作頻頻,但他並不擔心,甚至極有信心,絕對能讓三位首輔大臣跌下權勢大位。

  他長期布線的密探已為他秘密搜查他們在外的不法情事,尤其夏家長居高位,還有太後、皇後掌管後宮,在朝政人事的權力上可謂游刃有余,只要是夏家保舉的人,肯定能在一年內晉升官位。

  至於保舉的對像,則都是趨炎附勢之輩,應有饋贈厚禮等事,但這方面,他們似乎有自己的一套機制,暫時仍查不出非法所得,夏家的財富裡僅見定額俸祿。靳成熙將這些新事證一一說給皇弟聽。

  「當然,要將他們一舉扳倒還不是時候,所以在這之前,有些事也只能忍氣吞聲。有些事能夠強悍,但有些也只能被迫配合,絕不能打草驚蛇。」看皇兄布局已有進展,靳成麟雖然松了口氣,但是……「三位首輔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妄想將皇弟終年綁在邊陲,指稱那些叛族只有我有能力討平,想清君側的意味明顯,可皇兄這裡只有齊聿……」靳成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文武官員中也有正義之士,不與三位首輔大臣同流合污,近日更已私下表現忠誠,希望能為朕效力。再者,駐守皇城的軍隊你己布置妥當,那幫人還不敢輕舉妄動。」看著皇兄信心滿滿,他也就放了心,只是他這一走,皇兄的確更寂寞了。

  上一回他出兵,有時月紗胡攪蠻纏的擾亂皇兄生活,但這一次,皇兄只有一個人……然而,事實真是如此?靳成麟是有點質疑的。

  窗外,陽光依舊熾烈灼人,一道纖細身影依然佇立,只為了再接近靳成熙。

  淋漓香汗從時月紗熱烘烘的額角滑落,熱氣也一直從她腳底竄上全身,將她烤得口干舌燥。她以袖拭汗,再仰頭看,這該是人生頭一回,她這麼不喜歡艷陽高照的湛藍天空,因為好熱啊!

  【第九章】

  今日的陽光更張狂了,曬得人頭昏眼花,後宮嬪妃進出寢宮,都可見到宮女拿著大宮扇在後面幫忙遮著毒辣的陽光,有時還得一下接一下的扇著風。

  陽光灼灼,美人們能待在寢宮就待在寢宮,再喝碗冰鎮蓮子湯消消暑氣,偶爾則一塊窩在某個寢宮,聊著某人的愚蠢行為。

  像是刻意學蘭貴妃神態的時月紗受皇上恩寵半年,裝蘭貴妃裝過火了,還以為自己真是蘭貴妃,最後讓皇上給打入冷宮了還不認分,竟厚著臉皮天天守在御書房外,裝可憐要耍苦肉計。

  「這事連勇毅侯也看不下去,硬是差人要她回府一趟,叫她安分點,但就本宮所知,她連一次也沒回去,繼續要黏著皇上呢。」夏皇後如此說。

  「皇上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再裝可憐也沒用。」誠貴妃也嗤聲道。

  的確,時月紗是挺可憐的,但她絕沒有裝可憐。

  這會兒炎熱的大太陽底下,就見她一會兒出現在御書房外,待了好一會兒又不見,但一張粉嫩白晳的俏臉早已曬黑,只是她的心境似乎已調整得不錯,居然還能厚臉皮的主動跟齊聿、秦公公交談。

  「皇上今日可好?!」

  「很好。」畢竟是主子,兩人還是恭敬的回了話。「辛苦你們了,謝謝你們替我照顧他、守護他。」時月紗笑意嫣然,讓兩人也只能回以一笑。雖然他們實在搞不明白她哪裡來的樂觀、堅持,與銅牆鐵壁般的臉皮?

  也因為太佩服了,秦公公還很貼心的備了冰鎮蓮子湯給她飲用。此舉真有點不知死活,但皇上並未因此賞他白眼,於是他膽子就又大了那麼一點點,在給皇上准備點心時,也悄悄的多備了一份給她。

  然後,椅子出現了,「坐著好吃東西嘛。」秦公公低聲說。

  再接著,小桌子出現了,「老端著,手會酸啊。」秦公公如此說。

  但有些事,秦公公還得靠齊聿幫忙,他武功強、耳力好,最適合示警,所以每當有朝臣過來時,桌椅就會迅速的消失在御書房外,被藏到花圃後方,不然畫面總是難看嘛。

  這一天,出乎兩人意料的,在時月紗日日站定的位置上方,竟在一夜之間多了一棵移植過來的大樹,枝繁葉茂,恰恰為她遮蔽了炎熱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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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7: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這會不會太扯?齊聿目瞪口呆之後,一回神就瞪向嘴巴大張、仰頭愣住的秦公公。

  但看了大樹也傻眼的秦公公,卻急急的衝進御書房,跪下磕頭先,「這……那棵樹絕不是奴才做的,真的不是啊。」

  「下去吧。」靳成熙搖頭,他也相信秦公公沒那個熊心豹子膽,而且也猜到是誰下的命令了,只是他還不想去面對她。

  這段日子,時月紗來來回回,他早已差了齊聿暗中跟蹤幾回,發現她離開他這裡後,大都是往他母妃孫太妃那裡去的。

  想到第一次時月紗能打扮成小太監混進御書房,就是母妃幫的忙,而這次她這麼殷勤的往母妃那裡跑,也是想再求母妃幫忙吧。御書房前的那棵大樹,或許就是她向母妃求來的。

  然後,這一日,齊聿來報,「蘭妃出宮了,臣的人跟過去,知道她返回勇毅侯府,但待了不到一刻鐘就又返回皇宮,現在正在孫太妃的誠心殿裡。」她還真是忙呢。他冷笑,「知道了。」這一日,靳成熙在用完晚膳後,即前往誠心殿。

  剛在燈火通明的大殿坐下後,他遣去閑雜人等,開門見山的道:「母妃,蘭妃心機極深,誰也不知道她是存什麼心來接近你,今日她回了勇毅侯府,卻是匆匆來去,一回宮又往你這裡來,她在忙什麼?究竟圖什麼?」

  「皇上終於來了,母妃日盼夜盼,不知道等了多久呢。」孫太妃答非所間,但專注打量兒子的眼神裡有著深深的心疼。

  瞧瞧,前些日子有蘭妃在身邊,他看來意氣飛揚,笑容也多了,現在臉上線條又變得剛硬、渾身冷颼颼的了。

  「母妃想見兒臣,只要差人過來,兒臣再忙也會撥空前來。只是蘭妃」孫太妃揮手打斷他的話,「皇上需要時間沉澱,這點我了解,至於那娃兒……想不到竟讓你誤會這麼深?唉,她就是希望我別干涉,想要靠自己讓皇上看到她的誠意,但瞧她一張小臉都快曬成黑炭了,若非她天天來母妃這裡,我讓老宮女們替她冰敷、上點消紅的藥膏,那張美人臉可就毀了。」說到這裡,她對兒子的狠心實在無法認同。

  「她是真的對皇上有情有意,那棵平空出現的大樹,相信皇上也猜出來了,正是我命人在一夜間移栽過去的,為此她還很尷尬,怕你會亂想,以為是她要求的。她是如此在乎你的感受,而你卻……」

  「她只是矯情,耍心機無非就是想博得母妃的好感,讓你替她說話,母妃別讓她的演技給騙了。」他語氣中仍挾帶怒火。

  「皇上多想了,放眼後宮嬪妃都知道我不管事已有多年,也不愛與人來往,所以大家會去對夏太後、夏皇後輸誠,也不會往我這裡來。」她握住他的手,「但紗兒不同,她似乎很了解母妃,執意來陪伴外,不管是與皇上未有進展前還是正蒙聖寵時,甚至到現在被冷落了,她仍固定前來相陪,未曾間斷。」這靳成熙就不知道了,即使在兩人那麼相好時,她也不曾提及此事,後來即便兩人相偕來看母妃,待的時間也不長。

  一來他國事繁忙,二來他屬於自己的時間有限,還得撥冗去看兩個女兒,是以母妃善解人意,總要兩人好好把握休息的時間,沒多贅言。

  孫太妃見兒子沉默了,又接著道:「她跟皇上在蘭貴妃忌日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問了她,她啥也沒說,也不要我問皇上。她說,那會讓你更難過,她不希望你難過。」靳成熙抿緊了薄唇,仍沒開口。

  孫太妃看著他繃緊的俊顏。兒子是她生的,她明白他那執拗個性若是自己沒想通,要釋懷談何容易?「看看時間,待會兒她應會過來,皇上可以先回下,相信就能看出她對母妃是真心還是矯情?也可察言觀色,看她是否如皇上心中所想,對皇上的感情全是虛偽作假。」

  「母妃心中似乎早有定見?」他終於開口。

  「嗯,我喜歡她,從第一次見面就有這種感覺,沒有理由的打從心裡就是喜歡她,即使明知她是勇毅侯的女兒,也覺得像是認識她好久好久了。」

  「所以上一次,母妃才會幫忙她進御書房?」這件事,他從未跟母妃談過。

  「是,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在看到你們終於相好時,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快樂,怎知我心中大石才落地不久,就……」她忍不住的搖搖頭,不說了。

  這是為什麼?靳成熙也想知道答案。時月紗這段日子的[表演」,是否只是為了想重回他身邊,好繼續愚弄他?還是……她是真的想愛他?

  這一想,他的心頭微微抽緊,腦海中浮現她堅毅佇立在烈陽下的纖細身影,來回咀嚼母妃的話後,他不免自問:可能嗎?他可以相信她嗎?

  片刻之後,時月紗果真來到誠心殿,出乎靳成熙意料的,她竟然穿著小太監的衣服,臉上皮膚的確曬黑不少,但看來神清氣爽,不見她這陣子被他刻意忽略的失落,只是再仔細看她的眉宇,就隱隱可見淡淡的愁緒。

  此刻,她在老宮女的帶領下坐在殿內主廳,位置就正對著獨坐偏廳的他,不過她看不到他,兩人之間除了隔著一段距離,偏廳前還放著一座大型山水刺繡屏風,他透過某塊透明無刺繡的部分可以清楚覷看她的神情變化,而偏廳內並未點燈,故從她那方看過來,僅隱約可見屏風樣貌,其余是一片黑暗。

  「不是說了,就大大方方的來,別再喬裝成小太監?」孫太妃坐在時月紗的右手邊,但側對著偏廳,眼角還不時的偷瞟屏風一眼,她這話問得高明,就是要讓皇上知道時月紗對她的貼心。

  「不行,我現在夠「紅」了,別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我怎麼能讓大家知道我盡往太妃這裡來,讓你跟著我紅呢?」時月紗俏皮的說著反話,其實這「紅」該改成「黑」才是。

  孫太妃笑了出來,屏風後的靳成熙卻蹙起眉,凝睇時月紗的黑眸一眨也不眨。接下來,孫太妃又故意問:「今天還好嗎?又到御書房外站了一整天?」

  「沒有,我今天回了勇毅侯府一趟,我爹狠狠念了我一頓。」她吐了吐舌頭,「事實上,宮裡的事我爹也聽說了,他派人要我回府一趟,但我不想回去,拖了許久,直到我爹發了狠話,說我若再不回去,他就直接到我宮裡罵人了。」

  「呵呵,勇毅侯脾氣恁大,因為是武人吧,他說了什麼?」

  「就是說我笨啊,得寵時更要藏住鋒芒,我卻在蘭貴妃的忌日傻傻闖進她的寢宮……」搖搖頭,她不想談這個,倒是挨罵後,她不忘上回李鳳玉跟她提到的一件事,趁這次出宮她也找勇毅侯問淸楚了。「太妃,請你幫我一件事好不好?」

  「當然好。」孫太妃點頭。

  看吧,露出狐狸尾巴了,話都沒說完就找他母妃幫忙了。靳成忌不屑的想。

  「我聽人說,睿親王跟鎮國公一家因為一點小事鬧得極不愉快,因此這回我特別跟我爹問淸楚來龍去脈,這事……」她一臉嚴肅,「很嚴重,好在我爹沒涉入,不然我可能會很為難。」事實上,這件事勇毅侯本不想講得很明白,是她硬問出來的,又技巧性的說這整件事搞不好是她日後在宮裡生存的護身符,他這才松口。「但勇毅侯絕不希望我知道吧?你確定要說嗎?」孫太妃這麼問,無非是要讓兒子聽聽,時月紗的心並非全向著娘家的。

  「出嫁從夫嘛。」時月紗說得理直氣壯,甚至帶了點俏皮,不過接下來,她的神情就變正經了,娓娓道來事情的始末一睿親王拿了知閱省前州府大人一大筆錢,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目的就是要讓前州府大人官復原職,沒想到鎮國公動作更快,早將那個肥缺塞進夏家人脈,自己人既己升官發財了,怎麼肯讓?

  睿親王自是不滿,直言自己姓靳,是真正的皇室人,要是連這種事都擺不平,一張老臉日後往哪裡擺?因此執意要鎮國公安排的人讓出位置。

  但鎮國公大擺權臣威嚴,言明前州府大人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才會被撤職,再上位也只是自找麻煩,這看在睿親王眼裡,就是趾高氣揚,看不起他了,於是他便也直言在鎮國公提攜的官員裡,也是魚龍混雜,但只要送禮送得夠,還不同樣魚躍龍門?

  總之,兩人為此心生嫌隙,這陣子見面都不怎麼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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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說到這裡,時月紗稍喘口氣,喝口水放下杯子,繼續道:「重點在後面,睿親王在改變不了鎮國公的決定後,找上我爹大吐苦水,還一一點名……」

  她一連說了好幾個地方官的名字,「這一些坐上官位的都是曾經拿錢塞給鎮國公買官的,但這些買賣很值錢,他們坐上官位後,就從百姓那裡剝削、勒索,更狠的連駐地軍餉也扣起來了。算了算,他們收下來的可遠比送給鎮國公的黃金珠寶還要多。」

  連駐地軍餉也扣?!屏風後的靳成熙難以置信的眯起黑眸,再想想她剛剛提及的官員,有多位確實地處偏遠……難怪,天高皇帝遠,鎮國公還真懂得替自己找門路賺錢。

  看來,他得速速派人去搜羅那些官員的事證,如此一來,便極有機會能扳倒鎮國公。

  孫太妃又看了屏風那方一眼,再看著時月紗道:「你是希望我把這事轉給皇上知道?」她用力點點頭,「一來,他不會跟我說話,二來,我想我說了他也不信。」孫太妃伸手握住她的,丨真難為你了。」

  「不會的,三大權臣箝制皇上已久,說來慚愧,我爹也是其中之一,我暫時勸不了我爹離開夏家一派,但我會努力的。」她很認真的承諾著。

  靳成熙的胸口不期然一窒,沒料到她會這麼向著他。

  孫太妃拍拍她的手,「皇上真有福氣,有這樣替他著想的妃子,可惜他不懂得珍惜,還對你視而不見。」

  「沒關系的,人生任何的轉折都有其意義,我不會放棄,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難過上。」時月紗朝她眨眨眼,美麗的臉上有著俏皮又充滿活力的神采。

  靳成熙看著她。明明她不可能會是卓蘭,可為什麼就是愈看愈像?這神態若說不是模仿,又該怎麼解釋?「看啊,我有太妃您相挺,還有齊聿,他雖然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是認可我的,所以,他也幫著秦公公在幫我一一」

  「咳咳咳……」孫太妃突然大聲咳嗽起來,顯然這一段不想讓靳成熙知道。但時月紗怎麼曉得,急急的起身替孫太後拍撫後背,讓她順順氣,又給她喝了口茶後,才繼續道:「真的,秦公公三不五時總要我稍微挪移身子,等皇上的視線看不到我時,就給我喝蓮子湯、吃甜糕,還有……」

  「咳咳咳……咳咳咳……」孫太妃連忙又捂嘴咳嗽起來。

  時月紗再次急急起身拍撫她的後背,一臉關切,「太妃染上風寒了嗎?要不要叫太醫來瞧瞧?」

  「不必了,咳咳……沒事。」孫太妃假咳咳到臉真的紅了。唉,原來要當牽線的紅娘還真不簡單。

  見狀,靳成熙真是好氣又好笑,他很淸楚母妃在干什麼。

  果不其然,孫太妃立即轉開了話題,「如果……皇上一直不對你好,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天天在御書房外站啊。」如果他一直不理她嗎?時月紗鼻頭發酸,眼中有點淚光,但她深吸口氣,壓下來了。這事她近幾日也有在思考,但待會兒再細想吧,這會兒,她先回答孫太妃的話。

  「身為萬民之首的皇帝,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很寂莫,其實皇上不喜歡我也沒關系,但至少要發現一個真心愛他、為他著想的人,願意聆聽、願意陪伴他,提醒他要吃東西,若踰時沒用膳,也有人盯著他吃……」她愈說聲音愈沙啞,心疼全寫在那雙眼眸裡。

  靳成熙凝睇著她一雙明眸,闐黑的眼神變得深幽。

  光聽這一席話,孫太妃的心窩都暖了,微笑的反問道:[皇上身邊有這樣的人嗎?」

  「有,就我嘛,但他不要,也只能找第二個人選了。」說來有點小哀怨,但時月紗粉臉上的表情坦率又可愛,完全不見矯揉造作。

  只是剛一說完,她才發現自己臉皮也沒想像中的厚,還是臉紅了。

  她干笑了兩聲,「哈哈,我好像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孫太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眼角余光也不由得往屏風瞄了一眼。

  靳成熙也忍俊不禁的想笑。她還真是敢說!

  「其實,皇上心裡一直放著蘭貴妃,要想有人取代她,真的難。」這點孫太妃是心有所感。

  「我知道,皇上沒有遺忘蘭貴妃,代表他重情重義,紗兒也認為皇上不必遺忘蘭姐姐。但死者已矣,偶爾懷念即可,歲月仍在流逝,我相信蘭姐姐也不希望皇上繼續守著和她的那份舊情過日子,她只希望他能幸福。」她說得情真意切。「那麼,如果,我只是說如果,皇上要了你,卻只當你是蘭貴妃的替身?」

  「我不在乎,我把他放在第一位,可以為他生、為他死,當替身又何妨?只要他快樂、幸福。」時月紗臉上流露出一抹深情。能讓一名君王愛得這麼深,她身為卓蘭的一輩子也真的夠了。

  孫太妃握住她的手。蘭妃看來天真爛漫,但滿腔至情至誠之言,讓她這皇上的母妃聽得也感動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後,時月紗就先行回去了。

  靳成熙這才走出來,孫太妃看著他道:「還懷疑她嗎?」他長長吁了口氣,沒說什麼,「母妃早點休息。」靳成熙離開誠心殿,轉往從前卓蘭所住的宮殿,佇立在那一面葛蠤花牆前,看著盤根爬藤的葛蠤已是結實累累,卻再也無人會采果熬補湯給他喝了。

  他伸手摘了一小串葛蠤,咬下一口,又酸又澀。

  蘭兒,蘭妃她有一雙跟你同樣眼神的眸子,朕所有的直覺都在告訴自己,她不虛偽,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她就像你,而且為什麼那麼巧?朕教你的舒緩按摩的方式,她也會了十成十……「小心點,娘娘,你確定你要這樣爬牆進去?」花圔外牆突然傳來秦公公的聲音,靳成熙黑眸微眯,抬頭就看見一雙小手扣住花牆,然後,時月紗的頭由花牆另一邊探了出來。

  「對,我剛剛愈走愈覺得不對,太妃娘娘問我,若皇上一直不對我好,難道我就這樣繼續等下去?不,被動等待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所以我決定了,我跟皇上是在這裡決裂的,那就在這裡和好,反正也不會更差了不是?倒是你,待會兒可得替我傳話,說我在蘭貴妃的寢宮裡等皇上,他一定要親自過來,不然,我會將這面花牆上的葛蠤全部連根拔起。」她低頭說完話後,正要用力撐起身子時,忽地有人伸手將她抱了下來,在她雙腳著地後,立刻放開了她。

  靳成熙雙手環胸,看著瞪大了眼、猛吞口水的時月紗。

  「娘娘好利落啊,爬這麼快!」花牆外的秦公公踮高腳尖,在對上牆另一邊的靳成熙時,大大抽了口涼氣,「皇、皇上,我……娘娘……她要進來,但宮門口的侍衛……」

  「他們不許我進來,因此我只好拜托秦公公讓我踩著他的背,我再爬牆進來,可我不知道你已在這裡。」時月紗深吸口氣,困窘但勇敢的自動招認了。

  「呃……奴才走了,不打擾了。」秦公公連忙閃人。

  好了,就剩他跟她了!時月紗硬著頭皮開始說:「紗兒有很多話要跟成熙說,但因為太多了,所以可能會說得語無倫次」

  「你知道葛蠤?」靳成熙打斷她。他不得不說自己是驚訝的,這片貌不驚人的葛蠤花牆,放眼皇宮內除了太醫們外,他懷疑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它是什麼。

  時月紗用力點點頭,「它在本草綱目稱為「千歲槩」,是一種枝蔓狀的植物,有卷須藤蔓,具爬牆習性,是一種野生小葡萄,並且好陽光的植物。嫩枝上有絨毛,開的花為黃綠色,結的果小而酸,名為「千歲」是因入冬後,藤蔓只有葉片會凋萎,但植株仍然生長。它在夏未秋初結實,八月可以采果,以果實入藥,可以益氣、續筋骨、補五髒……」她答得流利,眸裡有坦蕩,只是另一個秘密還說不得,那太私密了。

  「你到底是誰?」他不願相信,只覺得自己可笑,她怎麼可能會是蘭兒?

  看著靳成熙略顯落寞的自我嘲弄,她能明白他的心思,水光在瞬間浮現她的眼眸,「我是時月紗,我知道有很多事你覺得不可思議,以至於把我想壞了,但是我要說,我從沒想過要取代蘭姐姐,我相信蘭姐姐一定也很舍不得你,因為她的人雖離開了,但你不快樂,她的魂魄也無法安心走。」說到這裡,她霎時明白了自己的魂魄怎麼沒有離開,就是因為她放心不下他,她對人世還有太多的牽絆跟掛念。她眼眶不自覺紅了,原來一切都是因她對他的依戀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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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8: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她哽咽道:「如果……如果我告訴你,就是蘭姐姐的魂魄入夢來,才教會我這麼多事,你信嗎?」他怔愣搖頭,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是真的很愛成熙,蘭姐姐知道我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貪,只想要陪在你身邊,為你分憂解勞,明白我是個會對你好的人,所以她才入夢來幫我……」說到後來,她忍不住低泣出聲,天知道她多麼想告訴他,她就是卓蘭!

  但這樣的還魂奇遇,他肯定覺得荒唐透頂,因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托夢之說,自古即有,她就幫自己一把,以解他心中疑惑。

  「是卓蘭……」靳成熙喃喃低語。

  難怪,縱然身邊的僕從如雲,縱然有美麗後妃,縱然是九五之尊,但在卓蘭離世後,從沒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到時月紗出現,她那眼神和聲音,在在都穿透他孤寂的心。

  這段日子,他一直拒絕承認自己想念她眼中的崇拜與深情,沒見到她時,他心裡會想,這個「想念」裡摻雜了他不願意承認的期望,只因她身上有太多太多卓蘭的影子,一次次的相處、歡愛,都讓他的心漸漸沉淪,他渴望見到她,這樣的感受愈來愈深刻,他早動了情,愈陷愈深。

  可最後,卻也因她太似卓蘭的種種,迫使他不得不抽離這樣的感情切,原來就起始於卓蘭!

  想通後,他的心釋然了,糾結的心魔也消失了,他走上前,溫柔的為她拭淚,但這一個動作反而讓她的淚落得更急,也更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你相信我了嗎?相信我不是來害你,是真心要留在你身邊的。」她聲音顫抖、神情脆弱,然而渴望他相信的語氣是如此急切。

  他心頭微微一緊,心疼地伸手將她擁入懷裡,「朕相信。」她陡然一愣,接著又哭又笑,緊緊的回抱住他,「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嗚嗚嗚……」雨過天青,一切總算否極泰來。

  「辛苦了,來,休息一下,這是我親自熬煮的葛蠤補湯。」鹹魚翻身的時月紗,端過秦公公托盤上的一盅補湯,放到靳成熙的桌案上,再回身向秦公公感謝的一笑。秦公公點點頭,朝她舉起大拇指,隨即笑著退出去,再將御書房的門給關上。

  「你說蘭妃娘娘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不過一個晚上,皇上的臉色就不同了。」即便是齊聿這個從不八卦的人,也因好奇而開了口。

  「你跟皇上雖是君臣,也是好朋友,你怎麼不問?」天知道他也好奇死了,雖然私下問了蘭妃,但她只是笑得很開心,說了句:「我把皇上的幸福找回來了」。

  這是什麼鬼答案啊?他沒慧根,聽不懂。

  但這些都不重要,看到皇上開心,還允許蘭妃在御書房裡伴讀,兩人目光深情交流,怎麼看都甜蜜,他們兩人也就放心了。

  時月紗靜靜的看著靳成熙喝了□湯,滿足的笑了,待他喝完後,她拾好東西依舊安靜相伴。

  淡然若定的靳成熙忙於批閱奏折,但只要看向她,她總是給他一個快樂笑臉,一次又一次,終令他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你怎能一直看著朕笑?」

  「得意啊,紗兒何德何能得伴君側,而且還是英明睿智又俊美無儔的仁君。」

  「你如此灌迷湯,不擔心朕沉溺美言,成了昏君?」他開玩笑的反問。「不擔心,你是日以繼夜思考百姓福祉的好皇帝,不會成為昏君。」時月紗繼續給他真誠的諂媚。

  其實靳成熙是知道的,知道她善良純真,與他相處從不拐彎迂回,總將真實的自己攤開在他面前,先掏了自己的心給他,從不計較他的防備、他的不信任,還想盡辦法要幫忙他擺脫權臣的箝制,勇敢的靠近他,也是要打破兩人之間的距離……仔細回想,他似乎做得太少,而她卻做得太多。

  「你讓朕的心情如此偷悅,有什麼想要的?朕都給你。」看到他眼中的寵溺與溫柔,她笑道:「紗兒什麼都不要,倒是希望可以好好的在庭園裡賞花賞月,若是成熙在國事忙碌之余,能給紗兒一丁點的時間相伴,紗兒就心滿意足了。」接下來的日子,靳成熙給了時月紗更多,差人移植花草、制作精美躺椅,還在星月交輝的夜晚,陪她在園中賞花賞月。

  當她一時興起,沒規沒矩的跟宮女們在花園中玩球,引來其他嬪妃側目,他亦不在乎,只是走上前去為她溫柔拭汗。

  曾因卓蘭離開而枯槁的靈魂,彷佛注入了活水,讓靳成熙看來神采飛揚,黑眸不復過去的冷硬深沉,溫柔了些,意氣昂揚了些,整個人也似乎在發光。

  一些曾經遺失的美好,都慢慢回來了,包括他和卓蘭過往曾對談國事的情景,也在時月紗身上重現。

  【第十章】

  御書房內,兩人面對面的坐著,靳成熙沒有隱瞞,時月紗在孫太妃那裡談及鎮國公跟睿親王的事,己經全入了他的耳,時月紗雖然訝異,但對孫太妃更加感激,孫太妃真是她生命中的貴人。

  「過去,朕明知有地方官仗勢皇城親友權勢,剝削民脂民膏,卻苦於無人證、物證,無法將其繩之以法,這一點,讓朕很有挫折,但這一、兩年在縝密布局下,此事己漸有斬獲,再加上你提供的那些名單……」他微笑的看著她,「過去,朕只能忍耐,但眼下時機成熟,已見曙光。」

  「真的嗎?」她好替他開心。

  「鎮國公與睿親王在利益上的衝突,讓朕有了主意,這幾日,朕會透過向朕輸誠的幾名朝臣,來加深他們兩人的嫌隙。」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另外,朕最近也會更常到誠貴妃那裡看慧心,朕希望你就別往誠貴妃那裡走。至於夏皇後那,朕是不會過去的。」

  聰明的她一聽就明白,「我知道皇上想做什麼,但是,皇上到誠貴妃那裡看慧心公主時,也帶紗兒去好嗎?紗兒可以保證,我絕不會私下過去,造成誠貴妃的反感,皇上若在場,也可以為我做人情,譬如說是我要皇上過來的等等,紗兒要是能跟誠貴妃打好關系,也能為皇上盡一分心力,或許還能從她口中套出睿親王的一些是非。」

  她說得很心急,只盼望可以看到女兒。

  他蹙眉,「這……」

  「我不是在爭寵,我發誓自己甚至會主動去陪慧心公主,並且待在誠貴妃視線所及的範圍內,讓皇上跟她能好好聊天,好不好?」

  靳成熙仍然遲疑,但見她如此有心想幫忙,他還是點頭了,「只不過,你難道不吃醋?如果誠貴妃希望朕在她宮中留宿呢?」

  她深吸一口氣,回答說:「成熙是皇上,既是皇上,本來就不可能只屬於一個嬪妃所有。紗兒已經比其他後妃幸運,擁有皇上的愛,我很滿足了。我也只看自己。」

  「擁有的,不貪心、不強求,卻也無法不替皇上心疼……」他眉一挑。

  「皇上得步步為營,更得相忍為國,要不,王朝肯定有更多的動蕩不安。小不忍則亂大謀,我支持皇上要做的事,在與誠貴妃相好時,就別顧忌到我了。」

  靳成熙將她擁入懷裡,「朕把這話挑開來說,是因為朕得引發皇後的嫉妒心。朕在哪裡留宿,第二天,皇後的人就會賜喝那位妃子一杯避妊湯……」

  時月紗一愣,猛地抬頭看他,「你知道?」

  他笑了,「當然知道,會放任皇後這麼做,是因夏家勢力太大,否則朕也不想讓朕的子女胎死腹中,生命何其珍貴。」她心疼的看著他。

  「但不會一直這樣下去的,夏家勢力終有崩解的一天,屆時……」

  他的手放到她平坦的腹部,想到裡面將會孕育他的兒女,他的聲音微微沙啞起來,「你要為朕多辛苦了。」

  她臉兒微紅,「我願意,我真的很願意為皇上再生兒育女。」

  靳成熙蹙眉,「再?」

  「呃,不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兒育女。」她連忙解釋,見他笑開了臉才松口氣。她是生了慧心呀,但他哪裡知道呢?

  他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笑道:「紗兒看來是想替朕生十個八個了。」她輕眨明眸,「如果皇上沒問題,紗兒當然也沒問題。」

  他笑看著她坦率自若的笑臉,一顆純真又純粹的真心,看似稚氣可其中又見豁達,忍不住讓他突然有感而發,「你連說話口氣都像少女時的蘭貴妃,她剛進到宮裡時,一開始是很快樂的,就像你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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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8: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這是他頭一回在她面前談起兩人的過往,時月紗不由得安靜下來。

  「但在她十七歲為朕產下慧心後,朕剛好二十歲,時值繼位之秋,政事繁雜,朕也只能以國事為重,兩人感情因而漸淡……」靳成熙娓娓道來,一直到他剛登基時,他也僅封卓蘭為德嬪,事後,他知道卓蘭為了這件事難過許久,只是當時的他根本無心多想。

  也在同一年,大臣提議選秀充盈後宮,也進來了幾名秀女,於是卓蘭就這麼被他遺忘了。一個不再受寵的嬪妃,在後宮幾乎無立足之地,只能枯守著跟她一樣不受寵的女兒……

  時月紗聽到這裡,眼眶濕潤。她知道那段日子有多麼難熬,舊人欺、新人笑,她天天盼望著能有那麼一天,可以再受皇恩。

  「就在第二年的賞雪宴,所有後妃皆出席,朕要眾人寫應景詩,卓蘭亦寫了一首,她的才情再次受朕注目,也讓當時的朕憶起了年少往事,那是千金不換的美好歲月,有蘭兒陪在朕身邊……」說到這裡,靳成熙的心沉重了。

  時月紗也沒有說話,從賞雪宴後,她再次受到聖寵,兩人恩愛非常,終致招來嫉妒的報復一一「朕與蘭兒鶼鰈情深,她更是全心全意的對朕好,替朕分憂解勞、親自服侍,卻在某一日,莫名染上重病。」

  說到這,他臉色變得凝重,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如果朕說,蘭兒的病極可能是嫉妒成性的後妃見不得她受寵才下的毒手,你怕嗎?」

  她如今在他心中的分量,跟當年的卓蘭已快不相上下,「皇上查出來了嗎?」她沒回答怕不怕,而是急欲知道答案。

  當年她那場病來得快又凶,太醫們全束手無策,靳成熙相當震怒,誓言追查下去,絕不善罷罷休,可直至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內情依舊無解。

  「朕不瞞你,這皇宮裡的確藏了不少污穢不堪的事,但當年那件事牽涉太廣,甚至可能會動搖國本,所以朕在查到關鍵時,也不得不先收手。再怎麼恨,再怎麼氣自己的無能,也只能咬牙吞下……」他的羽翼未豐,敵人太多,只能忍辱負重,但總有那麼一天,那些害死卓蘭的人,全部都得付出代價!

  時月紗咬著下唇。她雖不清楚自己的死因,可今日聽他所言,牽扯到的人肯定不少!這一辦下去,不是擔心要死多少人,而是擔心那一股勢力被逼急了,會反噬勢單力薄的皇上,為此他才不得不忍下來,那勢力就是夏家一派。

  靳成熙看著她久久沒有開口,問:「你怕了?」她搖搖頭,「不,我不怕,而且我也會努力的保護自己,不再讓你失去我……呃,我是指,我也被成熙冷落過好幾次,就等同失去嘛,所以,我絕不會讓那種事再發生的。」她握住他的大手,努力的搜尋字眼好解釋她一次又一次的語病。

  他愧疚的笑了,「朕愧對你了,但朕會好好補償,也會好好保護你。你一定要一直勇敢下去,別讓朕因為害怕失去你,得將你送離朕的身邊。」他希望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不,不會有那麼一天,我會勇敢的,因為我愛上的是一名君王啊,如果皇上是老虎,那我就要當一只母獅子。」她神采奕奕的雙眸裡有著堅定之光,還有著他看不明白的深濃感激。

  她謝謝上蒼給了她第二次與他相知相愛的機會,因此她不願、也不會笨到將時間花在擔心害怕上,她已死過一回了,還有什麼比死更可怕?

  靳成熙深深的看著她那雙熠熠發亮的眼,有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從心底湧上,他傾身靠近,緩緩封住她的唇,深深的、火熱的,給她一個最激狂的吻接下來的日子,靳成熙要先拉下睿親王這個權臣的計劃開始執行了。

  朝臣中,有人負責丟出流言,加深睿親王跟鎮國公之間的不和,另外再由齊聿派人,去時月紗之前點名的那些賄賂買官的地方官那裡,捜證逮人。至於他自己,則周旋於時月紗跟誠貴妃之間,多次留宿誠貴妃寢宮,更不忘替時月紗說話……「蘭妃說,將心比心,她也曾被朕冷落,那滋味她很清楚,更何況誠貴妃亦曾是朕寵愛的妃子,所以她希望朕也能常來你這裡,別冷落了愛妃。

  這一日,他送續羅綢緞給誠貴妃時,又道:「蘭妃說,這花色更適合愛妃,要朕送過來給你。她還說,玉貴人雖然跟她最好,但玉貴人身子虛,臥榻時間長,她便希望能跟你成為好姐妹,一起伺候朕。」又一日,外族進貢的珍貴水果送來——

  「蘭妃說,她吃一點就夠了,她很想跟愛妃分享。」一次又一次的「蘭妃說」,讓誠貴妃吃好穿好,更重要的是,皇上還常常過來她這裡,於是一段時日下來,皇宮上下莫不知道皇上不僅寵愛蘭妃,也偏寵她這個誠貴妃,說來說去時月紗還真會做人,她再沒有表示也太說不過去了。

  「皇上可以帶蘭妹妹過來臣妾這裡坐坐啊,自從上回她老是守在御書房外,把時間全花在等皇上後,也不見她到各宮苑走走,大家都生疏了呢。」靳成熙就在等這句話,雖然他曾答應帶時月紗來這裡,但思忖再三,還是覺得由誠貴妃主動釋出邀請的情意較佳。

  「她不好意思過來,怕愛妃多想,連朕到這裡約了她,她也不願跟來。」

  「皇上就叫蘭妹妹別亂想吧,臣妾跟妹妹是好姐妹嘛。」說得好親切,但這也是靳成熙這段日子努力替時月紗做人情的結果。

  於是就在這一天,微涼的秋日裡,時月紗總算見到她的女兒靳慧心。

  靳成熙看著女兒,微笑的向她介紹時月紗,「慧心,這是蘭妃娘娘。」她終於見到她了!時月紗得忍住、拼命的壓抑,才能讓眼淚不流下。

  雖然早已猜到在誠貴妃幾近禁欝的豢養下,慧心不可能如過去開朗,但親眼見到以往總是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變得這麼安靜,小小臉蛋上竟然幾近面無表情,她仍心痛得想哭。

  然而她不能,她只能連連吸氣,將雙手握拳藏在衣袖內,直到指關節泛白、指甲深陷掌心,才成功逼自己平靜下來。

  「娘娘吉樣。」靳慧心很乖巧的身子一福。

  「好、好。」時月紗忍不住蹲下身來,伸手碰觸她的小手,輕輕的、珍貴的撫摸著,細細打量著她的五官。仍是眉清目秀的臉蛋,但眼神似乎復雜了些,皮膚白皙、唇紅如樓,身上一襲粉嫩綢鍛,沒有太多的贅飾,看來還是她美麗的小公主,還好,一切都好好的……靳慧心踭大眼睛看著眼前美麗的蘭妃,一動也不敢動。

  蘭妃看她的眼神莫名的讓她很安心,看來也不像是會發脾氣、亂打宮女的人。

  「蘭妹妹,這孩子特別安靜話少,你可別以為她討厭你。」靳成熙看著誠貴妃笑眯眯的對時月紗說話,實在很難想像她跟一、兩個月前,在他面前對他和時月紗挑撥離間的那個女人是同一人。

  「不會的,呃……皇上過來就是來找誠姐姐的。這樣吧,我陪慧心公主在這裡玩球,誠姐姐帶皇上到那邊的亭裡坐,一樣也能瞧見我們。」時月紗笑笑的說著。

  沒想到她還真的這麼大方?誠貴妃的確是驚訝的。雖然這陣子她也知道時月紗對她有多好,但是她心裡總有戒心,此刻看來,時月紗還真是真心的要皇上也恩寵也……

  「好吧,那慧心就麻煩蘭妹妹了。慧心,就由蘭妃娘娘陪你玩了。」

  她慈愛地輕拍靳慧心的臉頰,但時月紗卻注意到女兒整個人僵住,一直到誠貴妃回身挽著靳成熙的手往亭子走過去時,女兒看來才松了口氣。

  「慧心,我們來玩球。」時月紗忙握住她的手,見她點頭,便叫宮女拿了球過來,兩人先是丟球、接球,到後來都踢球了,總算讓時月紗看到女兒久違的笑容。因為這個笑容,她激動到幾乎喜極而泣。

  這一晚,靳成熙在時月紗不停地「謙讓」下,再次留在慈南宮過夜,他心裡其實還真的有些小哀怨呢。

  可時月紗很滿足了,她看見女兒、看到女兒笑了,還跟女兒一起玩、一起用晚膳。這一晚,她要好好回味這千金難買的好回憶。

  風水即將輪流轉,有人開始品嘗失勢的苦澀味了。

  誠貴妃的慈南宮內,睿親王在早朝後急匆匆的來見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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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4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三大權臣中,他跟鎮國公的關系日益緊繃,朝中百官偏向哪一方都不對,干脆在早朝結束後急急走人,但還有更多在過去較偏向他的朝臣們總是欲言又止,最後又閉嘴離宮。

  他私下將其中幾名朝臣請到睿親王府問個明白,才知道卑鄙的鎮國公為了保有自己的勢力,竟拿他收了錢、要讓知閱省前州府大人官復原職一事大肆宣揚,借故詆毀。

  事情還不只如此,勇毅侯的探子也得到消息,指鎮國公在幾個地方收賄提攜的官員中,僅半個月時間,竟一一被皇上的人馬搜查到買官事證而被逮,但匪夷所思的是,那些人分明是收賄鎮國公,竟顛倒黑白的指稱是他這個睿親王收的錢?皇上對此按兵不動,也未下命令嚴辦,就勇毅侯得到的消息都是一一

  「還有其他不法情事將被揭開,皇上打算一次收足罪證,讓你再也翻不了身。」

  此事非同小可,於是他趕緊來找外甥女商量,將這陣子發生的事,還有勇毅侯給的消息二告知。

  「幸好皇上對你恩寵非常,你得找機會替姨丈平反,咱們府中上下數十口的生命財產可全系在你身上了。」他憂心忡忡,坐也坐不住,又站起身來。

  誠貴妃身在後宮根本不知道發生那麼多事,皇上到她這裡來,也從不談國事。

  「外甥女能做什麼呢?說白了,如今我能受恩寵,還是鹹魚翻身的蘭妃幫忙成全的,不然皇上除了對蘭貴妃外,何曾對哪個後妃上心了?」誠貴妃也緊張了。

  「就是蘭妃啊,現在宮中就她能翻雲覆雨了,你得好好拉攏她。夏家人做事很小心,姨丈很擔心無法全身而退,屆時,就需要她的金口了。」

  睿親王早想過了,現在的時月紗是皇上的心頭肉,但要勇毅侯幫忙拉攏,他竟直言不涉入,也不願女兒涉入,還反過來勸他好好跟鎮國公坐下來聊?

  哼,鎮國公那個老家伙,根本是為了重重利益要將他拉下權臣之位,好壯大自己聲勢,兩人有什麼好談的?

  誠貴妃明白了,要拉攏時月紗是沒問題,可是「姨丈為何不親自跟皇上解釋,是鎮國公污蔑栽贓?」

  「那些買官事件,皇上刻意壓了下來,我卻還去主動喊冤?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自投羅網。」他沉重的搖搖頭,「總之,咱們分兩邊進行,你拉攏蘭妃,也好好伺候皇上,姨丈我呢,要讓證據說話,在這次風暴中脫身。」

  「姨丈已有證據?」

  「沒有,這事極難辦,夏家人不知做了多少肮髒事,但從沒人可以將他們拉下來,總是有人當他們的替死鬼,但再難找,相信只要有心也得找到。」說到這裡,書親王振緊了唇,神情除了憂心還是憂心。

  他心知肚明,現下情勢就算他真的對鎮國公低頭求和,鎮國公也不會願意接受的,因為需要他這個替死鬼來替自己扛罪啊!

  兩人又談了些話後,睿親王就離開了。

  誠貴妃盡管不安,但還是照著姨丈的指示拉攏時月紗。

  這件差事,她做來一點也不困難,所謂禮尚往來,她也是綢緞、美食、醇酒盡往她永晴宮送,還不時邀時月紗到她的寢宮賞楓、賞花或品茗。

  見時月紗似乎挺喜歡靳慧心,她也一改過去緊護著靳慧心的態度,做個順水人情,讓時月紗可以帶靳慧心回到永晴宮坐坐,或到皇宮內各處走走。

  在過去,誠貴妃總給人對慧心公主保護過度的印像,現在,蘭妃可以牽著慧心公主到玉貴人寢宮小坐,到御書房看皇上處理國事、誠心殿見孫太妃,甚至還去看了如嬪母女,眾人皆雲誠貴妃真的將蘭妃視為姐妹了,才會如此信任。

  此刻,二更天了,靳成熙仍在御書房忙著,靳慧心早已回房入睡,誠貴妃將時月紗留在自己寢宮,兩人在亭子裡坐著欣賞皎潔月光,品嘗幾盤精致小菜、粥品,一干奴僕則遣到十步遠。

  兩人聊著體己話,說著說著就聊到孩子

  「蘭妹妹那麼喜歡慧心,一定也想擁有自己的孩子。」

  「是啊,可是肚子一直沒有消息。」她也沒喝避妊湯啊。

  「那是一定的,因為我們都得喝皇後派人送來的補身湯。」誠貴妃說到這裡,突然小心翼翼的將四周再瞧七一瞧,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咱們都沒機會懷上龍子的,皇後無子,自然不喜歡其他嬪妃有孩子,就算有了,也得她默許才能留下,像是沒家世又好操控的如嬪就是一例。

  「至於你跟我就不同了,你爹跟我姨丈都是首輔大臣,誰先有龍子龍女,勢必會破壞目前三強鼎立的關系,皇後絕不容許這樣的制衡關系被破壞,那碗養身湯其實就是避妊湯。」

  見她訝異的瞪大了眼,誠貴妃點點頭,肯定說:「是真的,皇上至今僅有兩名公主,原因也在此,但皇上不曾多想,從不知所有後宮嬪妃全受制於夏皇後。」

  時月紗仍裝出一臉驚愕,雖然她早就知道那是避妊湯,而且,靳成熙也早就知道夏皇後做了什麼。

  「只是……」誠貴妃突然嘆息一聲,語氣中多了埋怨,「你跟我應該是最清楚的吧?皇上生性寡欲,縱然夜宿召我們侍寢,但男女交歡那檔子事做的也不多,尤其在這段重新又讓皇上恩寵的日子裡,姐姐才知道蘭妹妹的苦……」苦?時月紗不懂,但誠貴妃正陷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注意到她的表情。

  「皇上雖然常過來我這裡,但待了兩、三個時辰就又回御書房去忙,便夜宿在那裡了,就算留在我這兒過夜,也只是純粹睡個覺,什麼事也沒發生。但外人哪裡知情,還以為皇上每次來都翻雲覆雨呢。說實話,咱們跟禁欲的尼姑有何差別?姐姐一想到這事心裡就覺得苦,這嘗過情欲的身體也會想要啊。」

  時月紗極無言。她離禁欲的尼姑可遙遠了,有時候,她在床上都覺得自己快變成蕩婦了。

  「蘭妹妹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誠貴妃回了神,突然看著她問。

  沒有,一點也不一樣!靳成熙在床笫之間雖不到一夜七次郎,但絕對有二次至三次,時而溫柔,時而霸道,時而癲狂,總一次又一次的將她帶領到情欲漩渦中,所以他到誠貴妃這裡,她也一直以為他有在「為國捐軀」,沒想到……

  「蘭妹妹?」誠貴妃不解的喚了愣住的她,眼中閃過一絲妒火,「你跟姐姐不一樣嗎?」

  「一樣,一樣。」時月紗連忙回答,臉上也裝出一副頗有同感的神態,既無奈又苦澀,「妹妹只是沒想到,原來誠姐姐這裡也這樣。」

  「或許真是國事操煩吧,我聽人說過,男人一忙過頭,根本累到不會想做那檔子事。」誠貴妃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麼,突然又笑了,「但皇上無能一事,妹妹要跟姐姐一樣,對外絕對不能透露半個字,尤其是皇後,免得她得意。」

  「也是,這事只有你知我知。」時月紗很配合,可心裡好想笑。靳成熙無能?這太可笑了。

  「所以,言歸正傳,蘭妹妹要精明點,皇上總有需要的時候,因此行房後你要像我一樣,把那碗湯全倒進花盆,別喝它,那你就有機會當娘了。」

  「全倒進花盆?」

  「是啊,皇後不知道那碗湯是白給的,但我打從心裡就不想讓她得知皇上根本沒干活,就是要她嫉妒不已。」誠貴妃得意的笑說。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因夜色漸濃,時月紗就在兩名宮女的掌燈下,穿過花園長廊,踩著夜色回到自己的永晴宮,也一眼就瞧到秦公公正笑眯眯的站在門口。她眼睛倏地一亮,腳步也加快了,「皇上來了?」

  「是,在裡面等著娘娘呢。」秦公公笑著說道。雖然他實在看不懂皇上在想什麼,一下子在誠貴妃那裡、一下子來蘭妃這裡,但也可能是皇上每兩天就喝一次葛蠤補湯,吃得太補才需要兩個妃子,這所謂的房事,身為太監的他是永遠不會懂的。

  時月紗快步進入寢宮,發現靳成熙已慵懶的躺臥在床上等著她回來,她走近床榻邊,深深的看著他。

  靳成熙注意到她看著自己的表情奇怪,笑得也很奇怪,「怎麼了?」

  「沒有,沒事。」嘴上說沒有,時月紗可是笑得眼睛彎彎,嘴角也彎彎。

  「什麼事那麼開心?」他好奇極了,忍不住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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