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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艷掌櫃求嫁(成親正當時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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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08: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艷掌櫃求嫁(成親正當時之二)作者:香彌

她打小就有這麼一個觀念——相伴一生的如意郎君要自個兒找,
如今好對象就出現在眼前,她哪有輕易放手的道理?
雖說初相見時他一身狼狽、飢餓不堪,被她一撞就倒地,
可她察覺到他本質極優,生得清俊,個性正直又溫和,
夥計偷了她首飾坊裡的首飾卻莫名遭到殺害,
也是他這位縣太爺努力查證,洗清她這掌櫃是兇手的罪嫌,
加上聽聞他無血緣的嫡母和妹妹苛待他,她更感心疼不捨,
是以,她早晚替他送吃食,就怕他又忙到忘記吃飯,
不時陪他談談心,一起討論困擾著他的案子,
甚至親手替他縫製新衣,極盡關懷之能事,
終於啊,她的努力感動了他,讓他不僅送出定情信物,
還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呵,她不用想就能馬上回答好,
怎料她還沉浸在求嫁成功的喜悅中,
他卻突然反悔要她當做沒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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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0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大早,毒辣刺目的日頭曬得人有些頭昏眼花。

  水鈴鈺今日比往常提前半個時辰出門,因為今兒晌午,她邀請了東風城裡的幾位夫人、小姐,要來欣賞一批剛打造好的新首飾。

  一路上,她心情極好的盤算著今日那批新首飾能為她賺進多少銀兩,繞過兩條街,她來到位於城南白雪大街上的首飾坊,見大門半掩著,她微微一愣,因為往常這時候,她雇的兩名伙計應當早已開店迎客了。

  她甫推門進去,伙計李星便快步迎上前,他身量矮胖,約莫二十出頭年紀,平日裡總是笑臉迎人,此刻卻完全沒了笑容,一臉驚慌。

  「鈺姑娘,您可來了,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我今早過來,發現咱們店裡的首飾短少了好幾件。」

  水鈴鈺明艷的臉色一沉。「可是遭了賊?」問著這話時,她看向店裡,發現似乎並沒有遭竊後的凌亂。

  店裡的首飾仍整整齊齊的擺在展示的架子上,若非李星說首飾短少,一時還真看不出來,而一些比較昂貴的首飾,她會另外鎖起來,只有遇到貴客時,才會取出來給客人看。

  「這我也不知,可若說是遭賊,怎麼沒把咱們店裡的首飾全給偷走?」李星語帶疑惑。

  她也覺得此事有異,連忙將店裡的首飾全都仔細清點一遍,結果發現除了李星所說的那幾件,另外鎖在櫃子裡昨日才送過來的四副頭面首飾,還有一支步搖和兩副珠鍊也全都不見了。

  新到貨的那批首飾,是她畫了圖樣,特地讓大妹為東風縣城裡那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所打造,件件都是精品,價值不菲,最重要的是如今首飾丟了,那些夫人小姐們過來時可沒貨給人看了。

  李星有些遲疑的又道:「鈺姑娘,玫兒到現下還沒過來哩。」玫兒是首飾坊的另一名伙計。

  「玫兒還沒過來?」水鈴鈺一愣,方才急著清點首飾,倒一直忽略了這件事,下一瞬思及什麼,她那雙清媚的美目裡閃過一絲怒色,沉聲吩咐,「李星,你去她家瞧瞧。」

  見她似是在懷疑玫兒,他急忙為玫兒說話,「鈺姑娘,玫兒在咱們首飾坊也做了兩年多,一向安分,我瞧她不會做這種事的。」

  「這事是不是她做的,等找到她再說。」

  李星頓了下,猶豫的道:「可……今早我發現首飾短少後,急得團團轉,鋪子裡裡外外都還沒打掃呢,要不等我打掃完,把店開了,再去找玫兒。」

  聽他這麼說,水鈴鈺擺擺手。「罷了,你看著鋪子吧,我過去找她。」她是個急性子,如今懷疑那些首飾是被玫兒給捲走的,哪裡還等得了,索性親自去找人。

  她在十五歲那年離開村子,來到東風縣城,在姨母和姨父的布莊裡做了一年的活兒,一年後,她向姨母借了一筆銀子,盤下一家鋪子,開了這家雲水首飾坊。

  鋪子裡販賣的首飾全都是她自個兒畫的圖樣,玫兒和李星自她開了這家鋪子以來便一直跟著她,玫兒做事一向伶俐又勤快,她對她很信任,連擺放貴重首飾的鑰匙都交給她保管,沒想到會出這種事,讓她心裡又急又氣。

  玫兒住的地方就在離首飾坊不遠的一條巷弄裡,是她一個姑婆的舊房子,因為姑婆一家搬去新房子住了,遂把老房子借給她住,同時讓她替他們照看著房子。

  水鈴鈺來到一處舊宅子前,伸手拍了拍門板,等了半晌都沒人來應門,她又再拍了幾下,依舊無人應聲,她不耐煩的伸手一推,不想那扇陳舊的木門竟被她給推開了,她懷著怒氣,快步走進屋裡,高聲喊道:「玫兒、玫兒,你出來,我有話問你!玫兒、玫兒……」

  她站在小院子裡,朝裡頭喊了好幾聲,遲遲不見人來,遂走進廳裡,再喊了數聲,也不見有人,她不甘心,裡裡外外全找了一遍,始終沒見著人。

  至此,水鈴鈺不得不相信,那些首飾八成是被玫兒給捲走了,找不到人,她只能不忿的離去。

  一路上想起她這麼信任玫兒,而玫兒竟做出這種事來,她又失望又生氣,她這人一生氣就想吃東西,於是在回首飾坊的路上買了油條、大餅和鹹粥。

  她平時胃口不大,可生氣時一次就能吃上四、五碗飯。

  她氣呼呼的往回走,忽然被某個人給撞上,還來不及出聲,就見那人虛弱的倒了下來,她急忙蹲下來關心的問道:「公子,你怎麼了?沒事吧?」

  男子撐開眼皮,鼻翼間嗅到一股香味,動了動鼻子,直勾勾的瞅著她拿在手裡的那包吃食。

  聽他腹中傳來咕嚕嚕的異響,再瞧見他那飢餓的神情,她心忖他約莫是餓狠了,遂將手裡的吃食塞到他手中。「喏,這些給你吃吧。」

  她見他穿著一襲陳舊的灰色長袍,面容雖生得清俊,卻一臉憔悴,估摸著他八成是卻沒銀子買吃食,才會餓成這般。

  「不,我不能拿姑娘的東西。」他急忙推拒,努力站起身來,看向她,這才發現她面容生得極艷,一雙桃花眼又亮又媚,膚白若雪,面如塗脂,唇不點而朱,身段婀娜玲瓏,待將她打量一番後,他才驚覺自己有多失態,連忙別開視線。

  「說給你就給你,你只管拿著就是。」水鈴鈺將那包吃食再塞給他。

  「那……就權當是我向姑娘買的吧。」見推辭不了,且他也確實餓昏了,這次出來便是為了找吃食,遂沒再拒絕,他伸手往衣襟裡掏了掏,又往衣袖裡摸了摸,結果發現身無分文,頓時一臉羞赧的解釋,「古某出來忘了帶銀子,改日定還給姑娘。」

  「算是我送你了,用不著還。」她大方的表示。

  「不,這銀子古某一定要還,敢問姑娘住在何處,明日我送去給姑娘。」

  見他這般堅持,水鈴鈺便道:「南城坊市的雲水首飾坊。」話畢,便沒再理會他,逕自走了。

  至於他屆時是不是會真的送還那袋吃食的銀子,她心中並不在意,此刻她惦記的是那批新造的首飾被玫兒給偷走,這會兒再打造新的首飾,還要費上幾天的功夫,待會要怎麼應付那些夫人小姐們?

  雲水首飾坊裡,水鈴鈺坐在櫃檯後方,一邊將這趟要讓妹妹帶回村子裡的錢點算清楚,一邊叨唸道:「村長常告誡咱們知人知面難知心,我如今算是領教了,玫兒看著那麼乖巧,竟做出這種無德的事來。」

  「她沒有將咱們店鋪裡的首飾全都給捲走,已經算是有良心了。」水鈴菲淡淡的回道。

  她是水鈴鈺的二妹,性子就如同她此刻的神情,冷冷淡淡的,她比長姊水鈴鈺小三歲,今年才十五歲,甫從村子裡出來。

  他們村子有個規矩,村裡的姑娘們要滿十五歲才能離開。

  水鈴鈺沒好氣的橫了二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還該感激她給我留下了大部分的首飾沒帶走?」

  「若她真是個貪心的人,如今咱們損失的就不只是那幾件首飾。」

  水鈴鈺不滿的反駁道:「她連一件都不該拿!」

  她有兩個妹妹,性子截然不同,大妹水鈴菱生性懶散,就連嗓音也一副嬌嬌懶懶的音調,平日不太愛理事,唯一的興趣便是打造首飾,越困難復雜她越愛,她繪的首飾圖樣,比較繁復精細的皆由大妹打造,其他一般的,則是由她另外請的幾名工匠打造;至於二妹外表看起來雖然冷淡,卻是個外冷內熱的孩子。

  兩個妹妹她比較操心的就是二妹,因此慎重的再次叮囑道:「你呀,別總是往好的一面看人,當心日後吃虧上當。」

  「若有人敢欺我騙我,我自會為自個兒討回公道。」水鈴菲兩手握拳,別瞧她模樣生得清麗柔美,她可是自幼習武,練得一身好功夫。

  他們村子裡不論男女,打小都必須上私塾,學習讀書識字,除此之外還要跟著村子裡的前輩們學習各種技能。因為村長說,財富是身外之物,隨時都可能被人奪走,唯有智慧與和一技之才,才能一輩子傍身,誰都奪不走。

  因此她們三姊妹各有所長,水鈴鈺幼時愛作畫,後來跟著村子裡一位長輩學會了畫首飾的圖樣;大妹水鈴菱喜歡敲敲打打,村長便讓她學習打造首飾;而水鈴菲力大無窮,後來跟了一位前輩習武。

  兩姊妹說著話時,李星看見有客人上門,熱絡的上前招呼,「客官可是要買首飾,需要小的給您介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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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08: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是來找人的。」

  「公子是要找哪位?」李星暗自打量他,見他模樣生得清俊,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穿著一襲陳舊的藍色長袍,看起來既不富也不貴,熱絡之情頓時減少了幾分,但語氣上仍是客氣的。

  古蘭熙這才想起昨日忘了問那姑娘姓名,抬目往裡頭一看,望見正在交談的兩姊妹,臉色登時一喜。「就是那位穿著粉紅色衣衫的姑娘。」

  「那是咱們的掌櫃,你找她……」李星話還未說完,就見對方急不可待的舉步走了過去,也急忙跟過來。「鈺姑娘,這位公子說要找您。」

  水鈴鈺聞言抬頭一看,一時之間倒也沒認出他。「你是……」

  古蘭熙從衣袖裡掏出一只錢袋來,從裡頭倒出唯一的一枚碎銀遞給她,溫言說道:「這是昨日古某欠姑娘的,不知夠不夠?」

  「你何時欠我的?」水鈴鈺納悶的問。

  他帶著笑意提醒道:「昨兒個姑娘給了古某一包吃食。」

  經他一說,她這才認出他來。「啊,原來是你。」昨兒個見他一臉憔悴的模樣,今日再見他,倒是神采奕奕,精神十足。「那些吃食不值這麼多銀子,只要十八文。」說著,她隨手把那枚碎銀找開,將剩餘的錢還給他。

  他看也沒看就收回錢袋裡。

  水鈴鈺正想再說什麼時,忽然傳來一道熱切的呼喚聲—

  「鈺姑娘。」

  聞聲,她厭煩的輕蹙了下眉,但頃刻間便帶上笑容,看向來人,「陳少爺怎麼又來了?今兒個是要為少夫人買首飾,還是孝敬哪位長輩?」

  陳河平是東風縣的富家少爺,年約二十七、八歲,府中已有一妻三妾,替他生下了三個女兒。

  一個多月前他遇見水鈴鈺,驚為天人,對她一見傾心,經常藉著各種理由上首飾坊來找她。

  「今兒個我不買首飾,是特地來瞧鈺姑娘的。」

  陳河平穿著一襲銀灰色的錦袍,腰間繫著一枚玉佩,他面貌俊秀,一雙眼直勾勾盯著水鈴鈺,那眼裡流露出來的傾慕,任誰都瞧得出來。

  「我有什麼好瞧的,還不是跟其他人一樣兩隻眼睛一個鼻子。」

  水鈴鈺不是沒看出他對她的心思,但她可沒打算伏低做小當人妾室,且她最看不慣那些有了妻子卻仍不滿足,還想再納妾的男人,衝著這點,她對這陳河平便沒啥好感。

  當年她離開村子,前來東風縣城時,就已決定,將來她若是要嫁人,就要像姨母一樣,只嫁給自個兒看上的男人。

  慶幸的是,他們村子與大麗王朝其他的地方不一樣,不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一套,村長曾說—

  咱們村子裡的閨女個個都是寶,將來你們要嫁的如意郎君可以自個兒找,若是瞧上了誰,只管回來告訴我,我會替你們作主。

  「鈺姑娘在我眼裡可是天仙般的妙人兒,百看不厭的,若是能讓我對著鈺姑娘看上一輩子,我寧用千金來換。」陳河平堆起曖昧的笑,說得露骨。

  水鈴菲瞥他一眼,暗自搖頭,這男子太輕浮,大姊絕對瞧不上。

  水鈴鈺笑吟吟的開口,「陳少爺,我知道您這話是在說笑,聽聽就罷了,倒也不會往心裡面去,可這話若是傳到您夫人的耳裡,怕是要讓她傷心了。我聽聞陳少爺家的少夫人可是端莊賢淑、秀外慧中,自嫁入陳府,便將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條,據說連陳老爺和夫人都對這個媳婦兒讚不絕口。」

  陳河平臉色微微一僵,旋即乾笑道:「哎,我與她是奉父母之命成親的,娶親時我連她長啥模樣都不曉得,哪裡有得選擇,幸好芸娘還算明理、識大體,不會計較這種事,且她嫁我多年,遲遲沒能替我生下個兒子,她心裡也過意不去,想再找個人服侍我。」

  他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全在表明他若納她為妾,妻子絕無異議,甚至樂觀其成,讓她無須擔心。

  他接著取出一枚玉手鐲。「你瞧,這是我家傳的鐲子,我都沒捨得送她,今兒個是特地拿來送給鈴鈺你的。」他親暱的喚著她的閨名,扯過她的手想替她戴上。

  水鈴鈺急忙退開,陳河平不死心,想再抓住她的手。

  見狀,一直在旁沒出聲的古蘭熙出手攔住他。「這位公子請自重。」

  「你是誰?」陳河平彷彿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不悅的質問。

  「在下姓古,奉勸公子一句,既然家中已有賢妻,何不好好相待,再納妾室,只會傷了尊夫人的心。」古蘭熙誠心相勸。

  「鈴鈺,這人與你是何關係?」陳河平皺起眉頭,神色不快。

  「這位古公子同陳少爺一樣,都只是我雲水首飾坊的客人罷了。」她不喜他竟直呼她的閨名,語氣有些疏離,話裡刻意將他歸為客人,不希望他自作多情繼續糾纏。

  也不知這陳河平是真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還是裝作沒聽懂,他瞪向古蘭熙,警告道:「既是客人,就別多管閒事。」

  「我是真心勸告。」古蘭熙清俊的臉上一派認真。

  陳河平嫌惡的揮手。「你管好自家事吧,少去操心別人的事。」他接著再看向水鈴鈺,轉瞬之間又恢復深情款款的模樣,拿著那只玉鐲子說道:「這鐲子是我的一片心意,還望鈴鈺收下。」

  「這鐲子太貴重了,我收不起,陳少爺還是拿回去送給您的夫人吧。」她從櫃檯後方站起身,後退一步,以防他又想強將鐲子套到她手上。

  「只有這麼貴重的鐲子才配得起鈴鈺,你收下吧。」他既然將鐲子帶出來,就沒想再將它帶回去,上前一步意圖再次替她戴上。

  水鈴鈺將兩隻手藏到身後,正要出聲,就聽古蘭熙喝斥道—

  「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收下,這位公子何苦再痴纏不休。」

  被當眾教訓,陳河平頓時惱羞成怒,吼了回去,「你給我閉嘴!李星,給我把這人攆出去。」

  因這陳少爺先前在首飾坊裡買過一些首飾,給他的賞銀不少,因此李星聞言便要上前將古蘭熙趕走。

  水鈴鈺眼裡滑過一絲恚怒,沉下臉冷聲道:「陳少爺,這兒是我的首飾坊,可不是陳府,我的客人容不得別人來驅趕。」

  陳河平見她似是有些動了怒,連忙道歉,「是我一時情急僭越了,我明兒個要離開縣城一段時日,怕太久不見,你會惦記,所以這才拿了這鐲子過來想送你,給你留個念想。」

  她的嘴角微微抽動,這人是從哪裡瞧出她會惦記他?她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陳少爺要去哪兒只管去,這事委實輪不到我來惦記,您不如將鐲子送給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是正理。」

  古蘭熙看出她對於陳河平沒有半點心思,見他還要再糾纏下去,遂肅聲出言斥道:「堂堂大丈夫這般痴纏一個姑娘家成何體統,不顧念家中髮妻,在外招惹別的姑娘,豈是一個丈夫所該為?」

  「你……」陳河平氣憤的想駁斥,卻在見到對方那張臉清俊的臉上流露出一股凜然的威嚴時心中一虛,原本要罵出口的話頓時噎在嗓子裡。

  下一瞬,意識到自個兒竟在這人跟前露了怯意,不由得暗自氣惱,可再瞧見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凜凜氣勢,莫名就生起一股懼怕之意,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說什麼,回頭望見水鈴鈺仍一臉的疏冷神色,不由惱怒的拂袖而去。

  他一走,水鈴鈺輕吁一口氣,莞爾的看向古蘭熙,向他道謝,「多謝公子,想不到我攆他攆不走,倒教公子幾句話就把他給說走了。」方才她也察覺到這人身上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氣勢,那一瞬間就連她也下意識屏住了氣息。

  古蘭熙拱手道:「古某只不過仗義直言罷了,姑娘無須放在心上,古某還有事,這便告辭。」

  水鈴鈺親自送他到門口,望著他頎長的身影離去,想起他適才所說的那些話,對他有了些好感,想來這人應當是個忠於妻子的人。

  「古公子方才說的那些話,讓人聽了倒是挺順耳的。」水鈴菲來到她身邊說道。

  「你也這麼認為?」見妹妹也有同感,水鈴鈺不禁漾起笑意。

  水鈴菲點點頭,接著說道:「我覺得他身分應當不一般。」

  知道小妹除了擅武,直覺也頗準,聽她這麼一說,水鈴鈺來了興致。「那你覺得他是什麼人?」

  「他身上有股……」水鈴菲搜腸括肚,才想到比較適當的形容,「威嚴,像是官家之人。」

  「官家之人?」水鈴鈺有些訝異,方才她留意到他那錢袋裡只有唯一的一枚碎銀,衣著又很陳舊,絲毫看不出像是官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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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0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水鈴菲隱下一句話沒告訴姊姊,她還感覺到姊姊與這人似乎還會再有什麼糾葛。

  半夜裡下了一場大雨,驚醒了睡夢中的水鈴鈺,她睜著惺忪的雙眼,瞟了眼被風吹得飄動的紗帳,拖著睏倦的身子下床,將敞開著的窗子關起來,以免雨水潑灑進來。

  關好窗,她再爬回床榻上,一沾枕便睡著了,渾然不知這場深夜突來的大雨,將埋藏在地裡的某件東西給曝露了出來,不久將為她帶來一場無妄之災。

  翌日一早,雨過天青,水鈴鈺神清氣爽的起床,洗漱好,正準備離開房間去用早膳,這才想起二妹昨日送錢回村子裡去了。

  二妹除了武功好,也擅長廚藝,因此三姊妹的飯通常都由她來做,這會兒她不在,大妹比她還不善廚藝,她只好自個兒到廚房熬了粥,再簡單的炒兩道菜,吃完後在桌上留了張紙箋給大妹,讓她起床後記得吃早飯。

  出門後,水鈴鈺來到首飾鋪,李星已開店迎客,這會兒店裡有一對主僕在挑選首飾,李星在為其中穿著鵝黃色衫裙的姑娘做介紹—

  「這支簪子上的牡丹是用珊瑚所做,您瞧這顏色鮮艷又貴氣,很襯姑娘,姑娘原本就嬌艷脫俗,簪上這簪子,更是艷冠群芳呢。」

  「你這張嘴兒真會說話。」姑娘被他給逗得笑開了臉,望向自家丫鬟問道:「翠兒,你瞧我簪這簪子好看嗎?」

  丫鬟討好的答道:「這簪子顏色很艷,十分襯小姐的膚色。」

  水鈴鈺見狀,打量了那姑娘一眼,從她的衣著髮飾,一眼看出她應是出身富貴之家,遂從櫃子裡取來一串珍珠,笑吟吟的走過去附和道:「沒錯,姑娘的肌膚白裡帶紅、吹彈可破,配上這支珊瑚簪子再適合不過,若是再搭配這條圓潤瑩白的珍珠墜鍊,那更是相得益彰,您瞧,這串珍珠墜鍊有多襯您呀,簡直就像是為您打造的一般,除了您呀,我瞧沒其他人配得上這條珠鍊了。我幫您試試。」說完,她親自為姑娘戴上珠鍊。

  「是嗎?」姑娘戴上後,望著水鈴鈺讓李星拿來的一面銅鏡,看著鏡中映照出的自個兒,抬手摸了摸頸子上那串溫潤圓亮的珍珠,不自覺微微勾起笑意。

  見她似是有些動心了,水鈴鈺緊接著再道:「您瞧,這串珍珠每一顆大小都相同,且成色都是上品,要找到這麼多相同大小的珍珠可不容易,咱們店裡目前也就只有這一條,有道是寶劍配英雄,珍珠就要配您這樣的美人才相宜。」

  姑娘被她這麼一稱讚,心頭輕飄飄的,越瞧越覺得這串珍珠鍊子戴在身上確實好看,不過她看得出這串珍珠比起方才那隻簪子貴多了,略略猶豫的道:「這串珍珠不便宜吧?」

  見她詢價,就表示有意要購買了,水鈴鈺笑吟吟的表示,「您也知道這串珍珠是上品,故而要價七十五兩,要不這樣吧,我瞧戴在您身上再適合不過,這珊瑚簪子和這串珍珠墜鍊若是您一塊帶,我給您兩成的折扣,再去個零頭,加上簪子一共只要八十兩,您看可以嗎?」

  「好吧,那就一塊帶了,不過我這趟出來沒帶那麼多銀子,你派人將這兩件首飾送到城東仇員外府,就說是三小姐買的,我會交代管家付帳。」

  「原來是仇員外的千金,這首飾您一塊帶走無妨,晚點我再讓人過去收帳即可。」仇員外家是書香世家,水鈴鈺倒也不怕她賴帳,吩咐李星把兩件首飾包起來,接著她再取來一條銀製手鍊遞給姑娘,熱絡的又道:「我與姑娘一見投緣,再送您一條小玩意,讓您把玩把玩。」

  這銀質手鍊是她專門用來做充頭,送給像她這樣的貴客。

  姑娘見手鍊做得十分精巧,心裡倒也喜歡,拿了首飾高興的離開了。

  水鈴鈺殷勤的送她離開後,回頭對李星說道:「玫兒捲了首飾跑了,店裡只剩下你一個也忙不過來,得再雇個人。你可認得什麼可靠的姑娘嗎?」

  李星想了想說道:「我有個遠房表妹不久前剛從鄉下到城裡來,她人挺老實,也很勤快,要不我明兒個帶來給鈺姑娘瞧瞧?」

  「要不你下午去仇員外家收帳時,順道把她給帶過來,若是我瞧了合適,讓她明兒個就來上工。」店裡少了個人有些忙不過來,她想盡快找人補上。

  他應道:「好咧,那我下午就把她帶過來。」

  過午後,李星領來了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姑娘,水鈴鈺正在詢問她的家鄉在何處、家裡頭都有哪些人時,忽然有兩名官差走進鋪裡。

  水鈴鈺有些訝異,正要詢問他們有何事,就聽當中較高壯的那人出聲問道:「你們誰是這首飾坊的掌櫃?」

  「是我,不知兩位官爺有何指教?」她客氣的答道。

  兩人打量她一眼,先前說話的官差再出聲,「蔡玫兒可是在你這首飾鋪子裡做事?」

  水鈴鈺連忙點頭。「沒錯,她先前確實是在我這鋪子裡做事,可她兩日前捲走了我鋪子裡不少首飾……」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那官爺打斷,「她死了。」

  「什麼?她死了」她難掩驚愕。

  「今天一早她的親戚來報案,說她被人殺死,縣老爺要傳喚你到縣衙去問案,你跟我們走一趟。」

  進了縣衙,看見坐在明堂之上,穿著一襲藏青色官袍的男子,水鈴鈺不由得一愣,他不就是古公子嗎?沒想到他竟然是東風縣的縣太爺!

  鈴菲說他是官家之人果然沒錯。

  她抑住驚訝,沒有上前相認,鎮定的走到堂前,躬身行禮,「民女水鈴鈺拜見大老爺。」

  「水鈴鈺,本官問你,你可識得蔡玫兒?」古蘭熙見她進來,並未藉著曾送過他吃食的事與他相攀,心裡暗自點頭。

  水鈴鈺答道:「識得,蔡玫兒先前在民女的首飾鋪裡做事,可她在前兩天盜走了鋪子裡一些首飾後便不知所蹤,方才民女聽官爺說她被人殺死了,不知是怎麼回事?」

  「此事本官正在調查。本官問你,兩天前你可曾到過蔡玫兒的住處?」古蘭熙一臉嚴肅的又問。

  「去過,那天民女鋪子裡的伙計說店裡丟了首飾,民女見玫兒遲遲沒來,遂前去找她。」水鈴鈺老實回答,心頭隱隱飄過一抹不祥之感。

  「然後呢?」

  「民女裡裡外外都找遍了,並未找到她。」

  「你說你去了她的住處,但並未見到她?」他面色無波的看向她,質問道。

  「沒錯。」

  「那你可知道她的屍首是在何處發現的?」

  「民女不知。」她搖頭。

  「她的屍首被埋在她住處的院子裡,胸口插著一支髮簪,因為昨晚下了一場大雨,將她才被埋下不久的屍身給曝露了出來,被今晨去尋她的親戚看見了。」

  聞言,水鈴鈺錯愕的瞪大眼。

  「你拿去認認,這支髮簪可是你鋪子裡的?」古蘭熙將擱在案頭上的一支髮簪遞給坐在一旁的師爺,師爺上前將簪子交給水鈴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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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民女沒有殺人,請青天大老爺明鑒。」聽他這話分明是在懷疑她殺害玫兒,水鈴鈺心頭又怒又驚。

  「此事本官自會查明,此案你涉嫌不輕,依大麗王朝律令,須將你收押。」說完,他鐵面無私的拍下驚堂木,喝道:「將疑犯水鈴鈺押入牢裡。」

  她驚慌又激動的高聲喊冤,「大人,民女是冤枉的,民女沒有殺人!」

  「你是不是冤枉,本官自會調查清楚,將她帶下去。」

  兩名差官架著她往外走,她氣急敗壞的回頭大喊,「我沒殺人,人不是我殺的!」即使明知這話可能無用,她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水鈴鈺被帶下去之後,古蘭熙又傳喚了幾人,連李星也被傳召來查問相關的案情。待查問完數人,他與師爺刑白商討此案。

  刑白桴著胡須忖道:「依屬下看,此事最有嫌疑之人莫過於那女掌櫃。」

  他約莫三十歲,有著一張白皙的娃娃臉,為了讓自個兒看起來老成一些,他刻意在下頷蓄著一綹山羊胡子,看起來卻顯得有些滑稽。

  「何以見得?」古蘭熙問道。

  他想起數日前他餓得撞上她,她毫不猶豫的將手上的吃食慷慨相贈之事,心裡隱約覺得能有這般惻隱之心的姑娘,不該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依屬下推測,死者盜走了店鋪裡的首飾,女掌櫃一怒之下追到死者住處質問,兩人一言不合,女掌櫃失手殺了她,她發現院子裡剛好有個坑洞,遂將死者的屍體草草埋入,也因為她一個姑娘家力氣不大,故而埋得不深,這才會被一場大雨給衝去了覆在上頭的泥土,將屍首給曝露出來。」見古蘭熙沉吟著沒答腔,刑白問道:「大人難道不認為她是凶手嗎?」

  古蘭熙調任東風縣僅三個多月,他四年前高中狀元,當今皇上極為欣賞他的才智,任命他為京兆尹。

  他在擔任京兆尹期間破了幾樁大案,還追查出數件多年查無凶手的謎案,甚得皇上看重,但他性情耿直,辦案只問是非公道,不問出身,得罪了朝中權貴,故而遭人陷害,被眨至東風縣擔任縣官,據說他原本議了親的未婚妻也因而退婚另嫁。

  「依你方才所說,水鈴鈺確實是有殺人的動機,但若是據此便論斷人是此女所殺,未免過於草率,尚須有更明確的證據才行。」古蘭熙總覺得此案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與師爺討論完,他思索了片刻,前往大牢。

  被關押在牢房裡的水鈴鈺縮著肩窩在角落,即使她再精明能干,今年也不過才十八歲,頭一遭遇到這種不白之冤,還牽涉到一條人命,心裡害怕又惶恐。

  她努力克制住微微顫抖的身子,想讓自個兒冷靜下來。不能慌、不能慌,快想想有什麼辦法能證明自個兒是清白的。

  倘若想不出來,說不得這殺人凶手的罪嫌她就背定了,殺人可是要償命,她才十八歲還沒活夠,可不想就這麼被活活給冤死了。

  但無論怎麼告誡自個兒,她的思緒此刻亂成一團,壓根無法思考。

  忽然聽見腳步聲傳來,水鈴鈺下意識的抬起螓首,望向鐵柵欄外,見到站在外頭的正是將她關進來的縣官,她兩眼冒火,霍地站起身,快步走過去,兩只手緊緊抓著欄杆,怒道:「我沒殺人,我是冤枉的,你不能隨便誣賴我殺人!」這時她在氣頭上,也顧不得眼前這人是縣太爺。

  古蘭熙沒計較她的不敬,在瞧見她那張明艷的面容上流露出的怒容,心中隱隱有絲不忍,好言道:「倘若你是冤枉的,本官自會還你清白,但若查出人確是你所殺,本官也會秉公辦理。」

  「你真的能還我清白?」莫名遭受了這場牢獄之災,她又氣又委屈,滿臉質疑。

  「只要你確實是無辜的。」

  她像是想證明什麼似的用力點頭,再次鄭重重申,「我是無辜的。」

  古蘭熙抬眉道:「你是不是無辜不是你說了算。」

  水鈴鈺心急的催促道:「那大人快去查呀。那天早上我是去了玫兒的住處,但是裡頭確實空無一人。」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我記得那天進去時,並沒有在院子裡見到有什麼坑洞,這表示在我之前定是有人去了那裡,將玫兒給殺了,並將她給埋起來。」這一瞬間,她方才亂成一團的腦子忽然清明起來。

  古蘭熙從她的話裡聽出一個重要線索,謹慎的再次確認,「你說你過去時,並未見到院子裡有坑洞?」

  「沒錯。這表示在我過去時,玫兒定是已遇難,既然那天有人看見我過去找玫兒,也許也會有人見到在我之前還有人去找玫兒,只要找出這人是誰,就可以揪出真凶了。」

  「這事本官會命人去查。」他尋思了下又再問道:「你平日裡可有與人結什麼仇?」

  她愣了愣才道:「我來東風城三年,並未與什麼人結仇,對了,倒是這段時間與城裡另外一家珍寶首飾坊發生過幾次不快。」

  「這是為何?」

  「因為他們這段時間常常仿造我們鋪子裡的首飾,做出一樣的首飾來賣,讓我很生氣,故而上門找他們理論。」最後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他們甚至還厚顏無恥的說那些全是他們自個兒所想,不是抄襲雲水首飾坊。

  古蘭熙思忖須臾再問:「那你可知道死者生前可有與什麼人結怨?」

  水鈴鈺想了想,搖首道:「我不知道,玫兒生前一直頗安分乖巧,在出事前,我甚至沒想到她竟會從鋪子裡盜走那些首飾……」她的話話一頓,接著才又忖道:「莫非是有人唆使她偷走那些首飾,然後想獨占而殺死她?」

  聞言,他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不無可能,將這條線索也記了下來。「你若還有想到什麼可疑之事,可差人前來告知本官。」

  轉身離去時,他感覺到衣袖被她扯住了,他回頭看向她,見她緊抿著唇,清媚的雙眼盛滿了委屈,他先前曾見過她兩次,看得出她是個性情爽利的姑娘,此刻瞧見她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頭沒由來的一軟,溫聲相詢,「鈺姑娘還有何事?」

  水鈴鈺緊鎖著眉心,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民女的清白就交給大人了,請大人務必要查出覽手。」

  他鄭重的頷首承諾,「只要你是冤枉的,本官定會還你一個清白。」

  水鈴鈺涉嫌殺人入獄,水鈴菲回村子不在,眼下雲水首飾坊能作主的只剩水鈴菱。

  「……所以這會兒鈺姑娘被當做殺人凶手,給關進牢裡去了。」李星在水鈴鈺被收押後,趕緊來到水家三姊妹的住處,將這事告訴她。

  「人不可能是大姊殺的。」水鈴菱的嗓音天生嬌嬌軟軟,如同她的人,柔媚慵懶,但話裡的意思卻很堅定。

  「可這會兒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鈺姑娘,且那天早上鈺姑娘確實是氣衝衝的出門去找玫兒,也不知……」說到這兒,他小心翼翼的瞟看水鈴菱那張嬌媚的臉龐,這水家三姊妹模樣都生得十分標致,各有各的美。

  大姊水鈴鈺明艷照人,老二水鈴菱嫵媚動人,老三水鈴菲清麗秀雅,看著三個這樣的美人,李星倒也不是沒有動過念,只不過水鈴鈺素來精明能干,在她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心生妄念,加上日前回村子裡去的水鈴菲武藝高強,只要一只手就能拗斷他的手臂,他哪裡敢對她們三人心生歹念。

  水鈴菱斜瞬他一眼,那眼神夾著一絲銳利,他連忙低下頭摸摸鼻子。

  思索須臾,水鈴菱吩咐道:「你去准備一些吃食,我待會要去探監。」她性子一向懶散,平時對什麼都不上心,只有在打造首飾時能全神貫注,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即使心頭擔憂姊姊,態度仍是一派慵懶。

  「好,我這就去買。」李星應了聲,轉身出去買吃食。

  不久,水鈴菱提著李星買來的吃食來到大牢,塞了些錢給牢頭,便被領進了牢裡。

  「嘖,這姑娘長得挺標致,咱們牢頭不是素來好色嗎,竟沒占她便宜。」一名獄卒看著她的背影猥瑣的笑說。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親耳聽見先前咱們大老爺特別關照過牢頭,不能為難那姓水的姑娘,我瞧他八成是看上她了,這姑娘與那姓水的姑娘是姊妹,你想這大老爺瞧上的人,牢頭有那個膽子敢去招惹嗎?」

  水鈴菱沒聽見背後獄卒的談話,來到關押著大姊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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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鈴鈺先前在見過古蘭熙後,心情已略略平復下來,這會兒見到妹妹,已能冷靜的面對她。「鈴菱,我不在的這幾天,鋪子裡的事就全靠你了,那些首飾你暫時先不要做,等鈴菲回來再說。」

  水鈴菱瞧姊姊神情還算平靜,也放下心來,將帶來的吃食遞給她。「鋪子裡的事我會看著,大姊不用擔心。」她接著問道:「你可有想到會是誰殺害了玫兒?」

  她平常都窩在住處打造首飾,因此與玫兒並不相熟。

  水鈴鈺搖頭。「凶手是誰,我暫時沒有頭緒。」她接著將不久前與古蘭熙所說的話告訴她。

  聽畢,水鈴菱頷首道:「回去後,我會讓李星也去幫忙打聽,看看那天還有誰進出過玫兒的住處。」

  兩姊妹再說了會兒話,水鈴菱才離開。

  水鈴鈺坐在鋪著草席的地上,拿著妹妹帶來的吃食,埋頭猛吃。

  發生這種事她心裡又氣又冤,很快便將足夠吃上三頓飯的吃食給掃得精光。

  她越生氣吃得越多,肚腹吃得都撐了,憋在心頭那口悶氣還是消不了。

  她凝視著虛空喃喃說道:「玫兒,你年紀輕輕就這麼枉死,心中定也有所不甘吧,看在咱們倆主僕一場,你若是在天有靈,今晚就入夢來告訴我,是誰殺害了你,我也好替你申冤。」

  「大人,屬下前去您所說的那家首飾坊查探,發現裡頭所販賣的首飾確實有些與雲水首飾坊相似。」刑白從外頭回來,將此事稟告古蘭熙。

  古蘭熙思索須臾,指示道:「讓人拘來珍寶首飾坊的店主。」

  官差很快將店主拘來,在古蘭熙嚴厲的審問之下,店主黃貴成供出了確實是他買通蔡玫兒,讓她偷偷將雲水首飾坊裡那些新進的首飾取出來,待他看完後,再讓蔡玫兒暗中還回去,等他回去便讓人依樣畫葫蘆打造出相同的首飾。

  招認完這件事,他急忙澄清,「除此之外,蔡玫兒的死真的與草民無關,人絕不是草民所殺。」

  古蘭熙拍下驚堂木,喝道:「你買通蔡玫兒為你偷出首飾,在事發那晚又曾出入過她的住處見過她,她的死你也涉有嫌疑,來人,將疑犯黃貴成押進牢裡待查。」

  黃貴成被押下去時竭力喊冤,「草民真的沒殺人,那晚草民在看過那批首飾後就走了,絕沒有殺人,草民是冤枉的!」

  待他被押下後,師爺刑白推測道:「據仵作驗屍,蔡玫兒是在屍首發現前兩、二天遇害,這樣說來這黃貴成確實也涉有重嫌,若說他是為了滅口而殺了蔡玫兒,倒也說得過去。」他停頓了下看向古蘭熙,又道:「不知大人覺得他與水鈴鈺何人才是真兒?」

  「這事本官還無法判定。黃貴成買通了蔡玫兒替他偷出首飾,但他並不是想據為己有,只是想抄襲罷了,事後便讓蔡玫兒暗中還回去,既然如此,他為何要殺她?如此一來,日後豈不就沒人再為他偷出首飾來仿造了。」古蘭熙指出疑點,凝眉思索須臾後再道:「我總覺得這案子還缺了個環扣,你再命人去蔡玫兒住處附近調查蔡玫兒遇害那日,可還有別的人去找過她。」

  「是。」刑白應了聲,臨出去前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回頭說道:「大人,那日發現屍首的是蔡玫兒她姑婆的兒子,您說有沒有可能他那日過去找蔡玫兒,結果看見她還沒來及得還回去的那批首飾,遂心生歹念想占為己有,因此將她給殺了?」

  被蔡玫兒盜走的那些首飾不翼而飛,至今猶未查到,他覺得那姑婆的兒子見財起意也不是不可能,且據他多年的經驗,第一個發現屍首報案之人,有時候很有可能便是凶手。

  古蘭熙忖道:「此事倒也不無可能。」他接著吩咐道:「她姑婆那裡你派人去搜查,看能不能找到那批首飾,另外,再讓人去雲水首飾坊取那批丟失的首飾圖樣,帶去黃貴成的店鋪和他家裡頭搜查。」

  「是。」刑白領命後便離開了。

  在等候刑白回來復命時,古蘭熙將此案再仔細爬梳,抽絲剝繭,發現這案子若要找出真凶,得從那些首飾的下落查起,只要能查到首飾落到何人手裡,也許就能順藤摸瓜,追查出真凶。

  他心裡其實傾向於相信水鈴鈺,也直覺認為她不是凶手,可要說是黃貴成所為,依目前的證據,也不足以判定。

  他問案不喜嚴刑逼供,因為有不少人是因承受不了酷刑,才屈打成招,所以他定會找足證據,讓犯人無可狡辯,只能從實認罪,也因此他常常不眠不休的推敲案情和線索,以至於廢寢忘食,初遇水鈴鈺那天,便是他為了調查一樁案子,有兩、三餐忘了進食,才會餓昏撞上她。

  思及她那般嬌滴滴的大姑娘這會兒被關押在牢裡,他心中不忍,但在還未查清真相前,也不能循私縱放了她,他目前唯一能為她所做的,就是盡快查出真凶,以報答她那日贈食之情。

  兩個時辰後,刑白回來復命。

  「啟稟大人,屬下領人前往蔡玫兒姑婆那裡搜查,並未找到那批遺失的首飾,黃貴成那裡也一樣,一無所獲。」

  古蘭熙聞言皺起眉頭,尋思片刻後交代道:「刑師爺,你讓人將那圖樣多畫幾份,交給縣衙的捕快兄弟們四處去查探,看有沒有人見過這些被盜的首飾。」

  雲水首飾坊在水鈴鈺被關進牢裡後,水鈴菱依照大姊的吩咐,仍是開門迎客,她交代李星前往蔡玫兒住處附近打聽,她在鋪子裡坐鎮,至於李星介紹來的表妹,則留在店裡幫忙招呼客人。

  水鈴菱想著她初來什麼都不懂,原以為還要花些時間教她,不想這姑娘看著老實憨厚,招呼起客人來倒是流利得很,水鈴菱素來不喜應酬之事,遂將客人都交給她來招呼。

  午後,李星回來,她忙問道:「怎麼樣,可有問到什麼?」

  李星搖頭。「沒有,那天早上除了鈺姑娘,沒人再瞧見有其它人上門找玫兒。」

  這事關乎大姊的清白,水鈴菱心下有些著急,但眼下也無計可尋,偏偏鈴菲還未回來,她身邊也沒個人可以商量。

  她想了想,決定去廟裡問神明,看看能不能請神明指點迷津。

  來到一處寺廟,水鈴菱上香後,求了個簽,低頭看著簽詩——

  長江風浪漸漸靜,於今得進可安寧,必有貴人相扶助,凶事脫出見太平。

  她心頭一喜,覺得這簽詩是個好兆頭,彎起嘴角走了出去,恰好見到有個姑娘乘著馬車離開。

  今兒個一整天都有風,且風勢不小,吹起了馬車的簾子,讓她瞧見了坐在裡頭的那名姑娘。

  她沒來得及去看那姑娘生得什麼模樣,只瞥見到她胸前戴了一條墜子,那墜子是只鸞鳳,眼睛鑲著兩枚黑玉,做振翅高飛狀,這墜子最特別之處,在於它的頸部與翅膀的部分可以轉動,她之所以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只彩鳳是數日前她親手所做,也正是先前被玫兒偷走的那批首飾裡的其中一件。

  她怔愣之後回過神,意識到什麼,急忙想去追,但馬車已載著姑娘急馳而去。

  日落時分,水鈴菱帶著吃食前往大牢探視姊姊,將這事告訴她。

  水鈴鈺抓著大妹的手,急切的問道:「你可還記得那馬車是何模樣?上頭可有特別的裝飾或是紋徽?」若是能得知這馬車是哪家的,便可據此查到那件首飾的下落。

  水鈴菱低頭仔細回想,緩緩的道:「馬車好似沒什麼奇特之處。」

  水鈴鈺催促道:「要不你把那姑娘的穿著打扮,還有那馬車的樣子仔細形容給我聽。」

  「我記得那姑娘好像是穿著一襲藕色的衣裳,外頭罩著一件透明的薄紗,那馬車是黑色的,對了,我想起來了,它的一角掛了一盞風鈴,風鈴下頭有一方木牌,上頭似乎刻著一個字。」

  「是什麼字?」水鈴鈺焦急追問。

  「我沒瞧清楚,不知是霞還是霓……當時事發突然,我只能記得這麼多。」

  水鈴鈺雖然有些失望,卻也知道以大妹素來懶散的性子,能記下這些已是不容易,感激的道:「你能來告訴我這件事,已是幫了我的大忙,你再替我跑一趟,把這事告訴古大人。」她心忖若是那位大老爺真的有心為她洗清冤枉,定能從大妹所說的這件事裡追查到一些線索,希望他不要辜負了她對他的信任。

  水鈴菱臨走前,將她先前求來的簽詩交給姊姊。「這是我為姊姊求的簽,簽文說不會有事,姊姊放心吧。」再壞的情況就是她回去找村長,他定能想辦法救出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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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09: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水鈴鈺低頭一看,終於露出了笑容。「可不是,我是富貴之命,才不會折在這裡。」在妹妹面前,她沒有流露出心裡的憂懼,不願讓妹妹為她擔心。

  孤零零的被關在牢裡,背負著殺人凶手的罪嫌,這嫌疑一日不澄清,她便一日不得自由,要說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她素來好強,不願意在人前顯露軟弱的一面。

  見她這般想得開,水鈴菱略略放心,出了牢房,便去找古蘭熙,將她先前見到之事告訴他。

  正派人在追查那批首飾下落的古蘭熙,慎重的詢問:「你確定沒有看錯?」

  「那是民女親手所做,民女絕不會錯認。」她用嬌軟的嗓音答道。

  「你可還記得那風鈴是何模樣,能畫出來嗎?」

  水鈴菱頷首道:「約略記得,但那木牌上的字,民女則不太確定。」

  「無妨,你只管繪下就是,本官會派人去查。」

  她走到桌案前,提筆將風鈴的模樣畫了出來,並在木牌上寫下疑似的兩個字。

  【第三章】

  水鈴菱離去後,古蘭熙便領著刑白和一群捕快們圍在水鈴菱所畫的那幅風鈴圖前。

  古蘭熙才調任東風縣三個多月,對縣城裡的事還不熟稔,因此不認得這風鈴是屬於哪戶人家的馬車所有。

  刑白看著畫,蹙眉說道:「這風鈴我好似在哪兒瞧過。」

  另外有幾名捕快也附和道:「看起來是有些眼熟。」

  捕頭高天志摸著方正的下顎說道:「就我所知,城裡會在馬車上懸掛風鈴的倒是有幾家。」

  他身形魁梧,面容方正,性情豪爽,在東風縣擔任捕頭多年。

  古蘭熙問道:「高捕頭,是哪幾戶人家?」

  「呃,那幾家全都是青樓。」為免被大人懷疑自個兒時常流連煙花之地,高天志又再補充道:「屬下去年為了查一樁分屍案,故而出入過這幾家青樓。」

  「那你可識得那些青樓裡,有哪一家的風鈴上是寫著霞或霓的?」古蘭熙再問。

  「這倒是沒有,只有一戶的風鈴上是寫著靈的,那家青樓名叫靈雪樓。」

  古蘭熙垂眸思忖道:「水姑娘說她當初匆忙間也沒看得太清楚,靈與霞和霓一樣都是雨字頭,興許是她看錯了。」他旋即指示道:「高捕頭,你即刻帶人前往靈雪樓,察看是否有姑娘身上佩戴著那批遺失的首飾。」

  「是。」高天志應聲,領了幾名捕快出去。

  一個多時辰後,他帶回三件雲水首飾坊丟失的首飾與一名花娘。

  在古蘭熙審問她那些首飾是從何由來時,她供出了一個令眾人皆大感意外的人。

  古蘭熙即刻派高捕頭前去抓那人回來。

  水鈴菲趕在城門關上前回到了東風城。

  回住處前,她先繞去首飾鋪看看,順道要將村長托她帶來的信交給姊姊,來到鋪子附近,看見有一人從首飾鋪慌慌張張的衝了出來,後頭還跟著數人,她不知發生何事,待那人跑近了,才發現是李星,她連忙喚道:「李星,你做什麼跑這麼急?」

  李星沒理睬她,越過她加速跑走。

  她有些納悶,下一瞬,聽見追趕在他後頭的人裡傳來一道熟悉的嬌軟嗓音——

  「鈴菲,快攔住李星,別讓他逃走了!」

  她一愣之後,即刻掉頭朝李星追去。

  高天志看見她雙腳宛似有風,一眨眼間便追上李星,一腳踹倒了他,那踹人的利落剽悍勁兒,讓他和其它幾名捕快都不免暗自咋舌。

  把人踹倒在地,水鈴菲這才回頭詢問二姊,「二姊,你讓我攔住李星做什麼?」

  水鈴菲一邊奔過去,一邊回道:「他把大姊害得進了牢裡。啊,小心,他爬起來想逃走,你快抓住他!」

  水鈴菲扭頭一看,見被她踹倒的李星竟還想逃跑,再飛踹去一腳,讓他整個人趴在地上,她抬腳踩住他的背,不讓他再有機會逃走。

  雖然一時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適才聽二姊說他害了大姊,衝著這點,她下手便毫不留情。她習武就是為了保護家人,絕不容許有人傷害她們。

  「菲姑娘,這是誤會,你快放了我……」李星抬頭哀求道。

  高天志走上前,冷哼道:「若是誤會,你為何不敢同我們回衙門去見大人,還想伺機逃走?」

  他一臉驚恐的喊道:「我這不是害怕也同鈺姑娘一樣,遭人冤枉的給關進大牢裡去嗎。」

  高天志斥道:「還敢狡辯!我看你分明是作賊心虛。」罵完,他一把拎起他,將他丟給兩名捕快看守著,然後向水鈴菲道謝,「多謝姑娘協助我等抓住了這名疑犯。」

  水鈴菲清冷的嗓音淡淡答道:「你們不用謝我,是我二姊要我抓住他。」

  這時水鈴菱也過來了,見妹妹一臉疑惑,先安撫道:「事情我待會兒再同你說。」接著她看向高天志。「高捕頭,你快把李星帶回去問案吧。」

  高天志點頭。「那我們先將人帶回去了,告辭。」說完,他和幾名捕快押著李星返回縣衙。

  見他們走了,水鈴菱挽著妹妹的手往鋪子走。「走吧,先回鋪子裡,我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你。」

  水鈴菲聽完二姊所說的事著實感到訝異,沒想到她不過回村子幾天,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蔡玫兒被人殺死,大姊還莫名其妙背上殺人罪,被關在牢裡。

  「二姊,適才你讓我抓住李星又是為什麼?」她不解的問。

  「那些丟失的首飾,其中幾件你可知道是在哪裡找到的嗎?是在一個青樓的花娘身上,古大人審問了花娘,她供稱那些首飾是李星前幾天送給她的。」

  「他哪來那些首飾?」水鈴菲有些疑惑。

  「這就是問題了,那些丟失的首飾他打哪來的?將首飾偷出來的是玫兒,結果玫兒被殺死,那批首飾卻不翼而飛。」

  水鈴菲這下子恍然大悟。「玫兒該不會就是被李星殺害了,然後他將那些首飾據為己有?」

  水鈴菱倒了杯冷掉的茶水潤嗓。「我瞧凶手八成就是李星了,適才你沒瞧見那高捕頭來找李星,說那花娘供出是他將那幾件丟失的首飾送給她時,他那驚慌失措的表情,就在高捕頭准備要拘他回去審問時,他竟奪門而出逃跑了,這不是作賊心虛是什麼?」

  提起這件事,她一向懶慵的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她沒想到她們首飾坊裡雇的伙計竟一個比一個不可靠。先是玫兒私下和對手的首飾坊有勾結,而李星則在殺了人後嫁禍給大姊,讓她遭受了不白之冤。

  就連性情清冷的水鈴菲此時臉色也是一沉。「李星和玫兒都太可惡了,虧大姊一向厚待他們,對他們信任有加,還把鋪子裡的鑰匙交給他們保管,他們竟監守自盜,還弄出了人命。」說著,她突然瞟見角落裡有個人默不吭聲的躲在那裡,納悶的指著她問:「二姊,那姑娘是誰呀?」

  「她是李星介紹來的表妹。」經妹妹提醒,水鈴菱這才想起鋪子裡頭還有這麼個人在,她想了想,從抽屜裡拿出一吊錢,走過去遞給她。「喏,這些錢你拿著,明天不用來了。」

  姑娘囁嚅道:「菱姑娘,表哥的事與我無關,我完全不知情……」

  「我知道這事與你無關,也沒怪罪你,可你表哥做出了這種事,我也不好讓你再留在店裡。」

  她咬著唇,拿著錢默默的離開。

  水鈴菲看得有些不忍,可她明白李星做出這樣的事,而她又是李星的表妹,留她下來,只會讓她們見了心生芥蒂,對她也不好。

  想了想,她讓二姊再多拿一吊錢,追出去塞到她手上。「你別怪我二姊趕你,要怪就怪你表哥不該做出這種事來。」

  她難過的點頭。「我明白,我不敢怪菱姑娘。」說完,她低垂著頭離去。

  「你這丫頭呀,就是心軟。」水鈴菱在妹妹回到鋪子後搖頭嘆道,與妹妹一塊收拾好店鋪,准備去衙門打聽案情的進展。

  只要確定李星是凶手,大姊說不定今晚就能夠被釋放。

  古蘭熙命人在李星的住處又搜出了其余的首飾,坐實了李星的罪狀,讓他無可抵賴,只能從實招供。

  「草民先前懷疑玫兒似乎與珍寶首飾坊的東家暗中有勾結,那晚歇店後,草民發現玫兒偷偷將鋪子裡剛到的那批新首飾帶走,原本是想去稟告東家這事,可草民後來一想,若是能當場將她人贓倶獲,她便無話可說,所以那晚草民便去找她……」招認自個兒的罪狀,李星手抖得厲害,嗓音也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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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恰好那時見到珍寶首飾坊的東家帶了人進到她住處,我一時也不好進去,遂守在外頭等著,待他走了之後,草民才進去找玫兒……後來我們起了爭執,我一氣之下,抄起桌上的一支簪子刺向她的胸口,不想她就這麼死了。」

  聽畢,古蘭熙沉聲質問:「所以你就把她埋在前院的樹坑裡,再偷走所有的首飾?」

  李星明白這事被揭露,自個兒怕是死罪難逃,畏懼的痛哭流涕。「我真不是存心想殺死玫兒!」

  古蘭熙喝斥,「李星,你若真是無意,就不該在失手殺人後還心生貪念,埋屍盜走首飾,你犯下此罪還妄想矯飾瞞過,明知水鈴鈺是冤枉的,也昧著良心不肯出面自首為她澄清,令她為你背上殺人的罪嫌,遭受無妄之災!」

  李星淚流滿面的辯解,「草民是害怕,沒有想要嫁禍給鈺姑娘,更沒想到那晚會降下大雨,將她的屍首給曝露出來。」他最懊侮的是不該為了炫耀,將其中幾件首飾送給花娘,討她歡心。倘若當初沒送她那些首飾,如今就不會查到他頭上來了。

  古蘭熙搖頭嘆息,大錯鑄成,後悔已晚,他舉起驚堂木一拍,命令道:「來人,將罪犯李星押進牢裡,擇日聆判,另,將收押在牢裡的水鈴鈺與黃貴成無罪開釋。」

  水鈴鈺走出待了數日的牢房,來到外頭,仰頭望著滿天星鬥,長長吐出一口氣,她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大牢,啐了一聲,歡快的與妹妹們離去。

  途中,聽妹妹提及凶手竟是李星時,水鈴鈺詫訝的瞪圓了眼。「玫兒是李星所殺?!」

  水鈴菱頷首,「沒錯,他方才都已經招供了。」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先後錯信了他和玫兒。」水鈴鈺又氣又惱,自責不已。

  「村長說知人知面難知心,這事原也怪不得大姊。」水鈴菲用大姊數日前曾叮嚀她的話,回過頭來安慰道。

  「以後再雇人,店鋪裡的鑰匙你莫再輕易交給人了。」水鈴菱也提醒道。

  水鈴鈺看向大妹。「要不你每天早起去開鋪子迎客?」

  水鈴菱懶懶的回道:「若是大姊要打造那些首飾,我便每天去開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完,皆互瞪著對方。

  一旁的水鈴菲出聲表示,「要不我來開店吧,以後早飯就讓你們兩人輪流做。」

  水鈴鈺摸摸鼻子,擺擺手。「算了,我開就是了。」

  水鈴菱忽然皺了皺鼻子,有些嫌惡的掮了捩手。「姊,你身上有味道。」

  水鈴鈺沒好氣的道:「你以為關在牢裡還能每日淨身嗎?」見大妹退離了兩步,她刻意湊上前,緊緊挽住她的手。

  水鈴菱嫌棄的想扳開她的手。「你快放手,別把臭味過到我身上。」

  「敢說我臭,看我不把你也給熏臭了。」水鈴鈺笑嘻嘻的將大妹整個人抱住,還刻意蹭了蹭,聽見大妹的驚呼聲,她得意的揚起笑臉,忽然瞥見後方的某個人,笑意頓時一僵。「古大人,您怎麼在這兒?」

  古蘭熙朝她頷首道:「我正要回府。」出了縣衙,他也是普通老百姓,沒必要再端著為官的架子。

  水鈴鈺連忙放開妹妹,整整衣衫,朝他福了個身,向他致謝,「多謝大人洗清了民女的冤屈,還民女清白。」

  「這是我應當做的,這幾日委屈鈺姑娘了。」適才看見她重展笑顏,那明艷的模樣讓他竟看得有些失神。

  「是我不走運,攤上了這樣的伙計。」被自個兒手下的人給害了,這場牢獄之災,水鈴鈺也只能自認倒霉,她接著揚起明媚的笑容。「多虧大人明察秋毫,還了我一個公道。」

  他被她笑得有些亂了心律,移開眼神沒敢再看向她那張明艷的臉龐,肅聲說道:「為官者本就該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快些回去,別在路上逗留。」說罷,他拱拱手,先行離去。

  水鈴菱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道:「古大人竟是步行,沒乘轎也沒坐馬車,而且我記得,縣官府邸不是在另一頭嗎?」

  水鈴菲出聲道:「他適才一直跟著咱們。」她察覺對方似是沒有惡意,故而沒有太過在意。

  聽見小妹所言,水鈴鈺有些驚訝,不由得動念想著,難道古蘭熙是特意來找她?

  她對他是真心感激,要是換了個胡塗點的縣官,說不得當初蔡玫兒的屍首一被發現,她便被定了罪,百口莫辯了。

  目送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此刻夏夜拂來的涼風掠過她的發梢,似乎也掠進了她心裡,在她心湖吹蕩了幾下,一抹若有似無的情愫在心頭扎下了根。

  翌日一早,洗漱過後,水鈴鈺覺得應當送古蘭熙一些禮物向他聊表謝意,遂從店裡挑選了一套頭面首飾,來到縣衙見他。

  「古大人,您也知道民女開的是首飾坊,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這套首飾是舍妹親手打造,送給您的夫人,還望大人莫要嫌棄。」

  古蘭熙不肯收下她所贈之物,嚴詞說道:「鈺姑娘無須如此多禮,查清案情原就是本官的職責所在,這禮恕本官不能收下,鈺姑娘還是拿回去吧。」末了,他再補上一句,「還有,本官尚未成親,並未有妻室。」

  原本就對他有好感,這會兒聽聞他還未娶親,水鈴鈺先是一怔,下一瞬一抹喜悅之情油然而生。

  她沒再要求他收下這套首飾,踩著輕飄飄的步履離去,回去的途中滿腦子都在想著古蘭熙竟還未娶妻之事,心頭的喜悅由一點點逐漸擴大,讓她一整日嘴角都掛著笑。

  來鋪子幫忙的水鈴菲當然沒漏看大姊的異樣,不解的問道:「大姊今日可是遇上了什麼好事?」

  「能洗清冤屈不就是一樁好事?」水鈴鈺一邊整理首飾,一邊笑吟吟的回答,隨即若無其事的又道:「對了,你可知道,古大人竟然還未成親哩。」

  「他還未成親與咱們有什麼關系?」

  水鈴鈺被妹妹直白的回答給噎住,頓了下才有些尷尬的道:「是沒有關系,我是瞧他也有二十五、六歲了吧,竟未娶妻有些奇怪。」這年頭,姑娘一般在二十歲前出嫁,男子則多半會在二十一、二歲前娶親。

  水鈴菲若有所思的瞅著自家大姊,突然福至心靈的說道:「我瞧這古大人為人正直,他未娶妻,大姊則還未出閣,你們倆倒是可以湊成一對。」

  水鈴鈺害羞的笑罵,「什麼湊成一對,說得倒像是我嫁不出去似的。」

  水鈴菲問道:「難道大姊另有更好的夫婿人選?」

  水鈴鈺再次被妹妹給噎得說不出話來,明白這妹妹性子就是這般,她也懶得計較,猶豫了下,說出心裡話,「鈴菲,你覺得古大人的品性如何?」

  「似乎還不差。」

  「那你說他可適合我?」

  「適不適合要大姊說了算。」說完,見大姊橫她一眼,水鈴菲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大姊為何瞪她,想了想,她再補充道:「我記得姨母曾對我們說過,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要是有看中意的男人,莫要怕羞,趕緊下手為強,因為好男人通常容易被人給搶走,遲了一步,哭都沒地方哭去。」

  當初姨母就是這般搶到了一個自己滿意的夫婿,後來姨母與便與姨父在東風縣開了家布莊,一年多前她身子不好,遂收了布莊,帶著姨父回村子裡養老去了。

  水鈴鈺捏著手裡的絹帕,臉上透著抹興奮,那雙清媚的水眸裡閃動著灼人的光彩,嘴上卻裝模作樣的說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這古大人我就考慮考慮。」

  她心裡琢磨著要怎麼對古蘭熙下手才好,不過女兒家還是矜持點,不如先給他些暗示……

  翌日一早,水鈴鈺讓水鈴菲看著首飾坊,自個兒提了一籃親手所做的糕點,想送去給古蘭熙,不想還沒到縣衙,就在半途先見到他。

  他站在一處攤子前,她暗忖兩人真是有緣,正想去找他,便遇上了他,欣喜的走過去,瞟見他手上拿著個木制的珍寶盒,在聽了攤子老板所說的價錢後,便准備掏錢買下。

  她連忙出聲阻止,「且慢。」

  扭頭瞧見是她,古蘭熙清俊的面容柔和了幾分。「原來是鈺姑娘,有事嗎?」

  她笑吟吟的道:「這珍寶盒太貴了,不值這個價,大人若想買,我介紹大人一處更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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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09: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聽她竟想把他的客人給帶走,攤主自是不肯,板著臉說道:「姑娘,您可不能這麼說,老漢做買賣一向很公道,絕對是童叟無欺,您可不能攪了我的生意。」

  「老丈,我可沒冤你,這珍寶盒我在別處可以用一半的價錢拿下;且款式比你這兒還多。」

  看出她這是存心要來砍價,老丈咬牙道:「要不我再讓兩成就是,這已經是最便宜了,您瞧我這珍寶盒做工這般精細,別處可找不到,我不信你能拿到比我這兒更便宜的。」

  「四成。」她還價。

  「最多兩成五。」

  「三成。」她再還價。

  「算了算了,當我賠錢賣了。」老丈黑著臉擺擺手,把東西給包了起來。

  古蘭熙掏出錢袋,慢吞吞的數著銅錢。「一文、兩文、三文、四文……」他一文一文的慢慢數著,數完錢袋裡的銅錢,他忽然抬頭問老丈,「這讓三成是多少錢?」

  老丈和水鈴鈺聽了都有些看傻眼。

  水鈴鈺率先回過神回答,「是十五文錢,你只要給老丈三十五文錢就可以了。」

  古蘭熙聽畢點點頭,仔細數了三十五枚銅錢交給老丈。

  拿了東西後,他與水鈴鈺一塊兒走往縣衙,她提起適才的事,提醒道:「古大人,你莫要相信剛才那老丈說他是賠錢賣,那都是騙人的,像這樣一只普通的木制珍寶盒,約莫也就只值這個價,他是見你老實,才故意將價錢給抬高。」

  「原來如此,多謝鈺姑娘替我省了好幾文錢,我鮮少來坊市購物,因此弄不清一樣物品究竟值多少銀子。」他有些困窘的撓撓臉。「適才讓鈺姑娘見笑了,我算數不太好,加減常要算上老半天。」

  難得見他露出這種表情,她忍不住失笑道:「原來是這樣呀,怪不得古大人適才會一文一文的數著銅錢。」她睇向他手裡拿著的那只珍寶盒,試探的問道:「這珍寶盒,大人莫非是要送給哪位姑娘的?」

  「今日是舍妹十八歲生辰,這是買來送她的禮物。」今早出門時,嫡母叨念著此事,他才會特地跑一趟。

  「原來是令妹生辰,古大人想必與令妹感情很好,才會特意來替她買生辰賀禮。」聽見是為他妹妹挑選的生辰禮物,水鈴鈺心中疑慮一消,心裡盤算著是不是也要送份賀禮給他妹妹。

  提起這位在母親嬌寵之下性情驕縱的妹子,古蘭熙輕輕嘆了口氣。「不瞞鈺姑娘,我與舍妹處得並不是太和睦。」

  自被眨官之後,妹妹每回見了他都擺著張冷臉,認為是他害她嫁不成吏部侍郎的二公子,耽誤了她的終身大事,就連母親也沒少為這事怨過他。

  然而他當初之所以被皇上貶官,其實是嫡母背著他收受賄賂,而遭人揭發所致,但嫡母並不認為那是她的錯,反倒怪罪是他不該得罪那些權貴,這才遭來他們的報復。

  可她卻沒想過,若是她清清白白,沒收受人家的賄賂,行得正、坐得直,哪裡會有把柄落人口實,皇上更不會因此把他從京兆尹眨為縣官。

  聞言,水鈴鈺詫問:「這是為何?」

  「此事一言難盡。」他無奈的搖搖頭。

  聽他無意說明,她也沒再追問,突然聽見一陣異響聲傳來,那聲音好像是……

  她瞥向他的肚腹。

  古蘭熙難為情的解釋,「我還未進早飯。」

  她掩著唇噗哧輕笑。「那剛好,這籃吃食正要送去給古大人呢。」她抬起手裡提著的食籃。

  「送給我?」

  「是呀,您昨兒個不肯收下我送的禮物,所以我便親手下廚做了些糕點,這些只是一點不值錢的吃食,古大人應當不會再拒絕了吧。」

  「這……」他有些猶豫。

  她索性扯過他的手,將食籃塞到他手裡,叨念道:「古大人不收就是嫌棄我做得不好吃。」

  她軟嫩的手碰觸到他的手,他的背脊瞬間滑過一絲酥麻,胸口撲通撲通的鼓動得好大聲,耳尖也漲紅了。「鈺姑娘,這……」

  「吃完後再抽個空把提籃還給我就好。」不讓他說出拒絕的話,水鈴鈺笑咪咪的說完,朝他擺擺手,腳步輕快的離去。

  讓他歸還提籃,不過是想藉此讓他有理由來找她,兩人也才有再見面的機會。

  古蘭熙拿著食籃,站在坊市的街道上看著她離去的倩影,他下意識的輕撫著適才被她握住的手,那裡彷佛還殘留著她那柔柔軟軟的撫觸,他的心弦宛如也被觸動了似的,產生異樣的騷動。

  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才收回目光,看向手裡的食籃,思及與她第一次邂逅時,她也把吃食給了他,胸口頓時流淌過一股暖意,嘴角不經意的揚起一抹笑。

  【第四章】

  坊市每隔十日都有夜市,故而首飾坊在有夜市之日,也會較晚才歇店,就在水鈴鈺准備關鋪子回家時來了位客人,令她很驚喜,她沒想到古蘭熙這麼快便來找她。

  「這是鈺姑娘的食籃,特來歸還。」古蘭熙將提籃遞給她。

  她笑著接過。「這提籃也不值幾文錢,大人不必這麼急著還給我。」

  「我正要回府,便順道來還提藍,鈺姑娘這是要回去了?」

  「是呀,大人怎麼也這麼晚才回府?」這會兒都快戌時末,縣衙應當早就休息了。

  「今日發生了兩樁案子,一忙起來便忘了時間。」他剛說完,肚腹便傳來咕嚕聲,他尷尬的捂住肚子,三番兩次都在她跟前餓得腹鳴,饒是他也不禁羞窘得漲紅了臉。

  水鈴鈺驚訝的問:「大人莫非忙到現下還未進食?」

  「是忘了。」

  他們才見沒幾次面,可加上這一次,她已經有三次聽見他肚子餓得直打鼓,她忍不住叨念,「大人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個兒呢?走,我帶你去吃東西。」她回頭對等在一旁的二妹交代了聲,讓她先回去,便拽著他的衣袖,將他帶往附近一攤尚未收攤的面攤。

  古蘭熙原是想扯回自個兒的衣袖,但見她一個姑娘家都毫不忸怩,遂也沒作聲,頂著紅通通的耳朵跟著她走往那處面攤。

  水鈴鈺替他點了一大碗面,接著才向他介紹道:「這家面攤的面是附近最好吃的,大人嘗嘗。」

  他點點頭,小小聲的道:「在外頭就別叫我大人了。」

  聽他這麼說,她眼裡閃過愉悅的笑意,落落大方的改口,「那叫古大哥可好?」

  「好。」她那聲脆亮的古大哥飄進他耳裡,像鈴聲一般在他胸腔蕩開一圈圈的回聲,震蕩著他的心口。

  「古大哥常常都為了辦案子,忙到忘了進食嗎?」水鈴鈺關心的詢問。

  「我在推敲事情時,容易忘了時辰。」思及先前遇到的一樁案子,古蘭熙又道:「對了,有一事請教水姑娘。」

  「何事?」

  「倘若有個姑娘的父親為她許了一門親事,結果她的祖母不知情,又為她訂下另一門親事,結果兩家都派了媒婆上門要談婚事,得知此事後,互不相讓,皆要求女方必須遵守當初的約定出嫁,你說姑娘是該嫁給父親為她許下的對像,還是祖母為她訂下的婚事?」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祖母,倒有些難辦了,讓我想想。」水鈴鈺認真的垂眸思索。

  這時面攤老板送上一碗熱騰騰的面,面的熱氣隨著呼息飄進了古蘭熙的胸臆之間,他不禁想著,他的親人從不在意他是否吃飽了,只有她,在他餓的時候三番兩次送他吃食,得知他尚未進食,更是不顧男女之防硬拉著他來這兒吃面。

  他吃進第一口面,暖了空蕩蕩的腸胃,第二口,暖了他的心肺,第三口,那暖意散發到全身。

  片刻後,水鈴鈺雙眼猛然一亮,「啊,我想到一個辦法。」

  他咽下剛吃進嘴裡的一口面,眼神溫溫潤潤的注視著她。「什麼辦法?」

  她抬起手比劃,粲笑道:「試探他們誰對那姑娘是真心的。」

  古蘭熙注視著她的笑容,一時間移不開目光。「要如何試探?」

  水鈴鈺興匆匆的道:「這簡單,讓那姑娘佯裝得了一種病,有損容貌,然後安排那兩個與她有婚約的人去見她,看誰見了她不嫌棄,就讓她嫁給誰。」

  他沉吟了一會兒道:「萬一兩人都嫌棄她,或者都不嫌棄呢?」

  「那就讓那姑娘再得一種更重的病,讓她看起來快死了。」

  「這有可能會將那兩人都給嚇跑。」古蘭熙忖道。

  水鈴鈺微挑起秀眉。「若是因此就嚇跑,那就表示兩人皆非她的良配,不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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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古蘭熙一時間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便道:「你這辦法倒是可以一試,我明日會轉告那位姑娘,至於要不要試,就看她的意思了。」

  聞言,她不禁略感訝異。「噫,莫非真有此事?」方才她還以為他只是隨口出題考她罷了。

  「沒錯,這三家人今日一塊來官府,要求我給他們主持公道。雙方的婚約都有理,我本要讓他們依議親的先後來判定婚事的歸屬,但與她祖母訂卩婚事的那方不服,表示祖母輩分更長,應當聽從祖母之意才對,但與她父親訂下婚約的那方也不肯相讓,表示子女婚事本該由父母作主,要她依約出嫁。」

  水鈴鈺笑說:「兩邊的說法聽起來都有道理。」

  古蘭熙苦笑道:「可不是,這種事未曾聽聞,倒是把我給難住了。」

  對他肯拿這椿案子來征詢她的意見,她很是高興,覺得這是他對她的重視,且說著說著,兩人之間彷佛一下子變得親近起來,惹得她笑得更加燦爛。「希望這個辦法能幫得上那位姑娘的忙。」

  他覺得她此刻的笑靨太過奪目,不敢再直視,下意識移開了眼。「這事能不能成,就要看那位姑娘的手段了,多謝鈺姑娘想的這個辦法,若還是行不通,就只能制簽讓兩邊來抽選了。」

  「既然我都叫你古大哥了,古大哥也叫我的名字鈴鈺就好。」

  古蘭熙仍有些顧慮。「直呼姑娘的閨名似乎不太妥當。」

  「咱們也見了好幾次面,算不得陌生人了,沒什麼不妥的。」水鈴鈺接著嬌嗔道:「我心裡已把古大哥當成朋友,莫非古大哥沒拿我當朋友看?」

  「好吧,鈴……鈺。」他有些生澀的喚了她一聲。

  那兩個字在他舌尖轉了一圏,彷佛帶著某種異香,在他的唇齒之間留下一絲絲的甘香,那甜甜的香氣順著喉嚨滑下,讓他的胸腔也溢滿了這種甘美的滋味。

  「嗯。」她有些羞怯的應了聲,他略微低沉的嗓音鑽進她的耳裡,彷佛最上等的絲竹之音,讓她聞之心房充滿了歡喜,又道:「蒙古大哥不嫌棄,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古大哥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古蘭熙微微一怔,總覺得這句話應當由他來說才是,接著想起她爽利的性子,也沒再介懷。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她已讓她妹妹先回去,他不放心她一個姑娘家獨自走夜路。

  她沒有推拒,含笑道:「那就有勞古大哥了。」

  這晚兩人並未飲酒,卻都有些醺然,不知是夜色醉人,抑或是萌動的春心令人迷醉。

  水鈴菱剛夾了塊雞丁,就見整盤的辣炒雞丁被大姊給端走,她不滿的道:「大姊,我還沒吃飽。」

  水鈴鈺倒走了一大半的雞丁,這才將盤子放回桌上。「喏,你的雞丁。」

  看著盤子裡只剩下少少幾塊小雞丁,再瞧見桌上另外三盤同樣被她掃得七零八落的菜肴,水鈴菱委實忍不住了,擱下筷子,慵懶的道:「大姊,你要送飯菜去給古大人,我不會攔著你,但送給情郎的飯菜要親手做才能顯得出你的賢淑,這些菜可都是鈴菲做的,你送鈴菲做的飯菜去給古大人吃,縱使好吃,他誇的也是鈴菲,不是你。」

  這幾日大姊天天給古蘭熙送吃食,她就算不問,也看得出來自家大姊這是瞧上了他,這她倒是沒意見,但她不該從她口中搶食,這太缺德了。

  水鈴鈺抬了抬眉,那日他送她回去的途中,她不忍見他再忙得忘了進食,遂主動提起往後替他送飯食,她的理由是家裡只有三姊妹,三人吃的都不多,往往一頓飯菜吃下來,都還剩下許多吃不完。

  他不肯讓她白送,將身上所剩的錢全都掏出來給她當飯錢。

  可她只會做幾樣糕點和炒幾道菜,味道很是一般,比起小妹做的實在差遠了,為了自個兒的將來,她怎麼可能送自個兒做的飯菜過去給古蘭熙,藏拙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水鈴鈺笑咪咪的回道:「這種事重要的是心意,而不在於是誰所做,且鈴菲是咱們妹妹,他誇鈴菲就像在誇我一樣,就像有人誇你首飾做得精巧絕倫,做大姊的我也與有榮焉,好啦,我走啦,你慢慢吃。」說完,她趕著出門,要給情郎送晚膳。

  水鈴菱雖然對於大姊有了情郎就不顧妹妹感到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咕噥抱怨,「莫怪人說女大不中留,這胳臂都往外拐了。」

  提著食盒的水鈴鈺興匆匆的來到了縣衙,她連著幾日來送飯菜,門口的衙役都已認得她,不須通傳,便放她入內。

  繞過一條廊道,她停在一處房門前,抬手敲了敲門。「古大哥,我送飯來了。」

  古蘭熙很快來開門,客氣的道謝,「有勞了。」

  她笑吟吟的將食盒提進去,替他將飯菜取出來,擺在一旁的幾案上,熱絡的招呼道:「古大哥,快趁熱吃。」

  「好。」他坐下端起碗筷准備進食前,想起一件事。「對了,那樁一女許二夫的案子有結果了。」

  她在另一側坐下,一臉興味的問道:「哦,結果那姑娘選了誰?」

  說起這件事,古蘭熙嘴角帶著抹笑意。

  「她選了她祖母替她訂下的婚事。她父親為她訂下的那方在得知她染了重病又損了容貌後,連見一面都不肯就退了婚。倒是她祖母為她訂下的那方,還親自過來探望她,並在見到她布滿痘疹的臉後,絲毫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還聘來了個大夫要替她醫治。」

  「這人倒是個有情有義的。」水鈴鈺贊道。

  「也或許他猜出她是裝病,這才特意領著大夫來試探。」古蘭熙說出自個兒的看法。

  「能猜得出來,至少表示他是個聰明的,比起聽聞消息馬上退婚之人,總要好上一些。」

  「這倒是。」

  這幾日來在她送飯菜過來時,兩人總會這般聊聊天,相處起來也較之前自然親近許多。

  「對了,最近京裡那邊有商人看上了我首飾坊裡的首飾,有意大量進貨到京裡去賣,我尋思著想再多雇幾個工匠來打造首飾。」在他進食時,水鈴鈺向他提起首飾坊裡的事。

  原本首飾坊已雇了五名工匠負責打造店裡價錢較一般的首飾,加上大妹總共有六個人,如今首飾坊的生意越來越好,首飾已有些供不應求,若再要應付京裡那邊的需求,勢必不夠,且見大妹為了打造首飾,忙得每日都到深夜才睡下,她也很不舍,想再找幾個手藝好一點的工匠來替她分擔一些活兒。

  聞言,古蘭熙抬頭問道:「需要我找人幫你介紹幾個可靠的工匠嗎?」

  見他主動要幫忙,她笑得眉眼彎彎。「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先多謝古大哥。」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無須這般客氣。」

  望著她的笑容,他的眼裡也情不自禁溢滿笑意,總想再為她多做些什麼,因此在她收拾碗盤離開後,他即刻去找刑白,向他打聽有沒有認得的可靠工匠。

  「能打造首飾的工匠呀……」刑白思索了下答道:「屬下想到一個人,他的手藝倒是不錯,不過脾氣不太好就是。」

  「那品性如何?」古蘭熙最重視這點,若是像先前水鈴鈺雇的蔡玫兒和李星那般,可就不能用了。

  「品性倒是沒問題,只是脾氣大了些,說來他還算是個孝子,很聽他母親的話。」

  古蘭熙問了他的姓名和住處,仔細記下來。

  談完這事,刑白忍不住調侃道:「大人最近與水姑娘來往得很殷勤,莫不是要有喜酒喝了?」

  聞言,古蘭熙一怔,接著耳尖發紅,有些窘迫的答道:「沒這事,她只是替我送飯菜過來。」接著像是要澄清什麼,又再補充道:「我付了她飯錢的。」

  刑白打趣道:「屬下倒不知這水姑娘也開了飯館,要不屬下也付她飯錢,請她送飯菜過來給大人時,也幫屬下帶一份。」

  相處三、四個月,刑白已大致摸清了這位縣官的脾性,知他處事公正,私下為人雖然有些嚴肅,倒也沒什麼脾氣,因此才敢這般隨意同他打趣,且日前京裡的五皇子來函給他,讓他替他設法結交古蘭熙。

  五皇子在信裡表示,皇上雖然將古蘭熙眨了官,但這其實只是想藉此磨練磨練他,皇上仍頗看重他,日後還是有可能再將他調回京裡。

  刑白三年前曾是五皇子府的門客,雖已因故離開,但顧念著昔日五皇子待他不薄,故而面對他的囑托,倒也不便推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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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3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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