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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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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良人找上門 上(四大女捕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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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6 00:37: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艷娘欣喜道:「那麼你是答應要帶我走了?」

  狄璟笑著安撫道:「別急,這事還要從長計議一番,雖說有了這本冊子可以要脅秦老爺,不過總要防他殺人滅口,咱們得慢慢來。」

  艷娘聽了覺得有理,同時也欣喜狄璟終於給她一個承諾,早知道她就早點把這冊子拿出來說服狄璟了。

  「我聽你的,狄郎,你可要快點呀,我實在厭煩那老家伙了。」

  「我明白。」

  狄璟安慰了艷娘一番後,又叮囑她一些話,大概因為兩人是偷偷見面,所以不能久待,他叫艷娘先回大廳招呼客人,別讓人看見,等艷娘離開房間後,上官雁正思考要不要上前去搶那本冊子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

  狄璟的暗衛!上官雁暗叫好險,差點忘了他身邊有個暗衛,幸虧沒有貿然出手,這暗衛身手可不簡單。

  就見狄璟低聲不知交代了對方什麼,那暗衛點點頭,便又離開了,接著她看到狄璟將那冊子放入衣襟內,然後像沒事般的走出去。

  上官雁立刻跟了上去,小心地尾隨在狄璟身後,狄璟身邊有那個厲害的暗衛在保護,她不能明著搶,只能想辦法找機會了。

  賬冊呀——她抓心撓肺的可眼紅了,進入秦家臥底好幾個月,劈柴掃地,做一個卑微的奴婢,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找出那本冊子呀。

  突然,她見到狄璟身子頓住,接著立即推門閃進一間屋子裡,似是看到什麼人想躲著,她奇怪地朝他剛才看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了一位熟人,不是秦繼康還是誰?

  上官雁暗哼,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秦老爺開了青樓,弄了個青樓女子當外室,兒子也來逛青樓,而且還逛到自家店裡來了,不過秦繼康的出現,正好讓上官雁心生一計。

  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這個秦繼康不只好女色,還好男色,而且他對狄璟一直懷著傾慕的心思。

  來得正好啊!她正愁不知該如何對付狄璟的暗衛,正好可以利用秦繼康,她果斷地上前,擋住秦繼康的路。

  「大少爺。」

  秦繼康沒料到會有人突然擋住他的路,喝道:「是誰?」

  「大少爺,是我。」

  秦繼康怔住,睜大眼仔細看。「你……是麻兒?」

  「是的大少爺,我是負責伺候狄公子的麻兒。」

  「你怎麼在這裡?」

  「麻兒是受了狄公子的吩咐,在這裡等大少爺呢。」

  一聽到狄璟,秦繼康目光都亮了。

  上官雁早看出秦家這位嫡長子愛慕狄璟卻不敢讓狄璟知道,他現在喝了酒,有些醉意,更好利用,遂故意上前在他耳旁低語,果然見到秦繼康面目緋紅,驚喜異常。

  「你、你說真的?他在裡頭?」

  「是呀,麻兒不就是受公子之命,在此等大少爺的嗎?大少爺快進去吧。」

  秦繼康臉上難掩興奮之情,真沒想到,那狄璟竟然知他的心意,與他一樣對彼此有意,他愛慕狄璟,早想與他親近了,便立刻朝麻兒說的那間房走去。

  上官雁跟在秦繼康身後,在他推門而入時,她也跟著進了屋子裡。

  狄璟沒料到秦繼康會突然進屋,只得故作驚訝,想辦法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你——」他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快速上前、佯裝要扶他的上官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點了兩處穴道,一是讓他不能動,二是讓他不能說話。

  狄璟被點了啞穴,震驚地瞪著她,上官雁速度很快,將他點穴後,又順手扶住他往床邊走,一邊走一邊說。

  「公子別急,您先坐著,大少爺知道您的心意,您今日可得償夙願了。」她把狄璟扶到床上,背對著秦繼康,伸手朝他衣襟裡摸去,很快就摸到那本賬冊。

  她將賬冊收進自己的衣襟內,一抬眼,果然見到狄璟殺人般的目光。

  她悄聲說:「對不住了,這本賬冊我找了很久,告辭。」接著她轉身走向秦繼康,低聲道:「公子在床上等你,快去吧。」說完便立刻閃身出屋。

  事不宜遲,她必須搶得先機,果然,一出房間沒多久,立即感到後方有殺氣射來,她二話不說,施展輕功逃出如悅坊。

  她知道追來的是狄璟的暗衛,她打不過對方,只能智取,感覺到身後煞氣襲來,她身子一側,劍氣從她耳邊呼嘯而過。

  「東西留下,否則殺了你!」對方以內力將每一個字清楚傳入她耳中。

  「你最好快回去救你家狄公子,要是遲了一步,那秦繼康色心大發,你家公子的貞操就不保了!」她一邊逃,一邊朝後方喊道。

  「你胡說!」

  「我沒胡說,為了搶這本賬冊,我點了你家公子的穴道,讓他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那秦繼康是個斷袖的,他早就愛慕著狄公子,我剛才告訴他,狄公子在床上等他呢,你現在要是不回去救他,遲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這正是她的詭計,也是唯一能阻止這名暗衛追擊她的方法。

  秋丹氣急敗壞,自己可是奉了聖上之命暗中保護狄璟,若真讓那姓秦的上了狄璟,別說狄璟沒臉活,他自己的項上人頭都要不保。

  逼不得已,他只好放棄追擊麻兒,立刻火速奔回如悅坊去搶救他家大人的貞操,而上官雁則趁這個機會逃之夭夭。

  時光回到現在,上官雁從過去的回億中神游回來,那便是她與狄璟結下梁子的過程,她相信狄璟肯定恨死她了,回想當時,她可是害得他人財兩失哪!

  不過掐算時間,那名護衛應該來得及回去救他,讓他免於失身給秦繼康。

  當初她上繳的那本賬冊,開啟了聖上懲辦鹽政的決心,也讓她賺進了大筆的賞金,成為開設這些店鋪的資本。

  兩年過去,沒想到會在京城再次遇上狄璟,當時她臉上都是麻子,雖然吃了解藥後,臉上的麻子消失,恢復了容貌,但當時她並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狄璟應該認不出她就是麻兒。

  「上官雁,我不想娶她。」喝醉的九皇子正對她抱怨著。

  上官雁看回眼前已然喝得酩酊大醉的九皇子,安撫道:「不娶就不娶,只要你不願,誰還能勉強你?」

  她目光專注,態度認真,彷佛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分心過,天曉得,她根本不知道九皇子不想娶哪個女人,她只是順著他的話說罷了。

  「哼,除了德妃,還會有誰敢把自家外甥女塞到我府上,門兒都沒有!」

  德妃?上官雁仔細想了下,德妃是陵王司流靖的母妃,亦是小師妹的婆母,自從毓妃因為刺殺陵王一事失勢之後,皇上為了安撫德妃,特別寵愛她,加上皇上對陵王這個三皇子十分看重,如今德妃的勢力已有取代毓妃之勢了。

  德妃的姊姊嫁給了承恩公,生了兩個女兒,能說親的便是那個十五歲的長女,德妃要把外甥女嫁予九皇子司流隱,九皇子為安妃所出,安妃則出自長寧侯府,還有一位舅舅在朝中任兵部尚書之職,而吏部季大人又是陵王司流靖的人……

  上官雁將朝廷的勢力網在腦中做了盤整,朝廷勢力和人脈關系錯綜復雜,後宮各妃嬪都代表著各家族,為了保衛家族,無所不用其極的結交權貴,藉以鞏固勢力。

  聯姻是擴充勢力最快的手段,雖然自從毓妃失勢後,德妃的勢力取代了毓妃,成為後宮當紅的妃子,不過九皇子畢竟是聖上的兒子,德妃怎能如此安排?除非是皇上默許……

  上官雁擰眉,看來聖上有意抬舉德妃,讓德妃與皇後的勢力相抗衡,好維持朝中的平衡。

  回去後,她得把這消息送去給陵王妃小師妹,好讓小師妹有個心理准備。

  上官雁好奇地問:「我聽說承恩公家的那位長女,生得可美了。」

  「哼,再美本皇子也沒興趣,他們遞了帖子過來,三日後有宴會,想要我去相看,我才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你是九殿下嘛,難道他們還敢逼你去嗎?」

  「還是你懂我,義氣。」說著,大手往她肩上一摟,把頭枕在她的肩膀上,嘴裡咕噥著說:「你不是有個妹子嗎?我干脆娶你妹子好了。」

  上官雁笑道,「我妹子早訂親了,哪有這個福分?來,我扶您去休息。」

  她使了個眼色,一名護衛立刻上前扶住九皇子另一邊的肩膀,一名伙計走上前,將已經備好的醒酒湯端來,上官雁好聲好氣的勸慰九皇子把湯喝完,再哄著他上了馬車,總算把人給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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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6 00:37: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第五章】

  上官雁在京城擁有一座宅子,這是掛在她名下的產業,平日她都是回到這座宅子休憩,誰知才剛回到宅子,管家就馬上告訴她上官夫人派人過來要她回祖宅一趟,她便又立刻坐上馬車,調轉方向回上官家。

  上官家是皇商,上官雁自幼耳濡目染,對做生意起了莫大的興趣,上官老爺是開明之人,他以商起家,自然認為兒女會做生意是好事,女兒會做生意就會懂得如何掌事管家,他是男人,自然明白男人不可靠,對女人而言最大的保障便是能夠掌管庫房,因此在女兒出嫁前,也就由著她發展。

  上官雁有了父兄當後盾,企圖打造自己的事業版圖,還順道拉了其它三位師姊妹入伙。

  回到上官家後,上官雁換回女裝去找娘親,陪娘親說話,又在那兒用了膳,隨後上官夫人提到承恩公家的酒宴,對方還送了帖子過來。

  一聽到承恩公府,上官雁便想起今日九皇子會喝酒發飆就是因為承恩公家的小姐,這倒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決定代表上官家去赴宴,除了好奇那位德妃的外甥女長什麼模樣外,她也想到了在陵王府的三師妹和小師妹。

  和娘親說完話後,她又去找了爹爹和兄長,要了筆墨,寫了封信讓人送到陵王府,接著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挑三日後宴會要穿的衣裳。

  她代表上官家,又是皇商,一身的行頭可不能馬虎,備好一應事項後,到了赴宴當日,她帶著禮,坐上刻有上官家家徽的馬車朝承恩公府去。

  今日她梳了一個仙女髻,髻上插了一根簪子,這簪子的樣式是最新款的,上頭用了白玉、瑪瑙和琉璃三種材質,色澤清透,不同於坊間用銀或銅來雕制圖案,可謂別出心裁。而她臉上的妝粉胭脂亦是新制的,身上的夏裳以及配戴的首飾無一不精、無一不美。

  赴宴所戴的飾物不能多,多了繁復,反倒顯得俗氣,她這次的目標主要是展示上官家新進的布料和繡法,還有她們幾位師姊妹經營的馨蘭脂粉鋪。

  馬車從承恩公府的大門駛入,負責迎接的小廝早就等著迎接貴客,這時已有不少貴族世家的馬車停在廣場上,小廝熟練的將踩踏凳子搬來,在侍女的攙扶下,上官雁緩緩走下馬車。

  她一出現,吸引不少人注意,在瞧見她這身行頭時,那些貴女千金的目光紛紛盯住她打量。

  她扮什麼像什麼,扮男子時的她瀟灑爽朗,恢復女裝時,自然要注意儀態舉止,她現在是上官家的閨女,舉手投足無一不溫婉端莊。

  她的容貌承襲娘親,上官夫人年輕時便是位大美人,上官老爺只娶上官夫人一位妻子,沒有納妾,因此上官家的八名子女全都出自嫡妻,也都遺傳了嫡妻的好相貌,男的俊美,女的柔美,不過上官雁雖生得秀美,但身形比一般女子高,因此以男人身分走闖行商,十分方便。

  外人大多只知上官雁是個男人,她此次赴宴,用的是六妹上官馨的名義,家中姊妹就數她和六妹長得最像,加上她開了脂粉鋪,熟悉各脂粉的妙用,善用化妝技法,容貌便更像六妹了。

  在前往宴廳的路上,上官雁不經意的掃了下四周,忽然瞄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九皇子。

  這家伙不是說不來的嗎?怎麼又出現了?她擰眉,冷不防的,九皇子突然看過來,她趕忙把臉轉開。

  扮男子時,她和九皇子可以是朋友,但恢復女兒身的她,卻是盡量避免和九皇子碰面。

  她用眼角瞄著,九皇子居然大步往她這兒走來了。

  「快走。」她對丫鬟催促一聲,便立刻疾步離去,這九皇子實在太愛黏著她了,況且九皇子曾在喝醉酒時嚷嚷著說若她是女的一定娶她,雖然她現在是頂著六妹的身分,但也唯恐被他看上,到時害了六妹。

  由於她突然加快速度,她的丫鬟為了追上她,走得十分匆忙,不小心和正好走過的一名公子相撞。

  「混帳!誰家的丫鬟,冒冒失失的?!」一名僕人斥聲喝罵。

  今天來此的貴客,肯定都是有身家背景的,上官雁的丫鬟被對方的僕人喝斥一聲,嚇得臉都白了。

  走在前頭的上官雁聽到斥罵,立刻回頭,發現是自家丫鬟撞到人家,正被對方的僕人斥喝,只好趕忙又走回來。

  「對不起,是我的丫鬟不小心衝撞了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她並未看對方,而是低頭朝對方福了福,伸手拉著丫鬟就想走。

  「慢著。」對方突然擋住她,她心下低罵,該不會遇上一個氣量小的,要跟她一名女子計較?

  她不耐煩地抬眼,卻在與對方打了照面後瞬間呆愣住。

  又是他!狄璟!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而此時,狄璟也直直地盯住她。

  眼前的女子,漂亮的五官有著柔媚的韻致,娥眉絳唇,水波漾漾的美眸明媚幽亮,冰綃紗裙將她窈窕的曲線盡展無遺,一身貴氣溫婉,秀美如皎月。

  乍見她的這一刻,他驚艷得移不開眼,因為只一眼,他就認出她來了。

  又是她,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相遇了,可笑的是,她又變了一個樣子,也就是說,她又騙了他。

  當兩人目光撞上時,上官雁的驚訝也只是放在心裡,面上從來不顯。經商多年,她早已練就沉著的功夫,即使心中有任何情緒變化,也不輕易表現在臉上,而是繼續佯裝愧疚之色。

  「我的丫鬟不小心,還請公子見諒。」

  狄璟收回心神,皮笑肉不笑地揚了下唇,冷諷道:「姑娘這一身行頭價值不菲,實在看不出哪兒家境艱難哪。」他這番話,點出了他已看出她就是客棧掌櫃。

  她一臉納悶。「公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冷笑,眼角瞄到九皇子的身影正朝他們過來,淡道:「我不介意在九皇子面前和你討論討論。」

  這是威脅!

  上官雁想繼續裝下去,但瞄見九皇子就快要走過來了,只好擺出可憐無辜的樣子來示弱。

  「公子有所不知,我這是有苦衷哪,別看我表面光鮮亮麗,其實在家不得寵呀。」她一邊說,還一邊擠出淚光,語氣委屈極了。

  狄璟依然直直的盯著她,她淚水氤氳的眼瞳楚楚動人,令人移不開眼,他壓下心中那一抹悸動,面色冷靜淡然,知她可能又在騙他。

  第一次見她,她以女裝示人,第二次見她,她說自己愛男扮女裝,這次見她,分明就是個女人,而且看這一身行頭和陪侍的丫鬟,還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現在又說自己不得寵,讓他不得不懷疑她又在裝蒜。

  打從第一回見到她,他就覺得這女人很眼熟,看到她會讓他想起麻兒,且她似乎在閃躲著什麼,讓他越來越懷疑她。

  見九皇子來了,他轉身離去,決定暫時先不刁難她。

  上官雁也想快點走人,可惜適才這麼一耽擱,還是被那黏人的九皇子給追上了。

  「等等,上官家的。」

  上官雁嘆了口氣,停下腳步,九皇子都開口叫她了,她也不好聽而不聞,何況現在許多雙眼睛都在看著呢。

  她轉過身,朝九皇子恭敬福身。「九殿下。」

  九皇子上下打量她。「你是上官雁的妹妹吧?」

  「是。」

  九皇子聽了大為欣喜。「我就知道,你和上官雁長得可真像,他可有來?」

  「五哥有事,去忙生意了。」

  「嘖,他沒來啊。」話語中毫不掩飾失望。

  九皇子司流隱是出了名的難相處,對誰都是不假辭色,所以當他突然主動叫住一個女人,還笑容可掬的跟她說話,自是引起了眾人的好奇,紛紛將視線投射過來。

  上官雁要是早知道他會來,就不會來出席承恩公府的宴席了,更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狄璟,不過這讓她有了警覺,意識到狄璟的身分絕對不平凡。

  九皇子一雙目光還在赤裸裸地打量她,令她感到不妙。

  「九皇子若無事,請容小女子先行離去。」

  司流隱點點頭。「行了,見到你五哥,代我問候他。」

  「是。」她福了福身,拉著丫鬟匆匆走人,而身後九皇子的視線依然盯著她。

  上官雁心想,反正遇都遇上了,她也不必怕,她現在的身分是上官馨,男女席次間又隔了道屏風,能幫她阻隔九皇子和狄璟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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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6 00:37: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陵王妃駕到——」

  一聽到僕人的唱名聲,上官雁眼兒亮了,她和眾貴女夫人一樣,上前向陵王妃見禮,而與陵王妃一塊兒來的,還有三師妹花千千。

  以花千千的身分,本來是不夠格參與這場宴會的,但她被陵王認作義妹,陵王妃又十分待見她,不管去哪兒都帶著她,簡直像親姊妹一樣,眾人雖不齒她舞姬的身分,但是看在陵王和陵王妃的面子上,也不敢對她指指點點,只覺得這女人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花千千自然看得懂那些自視甚高的貴女們的眼神,但她裝傻,若在乎就不會去當舞姬了,反倒很享受那些女人妒忌的目光。她能當上舞魁,除了舞藝精湛,美貌更是不在話下。

  上官雁欣賞著兩位師妹,小師妹向來可愛,自從當上王妃,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得不端起王妃的架子,或許是因為王妃當久了,還真培養出皇家媳婦的矜貴氣度,生了兩個孩子的她,氣色更顯圓潤飽滿,看得出陵王對她十分寵愛。

  至於千千嘛,她那一身夏裳可真是將她的水蛇腰襯得無比美艷哪!兩位師妹身上穿的都是她上官家雲繡坊所出的夏裳,身上戴的飾品則是出自她們四姊妹開設的巧藝坊,臉上塗的脂粉也是出自四人經營的胭脂鋪。

  彷佛夏天盛開的兩朵花,一個貴氣典雅,一個嬌柔美艷,一出場就搶走不少風頭。

  陵王妃白雨瀟笑著和眾貴女夫人們點頭招呼,當視線掃到上官雁時,美眸更是閃著光芒,輕輕提示了一旁的花千千,花千千轉頭望來,一見到大師姊,立即含笑,像只花蝴蝶般輕步上前,執起大師姊的手。

  「這不是上官家的小姐嗎?你頭上的簪子好漂亮呀,是在哪兒買的?可真別致。」

  上官雁立刻和她一起作戲,含笑介紹。「承千千姑娘吉言,這是巧藝坊最新出的款式,我今兒是第一次戴呢。」

  「這款式我沒見過呢!王妃殿下,您來看看,上官小姐這簪子可真好看!」

  上官雁立刻摘下簪子,恭敬地遞給陵王妃,好讓她們看得更清楚,其它貴女們也好奇地上前,話題繞著這簪子打轉。

  女人一旦有了共同話題,就更容易拉近關系了,這些貴女夫人絕對想不到,這三人其實就是那些鋪子的幕後掌櫃。

  宴席持續著,許是廳堂上有些熱,上官雁借故到花園走走,臨走時,她向三師妹和小師妹打了個眼色,便自行先到花園裡去了。

  宴席上耳目眾多,要說些私密話,只能到花園裡找個僻靜的地方,她們默契多年,一個眼色便能知曉。上官雁先到花園裡挑了座人少的亭子,這兒幽靜,又有樹木擋著,是個說體己話的好地方。

  她吩咐丫鬟先去廳上邊等著,若千千和雨瀟出來,便引她們過來這裡。

  她等了一會兒,聽到有動靜,唇角一勾,以為是師妹們找來了,一轉頭,臉上的笑容一僵,來人竟然是狄璟.

  她低下臉准備避開走人,不料狄璟居然上前擋住她的路,她立刻退後,臉上盡是惶恐和羞意。

  「我問你,你的姊妹或親戚中,可有叫麻兒的?」

  上官雁心頭一跳,這廝怎麼還不死心啊!

  「沒有。」她一臉茫然地搖頭。

  「真沒有?你再想想,對了,她臉上有麻子,不一定叫麻兒,或許是叫其它的名字。」狄璟想,那女人到秦府既是另有目的,不打算久待,用假名也是正常的。

  上官雁故意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真沒有?」他目光更加銳利了三分。

  上官雁作出怯怕樣。「真的沒有……」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顯然是有人來了,狄璟為了避嫌,便道:「也罷,失禮了。」他拱手,立刻從另一頭繞開,避免和他人相遇。

  「大——」正要開口喚她大師姊的白雨瀟,一見到大師姊將手放在嘴上,示意她莫喊,立即收住口,四下看了看,然後輕手輕腳的來到大師姊身邊,低聲問。

  「有人?」

  上官雁點頭,也低聲道:「剛走。」

  「是誰?」白雨瀟好奇地朝四周望了望。

  「你來得正好,我問你,你可認得一個叫狄璟的人?」

  白雨瀟想了想,搖頭。「沒聽過,這人怎麼了?」

  「我和他有些瓜葛,怕是來尋仇的。」

  「來尋仇的?膽子不小,宰了他!」白雨瀟又露出了捕快的悍樣,連口氣都帶著江湖味。

  「誰要尋仇?」人隨聲至,花千千也尋來了。

  白雨瀟立即上前親熱地拉著三師姊的手。「你來得正好,大師姊正向我打聽一位叫做狄璟的男人呢。」

  花千千目光一亮。「喔?長得什麼樣?英不英俊?性子如何?什麼身分?」

  一提到男人,花千千那善於觀察男人的性子就犯了,一臉的興味。

  白雨瀟噗哧笑道:「瞧你個花心的,小心夜清大哥吃醋。」

  花千千一臉無辜。「我哪兒花心了?我這朵花向來只為你夜清大哥綻放,昨兒夜裡本想閉花休憩的,偏他嘴饞,我這身花蜜都被他吸了一夜呢。」

  她一說完,傳來了似有若無的落地聲,卻辨不出是哪個方向傳來的,三人朝四處看了看,見不到一丁點兒鬼影子。

  上官雁輕點三師妹的額頭,數落她的頑皮。「男人要面子,虧你不知羞,故意說這話來欺負他。」

  她們都知道那夜清出自殺手門派無影門,隱身術了得,千千去哪兒,他便如影隨形的保護著,而千千最大的嗜好便是逗夜清,剛才的一席話,肯定讓不知隱身在哪兒的夜清差點摔了,不過摔歸摔,功夫依然了得,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若換作他人,必定以為只是風吹草動的聲音呢。

  白雨瀟一臉羨慕地說:「夜清大哥人真好,三師姊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不像我家王爺小肚雞腸的,若非有夜清大哥暗中隨行,他還不讓我出門呢,真氣人。」

  上官雁促狹道:「這怎麼能相提並論?你是王妃,又為他生了一對兒女,身分尊貴著呢。」

  「大師姊別逗我了,你們應該明白,王妃這身分看似高貴,實則束縛呀,光是管理偌大的王府和產業就忙不過來了。」

  「我派了兩個人去幫你管帳,還不夠?」

  為了幫小師妹管理陵王府的產業,上官雁可是派了兩位得力的管帳手下去幫她。

  白雨瀟嘟起嘴。「管帳歸管帳,他們又不能幫我管王爺,他把我盯得死死的,真煩人,還是夜清大哥好。」最後一句話說得萬分諂媚。

  花千千嘻笑道:「王爺再黏,也沒有二姊夫黏,你該偷笑了。」她嘆氣一聲。

  「二師姊嫁給二姊夫,人被拐去江南了,可謂羊入虎口,二姊夫胃口可大著呢,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二師姊,教人好生想念。」

  三人同時想到了那個弓長嘯,那男人纏著宮無歡的勁兒,成親後有過之而無不及,成親前沒個名分就已經死纏爛打了,成親後更是光明正大的占著名分陰魂不散。

  上官雁笑道:「無歡嫁給了他,自是跟著去江南,改日得空,咱們下江南去看她。」

  白雨瀟立即舉雙手贊成。「我也去,到時候可要靠夜清大哥幫忙了,好讓王爺答應讓我去。拜托了喔,夜清大哥。」她一邊說著,還一邊用眼睛瞄著四周。

  上官雁笑道:「那是一定的,咦?話題好像扯遠了,本來要說什麼的?雨瀟你不記得了吧?千千也不記得了吧?夜清,咱們說到哪兒了?」

  空氣中傳來了一句回答。「狄璟.」

  猛然,上官雁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朝聲音的來處火速撲去。

  「哈!抓到了!」

  上官雁這一飛撲,抱住了一只腿,狠狠將夜清從樹上拉下來,夜清一個措手不及,被她拉得跌在地上,一臉呆愕。

  「可惡!輸了!」

  「竟讓大師姊得逞,氣人!」

  花千千和白雨瀟兩人氣得又是跺腳又是拍腿的,一臉的遺憾,尤其是花千千,更是恨鐵不成鋼的指著夜清。「你干麼出聲啊,笨蛋!虧你還是頂尖殺手!」

  夜清完全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隱身得好好的,就不知為何上官雁要撲抓他?

  「願賭服輸,來,給錢給錢。」上官雁笑著伸手向兩人要錢,一副老千的嘴臉,親姊妹也要明算帳哪。

  打從她們一見面就開始賭了,看誰能用計抓到隱身的夜清,這事當然不會讓夜清知道,也不會讓人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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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6 00:37: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可憐無辜的夜清只是呆呆的看著她們,完全跟不上她們的思路,這也難怪,他自幼生長在無影門,性子被訓練成嚴肅呆板、不懂玩樂,又不知道她們師姊妹私下是什麼德行。

  上官雁她們從小玩到大,性子古靈精怪,默契十足,也從小賭到大,什麼都賭,瞧瞧現在她們三人算錢的樣子,就是一副賭徒的嘴臉,大家閨秀的婉約氣質早被她們丟到天邊去了,加上捕快干久了,養出了職業病,最愛抓人,會隱身術的夜清實在太適合當鬼讓她們抓了。

  賭局結束,三人各自回去之前,上官雁還不忘交代千千和雨瀟幫她查查狄璟的底,接著又各自恢復了淑女溫婉的形像,沒事似的回到自己的席位。

  花千千一邊把夜清拉走,還一邊叨念他害她輸了十兩銀子。

  其實夜清也很冤枉,他只對殺氣敏銳,上官雁身上又沒殺氣,而且還是自家女人的大師姊,哪裡需要提防。

  當宴席結束時,上官雁命丫鬟將她帶來的小妝粉拿出來,當作禮物送給那些貴女們。

  這並非正式的送禮,貴女之間為了交好,偶爾會送些小禮物以示好感,她送的小禮物是妝品,雖不貴重,卻是女子最愛的。

  其間九皇子一直想找她說話,她借故避開,搭上了馬車,匆匆走人。

  而在她調查狄璟的同時,狄璟也在調查她。

  「上官老爺只有一房,生了兩個兒子和六個女兒,全是長房所出,目前家中產業由大兒子和二兒子管理,而六個女兒裡,四個女兒已嫁人,兩個待字閨中,上官老爺尤其對有經商頭腦的五女兒上官雁特別寵愛,任由她女扮男裝,自幼跟著兩位兄長一塊兒出門學做生意。」

  狄璟聽著秋丹的彙報,在書房裡慢步沉思著,接著開口問:「在上官府中,沒看過任何像麻兒的人?」

  「卑職曾探過上官府,尚找不到與麻兒相像之人。」

  「公門中可有女捕與她相似?」

  「卑職查過,亦無。」

  狄璟沉吟著,過了一會兒,突然問他。「你覺得那上官雁與那麻兒,是否相像?」

  秋丹先是一怔,心想兩年都過去了,大人到現在還沒忘記那個麻兒?看來大人對麻兒的事似乎頗為執著,這也難怪,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那樣耍了,換作其它男人也會記仇在心的。回想當時,當他趕到時,秦繼康正壓在大人身上要脫他衣袍呢,幸虧自己及時趕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秋丹很快地收回心思,恭敬回應。「大人認為,那麻兒是上官雁扮的?」

  「你不覺得她們兩人的性子很像?」

  秋丹想了下,回應道:「卑職看不出來,她們的性子有何處相似?」

  「是嗎?難道是我多心了……」狄璟這話說得小聲,還有些淡淡的黯然,類似自言自語的低語。

  秋丹聽不清楚,不禁納悶。「大人?」

  「行了,這事先擱一邊,關於田家被盜墓之事,你查得如何?」

  「回稟大人,卑職們暗中走訪,發現這件事果然有蹊蹺。」

  「喔?說來聽聽。」

  「田大人的墳墓被盜之時,田家人並未報官,後來還是因為不小心走漏風聲,田家才趕忙報官的。」

  「接這案子的是誰?」

  「是刑部陳大人。」

  「可抓到盜墓賊?」

  「已緝捕歸案,盜墓賊有兩人,一人已死,另一人在逃,死的叫郭鐵旺,入獄當夜便死在獄中。」

  狄璟冷然道:「哼,殺人滅口,竟被對方先行一步。另一人呢?」

  「越獄逃走的叫劉山,江湖綽號叫鬼腳猴,此人身形瘦小如猴,咱們的人已全力在找他。」

  狄璟點頭,接著來到案桌前將盜墓遺失的清冊仔細看了下,最後目光停在一支青玉笛上。

  「去查查贓物的下落,尤其是這支青玉笛,不好脫手,卻是最名貴的。」

  「卑職正派人到黑市及各大當鋪去找,相信不久便有所獲。」

  「這件事務必暗中進行,你也提醒其它三位捕頭,聖上有令,一切秘密行事,千萬別再讓人捷足先登了。」

  「是。」

  秋丹轉身要走,又被狄璟喚住。

  「等等,當初抓到那兩名犯人的是何人?」

  「是一名女暗捕,大人可要傳她來問話?」

  「先去讓刑部將她的資料呈上來。」

  「卑職遵命。」

  【第六章】

  「你是說,那狄璟是長寧侯家的一個遠親?」

  「是呀,王爺是這麼告訴我的。」白雨瀟說道。

  「他沒在朝廷當個一官半職?」

  「王爺說,那人就是個閑散公子,喜歡游歷四方。」

  上官雁擰眉,陷入了沉思。

  白雨瀟不禁好奇地問:「大師姊查那人做什麼?」

  「我總覺得這人不簡單。」

  上官雁回想在秦家的一切,狄璟身邊有暗衛,且他身上總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可惜那時她急著回去交差,事後也沒去查探他的底。

  事隔兩年,這人又出現在京城,她總覺得有戲,她這捕快的鼻子似乎嗅出了某種陰謀。

  「你確定王爺說的是實話?他沒騙你吧?」

  白雨瀟愣住,想了想,回答道:「不會吧,他有必要騙我嗎?」

  「這很難說,你當初不就騙了他兩年?」

  白雨瀟聽了覺得有理。「說得也是,這我倒沒想到。」

  「他告訴你時,臉上可有異樣?」

  「呃……應該沒吧,不過他倒是反問我為何要問狄璟的事?」

  「你怎麼說?」

  「我說在承恩公府裡見到他,以前沒看過這人,好奇。」

  「你對陌生男人好奇,不怕王爺吃飛醋?」

  白雨瀟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羞色,卻又略帶得意,甜甜地說:「吃醋有什麼關系,我有的是方法治他的醋。」

  上官雁一聽便明白了,還會有什麼方法?不過就是在床上整治罷了,沒新意。

  這次上官雁是藉由送新貨的名義到王府見小師妹的,兩人在屋裡說話,這時候花千千從外面走來。

  「大師姊。」她笑嘻嘻的坐到大師姊和小師妹的中間,低聲對大師姊道:「你叫我查那個狄璟,有消息了。」

  上官雁目光一亮。「說來聽聽。」

  於是三位師姊妹把頭靠近,嘰哩呱啦的說起悄悄話。

  「夜清去探過那人,不如我讓他來跟你說?」

  「也好,你叫他來吧。」

  花千千立刻朝四面八方鬼鬼祟祟的喊著。「清郎、清郎——」

  上官雁和白雨瀟也四處張望,好奇夜清會從哪裡出現,可惜她們沒看到夜清是怎麼出現的,他人就直接現身在花千千身後。

  「我在這兒。」

  三人一愣,同時轉頭看向花千千身後的他,剛才花千千身後明明沒人的呀?

  「你怎麼……算了,你說吧,查到什麼?」上官雁收起驚訝,知道隱身術之所以叫隱身術,就是因為讓人看不清也猜不透,而白雨瀟早就見怪不怪了,若非王爺明白夜清對花千千極為痴心,否則必不會留這人在府上,讓他隨著花千千任意進出後院。

  夜清沉聲道:「此人身邊有高手,我近身不得。」

  上官雁愣住,立即想到狄璟身邊的那名暗衛。

  「你打不過他?」

  「當面對打,他功夫在我之上,論輕功,我比他強。」

  上官雁點頭,心有戚戚焉地道:「沒錯,對付那人就是要來暗的。」

  想當初她還是用了計才能從那人手中逃脫的,只不過這人竟然如此厲害,到底是什麼來頭?

  夜清繼續說:「四大名捕的武功高強,連江湖高手都要忌憚他們。」

  「你說什麼?四大名捕?他是四大名捕之一?」上官雁吃驚,不禁提高了聲量。

  「那人是四大名捕之一的秋丹。」

  聽到秋丹之名,連花千千和白雨瀟都驚訝了。花千千皺眉。「大師姊,能被名捕貼身保護的,可不是普通人。」

  上官雁眉頭深鎖,不覺凝重起來,她只知那人是狄璟的暗衛,但一直不知他是何姓名。秋丹、雷封、易定風和熬元傑乃當朝四大名捕,這四人受聖上欽點覲見,賜金牌,受封四品。

  秋丹暗中保護狄璟,讓人不得不驚疑,這狄璟到底是何方神聖?

  上官雁眼皮在跳,她有預感,自己該不會惹到一個不能惹的大人物了?

  看樣子,是有人故意隱瞞狄璟的身分了,既然他來頭不小,她決定以後遇上狄璟一定遠遠避開,繞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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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6 00:37: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可惜,就算她有意回避,她不惦記人家,人家可是非常惦記她的。

  行商做官最怕的就是被人逮著小辮子,過了兩日,上官雁的預感成真了,大批官兵包圍她的寶來當鋪,還帶著公文到上官家拿人。

  突然來了大批官兵,大管事立刻向上官老爺通報,上官老爺、夫人以及大公子和二公子,皆趕忙出來迎接差爺。

  上官老爺雖然已經不問商事,將鋪子全交給兩個兒子去掌理,但是差爺來提人這等大事,依然驚動了他。

  「這位官爺,請問這是怎麼回事?」上官老爺上前,恭敬地問道。

  為首的官差嚴肅道:「奉欽差大人之命,前來提押上官雁到刑堂上問審。」

  眾人聽了皆是面色大變。欽差大人?提問之人不是府衙大人,不是地方刑官,而是朝廷的欽差大人?

  欽差大人代表天子,巡行天下,權力極大,倘若是地方刑官來提人,上官老爺倒是不怕,但是層級升到了欽差大人這個位階,那可不是小案子了。

  雁兒到底犯了什麼罪,竟讓欽差大人下令來提人審問?

  上官夫人變了臉色,看向丈夫。「老爺……」

  上官老爺畢竟是商場上的老手,又常年與官家周旋,他沉住氣笑道:「老夫明白了,還請差爺等等。」接著轉頭對二兒子道:「去找雁兒回來。」

  二兒子得了爹爹的眼神提示,知道要他親自去找五妹,便是乘機向五妹面授機宜。

  一旦上了刑堂,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到時候免不了要挨棍子或是上刑罰,不管如何,都要先做些准備。

  老二讓人備了馬,匆匆從側門出去,這段期間,上官老爺繼續沉穩地應付官差。

  「我已讓人去找雁兒回來,得費些時間,不敢讓差爺站候,還請移駕屋內,喝杯茶歇息歇息。」

  這為首的官差叫做管超,其實平日得了上官家不少好處,今日來提人也是奉了命的,表面上不得不做做樣子。

  「也罷,既是要等一會兒,就去屋內吧,這大熱天的,弟兄們也渴了。」

  於是管超命所有人去屋內等著,上官家的大公子得了上官老爺的指示,領著官差們去客屋,招呼著下人上茶,而上官老爺則趁著這時候和管超走到一旁說話。

  「管爺。」上官老爺拱手,客氣地喊了聲。

  管超忙拱手回禮。「不敢不敢,上官老爺別折殺小的了,今日有官命在身,身不由己呀,還請您多擔待。」管超心知肚明,這上官老爺平日與權貴交好,在世族間很有分量,此時親自接待他,可是給足了他一個小官差的面子。

  「老夫明白,管爺有官命在身,也是稟公處理,我上官家自是配合,只是希望管爺能提醒一二,老夫便感激不盡了。」他悄悄將一錠金元寶塞入對方手中。

  管超收了銀子,掂了掂,分量可不輕,瞄了下四周無人,便低聲對上官老爺道:「這位欽差大人姓狄,單名一個璟字,是突然冒出來的,咱家也沒見過,不過手上確實有聖上給的欽差令牌。」

  狄璟?上官老爺擰眉,他在官場上認識不少大臣,對朝中勢力也詳知,多年來他上下打點,消息靈通,卻從來沒聽過有狄璟這號人物。

  「此人年紀多大?」

  「是個年輕的,二十四、五左右,正在查田大人盜墓的案子。」見上官老爺擰眉,知道他疑惑,又補了一句。「那寶來當鋪可是您家的?在那裡查到了贓物。」

  上官老爺一聽,立即明白了,而管超也只能點到這裡,不能再多說了。

  上官老爺忙向他施禮,管超趕忙扶著他,回了禮,進屋去喝茶等著。

  話說,上官雁本在鋪子裡忙著,二哥的出現讓她頗為驚訝,這時候二哥應該和大哥在忙,怎麼親自來找她了?一聽原因,亦是吃驚。

  官府派人來提她上堂?這事可不妙,她立刻命喜郎跑一趟陵王府,將此事通知王妃小師妹和花千千,後才隨著二哥返回上官家。

  尚未到府上,大管事已在門口等著,他奉老爺之命在此先候著小姐回來,然後便將管超所透露的消息告知她,上官雁這才曉得當鋪出了事。

  她此刻一身男裝,也沒時間換,便在衣服裡多加了些厚布墊子,匆匆准備就緒後,便跟著管超前往府衙。

  此時的狄璟正在府衙議事廳的主位上坐著,一旁的府衙大人在一旁伺候。

  盜墓的相關文件放在案上,狄璟看完時,不由得心中訝然。

  沒想到上官雁竟有另一個秘密身分,這事還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暗捕的身分是保密的,只有大理寺少卿才能審閱,他身為欽差大人,又有皇命在身,先向上頭請命,得了准許才得以查閱。

  當他看到兩年前那一份秦家賬冊案時,他的眼珠子死盯著,久久移不開,從驚訝到冷靜,最後一雙精芒銳目眯起。

  果然是她!

  「呵呵……」

  向來嚴肅不苟言笑的欽差大人突然冷冷笑了,令一旁候聽的官爺們全都驚疑的抬眼,不知那文件上寫了什麼,竟讓欽差大人笑了?

  狄璟當然要笑了,存在心中兩年的懸案終於有了答案——麻兒就是上官雁,上官雁就是麻兒。行啊她!原來是個暗捕,還會做生意啊!裝傻的功夫一流,深藏不露啊!

  這女人騙了他兩年,兩年後再度相遇,她還在騙他,他這一生從未將一個女人放在心上如此久,總在夜深人靜時想到她,想到這個狡黠多詐的女人是否也跟他一樣會想起他?

  原來她是暗捕,難怪他查不到她,大興皇朝有嚴令,暗捕的身分和行蹤是絕對保密的,就算是一品大官也不得擅查,若非他這次親理盜墓這件案子,能調閱相關人證,否則他也不會知道她的真正身分。

  總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狄璟足足笑了有一盞茶之久,連帶讓周遭一干大人們心裡發怵,就不知道是什麼案子讓向來嚴肅的欽差大人變得有些喜怒無常?

  狄璟將上官雁哪年哪月所辦的案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其它的不看,就看她的,眼眸深處盡是灼芒,一直看到管超等人回來復命。

  「稟欽差大人,已將上官雁帶到。」

  在屬下面前,狄璟又恢復了峻凜嚴肅的表情,他將文件合上,沉聲命令。

  「把人帶上,開堂候審。」

  上官雁被官差領著來到刑堂,她跪在地上,低首斂目,掃了下四周,發現雖是升堂,但四周除了官差,並沒有開放讓百姓圍觀,不妙,這是閉門審人哪!

  過了一會兒,欽差駕到,兩列官差高唱威武,聲震堂上。

  上官雁低著頭,等著這位欽差大人發話,在肅穆之中,男子嚴厲沉穩卻又帶著無比威壓的聲嗓緩緩傳來。

  「堂下所跪何人?」

  「回大人,民女上官雁。」

  「上官雁,你可認得這支玉笛?」

  一名官差捧著托盤送到她面前,上官雁看了托盤上的青玉笛一眼,低首回答。

  「認得。」

  「你私藏盜墓贓物,可知罪?」

  「回大人,民女不知此笛是贓物。」

  是她大意了,當初留下這玉笛就想過可能是贓物,本以為是哪家大戶人家丟失的,或許會有懸賞,她便可以將此笛歸還,多賺些賞金,誰知那兩人竟然是個盜墓賊,反倒給自己留下了把柄,真是失算!

  欽差大人話中帶著冷嘲。「你不知?麻兒,你給本官抬起頭來。」

  麻兒?!上官雁心頭劇顫了下,這世上知道她是麻兒的人沒幾個,而她腦海中快速閃過一個人的面孔,她緩緩抬起頭,當見到高坐在上頭的男人時,不禁在心中大叫:老天爺呀,怎麼又是他?狄璟!

  這回她真是驚到了,萬萬沒想到他竟是欽差大人!而且他還叫她麻兒?完了完了!他認出她了!

  狄璟銳眸如鷹,緊緊鎖住她,很滿意見到她這麼驚訝的神情,眼底不自覺藏了笑意,但面色仍是嚴謹,沉聲道:「你身為暗捕,豈會不知郭鐵旺和劉山是盜取田家棺木的盜墓賊?」

  上官雁心頭涼了半截,半天說不出話來,一想到這廝竟是個位高權重的欽差,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人家還大了她好幾級,這下慘了!

  「上官捕快,你還有何話說?」狄璟看她的眼神就像盯住了獵物一般。

  她瞠目結舌,心下叫糟,這廝果然是上門來尋仇的,他若要治她,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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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6 00:38: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不行,她得鎮定下來,大興皇朝是講律法的,就算他是欽差,也得依法行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道:「稟大人,卑職雖是暗捕,可卑職只查出那兩人是個賊,不知他們亦是盜墓賊。」

  「喔?是嗎?」

  聽這口氣,他是不相信她了。

  上官雁悄悄收緊拳頭,情況對她不利哪!若他直接給她定了一個私吞的罪名該如何是好?

  「你說的是否屬實,本官會查證清楚,但你有嫌疑,亦不能證明自己未收取贓物,在本官查清楚前,先將你收押。來人!」

  兩旁官差出列,大聲應喝。「卑職在!」

  「將上官雁押入大牢。」

  驚堂木一拍,決定了她接下來的牢獄生活,上官雁抿著唇,沒說話,這時候說什麼都是錯,她只能選擇沉默,任由官差押著她往大牢走去。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陷入牢獄之災,送她進牢的人,還是兩年前結下梁子的狄璟.

  她被收押之事,很快便傳了出去。

  白雨瀟從大師姊的手下喜郎那兒得知消息後,在屋裡來回踱步,就等著司流靖從皇宮回來,甚至還等不及的直接去大門守著,好不容易看到王爺回府,她欣喜地上前——

  「王爺。」

  司流靖才剛下馬,就見自家王妃匆匆朝他走來,那引頸期盼的神態令他目光一亮。

  與她成親三年半,兩人真正恩愛卻是從第三年才開始的,為他生下一對龍鳳雙胞胎的妻子臉兒比以往圓潤了,美麗更勝從前,讓他怎麼看都看不厭。

  司流靖唇角微揚,冷凝的目光多了抹溫暖,看著妻子迎向自己,他亦張開雙臂擁她入懷。

  「這麼迫不及待的來迎接我,是不是想我了?」他打趣道。

  「你可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晚?讓我好等。」

  他發現妻子神色有些急。「有急事?」

  「行了,回來就好,我有話問你呢,快進來。」

  白雨瀟搶過他手上的馬韁,丟給一旁的馬房小廝,拉著他的手就往屋裡走。

  司流靖狐疑地跟著她,直到被她拉進屋裡,連外衣都沒時間脫,她也沒吩咐僕人去打水來讓他洗個臉、去去汗,就將他拉到桌前坐下,劈頭就問——

  「我問你,那個狄璟到底是什麼來路?」

  司流靖先是一怔,繼而恍悟,愛妻哪裡是想他了,原來她的迫不及待和臉上的殷殷期盼不是為他,而是為了其它男人。

  司流靖抿了抿唇,只是嗯了一聲,便站起身朝寢房走去。

  「你怎麼只嗯一聲?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呀?」

  司流靖進了寢房,對其他僕人命令。「退下。」

  伺候王妃的丫鬟們立即退了出去,待所有人一走,司流靖隨即大手一攬,將白雨瀟摟入自己的懷裡。

  「膽子不小,你的夫君回來,不先伺候著更衣,居然當我的面問起其它男人來了?」

  白雨瀟被他摟得生疼,一邊掙扎一邊抗議。「少給我裝吃醋,我前幾日問過你識不識得那個狄璟,你說不知道,今兒我得信了,那人居然是欽差大人,這麼大的官,你會不知道?」口氣比他還橫。

  司流靖見妻子生氣了,知道這招不靈,便改用親嘴封她的口。

  白雨瀟雙手死命撐住他的臉,不給他親,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司流靖沒親到人,一張俊臉都被她推得變形了,只好使出賴字訣。

  「哼,知道又如何?」

  「你既然知道,為何不告訴我?」

  「他的身分上頭有意隱瞞,父皇不讓提,我當然不能說,更何況你一個婦人,知道這些做什麼?我是為你好。」

  「我一個婦人?別忘了,明面上我是你的王妃,但暗地裡我是大興皇朝的暗捕,我問你當然有我的原因,偏你不說,這下誤事了,我大師姊被他給抓進牢裡去了!」

  司流靖挑了挑眉,終於知道愛妃在氣什麼了,心下也生了好奇。

  「他把上官雁抓進牢裡?怎麼回事?」

  白雨瀟將喜郎帶來的消息大致說給司流靖聽。

  「我大師姊不可能和盜墓案有關,那是盜墓賊把東西拿去當鋪典當,我大師姊又怎會知道那是贓物。」

  「既然她是冤枉的,你又何必擔心?那狄璟深受父皇重用,是個鐵面無私之人,他不會隨意誣賴人的,你放心吧。」

  「我怎能放心!那牢獄是人住的嗎?我不管,你快想辦法。」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欽差大人審案是他的職權,我身為陵王也不得濫用權力干涉。」

  白雨瀟氣得跺腳。「你不幫沒關系,我自己想辦法。」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司流靖哪裡會讓她走,趕忙伸手將她撈回來,抱緊了就不放。

  「你別衝動,這兩年父皇為了整治兩淮鹽政,無暇去動那些貪官,如今江南鹽政已步入軌道,父皇要開始肅貪了,准備拿那些貪污的朝臣和地方官開刀,那狄璟就是父皇使出的第一把開面刀,你別蹚這渾水。」

  白雨瀟停止掙扎,抬眼望著他,美眸瞬間紅了。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大師姊受罪?我們四姊妹都是師父養大的,雖非親血緣,卻更勝親人哪。」她美眸一眨一瞅的,大顆淚珠說掉就掉,彷佛不要錢似的。

  司流靖明知她有時候會裝哭,善用苦肉計,但他還是很吃這一套,換了其它女人,他只會嫌煩,也懶得理,但對像是她,他一點也不煩,真是被克住了。

  「你放心,我會派人去牢裡關照,在沒定罪之前,不會讓她受苦的,讓她在牢裡吃好穿好睡好,我還是有辦法的,別哭了。」

  他又是哄她又是安慰,只是他還有些事沒告訴她——這陣子下朝後,父皇好幾回留他在御書房用膳下棋,其實是在秘密議事。

  父皇這回盯准的目標是戶部,戶部管的是國庫銀子,戶部侍郎是皇後娘家的人,雖然整治了鹽政,讓皇家的國庫進項不少,但是地方貪腐還在。

  父皇忍了許多年,只因為兩淮鹽政讓他忙不過來,朝臣和外戚勢力交錯,若太早打壓,怕動了國本,所以父皇才一直沒動那些吃裡扒外的朝臣,表面上沒動,暗地裡卻早就在埋線布局。

  那狄璟只是父皇暗布在全國各處的一枚暗棋,這件事在朝中知道的人不超過五位,而早在三年多前,父皇便已經暗中交代自己、狄璟和其它心腹,帶著聖上密令,分別暗中行事,秘密查訪,以便搜集證據。

  為了查案,自己一年多前還曾遇襲被刺,差點身亡,也因為這個緣故而遇到了妻子雨瀟。

  司流靖有私心,他想護著雨瀟和兩個孩子,就因為知道父皇打算慢慢抽絲剝繭,只等時機一到,便要大肆開鍘,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為此,他當然不想雨瀟涉入太深。

  依照雨瀟的脾氣,她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安分,瞧瞧,她那個大師姊上官雁不就不小心卷進去了嗎?

  那上官雁沒有涉案便好,若是無辜的,狄璟必不會冤枉她,若真有涉案,他就算貴為陵王也莫可奈何。

  不過這是他心中的想法,他不會讓雨瀟知道。摟著愛妻,他故意無奈地抗議。

  「真是越發放肆了,我下朝回府,你不來伺候,反倒要我好生的伺候你。」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抹去她的淚水,在她額上、鼻上、臉上印下點點親吻。

  「我擔心大師姊嘛,吶,你答應我了喔,可不能讓她在牢裡受罪,牢中那些陰私我最清楚了。」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我立刻就交代下去。」說著即刻叫來他的心腹傅騰,當著妻子的面,要傅騰去牢房安排好一切,萬不可讓上官雁受委屈。

  傅騰依令而去,待他退下後,司流靖摟著妻子,執起她的下巴。

  「這下你放心了吧?」

  白雨瀟點點頭,立刻破涕為笑,同時很識時務的伸手為司流靖寬衣。「夫君下朝回來定是累了,妾身為夫君捏捏肩。」

  司流靖故意拉下臉,哼道:「只是捏肩?」

  這男人就愛吃醋時還順手打醬油,白雨瀟早把他性子摸了透,立刻在他臉上吧唧一聲親下去,然後眨眨眼,美目流轉地勾引他,惹得司流靖再也繃不住臉,立即吻住她的唇,探入火舌,索取更多。

  另一頭,在牢中的上官雁倒是沒那麼緊張,她盤腿坐在草席上,一臉懊惱。

  這個狄璟到底想干什麼?是為了報兩年前之仇嗎?說起來,這仇有兩個,一是她搶了帳簿,二是她當時點了他的穴,丟給好男色的秦繼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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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6 00:38: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若換作是她,大概也會記仇吧?!依她估算,那個秋丹回去搶救應是來得及的,狄璟應該沒被秦繼康給占了便宜吧?還是他真被占了便宜,所以才找她報仇……

  牢外的腳步聲傳來,在這個難以入眠的夜晚顯得特別清晰,她心下好奇,這三更半夜的,誰會到牢房來?

  當火光照亮了來人的面孔,她挺意外,卻也不意外。

  來人是狄璟,她心下失笑,早該猜到了,自己落入他手中,他不趁此來取笑一番才怪呢!

  【第七章】

  狄璟對一旁的牢頭命令。「退下。」

  牢頭忙應聲退了出去,狄璟的視線落在上官雁身上,直直盯住她的臉,她沒避開,與他的目光對視。

  照理說,她的位階比他低,她該向他行禮,而不是坐著不動,但她依然坐著,甚至還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等著看這男人想干什麼。

  狄璟在她身上打量,她臉色從容不迫,沒有坐牢時的頹喪樣,絲毫找不到擔心和恐懼。

  「身陷牢獄,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沉聲道。

  「不,我很擔心呢,只是表面上裝鎮定罷了。」她故意皺了個眉頭,這人不就是想看她擔心受怕的樣子嗎?她成全他,不過不怎麼有誠意就是了。

  狄璟會相信她的話才怪,好歹與她相處過一段時日,在秦家時,他就見識過這女人有多麼會說場面話,在牢中還能如此處之泰然這點,倒是令他十分賞識。

  當別人羞辱她時,她能坦然接受,別人贊美她時,她也能無動於衷,羞辱也好、贊美也罷,她似乎從不在意,讓人看不懂她。

  狄璟將下袍一撩,瀟灑地席地而坐,隔著鐵欄杆與她平視。

  上官雁眼中閃過詫異,沒料到他會如此,還以為他會居高臨下的對她擺出官威呢,但他這麼做又是何意?她不禁感到疑惑。

  「為何收下那玉笛?」他問。

  她挑眉,心下恍悟,原來他夜探牢房是想私審哪!

  「那玉笛……」她才開口,就被他打斷。

  「別打馬虎眼,以你的聰明,不可能猜不出那玉笛是贓物,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口氣是鄭重提醒她明人不說暗話,他撤下所有人,不在刑堂上審問她,而是想私下了解,這表示現在他們之間說的話不會有第三人知道,他要她老實交代,這也是為何他把她押入大牢的原因。

  他要聽實話。

  上官雁的思緒突然變得清楚,或許自己把他想錯了,他此刻面色肅穆,臉上看不到任何冷嘲熱諷的表情,反倒一身正氣凜然,談的全是正事,似是個以大局為重之人,既如此,她也端正了態度,正色回復。

  「卑職的確猜到那玉笛是贓物,只是沒想到是田大人的陪葬物,原本打算留下來,說不定可以查出更大的案子,在堂上未據實以告,還請大人原諒。」

  說查案只是好聽,其實是留著等等看有沒有大戶人家懸賞失物的賞金,但她當然不會笨得老實說出來。

  「你的猜測也沒錯,這玉笛的確是個餌。」

  她目光亮了亮,接續他的話。「盜墓的餌?」

  狄璟知道她的思維一向很靈活,也不妨多讓她知道一些案情。

  「田大人的棺木是空的,裡頭沒有屍體。」

  「咦?真的?」

  「你是暗捕,專門暗中查探,怎麼沒探到這事?」

  好啊,居然取笑她了?

  「卑職再厲害也沒有大人的神機妙算,大人英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她笑嘻嘻地道。

  狄璟挑眉,點頭道:「這倒是。」

  她心下輕哼一聲,很快回到正題,想了下,又說:「卑職想做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是想說那田大人或許沒死?」

  「大人也這麼認為?」

  他不答反問。「說出你的猜測。」

  她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地道:「有兩種可能,一是怕被滅口,不如先詐死避禍,二是被人抓走,藉此要挾田家守密。」

  狄璟打量著她,語氣意味深長。「本官倒是小看了你,挺有兩把刷子。」

  「大人謬贊,卑職還比不上大人,不然也不會坐在這裡了,大人不該公報私仇。」話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調侃他。

  原來在她眼中,他是這種小人?狄璟沉下臉。「你覺得本官讓你進牢獄,是在公報私仇?」

  她怔了下,聽他這口氣,難不成抓她坐牢還有別的原因?她禁不住狐疑地問:「大人是故意以卑職為餌?」

  他不語,卻是唇角微勾,一副高深莫測之色。

  上官雁心下暗喜,這家伙果然是個正直的,知道他無報復之意就好,一旦沒了擔心的事,她的腦筋就活絡了,開始全神貫注地推敲案情。

  「那玉笛不小心被盜墓賊賣了,幕後主使人肯定緊張,說不定正害怕咱們從這玉笛上發現線索,如今大人開堂審案,將玉笛的消息傳出去,必是要引對方找上門來,大人將我關押起來,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人上當?」

  她一邊想,一邊推測案情,那認真的模樣全落進狄璟眼中,他盯著她,眼底有著別人所不知道的精亮。

  關於她的所有檔案,他一字不漏的看了許多遍,連她的身世背景,他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你和九皇子是什麼關系?」他突然轉了話題。

  上官雁一邊思考,一邊漫不經心回復。「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

  「是啊。」

  「那九皇子可知你是女兒身?」

  「不知。」

  「既不知,他為何如此著急你?」

  「誰知道。」她隨意說了句,突然回神,狐疑地看向他。「怎麼問起九皇子了?他和這案子有關?」

  狄璟口氣不悅。「他知道你入獄,派人來質問本官。」

  她哈了一聲,點頭道:「這的確像他的風格。」

  見她如此高興,狄璟心頭感到不快。「宮中有意為九皇子納妃,你最多就只能做他的妾。」

  上官雁揮了揮手。「我對他無意,不會做他的妾。」

  聽這語氣,她是不把九皇子放在心上了?狄璟心頭的不快突然又沒了。

  「既然是當餌,我得在這牢中待多久?」這才是她最關心的,雖然弄清楚這位狄大人不是公報私仇讓她輕松不少,但身陷在這牢中,說不在意是騙人的。

  「看情況。」

  他沒給出明確答案,不過她料想,在這牢中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熬了。

  「也是,既是坐牢,總得像個樣。」這道理她也是懂的。

  「你女扮男裝行商,蹉跎至今,難道上官家就沒有意見?」

  「還好,家人沒催,不急。」

  狄璟這話看似閑聊,卻是大有文章,他故意與她討論案子,講了幾句後,便插問一句私事,如此便不明顯,也不會讓她聽出他的企圖。

  她已經二十歲了,至今卻未嫁,他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聽她未說是心中有人,不過是因為尚不急著嫁人,又見她對九皇子無意,令他悄悄放了心,臉上剛冷嚴肅的線條不知不覺也變得柔和了。

  「上官老爺不逼你,倒也是個開明之人。」

  「我爹哪裡不急?他現在不急是因為和我訂親之人要守孝三年。」

  上官雁覺得與狄璟說話頗有故人相逢之感,畢竟兩年前兩人曾一起待過秦家,如今又知道彼此都是為朝廷辦差,乃是同道中人,狄璟與她夜話又沒擺出上位者的架子,令她頗有好感。

  但她卻沒發現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讓狄璟神色黯了下來,只不過牢中燈火忽暗忽明,不容易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

  「你覺得將玉笛的下落放出去真能引蛇出洞?會不會打草驚蛇?」她問。

  「這不過是其中一個方法罷了,對方急了,才會有下一步動作。」

  「有道理,這麼說你還有其它方法了?」

  他嗯了一聲,又問:「你身陷牢獄之災,你那未婚夫可急了吧?」

  「肯定是急的,不過無妨。」

  「訂的是哪家親事?」

  「潘家的。對了,那逃走的劉山可有任何線索?」

  狄璟沒答,卻突然說道:「夜深了,本官乏了,你好自為之吧。」

  咦?

  他突然結束話題,就這麼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結束得十分唐突,令上官雁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呆呆的目送他離去。

  她應該沒說什麼話惹他不快吧?

  狄璟走出牢房,秋丹沉默地跟在他身邊,兩人無話,過了一會兒,狄璟突然開口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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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6-12-16 00:38: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上官雁的資料裡,為何漏了她已訂親之事?」

  秋丹愣住,見大人似乎不大高興,但抬眼打量,又見大人臉上沒有不悅,心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只是口頭婚約,尚作不得數,因此沒寫上。」秋丹想著那潘家公子不過是一介書生,家族不顯,根本無足輕重,沒有查探的必要。

  狄璟威嚴訓斥。「任何事都不能放過,有時候微不足道的事往往是破案的關鍵。」

  秋丹恍悟,忙拱手受教。「是卑職疏忽了。」

  「去將潘家的事查出來,回報給本官。」

  「卑職遵命。」

  狄璟算是見識到上官雁的人脈有多廣了,他不過才關了她區區五天而已,來為她關說的人不但多,還個個有背景。

  先是九皇子,再來是陵王,還有不少官場和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更令他刮目相看的是,來探監的不只是男人,連女人都有。

  想當年,她在秦家雖是個臉上有麻子的丫鬟,貌不驚人、身分卑賤,卻混得如魚得水,人見人愛。

  「你行啊!本官倒是見識到了,和你稱兄道弟的多,紅粉知己亦不少,本官都要甘拜下風了。」

  光是今日梨花帶雨、帶著親手做的膳食來求見她一眼的姑娘們就有五位,有青樓花魁、舞魁、陵王妃還有世族千金們。

  「哪裡哪裡,卑職平日積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是老天有眼呢。」

  這意思是他把她關起來,他就是瞎了狗眼?

  又是夜深人靜的時刻,兩人坐在地上,她在牢裡,他在牢外,他今日穿了一身寬松的衣袍,沒戴官帽,身上散發著沐浴梳洗過的清爽味道,而她就慘了,五天沒洗澡,加上暑氣重,她渾身積汗,都是汗臭味,弄得她全身發癢不舒服。

  「大人,卑職何時可以出獄啊?」

  「目前時機未明,如今朝堂上分成兩股勢力,一是以德妃為主的勢力,另一派是皇後的外戚勢力,頗有干政之勢——」他對她分析目前局勢,她也聽得認真,偶爾談到一些見解,她也會提出來。

  「對了,你那麻子是如何弄上去的?」他突然插了一句,她一愣,抬眼看他,奇怪他問這個做啥?

  狄璟接收到她狐疑的目光,輕描淡寫的補了一句。「萬一劉山用你那獨特的易容之法就難找了。」

  她毫不考慮的回答。「不可能的。」

  「喔?怎麼不可能?你既做得到,別人怎麼不行?」

  「因為——」她突然心中警覺,這狄大人該不會是借故套她的話吧?她這易容方法是獨家秘方,可不能隨便說出來的,心念電轉間,她改口道:「因為我是真的長了麻子,不是易容的。」

  狄璟愣怔,不太能夠置信。「真長麻子?」

  「是啊,那時候在外頭辦案,風吹日曬的,也不知是得了什麼病,臉上生出麻子,後來休養了三個月才好的。」

  他皺眉,一臉狐疑地看著她,而她說得溜,絲毫不避開他質疑的目光。

  狄璟心中還是懷疑,總覺得她隱瞞了些什麼,這丫頭賊得很,本想不經意套出她的話,看來是失敗了。無妨,來日方長,如今她在自己手上,他有的是耐性和她慢慢磨。

  「也罷,本官乏了,你也休息吧。」他站起身。

  見他要走,她忙道:「大人。」

  狄璟回過身看她,她露出討好的笑容,一臉懇求。

  「既是假裝坐牢,可否讓卑職梳洗一番,這天氣太熱了,難受。」

  在她一臉的期待下,他笑了,但說出口的話卻是事與願違。「既是作戲,就要作足,忍忍吧。」在她目瞪口呆之下,他轉身瀟灑離去,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作戲?忍忍?上官雁心頭竄出一把火,若是作戲,為何送來的吃食很好?給的也是干淨的床鋪?還給她一間獨立的牢房,裡頭有窗子讓空氣流通,沒有一般牢房的腐臭味,連那獄卒都對她客客氣氣的?

  他分明是故意不給她梳洗,害她全身癢得難受,她心中有氣,想來想去,唯一想得到的理由是他還想借故報仇,不然就是發現她隱瞞易容的真相,所以他故意罰她。

  她在牢裡踱步,這邊抓抓,那邊撓撓。算了,忍吧!她又不是不能忍,去查案時,風吹日曬的日子也經歷過,幾天不洗澡算什麼?哼!

  她不知道,在這間牢房的隔壁設有一間專門聽壁腳辦案的暗室,透過一個小孔,可以看到牢裡的一切。

  她現在氣憤的表情全被狄璟看在眼中,他笑了笑,離開前,對護衛們命令。

  「將她保護好,萬不可有任何閃失。」

  「是,大人。」五名女護衛拱手領命。

  他在牢房外部署了二十名精衛,其中五名女護衛負責注意牢內動靜,十五名男護衛負責守在四周,將這牢房重重包圍,絕不讓她有任何閃失。

  由於牢頭得令,任何人要進牢探監都得先來向狄璟通報,於是隔日潘家公子來探監時,官差立即往上呈報。

  聽聞此事,正在書房和知府大人議事的狄璟不禁頓住,接著想了想,丟了句。

  「准。」

  官差得了令離開後,狄璟繼續沒事似地和知府大人議事,待議事完,知府大人告辭後,他沉吟了會兒,走出書房,朝大牢方向而去。

  守牢的官差見大人過來,連忙上前迎接。

  「探監之人還在裡頭?」

  「是的大人,有好一會兒了,是一位姓潘的公子,小的這就去趕他出來。」官差以為大人是嫌探監的時間長了,不高興,忙著要去趕人。

  「慢著,不必理會,別讓裡頭的人知道本官來了,明白嗎?」

  官差忙應道:「是,卑職明白。」說著便默默退下。

  狄璟走到大牢門外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下,靜靜站在那兒乘涼。

  約等了一刻,有人從大牢裡走出來了,狄璟立刻看去,就見一名身穿銀白色衣袍的男子緩緩走出。

  此人相貌斯文、皮膚白皙,頗為俊逸,身上帶有書生氣息,看得出來是個守禮的溫潤君子,狄璟知道這人便是潘家公子潘則明。

  潘則明向守在大門的官差大哥連連道謝,舉止優雅,氣度謙和。

  狄璟暗暗打量他,一直到對方離去,這才慢步轉身離開。

  回到書房後,他坐在書案前沉思,他性格剛毅,對案子是絕對的鐵面無私,可對女人,他其實是很執著的。

  當初,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去,他驚愕,又怒不可抑,可是當所有情緒沉澱下來後,他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卻是她的狠心離去,連一絲對他的留戀都沒有,而他,隨著兩年時間過去,對她的思念反倒與日倶增。

  一個在他腦海中想了無數次的女子面容,無形中已刻劃在記憶中,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衝淡,反而深刻地烙印著,這也是為何當他見到她時,會覺得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眼神,都那麼似曾相識。

  他知道上官雁是冤枉的嗎?他當然知道,而且只有他自己知道。四下無人時,他才會唇角輕揚,兩年前逃出手掌心的女人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會放過才怪。

  他回憶起秋丹打聽到的消息,這位潘公子年二十一,兩年多前,潘家和上官家的長輩訂了口頭之約,想將上官雁嫁予潘則明,後來因突逢潘家老爺爺過世,潘則明必須守孝三年,這孝期到了今年立秋就滿了,如今只剩兩個多月而已。

  由於上官雁有經商之才,平日多以男裝示人,潘家也低調,大概是說好了不讓人知曉上官雁扮男子在外行商之事,所以雙方都很有默契地不說出去,也因此外頭沒多少人知道上官雁與潘則明有口頭婚約。

  「還有兩個月哪……」狄璟嘴上低語著。

  「大人?」一旁的秋丹抬頭,疑惑地望著大人。

  「還有兩個多月就是立秋了。」狄璟說道,同時看著天上的明月。

  「是的,大人。」秋丹以為大人真是在算立秋的日子,實際上,狄璟算的是潘則明守孝期滿的日子,時間不多哪,他得加快行動。

  又過了兩日,上官雁在牢裡實在髒得難受,想說服狄璟給她個方便,讓她梳洗一番沒成,既如此,她有的是辦法。

  她把名喚牛二一的牢頭叫過來,請牛二行個方便,幫她弄一盆水和一條布巾過來,再拿來一面大布簾,只要她把這牢房角落一遮,她在裡頭擦身子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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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6-12-16 00:38: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牛二一開始不願意,沒大人的命令他不能做,但是當上官雁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些話後,那牛二竟然願意了,而且還迫不及待。

  女護衛很快就將這事通報給狄璟.

  「她說了什麼?」狄璟很好奇,他警告過牛二,沒他的命令不准隨意答應上官雁請求之事,那牛二居然敢不聽?她到底對牛二說了什麼?

  「上官捕快說得太小聲,卑職聽不清。」女護衛如實告知。

  狄璟想了想,命令。「叫牛二過來。」

  當官差們把牛二帶來後,牛二立刻嚇得跪在地上,沒想到這事居然被大人知道了,不過要牛二說實話不難,狄璟以官威審問他,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原來這牛二有個不舉的隱疾,這隱疾困擾他多年,而那上官雁告訴他,她認識一位趙神醫,可以幫他治好這隱疾。

  男人不舉可是事關子嗣的大事,難怪牛二立刻就答應了。

  狄璟斥責一聲,便命人將牛二押下去領罰,身為獄卒有看守之責,但牛二竟然受不了利誘,他不會姑息,該怎麼罰就怎麼罰。

  牛二頹喪地被押下去,待人走後,狄璟打開桌上的案卷,上頭密密麻麻列出了上官雁經商之事。

  其實今日狄璟早就打算准備洗澡水給她沐浴的,他本就不打算關她太久,這份人情,他可不會留給別人,自是讓她欠著他。

  他命人去牢中將她帶出來,當上官雁知道狄璟准備了浴桶等等事物,讓她可以洗澡時,心中原先對狄璟的滿腹抱怨都沒了。

  她跟著女護衛往浴房走,看到一應事物都幫她准備齊全,嘴上不自覺帶了笑,這姓狄的還挺有良心的嘛,她突然覺得狄璟這人其實也沒有那麼壞。

  「可有換洗衣物?」她問女護衛。

  「有,都幫姑娘備好了。」

  上官雁翻看了下衣物,發現都是女兒家的貼身衣物和衣裳,連肚兜都有,不禁疑惑地抬眼看向女護衛。

  彷佛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女護衛道:「這些衣物是我幫姑娘采買的。」

  「可有男人衣物?」她還是喜歡扮男人,做事比較方便。

  女護衛搖頭。「這是大人吩咐的,我只是依令行事。」意思就是你有意見就自己去跟大人說。

  上官雁心想也罷,先洗個痛快的澡再說。「我明白了,煩勞你了,多謝。」她拱了拱手,自個兒拿著衣物進了浴房。

  能夠洗個過癮的澡讓她舒心不少,她將身子從頭到尾梳洗干淨,雖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有丫鬟伺候著長大,但她也常自己打理,尤其是當了捕快之後,長年在外頭跑,很多事都自己動手,不需要旁人伺候。

  梳洗完畢後,她換上干淨的衣裳,把頭發擦了七分干,隨意盤了個簡單的髻,以一根簪子固定,其它垂下的長發便束在背後,整個人清爽至極。

  「讓閣下久等了。」她走出浴房,對守在外頭的女護衛道。

  女護衛將她上下瞧了遍,點點頭,說道,「走吧,大人要見你。」說完便轉身。

  大人有交代過,對這位上官姑娘不必嚴加管束,以後她會和大人合作,加入她們的陣容,因此她對上官雁就沒像對待牢犯那樣,態度客氣有禮。

  當上官雁被女護衛領進書房時,就見狄璟正在處理公文,執筆書寫。

  「大人,上官姑娘帶到。」

  狄璟抬眼。「沒你的事,可以下去了。」

  「是。」女護衛離開後,上官雁還站著,狄璟沒有看她,依然繼續寫字,只丟了句命令。

  「一邊坐著。」說完這句後,便沒再理她。

  上官雁也不跟他客氣,他叫她坐,她就坐,還不知他要忙多久呢,她才不會傻得為了以示恭謹而死腦筋的罰站,苦了自己一雙腿。

  她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雙眼也沒閑著,開始打量這間屋子,這書房的擺設很簡單,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其余大部分是書櫃,上頭放了不少書冊。

  一開始她還能看看屋內的陳設來消磨時間,但時間久了,該看的都看完了,她便開始打量狄璟.

  不得不說,他相貌生得十分好,所謂好,並不單指他英俊,還包括他散發的氣度。

  雖然儒雅,但儒雅中卻帶有一股天地正氣的魄力,處理公務時的認真神情透著威震四方的嚴肅,會讓人不自覺保持安靜,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在他面前輕舉妄動,就怕擾了他。

  這就是官威吧,他現在身上沒有穿官服,而是平日的居家衣袍,不靠衣裝,卻依然能夠展現威嚴,她想起那日在刑堂上,第一次瞧見他穿官服、戴官帽的樣子,那麼凜然如天、霸氣四射,到現在還震懾著她的心。

  在知道他是欽差大人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原來他接近艷娘是有目的的,他跟她一樣,身上負有任務。

  想到此,她不禁汗顏,自己可是搶了他的功勞哪,還害他差點……向來膽大妄為的上官雁難得有些心虛,不過隨即又想到他沒和她提到那件事,應該就代表他不計較了,做大事不拘小節,既然這人心寬著,她又何必擔心?所以她的心情又坦蕩蕩了。

  安靜的室內只有書寫時的輕微聲響,空氣中傳來淡淡的墨香,心頭的凡塵俗事都緩緩沉澱,令人心安。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口。「你如何得知牛二的隱疾?」

  上官雁回過神來,很自然地回復。「壁腳聽多了,收集了不少。」

  狄璟恍悟,她既是暗捕,自然是暗中查案,難免會去聽壁腳,這牛二的隱私必然是被她聽去了。

  想到在秦家時,她就是到處打探的高手,與那些人交好,怕也是用了這個方法吧。

  「從今日開始,你跟著我辦案。」

  這個命令來得突然,上官雁一愣,沒有應他,狄璟沒聽到回應,抬起頭看她,發現她正呆望著他。

  「怎麼不應?」

  「大人,卑職是暗捕,不好泄漏身分。」

  「放心吧,我已命人准備易容物事,我會讓人幫你易容。」

  她再度怔住,繼而心生不悅,臉上卻是笑道:「卑職家中有事,恐怕……」

  「兩個選擇,一是回到牢裡繼續當餌,二是易容幫本官辦差。」

  他直直盯著她,眼中的堅定和威嚴傳達著他不容更改的決定,他在告訴她,若她拒絕,他會毫不猶豫的把她送回牢裡。

  上官雁暗自咬了咬牙,臉上仍是笑,拱手道:「能跟著大人辦差,是卑職的福分。」

  狄璟將她言不由衷的表情看在眼裡,他無所謂,只要她應了就好。

  「行了,下去准備吧。」

  事情已無商量的余地,她就算不願也沒辦法,這簡直就像輪回一樣嘛,當初在秦家,她不得不當他的丫鬟伺候他,現在回到京城,她又不得不做他的屬下,聽他差遣。

  果然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哪!人家是正三品的大官,不像她,是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小捕快。

  她被人領到一間屋子裡,裡頭有個女子在等著她,是狄璟安排給她的易容之人。

  她看了眼對方准備的易容物事,問道:「我可否易容成男人?」

  「大人有令,要我幫姑娘易容成女人的樣子,姑娘若想扮男人,還得經過大人同意。」意思就是你想扮男人,自己去跟欽差大人說。

  上官雁知道就算去問狄璟,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既如此,她也懶得多此一舉,只得讓對方先幫她易容。

  過了半個時辰,她已經換了一張臉,接著便帶著這張假臉去見狄璟.

  狄璟抬頭望向她,仔細打量那張變得平凡無奇、任何人見到都不會認出她的容顏,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將她放在身邊了。

  「做得很好,下去領賞。」狄璟對易容之人說道。

  「謝大人。」

  易容之人退下後,狄璟對上官雁吩咐。「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明日一早,就用這模樣到本官這裡報到。無事便退下吧。」

  「是,卑職告退。」上官雁拱手,也不啰嗦,轉身離去。

  她離開時,沒發現身後的那道視線異常灼亮,始終目送著她的背影,唇角逸出的一抹笑,溫煦而迷人。

  【第八章】

  上官雁悄悄回到上官府裡,上官老爺和夫人見到陌生女子,一開始還認不出來,後來知道是自家女兒,這才喜極而泣。

  這一夜,上官家開了一次重要的密議,上官老爺將所有僕人全部遣退,不准閑雜人等進入,只留下夫人、兩個兒子和女兒,因為對外放出的消息是上官雁還在牢裡,而她還必須配合欽差大人,跟隨大人辦案,能知此事的人,唯有他們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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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6 00:38: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對上官家來說,女兒能出獄已是佛祖保佑,雖然擔心她的安危,但與其坐牢,不如跟著欽差大人。

  這夜密議到很晚才散會,上官雁特地在娘親的院子裡留宿,母女一夜談話,親密非常。

  隔日晨起,上官雁便悄悄出府,回到她自己的宅子裡,換上窄袖勁服,腰間佩劍,繼續頂著一張易容的臉,依約至府衙報到。

  身為暗捕的她,這下子成了明捕,在狄璟身邊當差。

  第一日當職,負責帶她的女護衛領她到辦差房,辦差房裡有六個人,她是第七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桌幾和坐席,每張幾上都堆了卷宗,來到為她備好的幾案前,那上頭的卷宗堆得更高,狄璟要她把這些全部看完。

  她見鬼的盯著堆積如山的卷案,心想這人是把她當師爺用嗎?她還以為自己頂多就是跑跑腿、聽命辦差罷了。

  她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腹誹一下狄璟,不過嘀咕歸嘀咕,她還是立刻坐下來開始翻閱,她經手店鋪營生,平日也常審閱賬本,加上時常查案推敲,審閱這些密密麻麻的卷宗還難不倒她。

  卷案上除了敘述事件,還有相關人證審問的證詞和筆錄,注明了人物關系和地點、時辰,要看完這些卷宗,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上官雁一旦開始認真看,便會進入不眠不休的狀態,到了用膳時刻,也是匆匆去大食堂拿了饅頭,把菜肉全部夾進饅頭裡,然後又匆匆回到自己的幾案前坐下來讀著。

  每日,都有人彙報上官雁的一舉一動給狄璟知道。

  「她這三天表現如何?」

  「稟大人,上官捕快這三天都在看卷宗,除了用膳外,從早到晚都在細細詳讀,偶爾停下來便是在思考,思考完了又繼續看,每日她都是第一個到辦差房,也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狄璟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彙報的屬下離開後,狄璟坐在案前,食指敲著桌面。

  他給她的第一份任務便是看那些卷宗,連續三日下來,屬下彙報的內容幾乎一樣,她一旦辦起案子來便十分專注,令他不禁勾起了笑,這丫頭還真是不眠不休呢,找她來果然是對的。

  此時已是晚膳時刻,過了一會兒,有官差來請示狄璟可要用膳?

  狄璟想了想,命令。「用膳吧。」

  「是。」

  「等等。」他喚回侍者。「准備兩副碗筷。」

  「是。」

  當他來到辦差房時,上官雁正伏案休憩,他緩步上前,一旁的官差正要喊醒她,卻被狄璟抬手制止,同時揮手示意官差退下。

  官差閉上嘴,默默退下,他走上前,見案桌上的卷宗已被分成兩堆,他看了一會兒便明白了,一堆是她看過的,一堆是還沒看的,看過的卷宗上夾了許多紙張,上頭做了記號,一旁的簿子上畫了一些東西,上頭注記了文字。

  他靜靜坐下來,將簿子拿在手上輕輕翻閱,不發出一絲聲響。

  當上官雁醒來時,發現屋裡已經點燈,天色也黑了。她腦子用多了,一時困倦,才想說伏在案上稍作休憩,沒想到卻不小心睡著了,她抬起頭,打了個呵欠,接著一愣,瞪向坐在對面的狄璟,見他手上正拿著一本簿子在閱讀,那簿子正是她這三天寫下的心得和筆記。

  她眨了眨眼,盯著他看,這人似乎坐在這裡有一會兒了?

  狄璟抬眼看她。「醒了?」

  「嗯,醒了。」他不是來抓她偷懶的吧?

  「醒了就過來用膳。」他站起身,沒有多說,轉身就走,那簿子也沒還她,很順手地帶走。

  上官雁想開口說那是她的,但最後閉上嘴,什麼也沒說。

  好吧,他官階大,既然他要看,只得由他,正好她也餓了,便起身出了房門,要往大食堂去。

  「去哪兒?」他回身喚住她。

  她頓住腳步,指了指大食堂的方向。「去用飯。」

  「用飯往這兒,跟我來。」說完他又繼續走,上官雁一臉納悶,但還是跟了過去。

  直到走進狄璟的書房,看見桌上擺放了四菜一湯,還放了兩副碗筷,她才明白,原來他是要她一塊兒用膳。

  上官雁也不客氣地坐下,在人前,她會恭敬地做做樣子,沒人時,她對他的態度便很隨意了。

  就像在秦家時,雖然她是他的丫鬟,不過私底下跟他說話,也有點像朋友,而狄璟也沒有任何意見,這彷佛已經是兩人之間的默契了。

  看到桌上的菜色,她食指大動,發現自己真的餓了,雖然平日她對吃食不挑,不過遇到自己喜歡的菜色,也不免多吃了幾碗,更何況這桌上的四菜一湯全是她喜歡吃的。

  狄璟看了她一眼,見她用飯也沒跟他客氣,唇角微微揚起。

  剛才在辦差房,當她伏案熟睡時,他乘機打量了她的桌上,發現她將卷宗歸類,挑出重要的先看,並在簿子上整理出一條條的重點,他驚訝於她的思緒條理分明,不禁對她的能力更加高看。

  用完膳後,見她吃飽了,他便讓人把膳食撤下,送上消食的茶水。

  「有什麼心得?」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但上官雁卻明白他的意思,他問的是那些卷宗。

  「那些案子看似八竿子打不著,但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認罪之人尚有許多疑點,可卻結案了。」

  他點頭。「還有呢?」

  「關鍵人都死了,沒死的不是瘋了就是癱了,案子一結,便不會再深入調查。」

  狄璟眼底有贊許,她看似對許多事漫不經心,可一旦辦起案子來,卻是毫不馬虎,該注意的都注意到了,別人沒注意到的,她也依然觀察入微,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結案是做給人看的,私下徹查也不是不行。」

  她眼中閃過精亮,嗅出了他話中有話,挑眉看著他。「上頭想開鍘?」

  「得有證據才行。」

  她點了點頭。「明白,不過這可得花費一番功夫呢,還需要更多人手。」

  他喜歡跟她說話,她很聰明,不必費口舌解釋,有些事一點就通,彼此心知肚明,省事不少也輕松不少,和她每一次的談話,他都將她的神情和反應記在心裡。

  只要談到案子,她的眼神就特別靈動明亮,她也沒因為他是上位者就疏遠他,反而像朋友一樣有著不羈的隨興,這令他心喜,唇角不自覺上揚。

  為了多與她相處,每當話題快結束時,他又丟出下一個話題。

  這話說多了就容易渴,他讓人給她備了水,她喝完一杯,他便很自然地為她添滿,不過為了不要做得太明顯,他會先添上自己的再幫她添。

  與她共度的時光總是流逝得特別快,直到外頭傳來打更聲,他才發現已經快到宵禁的時刻了。

  「晚了,卑職不耽誤大人休憩,也該回去了。」

  狄璟點頭,在她站起身時,他故意漫不經心說道:「若是累極,有空房備著,可留宿。」

  「不了,趕一趕還來得及在宵禁之前回去,卑職先告退了。」

  他點頭,也不挽留,待她離去後,他幽深的目光始終鎖著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人影,依然沒收回目光。

  隔日,上官雁沒出現,而是派人來告假,狄璟聽到這個消息,眉頭微擰。

  「病了?」

  「上官家的二少爺親自來告假,說上官捕快今早發了高燒,起不了榻。」

  狄璟點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是。」通報的官差退出書房,狄璟不由得陷入沉思。

  她病了?是受了風寒嗎?還是他給她的公務太多了?

  想到之前他關押了她十天,接著又立刻要她上工當職,難道是因此累壞而病了?

  若知會害她生病,他便不會這麼做了。

  狄璟表面上繼續看著公文,實際上卻無法集中精神,只不過聽說她病了,他便於心難安,一日不見她,心中卻是掛念非常。

  他想去探望她,卻找不到適合的理由,在他身邊當差的手下不少,生病告假是小事,他也沒有親自探望過的例子,以他欽差大人的身分,若特地去關心一名小捕快,似乎說不過去。

  好不容易把她放到他身邊,時機尚未成熟,這時候若是顯得太熱衷,萬一把她嚇跑了,到時候躲著他怎麼辦?更何況她還有口頭婚約在身。

  他看得出來,她的心還不在他身上,她看自己時的眼神沒有過多的情感,而他在未有把握之前,也絕不能顯山露水,得一步步琢磨前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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