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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觥籌交錯繼續,周青青扶著醉醺醺的秦禎回到氈帳。曠野之外,夜深露涼,她將榻上的羅衾鋪好,又將一方狐裘搭在一旁,讓他慢慢躺下。
秦禎兩頰發紅,雙眼微閉,嘴裡胡亂囈語,偶爾有蹙眉,似乎是有些難受。周青青將豆大的油燈,撥亮了一些,蹲在榻邊,將他的衣服解開。
她將舊藥取下來,好在傷口早已癒合結痂,只是仍舊紅腫,又小心翼翼給他塗上新藥包紮好。正給他把衣服繫好,手卻被他抓住。
秦禎半睜開眼睛,眼睛裡是醉酒後的迷離紅色:「你可是想回金陵,不願意待在西秦?」
周青青嗔道:「讓你別喝酒你不聽,明早傷口疼可別喊疼。」
秦禎抓住她的柔荑,在手心揉了揉,笑道:「等擊退北趙,我就放你回去,讓你同弟弟妹妹團聚。」
周青青怔了一怔:「此話當真?」
秦禎闔上眼睛,嘴角牽起一絲淺笑,低聲道:「想得美!」
這話落音,他頭微微一歪,發出沉沉的呼吸聲,竟是睡了過去。
周青青氣得差點一口銀牙咬碎,舉起拳頭朝榻上的人虛張聲勢揮了揮,復又悻悻放下。剛剛他說的那話,明知他只是玩笑之語,但她卻有那麼一刻當了真。
其實她如何能回得去,她不僅是西秦王妃,更是兩國和親的那個南周公主。若是真有秦禎放她回西秦那日,想來就是兩國議和作廢之時。
她幽幽歎了口氣,吹滅油燈,爬上榻睡在一邊。說來也是奇怪,兩人不過是同床共枕過幾日,她竟然對跟這人睡在一處,有種莫名的習以為常。大約她真是個惜命的人,因為惜命所以認命。
帳頂有月光傾瀉下來,還有風吹過,隱隱像是有狼嘯夾在其中,再往北似乎就是草原,那是狼的故鄉。
曠野不比家中,晨光打在氈帳頂,便將整個賬內照得通亮,將熟睡的人從夢中喚醒。周青青睜眼時,對上的便是秦禎一張生出了些許鬍渣的臉。
他眉眼長得太好,宿醉並不影響他的清俊。他嘴角噙笑,睜著一雙深邃的黑眸,直直看著眼前的人。見周青青睜眼,開口問:「昨晚我醉倒後,是你替我換的藥?」
他聲音沉沉,帶著晨間特有的沙啞。周青青不知是因為他的聲音,還是近在遲尺兩人纏繞的呼吸,總歸是有些忍不住的臉紅。她故意沉下了臉,掩蓋這種讓她自己都不習慣的嬌羞,硬生生道:「不是我換,難不成還是鬼換的?」
秦禎噗嗤笑出聲,在她鼻尖捏了一下:「我當然知道是你替我換的,我其實是想問你替我換藥的時候,有沒有趁著我喝醉,把我沒受傷的地方也看了去?」
周青青惱羞成怒嗔了一聲:「秦禎!」
秦禎大笑:「好啦,反正我都是要給你看的。」
周青青乾脆翻過身不理他。秦禎在她背後輕笑一聲,悉悉索索起身換衣,這回聲音已經恢復了正經:「我要跟郁將軍和馮瀟他們商量作戰事宜,你餓了自己吃些東西,要是覺得無趣,就在營地隨便走走,讓侍衛跟著你,免得遇上不認識你的小兵對你無禮。」
周青青翻過身看他背影,因為自己躺著而他站著,便顯得這個人愈發高大挺拔,雖未穿上鎧甲,也是英氣勃勃。
她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你昨晚喝了那麼多酒,傷口不疼嗎?」
秦禎笑了一聲:「我這傷本來早該好了,只是一直舟車勞頓,沒能好好養,才拖到今日還有些疼。放心,昨晚那點酒,算不得什麼。」
周青青嗤了一聲:「也不知誰喝得不省人事,還好意思說那點酒!」
秦禎轉頭自上而下看向她:「若是你沒偷偷溜走,我也不會被人發覺是以水代酒,所以說起來我昨夜喝醉,全都賴你。」
周青青哼了一聲:「你就會耍無賴。」
秦禎笑開,緩緩躬下事,趁她不備,在她額頭上偷了個香:「這樣是不是更無賴?」
周青青瞪了他一眼,又翻身朝內。等到他的腳步走遠,她臉上的紅暈才漸漸淡去,一骨碌從榻上爬起來。帳裡有打好的水,她漱洗一番,隨意吃了些乾糧,便掀開賬門走出去。
此時正值清晨,昨日歌舞昇平不見蹤影,只餘匆匆忙忙的將士,及戰事將啟的緊張氣氛。營帳都長得差不多,周青青也不知秦禎在那一頂帳中跟人議事,只得聽了他的話,在營地隨便走走。賬外的侍衛,主動跟在她身後,顯然是秦禎交代過。
周青青見這兩個看著憨憨直直的侍衛,不免又腹誹秦禎將聶勁給佔了去。
一直到了中午吃飯,秦禎才回到營帳。興許是真的身體底子好,昨夜喝了那麼多酒,身上的傷無礙倒也罷了,整個人還精神奕奕。
周青青正在準備兩人的食物,不免好奇:「王爺,打仗是不是特別能讓你興奮?」
秦禎怔了一下,繼而又哈哈大笑:「你真當我是你們南周傳聞的那樣?跟嗜血的狼一般?」
周青青癟癟嘴道:「不然在路上你還病怏怏的樣子,一來戰營就來了精神?」
秦禎笑著拿起一塊干饃咬下一口:「大敵當前,我這個主帥若是還病怏怏的樣子,你覺得不會影響士氣?」
周青青瞭然地點點頭:「但你確實喜歡打仗不是麼?」
秦禎失笑搖頭:「在你眼裡我就是個這麼殘暴的男人?」他頓了頓,不答反問,「岳父大人喜歡打仗麼?」
周青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的父親:「父親雖然是南周赫赫有名的戰將,但他生平最厭惡的就是打仗。他曾經同我說過,若是外敵不入侵,內賊不作亂,他寧願做個布衣百姓。他打仗從不是為了征伐,而是為了南周的安寧。」
秦禎若有所思地點頭:「曾經有一位長輩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那時我年歲尚有,受父親叔叔們的教導,一心只想長大後能征戰天下,將西秦的版圖擴張。但那位長輩的話卻讓我受益頗深,國之為民,百姓願意的事,才是皇族應做之事。後來我深入市井,才知百姓不過是求個衣食無憂,安穩度日。從那時起,我不再熱衷打仗。」他笑了笑,又繼續道,「你可能覺得奇怪,既然我不喜歡打仗,為何一路打到你們南周的蘄城?」
周青青好奇看他,等待他的答案。
秦禎挑眉:「就跟你說的那樣,總有外敵入侵,內賊作亂,我是個不喜歡被動的人,所以要讓你們南周再不敢有任何動靜,才能放心撤兵同你們言和。」說罷,他默了片刻,又道,「這回的北趙也是一樣,我要讓駱皇后知道,我們西秦絕對容不得半絲侵犯。」
他神色倨傲,語氣篤定,如同他一貫的張揚不羈。但周青青卻不由得對他有了一絲改觀,本以為他殘暴好戰,原來竟同他父親一樣,都是厭惡打仗的人。現在想來,他當初會同南周提出議和,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默默看著他,沒有再說話。
大約是她的眼神與往常不同,秦禎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你看我作何?」
周青青戲謔道:「你長得好看啊。」
秦禎哈哈大笑:「臭丫頭,知道涮我了?」
周青青也笑,想了想,試探問:「若是這次北趙攻破東境防線會如何?」
「雖然北趙東境軍不過五萬,加上秦絡即將帶來的兩萬,也才七萬,數量上比不過北趙揮師西征的十萬大軍。但從北趙到西秦,長途跋涉過來,那十萬大軍戰力,必然比不上我們蓄勢待發的東境軍。若是駱皇后真能破掉我東境防線,那這整個天下很快也就是他們的了。」說完哂笑一聲,「不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周青青問:「畢竟西秦並未與北趙交過手,王爺您就這麼有信心?」
秦禎道:「這點信心都沒有,我還怎麼當西秦的武王?」他將手中剩下的饃塞入口中,拍拍手道,「這幾日我都要跟郁將軍他們一起佈兵,你若是有興趣,可以來聽聽。」
周青青眼裡亮起一絲神采:「我可以嗎?」
秦禎笑:「雖然東境軍沒有女人,但我們西秦並不排斥女人上戰場。秦絡在南境多年,南邊防線固若金湯,誰也不敢小瞧她是個女人。」
周青青跟著他來到商榷戰事的營帳,郁將軍馮瀟和聶勁已經在此,見到秦禎身後跟著的人,似乎並未覺得意外。倒是聶勁悄悄在她身邊問:「小姐,你來做什麼?」
周青青小聲回他:「看熱鬧!」
東境的地勢特別,營地是空曠之地,周圍是綿延的山脈,繼續往東,山脈便急劇收縮,形成一道蜿蜒的峽谷,要進入西秦境內,只能穿過這道峽谷。從地勢上來看,易守難攻,西秦算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西秦總共設置了三道防線,第一道在峽谷入口處,雙方兵馬直接兵戎相見,算是最容易攻破一道;第二道在峽谷中,佈兵在兩側山上,利用地形自上而下,便於使用石頭和弓箭,也是最難的一道;若是北趙突破前兩道,則進入西秦境內,大軍對峙,背水一戰。
幾人正在繪製作戰圖,周青青看不甚懂,只知排兵佈陣非常精妙複雜,大多自秦禎之手,不免對他又刮目相看幾分。
隨著北趙大軍瀕近,戰營的氣氛越來越緊張,秦禎也愈發忙碌,不是在排兵佈陣,就是巡防前方防線,周青青也不能時常跟著他,三日下來,兩人見面的時候,竟然屈指可數。
到了第四日夜晚,北趙先驅騎兵抵達,兩國戰事正式拉開帷幕。
幾里之外開戰,周青青自是睡得不□□穩,一覺醒來,發覺秦禎不在榻上。在黑暗中躺了半響,終究還是睡不著,乾脆爬起來出門。比起前些日,戰營的篝火燒得更旺,如同一觸即發。
她來到秦禎議事的賬外,見裡面亮著燈光,剛開口讓侍衛通報,裡頭傳來秦禎的聲音:「進來。」
周青青掀開簾子推門而入,裡頭幾個人正神色嚴峻地在對這那張作戰圖分析,秦禎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研究那作戰圖。
周青青有些無趣地在原地佔了片刻,秦禎終於是笑了一聲,對他招招手:「杵在門口幹什麼,坐在我旁邊來。」
周青青這才挪步過去。
秦禎坐在一張半長不長的椅子,郁將軍等人在他對面。他抬頭看了眼站挪到自己旁邊的人,讓出一半位置給她。
外人在場,周青青有些不自在,秦禎不動聲色拉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著坐下,但是整個人並沒有抬頭,而是認真聽著馮瀟的分析。
馮瀟語畢,面無表情抬頭,神色未明地看了眼並坐的兩人,然後又不著痕跡地移開。
天色將明時,外頭有士兵來報:「報告王爺,峽谷外第一道防線快守不住了!」
「什麼?」郁將軍大驚。
秦禎倒是神色如常,只淡淡問:「現在什麼情況?」
士兵道:「北趙一萬騎兵皆如死士,打法極為凶殘,而且對我軍作戰手法十分熟悉。孫將軍已經受了傷,還在拚死一搏嚴防死守。」
秦禎沉著臉點頭:「郁將軍,你馬上按著剛剛所所商討的,峽谷外守不住,就撤回來,死守不過是讓損失更慘重,北趙大軍還在後頭。你重新調整山上的兵陣,再派兩千弓箭手上山。」
郁將軍額頭淌下兩條緊張的汗水,抱拳道:「屬下這就去照辦。」
秦禎冷笑了一聲:「看來是我小瞧了北趙。」
馮瀟道:「峽谷外我們有兩萬將士,若是北趙被這一萬騎兵攻破,只怕對方士氣會大漲。」
秦禎道:「那兩萬士兵不過是用來試一試北趙的戰力,既然其比我預想的厲害,我們就要隨時調整作戰計劃,不能死守白白損失兵卒。」
馮瀟點頭:「等北趙軍進了峽谷,就是敵明我暗,對我們十分有利。」
秦禎道:「沒錯,現在峽谷兩側的山上已經佈防完備。不過我沒猜錯的話,他們肯定會選在晚上行動,以減少我們的殺傷力。」
果不其然,隨後的四個晚上,北趙都在試圖突破峽谷,雖則屢屢失敗,可奇怪的是,他們雖然處於不利位置,卻似乎對峽谷地勢非常熟悉,不僅如此,對布控在兩側山上的機關和士兵也似乎十分瞭然。他們的失敗,與其說是攻關失敗,不如說是故意消耗西秦布控在山上的石頭陣和弓箭。
到了這時,眾人都知道軍中定然有奸細,階品想必還不會太低,卻又不知到底是誰,大敵當前,也無暇仔細去查。
這幾日,秦禎幾乎沒有闔眼,因為大傷還未痊癒,臉色不免蒼白,正與馮瀟商討更改下一步作戰計劃時,聶勁從長外進來。
他手中拿著一隻鴿子,面無表情道:「王爺,我在營帳上空發現一隻鴿子,雖然這鴿子身上沒發現什麼,但這是很典型的信鴿,並不在這一帶生長,我想這就是消息傳出去的方式。」
秦禎皺眉,看著那只被一箭射死的鴿子,忽然笑開:「想必這鴿子已經出現多時,去一直沒人發現,還是聶護衛細心,這次多虧了聶護衛。」他頓了頓,沉下臉,「等打退了北趙,我再來把奸細找出來,我倒要看看北趙埋在我秦禎軍中的奸細是個什麼樣人。」
他說完這話,似是疲憊至極地揉了揉額頭,周青青趕緊道:「王爺,您還是回賬內睡一會兒,幾天沒闔眼,就是鐵人也熬不住,更何況您身上的傷還未好。」
秦禎點點頭,拉起她的手回到自己賬內。
他往床上一趟,閉著眼睛道:「你燒點水,我幾日沒洗過,躺著不太舒服。」
周青青哦了一聲,發覺賬內的桶裡已經沒了水,便領著兩個木桶去打水。營地有幾個水井,最近離營帳走上一小段就到。
此時夜色已深,除了守夜的士兵和燃燒的篝火,再沒其他響動。周青青走到水井附近,遙遙見著一個士兵模樣的人趴在井邊,本以為他也是在打水,但忽然又發現他身邊沒有水桶。
「你幹什麼?」她奇怪地大叫一聲。
那人似是被嚇了一跳,轉身看過來。月色下,周青青看清了他的臉,只隱約記得見過這人,卻不知到底是誰。但是見到他臉色驚駭,已經猜到這人有問題,於是大叫:「來人啊!」
她這一聲響徹雲霄,立時驚醒了不遠處的人。那人則已經拔劍朝她躍過來,好在她手中拎著兩個水桶,揮起來一擋,將那劍堪堪擋住。只是那人另一隻手,又握著一把粉末朝她撒來,這回她避之不及,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頓時再也睜不開。
此時已經有人聞聲而來,那人滅口不成,往後一躍,消失在夜色裡。
「王妃……王妃……你怎麼了?」
周青青摀住疼得鑽心的眼睛坐在地上,咬牙道:「那人可能在井水裡下了毒。」
有人大叫:「快去叫大夫,王妃受傷了。」
「青青——」秦禎的聲音似是從幾丈開外傳來,然而下一刻,周青青就落入到一個氣息熟悉的懷抱裡,「你怎麼樣?」
周全疼得直發抖,抓著他的肩膀道:「我的眼睛……」
秦禎鐵青著臉將人打橫抱起,邊往賬內走邊吩咐:「快叫大夫來我帳。」
周青青一直捂著雙眼,到了賬內被放在榻上,秦禎小心翼翼將她的手撥開,卻見她緊閉著的眼睛,紅腫一片。
「那個下毒的人我見過的……但是我不知道名字。」周青青忍著痛道。
秦禎皺著眉頭,用手絹沾了些茶水擦了擦她的眼睛:「疼不疼?」
周青青嘶了口氣:「我真的認識那人,應該是個校尉或是都尉。」
秦禎輕喝道:「別說這個,問你眼睛怎麼樣?」
周青青愣了下,癟了癟嘴:「疼!也不知那粉末是什麼?該不會瞎吧!」
秦禎又給她用茶水沾了沾:「放心,我們西秦軍中大夫醫術高明,沒那麼容易讓你瞎的。」頓了頓又低聲道,「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出去打水。」
他一個張揚倨傲的男人,聲音裡難得聽到一絲自責。
周青青卻不以為然:「若是我沒出去遇到那人在下毒,怕不是明日要出大問題。」
秦禎默了默,柔聲道:「好,這回你立了大功。」
不出片刻,大夫匆匆進來,跟著一起的還有聶勁,看到自家小姐腫著的一雙眼睛,頓時嚇得不輕:「小姐,你怎麼樣?」
周青青雖然疼得厲害,但還是勉強搖搖頭:「沒事,就是眼睛中了點毒。」
大夫跪在榻邊,拿過秦禎手中的絲絹聞了聞,又看了看周青青紅中已經帶了些黑的眼睛,憂心忡忡道:「王爺,王妃中的是天下奇毒勾魂草。」
「什麼?」秦禎和聶勁異口同聲,兩人的臉色一個賽一個白。
大夫忙道:「王爺別急,這毒藥若是被人服下,一個時辰內必定喪命,王妃只是被灑了眼睛,沒有大礙,半個月內,肯定能重見光明。」
秦禎這才鬆了口氣,卻又沒好氣道:「以後說話一口氣說完,免得讓人誤會。」
大夫訕訕道:「小的明白。」
就在大夫配藥的時候,外頭郁將軍來報:「王爺,營地幾個水井都檢查了一番,全部被人下了毒,暫時沒法飲用,我已經派人去遠處一點的河中打水,只怕這兩日營地上會麻煩一些。」
秦禎嗯了一聲:「你吩咐下下去,從今日開始,所有賬內的水和食物,都要檢測確定無毒再用。」
郁將軍道:「屬下收到。」
大夫把藥配好,恭恭敬敬遞給秦禎:「王爺,這些藥您讓人熬製好,每天給王妃擦洗兩遍。王妃眼睛暫時脆弱,千萬別嘗試睜眼,免得再受刺激。若是疼得厲害,就用茶水擦擦眼睛。」
待到大夫離開,憂心忡忡的聶勁試探道:「王爺,要不然你休息,我來照顧小姐就好。」
秦禎淡淡看了他一眼:「青青是我妻子,理應我照料,你回營帳休息,這些日我還得勞煩聶護衛。」
聶勁猶豫了片刻,見他神色擔憂地看著周青青,只得默然離開。
周青青眼睛疼得厲害,因為突然看不見,便覺得十分沒安全感,緊緊抓著秦禎的衣擺不放。
他握住她的手,輕笑了一聲:「你都聽到了,大夫說你這眼睛半個月就能好。我在這裡看著你,你安心睡吧,睡著了沒那麼疼。」
周青青終於鬆開了拽著他衣服的手,但卻依舊被他握在掌中。
眼睛疼痛難忍,本應難以入睡,但不知是不是他掌心的溫度,讓她安心,她不舒服地翻了幾次身,便迷迷糊糊睡去。
自然也還是睡得不安穩,興許是眼睛疼痛的緣故,噩夢連連,時不時在夢中發出痛苦的囈語。半夢半醒間,灼痛難忍的眼睛過一陣子,就會傳來片刻清涼,是有人在小心翼翼給她擦拭。
周青青知道那是秦禎。
等到轉醒,也不知是何時,但聽得到賬外開始有走動說話的聲音。
「是不是天亮了?」眼睛上的疼痛還在持續,周青青不敢睜眼,也睜不開眼。
床榻邊秦禎的聲音傳來,他嗯了一聲:「是天亮了,我熬了藥,剛剛晾涼,我給你擦上。」
周青青這才聞到賬內藥草的味道:「你又是一夜沒睡?」
秦禎輕描淡寫道:「北趙軍還在進攻,我怎麼睡得著?」
周青青暗笑,本以為這人平日裡臉皮厚如城牆,這種時候肯定是要邀功說照顧了自己一晚,沒想到竟然不提這事。
想到昨夜迷迷糊糊間,他不知替自己擦拭了多少回,不免有些感動:「其實王爺可以讓人來照料我的。」
秦禎道:「營地都是男人,就算是有幾個浣衣的女人,也都是些粗人,照顧不來人的。」
周青青道:「實在不行讓聶勁來就好,別看聶勁也是個粗人,但其實特別細心。」
秦禎不耐煩道:「我的女人我自己照顧。」說完將微微撐起的人往榻上一推,「閉上你的嘴躺好,讓我給你上藥。」
周青青嗤了一聲,但畢竟眼睛重要,只得老老實實躺好。秦禎小心翼翼給她擦了藥,又用一根乾淨的白絲絹輕輕繫在她眼睛上,系完之後認真開口:「今日開始,我在哪裡,你就跟我在哪裡,不准離開我半步。」
周青青好笑問:「那要是你出恭呢?」
秦禎哭笑不得,若是換做別的女人眼睛看不見,大概會幽怨不已,他這位王妃倒好,竟跟沒事人一般,他戲謔道:「當然也要在我旁邊,反正你看不見。」
「那若是我出恭呢?你可是看得見?」
「我不看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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