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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奴役千歲爺(臣歡妻下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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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0: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奴役千歲爺(臣歡妻下之二)作者:風光

王朝被野心之人所篡,他身為太子難辭其咎,還差點小命不保,
雖被她這位墨家馬幫大鍋頭所救,但她也太沒有同情心了吧,
他明明就是玉樹臨風書生樣,她怎可命令他去砍柴甚至挑馬糞,
做不好還不給飯吃,為此他都不知餓了幾天的肚子,
她還逼著他每日跟那些渾身臭汗的大漢操練,累得他跟狗一樣,
更過分的是,她居然在眾人面前用一根指頭打趴了他,
這無疑是把他的自尊丟在地上踩!不過話又說回來,
她一個女流之輩能讓眾男子心悅誠服,自有她的能耐,
她英姿颯颯,遇事果斷,連帶激起他復國的壯志,
更讓他的心被她給收了去,為了成為足以讓她依靠的好男兒,
他努力鍛鍊,並利用聰明才智替她解決了不少麻煩事兒,
就連她也說了,只要他復國成功,她願意成為他的女人……
可如今看看她是什麼態度!他都成為新皇了,她卻開始耍賴,
不想與人共事一夫、成為豢養深宮的金絲雀,離了他要回馬幫,
害怕真成了「寡人」,他做出一個令百官和百姓皆傻眼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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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0:5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紫霞王朝大將軍蕭奇,是太子原落雲的八拜之交,當他還是個平民時,拜入太子門下任客卿幕僚,之後因武力智謀皆為出眾,極受太子賞識,加之兩人年紀相仿,很快便成了莫逆。

    原落雲推薦蕭奇入閣,由兵部的小官做起,一路做到侍郎之位,之後成了督軍,又因蕭奇高強的武功,轉任將領,最後成了一品大將軍,鎮守北方,好不威風。

    然而蕭奇卻是狼子野心,他自視甚高,不甘貧困,從拜入太子門下甚至與太子交好,都是他的計謀,在一步步實現往上爬的理想後,他終於露出了本性,不但勾引太子的未婚妻,同時私下蓄積力量,陰謀造反。

    紫霞王朝兩百五十年,發生了史上最大的叛亂。

    蕭奇挾著強勢軍力,攻入京城,以皇帝昏庸為名,清除君側。在此役中,皇帝被殺,太子為了營救皇弟原初雲,以身為餌,讓原初雲逃出京城,自己卻落在蕭奇手上。

    以往的好兄弟,如今成了弒父亡國的大仇人,原落雲所受的打擊及沮喪可想而知。若不是他錯信蕭奇這個人,未婚妻不會背叛,父王不會駕崩,紫霞王朝不會滅亡,他也不會成了亡國之奴。一時之間,他意志全消,灰心喪氣,極度的自責令他一蹶不振,而這樣的他,在蕭奇的眼中,等同於一個廢人。

    紫霞王朝滅亡後,蕭奇另立天寶王朝,自立為皇,而紫霞王朝的一干舊臣也被他清洗了一遍,但為了博得仁君之名,他並未殺了最重要的人犯原落雲,且認為他孤掌難鳴、無力回天,便將他流放西南邊疆。

    原落雲被流放之後,他的生死就不會有人關心了,所以即使在半途中囚隊遭遇了什麼禍事,也不會引起什麼注意。

    在如此鬆散的心情及看顧下,前往西南的囚隊人心渙散,只想到了隱密的地點,快些處理妥當皇上交代的事,便能快些回程。

    此時一遇到有人劫囚,囚隊自然無法來得及反應,甚至在一瞬間就被殺了好幾個官差。

    “太子!快逃!老奴替你斷後!”

    一名老者不知由哪裡飛身而出,奮勇地劈開了囚車上的鎖,將原落雲放了出來,還推著他讓他跑在前面,自己則是奮勇抵抗追來的官兵。

    原落雲表情復雜地看著這名老者,此人名為老鐘,是宮裡負責替他駕車的馬夫,直至今天他才知道,原來老鐘是個武林高手。不過現下不是探究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若是留下來只會成為老鐘的累贅,因此他即使身體虛弱不堪,仍是死命向前奔逃。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官兵眾多,老鐘卻只有一個人,最後被砍了好幾刀,血跡斑斑的倒下了。很快地,官兵追上了原落雲,也刺傷了他,令他無法再逃。本來想著乾脆心一橫直接把人給殺了,也算完成此行的任務,但官兵們的大刀才舉起,突然間聽到一聲嬌斥—

    “官兵就可以濫殺百姓,好大的威風!”

    一時間,兵器交擊聲此起彼落,一名英氣勃勃、五官明媚的女子,持刀襲擊了上來,她一個人,居然殺得官兵進退失據。她一身勁裝馬靴,勾勒得她姣好的身材更加玲瓏浮突,而她大開大闔的氣勢,更是尋常男子望塵莫及的。

    這是一個令人印像深刻的女子,刀光飛舞間,她如風之迅疾,如水之暢快,又如山之矗立,她便是墨家馬幫的大鍋頭墨瀟。在馬幫其他弟兄們迎上來殺敵時,她一個人已經將敵人解決得差不多了,不過須臾,囚隊的官兵已全部被解決。

    即使面對這般血腥的場面,墨瀟仍舊神色自若,吩咐一些人清理現場後,她慢步走向穿著囚衣、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男子。

    “大鍋頭,這人還活著。”馬幫的弟兄王二說道。

    墨瀟點點頭,蹲下身子,伸手將地上男子的臉轉了過來。見到那張蒼白染血卻仍清俊斯文的臉龐,她不由得內心一動。此般氣質的男子,出身必然不凡,她這次似乎救了一個不得了的人。

    在她盯著男子盯得出神時,背後又傳來弟兄張三的叫喚聲—

    “大鍋頭!這裡還有一個老人,被砍了很多刀,也還沒死!”張三跑了過來,將手中一面金牌遞給了她。“這是從那名老人身上搜到的。”

    墨瀟看了看手中的金牌,突然眉頭一挑。這是前朝太子的身分權杖,如果她沒記錯,前朝太子的年紀應該不會比她大多少,所以絕對不會是一個老人,於是她的目光又回到昏迷的年輕男子身上,喃喃自語道:“前朝太子似乎叫原落雲……是你嗎?”

    心裡有數的她,用布滿了刀繭的手輕輕撫去他臉上的血跡,突然覺得指尖一顫,有種異樣的感覺。

    “大鍋頭,要救他們嗎?”張三問。

    墨瀟想也沒想便回道:“救!當然救!天寶新朝暴虐無道,這些官兵為虎作倀,他們要殺的人,我們當然要救!”說完,她站起身,讓屬下處理救人的事。不過走了幾步,她又本能的回過頭來,皺著眉看向那些把原落雲扛上馬車貨架的弟兄們,叮嚀道:“你們輕點兒,別把他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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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1:0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所謂馬幫,就是擁有自己的武裝團隊及馬場的商隊,平時接受委託幫忙運送貨物,或是接受類似護鏢的工作。由於馬幫走的都是固定幾條路線,通常是惡劣環境或是山賊盜匪出沒之地,在這西南方一隅,多是叢林瘴癘之地,兼之域外的簍族時常入境侵擾、打家劫舍,所以馬幫的存在實為必要。

    墨家馬幫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馬幫的首領稱為大鍋頭,目前由墨瀟擔任,她自十七歲父母出隊意外亡故那年,便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個馬幫的營運。從一開始人人都不看好她、譏諷她,直到五年之後,她不僅穩住了馬幫的生意,還將墨家馬幫拉到與西南方馬幫龍頭的成氏馬幫差不多的地位,這樣的能力及手腕,或許不是後無來者,但肯定前無古人。

    這一回墨家馬幫護送一批財物前往南方,回程時見到官兵殺人,對於天寶新朝官兵痛恨不已的他們,自然出手相救,最後險些遇難的原落雲及老鐘,都被他們給帶了回去。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傷勢較輕的原落雲已完全恢復,老鐘則因為年邁又重傷,身上還有一些傷口未愈,不過身為前朝太子的原落雲,養尊處優慣了,所以老鐘仍盡職地服侍著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公子,他們送飯來了。”老鐘小心翼翼地拿著一個托盤進到房裡,上頭放著一素一葷的簡單小菜加上兩碗糙米飯,絕對稱不上美味,頂多管飽。

    原落雲看到菜色就緊緊皺起眉頭。“又是這樣的粗食!教本宮……本公子如何下嚥?”

    “公子,多少還是吃一些,傷勢才能更快痊癒啊!”老鐘苦口婆心地勸著。

    但原落雲仍是一臉嫌惡,把放在桌上的托盤往外一推。“這樣的東西,本公子咽不下去,賞你吧。”說完,他便閉上了眼養神,再也不想多看那些東西一眼。

    在這馬幫生活了一個多月,住的地方雖非破爛,卻遠遠比不上以前皇宮的雕梁畫棟;給他替換的衣服也都是粗布衣裳,磨得他的身體都痛了;更不用說食物都是些糲粢之食,令他光用看的就感到反胃。

    這樣的生活,已到了他的忍受極限,不禁萌生去意。可是如今孑然一身的他,又是個罪犯,能去哪裡?

    陷入沉思的原落雲,最後長嘆口氣,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名黑衣勁裝女子,由於她的氣質特出,英氣逼人,臉上有一種堅定不屈的表情,令他不由得在心中暗贊一聲,不過他以往貴為太子,不會主動與人交談,這樣的習慣仍未變,所以他只是靜靜盯著她,用眼神詢問她的來意。

    來者便是墨瀟,她先打量原落雲主僕一陣後,這才詢問道:“你們的傷好了?”

    老鐘自然知道主子是不會與這些平民說話的,主動跳出來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謝謝大鍋頭關心。”

    “很好。”她微微頷首。“如果你們傷好了,就可以和大夥兒一起工作了。等會兒你們就搬到大通鋪去,和大家住在一起……”

    “等一下!”原落雲原本不准備說話的,但一聽她似乎把他也當成普通人了,忍不住開口道:“一起工作?住大通鋪?你把本公子當成什麼了?”

    老鐘見主子不悅,也連忙幫腔,“大鍋頭,我們公子確實沒有住過那種地方,恐怕不太適合。”

    對於原落雲幾乎有些鄙夷的神情,墨瀟並未動氣,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們這裡只有大通鋪可以住,要留下來,就必須工作,馬幫裡不養廢物。”

    聽到廢物這兩個字,原落雲瞬間瞪大雙眼,氣得脫口而出道:“那本公子就離開!”

    此話一出,老鐘臉色微微一變,顯現出了擔憂,雖然欲言又止,不過主子都放話了,他還是把想說的話吞了下去。

    墨瀟面無表情的看著原落雲。“你要離開,請便,不過閣下主僕的醫藥費截至今日為止,共是一百五十三兩七錢三分,付清了你們自然可以走。”

    原落雲冷哼一聲,“老鐘,給她!”

    老鐘流了一頭冷汗,苦哈哈地道:“公子,咱們沒有銀兩啊……”

    太子當慣了,連自己在流亡都忘了,一認知到自己現在窮翻天,原落雲險些罵出聲來,不過他學習的那些宮廷禮儀,硬是局限住了自己口出穢言,最後只能死死地瞪著墨瀟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害他剛才還暗自欣賞著她的氣質,現在想想,他都替自己方才的動容感到不值。

    墨瀟似乎早知道他們的答案,也懶得多說,只是若有所思地瞄了原落雲一眼,好像要把剛才的鄙夷全還給他似的,接著毫無起伏的道:“一刻鐘後,我要看你們搬出這間房,半個時辰後,你們都得出現在馬場。”說完,她很乾脆地轉身離去,彷佛連看都不想多看原落雲一眼。

    當初是見他們兩人有傷,她才特地讓人清出一間房讓他們養傷,雖然他以前身分尊貴,但他也不瞧瞧自個兒如今是什麼模樣,還不懂得感恩,真是!

    “老鐘,你看看,她那是什麼態度!”待人一走,原落雲即刻開罵了。

    “公子,別忘了這裡不是宮中,你也不是太子了。”老鐘嘆著氣道:“她是墨家馬場的大鍋頭,叫做墨瀟,她親自來這裡,已經算是很給咱們面子了。”

    “本公子就是看不慣她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原落雲才不管她是什麼身分。“老鐘,你想辦法去找那些以前支持我們的富商取些銀兩,咱們盡快離開,不必留在這個地方受氣。”

    這個太子還真是不知人間疾苦啊……老鐘的表情更苦了。“公子,我們必須面對現實,現在已經是天寶王朝,不會有人買我們的帳,更別說蕭奇的人說不定就在搜查我們,我們一離開這裡,十死無生啊!”

    原落雲像被淋了一盆冰水,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方才只是氣過頭了,聽老鐘這麼一說,他也冷靜下來,只是一口氣還吞不下。

    “有時候,當忍時還是要忍,離開這裡,我們根本走投無路。留得生命,或許還能掙得一點希望。”老鐘再次好言勸道。

    希望?是什麼希望?活命的希望還是復國的希望?原落雲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也對未來感到相當茫然,但接著轉念一想,老鐘說的也對,先把命保著,才能慢慢思考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可是想到要和一大群臭男人擠一個大通鋪,還有做那些肮髒粗重的工作,原落雲的眉頭又不禁蹙攏,其間溝壑深到可以夾死蒼蠅。

    末了,他只是深深地籲了口氣,極為無奈的道:“走吧,咱們搬到大通鋪去。”

    “你們初來乍到,還不懂得如何養馬,就先砍柴吧。”領頭的王二帶著原落雲主僕倆來到柴房外。“你們劈完這些,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原落雲傻眼地看著那堆得比他還高的柴堆,他就算沒做過,也知道很費力氣,要把這些劈完,要劈到何年何月?

    本來還不覺得這些髒活需要他這尊貴的身分動手,不過方才王二那鄙夷的表情實在讓他咽不下這口氣,他大步走到柴砧旁,使勁拔起了上頭的斧頭,光是這樣已經流了一身汗,遑論這斧頭怎麼拿都不順手。話說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可是他一向只會吃肉,連豬長什麼樣都不太清楚,拿起斧頭後,他茫然了,一臉不解地看向老鐘。

    老鐘苦笑著劈了一塊柴,動作幹淨俐落,雖然他以前是個隨侍,不代表這些粗活兒他不會做。

    原落雲見砍柴原來這麼容易,也來了信心,取了塊木頭放在柴砧上,便狠狠地劈了下去—

    “公子!你殺人啊—”眼前莫名飛來一木塊,老鐘不由得怪叫起來,眼明手快地躲了過去。

    原落雲尷尬地抿了抿嘴,方才力道沒抓好,劈下去的木頭就這麼飛了出去,差點砸中老鐘。調整了心態,他不信邪地又拿起另一塊木頭,這次他一腳踩在柴砧上,比較好施力,接著擺足了姿勢就要劈下—

    “公子!你殺人不成也別自殺啊!”主子做出此等危險動作,這一斧下去柴還沒劈到,肯定先砍了自己的腳,老鐘連忙衝過去阻止,奪下了斧頭,見主子一臉不忿,他只能無語問蒼天地道:“公子,要不你在旁邊休息吧,這些柴奴才劈就好,你可別傷了自己。”

    原落雲挑了挑眉,也很乾脆地扔下斧頭,走到一旁陰涼處歇息去。劈了這兩下,他確實有些累了,反正事情有人做就好,馬幫的人想整他,可沒那麼容易。

    一整個上午,老鐘劈了差不多一半的柴,終於到了放飯的時間,聽到馬場那兒傳來的吆喝,原落雲主僕也隨人流來到了膳堂。

    在膳堂中,馬幫弟兄們排列成隊整齊地打飯,原落雲雖然不屑與這些三教九流混在一起,也不想吃這些粗茶淡飯,可是折騰了一上午確實也餓了,現實逼得他不得不排在隊伍末端,等著打飯的人將那白胖的饅頭還有香氣四溢的醬牛肉放到他碗裡。

    好不容易輪到原落雲了,想不到打飯的弟兄一看到是他,便嫌惡地揮了揮手道:“你跳過去!下一個來裝!”

    原落雲瞬間心火大起,這是哪招?於是他怒道:“為什麼跳過本公子?”

    那名弟兄理所當然地道:“咱們馬幫裡的飯菜,只給有做事的人吃。你倒是說說你一整個上午都做了什麼,值得配上這一頓飯?”

    原落雲欲辯無言,只能惡狠狠的瞪著他。

    打飯的弟兄翻了個白眼,手背朝著他揮了揮。“好了,你可以走了,別站在這兒擋路,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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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1:20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原落雲就這麼被推開了,而下一個老鐘,則是得到滿滿一碗醬牛肉,以及一顆又香又飽滿的饅頭。

    此等厚此薄彼,原落雲大為光火,一眼瞥到坐在不遠處與大家同桌而食的墨瀟,他極為不滿的走到她身旁,用力一拍桌。“你這馬幫是如此待人的嗎?”他冷冷地瞪著她,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更為氣憤。“本公子吃這些粗食,已經很委屈了,那些人苛扣了本公子的飯食,你居然視而不見?”

    墨瀟慢條斯理地抬起頭看著他。“剛才弟兄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沒有幹活兒的人,就沒有東西吃。”

    “本公子……本公子有幹活!”原落雲氣到都結巴了,“本公子至少劈了兩塊柴!”他確實有出力。

    她表情漠然地直視著他,接著點點頭,領著原落雲重新來到打飯的地方,親自替他打飯。

    原落雲見她如此識相,心中怒氣這才消去了點。想不到她用杓子在鍋裡撈了半天,只撈起一塊小到不能再小的醬牛肉,放進了他的碗裡,之後就鍋蓋一蓋,再也不理他,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用餐,他簡直氣炸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墨瀟腳步一頓,回過頭,仍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回道:“做多少事,就吃多少東西。否則若人人都像你一樣不出力,這些食物從哪裡來?這裡是馬幫,不是善堂。”接著,她正眼看向他,臉色終於嚴肅了點。“只想吃卻不想動的人,我只認識一種,就是乞丐,你是嗎?”話落,她轉身離開。

    周遭不屑的訕笑聲一陣一陣傳來,令原落雲幾乎無地自容。

    老鐘連忙走到自家主子身邊,好心地對著吃癟的主子道:“公子,奴才這份給你吃吧。”

    看著老鐘遞來滿滿的食物,又想到墨瀟方才那句乞丐,原落雲一時五味雜陳,他最在意的自尊,似乎在這一刻被眾人踩在腳底了,賭著這口氣,他怒哼道:“本公子不食嗟來食!”說完,他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擱,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墨瀟注視著這一幕,原本微冷的目光,卻透出些許溫度,緊抿的嘴色也上揚了幾分。

    在墨家馬幫,沒做事就沒有飯吃,但原落雲又不是個劈柴的料,因此他只好在馬幫裡不停換著各樣的工作,試圖找到適合自己的。

    馬幫裡的弟兄照理說該排擠他這個四處搗亂的人,但他們卻出奇地對他有耐心,他想換工作就讓他換,也或者他們不想見到有人拿斧頭劈死自己,屆時可是更麻煩。

    當然,對於一個砍柴不是殺人就是自殺的傢伙,他們也不可能分配給原落雲太難的工作,於是接下來原落雲到了馬廄,負責替馬兒上鞍轡。

    這件事相當簡單,就是把轡套在馬臉上,鞍則是放上馬背,綁上系帶。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動作要輕柔,最好能先與馬兒套套交情,避開馬兒的視線去做這些事。

    但原落雲顯然低估了這項工作,當他在裝轡時,馬兒齜牙咧嘴的,差點就咬斷了他的手指,幸好一旁的老鐘動作快,才救了他的手;而在上鞍時,原落雲又弄痛了馬兒,差點被一腳踢飛到馬廄外,當然也是老鐘有了心理准備,一把將主子揮開,雖然主子因此摔得灰頭土臉,但至少保住一命。

    自然,這餐原落雲又沒得吃飽了,只分到一小個饅頭。

    之後,原落雲又嘗試搬貨,可是別人搬三袋草糧的時間,他只能搬一袋,而且氣喘吁吁,需要良久的時間恢復才能搬下一袋,一整個下午,他原大公子就只搬了三袋,換來三塊豬肉塊。

    由於這傢伙實在太廢,一事無成,最後只輪到了一個挑馬糞的工作。

    可是就連挑馬糞,他都能弄得自己整個人砸在馬糞裡,一身臭味令人退避三舍。

    這已經是最簡單的工作了,要不是墨瀟叮囑特別關照原落雲,別讓他餓死了,馬場裡的管事都不太想理會這廢柴了。

    大清早的操練,是馬幫每一個成員每天都要做的事。鍛鏈強健的體魄,打下堅實的武術基礎,就是未來馬幫商隊在遇險時活命的本錢,所以每個弟兄對於操練都十分上心,沒有人敢摸魚。

    偏偏來了個原落雲,馬步不穩,出拳無力,每每抬個腿轉個身,都搖搖晃晃像要倒下去似的。倒是老鐘原本就是個武功高手,動作有模有樣,還能和弟兄們切磋交流,但即使這樣的他,也改變不了原落雲笨手笨腳的事實。

    在練打樁時,原落雲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被那橫七豎八的橫樁給打到了。明明樁是靜止不動的,他老兄偏偏就是有辦法自己撞上去。

    這一日恰巧墨瀟來巡視大夥兒操練,被打到一頭火的原落雲,一見到她就再次爆發了。

    “本公子不練了!”在墨瀟面前,原落雲把汗巾往地上一丟。“這種操練太沒有人性了!本公子是什麼身分,需要學會這些嗎?滿腹經綸可治國,本公子就沒聽過渾身武藝有什麼用!”

    他這話說到重點了,墨瀟靜靜地盯著他。“現任天寶王朝的皇上,你知道他是什麼出身的吧?”

    說到蕭奇,原落雲臉色一沉。“本公子知道那叛……那人是大將軍出身的。”

    “大將軍就是渾身武藝,他最後成了皇帝。”

    她一句話就狠狠打中了他的弱點,他咬牙切齒地道:“那是他手段卑劣。”

    墨瀟就是要激起他的意氣,更是淡然地道:“手段卑劣又如何?滿腹經綸,讓你現在填飽肚子了嗎?”

    原落雲的俊臉已經沉到都發黑了。“本公子只是來錯了地方!”

    確實,若是換了一個學堂或私塾之類的,他應可如魚得水,現在他只能感嘆為什麼救他的不是個夫子,而是個馬幫的大鍋頭。

    “但你現在在墨家馬場,滿腹經綸沒什麼屁用,只有渾身武藝才能活下去,光會抱怨是沒有用的。”她指了指腳下的土地。“你想讓別人瞧得起你,在墨家馬場,武藝越高、貢獻越大,自然越受尊敬。”

    “難道你就是這裡武藝最高的?”在一群大男人裡,他不相信她能有多厲害。

    墨瀟並沒有被他激到,只是篤定地道:“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你攻擊我,若你能碰到我一根汗毛,就算我輸,你今天早上就可以不用操練。”

    “好!”原落雲答應得乾脆,要打倒她可能對現在的他來說有點難,要碰到她還不容易?“而且,你還得替我今日的膳食加菜!”

    她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甚至將雙手負在身後,一副輕松寫意的模樣說道:“你可以開始了。”

    這分明就是在挑釁!他哼了一聲,朝她衝過去,伸手就想抓她,想不到她只是腳步輕輕一動,就閃了過去。

    原落雲不信邪,又試了好幾次,但無論他怎麼抓,甚至聲東擊西,連腳都用上了,她就是有辦法躲過,最後他整個人撲上她,但指尖都還沒碰到她,就見她肩膀動了一下,他便跌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圈。

    “認輸了嗎?”墨瀟居高臨下的望著他,淡淡地道。

    “不認!”原落雲突然站了起來,氣呼呼地拍下頭頂的雜草。“這比試不公平!明明閃躲就比較容易。我們反過來比,你來攻擊,我就不相信你能打到我!”

    此話一出,不僅馬幫裡的弟兄,連老鐘都是一臉狐疑,懷疑原落雲被打昏了腦袋。

    墨瀟更是似笑非笑,伸出了一隻手指。“好,我也不為難你,我就用一隻手指和你比。”說完,她在眾人眼都還沒眨一下的時候,突然衝到原落雲眼前,接著修長的指頭輕輕在他肩上一點,他再次狼狽地倒了下去。

    原以為這大少爺又要抓狂了,想不到他倒在地上,卻是哈哈地大笑起來,露出了一個狡黠的表情,對著她說道:“你輸了!我碰到你了……應該說,你自己來碰我了!”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原落雲使詐,難怪他會要墨瀟來攻擊他。

    墨瀟更是意外地挑了挑那英氣十足的眉,最後淡淡一笑道:“渾身武藝學不到,手段卑劣倒是學會了,這次我認輸,你今天可以不用操練了。”反正被他這麼一搗亂,操練時間也快過了。

    “我今天還要加菜。”原落雲提醒道。

    “加菜?”她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一會兒,接著吩咐道:“張三,今日每一餐多給他……一些肉汁吧!”

    “肉汁”原落雲忽地由地上蹦了起來,差點沒和她再打一場,不過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只能呆立當場。

    “對了,雖然你用這種方式贏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方才我用一根手指撂倒你,連一分的力氣都沒有出。”說完,她便如來時那般瀟灑而去。

    原落雲頓時烏雲滿面,什麼食欲都沒有了。

    原來,他的抵抗在她看來,連一分的力氣都不值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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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原落雲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產生過這麼矛盾的心情。

    他欣賞墨瀟,因為她具有尋常女人所沒有的氣勢與談吐,泱泱大氣,理智果斷,同時又有著不俗的外貌,與她的氣質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忽視的吸引力,讓男人別不開目光。然而,她的俐落手段及不近人情,也同樣令他恨得牙癢癢的,使他隨時隨地都有種想和她幹上一架的想法。

    偏偏,他又打不過她。在欣賞她的同時又要討厭她,原落雲都懷疑再這樣下去,自己不知道會不會因此生什麼病。

    膳堂裡,大夥兒圍在一起喝酒吃肉,原落雲使奸卻沒有多得到一點食物,吃光自己的那一點點食物後,肚子仍餓到發慌,只得坐在原位生悶氣,而旁人聊天的內容,自然而然也傳進了他耳裡。

    “聽說,成氏馬幫與我們都在爭百富莊的那筆生意啊?”張三一口饅頭一口肉,邊吃邊說。

    原落雲不動聲色的偷覷著他,好生羨慕的偷偷咽了口口水。

    “他們畢竟財大氣粗,咱們很難爭得過啊!”王二有些憂慮地道。

    “成氏馬幫雖然有錢,但整體武力並不如我們,而且他們收費高昂,又態度奇差,咱們也不是沒有勝算。”一個年紀較長的中年弟兄李大郎中肯地分析道。

    “唉,那成氏馬幫的二鍋頭成必勝……就那個成氏大鍋頭的兒子,一天到晚想著咱們墨大鍋頭流口水,上個月不是又來提親了?不知道都提幾次親了!被拒絕那麼多次還不死心,真是厚臉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張三呸了一聲。

    “依我看,成氏一直想與我們聯姻,恐怕有別的目的……”

    一群人扯東扯西,但原落雲在意的卻只有他從談話中擷取到的一段訊息——有人向墨瀟提親?

    於是他忍不住嗤之以鼻地插口道:“墨瀟那女人,永遠是那一副想要壓過男人的樣子,會有人喜歡她,想向她提親?”

    “喂喂喂,新來的,你不懂就別亂說。大鍋頭在咱們馬幫,就沒有人不喜歡她的!”張三瞪了他一眼。“要老子有成必勝那等財力,我也向大鍋頭提親啊!”

    “欸!別跟我搶!我可是誓死追隨大鍋頭的!”

    “若娶不到大鍋頭,我一輩子都留在她身邊等她……”

    聽著一群瘋狂祟拜者的話,原落雲不以為然地抿抿嘴,咕噥道:“本公子倒看不出她哪裡好。”

    “新來的,原來只是覺得你笨手笨腳,想不到你連腦袋都笨啊!你根本是個睜眼瞎子,連大鍋頭的好都看不出來?”王二忍不住投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

    張三也搭腔道:“你可知道,咱們墨家馬幫,以前只是一個數十人集結起來的鬆散組織,直到大鍋頭接掌,整頓內部,對外招收人馬,凝聚向心力,同時擴大馬場,才有今天數百人規模的馬幫。要換成你,說不定還做不到呢!”

    原落雲很想反駁他本太子以前管的可是整個紫霞王朝,那是數萬萬人,疆域無邊無際,要處理的事可多可繁雜了,然而仔細一想,他事實上並未真正接掌過政事,雖然接觸的都是核心機密,但主要仍是在學習,處理的事也是無關大局,決策的還是父皇及那些股肱大臣,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江山不是他打下來的,甚至到最後他還輸了這個江山。

    如此看來,在撐起一整個馬幫,甚至將馬幫發揚光大這件事上,他確實比不過墨瀟,更別說她只是一名女子。

    李大郎見他沉默,以為他心有所感,拍了拍他的背,接著說道:“咱們大鍋頭,不只要做好一個首領的事,同時,她也要做好身為大姊的本分。你可能不知道,馬幫裡管馬場的年輕人墨風,還有那成天在校場玩耍的小女孩墨雨,是大鍋頭的親弟妹,在前任大鍋頭夫妻去世後,大鍋頭便擔起了教養弟妹的責任,她甚至因此誤了婚期,也沒喊過一聲苦。像她這樣堅毅勇敢的女子,至少我李大郎沒在別的地方看過,相當了不起。”

    原落雲的表情微微變了,方才的不服氣以及不以為然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及欽佩。難怪這女人對他會如此苛刻,因為她似乎對自己也沒多好。

    “喂!新來的,看你一副富家子的樣子,平時一直自稱公子公子的,還有個老僕……”張三指了指老鐘。“你以前是做什麼大生意的?”

    原落雲心頭一窒,悶悶地說道:“本公子沒做過什麼大生意。”

    他以前當太子就是吃飽睡睡飽吃,平日不是上課讀書,就是跟在父皇身邊學習政事,真要說什麼大事他都沒做過,連政績都完全沒有可以拿出來說嘴的。

    “那你總該會些什麼東西吧?”王二也插口嘻笑道:“像我們養馬、種地,就是一門技藝,你好像什麼都不會?難道就像唱大戲的那些富家子一樣,鎮日花天酒地,吃喝嫖賭,然後正事都不用做?”

    他那句“什麼都不會”就像把利刃刺進了原落雲的心。他原本也是自視甚高的,甚至相當瞧不起平民百姓,但當他身在其中了,才發現自己才是什麼都不會的那個。

    不過,極度在乎自尊的他,也不願失了顏面,訕訕地爭辯道:“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我都懂……”

    詎料,一屋子人居然哄堂大笑起來。

    “喂喂喂!你們誰說說,詩詞什麼歌賦的,值幾兩銀子?”

    “琴棋書畫我那在怡紅院的老相好也很會啊!哈哈哈哈哈……”

    眾人一針見血的嘲笑,令原落雲無地自容,又說不出話來了。

    只有李大郎厚道一點,安慰他道:“新來的,你也別喪氣,這裡的人說話就是這樣,你這讀書人當然會覺得刺耳,久了就習慣了。”

    “好了,你們別笑了,快吃飽去幹活了!”

    李大郎年資老,喝止眾人還是有點威信的,一下子訕笑的聲音就逐漸消失,眾人也一個個離席而去。

    李大郎要走前,看了看原落雲那個空碗,便自作主張拿了顆饅頭放進他碗裡。

    “大鍋頭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她要管好這群囂張的男人,自然要公平。你快吃吧,吃飽才有力氣幹活兒!”

    直到李大郎也走了,原落雲還是那副悶悶不樂的模樣直盯著碗裡的饅頭。

    老鐘知道主子不喜歡被人施捨的感覺,尤其方才那陣嘲笑,一定傷了主子的自尊,他擔心地問道:“公子,你還好吧?”

    原落雲搖了搖頭,口氣有些苦澀地道:“老鐘,本公子是否真是個廢物?”

    “當然不是!”老鐘一口否決。“公子才高八鬥,智慧無雙,在宮裡的時候,每個人都稱公子是難得的棟梁之材,未來必可振興我紫霞……”

    原落雲伸出了手,阻止他再說下去。“但與墨瀟比起來,我真的是個廢物。我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替紫霞王朝做過什麼。”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不清楚嗎?

    老鐘也沉默了,他不知該如何安慰主子,因為他自個兒也很佩服墨瀟,況且主子真的沒有親政的經驗,所以比成績,當然比不過別人。

    他究竟還要當廢物多久呢?這個領悟,如榔頭般直直地砸向了原落雲,令他腦袋一明,許多想不通的事,似乎在這一刻突然想通了。

    他突然由碗中拿起那顆饅頭,就在老鐘以為他會嫌棄地扔掉時,他竟塞進了嘴裡,很快地吃了起來。

    “公子,你……”老鐘看得目瞪口呆,主子不是從不吃別人施捨的食物嗎?

    原落雲只是淡淡一笑。“老鐘,本公子突然覺得李大郎說的對,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原落雲覺得,自己似乎慢慢可以跟上大家的節奏了。

    一開始,是早晨的操練,以往只是踢個幾下腿、蹲一會兒馬步,就像要了他的命,但持續一個月下來,他已經可以站半個時辰的馬步,也能賜破一些薄木板,甚至沒再被木樁打到了。

    而以前替馬上鞍裝轡,他都差點被馬兒踢死,但現在馬兒會跟他撒嬌,令他也漸漸開始覺得這些動物挺可愛的;過去他搬個三袋草料就會累趴在地上,現在搬個十袋才會腰酸背痛。

    原落雲做出了成就感,不再像一開始那麼排斥這個地方了。

    馬幫裡的弟兄都是古道熱腸的人,他們瞧不起懦夫,敬重漢子,所以原落雲聽到的訕笑聲少了,雖然他與眾人之間仍不是那麼契合,但至少沒有了一開始那種非我族類劍拔弩張的氣氛,伙食也漸漸恢復正常。

    可是要做到這樣的代價,就是自己快累垮了。

    這時候,他多想在墨瀟那女人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大聲說“本公子不是個廢物”,可惜她最近似乎在忙什麼百富莊的事,好一陣子沒有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少了表現的機會。

    這日,原落雲在用完早膳後來到了馬場,現在的他已經可以一個人照料好幾匹馬了,從清理馬廄、補乾草、喂草料、清馬蹄到清洗馬兒都不成問題,甚至從沒握過韁繩的他,還學會了騎馬,能負責帶馬兒出去溜溜。

    不過,今日的馬廄似乎氣氛詭異,幾個工人都表情慘淡,還有好幾間馬房站滿了陌生人。

    在馬廄裡的人,算是與原落雲關系稍好的,於是他直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還有,小丁去哪裡了?”

    小丁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夥子,是馬夫老丁的兒子。最近老丁生了重病,小丁才補上父親的工作,前來幫忙。由於小丁與原落雲一樣都是生手,兩人頗有惺惺相惜之感,感情不算太差。

    工人聽到原落雲的問話,立即嘆了口氣道:“小丁闖了大禍了!前陣子不是有馬兒類似燥屎的情形嗎?昨天小丁就想把摻了巴豆的草料給馬吃,想不到他竟然把草料堆弄錯了,最後給錯了馬,導致五、六匹馬兒拉到虛脫,現在小丁已經被大鍋頭叫去問話,還不知道會受什麼懲罰呢?”

    聞言,原落雲表情微變,二話不說便回頭往大堂之處跑去,想去找墨瀟幫小丁求情,畢竟墨瀟的公正有時候到了不通情理的地步。

    他知道小丁是個孝子,最近照顧老丁已經精神不濟,再加上還要代父照顧馬兒,自然難以兼顧,或許因此導致了他給錯草料的事,但他並不是存心的,情有可原。

    當他來到大堂,就見外頭站滿了人,小丁則是垂頭喪氣地站在堂下。

    墨瀟目光冰冷地瞅著小丁,冷冷的道:“小丁,最近我們在爭取百富莊的生意,馬匹對我們格外重要,你在這時候捅這種樓子,若是傳出去,如何說服別人信賴咱們的馬隊?”

    “大鍋頭,小丁知錯了。”小丁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驚嚇加上內疚,讓他忍不住雙眼泛紅,馬上肯求道:“求大鍋頭別讓我爹丟了工作,小丁願意做一切事情補償……”

    “馬,你是賠不起的。”墨瀟說話仍是那般直接且不留情面,“不過諒在你父親對我們馬幫還有點貢獻,就罰你把生病的馬兒該做的事給做完,直到它們恢復健康。”

    小丁一聽,身子狠狠抖了一下。把馬兒該做的事給做完?那可是五、六匹馬啊!光是要抬的貨就不知道有多少……萬念俱灰的小丁,想著之後未知的驚人工作量,又想到差點被他弄死的好幾匹馬兒……等一下!那幾匹馬兒是——

    他突然雙眼一亮,看向墨瀟的目光盡是感激與動容,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激動的道著謝,“謝謝大鍋頭,謝謝大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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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1:44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原本在一旁聽著的原落雲,深深覺得墨瀟的處置太過分了,小丁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又見小丁居然對這種幾近苛待的懲罰感激涕零,他忍不住就想衝出去,想不到他的腳步都還沒動,一隻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

    “喂!雲原,你想幹什麼?”

    由於原落雲在馬幫裡的時間也不算短,大夥兒對他的稱呼也由“新來的”改為叫他的名字,而他為了掩飾自己的身分,便取了一個假名“雲原”。

    原落雲回頭一看,聲音的主人正是馬場的場主墨風。在他心裡,墨風雖然年輕卻沉穩,還算是好溝通的人,他便氣急敗壞地抱怨起來,“墨瀟那女人未免太過分了!對小丁的懲罰那麼重……”

    “我還覺得姊姊的懲罰輕了呢。”墨風聳聳肩說道。

    “哪裡輕了?”原落雲慍怒。“要一個半大的孩子做這麼粗重的工作?”

    墨風搖了搖頭。“你有看過那些馬嗎?”

    “你說吃錯小丁給的草料那些馬?”原落雲突覺蹊蹺,很快便定下心來。“本公子還沒來得及看,有什麼不對?”

    “那些馬,都是老馬,不是馱貨的馬兒。”墨風很有耐心地解釋,“老馬能幹什麼?平時不就帶帶路,要不就休息著等吃草散步。我姊要小丁做完馬兒做的事,不等於只要他帶帶隊?而最近又沒有商隊出去,是要帶什麼隊?所以小丁壓根也沒受到什麼處罰,更多了很多時間照顧老丁,你說這樣的懲處還不輕嗎?”

    原落雲聽得愣住了,原來那總是沒什麼表情,幾乎讓他懷疑她的血是冰冷的墨瀟,居然有著這麼人性的一面?他以前知道的她,是真正的她嗎?

    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因為成見,根本沒有認真的去瞭解過墨瀟這個人,他一直想在她面前爭一口氣,孰不知他所做的那些事,比起她所做的,還要輸得太多太多了。

    這還是第一次,原落雲覺得一個女人,有著足以與他平視的地位。

    墨風又說道:“你以為我姊不知道嗎?小丁這孩子也算她看到大的,她知道小丁做事一向仔細,這次會出這麼大的差錯,肯定是給老丁的病給累的。不過老丁這人脾氣硬,先前我姊姊看他病了無法養家,要送銀兩給他他不願收,所以她用另一個方法,不僅可以資助老丁,又可以讓小丁幫上家裡的忙,老丁也能快好起來,其實姊姊是用心良苦啊!”

    深吸了一口氣,原落雲原本不太想承認,但最後還是有些不情願地道:“墨瀟確實有兩把刷子,但這不代表她所做的事都是對的。”

    “當然,孰能無過呢?不過當一個人的功遠大於過時,那麼那些小過就可以理所當然地被忽略了。”墨風意味深長地朝原落雲挑了挑眉。“我原本不想和你解釋這些的,但每個人都能誤會我姊,就你不行!”

    “為什麼?”原落雲不解。

    墨風沒有解釋,只是神秘地微微一笑後離去。

    他這古怪的反應,在原落雲的心中埋下了一顆曖昧的種子。

    當年在皇宮裡,原落雲是怎麼管理那些宮人們或是官員們?

    對於宮裡的奴僕太監,他幾乎都沒什麼印像,足見他從沒把他們放在心上,雖說沒有苛待,卻也不知道他們的喜怒哀樂及對主子的感覺,可是墨瀟卻能叫出馬幫內大大小小每個人的名字,也知道每個人的個性及正在做的工作。像那小丁,代替老丁來才不到幾天,她卻很清楚他的情況,並做了對應的處置,難怪馬幫裡人人對她心悅誠服。

    那官員呢?官員是國之棟梁,照理說原落雲該向他們請教借鑒的,但他以前總看不太起那些官員,認為他們不配與他平起平坐,這些人以後都要跪在他眼前的,所以他也想不起來自己與那些官員有什麼同甘共苦的情誼。

    反觀墨瀟,如果不忙碌的話,她都與眾人在同樣的地方,做同樣的操練,吃同樣的飯,除了她是女兒身,不方便睡大通鋪,她幾乎把每個人會經歷的酸甜苦辣都經歷了一遍,對於工作上及生活上會遇到的各種事,沒有人會質疑她的決定。

    原落雲皺起眉頭,覺得自己落了下乘。若是不流落到馬幫裡,他還無法發現自己的缺點,沒有苦民所苦,沒有體察民情,沒有廣納下言,若是他真的登基為皇,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百姓與官員還不一定能對他真正的擁戴。

    想到了這裡,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以前究竟在想什麼?富貴舒適的生活,真把他的心腐蝕得麻木不仁了?所謂的愛民如子,不過是他欺騙自己的假像,否則他不會在剛來馬幫的時候,這麼瞧不起馬幫的人事物,他這個太子,從來就不夠格!

    搖搖頭,嘆了口氣,原本坐在大石上的他驀地起身,走向柴房。

    今“分配給他的工作,與他第一天來時一樣,砍三日份的木柴,雖說他砍柴的技術仍舊糟得令人掏一把同情淚,但至少已有所改善,不再成為人形兇器,這次不待人教,他自動自發地拿起斧頭,立起木塊,就要往下劈。

    一直跟在主子身邊做同樣工作的老鐘,見到此情景仍是膽顫心驚,連忙放下手中的斧頭,走到主子身邊勸道:“公子,這些粗活兒,讓奴才來吧,你要不要到樹蔭下休息?最近已沒有人看著咱們,不會有人知道你沒工作,還是有飯吃的。”

    原落雲深深地看著老鐘,他一直沒體會到老鐘對他的不離不棄有多麼難能可貴,甚至老鐘還去劫囚救了他的命,他以前只覺得理所當然,一點也不感激,如今想來,他的想法簡直豬狗不如。

    對,豬狗不如,經歷了這麼多磨難,他才體會到豬狗不如這四個字用在自己身上真是恰恰好。

    “老鐘,我自己來吧。”原落雲拒絕了他的提議,看著他斑白的發鬢以及滿頭大汗,心中突然竄上一抹難受。“你做了一早上,休息一下吧,我自己的工作我自己能完成,別小看我,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太子,說不定你的分量我還能幫忙做一點,今天的膳食換我分給你吃。”說完,他也不管老鐘的反應,悶著頭便砍起柴來。

    老鐘直盯著主子別扭的砍柴動作,眼眶驀地變得濕潤。

    太子爺這次是真真正正的成長,懂得體恤下人了,先皇派他保護太子的苦心沒有白費,沒有白費啊……

    遠遠地,一雙美目將這主僕之情看了個通透,一向銳利的眼波,也因此變得溫柔。

    原落雲在馬幫待了多久,墨瀟就暗中觀察了多久,她看著他的轉變,心忖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對他的印像頓時好了許多。

    當初救了原落雲主僕時,她就知道他是前朝紫霞王朝的太子,由於天寶王朝橫征暴斂,新皇蕭奇多疑嗜殺,好大喜功,導致民不聊生,同時對於墨家馬幫這種沒有朝中人脈,卻又自成勢力的武力團體相當忌憚,抽取的稅額是不合理的高,所以馬幫的人都很討厭天寶王朝。

    她救了原落雲雖是意外,但她也不否認自己抱著一絲希望,這個模樣俊秀到令人目不轉睛的男子,不知有沒有治國的能力?有沒有復國的魄力?為了馬幫的未來,她決定賭一把,把落難的他帶回來,提供他一個庇護之所,替他隱瞞身分。

    她知道紫霞王朝有些舊勢力逃走四方,未來若能攏聚這些勢力,與現在的天寶王朝對抗也不是不可能,當然,前提是要有一個英明的領袖。如果原落雲通過了她的考驗,她可以考慮傾力幫助他復國,也算是幫助馬幫,幫助天下的百姓逃離天寶暴政。

    截至目前為止,原落雲的變化令她驚訝,甚至是驚艷。這個男人是個可造之材,他的傲氣總有一天會被磨成志氣,屆時就是他成功的時候。

    “姊,你一直盯著雲原,該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小白臉了吧?”墨風見姊姊都看呆了,忍不住出言調侃。

    墨瀟沒好氣地轉過頭瞪著弟弟。“我救他,自然有我的道理,但絕不是出自男女之情。”

    “對對對,你廣濟世人、義薄雲天嘛!不過這小白臉確實俊,越看越順眼也不是不可能。”他嘻笑著。“是說他雖然弱了點,但模樣年紀和姊姊你倒是挺般配的,要不要我去替你說說?”

    聞言,她的心跳失序了一拍,但很快地掩飾住,還是一臉淡然。“不需要你多嘴。他俊他的,幹我何事?”

    “姊,你不喜歡他,讓給我吧?”一直聽著的墨雨突然開口,才十五歲稚氣未脫的她,朝姊姊露出一個甜笑。“我覺得雲原哥哥除了俊,似乎也懂得很多東西,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

    “不行!”墨瀟本能的就否決,但似乎反應太快太直接,引起了弟妹的狐疑,她緩和了下情緒,連忙試圖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年紀太小了,原落……雲原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不是你可以承擔的。”

    “所以姊姊承擔得起嗎?”墨雨好奇地問。

    “我至少看過的世面多,不會那麼容易被擊倒……”此話一出,墨瀟才發現自己落入了妹妹的言語陷阱。“小鬼頭!連你也來套姊姊的話?”她似笑非笑地擰了下妹妹的俏鼻,倒是沒有動氣。

    她心裡暗忖著,自己直覺說出這樣的回答,該不會表示她願意和原落雲一起背負那些沉重的責任,她想要在他身邊?

    她不否認原落雲的外貌很讓她失神,他的個性也令她越來越欣賞,但僅僅是欣賞而已,其他的事情,她根本不願多想,也不敢多想。

    墨雨仍是笑嘻嘻的。“我只是覺得,姊姊從小照顧我們這麼辛苦,如果你真的有喜歡的人,那我們一定贊成,也會幫你的。”

    墨瀟搖搖頭,“我不否認,雲原很俊,但俊從來不是我選擇伴侶的標准,我只是對他有些刮目相看罷了,但要說到喜歡……還得看他是不是夠格成為我心目中理想的對像。”

    “姊心目中理想的對像是什麼模樣?”墨風忍不住問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姊姊提起這個話題。

    墨瀟挑了挑眉。“也不難,只要力氣比我大,打架贏過我,能在馬幫裡得到比我更高的聲望,那就行了。”

    聞言,墨雨瞪著大眼陷入苦思。

    墨風則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直接說你心目中理想的對像是爹,或是爺爺好了,我看你根本不想嫁出去嘛。”

    墨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知道你就廢話少說!馬廄裡來了幾匹新馬,你還不去馴馬?否則你中午也沒得吃!”

    墨風知道再追問也問不出什麼了,要是惹得姊姊惱羞成怒,他可能要像可憐的雲原一樣餓個幾天,於是他嘿嘿一笑。“是!大鍋頭,我立刻就去!”

    “姊,我也去看哥馴馬!”墨雨也機伶地跑了。

    “兩個傻瓜啊……”墨瀟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兩個弟妹跑離,但臉上的淺笑卻越來越淡,直至變得有些沉重。“你們也不想想姊姊都二十出頭了,早誤了婚齡,已經不是我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沒有人會娶年紀這麼大的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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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1:55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在西南一隅,馬幫的勢力雙雄並立,其一是勢力不俗、擁有馬場及祖傳武功的墨家,另一個就是財大氣粗、在西南數省人脈廣大的成氏馬幫。

    這兩家幾乎是一時瑜亮,難分軒輊,只不過這幾年因為墨家馬幫的大鍋頭是個女人,所以氣勢似乎有些被打壓下去,但比起實力來,墨家馬幫可是一點都沒有輸。

    成氏馬幫的二鍋頭叫成必勝,他是大鍋頭的兒子,未來的繼承人,為了培養他,馬幫的事務幾乎都由他出面及決策。然而,盡管成氏與墨家不時交鋒,但成必勝卻對墨瀟這般味道獨特又獨立勇敢的女人相當垂涎,他玩過各色女子,就是沒有見識過墨瀟這種難得的氣質。

    他對墨瀟是誓在必得,對他而言,她這大齡女子能夠嫁給他,可是她天大的殊榮,而成氏馬幫若能藉此並吞墨家馬幫,不過是錦上添花,卻能讓成氏馬幫獨霸西南。

    最近兩家在爭搶的生意,就是百富莊了。百富莊富甲天下,做的是什貨生意,打從每個人起床時用的盆子鏡子,到睡覺時的枕頭及夜壺都有販賣。最近百富莊想把生意擴展到南方數省,此去開辟商道路途遙遠,艱困重重,但若能成功建立一條生意路線,那將是長遠的利潤,對馬幫來說也是占盡了先機,這可是一筆長期的超級大生意。

    墨瀟最近每天就是在忙這個,偏偏這日幫裡來的不速之客,讓她反感至極,卻又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接待客人。而墨風、墨雨也站在一旁,連原落雲也悄悄的站在旁觀的馬幫弟兄之列,看著這個奇怪的客人。

    來人,便是囂張跋扈的成氏馬幫二鍋頭,成必勝。

    成必勝有個大肚腩,胖墩墩的臉上,眼睛都被擠成了兩條縫,鼻子圓圓的,嘴巴大得出奇,形成了一副令人不敢恭維的尊容。不過他老兄倒是自認為長得挺俊的,穿著一襲質料上等的士人服,手裡還拿著一把摺扇,恰好在這熱天氣裡,替自己掮個不停。

    “唉呀!墨大鍋頭,這麼久不見,你依然美麗動人,容光煥發,足見墨家馬幫的生意應該蒸蒸日上吧。”成必勝一見到墨瀟,先是雙眼一亮,接著就開始鬼扯。

    墨瀟偷偷翻了個大白眼,天知道墨家馬幫被成氏馬幫搶去了不少生意,最近正焦頭爛額呢!“成必勝,你不用廢話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明你的來意吧。”她懶得聽他講廢話,開口便直指重心。

    “墨大鍋頭就是乾脆,那我就直說了。”他拍了兩下手,後頭的下人立刻端來一個用布蓋住的托盤,他笑著把布拉開,裡頭赫然是一尊琉璃玉佛。

    這尊琉璃玉佛十分澄透,散發出七彩的光芒,引人入勝,墨瀟驚訝著這尊玉佛的珍貴,卻不願先開口落了下風,沉默的等著看他到底要搞什麼花樣。

    “這尊玉佛的價值就不用說了,買下你們墨家的馬場說不定都夠了。今天,我就要用這尊玉佛,來向墨大鍋頭提親。”成必勝得意地笑道:“只要你嫁給我,成氏與墨家便是一家,等於從此以後西南所有生意都是我們的。否則你一個女人這麼辛苦的撐著墨家馬幫,也不知哪一天就被人並吞了或是消滅了,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來此的目的,除了提親之外,最重要的還是炫富。如果提親不成,至少也要讓墨瀟知道,成氏的財力經過這幾年的巧取豪奪,恐怕不是現在的墨家可以比擬的,有了這樣的底氣,成氏自然更有自信搶到百富莊的生意!

    墨瀟沉著地應道:“很抱歉,我對成親沒有興趣,尤其對和你成親更是興趣缺缺。我墨家馬幫發展的勢頭正旺,不怕別人並吞或侵略,若有不識相的人想試試看,我不介意稍微展露一下墨家馬幫的手段。”她這番話說得毫不讓步,等於從成必勝的臉正面打回去。

    但成必勝不但沒生氣,還臉上掛著笑,並默默抽出了一把刀。

    見狀,墨家馬幫在場所有人全都警戒起來,兩個武功較高的還護到了墨瀟面前。

    墨瀟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道:“不必這麼緊張,成二鍋頭只是展示他的刀,還傷不了誰。”

    她敢這麼說,自然有著十足的自信,就像成必勝敢只帶著兩個人就站在他們墨家馬幫大堂一樣。她與成必勝明面上都不能傷在對方手裡,否則接下來就是兩個馬幫的火拚,最後只會導致同歸於盡,沒有人會拿祖宗的基業這麼衝動行事的。

    成必勝見她有膽識,點了點頭,才續道:“我成氏馬幫最近采購了一批新武器,最近每個弟兄都換上了這種武器,戰力提升不少,我特地帶來給墨大鍋頭瞧瞧,你們墨家用的還是那些破刀爛劍,只怕在武力上已然比不上我成氏了。”說完,他不客氣地朝著一個墨家馬幫弟兄揮刀。

    那弟兄原本就在警戒之中,這一下他本能的持刀格擋,想不到鏗鏘一聲才一照面,他的刀居然被應聲砍斷。

    這是什麼樣的刀,竟有這樣的鋒利及硬度?墨瀟一直淡定的臉色微變。成氏沒有自己的馬場,也不像墨家有祖傳的武功,但他們勝在財力雄厚,如今若是換上了這樣的刀刃,雙方之間武力的差距就會縮小,在兩幫的鬥爭之中,說不定成氏馬幫真會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唉,我也很不樂見墨家馬幫如此被輾壓,所以墨大鍋頭,你嫁給我是最好的方法,說不定還能保住墨家祖宗的基業啊!”

    墨家馬幫每個人都恨得牙癢癢的,這成必勝真是囂張過頭了,不過他拿的那把刀確實有不小的恫嚇力,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在場之中,只有原落雲若有所思地盯著成必勝手上的刀,苦思半晌後,他突然眼睛一亮,出聲道:“成二鍋頭的刀真有那麼銳利?該不會是你用了什麼巧勁吧,是否能借給我看看?”

    聽到這道清朗的聲音,成必勝皺起眉望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一個外表俊逸、氣質不凡的男子。此人雖然身著墨家馬幫的統一服飾,但質樸中不減那身出塵之氣,令外表醜陋不堪的成必勝又妒又恨。

    “就憑你這小白臉也敢質疑我?”成必勝冷哼一聲,故意下原落雲的面子。

    “我們說話,有你這小子插口的餘地?”

    其實那把刀的銳利有目共睹,原落雲的質疑確實有些強辭奪理,不過令人想不到的是,一向律下甚嚴的墨瀟,居然在這此時開口了——

    “難道你成二鍋頭迢迢而來,還怕我們搶你區區一把刀?”

    原落雲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動容她居然會不顧得罪成必勝的開口幫他,而她只是衝著他點點頭,一副天塌下來老娘頂著的魄力。

    成必勝討了個沒趣,這個面子他一定要爭回來,獰笑著將刀扔向原落雲,還加了點內力。“要看便看,老子還怕你一個小白臉嗎?”

    原落雲的身前突然閃出一道黑影,輕而易舉地接住了那把刀,便是一直護著他的老鐘,老鐘掂了掂刀子的重量,似乎心有所得,眉梢一挑,將刀遞給了原落雲。

    原落雲接過刀後,仔細觀察刀身上的紋路,還用手彈了一下刀背,發出鏗然清脆的一聲,接著他持刀一揮,果然輕而易舉地砍斷了一張板凳,比砍柴還容易。

    “如何?這刀是真的,連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都能砍翻一把椅子了,你還有什麼話說?”成必勝得意一笑。

    “你這把刀,是熔鑄了烏石金鋼吧。”原落雲肯定地道。

    即使一直想壓抑,成必勝臉上還是不由得透出一絲驚疑。“你怎麼知道?”

    由於墨瀟表現出來的是原落雲是她的部下,在話語間,原落雲自然收斂了本公子的自稱。“而且我還知道,烏石金鋼只產於西南的簍族。”

    前朝簍族進貢時,就有數十把內含烏石金鋼的刀械,父皇還賞賜了幾把給他,故原落雲對此知之甚詳。

    “烏石金鋼在簍族,也算是希罕之物,連簍族的軍隊都只有一定級別以上的將領才能佩戴。”否則簍族不早就統一中原了?“你成氏馬幫若每個人都要換上這種刀,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你說謊,第二……你成氏馬幫與簍族暗中勾結。”

    一個雄據一方的勢力,與外族勾結,代表的是什麼?在天寶王朝才剛建立,皇權還不太穩定的時候,這樣的行為肯定會被皇室所忌憚。

    成必勝聽了他的話,臉色忽青忽白,原落雲指出的那兩點,他都不能承認,否則落了威風不說,還會惹上麻煩,他只能咬牙切齒地道:“墨家馬幫的人不可能有這種見識,你是誰?”

    “他是我們馬幫裡的一名普通弟兄,只不過見識廣博了點,你沒看他就穿著我們墨家的衣服?莫非我還能神機妙算,知道你成二鍋頭今天會拿把刀來招搖撞騙,所以預先擺個人在這裡揭穿你?”墨瀟朝原落雲拋去贊賞的一眼,接著好整以暇地睨著成必勝,目光中有著明顯的不屑。“成必勝,你胡吹大氣吹到我墨家馬幫來,被我的人揭穿了,居然還惱羞成怒,你還要讓你父親丟多少臉?”

    這一次,成必勝算是臉丟盡了,他狠狠地瞪了原落雲一眼後,隨口撂下兩句狠話便狼狽而去,在他踏出墨家馬幫大門時,還聽到裡頭一陣陣的嘲笑聲,這讓他更是憋氣憋到渾身的肉都在抖了。

    原落雲這次算立了大功,馬幫裡的人終於見識到他不凡之處,也不吝於給他贊美。

    一時之間,被奚落慣了的原落雲,還不太習慣別人對他這麼好呢!

    而他成功嚇退成必勝,讓墨瀟不必被逼婚,墨瀟自然也很感激他,還特地單獨會見他,想要給他一點獎勵。

    “從今以後,你便不用睡大通鋪了,我給你和老鐘一間獨立的房間。馬場的事你也學得差不多了,便無需再去,以後跟在我身邊吧。”她如此安排,自然是想讓體魄變得強健後的原落雲,有更多機會接觸真實又殘酷的社會。

    原落雲想了一想,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不過他令人意外地主動要求道:“但是本公子還是想參加每日早上的操練。”

    被稱呼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他相當不滿意,更不用說被墨瀟一隻指頭撂倒的奇恥大辱,他都還沒尋回來呢!所以訓練自己的體魄和武功是必要的,而且他知道她從未吝於傳授墨家的祖傳武功。

    “說真的,我以為你這樣的富家公子哥兒,吃不了苦。”墨瀟與他的交談,似乎也變得輕松。“你爹以前是個官嗎?依你的見識,似乎不僅僅是一個富家公子哥會有的。”

    廢話,除了皇宮裡的人,有誰能對異國的珍奇寶物如數家珍?不過原落雲還不想透露自己的身分,想了想便道:“本公子家中富有的程度,不是你可以想像的。”

    “那我救了你,總該得到一些報償,你說是吧?”墨瀟偏著頭,眉眼帶笑的瞅著他。

    她難得露出的嬌態,令他心頭一顫,不過她的話題實在太惆悵,他很快便穩住了心情,目光一黯。“我的家人……都隨著前朝亡故了。”

    “所以,你恨新朝嗎?”她直指重心地問,他的答案對她將來如何與他合作,有很大的關系。

    “恨。”原落雲回得毫不猶豫,雙眸射出精光。“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替我的家人報仇。”他說得隱誨,推翻新朝的決心卻異常堅定。

    墨瀟認同地點了點頭,卻不知他究竟有多麼堅定,半是試探地道:“雖然你寄身在我馬幫,但我知道你不會永遠在這裡,只要你能表現得令我心悅誠服,說不定在你報家仇時,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本公子保證,那一天,不會太遠。”或許是在馬幫受夠了刺激,他眼神中的堅毅非比尋常,不過現在說這些還為時甚早,他將那些愴然的心情收了起來,突然正眼看著她。“本公子替你揭穿了成必勝的謊話,所以獲得了自己的房間,不過本公子同樣替你檔下了他的求親,是否也該有些獎勵?”

    “你想要什麼獎勵?”墨瀟不解,她這裡有什麼東西是他看得上的嗎?

    “本公子希望,你能對我笑一下。”原落雲這不是在調笑或是吃她豆腐,而是真心這麼希望,畢竟兩人難得如此心平氣和的交談,他不想只看到她冷冰冰的臉。

    她姣美的臉蛋神色微微一沉,深深地望著他,察覺到他眼中的認真後,她緩下了表情,真如他所要求的,慢慢綻出一抹微笑。

    她的微笑猶如春風撫過了他的心,令他有些心蕩神馳,他沒有想過她笑起來會這麼迷人,這麼令他的心蠢蠢欲動。

    兩人目光相交,居然就膠著住了,誰也無法先移開,一時間曖昧蔓延,那是一種心裡頭有著莫名期待,又夾雜著些微甜蜜、些微刺激、些微緊張的復雜感受。

    原落雲情不自禁伸出一隻手,想輕撫她看起來無一絲瑕疵的細致臉蛋。

    墨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快要碰到她了,她卻沒有一點想閃避的念頭,且從沒有被男人碰過的她,居然心頭悸動不已,本能的想感受一下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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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這時候,墨風魯莽地從未闔上的門闖了進來。“姊姊,我聽說你找雲原那傢伙做什麼——”

    廳裡的兩人聽到聲音,很快地往左右彈開來,而墨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兩個,甚至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麼。

    墨瀟輕咳了兩聲,臉上還微熱,神色卻已恢復如常,故作鎮靜地道:“你冒冒失失闖進來有什麼事?”

    “我、我……我……”墨風傻裡傻氣地點了點頭。“我本來是想問雲原……”

    但又搖了搖頭。“可是現在應該不用問了……打擾了、打擾了,你們繼續。”他尷尬一笑,連忙倒退好幾步,接著飛逃而去,未料才一個眨眼的時間,他又跑了回來,這次只敢把頭探進來。“那個……我幫你們把門關上,嘿嘿嘿……”

    門還真的關上了,偌大的廳裡似乎還回蕩著墨風曖昧的笑聲,墨瀟與原落雲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間的不自在,也都忍不住想著,如果墨風剛才沒闖進來,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事?

    “那個……”原落雲清了清喉嚨,假裝若無其事地道:“本公子去向墨風解釋一下……”話說到一半,他看著墨瀟難得害羞的表情,頓時轉變了念頭,兩個人維持現在這種若有似無的情愫似乎也不錯。他緊瞅著她,語帶深意地道:“不,本公子突然又不想解釋了。”

    這其中含有多少男女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暗示,就無需贅言了。

    墨瀟回視著他,像是心裡經過了幾番糾纏,再一次露出一個奪人心魄的微笑。

    “那……就不用解釋了。”

    原落雲與墨瀟似乎成了朋友,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得這麼近的。

    在領導管理上,墨瀟很有一套,兩人聊天聊得多了,原落雲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令他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若他能及早擁有令下屬心悅誠服的手段,或許他今日的景況不會如此淒慘。

    原落雲在詩書禮樂、琴棋書畫方面的造詣高人一等,有了與墨瀟交流深刻的體悟後,他更放下身段與眾人交心,試圖讓自己更融入大夥兒,除了教一些不識字的弟兄及孩童們讀書寫字,替他們寫信畫圖,同時他也閱覽許多治病醫傷、強身健體的書籍,再把這些知識教授給其他人,因為這是馬幫裡最需要也最缺乏的資源。

    當然,交流是雙向的,他從小就接受帝王教育,只是沒有機會實踐,對於命令及統禦等等威勢的營造,他也給了墨瀟許多啟發。

    很多時候她不由得想著,如果她有他那般才氣,是否今天就能嫁入一個好人家,過著正常且充實的平凡百姓生活,而不是成天與一群男人混在一起逞兇鬥狠,這麼大年紀還嫁不出去?

    在墨風積極的造謠下,馬幫裡每個人都用奇怪且曖昧的眼神看著原落雲與墨瀟,當然人人都希望墨瀟能有一個好歸宿,就不知道原落雲當不當得起那個人了。

    “這一招袖裡劍,是一種自救的手段,用得好的話,也能算是絕招。”

    這日,墨瀟正教著原落雲一種小巧的武功招式。由於他起步晚,要成為武功蓋世的大俠是沒希望了,不過袖裡劍這種招式只需熟練技巧,不需要什麼內力,做起來又隱密,很適合原落雲用來自保。

    “劍放在袖子裡,不會刺到自己嗎?”原落雲挑著眉,神情充滿濃濃的質疑,他的肉可金貴著,要是傷著了怎麼成!

    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要練成這招,割到幾次是難免的,但是說不定可以換你一命,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先讓你擒住,光用這招袖裡劍,就能反制你。”

    “不用內力?不用其他招式?”這下他來了興趣,他可是一直很在意被她一根手指撂倒的事。

    “來吧。”墨瀟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看你要擒住我哪裡,我隨時候教。”

    原落雲想都不想,陡然抓住她雙腕,卻不知空手的她從哪裡變出一把短刃,居然反手就要由他的手上削下,令他不得不放手。

    接著,他又試著抓她的肩、抓她的手臂,但她總是能從意想不到的地方使出短刃來,他只能一次次縮手。

    最後氣餒的他發狠了,突然上前由背後連同她的雙手和腰一把抱住。“嘿,這下你沒辦法了吧……”正當他要加重手勁時,突然感受到懷裡這副嬌軀的凹凸有致,淡淡的香氣讓他頓時有些閃神。

    她長期練武,健美的身段可不是尋常女子比得上的,她的腰部纖細,臀部盈翹,雙腿修長,兩人貼在一起磨蹭,真不知是折磨還是享受……

    “本公子突然覺得,練這門功夫還不錯。”他意有所指地道。

    詎料被他突如其來抱住的墨瀟,因為本能地不想傷害他,所以被他得逞,一種異樣的悸動由心中萌發,她甚至覺得身子與他碰觸到的地方,都像要燒起來一樣。

    “我們再多練一下……”原落雲居然把臉埋向她的後頸,貪婪地吸取她的香氣。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卻沒認真掙脫,她發現自己竟也沉溺在這種相擁的親密及溫柔之中,芳心狂顫,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壓抑住浮動的心緒,故作鎮靜地道:“雲原,再發呆下去,你已經死了。”

    他倒抽了口氣,這女人根本是妖精來著,兩人貼這麼近她還動來動去,口裡還能撂著狠話……才這麼想著,他發現一把刀抵著自己的腰側,而且只要她一用力,那把刀便會不留情地刺進他的腹間。

    原落雲放開她,忍不住嘆道:“你真是太狠了,氣氛正好你也下得了手。”

    “不狠,怎麼坐得上大鍋頭的位置。”墨瀟極力維持著面無表情。“你究竟是學不學?”

    “學!怎麼不學?”也只有她這個女人可以這樣讓他屈服了,唉,想他堂堂紫霞太子,居然也落到被個女人吆喝,不過要是換個人,像她這種態度,大概會被他的冷眼射死。

    兩人學習對招之間,張三突然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對著墨瀟說道:“出事了!出事了!大鍋頭,出事了!”他顧不得還在喘息,匆匆又道:“今兒個二鍋頭到馬市買馬……結果回程時被人偷襲……很多人都傷了……二鍋頭還不小心被馬兒踢到腳……馬兒全跑了……二鍋頭傷得很重……已經抬回來了……”

    墨瀟臉色大變。“成氏終於出手了嗎?居然還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我去看看!”說完,她飛也似地跑離。

    見狀,原落雲和張三對視一眼,也連忙跟上。

    不一會兒三人來到大堂,看到被大夥抬放在桌上、臉色慘白的墨風,他的右腳腫脹發黑,痛得說不出話來,冷汗涔涔。

    原落雲膽顫心驚,心裡對成氏馬幫頓時起了無限的恨意。墨風是他在馬幫少數交情好的人之一,雖然身為二鍋頭兼馬場場主的墨風熱心開朗,卻也有他的自尊,若是少了一條腿,難以想像他該如何承受……

    墨瀟還沒來得及說上話,當機立斷地抽出隨身佩戴的刀,朝弟弟右腳腫脹之處狠狠劃下兩刀,一時間血噴了出來,墨風也哀號了一聲。

    “叫什麼!”墨瀟冷言斥道:“平時就叫你要保持機警,現在居然被人偷襲,還讓馬兒跑了,劃你兩刀讓你知道警惕!”

    墨風疼得臉部肌肉扭曲,卻是把姊姊的話都聽在耳裡,心中雖感委屈,卻只能咬牙閉嘴不言。

    墨瀟對弟弟也是心疼,正要上前察看他的傷勢,原落雲卻一個箭步擋在墨風身前,似乎和她對峙起來。

    “你就算罰他,這也夠了!”原落雲對她不分青紅皂白便先殺兩刀的行為,心中感到無比的失望。“你還想對他做什麼?他被人襲擊又不是故意的,就算那些馬兒跑了,會比墨風的腿重要嗎?你在這時候砍他懲罰他,不是雪上加霜?”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聽到他的質疑,墨瀟面色一冷,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我當然要管!墨風是我兄弟!”原落雲是真的這麼覺得,他來到墨家馬幫後,若沒有墨風的幫襯,說不定根本生存不下去。“方才對招你對我下手狠,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想不到你真的這麼狠,連自己的親生弟弟都下得了手。”

    墨瀟欲言又止,以前她就算被人誤解,都能心平氣和地化解,但是他對她的不信任,卻是加倍的傷害著她。既然他都覺得她是個狠心的人了,她又何必和他解釋?她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我說過了,不狠,怎麼坐得上大鍋頭的位置?”她又恢復成那個冷漠的大鍋頭,甚至更加冷情。

    他氣急敗壞,話沒經過腦子就衝口而出,“大鍋頭的位置很重要嗎?”

    墨瀟深深地看著他,咬著牙道:“大鍋頭的位置不重要,但這位置背後的信念,卻值得我用生命去守護。”說完,她也不理會廳中的事務,甚至連桌上的墨風都沒多看一眼,便匆匆而去,她還要去探看其他傷者,沒有時間和他耗在這裡吵架。

    原落雲極為不滿的冷哼一聲,也不再看她,連忙轉過身察看痛得奄奄一息的墨風。“你還好嗎?你姊姊真的太狠了,居然這時候還想著懲罰你,砍了你兩刀……你放心,馬上就有人替你上藥包紮。”

    詎料墨風雖然都快痛死了,卻仍用盡吃奶的力氣抓住了原落雲的手臂,苦著臉道:“雲原,我想你誤會我姊了……”

    原落雲伸手先阻止他說話,馬上讓其他弟兄幫他上藥包紮。

    墨風極力忍著痛,解釋道:“我姊是在救我,不是真的在罰我。”雖是這麼說,不過他心裡暗忖,或許姊姊拿刀劃他的腿時沒有上麻沸散,痛得他哭爹喊娘,還真有那麼一點懲罰的味道。“我的腿那時都沒有感覺了,只知腫得快爆開來,我還想這條腿定然保不住了,不過姊姊當機立斷替我劃了兩刀,及時將瘀血放了出來,是想救我這一條腿。”他認真地道:“所以雲原,你真的誤會我姊了。她是要救我,不是害我。”墨風認真地道。

    原落雲感到五味雜陳,一時間所有的愧疚、不舍、難過、後悔全湧上了心頭,這才知道方才墨瀟冷漠表情下所受的傷害,或許比他想像的重多了。猶記得在皇宮裡,那些個娘娘嬪妃的,受了一點委屈就是哭天愴地,討求榮寵。同樣是女人,她卻堅忍地吞下了所有的委屈,冷眼面對他人對她的誤解,這是要多大的勇氣?

    而她早已把他看成馬幫的一分子,所以才會教他武功,與他交流,甚至兩人間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男女之情,連他這種自己人都曲解了她的行為,她這大鍋頭的位置究竟有多難坐?

    不狠,怎麼坐得上大鍋頭的位置?

    這是墨瀟說過的話,如今卻是狠狠地擊在了原落雲的心上,讓他不由得低下頭反省自己,他的心性根本比不上她的一根頭發,遑論什麼復國?

    她狠,不是對別人狠,而是對自己狠,除了要有當機立斷的理智,還要有面對千夫所指的勇氣。仔細想想,紫霞王朝的太子之位,不就和她所說的大鍋頭之位一樣?太子本身沒有什麼了不起,但這位置背後的信念,卻是要守護整個王朝。她墨瀟區區一名女子,都能守護祖宗基業不讓人覬覦,他身為亡國太子,怎麼能不加緊腳步砥礪自己,復興祖宗的江山?

    “墨風,本公子應該找她談一談。”原落雲握著拳頭道。

    墨風卻搖搖頭。“你現在找不到她的,幫裡正亂,她需要一點時間處理,何況雖然她表面上不說,但我知道她心裡很在意你,你這番誤解了她,她不會聽你解釋的。”

    “她心裡很在意本公子?”原落雲似乎從他口中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姊姊帶領馬幫商隊縱橫西南多年,也救過不少落難的人,但只有你,是她特地照應要留在幫裡的。”墨風確實不知姊姊硬要留下他的理由,他只知姊姊似乎暗中在培植這個男人。“否則你以為憑你剛到咱們幫裡時那不堪一擊的模樣,會有那麼好過嗎?”

    “都是你在幫我,本公子自然感謝——”

    墨風打斷他的話,“是我姊叫我暗中幫襯幫襯你,別讓你被整死了,後來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才,才慢慢把你當成兄弟。你今天替我擋住姊姊,雖是誤會,我卻挺受用的,我很高興姊姊並沒有看錯人。”

    說真的,雲原方才頂撞姊姊時那句“墨風是我兄弟”,確實令他亂感動一把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幫本公子?”原落雲不解。

    墨風聳了聳肩,卻牽動腿上傷勢,疼得齜牙咧嘴,好一陣子才道:“……原本我以為她看上你,但後來又好像不是這樣,或許她是覺得你有潛力吧?畢竟你那老僕老鐘,是個不俗的戰力,而你本身除了不會武功之外,學識及見識都比我們這些野路子強得多,還有一種很難形容的氣勢,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生來就要做老大一樣。”

    原落雲心頭一驚,這墨風看來不拘小節,但其實觀察力不俗,難怪年紀輕輕坐上二鍋頭的位置,也沒有人置喙,足見墨瀟放了多少心思在教育弟妹?要教出墨風這樣的人才,又要花多少心血,吃多少苦?

    墨風看著原落雲的目光漸漸變得犀利。“只是你和我姊後來似乎越走越近,原本我也樂見其成,不過姊姊為了馬幫、為了我和妹妹誤了婚齡,我猜她多少還是在意這點的,你若對我姊姊不是男女之情,或許借著這次誤會拉開一點距離也好,我不希望姊姊受傷害。”

    原落雲堅定地望著墨風,相當有決心的道:“墨風,照你這麼說,本公子更要和她好好談談了。”

    他想清楚了,他絕不願讓這次誤解而造成的傷害繼續擴大,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原落雲了,以前他身邊的女人,就算哭死都他都不會眨一下眼,但墨瀟不同,她在他心中有著難以形容的重量,她是他要超越的目標,更是他想擁有的女人,他絕不能一手斬斷兩人之間那條曖昧的線。

    在腳傷的痛苦之中,墨風卻爽朗地笑了。“好,衝著你的決心,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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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2:26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墨風被成氏馬幫襲擊,新添購的馬兒全跑了,照理說墨家馬幫應該轉為低調行事才是,想不到這個晚上,大夥兒竟徹夜狂歡,聚在膳堂裡喝起酒來,還是受傷的墨風帶的頭。

    西南方的酒味香韻長,而且比起北方的烈酒不遑多讓,只是後者入口燒喉,一喝就醉,前者則是餘韻不絕,喝下大半之後才會發現自己原來不勝酒力。

    原落雲沒喝過這種酒,以前他在皇宮裡,為免失態都是淺嘗即止,哪裡看過別人像喝水一樣用灌的。

    “雲原,別長得像小白臉,喝酒也娘裡娘氣的。”王二放了一壺酒在原落雲身前。

    原落雲端出了架子,馬上回道:“別胡說,本公子今天要保持清醒……”

    但現在馬幫裡誰吃他這一套,他的話頭馬上就被掐斷。

    “唉,清醒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李大郎舉壺向他一敬,大口灌了幾口酒。

    “這……本公子有很重要的事……”

    “喝!喝!不會喝就不像咱們馬幫的兄弟!”張三也跟著起哄。“咱們一開始覺得你沒用,不過這些日子你倒是表現不錯,替咱們墨家馬幫長了不少臉,還氣走那個成必勝,所以我認你是兄弟,你就要喝!”

    “對!你雲原以後也是我兄弟!”

    “我也是……”

    原落雲一聽,心中暖意頓生,他猛地一拍桌,豪氣幹雲地道:“好!你們認本公子是兄弟,本公子也認你們是兄弟丨”

    待他說完,每個人都睜大眼看這個馬幫裡最斯文的男人,將要如何粗魯的灌酒,想不到他這豪氣的姿態擺完後,竟慢條斯理地拿過酒杯,先倒了一小杯,接著皺眉輕啜一口。

    “好酒!”入口的甘美令原落雲雙目一亮,笑吟吟地看向眾人。

    然而每個人都是一臉鄙夷地瞪著他。

    “這個……”原落雲有些赧然,顯然自己被瞧扁了。

    “你要不要乾脆喝茶算了?”張三沒好氣地道。

    士可殺不可辱,都到了這個地步,原落雲把酒杯扔向一邊,不顧老鐘的阻止,舉起酒壺就是狠狠一灌,未料他這一下喝得太猛,被酒液一嗆,差點沒全噴出來,好不容易逼著自己把酒給吞下肚,卻受不了的猛咳起來。“咳……咳……”

    他這拚搏一個氣勢的模樣,倒是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氣氛也更為歡樂。

    這時候,一道倩影出現在膳堂門口,卻是臉色差點沒全黑了的墨瀟。

    方才聽到墨雨通報哥哥帶頭喝酒,她便急忙趕來,看到的就是一群臭男人喝成了一塊兒,唱歌的唱歌、劃拳的劃拳,根本一點憂患意識都沒有,連原落雲這般斯文的人都喝到俊臉透出酡紅,尤其是那個受傷該好好躺著的墨風,竟也在旁敲箸助興,一點二鍋頭的自覺都沒有。

    墨瀟刻意不去看被灌酒的原落雲,走到弟弟身邊,看著他心虛的笑容,沉著臉低斥道:“這是該喝酒的時候嗎?大夥兒成了什麼樣子?!”

    “大鍋頭你來啦!”張三已經喝到茫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和誰說話。

    “一起喝啊,大鍋頭!”連穩重的李大郎也醉得笑嘻嘻地道。

    墨瀟沒好氣地盯著這群喝了酒就成了傻蛋的男人,正要開罵,墨風卻笑道:“姊,就讓他們喝吧,這陣子為了爭取百富莊的生意,大夥兒都繃得很緊,再加上這次買馬受到襲擊,若不再讓他們放鬆一點,就怕哪天哪個比較衝動的,一個不開心就殺到成氏馬幫去,屆時就不好辦了啊!”

    墨瀟陰沉沉地睨著他半晌,最後輕嘆口氣。“隨便你們!不過明天的操練誰要變成軟腳蝦,誰就多操練一個時辰!”

    聞言,眾人高聲歡呼,也招呼著墨瀟一起喝酒,更拱著一直喝得很節制的墨風與原落雲再灌幾口。

    不過墨風才剛舉起酒壺湊到唇邊,立刻被墨瀟擋住,她皺著眉道:“你傷口未愈,跟人喝什麼酒?”

    “二鍋頭不給面子啊!”王二發著酒瘋。

    “喝啊喝啊,不喝難道瞧不起我們?我以為我們是兄弟啊!”張三也醉得胡亂吃喝。

    墨瀟瞧弟弟被逼得急了,心一橫,索性奪過他手上的酒壺。“我代替他喝!你們全都給我閉嘴!”說完,她豪氣地執起酒壺,咕嚕嚕地灌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壺酒就被她給喝光了,她還臉不紅氣不喘。

    “大鍋頭好啊!”眾人再次起哄。“再喝!再喝!”

    無奈之餘,墨瀟又喝了一壺酒,然而她的神態仍然清明,甚至姣好的臉蛋都沒露出一絲紅暈。

    就在這時候,墨風突然悄悄地向原落雲揮手。“差不多了,你過來。”

    原落雲來到墨瀟身邊,不過她卻是看都不看他,只是直視著前方,不知是否仍在生他的氣。

    墨風笑嘻嘻地道:“現在你數到五,應該就可以帶她走了,她不會反抗的。”

    “數到五?”原落雲不解地看著墨瀟,實在不覺得這麼短時間她就會屈服。

    墨風皺著眉。“你不相信?不信你就數數看……現在應該只要數到三就好,三……二……一!”

    在他話聲一落的同時,墨瀟突然直挺挺地往後倒,在她身旁的原落雲順勢一接,就這麼美人入懷,果然一點反抗都沒有。

    “她這是……”原落雲傻眼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姊的酒量就是兩壺。”墨風笑得神秘。“現在你可以帶她走了,相信等會兒她會帶給你更大的驚喜。”

    原落雲憐惜地看著連醉倒都眉頭深鎖的墨瀟。“好吧,本公子先帶她去休息。”

    眾人喝得歡暢,該醉倒的也醉倒了,完全沒有人注意這個角落發生了什麼事,原落雲抱著墨瀟,大大方方的要走出膳堂,卻在跨過門坎時突然又被墨風叫住——

    “等等!”墨風朝著他擠眉弄眼,那表情說有多淫賤就有多淫賤。“可別做得太過分,我是給你機會和她獨處,可不想抓奸在床啊!”

    原落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便抱著美人大步離去。

    由於許多人都被墨風叫到膳堂喝酒了,原落雲很順利地將墨瀟抱回房裡,途中一個人都沒遇到。

    將她放在床上,他細細地端詳起她那細致的五官,如果不是這副英氣勃勃的打扮,她將眉修細了,躲在房裡將皮膚養白了,畫上胭脂水粉,穿上披肩長裙,不也活脫脫是一名美人?

    不過想到那畫面,他又搖了搖頭,那樣的墨瀟,就不是他認識的墨瀟了,這不是活生生把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抹煞了嗎……

    他忍不住伸出手,撫平她皺起的眉頭,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墨風使計灌醉了她,製造兩人獨處的時光,但她如今醉得不省人事,他能和她說些什麼?

    搖了搖頭,他替她蓋上了薄被就想離開,這還是他第一次服侍人呢!

    詎料,在床上的人兒突然睜大了雙眼,而且相當炯炯有神,一點也不像酒醉的樣子,直勾勾地盯著他。

    原落雲即使沒對她做什麼失禮的事,仍不免一陣心虛,支支吾吾的解釋道:“呃……本公子只是送你回房……馬上就要走了……”

    想不到墨瀟突然眼神一柔,伸出雙臂,勾住他的脖頸,整個人窩進他懷裡,嗲聲道:“我要你陪我睡。”

    “什麼?!”他瞬間身子狠狠一僵,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鬼話?

    “我要你陪我睡!現在!馬上!”她像是生氣了,雙手突地一使勁,便將他拉上了床,而她則是像只貓兒般趴在他胸膛上,還很滿意的笑了。

    這……這武藝不精所以被她壓倒,他該傷心還是該慶幸?

    “這樣不舒服。”墨瀟突然又不喜歡這個姿勢了,她在他身上扭動磨蹭著,找著舒服的姿勢,簡直撥撩得他直想將她就地正法,最後她雙手雙腿纏抱著他,螓首埋在他肩窩,才長籲了口氣,不再亂動。

    原落雲被她如蛇般纏住,就算要做什麼也是有心無力,只能恨自己當初武功為什麼不好好練,美食都送到嘴邊了卻吃不到,簡直比下地獄還痛苦。這時候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喝醉後莫名其妙地變得有些癡纏,就不知她清醒後會不會記得自己曾做過什麼,要是他就這樣被她霸王硬上弓了,也要有證據才好控訴啊。

    難怪……想起墨風那副淫賤的表情,肯定是知道自家姊姊醉後的怪癖,所以他才會古古怪怪神神秘秘的,還要他把持住別讓人抓奸在床。

    天知道明明他才是被強迫被壓制的那個人,還要他忍耐,這、這……這簡直有違天和啊!

    “你模樣兒俊,我喜歡你!”墨瀟突然雙眼迷蒙地望著他,直率說道:“你喜歡我嗎?”

    “你……”天啊!她這模樣簡直迷死人了,原落雲吞了口口水,憑著本能說道:“喜、喜歡……”

    “太好了!”她捧起他的臉,細嫩的臉頰馬上貼了上去。“你只能喜歡我,不能喜歡別人喔……”她的話語突然一頓,動作也跟著停止,接著仰起身,眯起眼睛,像是很用力地在看著他似的。“不對!我記得你還有喜歡別人!你是不是有一個未婚妻?她很漂亮,對不對?”

    他被她撥撩的情欲,在聽到未婚妻這三個字時,頓時像兜頭被澆下一盆冰水,令他打了個冷顫,心緒也紛亂起來,一時間竟沒有注意到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對,本公子曾經有一個未婚妻,不過她現在是別人的妻子了。”原落雲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卻又有些落寞。

    宮雨瑤,原本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這門親事從小就訂了,所以她也註定是未來紫霞王朝的皇後,然而當年原落雲與蕭奇交好,宮雨瑤也很欣賞蕭奇文武全才,在他忙於學習政事時,她竟與蕭奇越走越近,最後得知蕭奇欲謀反,她不看好原落雲,便選擇暗中投奔蕭奇。

    在紫霞王朝易主那天,便是她洩露了原初雲的行蹤,很顯然她是想引開蕭奇的注意力,刻意放走他,或許是她對自己的背叛有著一絲愧疚吧?可惜他沒有領她的情,回頭救原初雲,導致他為保原初雲出逃而被抓。

    宮雨瑤後來雖然成了天寶王朝的皇後,卻聽聞蕭奇甚少寵幸後宮,新朝官員跋扈也大多視而不見這個有著汙點的皇後,更別說民間對她的風評極差,是以到最後她坐到了高位,卻是高處不勝寒。

    他喜歡宮雨瑤嗎?如今靜下心來,他捫心自問,卻無法尋出個答案來,他不知道當初欣賞宮雨瑤的才貌算不算喜歡,但今天被墨瀟這麼一問,他發現自己對宮雨瑤的怨勝過一切情緒,他很想再見她一面,是想當面問問她,為什麼要背叛他?又為什麼既然背叛了他,還要縱放他?

    “本公子不喜歡她了。”原落雲嘆了口氣。“至少現在不喜歡了。”

    墨瀟一聽,喜上眉梢,滿天花雨似的在他臉上狂親。“你說的!你說的!那你以後只能喜歡我一個人。你不知道你那天誤會我,害我好傷心……”說到後來,她喜悅的面容又化為愁苦。

    相對於她清醒時堅毅的表情,如今的委屈更加令他不舍,他被她說得心都化了,她對他展現的親密更令他心猿意馬,他情不自禁輕撫著她的臉,突然仰起頭,在她的小嘴落下輕輕一吻。

    她愣了一下,傻傻地摸著自己的嘴。“這……這是什麼感覺?”

    “這是喜歡的感覺。”原落雲對於這樣可愛的她毫無抵抗力,索性壓下她的頭,給了她深深的一吻。

    不知道她醒來後會不會記得這一切,說不定他會被她當成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可是他不後悔,他就是要吻她,就是想和她更加親密。

    片刻,唇分,他深深地望著她,說道:“本公子知道自己誤會你,很抱歉,那是本公子誤判了。本公子保證,以後不會再不分青紅皂白的質疑你,這是我的承諾。”

    雖然他不確定她是否聽懂了,可能說了也只是白說,不過傾吐出自己的歉意,畢競讓他放下了胸口的大石,在這種情況下道歉雖然始料未及,但也讓性格別扭高傲的他比較能說出口吧。

    “你說什麼?”墨瀟愛嬌地打了個呵欠。“我好想睡……”

    隨著她的話聲漸小,這可人兒竟然就睡倒在他的胸膛上,令原落雲不禁啼笑皆非,喝醉酒的她,要比清醒時可愛幾十倍啊!

    他憐愛的撫著她的發,明明該要離開了,他卻捨不得這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時刻。

    “唉,本公子真的該走了,否則真要被墨風抓奸在床。”

    硬生生逼自己放開了手,他小心翼翼的護著她讓她躺到床上,接著他由床上起身,但仍是貪戀她嬌美的睡顏,多喝了幾杯的他,跌坐在椅子上,想多看她幾眼,卻也禁不住沉沉的睡意,頭一偏睡了過去。

    良久、良久,窗外才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二鍋頭,咱們可以進去了嗎?”

    “老鐘,你公子就算再怎麼勇猛,該做的也該都做完了,你扶著我進去。”

    再片刻之後——

    “咦?他們怎麼一個在床上,另一個在椅子上?”

    “唉,你公子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機會都給他了,他卻不給我們機會抓奸在床,連衣服都沒脫還一人睡一邊,一點搞頭都沒有……”

    既然原落雲與墨瀟仍是清清白白,墨風也不想鬧出太大的風波,於是在老鐘的幫助下,將原落雲偷渡回自己房間,就當做沒發生過兩人獨處這件事。

    隔日,校場上操練的男兒們,全是一臉萎靡,原落雲也不例外,直到墨瀟精神奕奕地出現在校場上時,大夥兒才裝模作樣的呼喝出聲,拳打得是虎虎生風,腿一踢可以橫掃四海,人人又瞬間變成健壯的男子漢。

    墨瀟沒好氣地瞪著他們,看得眾人渾身發毛,以為大鍋頭真要每個人加一個時辰的操練,想不到她雙手一拍,一副放過他們一馬的淡然模樣說道:“操練完就去用膳,等會兒張三和王二隨我出去幾天,帶上我們准備好的東西。”

    她的命令一出,眾人如獲大赦,收拳之後紛紛散去。

    等到眾人走得差不多了,原落雲卻沒有離開,而是來到了她身邊,他幽幽地望著她,眼中那抹柔情的光采與以前大不相同,遲疑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道:“昨天晚上……”

    “聽墨風說,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房的,謝謝你了。”墨瀟並沒有與他對視,只是淡淡地道。

    他心忖她是否在害羞,否則為什麼不看他?

    “本公子昨晚和你說的話,還沒有聽到你的回應。”他吸了口氣說道,畢竟這才是他昨夜要和她獨處的主因,卻因為她醉倒而沒了下文。就算有之前那些親密行為鋪墊,讓他知道她喜歡他,但他還是想要個答案。“我說,對於墨風受傷那件事誤會你……那是本公子誤判了,本公子以後不會再不分青紅皂白的質疑你——”

    在清醒的她面前,他還是沒能坦蕩蕩地向她道歉,他的自尊讓他表達得輕描淡寫,對他而言,就算是放下身段,面子還是很重要。

    想不到,墨瀟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冷靜地打斷他道:“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的酒量不是太好,醉了之後發生什麼事我都不知道,既然你有這個誠意,那麼我接受。”

    “什麼?!”原落雲錯愕的張大了嘴,差點沒在平坦的校場上跌倒,什麼柔情都不翼而飛。“所以昨晚的事你全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她回得臉不紅氣不喘。

    “你說因為本公子很俊,所以你喜歡我……”

    “在我醉的時候,就算是看門的那條小黑,我也覺得很俊。”

    這是什麼回答?原落雲覺得自己快被她給氣死了。“那你對本公子又摟又抱,又親又摸……那些都不算數?”

    墨瀟深深地看著他,良久方道:“你的意思是,我差點毀了你的清白?”

    怎麼聽起來怪怪的?他皺起濃眉思索,他可不想兩人的濃情密意成為一場美夢,為了讓她就範,他硬著頭皮承認道:“對!你差點毀了本公子的清白,你要怎麼負責?”

    “我知道我酒後會有點失態,我不否認。”她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酒後失態是人之常情似的。“可是我問你,我扒了你的衣服嗎?”

    “這倒是沒有……”

    “脫了你的褲子?”

    “……也沒有。”

    “除了我的嘴巴和手,我還有哪裡碰到你的身體?”

    這樣還不夠嗎?“這……如果隔著衣服不算,那還真沒有,可是……”

    墨瀟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很好,那不就代表著我們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你的清白乾我何事?”

    “那你親我又抱我怎麼算?”原落雲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到底昨晚是誰佔便宜誰吃虧,他都被她搞迷糊了。

    “好啊,我讓你親回來、抱回來,只要你辦得到。”她輕輕巧巧地揮了揮手,一把小劍在她袖中隱約發著光。

    他這下更無奈了,他可是試過她那招袖裡劍的厲害,只怕還沒碰到她,就先被她用劍在身上作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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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6 00:22:4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見他束手無策的樣子,墨瀟終於露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是你自己放棄的,可別說我不給你機會,這件事就此扯平。”

    原落雲內心雖然憤憤不平,卻也只能啞然地看著她離去。這女人簡直既可惡又可恨,他曾經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什麼時候被人這般玩了不算數?明明醉倒時的她那麼可愛啊……

    “對了。”墨瀟突然轉回頭。“等會兒我啟程去百富莊,你也跟上。”

    “你都對我始亂終棄了,還要本公子去做什麼?”他悲憤地道。

    始亂終棄?要不是她要維持大鍋頭的形像,她真的會笑出來。“我只是覺得,或許你派得上用場,去不去隨便你!”

    原落雲狠狠瞪著她半晌,一副老子絕不示弱的樣子,可是對著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後他仍是咬著牙道:“哼!去就去!本公子還怕你嗎?”說完,他大步離開了,彷佛先走的人就贏了一樣。

    墨瀟看著他的背影,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

    墨瀟要向成氏馬幫討公道,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她總不能直直的殺過去,所以只有拿下百富莊的生意,才是給成氏最大的打擊。

    這天便是百富莊的莊主杜正明的生辰,她從一個月前就開始為今天准備賀禮,除了親自送去表達誠意之外,帶著原落雲也有另一層意思。

    眾人花了一天一夜才來到百富莊,這裡不愧是西南最富有的莊園,由外頭看過去一望無際,都不知那長長的圍牆通到哪裡。進去之後美侖美奐,假山流水回廊飛簷,無一不精緻細巧,亭台樓閣多不勝數,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與石料,上綴栩栩如生的雕花。而放在大門口那顆巨石,上書“百富莊”,更讓這座華麗無比的莊園顯得古樸大氣。

    墨家馬幫離這兒不算遠,可是他們來的時候已經賓客如雲了。由於百富莊要做南方的生意傳出後,許多鏢行、商會及馬幫都知道消息,也紛紛派人前來表達誠意。而其中最有競爭優勢的,則是具有地利之便,兼之信譽卓著的墨家馬幫與成氏馬幫兩家而已。

    因此墨瀟的到來,受到了百富莊的特別款待,連杜正明都親自前來接待。

    杜正明是個豪爽的大漢,年過半百卻是精神矍鑠,雙目有神。他在迎接墨瀟時,雖也驚訝她的年輕出眾,但更多時候,目光卻是落在她身後默然不語的原落雲身上。

    “墨大鍋頭,這位兄弟是……”杜正明寒暄過後,終是忍不住問了。

    墨瀟淺笑著解釋道:“這位兄弟名叫雲原,是一次我在商途上救下來的弟兄,現在雲原已經是我們墨家馬幫的一員了。”

    “這樣啊……名叫雲原……”杜正明又多看了原落雲一眼,不再多說什麼。

    接著,杜正明與墨瀟談起了生意,聽她介紹往南方的路線,可能遇到的侵襲及威脅,同時墨家馬幫可以提供的協助,他不禁欽佩墨瀟確實當得起大鍋頭的位置,這宴會中賓客眾多,更不出各幫會的瓢把子少東主等人物,但如墨瀟這般傑出的屈指可數,甚至連成氏馬幫的二鍋頭成必勝,都少了一絲她的沉穩與自信。

    突然間,他與墨瀟的對話沉了下去,聲音低到沒有人聽得清楚,而百富莊的家丁更是有意無意地圍在他們四周,避免有心人士靠近探聽。

    不一會兒,兩人密談完了,墨瀟離去入席時,卻像忘了似的沒有帶上原落雲,而是徑自前去,反而是杜正明笑嘻嘻地直盯著原落雲,看到他都不自在起來。

    不過與生俱來的傲氣,令他並不閃躲杜正明的目光,而是正面迎擊,表現出不屈的氣勢,連見多識廣、睿智精明的杜正明,都沒辦法壓下他半分。

    “雲原弟兄,好氣魄。”杜正明笑著朝他走過來。“聽墨大鍋頭說,你是她在落馬穀救回來的?”

    “是。”原落雲淡淡地回道。

    “該不會……雲原弟兄當時還是個囚犯吧?”杜正明突然語帶玄機地問。

    原落雲起了警戒。“你問這個做什麼?是誰告訴你的?”

    “呵呵,你放心,墨大鍋頭並沒有提到關於你的任何事,是我個人對你很好奇。”杜正明微微一笑,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幽幽說道:“老實說,杜某很不滿意現在的天寶王朝,皇上蕭奇多疑嗜殺,各項賦稅又征斂無度,搞得民不聊生,聽說蕭奇可以推翻前朝成功,都要怪前朝太子原落雲識人不清,引狼入室?”

    原落雲臉色鐵青,這杜正明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話中諸多暗示,令他不由得猜測此人是否認出了他的身分,他壓下被批評的怒氣,冷漠地道:“那與本公子何干呢?”

    “沒什麼,只是原落雲聽說流放時被人劫囚,就是在落馬穀一帶失蹤,雲原兄弟的名字及模樣年紀,令杜某有所聯想罷了。”杜正明搖了搖頭,一聲長嘆,但那遺憾的表情中,仍不由逸出了一絲憤恨。“你不會知道杜某對天寶王朝的恨。前朝紫霞皇帝仁恕,社會風氣清白,蕭奇篡位謀反,已是天理不容,他的軍隊軍紀不佳,戰爭期間燒殺擄掠,我杜家祖墳更是在戰亂中被人刨了,連陪葬的一副羊脂白玉環都不翼而飛。唉,若非杜某的基業在這裡,其實我多想遠離這個天寶王朝。”

    “杜莊主在這裡批評蕭奇弒君篡位,又一副懷恨難消、心懷舊朝的樣子,難道不怕被人告發?”原落雲滿心狐疑。

    “我敢告訴你,又怎麼會害怕?杜某還公開出高價找尋過那祖傳的羊脂白玉環呢!如果真讓我遇到了失蹤的前朝太子,說不定我還會出手相助,復興我紫霞河山!”杜正明豪邁地一拍胸膛。

    原落雲仍有著戒心,不過心裡已信了幾成,這些事都是很容易查證的。只不過光憑這幾句話並無法打動他,所以他並未表明態度,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杜正明。

    “雲原弟兄,時間會證明我的話,我看著你親切才坦誠以告,否則就像你說的,光是這些話就夠我被抓去砍十次頭了,我沒有必要騙你。”杜正明自然知道他的顧慮,所以沒有強逼他什麼,而是旁敲側擊地又道:“這一次百富莊要擴展到南方,原本我是屬意成氏馬幫。不過說不定看在你與前朝太子相似的分上,我會考慮找墨家馬幫呢,哈哈哈!墨大鍋頭確實對我很瞭解,她帶你來這裡,確實是帶對人了。”

    原落雲眉頭一動,墨瀟帶他來,似乎意外打動了這個心系舊朝的百富莊杜莊主,他不清楚墨瀟知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因為她也從來沒有問過,更不怕官兵起疑將他納入馬幫,不過這個杜正明,肯定已猜到十之八九。

    他該幫幫墨瀟嗎?但這麼做,會不會逼得他洩露自己身分?然而若是百富莊的生意落到了成氏馬幫手上,墨家馬幫會受到多大的打擊?那些漸漸把他當成馬幫一分子的兄弟們,又會不會因此生命受到威脅?

    自身的安危與墨家馬幫的未來有了捍格之處,這個掙紮在原落雲心中轉了許久,他想著老鐘捨身劫囚,馬幫弟兄的熱情豪爽,最後是墨瀟可愛的醉態……

    最後,原落雲想通了,心中再無猶豫,對著杜正明問道:“若本公子便是原落雲,你是否一定會把生意交給墨家馬幫?”

    杜正明雙目一亮。“那是當然!若你便是原落雲,幫墨家馬幫便是幫助你,以後你要復國,一定也要算我百富莊一份!”話說到這裡,饒是他這般老練精明的人,即使已經九成確定了,卻仍是想求取最直接的證據,於是他忍不住問道:“雲原兄弟,所以你真的是……”

    原落雲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由身上拿出一面金牌,遞給了他。

    杜正明接過仔細一看,頓時眉開眼笑,將金牌還回去的同時,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原落雲,突然微微一笑,在心中暗忖著,或許選擇墨家馬幫才是對的。敢搭救原落雲,把原落雲藏在這麼不起眼的地方,重點是還知道帶這樣一個人來百富莊打動自己……墨瀟果然是個聰明人啊!

    杜正明富甲一方,舉辦的壽宴自然奢侈豪華,席面上盡是山珍海味,賓客的來頭也都不小,連端盤送菜的女侍們,都有著不俗的容貌體態,看來是特別挑選過的。

    一場宴會下來,賓主盡歡,杜正明也展現了他圓滑的手腕,讓每個有頭有臉的貴客們不致受到冷落。也或許大夥兒都知道百富莊要擴張至南方一事,人人也使出渾身解數巴結他,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情況下,自然場面營造得無比歡樂。

    而賓客們送給杜正明的賀禮,自然也相當精彩,對於送得比較貴重的賓客,杜正明都親自表現了感謝之意。

    “李大人,你送的紫沁玉如意,真是太美太珍貴了,杜某受之有愧啊!”

    “何統領,那份千年人參可謂藥中之皇,杜某能得到這樣的禮物,足是三生有幸……”

    瞧著杜正明遊走在賓客之間,成必勝不自覺露出了一絲不屑。禮單上誰的禮物都有,就是沒有成氏馬幫的,那是因為他早就做足了准備,刻意要在眾人面前親手將賀禮交給杜正明,要力壓群雄,讓其他人知道,百富莊這筆生意,他成氏馬幫是拿定了!

    直到杜正明走到墨瀟身旁時,成必勝知道機會來了,在兩人開始交談時,他刻意插入兩人之中,像沒看到墨瀟般,裝模作樣地道:“杜莊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般的富貴命,要見到您老還真不容易啊!”

    “好說好說,是杜某怠慢了。”杜正明也連忙和成必勝寒暄起來。

    “我看到杜莊主四處酬謝賓客的贈禮,唉,其實杜莊主不需要這麼辛苦的,因為最好的禮物,根本不在禮單上啊!”成必勝傲然說道。

    此話一出,引起了賓客一陣嘩然,不過看在成氏馬幫勢力大的面子上,暫時還沒有人要當出頭鳥吵架,只是忍住氣先觀望。

    墨瀟沒有這樣的顧忌,冷冷地開口道:“諸位賓客送的都是四方珍奇,貴重的不是物品本身的價值,而是心意。”

    “就是嘛、就是嘛……”其餘的人連忙附和。

    “喔?不知墨家馬幫送的是什麼呢?”成必勝就等這一刻,故意反問她。

    墨瀟送的禮物,絕對不是最珍貴的,但她相信絕對是杜正明需要的,所以她也自信地說道:“二十匹白額黑駒,已馴良,都是兩年馬。”

    白額黑駒是一種名馬,馬的額上有著一撮白馬,全身黑得發亮,這種馬比其他的馬要健壯許多,四蹄有力,上山下山如履平地,載人載貨都是一等一的好馬,平時要得到一匹都不容易了,更何況是二十匹,而且都是兩年的年輕馬兒,照顧得好,還有十年左右時光可以役使,對於日後要常往來南方的百富莊來說,無疑是最實用的禮物。

    每個人聽到墨家馬幫的禮物,也紛紛贊嘆起來,如此看起來,什麼玉如意、千年人參等物只是錦上添花,墨瀟果然是女中豪傑,竟想得到這樣的禮物,還這麼有魄力的一次送了二十匹出去。

    “呵呵呵,墨大鍋頭真是有心了,為了這二十匹馬,恐怕我那馬房還要拆掉翻新一番,否則怎麼照料得來如此名貴的白額黑駒呢?”杜正明確實很滿意,順口恭維了下墨瀟。這女人的聰明,確實比他人更勝一籌。

    詎料成必勝仍是一副勝券在握的笑臉,還故作姿態拍了拍手道:“好禮物好禮物,我怎麼就沒想到送馬兒呢?”

    他的隨從此時從旁走了出來,手上端著一托盤,托盤上的東西看來不大,卻用著名貴的絲綢蓋著,不知又在賣什麼關子。

    成必勝故意一臉歉意道:“杜莊主,你應該不會怪我沒把賀禮放到禮單裡吧?實在是這份禮物太貴重,我必須要親自交給你才會安心啊!”

    杜正明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不敢,成二鍋頭送的東西,就算是石頭也是相當珍貴的,不知是什麼東西令成二鍋頭這麼重視,還得親送呢?”

    成必勝朝著托盤一擺手。“杜莊主何不自己看看呢?”

    杜正明從善如流地走了過去,其實不只他,每個人都相當好奇,連墨瀟的一顆心都沉沉的,不知道成必勝能拿出什麼比過她的二十匹名駒。

    當杜正明掀起絲綢時,他先是倒抽了一口氣,幾乎是抖著手把托盤上的東西拿了起來。

    而其他人看清了那樣東西,也都是一臉不可置信,尤其是墨瀟,幾乎整張臉都黑了。

    “這是……我祖宗陪葬的羊脂白玉環!”由上頭的紋路及顏色,杜正明能確定這絕對是真品無誤。

    眾賓客或多或少都聽過杜正明在尋找這項失蹤的陪葬品,想不到居然讓成必勝得去了,而且還在這樣的場合拿了出來,看來這次百富莊合作的對像,應該就是成氏馬幫了。

    原落雲原本以為他都披露了身分,墨家馬幫與百富莊的合作案該是十拿九穩,想不到成必勝祭出這大絕招,現在連原落雲都沒了自信。

    杜正明確實陷入了兩難,雖然他心中比較想與原落雲的墨家馬幫合作,但成氏馬幫的誠意十足,完全沒有可以挑剔的餘地,而且說真的,就算他最後選擇了成氏馬幫,日後若原落雲要復國,百富莊一樣可以暗中相助的,只是這樣在原落雲面對未免就失了誠信……

    “杜莊主,相信這份禮物,能夠代表我們成氏馬幫想與百富莊合作的誠意了。”成必勝看准了時機,又在這節骨眼鼓吹了這麼一句。

    杜正明表情陰晴不定,幾乎就要答應成必勝了,想不到原落雲這時候站了出來。“且慢,杜莊主可否聽我一言?”他淡淡的語調,在這樣的僵局中,顯得特別醒目。

    “你是什麼身分,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成必勝上回被原落雲奚落了一頓,對此人忌憚尤深,現在他居然又跳了出來,成必勝自然要眨低他一番,質疑他說話的可信度。

    墨瀟突然開口了,“雲原弟兄說的話,就代表我說的話。”

    原落雲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悄悄地向他點了點頭,她目光中透出的信任,令他心中閃過一絲暖意,想想之前自己還誤會她呢,兩人胸襟的差別由此可想而知,他確實在某些方面,還比不上她的明快果斷。

    杜正明見場面有些尷尬,連忙打著圓場,“既然如此,就聽聽雲原弟兄怎麼說吧,畢竟我杜氏羊脂白玉環的回歸,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嘛!”

    主人都這麼說了,口頭上雖然像是感激成必勝,但立場卻是偏向原落雲,雙方都不得罪,果然是老狐狸,成必勝再不悅,也只能吞了下去,狠瞪著原落雲。

    原落雲不疾不徐地道:“這副羊脂白玉環,在天寶王朝成立後,曾經出現在皇帝蕭奇送給西南簍族的禮品之中,我並不是空口白話,此事有當年的禮單為證,這裡有幾位大人,盡可以至內庫檔案查詢,作不了假,只是……不知道流落到簍族的東西,怎麼會到了成二鍋頭手裡,還成了禮品送了回來?”

    當初蕭奇為了刺激羞辱他,還在他面前一樣一樣拿出原紫霞王朝國庫裡的東西以及從各處搜刮來的奇珍異品,准備送給四方鄰邊之國,以暫時穩定天寶新朝的局勢。他本來在聽杜正明說的時候還沒有聯想到,但現在親眼看到這眼熟的玉環,就完全想起來了。

    “這……”成必勝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神通廣大到連這玉環的來歷都知道,一時間竟想不出理由搪塞。

    原落雲乘勝追擊道:“上回成二鍋頭到我們墨家馬幫來,還顯擺過你購買的那批摻了烏石金鋼的兵器,我那時也說了,烏石金鋼只有西南簍族有生產,看來成二鍋頭與簍族關系密切啊!”

    聽了這話,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墨瀟是個聰明人,立刻打蛇隨棍上,附和道:“如果成氏馬幫真與簍族有什麼勾結,只怕遲早受到官兵查辦,杜莊主,你在選擇合作對像時,可要小心謹慎,別被人陷害成了幫凶啊!”話音一落,她與原落雲會心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一次兩人事前都沒有說好,但彼此默契十足,狠狠反打了成必勝,讓他措手不及,而原本存在兩人心中的那曖昧情感,像是當場對上號了似的,一種同命鴛鴦的情愫油然而生。

    成必勝一下子從必勝的天堂被打落,變成了必敗,臉色已經不是鐵青雨字可以形容,簡直就是像死了老子j般的僵硬烏黑。

    杜正明原就不滿天寶新朝,想不到新朝挖了他家祖墳,還把他祖宗的陪葬品送到異族,更過分的是,成必勝似乎還與異族勾結,拿回他祖宗的陪葬品向他獻寶?!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成二鍋頭,雲原兄弟的話,可是屬實?”杜正明表情一沉,語調也冷了許多。

    “我……這……”成必勝臉上的肥肉抽搐,好半晌才深吸口氣,硬拗道:“他說的我都不知道!這副白玉環是我聽杜莊主你出高價尋找,我派下人到處搜羅才找到的,至於來源……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

    這很顯然是詭辯了,成必勝竟然能無恥至此,把責任都推給下人,令杜正明心生厭惡,更不用說他勾結簍族的可能,根本是犯了杜正明的大忌。

    “我明白了。”杜正明手一揮。“總之,成二鍋頭能替我百富莊將祖宗的東西找回來,杜某很感激,你的心意我領受了,但既然杜某曾開出過高價,便不能賴了這筆帳,來人啊,把准備好的銀兩拿出來,交給成二鍋頭。”

    “杜莊主,你……”成必勝語氣一變,杜正明擺明並沒有領這個情,給錢等於他不想欠下成氏這個人情。

    “我百富莊欲往南方發展,既然大夥兒都很在意這樁事,那我直接在此宣佈了。”杜正明沒有給成必勝再一次機會,而是直接走到墨瀟身邊一揖。“我百富莊,將聘請墨家馬幫為我日後商隊主力。墨大鍋頭,今後就麻煩你了。”

    “為我所願,不敢請耳。”墨瀟豪氣地回以一揖。

    這件事就這麼底定了,成必勝面子裡子全丟,也等於與百富莊撕破臉了,怒哼一聲,憤然而去。

    杜正明相當老練地圓著場子,招呼賓客,很快的,壽宴又回到了原本的歡樂氣息。

    墨瀟慢慢地走向原落雲,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看來我今日帶你來,果然沒有帶錯。”

    原落雲挑了挑眉。“本公子的運勢可不是你可以想像的。”

    若真運勢那麼強,會落到今日隱姓埋名的田地?她覺得一陣好笑,他這人真是愛面子愛到極限了。“我帶你來,是因為你見多識廣,總是可以想出克制成必勝的方法。你瞧,你果然又讓他鎩羽而歸了不是?”

    “他我還不放在眼裡。”被她這麼一說,他本能地整了整衣襟,突然覺得自己英俊挺拔了一些,背脊也挺得更直了。

    “還有……”墨瀟瞄了他一眼,這一眼,竟有些嬌媚的味道。“你讓我發現,原來男人之中,也是有可以依靠的。”說完,她不待他回應,便走到了杜正明的圈子裡,留下怔住的原落雲。

    她那句話什麼意思?她把他視作可以依靠的男人?所以她終於認同了他也有比她強的地方?

    一股優越感油然而生,原落雲站在原地,自我感覺良好了半晌,才突然輕輕“啊”了一聲,懊悔地一擊手。“本公子剛才應該借機與她幹一杯的……不,是幹兩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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