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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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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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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23:38:52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

  既是陸琉開了口,那今兒這家自然是分定了。畢竟陸行舟也已經十八了,總要成家的,若是再在宣王府住下去,那成什麼樣子?

  孟氏回去在陸忱的面前嚎了一陣,曉得事情沒有迴旋的餘地,只能抹抹眼淚慢騰騰收拾東西。

  陸玲瓏不肯,撅撅嘴扯著爹爹的衣袖,說道:「爹爹,三叔還是肯給你幾分薄面的,你同他去說說,成嗎?」這些年陸玲瓏在望城貴女圈子裡混得好。但凡識趣兒些的,都會因她是宣王親侄女的份上給她幾分薄面。又因他們一家子還住在宣王府,便讓人覺得宣王對這位庶兄格外照拂。若是今兒他們搬了出去,那行事也就不能打著宣王府的名頭了。

  陸忱摸了摸閨女的腦袋,道:「玲瓏,趕緊過去收拾東西吧。待會兒到了泰安胡同的宅子,你想住哪個院子,都讓你自己選,嗯?」

  陸忱脾氣好,對閨女素來疼愛,陸玲瓏養得這般驕縱,也有陸忱這個爹爹的縱容在。

  真窩囊!

  陸玲瓏嘴巴一翹,心下甚是不滿。

  泰安胡同她去過幾回,那兒泰半都是大戶人家的宅子。那裡的宅子,在望城也算得上是上乘了,可惜再好,也不及這宣王府來得氣派。當初前宣王在世的時候,最喜歡拾掇這些門面問題,大興土木,將這宣王府重修了一番,且這占地,比一般的王府要大上兩倍不止。每回陸玲瓏說起宣王府的時候,便是滿臉的得意,儼然是將此處當成一輩子的家了。

  陸忱又柔聲道:「玲瓏,聽話。」

  陸玲瓏歎氣,道:「好吧……」當下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收拾,打算將能帶的東西統統帶走。

  收拾妥當之後,二房的陸二爺陸懌攜妻兒一道來送兄長。

  陸懌執著拐杖,穿著一身石青色湖綢素面直裰,生得儒雅斯文,同陸忱的氣質頗像。身旁站著田氏,正眉目恭順的帶著陸芃芃和平哥兒。

  當初這位陸二爺陸懌,在外頭遊山玩水,好不逍遙自在,卻在聽到老王妃病逝的消息後,迅速趕來的路上,不慎從馬背上摔下來,右腿患下了頑疾。因陸懌這一家子,家主患有腿疾,妻子是個性子軟弱的,這兒子年幼,又生來愚笨,這才能繼續留在宣王府。畢竟陸芃芃到了快說親的年紀,留在宣王府,那外頭的人自然也會高看她幾分。

  兄弟倆說著話,田氏也過去同孟氏道別,幾個小孩子自然也走在一塊兒。

  陸玲瓏看著陸芃芃這身打扮,碧綠的上襦,乳白色的撒花水霧裙,雙平髻梳得整整齊齊,兩側只簪著紅寶石山茶花珠釵。不過在穿著打扮上稍加改變,便煥然一新了。

  陸玲瓏知道陸芃芃和江妙走得近,曉得如今陸芃芃脫胎換骨的模樣,肯定有江妙相助。這麼一來,陸玲瓏便覺得這回她來送她,不過是炫耀罷了。

  也是,他們能繼續賴在宣王府,不像自己,只能跟著這個窩囊的爹爹被掃地出門。

  陸玲瓏雖然看不慣陸芃芃,可她眼珠子一轉,想著日後的事兒,便故作不舍的握著陸芃芃的雙手,道:「二妹妹,我知道之前我經常欺負你,是我不好。可咱們畢竟是堂姐妹啊。這回我離開,咱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這樣好不好,若是我日後有空,就來宣王府找你玩兒?」

  陸芃芃並不傻,彎唇笑笑道:「爹爹說了,你們是搬到泰安胡同,我隨爹爹去過那兒,姐姐若是想我,便派人捎個信。該妹妹去看望姐姐,哪有姐姐來看妹妹的道理。」

  不過幾日,怎麼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而且……誰要她來找自己啊。土包子!她還嫌丟人呢!陸玲瓏敷衍的應下,便說還有東西沒收拾,便回院子去收拾了。

  平哥兒歪著小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陸芃芃,張了張嘴道:「哥哥……」意思便是,想要去看陸行舟。

  陸芃芃知道平哥兒的意思,知曉平哥兒同她一樣雖然怕孟氏,被陸玲瓏欺負,可唯獨喜歡陸行舟這個堂兄。

  堂兄自然是要見的。

  而且,她也有事情想和堂兄說。

  陸芃芃領著平哥兒去見陸行舟。這會兒孟氏不在,陸行舟房裡的丫鬟脾氣也好,又知這位二姑娘待下人素來好,半點不像大姑娘那般不拿下人當人看。此刻陸芃芃要去看看大公子,丫鬟自然放他倆進去了。

  陸行舟正躺在榻上,清俊的面容比之昨日好要多了。他見陸芃芃和平哥兒來了,便溫和的笑笑沖著他們打招呼。

  平哥兒寡言少語,只呆呆的站在陸行舟的榻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就這麼看著他,任由陸行舟柔聲叮囑,之後才點點頭,表示自己會乖乖聽爹娘和姐姐的話。

  說完了,陸行舟見他倆還不走,便看向素來膽小怯懦的堂妹陸芃芃,笑容溫和道:「還有事嗎?」

  陸芃芃猶豫了一下,才抬頭看著陸行舟,重重點了點頭。是的,她有事要同大哥說。

  陸芃芃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哥,你是不是討厭三嬸嬸?」

  嗯?

  陸行舟眸色一頓,見堂妹表情認真,知曉她平日裡和江妙走得近,又是個心善的,怕是被江妙所迷惑了。只是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只願江妙能存點善心,在他離開宣王府後,能好生待他們姐弟倆。

  陸行舟不好說江妙的壞話,只淡淡道:「芃芃想多了,我沒有。」

  陸芃芃一改往日的怯懦,蹙眉道:「沒有,我沒有想多,是大哥討厭三嬸嬸。平哥兒把事情都和我說了,那日是……是姐姐拿了平哥兒的糕點,和平哥兒玩,所以平哥兒才摔倒的。三嬸嬸從第一眼看到平哥兒開始,便不嫌棄他愚笨,他叫錯了名字,大伯母笑話平哥兒,是三嬸嬸耐心教他的。上回我和姐姐發生爭執,也是因為姐姐拿了三嬸嬸送我的珠釵,我才和她打了起來,也是三嬸嬸過來將我們分開的……那回三嬸嬸的確偏袒了我,可是……可是是姐姐她搶我的東西……」

  陸芃芃越說越激動,眼裡含著淚水,道,「……我知道大哥可能不信,可是這是真的,我答應過三嬸嬸,以後不再膽小怕事。我也很喜歡大哥,你和三嬸嬸都是好人,我不想你誤會三嬸嬸……」

  小姑娘淚眼婆娑,越說越委屈。畢竟兩個都是她在意的人。

  陸行舟一時怔在那裡,竟不知該如何反應。他當然明白堂妹的性子,是個乖巧不會騙人的,他也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氣,所以,這二人的話,他定然是選擇相信堂妹的。

  平哥兒極少見姐姐哭過,此刻呆呆的看著姐姐的臉,見她哭了,忙拉著她的手讓她彎腰,抬起胖乎乎的小肉手替她擦眼淚。看著姐姐還在哭,他也撅了撅嘴,忍不住就跟著抽泣了起來。

  陸芃芃抱著弟弟,輕輕拍著低低的背安撫著,沒有再說話。

  陸行舟瞧著這姐弟倆,回過了神,才對著陸芃芃道:「……我知道了。」待姐弟倆手牽著手走了出去,陸行舟才緊緊捏著身下的褥子。

  是他對她存著偏見,所以才覺得她性子歹毒,可是……若是他誤會了她,她為何不告訴他?

  也是,她是他的三嬸嬸,憑什麼和一個不明是非的小輩解釋?

  陸行舟心下酸澀。他是個知錯能改的,如今他聽了堂妹的話,便欠了她一句道歉。可這會兒,他卻有些難以啟齒。

  江妙端著茶盞進了陸琉的書房,見他靜靜站著窗戶邊,便將茶盞擱在桌上,走過去,站在他的身旁。她側過頭,瞧著他手裡剛剛編好的小螞蚱,道:「你不出去送送他們嗎?」

  孟氏之類的,她固然不喜,可她知道陸琉和大哥陸忱的關係還算不錯。卻見陸琉轉過了身,將小螞蚱塞到了她的手裡,捏捏她的小手,道:「不必了。」

  江妙「哦」了一聲,又想起先前孟氏未說完的話,心下存著疑惑,直接問道:「方才大嫂說,大伯曾經救過你一命,你能和我說說是什麼事嗎?」她說著,悄悄打量著他的表情。她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立馬補充道,「若是不方便,不說也行。」

  話雖如此,心裡卻是希望他什麼事情都不瞞著她。

  陸琉哪裡不知她的這點小心思,說道:「我五歲的時候,不慎在山中迷失,是大哥找到了我。」

  不過斷斷的一句話,輕描淡寫的,仿佛是一件極小的事情。可他沒解釋,一個五歲的小男娃,為何會在山中迷失?而且他一出生就是宣王府世子,身邊總有下人跟著的,若是需要陸忱找他,便說明他是單獨一人的。

  江妙的心登時顫了顫。

  想到那日西山狩獵,她不慎掉下山坡,身邊尚且有人,卻還是那般害怕,若是孤單單的一人,那……

  江妙也不刨根問底,立馬道:「原來是這樣。那我的確該好好謝謝大伯。你若不去,我就替你去送送他們,成嗎?」

  陸琉自然說好。

  江妙出去送了陸忱他們。陸忱倒是溫溫和和的,是個極容易相處的,可孟氏受了一肚子氣,哪裡肯給江妙好臉色看。倒是陸玲瓏,一口一個「三嬸嬸」叫的甜,還說日後經常要過來看她。當著陸忱的面兒,江妙自然不好表現的太敷衍,只能點頭說好。

  陸忱知道,這個三弟妹雖然年紀小,可他三弟很喜歡。這樣也好,身邊有個貼己的人,性子總歸會溫和些。陸忱道:「三弟平日裡太過操勞,他仗著自己年輕,經常沒日沒夜的,還望弟妹能多多叮囑他,讓他注意身子。」

  江妙是非分明,現下面對陸忱這個大伯兼救夫恩人,自然是從善如流。皆道是長嫂如母,如今瞧著這位大伯,便有些長兄如父的架勢了。先前她還以為,宣王府只有一個老王妃對他真心,原來這位庶兄,也是真心實意關心陸琉的。

  江妙道:「大伯放心,我會的。」

  她當然會好好照顧陸琉,努力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之前沒人關心他,沒關係,以後她會加倍的對他好。

  江妙同陸忱說了話,便轉身回玉磐院去,恰好見陸行舟被小廝攙扶出來。

  「三嬸嬸,我……」陸行舟愣愣的看著她,翕了翕唇,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江妙哪裡工夫再聽陸行舟那些是非不分的話?當即便敷衍的頷首,直接就走了。

  陸行舟登時頓在那裡,瞧著遠去的那抹嬌小身影,即將要說出的「對不起」三個字,也只能重新吞入腹中。

  陸忱一家子走了之後,宣王府便越發空蕩的。江妙覺得這人太少了也不大好,畢竟在鎮國公府的時候,闔府上下雖然只有三房,卻有十幾個孩子,男娃愛鬧騰,一個就能頂三個女娃,熱熱鬧鬧的,就著喬氏打趣兒的話便是:鎮國公府養了這麼十個男娃,就跟養了一群野猴子似的,就愛上躥下跳的瞎鬧騰。

  何嬤嬤卻道:「王妃早些給王爺生幾個孩子,那咱們宣王府不就熱鬧了嗎?」

  孩子。

  江妙剝著荔枝的動作一聽,臉頰有些紅彤彤的。

  不過說實話,她還挺想生的。

  生得男娃模樣隨他最好,不過性子不能像他,太冷淡了些。可她從何嬤嬤的口中聽說,五歲之前的陸琉還是挺活潑可愛的,整一個小淘氣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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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23:39:18 |只看該作者
第131章:

  陸琉剛好進來,見屋內主僕二人聊得開心,也走過去,瞧著妻子緋紅的臉頰,面容溫和的問道:「在說什麼?」

  江妙抬臉打量他一眼,只覺得陸琉生得實在是精緻。這麼好看,小時候的確該是個粉嫩嫩的小男娃。男娃頑皮些倒也正常。

  她心裡念著下回能和陸琉生一個小淘氣,可這種事情,她哪好直接和他說啊?

  江妙吃了一顆荔枝,心裡暗暗歡喜憧憬,面上故作淡然道:「不過是些瑣事罷了,沒什麼好說的……」

  既是如此,陸琉也沒有多問。只是當天晚上,江妙便來了月事。

  大戶人家的夫妻,沒有妻子來了月事,還同夫君同房的。這時候,夫君若是有需要,便由妾室或者房內的通房伺候。可他倆的情況特殊,兩人膩歪在玉磐院內,陸琉並未給江妙另外安排一個院子。

  晚上江妙收拾乾淨從淨室出來,看著陸琉坐在榻沿,臉頰紅了紅,便小聲提議道:「要不這幾日咱們分開睡?」她睡相不大好,而且這些日子,愛摟著他睡,萬一……萬一沾到他身上就不好了。畢竟這種事兒男人嫌晦氣。

  陸琉一把將扭扭捏捏的人拽了過來,摟著她的腰肢,又好氣又好笑道:「才剛成親,你就讓本王去睡書房?」

  江妙哪裡敢啊。她瞅瞅他,道:「我出去也成啊。」瞧她,多好說話啊。

  陸琉笑著將人抱了起來,這會兒她身子虛,不好直接將她扔到床上,只輕輕放下,在她額頭親了親,道:「大晚上的,別瞎折騰了。」說著便上了榻,自身後將她摟住。

  江妙心下泛甜,若是這會兒陸琉真讓她出去睡了,她今晚興許就睡不著了。江妙側過身,枕在他的臂彎上,聞著他身上的味兒,才伸手將他抱住。既然他不嫌棄,那她還顧慮什麼?

  許是因為肚子不舒服,江妙並未太早入睡,待聽到身旁男人均勻的呼吸聲,江妙才將環在男人腰上的手抽了出來,手掌輕輕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一時小眉頭也蹙了起來。今兒來了月事,江妙心裡還是有幾分失落的,畢竟她這麼期盼她和陸琉的孩子。可孩子這種事情,全看天意,上輩子她那病弱身子,子嗣艱難,對這方面也沒抱過多大希望,可這輩子,她健健康康的,孩子是遲早的事兒。

  她這麼著急做什麼?

  正想著,男人的手臂將她摟了摟緊,之後便聽他道:「妙妙,你年紀還小,咱們過兩年再要孩子。」

  他竟然沒睡?

  而且他早就將她的心思給看透了,在他面前,什麼事情都瞞不住。江妙的臉頰「騰」的一下燒了起來,口是心非道:「你說什麼呢。」說得好像她很想很想給他生孩子似的。

  陸琉摸了摸她的臉,說道:「等過兩年,你再長大些,生孩子才安全。妙妙,我不著急,也不會因為子嗣的緣故,找藉口納妾。這些你都不用擔心。」甚至……他有些不想她生孩子。

  江妙道:「可是何嬤嬤也說,早些生孩子,對身體恢復會好些……噯,我不是很想生的意思。」可這語氣,連她自己都騙不了自己。江妙將腦袋往他的懷裡一埋,聲音悶悶道,「好嘛,我承認我想。」說著,唇瓣便忍不住彎了彎。

  陸琉有些動容,摁著她的腦袋一下一下的撫,道:「那咱們就順其自然,全看天意,嗯?」

  嗯。江妙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只是見他沒有很期盼的樣子,難免有些失落。

  次日便是霍璿的生辰。

  因如今霍璿貴為一國之母,又懷有龍嗣,加之此刻景惠帝對她的感情不一般,這壽宴自然辦得隆重。景惠帝崇尚節儉,自個兒生辰的時候,都不曾這般大辦過。

  江妙同陸琉一道進宮。

  江妙去了坤和宮看霍璿。霍璿穿著一身金絲鳳袍,身段因懷孕變得豐腴,不過面色倒是極紅潤精神,此刻正和霍薇說著話。見霍薇梳著倭墮髻,正是一副貴氣的婦人打扮。江妙當然知道,霍薇同許家公子成親了,比她出嫁還早一個月呢。

  霍薇當然也看到江妙了。她坐在霍璿的身邊,看著進來的嬌美少婦,因她剛及笄就嫁了人,身上還有尚未散去的少女氣息,一雙眼睛水潤明亮,面若桃李,正是一副被泡在蜜罐子裡嬌養的模樣。

  霍薇原本挺喜歡江妙的,將她當做妹妹疼愛,只可惜……她沒想到自己心儀的男子,會喜歡這個小姑娘。

  其實也難怪。畢竟她模樣好、性子好,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入得了宣王的眼,再是尋常不過。

  就霍薇而言,她嫁不了宣王,寧可是輸給陳凝蕎之類的,她也不會太計較。可偏偏是江妙,她難免看她不自在。

  江妙行了禮,便被霍璿拉了過去,二人一道坐到她的身側。

  霍璿一張俏臉生出了雙下巴,瞧著江妙便道:「妙妙你都不知道,堂姐她一進門就懷上了,我堂姐夫可樂壞了。」

  霍薇旋即回了神,滿面通紅道:「前幾日剛診出來的,才不過一個月,母親說了,不好張揚,滿三個月這胎兒才會穩。」說是不想張揚,可霍薇笑容洋溢,顯然是極歡喜的。

  江妙也為她感到高興,真心誠意道:「恭喜薇姐姐,真是好福氣。」

  霍薇自然聽出了江妙語氣中的羨慕,一時心情也好了些。畢竟現下都各自嫁人了,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太計較了。

  江妙看著大腹便便的霍璿,又瞅瞅也懷著身孕的霍薇,只覺得真是奇妙,先前還聚在一道討論偷偷溜出去玩兒,每回都是霍薇膽子小,不許她們胡鬧,可她們若真的要胡鬧,也會沒轍,跟著她們一道出去。如今呢,一個個都嫁了人,懷了孩子,轉眼都要當娘親了。

  霍璿打趣兒道:「妙妙你也趕緊加把勁兒,到時候咱們定娃娃親,如何?你和宣王的孩子,甭管男娃女娃,肯定漂亮。」

  想到昨晚陸琉說不著急,江妙也只能做出一副羞赧狀。心裡卻想:這孩子,又不是想懷上就能懷上的。而且,她才不著急呢。

  同霍璿說了一會兒話,便見平津侯府其他姑娘進來了。她們堂姐妹說話,江妙很是識相的找藉口出去走走。

  行至花園,倒是巧,遇著了長公主和駙馬薛騰。江妙笑著過去打招呼。

  英氣十足的長公主,現下嫁為人婦,倒是多了幾分女人味兒。身旁著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直裰薛騰,生得高大挺拔,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從軍營裡出來的爺們兒味道。可這會兒,薛騰黝黑的臉緊緊繃著,走在長公主的身旁,老媽子般叮囑道:「走慢些,當心摔著了。」

  長公主瞪了他一眼,道:「放心,不會摔著你兒子的。你理我遠點兒,熱得慌。」

  薛騰不聽。換做往常,他早就將人扛起,直接抗到房裡教訓,哪裡還這般伏低做小在她面前裝孫子?只是薛騰記著自家娘親的話,現下只能將這懷孕的妻子當成菩薩供著,任由她打罵使喚。

  堂堂大將軍,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如今竟落得對一個婦人言聽計從的場面,若是被軍營的弟兄們知道了,那他這面子往哪兒擱啊?

  長公主語氣中是滿滿的嫌棄,瞧著過來的江妙,才粲然一笑疾步走了過去。

  走得這般快!薛騰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忙跟在她旁邊,道:「走慢些!」

  長公主走到江妙的面前,煩惱的蹙起眉,用胳膊肘狠狠的頂了一下薛騰的胸,道:「給老娘滾遠點!」

  長公主是個習武之人,力道不似一般閨閣女子輕飄飄的,薛騰被頂的捂著胸口倒抽一口涼氣,聽著她的話,又道:「說了不說粗話的。」

  長公主瞪他:「你昨兒不是也講了嗎?」

  薛騰登時無力反駁。

  長公主懷孕之後,婆婆便千叮嚀萬囑咐,處處都有要求,也包括說粗話,免得讓腹中孩子聽了去,被教壞了可不成!可長公主是個豪爽性子,一激動便容易說粗話,薛騰也是,雖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可打小在軍營裡摸爬滾打,雖然生得一張斯文臉,跟著兄弟們混得久了,難免耳濡目染,成了一個愛爆粗口的糙漢子。

  瞧著這對歡喜冤家,江妙倒是露出了笑容,對著長公主道:「長公主也有喜了嗎?真是恭喜。」

  的確是件喜事兒。

  長公主彎唇笑了笑,拍了幾下平坦的肚皮,道:「才三個月,早著呢。」

  薛騰臉色都變了,一把拉著長公主的手臂,厲聲道:「你當是西瓜呢,拍輕點兒。」

  孕婦的情緒波動大,何況長公主是個直來直去的火爆脾氣,讓她安安心心養胎,這樣不准做,那也不准做,簡直要將她逼瘋了。只能和薛騰打打嘴皮子仗過過癮,在府中習慣了,現在當著江妙的面,也有些控制不住,道:「怎麼著?我拍我兒子樂意,你瞎嚷嚷個什麼勁兒?兒子隨我,生龍活虎的,若是拍幾下就嬌氣了,那日後生出來也不頂用。」

  薛騰深吸一口氣,對著江妙道:「妙妙,我帶長公主先回去休息了,待會兒再過來同你說話。」

  長公主道:「別,我好久沒見妙妙了,還有事兒同她說呢……噯!薛騰,你放我下來,不然老娘不給你生兒子了!」

  薛騰不理,直接抱著這個鬧騰的媳婦兒去玉明宮休息,好生和她約法三章才成。

  這小夫妻倆,熱熱鬧鬧的,江妙瞧著有些羨慕。她和陸琉也是甜甜蜜蜜的,可他都是事事順著她的……不過,她才不想和陸琉吵架呢。只是,瞧著她們一個個的,都懷孕了,江妙看著就有些眼饞了。

  寶巾瞭解自家王妃,小聲道:「王妃和王爺才剛成親,這孩子馬上就會有的。」她們這些在房裡伺候的丫鬟,最是明白這小夫妻倆的感情有多好,每回行完房,那褥子濕漉漉的,瞧著就羞人。

  江妙點頭嗯了一聲,才繼續往前走。

  這會兒遇見的,倒不是什麼想見到的人。

  衛寶鈴也有些驚訝,她挺了挺背脊,用手托著後腰,挺著肚子慢吞吞的過去,道:「唷,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宣王妃啊?」

  今兒出席皇后生辰宴,衛寶鈴自然不是獨自前來的,邊上有夫君馮玉泉陪同。只馮玉泉一瞧著江妙,眼睛便有些看直了。暗道成了親,果真是大不一樣,又想到自己這個妻子,剛成親就大著肚子,半點都不能碰,讓他還得和之前一樣去找別的女人……這和沒成親有什麼區別?就多了一個姑奶奶伺候?

  馮玉泉手拿摺扇「啪」的一收,動作如行雲流水,甚是瀟灑,且他模樣也生得俊朗,眉梢處盡顯風流,還當真有姑娘家被他這副風流姿態迷住過。可顯然,這套在江妙面前不管用。馮玉泉尷尬的笑了笑,道:「江妹妹。」

  衛寶鈴心裡可是一千個一萬個嫌棄馮玉泉,可誰讓她已經嫁了他,懷了他的孩子?肚子裡這塊肉,她先前知道的時候,是鐵了心不要它的,可如今日子久了,也生出了感情。雖說她不喜歡這個夫君,卻也沒法容忍他當著自己的面兒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

  衛寶鈴嗤了一聲,道:「什麼江妹妹,人家現在是宣王妃,小心被宣王聽去,打斷你的狗腿!」

  馮玉泉一個哆嗦,想到去年自己不止一次被人打斷過狗腿,不對,打斷過腿,此刻瞧著這嬌滴滴的小王妃,而又曉得這嬌嬌人兒是別人家的,且還是那個活閻王宣王的,他就是有賊心也沒賊膽啊。

  馮玉泉當即便領著衛寶鈴走了。

  江妙略略低頭,眼神黯淡的看了看自己的鞋尖,而後才問寶巾,「咱們去找王爺吧。」

  寶巾道:「成,奴婢這就陪王妃過去。」

  江妙不好直接去找陸琉,便讓寶巾過去同陸何知會一聲,她則在御花園荷花池邊涼亭內等他。

  池內荷葉田田,碧水幽幽,江妙靜靜站在一旁,想著方才遇見的人,一個個的,竟都懷孕了。說是不羨慕那是騙人的,可這種事情,的確是急不得的。況且此刻肚子還有些脹鼓鼓的,難受得厲害,江妙便越發懊惱,只煩躁的想趕緊見到陸琉。

  聽到有腳步聲,江妙立馬就轉過了身,看著身穿寶藍色錦袍的陸琉行色匆匆闊步而來,便立馬撲了過去。

  陸琉剛從禦書房出來。這幾年景惠帝依賴他,不想他去岷州,可他知道,已經到了該放手的時候。再者,如今他已是有家室的人,沒有那麼多多餘的精力處理別的事情。

  陸琉將懷裡這個緊緊抱住,大手撫著她的後腦勺,聲音溫和的問道:「怎麼了?」

  江妙有些不好意思,小腦袋自他懷裡抬了起來,尷尬的笑了笑,眼眸晶亮道:「沒什麼,就是想見見你。」她又擔憂的問道,「沒耽誤你的正事兒吧?」

  陸琉說沒有,便抱著她緊了些。

  江妙嘴角翹翹,只覺得這樣兩個人也挺好的呀。她眉目染笑,小臉盡是新婚的甜蜜之感,之後下意識的拽著陸琉的衣袖,卻見「啪」的一陣清脆聲響,似有什麼東西掉出來了。

  她忙從陸琉的懷裡退了出來,低頭去找,瞧見滾落到石凳旁的小瓷瓶,便彎腰將它撿了起來。

  還好沒有摔碎。

  江妙長籲了一口氣,準備還給陸琉,細細一瞧,覺著有些不對勁兒,遂將小瓷瓶拿到他的面前,抬頭問他:「這是什麼?你身子不舒服嗎?」

  上輩子江妙便隨身攜帶藥丸,對這類裝藥丸的小瓷瓶,最是熟悉不過。這輩子她從小就養好了身體,倒是再也沒接觸過這些。她擔心陸琉的身體有問題,可他分明這般強壯,沒聽說過他有什麼舊疾。她看著陸琉,見他抿著唇沒說話,越發是擔心壞了,只覺得自己是個不稱職的妻子,竟連夫君隨時再吃藥都不知道。

  陸琉見她著急的快要哭出來了,這才一把抱她入懷,啟唇道:「妙妙,咱們過幾年再要孩子,好不好?」

  江妙眼裡蓄滿了淚,生怕陸琉當真有什麼不得了的病。這會兒聽他說了出來,登時就愣住了,也立馬明白這藥丸是做什麼的。

  她被氣哭了,攥著手裡的小瓷瓶,狠狠往地上一扔,大聲罵道:「陸琉,你混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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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今兒皇后壽宴,鎮國公府的女眷自然也是受邀出席的。江妙半月不見娘親喬氏,心下想念得緊。當即便收拾好心情,去見了喬氏。

  喬氏曉得閨女在宣王府過得好,原本她擔心長房的孟氏愛鬧騰,這會兒被分了出去,闔家搬到了泰安胡同的宅子,越發令喬氏放心了。見閨女過來了,才上下打量了一番,這般貴氣嬌美的打扮,臉頰紅潤粉嫩,簡直比在鎮國公府嬌養那會兒還要好。

  喬氏含笑道:「瞧瞧,這氣色可真好。」喬氏是過來人,最是明白被夫君嬌寵的滋味兒,女婿是個體貼細心的,年長些,自會多讓著些閨女。

  江妙笑盈盈喊了一聲「娘」,之後又同三位嫂嫂打了招呼。

  喬氏領著閨女坐下說話,問道:「女婿呢?怎麼不和你一塊兒過來?」閨女出嫁這段日子,喬氏是天天念叨著,這會兒終於見著了,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才剛吵完架,她壓根兒就不想理他。江妙便道:「他一個大男人,哪好一直陪著我啊?」這倒是實話,男人在家裡再如何的寵妻,在外面總歸要面子,哪好一直黏在妻子的身旁。又怕娘親不放心,便道,「……待他忙完了,便讓他過來和娘打聲招呼。」

  喬氏對陸琉這個女婿滿意,自然不會往別處想,只笑笑道:「女婿有要緊事便先忙著,你也是,當妻子的,可要多多體諒。」

  江妙覺得煩悶,便點了頭。

  就在這時,卻見陸琉緩步過來了。陸琉生得芝蘭玉樹,溫潤雅致,在岳母面前,始終是這副溫溫和和的謙和模樣。他走到喬氏面前,叫了人,才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道:「方才同皇上有事情商討,便耽擱了些,讓妙妙先過來見見岳母。」

  這麼好的女婿,喬氏越看越滿意,連連點頭道:「沒關係,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可心裡,卻是極開心的。喬氏是個愛面子的,也有些小小的虛榮心,自打有了宣王陸琉這個女婿後,平日裡貴婦們的聚會,也對她格外照拂了些。那些昔日對她存著不滿的,也開始巴結。雖然喬氏嫁閨女,只希望閨女幸福,可女婿有身份又能幹,這門親事令她面上有光,她還是很受用的。

  當著自家娘親和嫂嫂們的面兒,江妙也不好給陸琉臉色看,便乖巧的站在他的身旁,給足他男人的面子。

  在外人看來,這宣王和宣王妃夫妻二人,男的高大俊美,女的嬌俏可人,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陸琉這個沉默寡言的,同岳母喬氏說起閒話家常,倒是不缺話題,聊得一些瑣碎事兒,表情也是極認真的。江妙側過頭偷偷瞅了他一眼,看著他這副模樣,眉頭略略蹙緊了一些。

  男賓女眷分席而坐,開席前,陸琉叮囑道:「你這幾日身子不適,別吃涼的。」

  見女婿這般體貼,喬氏越發是笑得合不攏嘴。

  江妙不好催促他趕緊走,聽了他關切的話語,只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怕自己表現的太敷衍,她娘親會責備她,便也體貼的抬頭看他,說道:「你也是,少喝點兒酒。」

  陸琉含笑應下,走前還多看了妻子一眼。

  薛今月頭一個憋不住,笑嘻嘻的走到小姑子的身旁,眨著大眼睛道:「妹夫可真體貼啊。」

  江妙不好說什麼,只稍稍低了低腦袋。

  喬氏自然是覺得閨女害羞了,可閨女女婿這般恩愛,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欣慰是欣慰,不過……喬氏的眼睛望閨女的肚子上瞧了一眼,暗道:還是早些生個大胖兒子,才是正經事兒。

  江妙正煩惱著,一抬頭,就瞧見自家娘親盯著自己的肚皮看,眉梢帶笑,嘴角翹起,仿佛她的寶貝外孫就在她肚子裡揣著似的。江妙一時又怨起陸琉來,只覺得方才該好好打他幾下出出氣才對。

  三位嫂嫂中,除卻三嫂梁青萱之外,其餘二人都是懷著孩子的,特別是宋鸞,挺著一個大肚子,是以喬氏對她格外照顧些。至於薛今月,喬氏也有些頭疼,這兒媳活潑跳脫,都快要當娘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只能讓丫鬟嬤嬤們多照顧些,不許她亂跑。

  開席了,江妙跟著落座。

  按理說江妙的身份高了些,此番因坐到前面的席上,可江妙心裡憋著氣,不過剛出嫁不久的小姑娘,還存著一受委屈就想著家人的小毛病,自然願意陪在娘親身旁。

  薛今月這段日子過得很是滋潤,比起剛成親那會兒,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晚上不用再折騰,可是將她給樂壞了。薛今月同小姑子挨著坐在一塊兒說著話,欣喜道:「妙妙你知道嗎?我嫂嫂懷孕了……」說著便是撅了撅嘴,「當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麼重要的事情,我也是這幾日才剛得到消息的。」

  懷孕是好事,不過一般待懷孕三月,胎兒安穩些,才會將這喜訊兒傳出去。

  想起之前在院子裡看到的長公主和薛騰,江妙也是由衷為他們感到高興的。而且,因著有上輩子的記憶,江妙知道長公主這一胎生得應當是個男娃。的確讓人羨慕。

  江妙又低頭瞅了瞅二嫂平坦的肚子,倒是有些好奇,這裡頭是個小侄兒還是小侄女。

  她捧著熱茶喝了一口,說道:「嗯,我剛才遇著了,想來薛表哥和長公主的感情挺好的。」

  薛今月就這麼一個哥哥,自然關心他,跟著點頭道:「是呀,我原以為長公主不好相處,如今看來,他們二人還挺配的。」說著便笑了起來,小聲道,「妙妙你也是啊,妹夫對你多好。」

  對她好嗎?

  江妙想,陸琉對她的確很好,可只要一想到他不願意自己給他生孩子,她就堵得慌。若要真說起來,陸琉也是為了她好。可昨晚他明明說過了呀,順其自然的,卻又偷偷的……偷偷的避孕。

  吃席期間,景惠帝倒是特意過來了一次。

  年輕英俊的景惠帝,瞧著皇后霍璿要行禮,便體貼的摁著她的肩膀,笑盈盈的讓她坐下。這等高高在上的男子,獨寵一人,饒是皇后有孕,也不曾擴充後宮,在場的女眷們,看著這一幕時,眼睛裡也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這個時候,最不好受的當屬坐在極後面的衛寶鈴了。

  昔日衛寶鈴是何等的風光?每回出場,便如眾星拱月般。可那時是因為衛府深受皇寵,且她又是日後的皇妃,眾人再不喜她,也得看在景惠帝的面兒上,給她幾分面子。且為了日後能同這位寵妃打好關係,嬌生慣養的貴女,在她面前也得像丫鬟似得陪她說笑。那時候,反倒是不看好這個欽定的皇后霍璿,畢竟能當上皇后又如何?景惠帝對衛寶鈴這位小表妹這般好,給不了她後位,只要她進宮後能生下皇子,定然會將太子之位給衛寶鈴的孩子,當做補償,那日後,最威風的還是衛寶鈴吶。

  如今呢?

  馮府在望城的貴族中,也不過是三流罷了,此刻衛寶鈴身為馮府兒媳,就算進宮赴宴,那位子自然也得排到後面去,同一些昔日她看不起的女眷們擠在一塊兒。且她打扮的再精心,目下懷著身孕,便是一副臃腫的模樣,哪裡還有平日的光鮮嬌美?

  更有被衛寶鈴欺負過的婦人小聲議論,道:「瞧她現在這樣兒,若我是她,才沒臉進宮赴宴呢,多丟人吶。」說著便偷偷低笑了起來。

  身旁婦人跟著附和,笑著用絲帕捂臉,贊同道:「是呀是呀,我還聽說,這衛寶鈴出嫁匆忙,就是因為出嫁前就已經和馮公子……」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卻是最明白不過的了。

  畢竟這衛寶鈴,好端端的,沒當成皇妃,反倒是嫁給了紈絝公子馮玉泉,自然少不了人議論。這望城的圈子裡,最感興趣的便是這等事兒,就算是有一丁點瑕疵,也會被放大,更何況衛寶鈴這件醜事是真的,說起來自然愈發是有證有據的。

  衛寶鈴呆呆的看著主位之上的帝后,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在聽這些婦人們刻意說給她聽,更是死死的咬著唇,忍不住紅了眼眶。

  衛寶鈴身旁的綠衫丫鬟琵琶,正是從衛府陪嫁過來的,一直在衛寶鈴身邊伺候著。此刻瞧著夫人受了委屈,便小聲道:「夫人,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奴婢扶你去偏殿休息一會兒。」

  衛寶鈴正愁氣兒沒地撒呢,聽著琵琶的話,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哪裡不知道,馮玉泉這個色胚子,但凡她身邊有些姿色的丫鬟,一個個都被他給染指過了,這琵琶自然也不例外。她將這事兒告訴娘親,可她娘是怎麼說的?至少馮玉泉要的是她身邊的丫鬟,而不是從外面帶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讓她忍著點,還讓她將丫鬟開了臉送給馮玉泉,也好讓她顯得大度些。

  她怎麼肯!衛寶鈴氣得差點動了胎氣。

  霍璿坐在上頭,瞧著景惠帝一副殷勤樣兒,也淡然接受,又見他側過頭朝著席上看了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看到了坐在席位末端的衛寶鈴。霍璿怔了怔,一時還真有些認不出來了,未料幾月不見,這衛寶鈴竟然滿臉的落魄,目下眸中含淚,仿佛是委屈著呢,待看到景惠帝看她了,才露出期盼的眼神來。

  霍璿道:「馮夫人的臉色好像不大好,她又是個雙身子,皇上可要過去瞧瞧?」語氣相當大度,儼然有一國之母的風範。

  景惠帝匆匆收回目光,對上霍璿漂亮的眼睛,臉上登時有些心虛,像個犯錯的孩子般,捏著霍璿的手,道:「阿璿,朕……朕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他怕阿璿誤會他還念著衛寶鈴,便急急解釋。

  到底還是太年輕,就算是皇上,在男女之情面前,也不過是個愣頭愣腦的傻小子。霍璿笑了笑,將手抽了出來,道:「臣妾並未多想,只是真心關心馮夫人。臣妾知道皇上同馮夫人親如兄妹,理當關心些的。」

  這等賢慧的妻子,怕是每個男子都喜歡的。可偏偏景惠帝聽了,劍眉略略一攏,這個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的妻子,自西山山洞那回,他便覺得自己離她很遠,怎麼都抓不住她。景惠帝是個心善的,可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到底成長了些,不敢再同衛寶鈴牽扯不清,只想讓妻子看到他的誠心。

  景惠帝再次捉著霍璿的手,道:「既已出嫁,那便是馮家的兒媳,朕……不便過問,日後也會遠離些。」

  霍璿聰慧,再不識趣兒,也不會再說什麼,便溫順點頭,目送景惠帝出去。

  席上的衛寶鈴,原以為景惠帝終於看她了,心裡還是念著她的,可匆匆一瞥後,便繼續眉目溫順的和霍璿說話,直到走出殿門,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衛寶鈴見那抹明黃色人影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才終於回過神來,如大夢初醒般,傻傻的笑了笑。

  壽宴散去後,喬氏上馬車前,捉著閨女的手叮囑道:「好了,別送了。時辰不早了,你也趕緊和女婿回去罷。」她瞧著閨女身旁長身玉立、儀錶堂堂的女婿,滿意的多看了幾眼,才道,「你大嫂二嫂都懷了孩子,你倆也多多努力,早些讓娘抱上外孫。」

  江妙翕了翕唇,故作害羞的低下了腦袋。

  倒是陸琉厚臉皮的接了話,道:「岳母放心,我和妙妙會努力的。」

  喬氏臉上的笑容更深,暗道:可真是個好女婿。

  聽著陸琉乖巧的回話,江妙心裡暗暗爆了粗口,待抬頭看著自家娘親一張笑成菊花一般的俏臉,也不好令她失望,便一個字也沒說。

  江妙站在陸琉的身邊,看著娘親和三個嫂嫂上了馬車,又靜靜站了一會兒。

  雖是夏日,可大晚上的,這風吹得久了也有些涼。陸琉見她這副依依不捨的表情,也知道妻子最依賴岳母,便順勢執著她的手,道:「好了,過幾日我陪你回趟娘家。」又道,「不早了,咱們回府吧。」

  江妙沒看他,只將自個兒被他握著的手抽了出來,自顧自轉身上了馬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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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玉磐院平日裡都是極溫馨的,王爺王妃感情好,下人們也是見怪不怪了。今兒卻不知何故,小夫妻倆一道回府,卻沒有並肩走在一起。小王妃板著臉走在前頭,王爺跟在後頭,雖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可顯而易見,倆人是鬧了便扭。新婚夫妻如膠似漆了大半個月,這會兒腦鬧彆扭,也沒什麼打緊的,畢竟小吵小鬧,感情才牢固。

  回了屋,寶巾給寶綠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泡王妃最愛喝的花茶。自個兒卻是瞅瞅這一路上都一聲不吭的二人,盼著二人趕緊和好。畢竟主子們鬧脾氣,受罪的可是他們下人吶。

  陸琉如往常般進屋,到屏風後換家常袍子,只往常都有小妻子替他張羅,他也受用。不過換身衣裳,還能在裡頭偷香竊玉膩歪一陣。這會兒妻子正坐在離屏風稍遠些的玫瑰椅上,沒看他,雙手搭在膝頭,這架勢,儼然沒打算過來替他換衣裳。

  陸琉彎唇笑了笑。

  今兒赴宴,多多少少是喝了些酒的,他曉得妻子不喜歡酒味兒,這時候也不敢上前熏著她,這才乾脆進了淨室沐浴,打算將身上的酒味兒洗乾淨了再說。

  聽到陸琉進了淨室的聲音,安靜坐著的江妙才緩緩抬起頭來。她的確氣得慌,可偏生他這個榆木腦袋,都不曉得哄哄她。江妙自個兒是絕對拉不下臉的。畢竟她的確太生氣了。可她想,在那種情況下,甭管換做誰,都會生氣的吧?他就是騙子,害得她以為他身子出了什麼問題,需要隨身攜帶藥丸。那時候她太擔心太害怕,又自責,覺著自己這個當妻子的太不關心夫君了。

  誰料想,結果會是這樣……

  江妙氣鼓鼓的,見寶綠端著茶盞進來了,抬手接過,不滿道:「怎麼是熱的?我想喝涼的。」

  寶綠小聲提醒道:「這幾日是王妃的小日子,不能喝涼的。」

  這番話,便令江妙想起之前喬氏在她剛來初潮時說的話,姑娘家小日子期間,切忌辛辣,更不能受涼,若是調理不當,日後可能會影響子嗣。她格外愛惜自己的身體,自然聽自家娘親的話,每回來小日子都是好生照顧自個兒的,完全不需要別人提醒她,因為日後她也盼著自己能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江妙到底是存著理智的,並沒胡鬧,只「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熱茶。

  淨室裡頭響著水聲,聽裡頭的男人道:「妙妙,給我拿套寢衣過來。」

  多大的人了,進去沐浴都不曉得帶上寢衣嗎?江妙暗暗罵他蠢,卻也有些明白——他是想找機會同她說說話。

  江妙有些不想進去,坐在玫瑰椅上半點沒動靜。

  寶巾和寶綠面面相覷,還是寶巾斟酌了一會兒,開了口,道:「王妃今兒累了一日,要不然奴婢去拿吧?」她等著王妃點頭,見她沒反應,又聽到裡頭沒水聲了,曉得王爺正等著,也就自己做了決定,走到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紋立櫃前,取了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寢衣。

  哪知寶巾一轉頭,便見王妃站在身邊了,才故作驚訝道:「王妃?」

  江妙瞅著寶巾手裡的寢衣,接了過來,面無表情道:「我來吧。」說著便又從衣櫃裡拿了一條褻褲,給陸琉送進去。

  寶巾盈盈退到一旁,見王妃進去了,才沖著身邊的寶綠笑了笑。她們當丫鬟的當然知道,王爺寶貝王妃,這王妃也是寶貝王爺的,這等貼身之事,哪裡會允許旁的女子做?這不,只要稍稍一激,就立馬親自給王爺送進去了。

  江妙哪裡不知倆丫鬟的小心思?可她的確如她們想得那般,不想別的姑娘瞧見陸琉沒穿衣裳的樣子,更不想陸琉被別的姑娘碰。說她善妒也罷,可自幼在恩愛爹娘的薰陶下,小小年紀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的夫君,要打要罵只能由她自己,斷斷不能讓別人碰了去。

  江妙憋著氣進了淨室,就見陸琉就這麼赤條條的站在她的面前,只下身裹了一條白色的巾子。

  男人剛沐浴完,大夏天也不講究,身上的水珠還沒擦乾淨,自他的發梢、頸脖處一路滑過,不斷的滾落……陸琉生得斯文,可裡邊兒一點都不斯文,反而有種同穿上衣裳後不匹配的健碩,再配上這麼一張俊美無雙的臉,便覺著男人也是能成為禍害的。

  江妙看見他這副身段,恍惚了一陣,將衣裳擱到一旁,準備出去。

  男人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江妙垂著腦袋,之後才沒好氣的抬頭瞪了他一眼,道:「王爺趕緊換上吧,妾身先出去了。」

  恩愛的時候一口一個陸琉,大名喊得很是順口,這會兒惱了,便是直接叫了王爺,還乖乖巧巧的自稱妾身。陸琉知她是真的生氣了,道:「你既是本王的妻子,便該伺候本王更衣才是。嗯?」

  好啊,不哄她算了,這會兒還讓自己給他換衣裳!

  江妙憋著火,一把扯掉了他腰際圍著的白色巾子,只是到底還是害羞,瞧著那物,嚇得顫了顫,而後吞了吞口水,才故作淡然的從旁邊拿起寢衣褻褲,準備替他換上。

  陸琉低低的笑了,提醒道:「還沒擦乾呢。」

  江妙倒也聽話,當個賢慧溫順的妻子,替他上上下下擦了個乾淨,連股縫和前頭也沒落下,只是期間那壞傢伙抬起頭朝著她打招呼,江妙才迅速被彈開,羞惱的將衣裳塞到他的懷裡,道:「你自己穿!」便氣衝衝的出了淨室。

  陸琉穿好了衣裳出去,見妻子在收拾東西,才過去,道:「妙妙?」

  江妙淡淡道:「我這幾日不方便,還是去霖鈴居睡吧。」霖鈴居離玉磐院不遠,建在荷花池畔,因江妙喜歡摘蓮子,便派人將霖鈴居收拾了一番,採蓮子的時候,也有地方休息休息。

  陸琉想了想,道:「你身子受不得涼,那兒風太大。」他頓了頓,才道,「我正好有些公事沒有處理完,今兒許是要處理的很晚,我就在書房歇下了,你也早點睡。」

  江妙有些怔住了。她拉不下臉,說要去霖鈴居睡,不過就是想讓他哄哄她,給她一個解釋。

  他倒好,巴巴的趕著去睡書房。

  江妙當即便上了榻,沒形象的脫了鞋子扯過被子將身子一卷,直接滾到床榻內側。

  去吧去吧,這回去書房睡,以後甭想回來!

  之後的五日,陸琉的確忙。

  皇后壽宴那日,他同景惠帝談了話,饒是景惠帝再如何的挽留,他也得放手了。只是要交代的事情太多,妻子那邊,也生著悶氣,便打算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了,再好好哄哄她,然後陪她去趟娘家。他還答應過她,要陪她出去玩。

  可江妙哪裡知道陸琉的心思?見他每天在外頭忙碌還不夠,回府的時候,回屋匆匆見她一面,就一頭栽到書房裡,忙到了晚上,乾脆便在書房歇著了。雖然從何嬤嬤的口中,江妙知曉先前陸琉也是經常睡在書房的,可自打和她成親以來,陸琉哪回不是早早回房陪她。這麼一來,江妙不得不多想了,只覺得陸琉是故意找藉口,等著她主動低頭。

  成親後的頭一回吵架,哪能由她先低頭啊?再說了,這也不是她的錯。

  這日江妙陪平哥兒玩兒,平哥兒捧著手裡鬆散的小螞蚱,正哭得傷心。江妙將小螞蚱拿了過來,用帕子擦了擦平哥兒胖乎乎的小臉蛋,道:「別哭,嬸嬸幫你重新編好,好不好?」

  平哥兒破涕為笑,拍手說好。

  這孩子,看著雖然有些笨,可這些日子同她相處下來,膽小怯懦的小男娃,在江妙的面前,顯得越發的活潑外向了。

  江妙也會偶爾教他讀書習字。鎮國公府的男娃,三四歲便開了蒙,這平哥兒按理說已經到了開蒙的年紀,可因為生得癡傻,還沒找先生。不過從平哥兒的口中,江妙得知,先前陸行舟在的時候,經常教他認字兒。平哥兒笨,別人學一天能學五個字,他五天都認不了一個字,江妙打小就是過目不忘的,生得比一般的孩子聰慧太多,教起平哥兒來,固然耐著性子,可今兒認認真真的教了,明兒又忘了,明兒重新再教一遍,當時小男娃點頭說記住了,過了一日又忘了,總歸會生出一些挫敗感來。

  可是,這樣愚笨的孩子,陸行舟卻願意教他……

  江妙編著手裡的螞蚱,待在陸琉的身邊,自然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可她實在是編不好,連續好幾次都散開了。

  饒是遲鈍的平哥兒,也看出了三嬸嬸不會,很是乖巧的看了她一眼,道:「嬸嬸……」他雖然喜歡這只小螞蚱,可更不想看到三嬸嬸不開心。

  江妙自然不是因為編不出螞蚱不開心了,而是因為看到這只小螞蚱,就會想起陸琉來。她這才憋不住,問旁邊的寶綠,道:「王爺呢?」

  寶綠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畢竟王妃能主動問起王爺,便是小倆口要和好的趨勢。寶綠道:「王爺今兒有約,便出門去了。不過王爺說了,今日他會早些回來陪王妃的。」

  江妙沒多問了。自己的夫君出了門,她這個當妻子的,卻不知道他是見誰去了。

  一時便生出深深的挫敗感來。

  而這廂,陸琉正在太和樓雅間,對面坐著的英俊年輕、有著濃烈男人味兒的男子,正是大將軍薛騰。這幾年陸琉在朝中幫著景惠帝處理政務,而薛騰,繼承了薛父之志,馳騁戰場,替景惠帝平定邊疆戰亂,也算是一文一武,景惠帝的左膀右臂。

  想當初薛騰對這位惡名昭彰的宣王也是沒什麼好感的,可接觸的多了,倒也對他欣賞起來了,加之現在他娶了江妙,成了他的表妹夫,二人的關係自然也比當初熟絡些。

  聽了陸琉的決定,薛騰雖然驚訝,卻也是支持他的。可是,他又擔心景惠帝年紀輕輕的,陸琉一走,還不忙得焦頭爛額。

  陸琉道:「皇上已經親政多年,這幾年本王漸漸放權,到如今,也差不多了。薛將軍,現下本王成了家,只想找個清靜地方過過日子。」

  這話擱從前,薛騰估計會覺得好笑,可眼下,他自個兒也是成了親的,家裡那媳婦兒肚子裡還揣著一孩子,也只想日日守著那大大咧咧的娘們兒,省得她摔著碰著了。

  薛騰笑笑,道:「我懂。」又恍然道,「……你和妙妙的親事這般著急,就是想帶她一起走吧?」

  陸琉沒說話,薛騰懂了,歎息道:「你呀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了。不過——宮宴那回,我就瞧你心情不大好,這回還擺著一張臉,怎麼著?和媳婦兒吵架了?」

  這種事情,陸琉是不願同薛騰說的,加之他這副眉目含笑的喜慶樣兒,曉得他這段日子正因妻子懷孕樂呵著呢,更是決口不提夫妻間的事兒。

  只是薛騰是何等足智多謀之人,哪裡看不出這位傳言心狠手辣的王爺,這會兒正拿一個嬌滴滴的小妻子沒轍,開心的笑了笑,說道:「我這小表妹,也算是有本事。陸琉,我把你當兄弟,這會兒和你說真心話,這女人吶,慣不得,若是鬧脾氣了,抗床上打一通就得了,當然,下手不能太重,嚇唬嚇唬,人就乖了。」

  說著便得意道,「……你瞧瞧我家裡的那位,驕縱長公主啊,這會兒還不乖乖的給我生娃?女人這不是沒事找事兒嗎?你讓她懷了孩子,有事情忙活了,哪裡還整天和你鬧啊?」

  哪知陸琉突然沉了臉,緩緩道:「本王可知,在薛府——薛將軍才是在榻上被打的那一位。」

  薛騰正喝著茶呢,登時這茶水一下子從嘴裡噴了出來,愣了老半天才回過神,怔怔道:「陸琉你……手都伸到老子身邊來了?」

  一想到好友知道自己在媳婦兒面前那孫子樣,薛騰登時便爆了粗口。

  陸琉自然沒閒工夫再同薛騰說下去,正事說完了,便匆匆回了府——畢竟那家裡,還有一個生悶氣的小妻子等著他呢。

  陸琉回到宣王府的時候,王府已經掌了燈。他闊步進了玉磐院,見屋內安安靜靜的,瞧著正走出來的丫鬟寶巾,才問道:「王妃呢?」

  寶巾見今兒王爺來得早,心下甚是歡喜,忙道:「王妃在屋子裡。」

  陸琉點頭,便進臥房去。他朝著臥房內守著的丫鬟看了一眼,丫鬟很是識相的退了出去,旋即上前,掀袍坐到榻邊,抬手將榻上的嬌嬌人兒撈了起來,親了親她的腦袋,柔聲道:「妙妙……」

  江妙撇過頭,不想理他。

  陸琉沒轍,聞著妻子身上的香味兒,當即便將手松了開來。

  江妙暗暗罵了他一頓。只覺得這男人也真是的,都不曉得再堅持一下,她一擺臉色,他就不哄了,一點誠意都沒有!正生氣著,卻聽到身後男人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聲音她太熟悉的,正是陸琉在脫衣裳。

  這下江妙當真是氣得牙癢癢了。好啊,怪不得這幾日安安分分的……今兒她月事剛走,就來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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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察覺到男人的手自身後重新環住了她的腰肢,江妙便想:這回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得逞的。她氣了一陣,可身後之人卻並沒有像她想的那般動手動腳,只牢牢扣著她的身子,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兩人便這般緊緊貼在一起。仿佛……只脫了外袍而已。

  整整五日沒有這般親近過,目下江妙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只覺得鼻尖泛酸。

  陸琉這才說道:「妙妙,那事兒我瞞著你,的確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別生氣了,嗯?」他親親她的頭髮,緩緩道,「我吃藥,的確是不想讓你懷孕。可是妙妙,我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比起孩子,我更……」

  江妙有些生氣,惱道:「可你說了,要順其自然的。」

  陸琉也道:「是我的錯。」他答應之後,的確不打算吃藥了。

  他一個勁兒的認錯,只留她一個人生氣,倒像是她無理取鬧似的。江妙想了想,總覺得不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了他。只是——方才他沒繼續說下去的話,她也是聽出其中的意思來了。

  他是喜歡孩子的,只是比起孩子,更在意她嗎?

  這令江妙想起陸琉的娘親來,陸琉的娘親宋氏,是因為生他是難產去世的,之後前宣王便娶了宋氏的妹妹小宋氏,而對陸琉的態度,她也是見識過的……若非那時候有老王妃在,那陸琉的世子之位,興許也保不住了。還有,陸忱曾經對陸琉的救命之恩,是不是也和前宣王對陸琉的態度有關係……

  江妙靜靜想著。這幾日她自己也想了很多,可生氣委屈的時候,總是不夠理智。現在看來,他是怕自己生產時發生意外,也和他娘親一樣嗎?

  女人總是容易心軟,特別是對自己在意的人。這之前,她心裡是氣極了陸琉,可現在他服個軟,說句道歉的話,她便再也生不起氣來了。

  江妙暗暗罵自己沒出息。成親前想著如何將陸琉治得服服帖帖的,成為她娘親那樣的人,可現在呢,卻被陸琉吃得死死的。

  江妙轉了一個身,便用力的抱住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

  瞧著妻子的舉止,陸琉才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而後捧著她的小臉吻了上去。這幾日他自然也是想著她的,能做的,便是早些將事情處理完,便過來陪她。

  小夫妻吵吵鬧鬧促進感情,這事兒自然是有道理的。江妙的唇一被堵住,便委屈的想哭,只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啃咬出氣。往常都是陸琉主動些的,這會江妙也有些受不住,一面和他親著嘴,一面便摸著他的臉頰,去解他身上的腰帶。伺候他穿戴過太多回,江妙儼然是熟能生巧,解腰帶很是利索。她將腰帶解開扔了出去,便去扯他的衣裳。

  陸琉原本只是想親親她抱抱她,並沒有旁的意思,畢竟這幾日忙碌,身子的確有些累了。只是妻子太熱情,這令陸琉喜出望外,只扣著她的腦袋用力的吻,嘗著這幾日來,她都不肯給他嘗的味兒。

  江妙死死的抱著他,待感覺到整個人都充實了,才哭著罵他:「你這個大混蛋,就會欺負我!」

  連罵人都不會……

  陸琉歎氣,面對面摟著她,再一左一右壓著她的細胳膊,俯身抵著她的鼻尖兒,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滴在她俏生生泛著紅暈的臉蛋上。

  陸琉在她唇上啄了幾下,啞聲道:「讓你出出氣,怎麼罵都成……」他很好說話,溫溫柔柔的吻著她,溫聲細語的和她說話,沒有半分平日不近人情的模樣。

  江妙咬了他幾口出了出氣,之後便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像小青蛙似的蹬了蹬兩條細腿,便哭哭啼啼的,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一刻鐘後,江妙有些懵,愣愣的看著陸琉,問道:「你剛才……你剛才出去見誰了?」

  陸琉一張俊臉有些泛紅,看著妻子緊張兮兮又擔憂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在她那兒重重拍了兩下,聽她吃痛嗚咽了幾聲,便不敢再下手。兩人正親近著,就這麼摟著,他老老實實交代:「去見了薛騰。」

  江妙抬起小臉,詫異道:「薛表哥?」

  陸琉點頭:「薛騰的人品,你應該信得過,我可沒有你想得那般……」

  江妙不信,道:「那你怎麼這麼……」快。唔,後面的話,江妙不好意思說下去,只羞紅了臉。

  陸琉在她臉上掐了一把,道:「這幾日我每晚都忙到三更,身邊連個關心的人也沒有,什麼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整整五日,將之後兩個月的差事都做完了,每日至多睡兩個時辰,總歸是精力有限。我就想過來和你道個歉,然後休息一會兒,養養神,哪知道你……」說著,便沖她笑了笑。

  她怎麼了!

  江妙羞憤欲死,念著他嘴裡若是說出什麼她不愛聽的話來,那邊繼續去睡書房好了。只是——他明明白白的解釋,讓她不用再東想西想,這樣多好啊。

  江妙抬眸瞅瞅他,見他眉宇間果真有著疲憊之色。這幾日當真是有要事處理,並不是刻意不陪她,倒是讓江妙心裡好受了些。她心疼道:「那你好好休息。」便準備分開。

  他就知道她疼他。

  陸琉低笑,抵著她的鼻尖兒,黑眸幽沉沉的,道:「沒關係,陪王妃最重要。」當即便又吻了上去。

  屋外的寶巾寶綠,聽著臥房傳來的床板吱呀吱呀的響,個個面頰染笑,暗道:總算是盼得了雲開見月明。

  何嬤嬤也是一臉喜色,吩咐丫鬟們,道:「去廚房知會一聲兒,晚膳好好準備準備,再多加幾個菜,弄得豐盛些。今兒晚膳會遲些,讓她們做完後先熱著。」

  以何嬤嬤的經驗,這小倆口這般恩愛,怕是得折騰好半天。

  墨琴墨棋當即便點頭,去廚房通知廚娘。

  何嬤嬤看著面紅耳赤的倆丫鬟,也是有些理解的。裡頭這般大的動靜,連她這張老臉都有些發臊了,何況是這些年紀輕輕的小丫鬟,一個個都臉皮薄著呢。

  何嬤嬤道:「這裡有我和許嬤嬤就成了,你倆先去忙吧。一個時辰後再回來。」

  倆丫鬟朝著何嬤嬤投去感激的目光,這才紅著臉兒雙雙退了出去。

  何嬤嬤朝著緊閉的臥室房門看了一眼,心道:恩愛些好。恩愛些,早些給王爺生個小世子,那老王妃的在天之靈,也不必再有所牽掛了。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江妙才抬頭看了看窗外,天已經很黑了,外邊樹影婆娑,樹枝被風吹著,發出沙沙沙的響聲。

  江妙一片疲憊的側過頭,看著身旁剛剛睡去的男人,這才忍不住,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在他唇上親了幾下,而後便這般黏糊糊的被他抱在懷裡,怎麼都不想起來了。

  他沒騙她,的確是累了。

  先前還讓她生著氣的男人,此刻她卻有些心疼了。江妙輕輕歎氣,男人卻突然醒了過來,摟著她腰肢的手一緊,聲音沙啞又悅耳,道:「妙妙……」

  江妙體貼道:「你若是累,就先歇會兒吧。我過會兒再叫你。」

  陸琉抱著妻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曉得這個時辰,怎麼著也得先用晚膳,可不能餓著她了。當即便起身套了寢衣。

  江妙的確又累又餓,見陸琉沒有繼續睡,也起身穿衣裳,又喊了寶巾寶綠進來伺候。

  寶巾寶綠進來,先掌了燈。

  幸虧窗戶一直都是開著的,這臥房裡面的味道也不大重,只是這榻上……江妙下意識轉身,看了身後皺成一團的褥子,上頭那東一灘西一灘的,看得她臉上火辣辣的燙。好在……在丫鬟們面前,她這種害羞的事兒,也不止一回兩回的,便不再多看,趕忙進了淨室沐浴。

  用了晚膳,江妙見他留了下來,沒再去書房,也不矯情,自顧自上了榻。

  夫妻二人摟在一起說著話,濃情蜜意的難捨難分。江妙道:「我之前也想過了,雖然想要孩子,可咱們的確還年輕。你既保證了不著急,也不會因此納妾,那我也就依你。再過一年,到明年這個時候,咱們再計畫要孩子,到時候,你可不許再偷偷做種這種事……」

  陸琉知道她是個好商量的。也明白,雖然府上有他陪著她,卻不可能整天都陪著她,她想要個孩子,他不在的時候,有孩子陪在她身邊,也不會寂寞。而且那日皇后壽宴,她交好的那些小姐妹,一個個都懷了身孕,她瞧著眼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道:「嗯。就聽你的。」

  江妙釋然的笑了笑,又擔憂道:「那個藥,對你的身體……」

  陸琉明白她害怕什麼,忙道:「你放心,這藥是我專門找紀大夫配的。紀大夫是華神醫的入室弟子,這藥對身體的損傷不大,甚至可以忽略,只是麻煩了些,必須每天吃。」

  既是華大夫的入室弟子,那江妙自然也信得過這位紀大夫的醫術。可是藥三分毒,這一點她最清楚不過了。江妙道:「這藥你不許吃了,只要咱們注意點兒就成了……」只要不弄到裡面去,自然不會懷孕。而且……少同房就成了。

  大戶人家避孕,素來是讓女人喝避子湯避孕的,男人只顧著舒坦就成。他這兒倒好,直接掉了個個兒,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吃起這種藥來。怕是那紀大夫,也是頭一回給男子配這種藥吧。

  可她明白,他是不想她身子有損。

  陸琉點頭說好,便摟著她沉沉睡了過去。

  之後的幾日,果真如陸琉所說,陪著她四處去走走。

  江妙自然是開心的。期間二人又去了一趟鎮國公府。喬氏看著剛出嫁的閨女,雖然也想日日看著她,可嫁了人,再頻頻回娘家,總歸是不好。只是,喬氏見女婿這般順著閨女,也只能私下說說閨女,讓她別恃寵生嬌,省得被別人說不是。

  江妙自然將過錯全推到陸琉的身上。畢竟在江妙看來,她娘親待陸琉,簡直比她這個閨女還要好。

  江妙又順道向娘親問了問唐櫻的親事。一說到唐櫻的親事,喬氏這眉頭也皺了起來,「宋家那孩子,原本是個極出色的,奈何如今這腿……」

  果真如她所料,唐櫻同這位宋三公子的親事,沒有成。

  喬氏道:「唐夫人也同我說了,再看看,若是在望城尋不到滿意的,便帶著閨女再回岷州。唐夫人也看開了,沒必要嫁個有權有勢的,這日子是孩子們自己過的,夫君踏踏實實的,會疼人就好。而且唐府的大姑娘,也在岷州成了親,若是唐櫻能在岷州尋到好夫家,雖離爹娘遠些,不過總算有姐姐姐夫照拂著。」

  江妙便明白了。唐櫻年紀不小了,若是今年這親事還沒著落,明年估計會在岷州尋個夫家。這樣也好,像唐櫻這種活潑率真的姑娘,還是更適合岷州這種淳樸之地。

  而且,日後她同陸琉去了岷州,還能找她說說話。

  說完了唐櫻的事兒,喬氏又道:「你和女婿成親也有兩個月了……」

  一聽這開場的話,江妙便知娘親又要說什麼,忙紅著臉道:「娘放心,我知道的。」她垂了垂眼,攥著衣袖道,「這種事情,又不是著急就能成事兒的,而且……陸琉說他不急。」

  都快二十三了,女婿這身份,哪有不著急子嗣的道理?喬氏只當是女婿疼閨女,不想給閨女太多的壓力,一時,又對這位挑不出錯的女婿多了幾分好感。

  回府的馬車上,陸琉將妻子抱在懷裡,道:「若是預計的沒錯,這幾日聖旨便會下來。」

  江妙明白的,心裡固然不舍,可也該懂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她道:「嗯,我已經在收拾了。」她又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留戀權位?」

  陸琉對上妻子漂亮的眼睛,道:「若是你想要,我日後會再給你掙回來。」

  姑娘家難免難免有些虛榮,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兒。

  沒出息的男人,才會嫌棄自己貪慕虛榮。但凡疼妻子的,便該努力爭氣些,讓妻子面上有光。

  江妙搖搖頭,說道:「不用。我這輩子,該享受的榮華富貴都享受過了,這種日子,是很多人都沒法想像的。你位高權重,固然風光,卻也要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壓力,而且太危險了……咱們去岷州挺好的,你若是沒銀子,我娘給了好多嫁妝,夠咱們吃一輩子,還有養……」養一群小淘氣。

  陸琉笑笑,妻子乖巧懂事,他甚感安慰。

  江妙這嘴的確是甜,不過她主持中饋兩月,也明白宣王府的家底,曉得自個兒那點嫁妝,在這兒面前一擱,壓根兒就算不了什麼。有權有勢有什麼用?銀子夠花了,帶著銀子過安穩日子,這才是正經事兒啊。

  當天景惠帝便下了旨,將陸琉調去岷州。出發日期是八月初,同陸琉先前說得一樣,至於歸期,卻是隻字未提。

  「貶」得太明顯,宣王府闔府上下,都是嚇了一大跳。雖然這幾年王爺勢頭太盛,可當初景惠帝能順利登基,不都是王爺在前面替這位小皇帝清除障礙,現在倒好,皇位坐穩了,翅膀長硬了,便這般不留情面的將這位功臣給一腳踢開了。

  玉磐院的下人們也是,正想著這段日子得小心些伺候主子,卻見王爺王妃一如往常般甜蜜恩愛,仿佛去岷州,也不過是臨時出趟差罷了。可是……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回來。若是景惠帝無情,興許一輩子都讓王爺在那個小地方了。

  這日,江妙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給平哥兒編螞蚱。

  她專程讓陸琉教了她,眼下編個小蚱蜢,便是小菜一碟兒。

  平哥兒瞧著三嬸嬸給他編的小螞蚱小蝴蝶,興奮道:「嬸嬸……嬸嬸厲害。」

  被一個四歲男娃崇拜,江妙還有些幼稚的小得意,當即又編了一個給他。平哥兒拿著手裡的小螞蚱,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是笑意,道:「給姐姐……」

  當真是個乖巧孩子,有了好東西,不忘記同姐姐分享。越瞧著這可愛的平哥兒,江妙越有些期待她和陸琉的孩子。

  這時,寶巾卻是過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張帖子。

  江妙看了一眼,瞧著寶巾手裡這燙金大紅帖子,便笑道:「誰家辦喜事兒啊?」這還是江妙第一次,以宣王妃的身份,收到喜帖呢。

  看著自家王妃笑容燦爛的臉頰,寶巾將喜帖遞了過去,說道:「這是泰安胡同那兒剛送來的,這月十八,大公子就要成親了。」

  江妙笑容一滯,也有些驚訝——陸行舟,竟然要成親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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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泰安胡同,陸家。

  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孟氏沖著書桌後面的陸忱吼道:「我是絕對不會同意舟兒娶那個身份低微的謝茵的!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陸忱看著妻子又來鬧了,暗下煩惱,便道:「你不同意也罷,親事已經在籌備了,喜帖也都發出去了,到了十八,便等著謝姑娘這杯媳婦兒茶就成了。」他又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看重身份,可謝姑娘也是出自書香門第。而且,謝姑娘總歸是救了咱們舟兒一命,這臉雖然不會留疤,可到底同舟兒有了肌膚之親……」

  孟氏知道自家夫君迂腐,卻也不曾想會迂腐到這種地步。

  她兒子好端端的,在路上怎麼會差點被馬車撞,又怎麼會恰巧被謝茵看到,將他兒子推到一旁,自己卻差點命喪馬蹄之下?謝茵那丫頭,有個當姨娘的姐姐,才會使得這下三濫的手段。可哪知——她這個夫君,竟然一聲不吭的請了人上門去提親。

  謝茵住在江三爺名下的宅子,那日江三爺和謝姨娘恰好也在,當即便答應了這門親事。

  孟氏知曉此事,氣得差點暈倒,直接和陸忱對吼了起來。說是對吼,也不過是孟氏一個人在嚎。陸忱性子雖然軟弱,可分了家,身上倒開始有了一家之主的風範,畢竟先前在宣王府,事事有三弟照拂,如今獨立門戶,他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事事被妻子牽著鼻子走。

  「好,既然爺欣賞謝姑娘,想讓咱們舟兒好好報答她,那就……那就讓她進門,不過,只能當妾。」

  孟氏原本就不喜歡謝茵,現下知道夫君心意已決,便也退了一步。

  妾室就妾室,只要不成親,對她舟兒娶妻也沒什麼影響。畢竟,哪個男人沒三妻四妾?

  陸忱道:「這門親事已經定下了,馬上就到了大喜之日,怎麼能讓謝姑娘為妾?此事你不必再提。」

  孟氏一咬牙,道:「你若是敢讓那姓謝的丫頭進門,我就……我就同你和離!」孟氏黔驢技窮,只能拿出殺手鐧來。成親二十年,陸忱性子溫和,對孟氏算是百依百順的,若真發生什麼爭執,到了這一步,陸忱肯定會讓著妻子的。

  哪知這會兒,陸忱淡淡道:「你若是想,我現在就可以將休書寫給你。」

  孟氏怔住了。

  一是眼睛睜得大大的,斷斷沒有想到,自分家之後,陸忱竟然會這般硬氣。

  只是孟氏到底是個婦人,這話不過是用來威脅威脅罷了,哪敢真的和離,更別說是被休棄了。孟氏氣陸忱,更氣的,卻是謝茵。她不信陸忱真的會休她,可這種事情,她不好拿來冒險。

  孟氏狠狠跺腳走出了陸忱的書房。

  一路上,便見廊上張燈結綵的。

  離成親還有半個月,卻已經在開始準備了……

  孟氏一抬手,用力扯過綁在柱子上的紅綢帶,心道:進門就進門,有她這個婆婆在,謝茵甭想有一天好日子過。到時候隨便隨便尋個原由將她休了就成。成過親的男人不打緊,何況她兒子優秀,可被休棄的女人……這謝茵,也不過是她兒子不要的破鞋罷了!

  ***

  次日陸琉陪江妙去長興街的首飾鋪子翡翠齋逛逛。

  只是男人不懂這些,江妙雖然想讓他選,可瞧著他那副傻愣愣不解風情的模樣,也就作罷。這堂堂宣王,也不是什麼都擅長的嘛。江妙翹翹嘴角,拿著手裡的鎏金如意簪,往髻上比了比,問陸琉:「好看嗎?」

  今兒陸琉著一襲寶藍色淨面直綴,打扮得斯斯文文,模樣瞧著倒是比平日年輕了些,也多了幾分溫書卷氣。他的確不懂首飾,可見妻子挑得開心,便也安靜的等著。在他看來,若是猶豫不決,便全都買了便是,可比一直挑選。現下見妻子詢問,則緩步過去,沒有半分敷衍,細細瞧了瞧,盯著她的臉頰,緩緩道:「好看。」

  這人,是說簪子好看,還是她好看吶?

  江妙看著手裡的如意簪,說道:「我也覺得挺好看的。」說著便玩性大發,踮起腳,將手裡的簪子插|到了陸琉的頭髮上,捂嘴笑了笑,道,「挺配的。」

  邊上的倆丫鬟也捂著嘴,低頭憋笑。王妃還真愛胡鬧。

  正當和陸琉瞎鬧時,便聽身後有人在叫她。

  「三叔三嬸。」

  小姑娘的聲音脆脆的,帶著些許欣喜和興奮。

  江妙轉過身子去看,便見陸玲瓏走了進來,而陸玲瓏旁邊穿著綠衫白裙容貌清秀的姑娘,便是謝茵了。江妙斂了斂睫,想到昨兒收到的喜帖。陸行舟成親,已經讓她很意外了,卻不料更意外的還在後頭……陸行舟娶得是竟是謝茵。

  陸行舟喜歡謝茵倒是不稀奇。畢竟上輩子,他倆也曾偷偷好過。只怪當時她對陸行舟這位未婚夫太不關心,自然不會發現他的異常了。可是……以孟氏的性子,壓根兒是不可能讓陸行舟娶謝茵的。她存著好奇,可又擔心她派人去查此事,陸琉知道後會多想,也就壓抑了自己的好奇心。陸行舟是個榆木腦子,不管什麼法子,定然是謝茵想出來的。可不論怎麼樣,謝茵能嫁給陸行舟,也算是她的本事。

  江妙將陸琉發上的如意簪拿了下來,而後沖著陸玲瓏點了點頭。

  陸玲瓏仿佛同江妙這位三嬸嬸關係很好似的,走到她的身旁,看著江妙挑選好的,擱在一旁的首飾,這珠釵、簪子、鐲子,可是裝了好多。

  陸玲瓏看得眼睛都亮了,道:「這些都是三嬸嬸選的嗎?」

  這翡翠齋的首飾可是出了名的精緻漂亮,價格自然也是不菲。她想買,可是自打搬到了泰安胡同之後,她娘親生生將她的用度減去一半,哪有餘銀買這些漂亮首飾?目下看著江妙買件首飾,像路邊買個包子一般隨便,越發羨慕起來了。

  而今兒謝茵帶她來首飾鋪子,肯定是為了討好她這個小姑子,自然會買件首飾給她的。陸玲瓏原本開心,倒是覺得謝茵這個嫂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可這會兒拿謝茵和江妙一比較,當真覺得——怪不得她娘親會嫌棄謝茵的出身。

  的確,說什麼清麗脫俗書卷氣,講的直白些,不過就是股窮酸勁兒。

  若是她哥哥能娶一個像江妙這麼有錢的貴女,那該多好啊。

  江妙點了頭,而後讓店家將邊上選好的首飾包起來,送到宣王府去。邊上一直不說話的陸琉,將方才那支如意簪也一道放了進去,道:「還有這個。」

  江妙沖著他笑笑,夫妻二人,便相攜出了翡翠齋。

  陸玲瓏和謝茵退到一旁,目送二人遠去。謝茵怔怔的看著這二人的背影,只覺得小時候的事情歷歷在目。江妙還是千嬌百寵揮金如土的這個,而她……卻為了討好陸玲瓏,拿著江三爺那兒給的銀子,給陸玲瓏挑選首飾。

  陸玲瓏癟癟嘴,便去選首飾了。她朝著掌櫃的道:「方才我三嬸嬸選的那支如意簪,還有嗎?」

  那掌櫃的是個穿半舊青色圓領長袍的矮胖中年男子,生得很是喜慶,道:「那簪子只有一支,不過還有一支差不多的鎏金梅花簪,姑娘可有興趣瞧瞧。」

  陸玲瓏自然要瞧,笑吟吟點了頭,讓掌櫃的拿來。她接過這支簪子,簪子鏨刻梅花紋路,這頂端是用紅寶石製成的一朵紅梅,璀璨奪目,栩栩如生。陸玲瓏看了一眼,便愛不釋手。她拿著手裡的簪子,對著身旁的謝茵道:「茵姐姐,這簪子可真漂亮……」

  謝茵瞧著陸玲瓏這副樣兒,心下暗暗鄙夷,何嘗不知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可她知孟氏不喜歡她,進了門少不了對她百般刁難,是以這陸玲瓏,她是斷斷不能再得罪。

  謝茵莞爾一笑,道:「這簪子的確很配你。」

  這是替她買的意思,陸玲瓏笑著問掌櫃的多少錢。

  掌櫃的道:「這簪子雖不及方才那位婦人選的貴重,可勝在紅寶石難得,瞧瞧,每一顆都是精品,而且這簪子通身用金子打造,這價格……」說著便笑笑,伸出三根手指來。

  陸玲瓏道:「三十兩?」

  掌櫃的搖頭,只覺得這小姑娘有些傻氣,直言道:「三百兩。」

  三百兩……

  邊上的謝茵也是一怔。她今兒出門,將自個兒的大半積蓄都帶上了,統共也就兩百兩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子。原以為以陸玲瓏這種眼光,不會選出什麼值錢的首飾,未料一選便選了個三百兩的。

  陸玲瓏也沒想到會這麼貴,可她的確是喜歡吶。而且,她這回不宰謝茵,等謝茵進了門,哪裡還會這般賣力討好她?再說了,她姐姐不是鎮國公府江三爺的寵妾嗎?使些狐媚手段,哪裡不好弄個三百兩銀子給這個親妹妹?

  陸玲瓏見謝茵臉色不好看,怕她不給她買,便道:「上回三嬸嬸帶我出來,我看上什麼,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給我買了……」說著便指了指髮髻上戴著的蝴蝶簪,「這簪子,便是其中的一樣,也值個兩三百兩。今兒出門不好太招搖,才戴了這個低調些的。不過也是,想我三嬸嬸那種,家世好,嫁得好,一進門便能主持中饋的,旁人自然沒法比的。茵姐姐,要不……咱們去別的地兒看看?」

  心裡卻道:若是不給她買,下回再也不和她出來的。等她進了門,她一定站在娘親那邊,一起挑謝茵的錯。讓哥哥早些休了她。

  謝茵哪裡不知陸玲瓏在激她?

  她知道江妙的性子,是個不喜歡虛情假意的,方才明擺著不喜歡陸玲瓏,哪裡會帶她出來買首飾?只是——想到方才江妙身旁的陸琉。

  當年她的確沒看錯,這陸琉是個極好的男子,這種男人,她就算是為妾,也是願意的。可偏偏……還是給了江妙。她從小打到,擁有的都是最好的,甚至玩膩了,隨意遺棄的一件玩具,都是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謝茵用力的攥著袖中的雙手,對著陸玲瓏道:「玲瓏既然喜歡,那我今兒自然不會讓你失望。這簪子的確好看,不過,得配個漂亮的匣子,我那兒有個紫檀木的小匣子,裝這支簪子正好,明兒我便一道給玲瓏你送去,好不好?」

  嘁,這深入到骨子裡窮酸樣,還想學人家闊綽!

  陸玲瓏知道她此刻沒銀子,是打算想法子湊銀子,明兒給她買來。她心下鄙夷的很,雖然答應了給她買,還是覺得有些丟人……可臉上還是笑吟吟道:「那多不好意思……謝謝茵姐姐了。」

  謝茵強擠出一絲笑意來,道:「你喜歡就好。」

  ***

  此刻江妙也在馬車上,同陸琉說起了陸行舟的親事,「……這帖子既然送來了,咱們意思意思總得去吃這喜酒。你那日有空嗎?」

  陸琉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脊,道:「若是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她的確不想見到陸行舟和謝茵,可如今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身為宣王妃,總要有起碼的風度。就連身為皇后的霍璿,有需要也得見自己討厭的人,她還有什麼資格嬌氣?

  江妙道:「大伯對你有救命之恩,他兒子成親,咱們得給他面子。」到時候她在女眷席,不用見謝茵,更不用見著陸行舟,就當吃個飯,學習應酬罷了。

  陸琉單手摟過她,唇瓣壓在她的小嘴上,慢慢的摩挲……江妙惱得張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這男人,什麼時候養成了這個愛吃口脂的壞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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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謝茵回了宅子,便翻了翻自己的櫃子,將私房錢一股腦兒拿了出來,又湊了一百兩,準備湊足三百兩,讓丫鬟去翡翠齋將那支梅花簪子買回來送給陸玲瓏。

  謝茵坐在玫瑰椅上,拿著手裡的銀票,長長歎了一口氣。聽到外邊有動靜,才警惕道:「誰?」

  「……是我。」

  黃花梨櫃格後走出一個著石青色圓領長袍的中年男子。男子生得風流倜儻,甚是俊朗。

  謝茵看見他,才怔怔的起身,慢吞吞行禮道:「三爺……」

  今兒謝茵出門,自然是特意拾掇過的,身上穿的一件淺綠色春衫,自領口處便繡著精美的蘭花圖案,一直蜿蜒直腰際。她身量窈窕纖細,腰肢不盈一握,這胸前的兩團卻是鼓鼓的,上頭恰好繡了兩朵盛開的蘭花,很是令人浮想聯翩。

  雖說她的年紀不大,可性子不像一般小姑娘那般跳脫,是個沉穩嫺靜的。有時候江三爺會陪謝姨娘來看謝茵。這時候謝茵便會乖巧的站在謝姨娘的身邊,淺笑嫣然的說話。

  江三爺雖然風流,可這幾年對謝姨娘是真心疼愛,饒是謝姨娘的容貌不及嫡妻戚氏那般美豔,可他偏偏就好這口。只是本性使然,一面寵著謝姨娘,一面也要嘗嘗新鮮的,可他再糊塗,也不會嘗到謝茵頭上。

  只是——

  想起那日酒後誤事,江三爺便對她多了幾分歉疚,現下往她匣子裡一瞄,見她在準備銀子,則道:「若是銀子不夠,只管派人來找我。你想買什麼,還差多少?」

  謝茵咬了咬唇,沒說話。

  她從小就知道姐姐壓根兒就不喜歡這江三爺,若非江三爺將她姐姐強行納了去,哪會落到這般地步?而如今,她更是恨極了江三爺。

  她靜靜斂睫,沉默著將銀票收了起來,淡淡道:「今日陪陸姑娘去了一趟首飾鋪子,她瞧見一支簪子,需要……需要三百兩。」

  江三爺也知道,謝茵這是為了日後能在陸家過得好些,當即便道:「你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頓了頓,又道,「……日後花銀子的地方還很多,我待會兒會命人給你送些銀票來,若是下回再出門,手頭也好寬裕些。」

  謝茵是瞧不起江三爺的銀子的,可這些年,她吃的穿的,都是姐姐給的,而姐姐的銀子,也都是江三爺的。而且如今她和江三爺的關係不同以往,花點他的銀子,又算得了什麼?

  謝茵點頭道:「謝謝三爺。」

  見她肯收銀子,江三爺便知她還算聰明。這會兒瞧著她娉娉嫋嫋的身影,想起那晚她哭哭啼啼的在他身下嬌喘承歡,登時便下腹一緊,後頭動了動,上前執著她的手。謝茵想抽回來,江三爺便捏得更緊。

  江三爺流連花叢二十年,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哪裡看不出謝茵這番欲拒還迎的姿態?起初他做了糊塗事兒,第一反應是怕謝姨娘知道,可誰曉得這小姑娘並未告訴她姐姐。那麼……江三爺對自己的魅力還是有些自信的,立馬便捧著她的腦袋,吻著她的小嘴咂咂的吮吸。

  謝茵哪裡敵得過江三爺這個情場高手,當下便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渾身都燙了起來,雙腿軟綿綿的,若非江三爺摟著她的腰肢,怕是站也站不住了。

  直到被他壓在衣櫃上,感覺到一陣清涼,才尋回一些理智,睜大眼睛急急道:「三爺……」

  這個時候,江三爺哪裡肯理會她?直接解了袍子,將腰帶一扔,當即便摟著懷裡的姑娘做起美事來。就算寵愛謝姨娘,江三爺外頭也養著不少外室,大多是年輕美貌,青澀稚嫩的,而這謝茵,他原本是不會碰的,可既然碰了,便碰一回也是碰,碰兩回也是碰。他咻咻的喘著氣,將唇覆在謝茵的耳畔,道:「等日後嫁了人,你就會明白,這種事兒,姓陸的那小子,遠不及爺有能耐。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嗯……元帕的事情,我會讓嬤嬤告訴你辦法,到時候洞房花燭,你不用擔心……唔,陸行舟是個溫潤書生,我派人查過了,這小子,身旁連個通房都沒有,斷斷不會將你識破的。」

  若這謝茵是旁人,他碰了,只管納了便是。可到底還是在意謝姨娘,江三爺只敢私下嘗嘗,可不敢為了謝茵傷了謝姨娘的心。謝姨娘將這個妹妹當做命根子,現下讓謝茵來望城,便想讓他替她尋一門好親事。

  若是曉得他碰了她妹妹,謝姨娘估計會和他拼命。而謝茵也是個懂事的,定然會安安分分的嫁到陸家,不會將這件事情告訴謝姨娘,害得謝姨娘傷心。

  一個時辰之後,江三爺便出來,拿起榻邊繡著蘭花的肚兜,擦了擦,對著榻上面色潮紅、虛弱無力的姑娘道:「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不過——相信我,我不會虧待你。至於那嫁妝,我也會多給你準備一些,十六那一日,你會風風光光出嫁,不會讓你沒面子的……」穿好了衣裳,江三爺整理了一下腰帶,才俯身在謝茵的嘴上親了一口,又愛不釋手的在她香軟嬌軀上揉搓一通,「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

  謝茵目光呆滯,待江三爺走後,才捂著心口幹嘔了起來,卻沒吐出任何東西。她顫著手,將手掌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後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身子,嚶嚶哭泣。

  ***

  江妙坐在南窗邊的綢榻上做繡活兒,寶綠走了進來,道:「王妃,二姑娘過來了。」

  陸琉在書房忙活,江妙無聊做著繡活兒,正愁沒人說話呢,聽見陸芃芃進來,自然將手頭的繡活兒收了起來,對著寶綠道:「讓她進來吧。」

  陸芃芃乖巧進屋,叫道:「三嬸嬸。」小姑娘性子靦腆,現下和江妙這位三嬸嬸相處的日子久了,才親近些。她將藏在伸手的香囊拿了出來,一臉期待的遞給了江妙。

  江妙含笑接過,看著這個香囊,上頭繡著石榴花,倒是精緻喜慶,她又看了幾眼,才看出這香囊的玄妙,驚訝道:「是雙面繡。」

  雙面繡兩面皆有圖案,比如這個香囊,外面繡著石榴花,另一面,繡得是一個可愛的胖娃娃。

  陸芃芃羞赧的點頭,纏著雙手小聲說道:「這段日子,三嬸嬸對我關愛有加,我很感激。如今……如今三嬸嬸要和三叔一起去岷州了,我不曉得該送什麼才好。我知道三嬸嬸不缺什麼,就自己繡了這個香囊。這裡頭放了一些安神的草藥,我娘說聞著有助於睡眠。」

  倒是貼心。江妙細細打量一番,也覺得這香囊做得極好,想來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再看面前這位靦腆的小姑娘,江妙抿唇笑笑,說道:「你這繡活兒跟誰學的,真不錯。」

  陸芃芃道:「是我娘教我的。我娘說,小姑娘不識字不要緊,但是這繡活兒一定要做好。」

  那田氏瞧著怯懦普通,未料有這般長處。江妙雖不贊同這句話的前半截兒,卻明白姑娘家繡活兒的重要性。江妙拿著香囊,這陸芃芃一番拾掇之後,倒是清秀可人,挺可愛的一小姑娘。她性子也好,又是宣王府出來的,這親事挑選的餘地還是挺大的。

  江妙有心想給陸芃芃這個小侄女尋一門好親事,畢竟她和陸琉這麼一走,不知何時能回來,而陸芃芃,這兩年肯定是要嫁人了的。

  江妙同陸二爺不熟,只知道他腿受傷之後性子變得安靜了許多,不像早前那般意氣風發,瀟灑不羈。至於田氏,瞧著田氏那性子,江妙當真有些不放心吶。

  見三嬸嬸沉默,陸芃芃有些緊張,小聲喚道:「三嬸嬸?」

  江妙回過神,嬌美的臉上浮現些許笑意,道:「這香囊我很喜歡,有心了。」

  陸芃芃還是個孩子,聽了這話,自然開心。她眼眸亮晶晶的,笑得單純天真,道:「那三嬸嬸先忙,我先回去了。」說著,便乖巧的朝著江妙行了禮,回梅園去了。

  陸芃芃前腳剛走,陸琉從書房忙完回來了。他見妻子手裡拿著一個香囊站在南窗前,自身後將她摟住,問道:「在做什麼?」

  這人,進來都不知會一聲……

  江妙怨了一句,可緊繃的身子漸漸放鬆起來,看著手裡的香囊,對著陸琉道:「這是芃芃送給我的。芃芃年紀小,可這繡藝卻比我精湛許多,你瞧,這石榴花繡得多好啊……」至於另一個的胖娃娃,可不敢給他看了,省得他又覺得她巴巴的盼著給他生孩子。

  陸琉給面子的瞧了瞧,淡淡「嗯」了一聲,便沒有多餘的評價了。這般性子淡然,對侄女都漠不關心的人,江妙當真有些懷疑,若是日後他倆有了孩子,陸琉對他們的孩子是不是也這般冷淡……這可不成吶。江妙暗暗蹙眉,想起她爹爹就是那般,對兒子要求苛刻,向來吝嗇誇獎,偏生對她這個閨女,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的。

  陸琉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用完晚膳我還得去書房忙一陣子,你早些睡,不必等我。」

  江妙自然不敢耽誤他的正經事,便領著陸琉一道用晚膳去。

  晚膳過後,江妙獨自去院子裡納涼,有些困了,才回房沐浴一番,然後坐在羅漢床上看書。書上講得是有關岷州的地理人情,內容有些乏味,江妙看了一陣就睡著了。

  陸琉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戌時了。

  他見妻子就這麼趴在羅漢床上,身上穿著一身玉蘭色寢衣,一頭烏髮隨意挽成一個髻,有些鬆散了,黑亮的頭髮潑墨一般。他闊步上前,抬手理了理她的頭髮,登時露出半張玉蕊嬌花般的俏臉。他長眉一斂,輕輕在她臉上掐了一下。

  突然就被掐醒了,江妙睜開眼睛,入目的是陸琉的臉,才含笑道:「你回來了?」

  還笑。

  陸琉板著臉,伸手將人打橫抱起,見她乖巧的靠在他的懷裡,雖有些捨不得苛責,卻也不得不責備,「下回睡到床上去。」

  江妙摟著他的脖子,笑笑道:「好。」一副很聽話的樣子。

  她知道他是擔心她會著涼嘛。不過……江妙煩惱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老是愛睡覺,下午我做繡活兒,也做得打瞌睡了,差點就戳到手指了……」

  陸琉道:「夏日煩悶,的確容易貪睡。你……」

  江妙見他不說話了,問道:「怎麼了?」

  陸琉愣了愣,低頭對上妻子明亮的眼睛,手臂稍稍收攏了一些,語氣淡淡道:「沒事,我去沐浴,你趕緊睡吧。」將人放到拔步床上,扯過一旁的薄被替她蓋上,就直接去了淨室。

  江妙沒急著睡覺,等陸琉沐浴後上了榻,才靈活的鑽到他的懷裡,小手伸到他的胸膛。因他剛沐浴過,身子還有些涼,又這般健壯結實,令江妙愛不釋手。

  哪知陸琉只輕輕握著她的小手,擱到一旁,靜靜摟著她道:「睡吧。」便沒有其他舉止了。

  突然沒了睡前運動,江妙有些奇怪,可念著他今日公務繁忙,許是累了。若是她再纏上去,他萬一又來個「一刻鐘」,豈不是令他很沒面子?江妙自問是個體貼的妻子,便安心的枕在他的臂彎中,闔眼睡去。

  畢竟,明日還得去泰安胡同陸忱家吃喜酒,總得養足了精神才是。

  只是迷迷糊糊間,江妙似乎感覺到身旁的男人輕輕柔柔的撫著她的臉,一下一下,溫柔的不得了。

  江妙眼睛未睜,只蹙眉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嘟囔道:「睡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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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23:41:58 |只看該作者
第137章:

  次日陸行舟成親,這大喜日子,江妙要隨陸琉一道去泰安胡同吃喜酒。

  夏日沒什麼胃口,江妙早膳吃得不多。陸琉將讓寶巾將做好的荷葉粥端來,擱到江妙的面前,說道:「多吃點。」

  江妙想說吃不下,邊上的寶巾笑吟吟道:「這荷葉粥王妃可要多吃點,一大早王爺就出去親自摘荷葉,正是最新鮮的。」

  江妙登時睜大了眼睛。

  難怪她迷迷糊糊間,就聽到他穿衣裳的聲音,只是那時他溫聲細語在她耳畔說讓她繼續睡著別起來,倒是沒睜開眼。後來他回來,沐浴後又在榻上摟著她睡了一陣,便沒有關心之前的事兒。原來……是去給她摘荷葉了。

  江妙抿唇,一雙眼睛朝著陸琉的臉上看去,見他一張俊臉表情淡然,但是耳根子有些微微泛紅,一時就覺得他這副樣子真有趣。

  她以為他臉皮挺厚的,原來還會害羞啊。

  嘻嘻。江妙竊喜一陣,不敢打趣兒他,省得他日後不給她做這種事兒了,那可是她的損失了。誰叫她最喜歡這種被捧在手心裡疼愛的感覺。她嘗了一口,這荷葉粥清香爽口,軟軟糯糯的,倒是比那些甜膩膩的粥好喝多了。雖然不餓,可她不想辜負他的一番好意,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今天的荷葉粥,仿佛比她先前吃得更美味些。

  吃完了,江妙拿帕子擦了擦嘴,對著陸琉道:「今兒要出門做客,你換身新的袍子吧,這身太隨便了。」這身墨綠色的家常袍子,正是江妙親手替他做的。他喜歡得緊,在王府的時候,經常穿這身兒,有一日浣衣房送得遲了,他還鬧脾氣了呢。處得久了,江妙就發現,其實他的脾氣,整一個大孩子。

  陸琉淡淡道:「挺好的。」

  江妙心裡甜蜜,卻也不能由著他。她拉著他的衣袖起身,道:「你是我的夫君,我帶你出去,我給你面子,你自然也要給我面子的。你若是穿得隨隨便便,旁人自然覺得我這當妻子的照顧不周。」她牽他,他便聽話的站了起來,跟著她去了衣櫃前選袍子。

  江妙選了一身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直裰,問他的意見。

  男人總是對自己的穿著不上心,選什麼穿什麼,不會有異議。江妙覺得無趣,乾脆不問他了,替他換了一身袍子,將袍子的褶皺一一撫平,才抬眼稱讚道:「真好看……」她朝後走了幾步,細細打量,「換了一身新袍子,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正朝後走著,不知撞到了什麼,身子登時往後倒去,卻見陸琉臉色發白,長臂一攬就將她抱進了懷裡。

  江妙沒瞧見他的臉,只抱著他的身子,笑了笑。她見他不說話,才抬頭看他:「怎麼了?」

  陸琉把人抱緊了些,親了親她的額頭,道:「平日注意些,別毛毛躁躁的。」

  江妙點頭說好,才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越發覺得陸琉這個夫君,帶出去真有面子。不過……這倒是讓江妙這個妻子隱隱擔憂起來——陸琉這麼好,連她這個日日都見面的,都挪不開眼,更別說是別人了。

  陸琉的身份擺在那兒,今日去吃喜酒,自然不用去的太早,開席前到了就成。倒是陸懌陸二爺,同陸琉打了招呼,帶著妻兒早些過去幫忙。

  馬車在陸府門口停下,還沒下來,車內的江妙便聽到了外頭劈裡啪啦的炮竹聲,很是熱鬧。

  不管她多不喜歡陸行舟,成親總歸是一件喜慶的事兒,她出嫁那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記憶猶新,如今卻到了陸行舟娶妻了。這輩子太圓滿,讓江妙覺得上輩子的事兒,就像是一場夢,她甚至想,這樣也挺好的。

  她嫁給陸琉,陸行舟和謝茵成親,這輩子便不會再有交集。

  正當江妙發愣之際,陸琉已經撩開了馬車簾子。江妙被他扶下馬車,不知怎的,總覺得今兒陸琉對她有些小心翼翼的。

  陸忱正在招待賓客,瞧見陸琉夫妻二人來了,這才趕忙上前迎接。

  男女賓客分開來坐,男賓席設在院子裡,而女賓席則設在裡頭。一聽陸琉和江妙來了,裡頭和表姐妹說話的陸玲瓏趕忙跑了出來,朝著三叔三嬸打了招呼,見自家爹爹要領三叔入席,陸玲瓏也熱情道:「三嬸嬸,我帶你進去吧。」

  面對陸玲瓏的刻意討好,江妙倒是見怪不怪了,只抬頭看了看陸琉,見他叮囑道:「記得別喝酒……」之後又說了一些不許她吃的東西。江妙聽著,知曉他說得這些食物俱都性寒,怕她吃壞肚子。

  雖說習慣了他的關心,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絮絮叨叨的叮囑著,太婆婆媽媽了……

  江妙趕緊點頭,催促道,「我知道了,你趕緊過去吧……」說著便朝著陸忱微微頷首,隨陸玲瓏進了廳內入席。

  在座的女眷,都衣著光鮮有說有笑的,雖然大多沒見過江妙,可現下瞧著她這般打扮,又見陸玲瓏熱情討好,也能猜出她的身份來。眾人當即便起身行禮。

  孟氏的臉色是最難看的。

  今兒他兒子成親,她這個當娘的,臉上可是一絲笑意也無,這會兒瞧著進來的江妙,雖然不喜,可江妙同謝茵不同,她就算不喜歡,也得裝裝樣子。畢竟那一日陸琉發怒的場景,孟氏想起來還是餘駭猶在——這江妙,年紀輕輕的,當真是個有本事的。

  不過,一想到這風管無限的宣王陸琉,被景惠帝下旨貶去了岷州,孟氏心下還是有些歡喜的。

  江妙被孟氏親自迎到首桌,孟氏待她客客氣氣的,陸玲瓏也挨著她坐,舉止很是親昵,仿佛想讓在座的女眷們知道,她同這位三嬸嬸的關係極好。

  陸琉不許她喝酒,江妙也聽話沒喝,待陸玲瓏給她夾了一隻螃蟹,道:「三嬸嬸,這螃蟹很新鮮,你嘗嘗看。」

  江妙的確愛吃螃蟹,這時寶巾卻小聲道:「王妃,方才王爺交代過,不許王妃吃螃蟹的。」

  江妙正想讓寶巾替她剔蟹肉呢,一聽這話,倒是有些懵。她只記得陸琉對她喋喋不休叮囑了許多,何時連寶巾也交代了?

  陸玲瓏倒是笑著眨了眨眼道:「三叔待三嬸嬸可真好,那這螃蟹咱們就不吃了,多吃些別的……」說著,便拿著公筷替她選了旁的開始布菜。

  夾的都是一些葷菜。

  今兒陸玲瓏可是打定了心思,一定要和這位三嬸嬸拉攏關係的。

  可江妙瞧著這些油膩膩的,登時沒了胃口,只朝著孟氏道:「我先出去一下。」

  雖然沒說什麼,可孟氏也明白,許是要出去如廁,便也沒多問。

  坐在角落裡,一直不說話的陸芃芃,先前因陸玲瓏一直纏著三嬸嬸說話,她有些插不上嘴,此刻見三嬸嬸臉色不大好,也同起身乖巧的打了照顧,出去看三嬸嬸。

  陸玲瓏這才放下筷子,看著脫胎換骨般清麗可人的陸芃芃,又聽到方才有夫人交頭接耳談論陸芃芃,仿佛是看上她了,越發覺得不是滋味兒,氣鼓鼓道:「馬屁精!」

  到了院子裡,江妙才覺得舒服了些。

  陸芃芃急急忙忙跟上去。

  江妙瞧著跑得臉頰紅彤彤的,道:「怎麼跑得這麼快?」

  陸芃芃擔憂道:「我瞧著三嬸嬸的臉色不大好,就有些擔心,三嬸嬸,你沒事吧?」

  見小姑娘眼神真摯,江妙越發喜歡這位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侄女。而且,方才陸玲瓏雖然一直纏著她說話,可她也聽到了那些婦人們,有幾個在偷偷討論陸芃芃,若是看上了,說不準過幾日就上門提親來了。只是……想著離去岷州的日子已不到半月了,江妙就有些遺憾,不能親自替她把關了。

  江妙含笑說道:「我沒事,你趕緊回去吧。」

  果真見她的臉色好了些,陸芃芃笑笑,聲音脆脆道:「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妙看著陸芃芃遠去的聲音,唇瓣稍稍彎了彎,想著繼續走走,哪知剛一轉身,便見穿著一身大紅喜袍的陸行舟在他的面前。

  平日裡陸行舟大多穿淺色袍子,因他本身就生得溫文爾雅,生得輪廓溫和,是個一眼看上去,便覺得他是善良溫厚之人。他這人,若要說什麼大的毛病,的確是沒有,而且性子很招長輩喜歡,這也是上輩子,她爹爹為何滿意陸行舟的原因之一。這麼一個看著就脾氣好、善良的男子,肯定會對自己的妻子好。

  她還沒見過他穿喜袍。不得不說,的確好看。

  可再好看,也不及她的陸琉好看。

  江妙簡單的欣賞了一番,便再無別的表情,可要她真心說一句「恭喜」,是斷斷不可能的。她不是善良之人。雖然上輩子的事情,這二人都不知道,可還是惡毒的想:陸行舟和謝茵過得不幸福。

  她視若無睹的要走,在陸行舟看來,是因為她還在生他的氣,便急忙道:「等等,我……上回的事情,是我太不夠理智,希望你別放在心裡,我……我只是……」

  只是什麼?

  陸行舟頓了頓。他是個固執的人,曉得自己興許誤會了江妙,分家那日,便去找了謝茵,可偏偏……偏偏那日的事情出乎了他的想像,讓他不得不對謝茵負責。

  今日是他和謝茵的大喜之日,他倆已經拜堂成親了。難不成要和自己的三嬸嬸說——是因為妻子的緣故,害得他對她的印象出現了偏差?

  陸行舟不會在背後說人的壞話,這回也是。

  江妙見他半天「只是」不出來,也沒耐心聽了。不過他能同她道歉,也算是出乎她的意料。江妙學著陸琉淡然的語氣,道:「……我沒放在心上。」

  陸行舟緩緩抬眸,看著面前這個嬌小美貌的女子,突然想起小時候,那個瘦巴巴、凍得臉色發青的小女娃,死死的攥著他的衣襟……陸行舟笑容溫和,道:「那就好。」

  長廊上,陸何抬眸看了看自家王爺,見他一聽王妃身子不適的消息,便立刻急急忙忙的跑來,眼下卻……

  陸何小心翼翼道:「王爺……王爺不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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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陸行舟這才細細打量了她,發覺她真的生得很美,繼承了她娘親喬氏的容貌,瞧著卻更活潑明媚些。一時,陸行舟不禁想起妹妹時常在他身邊念叨的胡話,若是小時候他沒和鎮國公說實話,興許鎮國公和江氏三兄弟,便還是將他當成救他們妹妹的恩人,興許他會如他娘親所言,同江妙青梅竹馬,然後……

  娶她嗎?

  陸行舟怔了怔,心頭猛然一顫。

  自幼熟讀聖賢書的謙謙君子,竟然敢這般想他的三嬸嬸?先前他對她存著偏見,何嘗不是一種失望?在他心裡,她是個好姑娘,所以在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才會反應過激。如今知道了真相,再看她的時候,感覺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陸行舟的目光沿著她漂亮的眼睛,緩緩沿著鼻尖兒,移到了她的唇上。豐潤飽滿的櫻唇,隨意的抿著,因今天出門做客,淡掃蛾眉,這唇上,自然也抹了一層口脂,顏色顯得更嬌豔些……他瞧瞧打量了一眼,登時像做虧心事一般,耳根子有些燙。

  待他收回目光,下意識再看一眼時,突然面色煞白,道:「三……三叔。」

  嗯?

  江妙一聽,也登時轉過了聲。她看著身後高大俊美的男人,心裡「咯噔」一聲,知曉他是個醋罎子,便不顧陸行舟在場,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背,俏臉含著淺淺的笑意,一雙眼兒亮晶晶的,輕輕眨了一下,問道:「專程來找我的?」她偷偷打量他的表情,語氣有些小竊喜。

  陸琉沒回答妻子的話,只淡淡掃了一眼陸行舟,因他的身量比陸行舟略高些,氣質又比旁人清冷些,這麼一瞧,的確有些懾人。而且……陸行舟也是領教過這位三叔的手段的,是個冷酷無情的,那日若非他娘親及時趕到,他真覺得,三叔會要了他的命。他原本存著不滿,可知曉的的確確是自己誤會了江妙,倒是生不起氣來。

  陸琉朝著擺著喜宴的前院看了一眼,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本王倒是同你說一句恭喜,走,過去陪本王喝一杯。」

  男人的語氣淡淡的,江妙卻知道,他這會兒肯定是生氣了。她瞅瞅身旁的夫君,又看了看面前的陸行舟,若是先前看著穿著喜袍的陸行舟,尚且有一絲驚豔之感,此刻陸琉站在這兒,二人這般一比較,這陸行舟青澀文弱的模樣,當真有些不夠看了……

  不知怎的,陸行舟忽然生出一股拼勁兒,望著這位他素來敬重、高高在上的三叔,毫不畏懼的點頭道:「好。」

  語罷,便隨著陸琉一道去了前院。

  江妙獨自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叔侄二人,黛眉微微蹙著,暗道若是比喝酒,這陸行舟哪是陸琉的對手?不過——江妙對著還未跟過去的陸何道:「你趕緊過去看著王爺,別讓他喝多了。」

  陸何也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方才王妃和大公子站在一塊兒,那架勢,的確令人浮想聯翩,可好在王爺過去了……過去了就好,王妃聰慧,總有法子哄的。這會兒聽著王妃的吩咐,陸何心道:那得王爺聽他的勸才成吶。

  不過還是點了頭,道:「小的明白,小的這就過去。」

  江妙再不放心,也不好直接走到男賓席那兒去,再說了,陸琉又不是小孩子,總歸有些分寸的。這麼一想,便釋然的準備回席上去。

  走到長廊時,才見應該回去了的陸芃芃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陸芃芃一張小臉泛著紅暈,許是跑得快了些,咻咻的喘著氣,小嘴微微啟著,瞧著江妙,才聲音清甜的喊道:「三嬸嬸。」

  江妙「嗯」了一聲,問道:「怎麼在這兒?」

  陸芃芃垂了垂眼,雙手局促不安的交纏著,道:「我順道去如廁了……」有些害羞的樣子,卻不敢提剛才遇到的陌生男子。怕三嬸嬸問下去,當即便挽著她的手臂,小聲提議道,「三嬸嬸,咱們回去吧。」

  江妙自然也沒有多問,可瞧著陸芃芃這副嬌嬌怯怯的樣子,今兒陸行舟成親,又怕陸芃芃一小姑娘會吃虧,便親自帶著她回去。

  回到席上,陸玲瓏看著陸芃芃親近的站在江妙的身旁,當即便撅起了嘴,也不顧客人在場,狠狠瞪了陸芃芃一眼。至於陸芃芃,乖乖巧巧的模樣,本就招人喜歡,這會兒拿陸玲瓏作比較,越發襯托出這小姑娘的好來。席上的夫人,也有兒子尚未娶妻的,日常的一些走動,自然會多這類小姑娘留心些,而這陸芃芃,先前又極少在外人面前露面,難免多看了幾眼。

  江妙自然也注意了。

  同席的幾位夫人,模樣都生得很可親,現下看著陸芃芃,目光露出幾分欣賞。倒是讓江妙也生出一種拉著閨女出來露露臉的興奮感。在她這陸芃芃,這段日子,她讓寶巾寶綠專程教陸芃芃身邊的丫鬟如何裝扮人,現下這陸芃芃雖然不是頂頂扎眼的,卻也不想以前那般,因著老氣橫秋的裝扮,將小姑娘的清麗可人都掩蓋了去。

  女賓這般不過是說著話,男賓那邊卻是熱鬧了。

  寶綠興沖沖的跑了進來,對著江妙道:「王妃,前院的大人們玩投壺,很是激烈。」

  這麼一提,在座的婦人們也有些好奇,可到底男女有別,不好出去,只能在席上一輪投壺的賽況。

  一聽陸行舟輕輕鬆松勝過了十幾個人,從始至終繃著臉的孟氏,聽到婦人們的誇讚,也忍不住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這投壺不過是小玩意兒,我那兒子平日裡功課出色,學富五車,打小就聰慧,這等小把戲,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兒。」

  雖然孟氏太過得意,卻大夥兒不得不承認,陸行舟的確優秀。

  一個穿著玫瑰紫千瓣菊紋上裳、梳著倭墮髻的婦人開了口,這婦人正是都尉褚明輝的妻子葛氏,褚明輝乃武將,從小小百夫長,到如今位列高官,雖然有出息了,可待結髮妻子葛氏卻始終如一。這葛氏出生鄉野,性子自然同望城的貴婦大不一樣,嗓門也比常人大些,雖見不慣孟氏這樣兒,可對陸行舟這個孩子印象還是挺好的,道:「陸公子的確出色,我家謙兒也時常同我提過,陸公子時常被夫子誇獎,乃是狀元之才……」

  孟氏是瞧不起葛氏這個鄉野村婦的,可這番話,卻說得孟氏心花怒放。

  在望城,提起褚都尉的妻子葛氏,最出名的便是葛氏連著給褚都尉生了六個孩子,且六個都是男娃,傳說這葛氏有祖傳的生子秘方,望城的婦人們,有時候便會應著這點同葛氏交好,想從她嘴裡套出生子秘方來。而這會兒,葛氏口中的「謙兒」,正是她最小的兒子褚謙,今年才十六,和陸行舟同一個書院,只不過入學晚兩年。

  說著話,見寶綠又打探了消息回來,這會兒臉上倒是笑容洋溢的。

  江妙有些好奇,問道:「結束了?」

  寶綠點點頭。

  孟氏的腰杆挺了挺直,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兒子贏了,一時臉上也有光。

  卻聽孟氏身邊的丫鬟也打聽了消息,走到孟氏的身旁,道:「是……是宣王贏了。」

  這話一落,不但在座的婦人們詫異,就連江妙也有些驚訝。他一個長輩,同陸行舟計較什麼呀?

  那丫鬟又道:「宣王背對著投壺,將公子的羽箭擊了出來……」

  孟氏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葛氏爽快的笑了笑,對著坐在面前這個年輕嬌小的小王妃道:「沒想到宣王還有這等長處,當真是看出來啊。」

  江妙這個當妻子的,雖然有些與有榮焉,可還是覺得以陸琉的性子,不是那種愛出風頭的。她心下歎氣,有些憂心忡忡,道:看到今晚的好好安撫一下這個彆扭的男人。

  喜宴散去時,陸忱親自送陸琉夫婦二人出府,待瞧著他們上了馬車,才去看自家那個喝得爛醉如泥、站都站不穩的兒子。喝了這麼多,怕是連洞房都要抬進去了。

  這廂在馬車上,江妙也蹙眉,責備身旁這個渾身酒氣的男人,道:「怎麼喝了這麼多?」他不許她沾酒,自己倒好,喝了不知多少。念叨完,對上男人黑沉沉的眼睛,江妙心頭一軟,不捨得再苛責,便抬手摟著他的腦袋,道,「你先歇會兒,到了我在叫你。」

  陸琉倒是順勢靠在了她的懷裡,只是鼻翼間皆是淡淡馨香,喝了酒,越是血脈噴張渾身滾燙。陸琉下意識將人摟緊了些,只覺得懷裡的嬌人兒軟綿綿的,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

  正想著,卻是真的咬了。

  夏日衣衫單薄,江妙身上穿著薄薄的衫子,男人這一口咬了還不算,更要命的事,就這麼含在嘴裡又一下一下輕輕咬著。她羞得不成樣子,連藏在繡鞋內的雙足都下意識蜷了蜷,平日裡在胡鬧,那也是在屋子裡,在馬車裡,可是不准的。

  她抬手推了推他,「陸琉……」

  聽著她嬌滴滴的聲音,陸琉錮著妻子腰肢的手一頓,這才恢復些許理智。

  下馬車之前,江妙收拾了一下自個兒皺巴巴的衣裳,瞧著胸前濕漉漉的一灘,顏色深了些,登時有些臉燙,待瞧見陸琉替她披上了披風,這才盯著他給她洗披風的手,道:「等會兒你先去沐浴,我讓寶巾給你準備醒酒湯,你喝了之後早些睡……」末了又不滿的看著他,「以後不許再喝這麼多了。」

  陸琉眸色清明,若非臉頰有些緋紅,身上的酒味也重,可是半點看不出醉態的。他執著她的小手,摩挲著,道:「好。」

  回了玉磐院,江妙瞧著出現在面前一身青袍、花白鬍鬚的老者,才不解的看向陸何。

  陸何先二人回府,得了陸琉的命令,急急忙忙進宮將胡太醫請了過來,當下朝著王爺王妃行禮,道:「這是胡太醫,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

  胡太醫最喜歡聽人拍馬屁,一張老臉當便笑出了褶子,說著謙虛的話,「哪裡哪裡……」

  江妙有些奇怪,聽到陸琉吩咐胡太醫給她把脈,坐到太師椅上,聽著胡太醫的話,將手臂伸了出來,才呆呆的看著陸琉,辯解道:「我這幾日沒不適的地方……」好端端的,看什麼大夫啊?而且,瞧著陸琉這般隆重的模樣,仿佛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似的。

  陸琉繃著臉,靜靜看著胡太醫給妻子把脈。

  待胡太醫收回了手,捋了捋鬍鬚,才擰眉急急問道:「王妃身子如何?」

  胡太醫笑盈盈道:「王妃面色紅潤,氣色頗佳,的確如王妃所言,身子極健康,並沒有不妥的地方。」

  陸琉一怔,又道:「你可瞧仔細了,可有別的……」

  胡太醫最不喜別人質疑他的醫術,若非此人是宣王,估摸著早就甩了臉子走人了。可他再如何的恃才傲物,也不敢在這位名聲不大好的宣王面前胡來,只能又回了一遍話。之後,又依宣王所言,再替這位小王妃把了把脈,回答的,還是同先前一樣的話。

  陸琉這才冷著臉吩咐陸何:「帶他走吧。」

  陸何領命,帶著胡太醫走出了玉磐院。

  江妙一頭霧水的看著陸琉,只覺得今兒陸琉的表現太奇怪,仿佛……仿佛很希望胡太醫診出什麼病似的。她瞧著陸琉靜靜去了淨室沐浴,坐在太師椅上又努力想了一會兒。聯繫今日陸琉的異樣舉止,還有叮囑她不許喝酒、不許吃螃蟹,她差點摔倒的時候,他又這般小心……

  江妙睜大了眼睛。

  之後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她真是個榆木腦子!

  江妙霍然起身,朝著傳來水聲的淨室看去,眼眸中泛著些許笑意。他這是……以為她懷孕了嗎?

  這個男人……

  江妙嘴角一翹,立馬提著裙擺跑進了淨室,看著男人剛脫了衣裳,赤|條|條的,也不知怎的,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的臉,而是那一捧。江妙耳根子紅了紅,見他面色淡然的踏進了熱水中,才走近了些,彎著唇道:「若是今兒我真的懷孕了,你……你會讓我生下來嗎?」他其實,也挺開心的吧?

  陸琉惱得額頭突突直跳,雙目赤紅的看著面前的妻子,知曉她並未懷孕,一時沒了顧慮,當即便伸手捏著妻子的胳膊,將妻子如拎小雞崽兒似的拎了進來。

  江妙一陣驚呼,之後卻面頰染笑,毫不矜持的將他夾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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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23:42:48 |只看該作者
第139章:

  江妙捧著他的臉頰親了幾下,倒是乖巧聽話。況且,她也喜歡這種被充實的感覺。不過陸琉擔心她著涼,自然不敢在浴桶裡待太久,就這麼直接抱著她到床上休息。

  江妙有些害羞,但想著能早些懷上孩子,便也顧不上旁的,只牢牢的抱著他的脖子,就這麼掛在他的身上。

  她仰頭看他,說道:「先前在陸家院子裡,我覺得有些悶,出去透透氣,才碰見陸行舟的,你……你別生氣。」她知道,這件事情他雖然不提,可心裡肯定不舒坦,要不然今兒的反應也不會這般大。她喜歡把事情都說得清清楚楚,不想因為一個不相干的外人,讓他們夫妻倆鬧得不愉快。

  陸琉沒說話,直接將人丟在了柔軟的褥子上。

  江妙何時見過這般粗暴的陸琉?她蹙了蹙眉,趕緊扯過薄被蓋在身上,看著站在眼前渾身濕噠噠的男人。都說漂亮的姑娘秀色可餐,可男人能長成這般,也算是禍害了。江妙瞅著他高大偉岸的身軀,下意識咽了咽唾沫,這才臉頰一紅,覺得勢頭有些不對,趕緊翻身朝著床榻裡頭爬去。

  陸琉直接上前將她身上的薄被扯了下來,瞧她背對著自己,登時便欺身上前,掐住了她柔軟的腰肢。江妙蹬了蹬腿,無濟於事,只懊惱的趴在大迎枕上。

  完事後,江妙才躺在他的身上,一動都不想動。難怪昨晚他規規矩矩的,她還以為他是累著了,原來……是以為自己懷孕了。她偷偷抬眸看著面前的男人,想到方才那幾回,他沒有刻意避著,都弄了進去,心下便有些甜滋滋的。她討好似的親了親男人的下巴,曉得他是默許了,便道:「你放心。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所以在這方面格外注意,這幾年,我比一般的小姑娘健康許多,生孩子……生孩子不會有問題的。」說到最後,江妙臉頰燒了起來,有些害羞。

  陸琉抱著她,略帶薄繭的大手輕輕揉捏著,仿佛將她當成了麵團似的。

  江妙知他心中還有顧慮,見他眉頭微斂,便伸手輕輕將他撫平。他太孤單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她,所以寧可不要孩子,也不允許她出事。她理解他,也心疼他。

  陸琉摟著懷裡的妻子,對上她清澈關切的眼睛,才低頭吻了吻。他張了張嘴,啞聲道:「妙妙……」沒繼續往下說,卻又想起她小時候,落入荷花池的那事兒。那時他靜靜的站在那邊,看著她在水裡「噗通噗通」的拼命掙扎。他不是愛管閒事之人,那一回也是,可他沒想到,就這麼一個瘦巴巴的小傢伙,竟有這般強烈的求生欲。他將那凍得發紫的小傢伙救了上來,小傢伙牢牢的攥著他的衣襟,怎麼都不肯鬆手。他嫌麻煩,當即便將這小傢伙扔給了聞聲前來的陸行舟。

  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慶倖自己當時難得的善舉。可又後悔,當時不該把她交給陸行舟。

  想起今日陸行舟看她的眼神,陸琉的眼底登時陰沉沉的一片,當即便拉開了她的細腿。

  江妙正想睡覺呢,察覺到他的舉止,才驚呼道:「陸琉……」

  唔,來不及了,城門已經失守了。

  江妙狠狠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又抬手,想撓他一臉的血檁子,可面對這張臉,她終究下不去手,只暗暗罵自己沒出息。只能將自己當成一塊肥沃的土地,任由男人汗如雨下的辛勤耕耘了。

  折騰了大半宿,次日江妙醒得很晚。

  不過陸琉也不需要上早朝,只準備十日後去岷州赴任即可,便也陪著她。用早膳時,江妙瞧著飯桌上的清粥小菜,登時便覺得陸琉這人太勢利——她沒懷孕,便連荷葉也不給她摘了。

  只是這日下午,便有人上門提親來了。

  宣王府就陸芃芃一個姑娘,給誰提親,自然是最明白不過的。田氏有些詫異,一時拿不定主意,便急急跑來玉磐院,找江妙一道出出主意。江妙問了情況,才道:「……這褚夫人昨兒咱們都是見過的,雖說舉止粗魯了些,卻也不失坦率。可是——怎麼這麼著急?」

  瞧著昨兒的情形,那葛氏雖然欣賞陸芃芃,卻也沒著急到立馬上門提親的架勢呀。

  田氏也是一頭霧水。倒是陸芃芃,低眉順眼的站在田氏的身旁,一張小臉紅彤彤的,明顯是害羞了。

  江妙讓寶巾出去打聽,這會兒陸二爺陸懌正在招呼褚家的人。陸懌就陸芃芃一個閨女,這門親事自然得慎重些。待江妙聽到那褚老太太親自給孫兒提親,且帶著褚夫人葛氏和孫兒褚謙一道來的時候,才不禁發笑——哪有人這樣提親的?

  江妙道:「若是二嫂不方便出面,就由我出去瞧瞧,看看這位褚六公子如何。」

  田氏自然覺得這是最好不過的,忙朝著江妙投去感激的目光。

  江妙起身,看了一眼一直低著頭嬌羞不已的陸芃芃,知曉她害羞,可這種事情是姑娘家一輩子的事兒,這人他們滿意不滿意是其次,小姑娘自己滿意才是最關鍵的。江妙道:「隨我一道出去。」

  今兒褚家上門提親,陸芃芃已經很害羞了,一聽三嬸嬸叫她一起去,更是不好意思道:「三嬸嬸,這樣……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要嫁的可是她自己呀?日後這日子,也是她自個兒過得。

  江妙說沒事,將陸芃芃拉上,直接去前廳瞧瞧。

  她們從後門進去,站在高高的屏風後面,從縫隙中偷偷打量。陸二爺陸懌同褚老太太坐在上位,陸懌溫文爾雅,同褚老太太聊得不錯,而這位褚老太太,氣質倒是同褚夫人葛氏有些相似,是個笑容爽朗的,說話也直接,見她一個勁兒的在誇自己的孫子,像市集上賣大白菜似的,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再看葛氏。有婆婆在,倒是顯得溫順了些,只坐在一旁聽著,偶爾附和一句。

  之後江妙才瞧見了站在葛氏身旁,濃眉大眼的陽光少年。

  江妙側過頭,對著臉頰紅彤彤的陸芃芃道:「這位便是褚六公子,長得倒是不錯。」

  陸芃芃抬眸看了一眼,當即便垂下了眼簾。

  這位褚謙倒是有乃父之風,生得比一般的少年健壯些,想來是打小練武的。而且笑起來憨態傻氣,很討人喜歡。再說這五官,雖不算精緻,卻也是濃眉大眼,有些耐看。只是江妙瞧著身旁的陸芃芃,這般嬌嬌小小的姑娘,若是當真嫁給了褚謙,褚謙這般的塊頭,日後二人發生爭執,小姑娘怕是會被欺負了去。畢竟這少年的性子如何,她還不瞭解。

  看完了人,江妙領著陸芃芃悄悄回去,走在路上,便道:「你瞧著這位褚六公子如何?」

  陸芃芃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這少年太厚臉皮,哪有給自己上門提親來的?一點兒都不知道矜持。可心裡,卻是甜滋滋,歡喜的。小姑娘端得一副羞答答的模樣,道:「三嬸嬸,其實我……我昨日見過他。」

  這件事情,她誰也沒說,就連娘親都沒講。

  江妙一愣,之後想起昨日她紅著臉匆匆忙忙從長廊上跑過來的情景。只是那時候她滿心擔憂陸琉,壓根兒沒察覺到她的異樣,此刻聽了,忙擔心道:「他欺負你了?」

  陸芃芃眼睛睜得大大的,趕忙搖頭,「沒有,他沒欺負我。褚公子不是那種人……」下意識便為他說起好話來。

  若是再聽不出小姑娘的語氣,那江妙便是傻子了。想來昨日二人一見面就對上眼了,褚六公子是個急性子,而那褚夫人葛氏,對陸芃芃的印象也好,立馬便決定上門提親,省得被別人捷足先登。

  江妙笑笑,道:「成,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陸芃芃抿唇笑了笑,嬌嬌嗔道:「三嬸嬸不許笑我。」

  江妙不笑話她,畢竟當時陸琉上門提親的時候,她比她好不了多少。她問道:「那你覺得那位褚六公子好嗎?」

  好嗎?

  陸芃芃認真的想了想,因同這位三嬸嬸年紀相仿,雖是長輩,可二人的相處更像姐妹,自是沒什麼話不好說的。想起昨日那個笑容爽朗的少年,紅著臉攔著她的去路,非得問她的名字。她害怕不敢喊人,又急急忙忙的出來沒帶丫鬟,著急的不成樣子。可偏偏他也沒欺負她,只是單純的問她是哪家的姑娘……她說了,抬頭的時候,見他雖是一副惡霸樣兒,可明明自己也臉紅了。

  明明不是登徒子的料,卻厚著臉皮做登徒子的事兒。

  「……後來他放我走了,又告訴我他是褚家的六公子。」陸芃芃一五一十的說著,想著他聽到自己的名字後,神采飛揚的告訴她他自己的名字,便心下嘀咕:誰稀罕知道他是誰了。

  可沒想到,他就這麼上門提親了。

  這般想著,江妙便覺得男人只要遇見自己喜歡的姑娘,這臉皮就自動變厚了。可這位褚六公子,雖然年紀輕輕,可人品比陸琉好多了……哪像陸琉,直接將她擄走占了便宜,再正大光明的對她負責。

  江妙道:「你爹爹素來疼愛你,待會兒招待完褚老太太他們,便會問你的意思。你若是心裡喜歡,別害羞,點頭便是;若是不喜歡,也不用在意你爹爹是否滿意褚六公子,直接搖頭。」

  陸芃芃習慣性的交纏著雙手,猶豫的點頭:「嗯,我知道了。」

  江妙回去同田氏說了,田氏一聽這位褚六公子模樣周正,生得憨然,又知褚家家世不錯,當時便欣慰道:「那就好……」說著便染上了笑容,仿佛這位褚六公子已經是她的女婿了。

  瞧著田氏這般架勢,對女婿的要求還挺低的,當真有些慶倖,這回的褚六公子的確不錯。

  她送走了田氏母女,便去書房同陸琉說著此事,她對褚都尉的品行有所耳聞,知道他是個行事磊落的,若是嫁過去當兒媳,想來陸芃芃也不會太受委屈。陸琉雖然性情寡淡,可陸芃芃到底是他的侄女,便摟著妻子道:「這也不失為一樁好親事。」

  聽陸琉這麼一說,江妙才放心了。

  陸芃芃自己看上了褚六公子,且褚家提親甚有誠意,陸懌又親自瞧過,試探了褚謙的才學。褚謙雖然不像陸行舟那般才華橫溢,卻是個誠實直率的孩子,答不出來的時候憨然笑笑,誠實作答,于陸懌而言,這般率真的孩子,比學富五車的孩子更招人喜歡。陸懌當下便問了閨女的意思,見平素膽小乖順的閨女,堅定的點了頭,陸懌自然也就應下了這門親事。

  于江妙而言,能在去岷州前,看到陸芃芃的親事有了著落,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這日晚上,做了好幾個回合的酣暢淋漓的睡前運動後,陸琉才摟著懷裡嬌滴滴的妻子道:「明日我陪你回趟鎮國公府。」

  江妙這才想到,還有三日就要離開望城了。說起來,還真有些捨不得,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離開過望城,如今便要夫唱婦隨,跟著他走了。江妙將紅通通的臉兒往他懷裡一埋,沒說話。

  顯然是捨不得。

  陸琉也明白,只將她摟緊了些,道:「放心,最多兩年。」

  兩年的時間,也足夠長了。一想到這兩年內,自己見不到爹娘和哥哥他們,過年也得冷冷清清的,興許懷了孩子,也沒法聽到娘親的叮囑,當下就有些酸澀。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把夫君抱緊些,說道:「一有機會,咱們就回來,好嗎?」

  陸琉撫了撫她的頭髮,道:「好,都依你。」

  江妙鼻尖發酸,看著他俊美的臉,卻又忍不住笑了笑。

  次日陸琉陪妻子回了一趟鎮國公府。陸琉被景惠帝調任岷州的消息,江正懋和喬氏事先是知曉的,是以也沒有多少驚訝,可真正遇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時看著閨女女婿回來,又是歡喜又是惆悵。

  薛今月原本就是小孩子脾氣,懷了孩子,情緒越發失控,這會兒哭得稀裡嘩啦的,仿佛這回同江妙分離,便是一輩子見不著面似的。江承許就站在旁邊,看著妻子哭成淚人,便尋了藉口,直接帶她回去整理情緒。

  江承諺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也是捨不得妹妹,簡直比妹妹出嫁那會兒還要難過。畢竟出嫁了,都是在望城,還能時常見面,這回去岷州,這般遠,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一時屋內的情緒有些壓抑。江妙瞅著自家大嫂圓溜溜的肚皮,雖然曉得這回大嫂會給她生個白白胖胖的小侄兒,可還是遺憾不能看著小侄兒出生,甚至沒法出席小侄兒的滿月宴和百日宴。

  宋鸞的情緒,倒是比三兄弟和薛今月好些,畢竟她同這位小姑子的接觸不多,只好好叮囑了一番,讓她照顧好自己。

  梁青萱也是,說了一些關切的話,雖然不舍,可畢竟除了這個,旁的也沒法再做什麼,這盼著只宣王待小姑子能疼愛些。

  在鎮國公府,江妙的情緒一直控制的很好,不敢像薛今月那般隨便哭出來。直到回去時,一上馬車,便撲倒了陸琉的懷裡,肩膀一顫一顫,嗚咽的哭出了聲。

  就在這時,一輛黑漆平頭馬車在經過鎮國公府大門,準備往後門駛去。

  裡頭坐著已是婦人裝扮的謝茵。

  謝茵撩起簾子瞧了瞧,看著門口停著的陣仗,又見那輛翠蓋珠纓華車上掛著宣王府的牌子,眸色才暗淡了些。正巧,便見陸琉同江妙一道出來——

  高大俊美的男人,面上滿是柔情,不像平日那般清冷,體貼溫柔的扶著身邊嬌嬌俏俏的妻子上了馬車,顯然是將妻子當成心尖尖兒上的寶貝,生怕這個嬌嬌人兒磕著碰著了。瞧著,便是個普通的溫柔夫婿,哪是個冷血無情的活閻王?

  原本她對陸行舟還算滿意,可每每將這位宣王拿出來一比較,謝茵便覺著,陸行便是遠遠不夠看的,只盼望陸行舟日後能爭氣些。又想到陸府孟氏和陸玲瓏的嘴臉,還有待她態度疏遠的夫君,謝茵衣袖中的雙手,才下意識的攥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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