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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秘書愛看戲(秘書無良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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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35: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秘書愛看戲(秘書無良之二)作者:葉小嵐

身為專業又敬業的祕書,必須十八項武藝樣樣俱全
幸好她不是事多繁雜就打退堂鼓的草莓族
越有挑戰性的她越愛,這樣才有工作的樂趣
但,她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毀在一個男人手上
而他,正是她家的小老闆──
提起有著花美男俊顏的小老闆,還真是個奇葩
有話不會直接開口說,每次都傳訊息
而且老擺一張臭臉給她看,真不知哪裡有毛病?
像她這麼守本守分的員工,他卻容忍不下她
說她是自作多情的花癡,指控她的視線讓他噁心
什麼嘛!她不是花癡,她是「睫毛控」啦!
盯著他看不是暗戀他的人,而是為了那對濃密長睫……
哼!平常她表現得恭儉良善,他就把她當成軟柿子
以為使出「不理人大法」霸凌她,就可逼她辭職走人
這麼機車的人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美豔表妹風騷人妻輪番登場,將他從頭到腳豆腐吃到爽!
咦?要她幫他擋爛桃花?很抱歉!她就是小人一枚
偏要挑這個機會報老鼠冤,在一旁涼涼的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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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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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36:12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仲夏的早晨,頂頭的日陽已熾烈。

    “米亞雜貨生活用品公司”大門口的深灰色伸縮自動門,緩緩往左縮進牆後,一輛白色小客車駛入後右轉,滑進公司停車場。

    簡季珈轉動鑰匙熄了引擎,拉起手剎車後,淡抹粉色唇蜜的軟唇輕抿裝有鮪魚蛋吐司的塑料袋,拿起放在副駕駛座的包包,打開車門。

    忽地,尖銳的喇叭聲刺入她的耳。

    她停下將車門推得更開的動作,轉頭往後瞧,那台銀得發亮,像是會聚集陽光形成天然烤爐的銀色休旅車,不正是他們家小老板蘇宣崴的嗎?

    深色隔熱紙讓她看不清楚車內車主的表情,不過想當然耳,不會好到哪去。

    暗翻了翻白眼的她迅速將車門關上,暫停在停車格外的休旅車這才起步,穩妥妥的停在她旁邊的空格。

    她坐在車子裡,不知該無奈還是該生氣的撇了撇唇,想等小老板下車進了辦公樓,再離開。

    但是,還沒等到小老板的車門打開,Line的傳訊聲響已在她黑色真皮單肩包內響起。

    她拿下還含在雙唇間的鮪魚蛋吐司,捏出放在包包小棒層內,公司配置的白色智能型手機,屏幕上跳出的提示框左上角,寫著“駱駝”兩個字。

    駱駝,也就是她替小老板蘇宣崴偷取的綽號,公司的總經理兼經理兼專員。

    不是她故意把他的職稱說得這麼長,而是這位蘇先生的名片有三種,分別是總經理、經理、專員。

    有句話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咱們的蘇先生則是看人遞名片──不是每個人都有幸拿到印著“總經理”三個字,上燙有銀粉,據說一張成本十元的高級名片的。

    在小老板的名字下方,毫無疑問的就是目前還待在銀色休旅車內的小老板所傳來的訊息內容。

    你開車門之前不先看後頭情況的嗎?

    明顯的一句指責。

    好吧,她的確沒想這麼多。

    這裡是私人公司停車場,不是在大馬路上,她又是在上班時間前十五分鐘就到了公司,這停車場可停六台車,但是會用到的只有四個車格,而目前也只有兩個車格被使用。

    也就是──

    蘇先生你干嘛一定要停在我隔壁!

    在心裡狠狠地腹誹完,領人薪水的小秘書還是纖指快速動作,以看不出絲毫火藥味的語氣回訊回去。

    不好意思,我下次會注意。緊接著送上一張難為情的笑臉貼圖。

    大概是收到她的道歉了,小老板滿意的下車了。

    簡季珈仍待在車內,算計著待小老板踏進公司大門,她再下車走過去,這樣就不會在門口跟他直接碰到面,省得看見那張冰塊臉。

    簡季珈已經在這家公司工作兩個月了。

    這是間家族企業,營業項目為批發販賣如太陽眼鏡、帽子、包包、襪子、掛飾等各式各樣生活雜貨用品。

    公司員工數約十來人,主要是在辦公樓後方,占地三百坪的倉庫工作,負責管理商品以及送貨。

    而在前方兩層樓高的辦公樓內工作的僅有四人──除了負責雜事的秘書外,大陸、越南那邊的工廠聯絡事宜、樣品開發、國內的業務聯絡,由蘇董跟小老板一起負責,人事跟帳務方面則是董娘管理。

    雖然全公司的總人數加起來未超過二十人,年營業額卻是超過十億。

    簡季珈是個熱情大方的女孩,面試時毫不拘謹,說話有條有理,讓老板與董娘的印像十分良好,隔日,錄取通知電話就打來了,隔周,簡季珈便正式上班了。

    秘書工作十分繁瑣,絕對不是電視上誤導的只要泡泡咖啡,手持行事歷,穿著一身干練漂亮套裝,告訴老板今日有哪些飯局這麼簡單,她必須十八項武藝樣樣俱全,甚至就連老板的干洗衣物,什麼時候可以拿回來都必須一清二楚。

    還好簡季珈不是那種一看到事多繁雜就會退縮的草莓族,越有挑戰性的她越愛,這樣才有工作的樂趣。

    這項工作她做了兩個月,一切已經上手,信息系畢業的她甚至正在替公司編寫一套軟件,好把繁雜的秘書工作做系統性的規劃,但,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毀在一個人手上。

    那個人,正是小老板蘇宣崴。

    他啊,還真是個奇葩。

    像現在,明明車就停在隔壁,又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她還是個小秘書,有話不會直接開口說,每次都傳訊息,而且老擺一張臭臉給她看,真不知是有什麼毛病。

    就因為蘇宣崴若有事交代給她都是發訊息,加上她剛進公司時,電話一直是前秘書接的,所以未曾聽聞小老板開口的簡季珈一直懷疑他是啞巴,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詢問四十三歲終於懷上第一胎而辭掉工作,想在家裡當個全職媽媽的前秘書,當然更不好意思問老板跟董娘,怕觸動他們的傷心處,這個誤會一誤就是一星期,當她第一次偶然在走廊上聽到小老板開口講電話時,她真是飛也似的奔回秘書辦公室,詢問與她做交接工作的前秘書──

    “蘇先生不是啞巴嗎?”

    因為小老板的職稱太多,所以公司規定管他叫“蘇先生”,老板叫蘇董,老板娘則叫董娘。

    她猜那個時候,衰神可能剛好經過她身邊,所以她的疑問,前秘書還沒來得及抬頭回答,後頭就傳來令她背脊整個發麻,渾身顫抖的超級好聽嗓音,以非常冰冷的語調回答她的困惑──

    “我不是。”

    簡季珈驚愕回身,詫異看著蘇宣崴。

    這人不僅會說話,而且嗓音非常低沉,充滿磁性,完全就是深夜廣播主持人的那種感性厚嗓,令人無酒自醉,與他略帶陰柔的花美男俊顏非常地不搭,像是背後有個人在替他配音似的突兀。

    難以置信的她帶著疑問偏頭偷看他的背後是不是裝了什麼儀器,譬如發聲系統啥的,直到發現小老板用帶著些許納悶跟不爽的眼神瞪著她時,才訕訕收回打量視線。

    “蘇先生,你……真的會說話?”剛她所聽到的那三個字,該不會是幻覺?

    蘇宣崴冷冷睨她一眼,拿起手機來,修長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移動。

    她還以為他在回誰訊息呢,哪知下一秒她口袋內的手機就響了。

    那是Line的提示聲,所以簡季珈沒有理會,蘇宣崴卻手指了指她的口袋,她以為他是好心叫她先看訊息,故說了聲“抱歉”,就把手機拿出來了。

    開啟通訊軟件,卻發現是站在她前方的人傳來的。

    關你屁事。

    簡單的四個字,攻擊意味濃厚。

    簡季珈難以置信地眨了下眼,將手機湊得更近,確定她真的沒看錯,屏幕上的傳訊者真的是蘇宣崴,傳過來的訊息真的是“關你屁事”四個字。

    “蘇先生,我剛收到你傳的訊息,請問你是不是傳錯人了?”

    沒一會兒,簡季珈手機又響。

    我會不會說話關你屁事。

    沒錯,那四個字真的是針對她而來。

    難道是她剛才過度直接的驚訝反應,傷到人家或踩到地雷了?

    “抱歉,”道歉的她嘴角微抽。“我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蘇宣崴沒有再搭理她,轉身便走。

    簡季珈抱著一頭霧水,確定蘇宣崴已經進入他的專屬辦公室,才趕忙關上門,詢問前秘書她是否真做錯了?

    前秘書意味深長的瞟她一眼,“你別一直盯著蘇先生看就好了。”

    盯著他看?

    該不會……她被誤會對蘇宣崴有意思吧?

    才不是這樣的呢!

    的確,若是暫不管小老板那可能一年四季都罩著北極冰帽的臭臉的話,毫無疑問的,希腊與台灣混血的小老板,是個超級無敵霹靂大帥哥,直接打趴在線所有男明星。

    老板蘇董是土生土長台灣人,身高不高,約莫一七○左右,現年快六十的他有些中年發福,一顆啤酒肚就連寬松的衣服都無法遮掩,熱情又愛喝酒的他,臉頰常是紅通通的,個性非常好相處。

    董娘則是希腊棕發女郎,個子高瘦如模特兒,甚至還高了蘇董半顆頭,五官深邃,一管鼻十分高挺,與她擁抱時,簡季珈常有臉頰會被刺穿的錯覺。

    董娘美歸美,但神色有些嚴峻,不笑時頗有距離感,還好她面對人時,都會面帶微笑,不像小老板,完全把從母親那邊遺傳過來的嚴肅發揮到了極致,而且還自行升級轉職成修羅。

    這對外表差距頗大的夫妻是怎麼認識的呢?

    據前秘書說,老板在念國中時,因為鼻子過敏問題,舉家移民到了南非開普敦,長大後認識了寒暑假會從希腊過來開普敦度假的董娘。

    蘇董有別於外國男士的大方、誠懇與體貼打動了董娘,結婚後一起來到台灣創業,育有一子,也就是小老板。

    這樣一個另類組合生出的小老板,非常幸運的綜合了父母雙方的優點──將近一九○的個子高大挺拔,與父親一樣烏黑豐厚的直發柔順,濃眉大眼,雙眼皮深邃得可在雨天積下兩條水痕,凝視著人時,眸中的閃光像是正與對方絮語──不過簡季珈只有被這雙美眸瞪過的印像。

    小老板頎長的個子完全遺傳自母親,興許是怕與父親一樣中年發福,啤酒肚坐下時可直接拿來當茶幾,所以十分注重健身──這是簡季珈從他辦公室內還配有跑步機一台所推測出來的。

    母親的高鼻深目,父親角度明顯的菱形嘴與鵝蛋臉,在他身上成了別具特色,略帶陰柔的花美俊顏。

    簡季珈第一眼看到小老板蘇宣崴時,不得不承認,她打出娘胎三十年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心悸。

    就連喝過量咖啡,心髒都沒跳這麼快。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蘇宣崴那完全符合作家筆下所形容的──羽扇般的濃密長睫毛,就算在上頭放三支牙簽也能穩穩托住,兩睫齊扇時,靠近一點,說不定還可以感覺到涼風陣陣呢。

    簡季珈的睫毛算長,但略微稀疏,她一直覺得每次下雨時,眼睛都特別痛一定是因為這睫毛遮蓋不夠力,所以雨水才會直接流進眼睛裡,造成刺痛感,是故她對於睫毛濃密的人十分欣羨。

    蘇宣崴兩只眼睛的睫毛加起來應該有六百根吧。

    她曾經做過嫁接睫毛,花了好幾千塊,在睫毛上硬是接了六百根的量,目視效果也跟蘇宣崴天然的差不多而已,但卻讓她覺得眼皮沉重得幾乎要睜不開眼來。

    真是令人羨慕忌妒恨的濃密睫毛啊。

    這人應該是駱駝轉生的吧?

    因為這樣的緣由,簡季珈常不自覺的直盯著蘇宣崴的睫毛不放,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大概以為她是“深情款款”的凝視小老板,完全被其美貌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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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36:52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蘇宣崴真的很帥,但是對簡季珈來說,其臉龐的俊美魅力還是比不過那兩排睫毛。

    也因為小老板的睫毛跟駱駝沒兩樣,所以她後來把他在Line上的好友名稱改成“駱駝”,這樣不僅簡單易懂,也不會有時要發Line給蘇董卻發錯給他,又要被指責一番。

    所以呀,她會盯著他看,不是因為暗戀他的人,而是為了那對濃密長睫啊!

    “因為他的睫毛很漂亮,所以我常忍不住會看著他的睫毛,他不喜歡人家看他的睫毛嗎?”簡季珈面帶憂色的實話實說。

    前秘書聞言愣了愣,隨即嘴角揚笑,那模樣不知該說是冷笑還是啼笑皆非,反正不是頂讓人舒服的。

    “要不是急著用人……”前秘書驀地一頓,未再說下去。

    “什麼?”

    “你好好做事,別想些有的沒的。”前秘書的語氣帶著指責。

    她只是覺得小老板睫毛很漂亮啊,這樣也不行嗎?

    有沒有這麼小氣啊?

    她也知道一直盯著人家看不禮貌,但她的視線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睫毛吸引,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呀。

    後來,因有了前秘書的“提醒”,她也就盡量地逼迫自己別偷看人家的睫毛,或是一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地盯著蘇宣崴的睫毛看時,就馬上把視線移走,但是蘇宣崴對她卻是越來越不客氣啊!

    恐怕事情不是只有睫毛那麼簡單吧?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可是她找不到人可咨詢啊,又不能直接去質問蘇宣崴,嗚……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小老板那挺拔的身形進入辦公樓了,合上的玻璃大門將其身影吞沒,簡季珈再次將裝有鮪魚蛋吐司的塑料袋抿在雙唇間,抓了鑰匙跟包包,跳下車。

    嗶。

    按下車子的防盜系統,著六公分高跟鞋的纖細長腿邁向她位於一樓後方的辦公室。

    放下包包跟早餐後,因為蘇宣崴人已經到了,所以她先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過去,同時將昨日已經整理好的新一季的產品報價單打印出來,一起帶過去。

    蘇董跟董娘去大陸出差了,這棟辦公樓剩下她跟他兩人,雖然辦公室有隔間,但她卻覺得一直有股莫大的壓力從隔壁傳過來,沉重得讓她肩頸酸痛。

    北極的冰帽一直在消融,小老板臉上的寒霜卻越來越厚。

    厚到她這個神經線不細的人,都開始覺得有壓力了。

    要不是蘇董跟董娘對她很好,她早就做不下去了。

    將來蘇董退休後,是她要跟小老板一起撐起這家公司的耶,主事者是敵對狀態的話,是要怎麼做事啊?

    雖然滿心無奈,但關鍵點在小老板身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蘇宣崴有朝一日能發現她是個好人才,對公司盡責又盡心,從此對她改觀,要不然,這樣的工作氣氛,她應該沒多久就會自行滾蛋了。

    站在蘇宣崴的辦公室門口,她深吸口氣,敲了三下門,直接推門進去。

    她第一次進入蘇宣崴的辦公室時,因為不曉得他的規矩,敲門之後傻傻地等了約莫十秒鐘,遲疑的再敲了一次,又再等了一次十秒鐘,欲敲第三次時,小老板的簡訊傳來了──

    敲門之後直接進來。

    明明喊一聲“進來”就可以的,他偏要傳Line,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在辦公室內一向西裝筆挺,正襟危坐,絕對找不到任何出醜時機的小老板在她推門而入時,果然人就端坐在辦公桌後,鍵盤前方放著算盤,修長手指正撥弄著算珠。

    咱們家蘇先生,不喜歡使用計算器,喜歡撥算盤。

    這也是蘇先生的不可思議之處。

    希望這算盤不會哪天用到她身上──叫她跪算盤。

    “蘇先生,”簡季珈將咖啡跟報價單放到他桌上,“這是最新的產品報價單的備份。”除了電子文件外,公司對於各樣數據還會有紙本備份放在總經理這。

    公司在產品設計方面,主要是外包給設計公司,故內部並沒有編制任何設計人員,樣品則是直接由大陸或越南那邊的工廠打樣,再寄送過來,所以台灣這邊的人事才能這麼精簡。

    蘇宣崴將報價單推到一旁,轉過他的平板計算機觸控屏幕,拿起觸控筆在幾個數字上頭畫圈圈。

    屏幕上的,正是她剛才傳送過來的報價單電子文件。

    “有什麼問題嗎?我是程序直接計算的,應該不會算錯才是。”

    蘇宣崴瞪她一眼,拿起了手機。

    “蘇先生,你不會直接說嗎?一直傳Line,你不覺得很浪費時間?”簡季珈有些忍無可忍了。

    蘇宣崴沒理會她,還是將訊息傳送到她手機。

    簡季珈暗翻了個白眼,拿起手機查看,這才曉得他圈起來的幾項,價格因為成本的關系,有小範圍修改。

    “蘇先生,你怎麼沒提前告知我價格修改的事?”

    我昨日有發email給你。

    簡季珈放下手機,“我沒有收到email。”八成是漏信了。

    你現在就回去查。

    “你發價格更動的email過來時,難道不覺得我沒有回信給你是件奇怪的事嗎?”

    蘇宣崴沒再理會她,將平板屏幕轉回來,把備份數據推回去給她,就兀自低頭做自個兒的事了。

    不理她是認定錯誤在她身上嗎?

    “蘇先生,”簡季珈手直接按上他正在撥打的算盤,“我要求你,直接跟我用嘴巴談事情!”

    蘇宣崴將她的手撥開。

    “蘇先生!”

    蘇宣崴拿起手機,兩三下就打完訊息。

    訊息很簡短,只有一個字──滾。

    這個人實在太超過了!

    她是他們公司所請的員工,但她也是個人耶,差別只有她不姓蘇而已。

    她又不是什麼寫了賣身契的奴才,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她?

    “我不干可以了吧?”簡季珈火大的將公司配備的智能型手機扔到牆上,手機屏幕應聲裂開,摔落在地。“手機的錢從我的薪水扣!”

    ☆☆☆☆☆☆☆☆☆

    爽快辭了職,無事一身輕,簡季珈覺得人生真美好。

    為了一塊虛無飄渺的空氣大餅,委屈的讓人糟蹋了兩個月,她真是腦袋裝屎了!

    回辦公室收拾好私人物品,驅車回家的途中,她打了電話給在一家唱片公司上班的好友練書瑀。

    “我辭職了,晚上一起出來吃個飯吧。”

    好友雖然對於她的突然辭職感到驚訝,但在電話中也沒多問,約好了時間跟地點,便收了線。

    同樣都是秘書,兩人的命運真是大不同啊。

    簡季珈暗嘆了口氣。

    她並不想像練書瑀一樣,跟頂頭上司談戀愛,她只想好好的工作,盡情發揮所長,這麼守本守分的員工,為啥那個蘇豬頭容忍不下她?

    難道就只因為她誤會他是啞巴?

    是他都不開口說話的,怪她啰?

    還是因為她長期“意yin”他的睫毛?

    她後來真的有很忍耐的一發現自己的視線又無意識地飄向那對讓她羨慕的濃睫,或是注意到殺人視線傳來時,就會馬上移走的。

    她就像狗看到肉一樣,一切都是本能驅使嘛!

    簡季珈正要把藍牙耳機拔掉,電話忽然又響,以為好友有什麼事要說,沒想到一按下通話,打來的竟然是人在大陸的蘇董。

    這可是長途越洋國際電話啊。

    “你為什麼要辭職?”蘇董劈頭就問。

    簡季珈想起蘇宣崴將報價單的單價寫錯一事的責任全推到她頭上來,就決定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董,不是我要辭職,是蘇先生叫我滾的。”她將辭職的原因全推到蘇宣崴頭上去。

    她這樣說也沒錯,的確是蘇宣崴叫她滾蛋的,她只是順勢而為,不再虐待自己而已。

    “宣崴說是你自己辭職不干的。”

    可惡的家伙啊,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就是了。

    罷了罷了,她跟蘇董討什麼委屈呢?

    蘇董對她很好沒錯,但再怎樣他都是蘇宣崴的老子,胳膊沒有往她這彎的道理,兒子要她滾,難道老子就要把她撿回來嗎?

    況且,她也不想再回去上班了。

    那看不見也摸不著,甚至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大餅就給其他幸運兒吧,她福薄,吃不起。

    “那他有說我把手機摔了嗎?”簡季珈反問蘇董。

    “手機?”

    聽蘇董驚訝的,可見蘇宣崴沒把這一項告知父親。

    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講,哼。

    一定是怕蘇董質問為何她要摔手機,理出他才是真正的加害者而被訓斥,所以才絕口不提。

    卑鄙的家伙!

    “手機的費用請在我薪水裡扣。”她算了下這個月她上班上了二十天的時間,扣掉一支智能型手機的錢應該還有剩吧。

    這一個耍帥賠了將近兩萬塊錢,但“爽”字,無價啊!

    她平常表現得恭儉良善,就把她當成軟柿子了嗎?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成病貓啊!

    她只是將銳角因為社會的磨練而收起,不是被磨圓磨鈍了!

    “抱歉,蘇董,我沒有辦法再為你效力了。”其實,還是有遺憾的啊。

    “季珈,”董娘將手機搶了過去。“我跟老板周末就會回國,你星期一下午過來一趟,有什麼誤會到時再說清楚。”來台三十年的她,中文毫無希腊口音。

    “不是誤會,是蘇先生叫我滾的,你可以請他將訊息記錄給你看,而且,我相信他也不希望我再回去上班。”除非他跪下來求她,那麼她還可以考慮考慮。

    “反正等我們回去再說,你先別另外找工作喔,先這麼說定了。”

    董娘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急急忙忙掛了電話。

    “喂,董娘?”簡季珈按了按藍牙耳機,確定通話真的已經結束。“真不愧是一家人,把話說完就掛了。”絲毫不管她的意願。

    感覺得出來董事長那邊是希望她繼續留下來工作的,但就算董事長再重用她,她也不想回去了。

    想到小老板這兩個月對她的惡形惡狀就有氣。

    言行舉止毫無尊重二字,誰還要繼續跟他共事啊!

    下輩子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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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37:12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凌空飛來,擦過耳畔的手機,完全在蘇宣崴的意料之外。

    猶記得當初,父母在遴選秘書時,他人正在外地,與各家業主討論上一季的貨品銷售情況,等他回到台北,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了,大事早就抵定,新秘書都來上班三天了。

    他回台北的那天,當他經過秘書辦公室,看到與前秘書坐在一塊兒,手拿著公司文件交談的簡季珈時,他一雙好看的濃眉直接在眉心堆積出個“川”字。

    他二話不說快步衝進父親辦公室,質問,“新秘書是女的?”

    打算生米煮成熟飯的蘇董嘿嘿干笑,“這來應征的人中就她的條件最好。”沒有放走人才的道理嘛。

    “新秘書是女的?”蘇宣崴音量更大,近乎咆哮。

    公司的秘書在他服完兵役進入公司,開除了一名花痴秘書後,條件規格就訂在“已婚”或“男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五年前,還是十分稚嫩,不知人間險惡的他,差點被大他六歲的秘書設計,幸虧他最終用盡最後一絲理智,保持冷靜逃出才未被吃干抹淨,從此後他再不准公司秘書挑選年輕的未婚女子。

    他哪曉得,父母這次竟然違背他的意思,擅自挑了一個外貌看起來三十歲不到的年輕女子進來公司做事,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女人未婚。

    “她沒那麼年輕,她已經三十,是輕熟女了。”蘇董與兒子解釋道。

    “她結婚了沒?”蘇宣崴咄咄逼人。

    “是還沒啦……”蘇董眼神游移。

    “爸!”蘇宣崴氣結,“你知道我對秘書的要求是四十歲以上的已婚女子或男性!你在征人的時候沒寫清楚嗎?”

    “但是勞工局有規定,不可以設立條件的。”蘇董有些無辜的耐心解釋,“我看那女生長得五官端正、牙齒整齊,不是會動歪腦筋、亂講話的人,而且這次征人,你媽每一個都有算過星盤資料,星座書上說季珈……新來的秘書叫簡季珈,正直得很,連在路上撿到十元都不會據為己有,不是犯罪的材料。”

    母親什麼時候成了星座專家了?

    蘇宣崴難以置信地望向寡言的母親。

    董娘笑了笑,點點頭,“她有事業心,不會讓情感蒙蔽理智。”

    星座書上的東西百分之百正確嗎?

    蘇宣崴真是要昏倒了。

    真不知母親從哪學來這一招。

    “而且沒人說已婚就代表安全。”蘇董嘆了口氣,望著兒子那張俊美得天怒人怨等級的臉龐,語重心長道:“上上個秘書不也是已婚,她不是一直對你暗示明示,就只差沒躺進你的辦公室,要你知道人妻正夯?”

    誰叫他老婆太會生,生出一個綜合兩人優點的混血兒?

    這若是身材似他易胖不高,眼睛跟他一樣小,鼻翼一樣寬闊,嘴巴像老婆一樣薄得幾乎看不到嘴唇,顴骨十分突出,也許爛桃花會少一點。

    沒錯,誰說已婚女子就不會心猿意馬,一枝紅杏出牆來?

    蘇宣崴只是想把機率減到最低。

    “咱們看她表現吧。”董娘勸道,“面試的時候她表現得十分大方積極,而且她大學是讀信息方面,還說要幫我們設立系統,寫一套程序讓秘書工作更上手,光是這點就值回票價了。”

    與其他面試者相比,簡季珈是有備而來的。

    她雖然沒什麼秘書方面的實務經驗,但她對他們公司做了功課,也自費上過秘書課程,信息系畢業更是一項利多,光是主動提出願幫公司寫套文書系統,兩老就覺得這秘書薪水給得值得,若實際工作情形與她口中所述相同,試用期一過,立馬加薪五千塊。

    “干得不好再想辦法逼走她或找問題開除她吧。”面對兒子的堅持,蘇董只好如此安撫。

    蘇宣崴才不相信有幾個女人不會把歪腦筋動到他頭上。

    不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而是從小到大,這張禍國殃民的俊顏替他惹來不少麻煩,少年時期還因此折損麻吉兩名。

    女孩爭風吃醋,為他互扯頭發打架更是時有所聞。

    他真想問問這些自作多情的女生,他是看上了誰嗎?

    為他打架,有沒有先問過他?

    打贏了就可以得到他嗎?

    他可從來不屑當個毫無自主權的獎品。

    他的爛桃花多到不可勝數,也不知為何,在他身邊出現的從沒個正經女生,那種端莊秀麗,拘謹有禮的,他見都沒見過。

    或許是因為他身邊圍了太多拐瓜劣棗,優質的女孩被隔離得遠遠的,遠到近視兩百度的他完全看不到,更別說是相遇進而相戀了。

    由於可怕的經驗太多,今年二十八歲的他,避女生唯恐不及,對於男人他更是沒興趣,父親的公司裡頭陽盛陰衰,讓他十分自在,雖然有時去外地談業務時,難免會與女人接觸,不過因為時間很短,構不成“人身安全”的直接威脅,大多電話騷擾而已。

    現在回頭來說說這位新秘書。

    母親信誓旦旦這人正直,不會對他有任何遐思或者不良企圖,但是第一次見面,一雙眼睛就直直盯著他,他頭偏向右,她的視線也跟著偏右,他頭偏向左,視線亦跟著向左,這要說她對他沒意思,鬼才相信!

    而且還是讓人全身發毛的“一見鐘情”。

    所以他對她不假辭色,連與她對話都不願意,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自動求去。

    她只要一日不走,他臉上的寒冰程度就添上一分。

    她越是對父母笑臉相迎,阿諛巴結諂媚,他對她的敵意就越深。

    終於,她主動求去了。

    雖然臨去時的反應很是激烈,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那不過是僅存自尊的垂死掙扎罷了。

    他撿起鏡面已經破裂的手機,按下顯示鍵,屏幕亮起,浮現輸入密碼的畫面。

    公司配給的手機密碼都是一樣的──二五七八。

    沒什麼意義,每個月都會更新一次的隨機數字。

    解除密碼鎖定,他進入Line,打算把裡頭的內容刪除。

    Line進入好友畫面,好友毫無意外的只有三個──蘇董、董娘、駱駝。

    駱駝?

    誰是駱駝?

    疑問形成的當下,答案同時浮上……

    長指快速重點了一下,進入聊天畫面。

    滾!

    那是他給簡季珈最後一道訊息沒錯。

    為什麼他的好友名稱叫“駱駝”?

    蘇宣崴改拿起自己的手機,快速輸入訊息。

    沒一會兒,旁邊桌上的手機響起“叮咚”提示聲。

    他一時之間竟然忘了他手機上的Line是公司的,非簡季珈私人的。

    他瞪著一旁浮現聊天窗口,名稱亮著“駱駝”兩字的手機。

    管她為什麼取了這個……綽號,那都不重要。

    他將手機扔進了抽屜裡。

    簡季珈一點回去復職的意願都沒有,但是因為蘇董跟董娘對她很好,雖然不解為何正梁會生出蘇宣崴那種莫名其妙的歪梁,不過事後冷靜冷靜,突然不干走人實在有失厚道,好歹也該給人家一點找新秘書的時間,而且她還在編寫中的程序也應該刪除——畢竟那是她的心血作品。

    星期一下午兩點,她來到了公司。

    公司的辦公樓有兩層,一樓前方是會議兼會客室,後方是四間個人辦公室的辦公區域,二樓則是樣本展示區。

    前方的會議室是開放的,但是要進入辦公室區則必須按下正確密碼,大門才會打開,上二樓的樓梯同樣在此區域內。

    她推上密碼鍵的蓋子,按下熟悉的四個數字密碼,機器發出代表錯誤的“嗶——”,屏幕顯示ERROR五個英文字。

    簡季珈微眯了眯浮現不悅的眸。

    一定是蘇宣崴那家伙故意換掉密碼,不讓她進來!

    她真想一拳揍爆密碼鎖。

    她轉身來到會議桌,橢圓形的前端放置一台電話,她直接撥打內線到蘇董的辦公室。

    “蘇董,我是季珈。”對於和藹的董事長,簡季珈的嗓音輕柔甜美。“我已經到了,不過辦公室的密碼似乎有改,我在會客室等您。”

    “密碼有改?”蘇董愣了一下後道:“沒錯沒錯,我今天到辦公室的時候也是被鎖在外頭,哈哈哈……”

    簡季珈聽出蘇董的笑聲有一絲絲尷尬。

    公司習慣每個月一號換密碼,不管手機或者門鎖,都會統一一起發到Line上頭通知,但是今天不是一號,蘇董貴為公司老大也被鎖在外頭,顯而易見又是蘇宣崴那家伙干的好事。

    這是把她當賊防嗎?

    想想就這樣放過他,實在有那麼點不甘心。

    不過就是睫毛比一般人濃密纖長,有啥好拽的?

    她去嫁接個六百根水貂毛也會有那樣的效果啦!

    須臾,蘇董告知了最新設定的密碼,“密碼是五七八四,你直接進來我的辦公室。”

    蘇董的辦公室毫無疑問是占地最廣的,約有十五坪,寬大的檜木辦公室桌前方,是一組三件式沙發,黑色真皮,氣派高貴,比較起來,外頭會客室那套灰色塑膠皮沙發,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

    這也像蘇家的風格。

    明明年盈余數億元,口袋極深,卻十分低調,就連董娘身上的衣著都不見半項國際級名牌貨,全身上下行頭加起來不過一萬出頭,一般像她這樣身家的董娘,光是一件上衣就不只這個價錢了。

    外人看得見的,樸實無華,但自個兒用的,卻是十分大方,所以蘇董辦公室的那套舒適柔軟的沙發一坐下去,人就不想站起來了,牆上掛著六十寸3D大屏幕液晶電視,中午吃飯時邊吃著一客兩百元起跳的便當,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優閑的看著電視,就是這家人中午的休憩時光。

    身為小秘書的她,很榮幸的同樣享有這超級豪華大便當。

    想到那便當,她又突然有點懊悔不該帥氣走人了。

    董事長兩夫妻待她如家人,面試時便一見如故,即使相識時間並不長,而她也是個知福感恩的,所以一開始就發下豪語願幫公司撰寫程序,讓內部作業更為簡便。

    還以為這裡就是讓她賣命一輩子的好公司了,只可惜福薄緣淺啊……

    這一切都是蘇宣崴那家伙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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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41:46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走到董事長辦公室,推開厚重木門,第一個映入她視線的是熱情的蘇董。

    “季珈,快進來。”蘇董招著手,要她坐上最適合種馬鈴薯的柔軟沙發,分明是種“利誘”。

    董娘迎上前來,輕握她的手,接著,她看到了蘇宣崴。

    他坐在牛皮沙發上,頭也沒抬,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手上的平板計算機,好像門沒開,她沒進來。

    換言之,就是將她當空氣啦!

    “好了好了,大家都到齊了。”蘇董對著還立於門口的簡季珈道,“先坐下吧,大家談談。”

    “蘇董,”簡季珈一臉嚴肅道,“我知道我突然辭職走人會帶給大家很多麻煩……”

    “沒關系,你從明天開始復職就好。”董娘微笑道。

    “不好意思,董娘,”簡季珈回頭對董娘道,“我想還是請公司趕快找新秘書,我會待到與新秘書交接完為止。”

    “你還是要走?”董娘不解,“為什麼?”

    “我想我不適合這工作。”她瞥了仍繼續看著平板計算機的蘇宣崴一眼。

    她那一眼,董娘注意到了。

    “宣崴,”董娘拍拍兒子的肩,“你不該說點什麼嗎?”

    蘇宣崴頭也不抬,“人各有志,無須勉強。”

    “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蘇董無視兒子的屁話,“季珈,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滿,你直接說吧,大家一起解決。”

    簡季珈望著等著答案的兩位老人家,心中暗忖,他們兒子對她有意見一事,沒道理他們一點感覺也沒有吧?

    連話都不肯跟她說了,這麼明顯的排斥,怎可能看不出來?

    “其實我在這工作的很愉快,老板跟董娘都對我很好。”簡季珈盯著那還是把她當空氣的男人,怒氣一點一點在胸口堆積。“我自認也是很盡心的在做好我的工作,不過,”她一個箭步衝來蘇宣崴面前,直接搶走他手上的平板計算機,“我在說話,不准你再盯著計算機看!”

    她都是離職的人了,有什麼好怕的?

    早在數天前,她就抱著這個月薪水拿不到的心理准備,把手機狠狠地摔了,那麼說出真心話更是無所謂了。

    蘇宣崴也沒理會她,而是改拿出手機來。

    簡季珈一樣動手搶。

    蘇宣崴這次有心理准備,大手扣得牢牢,讓簡季珈無法動分毫。

    一手搶不到,她就兩只手搶。

    她一手抓著屏幕,一手抓著背蓋,蘇宣崴的手與手機一塊兒被合攏在她的雙掌內。

    蘇宣崴黑色深眸微微一閃,像她的手沾有病菌似的立刻松手。

    簡季珈沒料到他放手得這麼快,還以為他會堅持下去,誓要搶贏的她可說是用盡了吃奶力氣,故蘇宣崴一松手,她人就往後仰倒了下去,摔落在厚重的木桌上,後腦勺結實的撞著桌面,“叩”的一聲,非常響。

    “季珈?”蘇董兩夫妻慌忙把她扶起。

    蘇宣崴看著她像耍猴戲一般狼狽,嘴角緊抿,壓下差點衝口而出的嗤笑。

    這心怒加頭傷,以及滿滿的羞辱感,讓簡季珈發飆了。

    “你說!”她怒指著蘇宣崴的鼻尖,“你到底在不爽我什麼?”

    蘇宣崴好整以暇背靠向椅背,雙手環胸,長腿相迭,一雙迷死人的電眼布滿尖銳利刃,凌厲瞪向她。

    “那你說,你一天到晚盯著我看又是為什麼?”

    簡季珈怔了一怔,倏然間,氣勢弱了一大半。

    她就像偷東西當場被抓著的現行犯,水眸閃動著不安。

    她還以為自從前秘書提醒後,她盯著睫毛的視線常很快地移走,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呀。

    “說啊!”一看到她氣勢洶洶的臉龐一下子染上了心虛,蘇宣崴立刻咄咄逼人,嚴詞進逼。“公司征的是秘書不是花痴,你的視線讓我非常的不舒服,當然不可能對你有好臉色!”

    什麼?

    花痴?

    簡季珈瞠目。

    他說的花痴不會是她所知的,只要一看到對方是帥哥就會流口水,大獻殷勤,眼瞳變愛心,身後還有滿天粉紅花瓣飛舞,甚至還會像“世間情”的盧鎮長一樣,腦中三不五時就發動妄想小劇場的那種“花痴”吧?

    “你以為……”簡季珈那還僵在半空中的手因怒極而顫抖,“我喜歡你?”

    “不然呢?”

    簡季珈張著口,雙唇抖啊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喜歡上你的。”

    他竟然這麼直接明白的拒絕?

    還是當著蘇董跟董娘的面?

    還好她的心沒在他身上,要不早就小手捂臉,羞憤地拉開落地窗直接跳下去了!

    她覺得她受到了嚴重的屈辱。

    先不說她根本沒喜歡他,他拒絕的態度好像她是惹人厭的蟑螂螞蟻,只差沒一拖鞋打死,任何人都無法咽下這口鳥氣。

    “你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了!”因過度震驚而啞口的簡季咖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我喜歡你?你少做夢了,誰會喜歡一個臉上一整天塗大便的男人!”又不是瞎了眼了。

    “臉臭是為了不讓你自作多情!”逼走她更是最終目的。

    他就是要讓她退避三舍。

    故意不跟她說話,只發訊息,除了不想跟“花痴”交談以外,也是減少她借故找機會來跟他耶天,就連支原子筆都要跟他借——上回那個人妻秘書最愛使用這種把戲,借東西就借東西,屁股坐上他的桌子是怎樣?

    還故意穿大V露乳溝的衣服,他光是回想就惡心想吐了。

    “自作多情?哈!”簡季珈怪笑,“你以為你是什麼咖?”她驕傲的一甩頭發,“姑娘我這輩子只有被追,還沒倒追過人!”

    這可是鐵錚錚的事實,要證人的話,同學隨便一抓就一大把。

    “哼。”蘇宣崴冷笑,“那你就別一天到晚盯著我。”

    “我不是盯著你!”她有絕對的必要替自己澄清,“我是盯著你的睫毛!”

    要說她喜歡他也可以,請在“喜歡”之後加上“的睫毛”三個字!

    “睫毛?”她借口可以編得再荒唐一點。

    “你全身上下只有那兩副跟路輪一樣澳密的睫毛吸引我,其它方面,我全都不屑一顧!”

    他是帥得足以讓任何女人心悸沒錯,但她長得也不差好嗎?

    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一六八的身高,與模特兒同比例的腿長,從小到大,她可從沒缺少過追求者,帥哥更不是沒見過!

    真要比,她不見得會輸!

    妄自尊大的家伙,看了就討厭。

    跟駱駝一樣濃密的睫毛?

    蘇宣崴腦子撞進了某畫面——簡季珈公司手機Line上頭的好友名稱。

    這“駱駝”兩字,是這麼來的?

    跟他的睫毛有關?

    真有這麼單純?

    八成是被識破的借口。

    這種把戲他也看多了。

    隨便舉個高中時的例子吧——

    一個美術社的學妹看上他修長的手,要他當“手模”,幫她繪制參展作品。

    他還是先打聽過,確定這位學妹是真的曾參加比賽得過獎的,才在她鍥而不舍的請求下,答應她的要求。

    第一天,她的手就直接摸上他的,理由是要熟悉他的手骨與指節形狀,確定好了骨架,才能畫得正確。

    她可是結結實實摸了個透了。

    他足足忍耐了五分鐘,等到學妹企圖將鹹豬手移到他胸口時,才憤而起身,甩手便走。

    再掰嘛。

    他冷眼瞪視惱羞成怒的簡季珈。

    再怎麼貌似誠懇的理由,都騙不過身經百戰的他。

    “那我可以請你以後別再盯著我的睫毛看嗎?你的視線讓人覺得惡心。”若是動用私刑無罪,他早挖下她的眼珠子。

    這男人的用詞真是令人生氣!

    簡季珈身側的雙拳用力緊握,幾乎發顫。

    “可以啊!”她是這麼乖的人嗎?別傻了。“你把睫毛剪短或拔光我就不看!”

    她就是個濃密睫毛控,看人第一眼就是先看睫毛。

    他睫毛那麼濃密,每次眨眼都吸引她的眼光,她怎麼能控制不看呢?

    這是違反她的“天性”啊!

    憑什麼他叫她不要看,她就乖乖聽話不看?

    那是不可能的!

    她是絕對沒有辦法完全控制她的目光不盯向他的睫毛,辦不到的事她不會隨便承諾,或是意氣用事逞能。

    她就是愛看他的睫毛,怎樣?

    不爽自己把睫毛剪了,別來要求她!

    露出馬腳了吧?

    蘇宣崴心頭鄙視更深。

    明明就是個花痴,被揭穿之後妄想拿他的睫毛當擋箭牌?

    把他當傻子,看不出她的意圖嗎?

    “媽。”蘇宣崴轉頭望向一旁的董娘。

    完全插不進兩人爭執中的董娘突然被喊,驚眨了一下眸。

    “什、什麼事?”一時間轉不過來的董娘還結巴了。

    “我待會就上網征秘書,這次一定要找男性秘書。”

    “可是我覺得季珈做得很好啊,她愛看睫毛就讓她看嘛,你又不會因此掉一根睫毛。”只是看個睫毛,又不是動手動腳,做人不要這麼小氣嘛。

    母親這是胳膊往外彎嗎?

    蘇宣崴濃眉重重蹙起。

    “是啊,季珈愛看睫毛,你就大方一點,男人別這麼小氣。”蘇董跟妻子同一陣線。

    兒子在觀察,他們也是啊。的確,季珈是滿喜歡盯著兒子看的,但好看的東西人人愛看,這是人之常情,犯不著這麼計較,更何況,人家喜歡的是“睫毛”啊!

    除此以外,工作能力不說,簡季珈對兒子一直保持下屬對上司的禮貌,沒有在言語或動作上有任何吃豆腐的行為,可見人家真的只是對“睫毛”上了心嘛。

    “嗯哼。”簡季珈有些得意的輕笑,還略帶挑釁的挑了挑眉。

    蘇宣崴倏地轉過頭來瞪向她。

    簡季珈唇角的笑彎得更明顯,擺明就是要讓他知道——連你爸媽都站在我這邊,怎樣?再拽嘛!

    “我要找男秘書!”蘇宣崴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聲明決心之不能撼動。

    “你以為同性就不會愛上同性嗎?哈、哈、哈!”簡季珈誇張的笑。

    “總比被個花痴纏上的好。”蘇宣崴轉身走出父親辦公室。

    “我不是花痴,我是睫毛控!”這兩者差很大,她有必要再次聲明。

    蘇宣崴直接甩門不理她。

    “莫名其妙,誰喜歡你了,地球不是繞著你轉的,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會愛上你那張臉!”

    簡季珈火大的罵完才想起在身邊站著的,可是人家的父母啊,怎好當著人家父母面罵兒子呢。

    蘇宣崴討人厭是一回事,但人家爸媽又沒招惹到她,還對她友善親切,連她跟他們兒子吵架,胳膊都是往她這方面彎的。

    果然是對明理的父母啊。

    她感動得都要掉淚了。

    “蘇董,董娘,”簡季珈兩手相迭於小腹前,面上表情正經得可以,像在總統就職大典上,宣讀就職宣言。“請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染指令郎的意思。”

    “放心啦,我們沒有誤會啦。”蘇董笑得尷尬。

    “季珈,你別放心上,”董娘輕嘆道,“宣崴他以前在女生方面吃過不少虧,所以對這方面比較敏感一點,他不是存心的。”

    “吃虧?”簡季珈詫異了,“像他那種型的,應該是讓女生吃虧的吧?”怎會反過來了?

    那種身材、那種長相,口袋又深,鐵定是花花公子的材料啊。

    兩老尷尬笑了笑,對於兒子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好再提,便把話題轉開了。

    “我們對你的人跟工作能力都很滿意,不想再招什麼新秘書,你就忍耐著點,只要宣崴知道你真的對他沒意思,他放下防心,就會對你印像改觀了。這陣子就麻煩你委屈一點。”

    “你就別跟他計較了。”蘇董亦加入請求的行列。

    被兩位與她父母年紀相當的長輩拜托懇求,還是她的上司,這讓簡季珈覺得不好意思極了。

    “我也沒想跟他計較,但他一直端臉色給我看,我還以為我哪做錯惹他不爽了。”怎知問題是出在他的心結上。

    她是不知道他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只知道跟女生有關,大概是吃了什麼虧,所以才會這麼偏激,但始作俑者又不是她,遷怒到她頭上來,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就繼續做下去。”董娘握上她的手,“宣崴那我也會勸勸他的,嗯?”

    簡季珈暗忖,都被他說得這麼難聽了,她若就這樣辭職走人,不就應了他的自以為是,真以為她喜歡上他了?

    為了要證明她的“清白”,她更應該繼續做下去,然後以實際行動表明本姑娘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才對!

    當然首要,就是先戒掉盯著他睫毛不放的習慣。

    雖然它非常的難,嗚嗚嗚……

    “我會繼續做下去的。”她迎向兩老充滿希冀的目光。

    她會讓蘇宣崴曉得,這世上還是有人對他的俊顏不買帳——除了那對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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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42:1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米亞雜貨公司的四間辦公室在設計上,雖然是左右各兩間,但刻意將門口位置錯開,所以只要一走進辦公室區,一定會先經過秘書辦公室的門口,接著是董娘,再來才是蘇宣崴跟蘇董。

    秘書辦公室的占地比其它辦公室小了些,是因隔出了四坪左右作為開放式茶水間。

    每日早上,簡季珈確定老板們都已經抵達辦公室,她便來到茶水間替大家泡咖啡。

    蘇董喜歡半杯咖啡加半杯牛奶做成的無糖拿鐵。

    董娘喜歡一份Espresso與熱鮮奶、奶泡,以1:1:1的比例調配,奶泡表面撒上肉桂粉的卡布奇諾。

    蘇宣崴則是喜歡雙份Espresso,不加任何糖或牛奶。

    簡季珈瞪著蘇宣崴的那杯咖啡,濃沉的深褐色,活似剛熬好的中藥。

    她以攪拌用的小湯匙舀了一口放上舌尖,秀氣雙眉立刻糾結在一塊兒。

    優質的咖啡豆所產生的苦味並不會苦澀得難以入口,相反的余味細膩,口感滑順醇厚,但對一定要加糖與鮮奶的簡季珈來說,黑咖啡的味道真是與苦藥不分軒輊,就像蘇宣崴一樣的難以相處。

    她的視線移往流理台上的抹布。

    這Espresso的顏色那麼深,擠點抹布水進去一定看不出來的,就算吐口水或加點其它的料,他要察覺有異,也是喝了進口才會發現。

    難怪電視上討厭上司的員工都會故意在老板喝的飲料上下手,尤其咖啡。

    這樣深幽不見底的濃褐色,不就是在引誘員工——

    來吧來吧,咱們一起懲罰那討人厭的上司吧。

    “嗟嗟嗟……”想到蘇宣崴喝了抹布水還渾然未覺,簡季珈發出惡魔的笑聲。

    她拿起抹布,在流理台、咖啡機,還有微波爐等電器用品上抹了一遍,累積足夠的髒污後,她將抹布在手中卷成團狀,緩緩移到蘇宣崴專用的白色咖啡杯上頭。

    只要她用力扭緊抹布,髒水就會滴落在他的咖啡內,若他腸胃強壯點可能無感,如果弱些就要跑廁所了。

    她的腦中描繪出蘇宣崴抱著肚子,面色鐵青,一整天都離不開馬桶的窘樣,開心咧開嘴角。

    “呵呵呵……”光是想像就令人爽快。

    突然,她口袋內的手機響了,毫無疑問是Line的提示聲。

    她拿起復職前,蘇宣崴就已經請手機公司修理好鏡面的公司配置手機,屏幕上跳出對話窗口。

    咖啡呢?

    連杯咖啡都要用Line催的,也就只有偉大的小老板了。

    “嘖!”她不悅彈舌,將手機放回口袋。

    簡季珈放下抹布,從上方的置物櫃內拿下木質托盤,小心翼翼的把三杯咖啡放上。

    “暫先放過你。”她對著未加入抹布水的咖啡喃喃自語。“要是哪天你把我惹火了,我就讓你喝一整杯的抹布水!”

    簡季珈慣例先把咖啡送到董娘跟蘇董的辦公室,最後才來到蘇宣崴這。

    敲三下門後直接進入,淡瞟了就算在私人辦公室內,也一樣西裝筆挺的蘇宣崴,簡季珈不由得猜想,這人在家裡會是怎樣的裝扮。

    蘇董在辦公室內的衣著其實還挺隨便的,一件襯衫加寬松西裝褲,領子兩顆扣子不扣,衣袖卷起。

    就算有客人來,他也一樣是這樣的輕松穿法。

    董娘一向是連身洋裝搭配低跟鞋,以絲巾或簡單小飾品點綴。

    比較起來,蘇宣崴可真是一板一眼了,西裝外套、領帶絕不缺,搭上他高大的身材,修長的雙腿,不知情的人八成會以為他今天要為某家西裝公司上台走秀呢。

    不知他使用著辦公室內的那台跑步機時,是不是也是全套西裝啊?

    不過印像中,她好像沒看過他使用那台跑步機的時候,該不會那其實是個裝飾品?

    死皮賴臉硬是要留下來的,自稱是“睫毛控”的秘書一進門,就不知看著他的跑步機在想什麼,難不成她這會兒又成了“跑步機控”?

    蘇宣崴不曉得那個“控”是什麼意思,本以為是控制的控,但為什麼要控制睫毛?

    這不是很奇怪嗎?

    但因為對於女性的敵視,他是打死也不可能詢問簡季珈那個“控”字的意思為何,幸虧現在有計算機網絡,google一下,很快就可以找出答案來。

    原來這字源出自英文的complex,簡稱con,日文巍]ソ,中文直翻“控”,“睫毛控”的意思就是對於睫毛有特殊喜愛或狂熱。

    這個女人根本是怪胎。

    當她的視線從跑步機移過來時,又是直盯著他的眼,像是受到燈光吸引的蟲子,完全不看腳下,手執托盤,直直走過來。

    過度專心的神色,真是讓他背脊整個涼颼颼一片。

    別再說什麼“控”了,那分明是花痴找的借口!

    他故意將算盤在桌上重敲了一下,簡季珈這才回過神來,迅速將咖啡放上桌。

    收起托盤,簡季珈拿出手機來。

    所有的行事歷她都記錄在手機內,為了預防萬一,計算機也有備份,好處就是不用帶著一本厚重的記事本到處跑。

    簡季珈將蘇宣崴今日公事方面的行程敘述了一遍,就私事方面特別叮囑,“表小姐請你記得下午三點要到機場接機。”

    簡季珈一直在思考要怎麼稱呼蘇宣崴的表妹,後來想想決定使用“表小姐”為稱謂。

    表小姐,聽起來好像古代戲劇裡頭,最愛欺負女主角的邪惡女配角。

    “呼呼……”簡季珈暗暗抿唇竊笑。

    她竊笑的表情,蘇宣崴自是注意到了。

    那種別有深意的笑,怎不令人後頸發毛?

    橫看豎看,就是滿腹鬼主意,一肚子壞水,母親參考的星座書一定是印刷有錯,這樣的女人哪兒“正直”了?

    簡季珈手機屏幕上,Line的窗口忽然跳了出來。

    你去接。想當然耳,又是明明人就在眼前,偏要使用訊息交談的怪異小老板。

    這人真是孩子氣耶。

    因厭她,不肯直接跟她說話,那不是小孩子的絕交行為?

    簡季珈可以想像,將來他如果結婚生子,跟老婆吵架不爽,中間一定會夾著孩子當傳聲筒。

    “去跟你媽說,我晚餐不要吃飯要吃面。”

    或是——

    “去跟你媽說,如果她先低頭道歉,我才考慮原諒她。”

    誰當他老婆誰倒霉呀。

    “噗!”想到那樣的場景,她忍俊不住失笑。

    叫她去接表妹,有什麼好笑的?

    蘇宣崴自背脊處竄起一陣惡寒,連忙又發送訊息。

    聽到了沒有?

    簡季珈黑色的眼珠子轉了轉,退後了數大步。

    這女人干嘛後退?

    蘇宣崴不解地蹙起濃眉。

    簡季珈拿起手機湊近唇,按下“語音訊息”鍵,將回話錄下。

    蘇先生,你又不是用講的,我怎麼聽得到呢?

    小鳥的啁啾聲,是蘇宣崴的訊息提示聲,窗口顯示有語音訊息一條。

    她故意後退,是不想讓他聽見她錄在語音訊息的內容?

    而且還吐槽他?

    三點,你去接人。他無視吐槽,又回了條命令的訊息。

    “蘇先生,表小姐指定一定要你去接的。”

    說到表小姐時,她的語氣裡明顯有著難忍的笑意。

    表妹的事有這麼好笑嗎?

    笑點在哪裡?

    難不成誰告訴了她,有關於蘇菲亞的“偏好”?

    蘇宣崴雖然又是滿心困惑,可他一點也不屑向她提問。

    你去接。發完訊息,他就低頭忙事不再理簡季珈了。

    他無法與蘇菲亞關在一個密閉空間,即使只有半個小時。

    三十分鐘的時間就足以讓蘇菲亞將他從頭到腳,豆腐吃到爽!

    干嘛這麼堅持一定要她去接表小姐?

    一整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表小姐不是董娘的妹妹的女兒嗎?

    好歹也是個親戚嘛。

    她是不太懂表小姐為啥要在台灣最熱的七月天跑來度假,照理避暑應該往北方的國家去,譬如日本北海道、冰島、加拿大之類的涼爽地方嘛,來台灣是想被烤成人干嗎?

    這位“表哥”跟“表小姐”的行徑都一樣的怪異,還好蘇董跟董娘都很“正常”。

    既然是小老板的命令,她是拿蘇家薪水不是拿表小姐的,只好由她親自開車去機場接人啰。

    只是不知道表小姐長什麼樣子,不曉得跟蘇宣崴或董娘像不像?

    也許,她得做張牌子?

    簡季珈拿著牌子在出境大廳等了約十分鐘,才接到表小姐蘇菲亞。

    那是個跟董娘一樣高鼻深目,今年二十歲的年輕漂亮女孩。

    她本以為表小姐沒看到表哥親自來接機,會大發脾氣,因此做好萬全的心理准備,沒想到蘇菲亞看上去絲毫不意外,只是大發嬌嗔的嘟嘴罵了聲“臭表哥”,好似早料中蘇宣崴不會親自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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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在回台北的路上,蘇菲亞表現了對簡季珈極高的興趣,一路上嘴巴幾乎沒合起來過,問了她許多問題,只差沒把她祖宗十八代全翻出來問上一遍。

    簡季珈一直以為外國人是十分注重隱私的,不會主動詢問對方私人問題,原來全是她的誤解。

    蘇菲亞會說中文,但不是十分流利,很容易因某個不常用的字彙而卡住,簡季珈因此要她改講英文便可,但千萬別是希腊文,那她可是一個字也不認識。

    但蘇菲亞堅決反對。

    “表哥說,我現在人踏在台灣的土地上,就應該說中文,這是對這個國家的尊重。”所以蘇菲亞已經學了好幾年的中文了。

    真沒想到個性扭曲的蘇宣崴竟然會說人話啊!

    簡季珈十分震驚地眨了眨眼,難以置信。

    簡季珈做人風格坦蕩蕩,也沒啥秘密可以隱_的,所以蘇菲亞問啥她就答啥,一路交談算是愉快。

    不過,蘇菲亞的馬腳沒多久就露出來了。

    她開始盤問簡季珈跟蘇宣崴的關系。

    簡季珈就算再遲鈍、神經再大條,當人家問了句——“你覺得表哥怎樣?”時,她就算再阿呆,當下也猜得出這位表小姐剛開始的熱絡是為了啥。

    是為了判別她是不是情敵啊!

    嘖嘖,這種問題一開始直接問就好了,干啥繞那一大彎,害她還以為交到外國友人了呢。

    她深深覺得感情受到欺騙了,嗚。

    蘇菲亞提的問題事關她家小老板,當然不可說他壞話。

    對蘇宣崴有再多的腹誹、不爽不怨不滿,天知地知她知蘇家人知就好,不用八卦給表小姐知道。

    於是,簡季伽對接連下來,換湯不換藥,想打探她是否對蘇宣崴有意思的問題都以打太極拳的方式朦混了過去——

    “蘇先生是個非常認真負責的老板。”

    “蘇先生對於工作非常用心,在他手下做事,能盡情發揮所長。”

    “蘇先生與我只是上司跟下屬的關系……不不,辦公室戀情只會妨礙工作,分手等同於被開除,這種蠢事我不會做。”

    “蘇先生的確長得好看,不過我也不差,為什麼一定要喜歡他……我是指男女方面的喜愛,對於自己的上司自然是沒有討厭的意思的……”

    違心的惡心話說得太多,害她覺得有些消化不良,胃部像堵了顆石頭,難過斃了。

    當個秘書,連表小姐都要應酬,實在太辛苦了。

    好不容易順利將人載回公司,簡季珈肩上沉重負擔終於可以卸任,迫不及待的,她把蘇菲亞帶到蘇宣崴的辦公室,才敲了下門,立刻將門用力推開。

    可能她給蘇宣崴反應的時間太短了,畢竟她過往至少敲三下才推門,所以當門開啟時,她看到站在衣架旁邊,整理西裝外套的蘇宣崴表情有些錯愕。

    “表哥!”蘇菲亞雙手大張,熱情的衝過去。

    蘇宣崴一看到奔跑速度之快,活像獅子看到兔子的表妹時,反應是迅速往旁閃躲,害蘇菲亞差點跌個狗吃屎。

    “天氣很熱,別黏過來。”蘇宣崴對表妹擺了擺手,還沒打算幫扶腳步踉蹌的蘇菲亞。

    忽然間,簡季珈覺得寬慰。

    原來,蘇宣崴不是單對她不假辭色,就連對表妹都沒有什麼兄妹愛了,那她這個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得不到他的好臉色對待,好像也不是那麼嚴重的事了。

    她想,蘇宣崴難得出現的“人話”,八成是在前一天曾被雷打中腦袋瓜過,所以才一時“秀逗”了。

    “表哥,你干嘛每次都這樣?”蘇菲亞惱羞的跺腳。

    蘇宣崴像全身上下都長了眼睛,不管蘇菲亞從任何角度襲擊,他都有辦法閃躲,而且還有余裕拿出手機打字。

    已回秘書辦公室整理物品,准備下班的簡季珈瞧見他的來訊。

    把人帶回我爸媽家。

    蘇宣崴未跟父母住在一塊兒,自個兒在外買房,不同於父母喜愛居住在熱鬧的台北市中心,蘇宣崴的房子位於寧靜的郊區。

    有次他屋內的排水系統出了點問題,簡季珈幫他為水電工開門時去過一趟,挑高四米二,占地四十坪大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除了臥室有拉門隔間,其余隔間全打通,粗獷的工業風設計,以大量燈光柔和鍛鐵材質所表現出來的冰冷感,隨處可見的深深淺淺的灰,也才沒那麼讓人難以親近。

    他並未做客房設計,可見一開始就沒准備讓任何親友來過夜。

    簡季珈望著手機上的時間,開始倒數計時。

    “五十八、五十九,中原標准時間五點整。嘿嘿嘿……”她賊賊一笑,按下語音訊息鍵,“蘇先生,我已經下班了,送表小姐回家一事,就請你自個兒來了。”

    蘇董與董娘有事外出,這送表小姐的事除了蘇宣崴,沒人能代勞。

    我付你加班費。

    “我晚上跟朋友有約,不克代勞。”雖然約好的時間是七點整,還有兩個小時,但她就是不想跑這個腿,他能耐她何?

    你可以送完人再過去。

    “蘇先生,那樣我會遲到的。我已經下班了,任何公事訊息到此不再接收。”

    回完訊息,她將鈴聲音量改成靜音,丟進包包裡。

    平時對她態度嚴厲,連對談都不屑,現在有求於她,就給他碰一鼻子灰,看誰比較厲害。

    簡季珈得意洋洋拉起包包拉煉,才背上肩,就看到蘇宣崴衝了進來——蘇菲亞不知暫時被他打發去哪了。

    “從今天起,下班時間改為五點半。”蘇宣崴急吼吼道。

    “什麼?”小老板竟然直接開口跟她說話了耶,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等一下,她該震驚的不是這點,而是有人擅自延長下班時間了。

    “你先送她回去再過去赴約!”

    “蘇先生,下班時間怎麼可以隨意更動呢?”

    “公司我家的,什麼時間下班我當然可以隨意規定,況且扣除掉中午休息時間,你實際工作時間只有七小時,這要延長到六點都是合理。”

    哇靠,不講話就不講話,一開口就一長串,這是壓榨員工啊,她可以去勞工局告他嗎?

    “蘇先生,這不符合工作程序。”不要以為公司是你家開的就可以這樣亂亂來啊。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往後每天五點半才下班,一個就是現在送蘇菲亞回我爸媽家,申請半個小時加班費。”

    這有長腦子的都知道該選哪一項,但簡季珈就是不買帳。

    “蘇先生,很抱歉,不管是延長工時還是給加班費,我都不接受。工作合約明文規定下班時間是五點,這個司機的班我不加。以上報告完畢。”

    這若是蘇董要求她把蘇菲亞載過去,她是很樂意幫這個忙的,不過若是蘇宣崴的“命令”嘛,很抱歉她就是小人一枚,就愛挑這個機會報復跟踩他一踩,看著他烏雲密布的臉,只有一個爽字能形容。

    不過這人也真奇怪,干麻避自家表妹如蛇蠍?

    表妹不過就是熱情了點,看得出來十分喜歡這個表哥而已啊。

    “蘇先生,表小姐又不會把你吃掉,把人載過去有啥關系?”她忍不住提出疑問。

    蘇宣崴那雙漂亮的黑眸,狠狠地用力瞪著她。

    早就對蘇宣崴的瞪視免疫的簡季珈攤攤雙手,“你不說也沒關系,但如果你肯說,也許我會願意幫這個忙。”

    簡季珈知道董娘出門前有交代,不可以讓蘇菲亞落單。

    蘇菲亞雖然是個大人了,但人家來台灣第一天,又不是沒空沒車,卻把人丟給出租車或者大眾交通工具,叫她一個人回家,這不是待客之道,要不是因為如此,她相信蘇宣崴早就叫來小黃,把人直接丟進去,拍手了事了。

    “她會把我吃掉!”蘇宣崴咬牙道。

    “噗!”看到蘇宣崴臉色驟變,簡季珈連忙斂笑,卻又不知死活地玩笑道:“其實只要沒生孩子,表兄妹在一起也沒啥關系的。”

    蘇宣崴的拳頭用力握緊,還緩緩抬起了。

    “你想干嘛,蘇先生?”這不會是想打人吧?簡季珈迅速看向門口。“表小姐!”

    蘇宣崴迅速轉頭,發現門口空無一人,轉回頭來的兩道凌厲殺人視線,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簡季珈心口縮了縮。

    看樣子,他還真是很不想親自載表小姐回去啊。

    莫非蘇菲亞真會將他吃了不成?

    她充滿好奇,故不想直接如他的意。

    “要不這樣吧,我當司機,送兩位回去?”

    簡季珈的提議聽在蘇宣崴耳裡實在是非常詭異。

    她直接開車送蘇菲亞回去即可,為什麼要將他也帶上?

    且開著他的車送蘇菲亞,不就表示她還得想辦法回公司開自己的車嗎?

    這樣脫褲子放屁的方法未免太蠢。

    但是簡季珈堅持這怪異的方式,不想跟蘇菲亞單獨在車內的蘇宣崴最後勉為其難答應了。

    他將休旅車交給她開,但他不想跟蘇菲亞一起坐在後座,所以不等蘇菲亞反應,他先坐來副駕駛座,這樣,或許可保住他一點點“名節”。

    簡季珈對於蘇宣崴避蘇菲亞唯恐不及的原因,很快地就得到答案——

    一路上,蘇菲亞上下其手,不斷找機會在他身上吃豆腐。

    “表哥,這麼久不見,你有沒有想我呀?”蘇菲亞甜膩膩的問著時,雙臂自後頭繞來,圈上蘇宣崴的頸。

    蘇宣崴直接扯掉她的手,並將上半身前傾,盡其所能避開蘇菲亞的誠豬手。

    “表哥,你不靠著椅背坐不累嗎?”蘇菲亞作勢將蘇宣崴拉回來。

    蘇宣崴惡狠狠拉開她的手,但蘇菲亞沒一會兒又鍥而不舍纏上來,找著機會就把嘴唇湊上來想偷親他,蘇宣崴真是恨不得一掌拍過去,把她像蚊子一樣拍死在窗戶玻璃上。

    簡季珈相信,要不是得扣著安全帶,蘇宣崴是恨不得將那高大的身子直接縮成球狀,躲進椅子前方的空間。

    兩人一攻一防,過招不斷,簡季珈憋笑憋得都要得內傷了。

    看蘇宣崴又怒又難以發作的窘樣,實在大快人心。

    “簡季珈!”

    蘇宣崴忽然出聲叫她,讓她嚇了一跳。

    “什麼事?”

    “想點辦法!”蘇宣崴下巴朝蘇菲亞方向努了努。

    不要以為他不知道她一直在看戲,而且還不斷發出意義不明的詭笑。

    他終於明白簡季珈為何要提出那麼奇怪的提議,她不過是想親眼見識蘇菲亞是如何的讓他無處躲藏的困窘模樣。

    蘇菲亞是小他八歲的表妹,從小就不曾掩飾過對他的戀慕之意,明明台灣的夏天熱得要命,還是堅持跑來過暑假,死命纏足至少一個月,才肯死心回希腊。

    這煩人的表妹,也是爛桃花之一。

    對待表妹,他可不能像對待如簡季珈那樣的女人,直接擺臉色,以鄙視的態度讓對方知難而退。

    那些女人哭啊鬧啊,他可以視若無睹,但是表妹一哭鬧,父母就會找麻煩到他頭上,要他對“妹妹”寬容點、疼愛點、忍讓點。

    這血緣的帽子一扣上,真是想拔都拔不掉。

    “喔。”簡季珈想想她鬧劇也看夠了,就幫幫這可憐的男人一次吧。

    她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對蘇菲亞道:“表小姐,你要坐好系上安全帶喔,現在是下班時間,被交警抓到沒系安全帶,要被罰款的。”

    “有這規定?”

    “這規定已經有三年了。”

    “之前我來的時候也沒人叫我系啊。”系了安全帶,就難以活動自如了耶。

    “可能是忘記叮囑了吧,不管怎樣,麻煩表小姐配合一下,否則我會被罰款的。”

    “那我把罰金給你嘛。”

    這表小姐跟小老板果然是同個血脈的,一個給加班費,一個給罰金,果然有錢人都習慣用錢解決事情啊!

    “表小姐,”簡季珈正色,“麻煩你遵守台灣的交通法規。”

    “表哥……”蘇菲亞可憐兮兮地望向蘇宣崴。

    這蘇菲亞求救的對像也不挑一下,她表哥恨不得用條鐵鏈把她綁起來,塞到後車箱去呢。

    “聽簡秘書的。”蘇宣崴冷聲道。

    他竟沒想到該叫蘇菲亞系安全帶。

    可能他在前頭開車習慣了,鮮少載人,所以忘了在二0一一年時多了這條交通法規。

    “哼!”蘇菲亞很不甘願地將安全帶扣上。

    系上安全帶,蘇菲亞就很難再繼續糾纏他了,蘇宣崴暫時得到了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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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送蘇菲亞來到蘇董的宅邸,簡季珈本想自行招出租車回公司,沒想到蘇宣崴竟然主動提出願意載她回去。

    這真是讓簡季珈“受寵若驚”了。

    “蘇先生,你剛才是不是偷嗑藥了,否則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呢?”

    蘇宣崴對她從不客氣的,那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更別說,現在可是“下班時間”,這個時候,他可不是她的小老板了。

    而且,將來因為蘇菲亞的關系,他說不定會有更多“有求於她”的機會,這麼難得的時機不好好把握,要等到何時。

    蘇宣崴瞪她一眼後道:“我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所以她剛才幫他閃避了表妹的糾纏,那麼他送她回公司也算是一點回報而已,沒有其它意思。

    沒了蘇菲亞隨行,車廂內靜謐得連根針掉下都聽得見。

    簡季珈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

    她的頭靠著安全帶,車身經過水孔蓋時,晃顛了下,頭顱滑出安全帶,結實朝車窗玻璃撞了下去,簡季珈瞬間清醒,但也不過兩秒鐘的時間,她又合目,好像剛那不小心撞窗的人與她無關。

    那一聲“砰”太響,蘇宣崴很難不注意到。

    他斜睨睡得沉的簡季珈,很難相信有他在旁,她竟然還可以毫無形像的自顧自的睡著,好像真沒把他當回事。

    莫非,她真的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她喜歡的,真的只有他的睫毛?

    彎進公司所在的巷子,蘇宣崴拍了拍她的肩頭。

    “到了。”

    清醒的簡季珈打了個呵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以指代梳理了理過肩長發,旁若無人的很隨興。

    這可不是身邊坐著心儀之人的反應。

    難道說,這女人真的對他沒有任何覬覦的心思?

    蘇宣崴陷入深思。

    “咦?門口有人?”手指還卡在打結發絲中的簡季珈看著前方納悶道。

    蘇宣崴定睛,果然看到公司大門口停著一台車,一名穿著高貴套裝,戴著大墨鏡、著十公分高跟鞋的女士,狀似好奇,透過電動伸縮門的縫隙,打量公司內部,手按在電鈴上不放。

    “要來找老板的嗎?”簡季珈轉頭問蘇宣崴。

    公司的訪客並不多,簡季珈在這間公司工作了快三個月,還真沒見過什麼客戶或客人。

    可能是因為老板他們本身固定一年兩次繞台灣一圈拜訪客戶,若有什麼問題也是親身出馬,所以會上門來“找碴”或聊天的就少見了。

    不過,蘇宣崴的電話倒是挺多的。

    前秘書正式離職前,她鮮少接電話,而前秘書在離職前兩天,才告訴她,只要是女的打來找小老板的,一律說不在,請對方留下數據好回電。

    至於小老板要不要回電,那就是他的事了,身為一個秘書管不著。

    蘇宣崴長那副俊樣,有女生倒追一點都不意外,就算每晚都有約會也很正常,所以她壓根兒沒想過他是討厭女生的。

    她的個性不八卦,雖然曾經對他為何會討厭女生的原因有過一點點的好奇,但蘇董不講她就不再探究了。

    她知道蘇宣崴不喜歡她,所以她也沒啥要求,別在公事上找她碴就好。

    蘇宣崴覺得那華裝的女人有點眼熟,不過因為墨鏡遮蓋了大半的容顏,所以一時之間分辨不出到底是誰。

    蘇宣崴將車子在大門右前方停妥,簡季珈先跳下車來。

    “你好,”她有禮詢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女人拿下墨鏡,好將簡季珈看個清楚。

    “你是誰?”女人的語氣倒是有些不善。

    墨鏡拿下來了,還在車內的蘇宣崴便能看清楚對方的五官樣貌。

    那張妝畫得精致的容顏他是知道的,正是中部某間知名雜貨連鎖店的董娘楚詠鳳。

    楚詠鳳今年四十歲,二十歲時便嫁給了現任丈夫,替夫家生了兩個兒子跟一名女兒。

    楚詠鳳昔日也是大美人一個,如今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保養得宜的她,看上去約莫三十出頭,不過若跟真正的三十歲的簡季珈站在一塊兒,十歲的年齡差就明顯了。

    曉得對方的來歷,蘇宣崴就想當個烏龜孫子,龜縮在車裡不要下去。

    這家雜貨連鎖店他固定每年會去拜訪兩次,楚詠鳳每次看到他,都十分熱絡的挨在他身邊,笑說看到他就好像看到遠在國外讀大學的兒子,特別有種親切感。

    雖說差個十二歲不見得生不出個孩子,但是……他的母親可沒吃個飯講個話,手一直黏在兒子身上不放啊。

    而且她的眼神太熱情,不斷冒出的星星都要把他人給敲昏了。

    爛桃花的經歷他若是說第二,十成十沒人敢說第一,經驗老到的輕易就可判定這位董娘對他絕對不是單純思念兒子的投射。

    雖然拜訪的時間通常不會太久,但是面對老板越來越深沉的目光,他還真怕哪天以“不倫”、“外遇”等原因被凶殺而登上報紙頭條。

    事實上他是啥也沒做,一整個無辜透頂。

    而且楚詠鳳只要一上台北,一定會過來公司拜訪,就算他父母在場,她一樣會用看到蘇宣崴就像看到兒子一樣親切為借口,而黏在他身邊不放。

    所以今年的客戶拜訪,他與父親做了些路線上的改變,雖然路途因此有些不順,花的時間也比較長些,但總比被人家的丈夫做掉的好。

    若她再來公司話家常,因為會議室這邊有監視攝影機,畫面經由網絡直接傳送到各個辦公室,所以只要楚詠鳳人來,就假裝蘇宣崴不在,避開還要虛與委蛇的麻煩。

    蘇宣崴哪知今日他竟然這麼衰,在門口直接遇上人了!

    “我是米亞的秘書。”簡季珈擺出職業笑容,笑得眯不見眼。“我們公司已經下班了,如果有什麼事,得請你明天再過來。”

    “下班?這麼早?”第一次這麼晚才來的楚詠鳳不經意轉過頭來,瞟了眼簡季珈乘坐的車子,蘇宣崴與其對上的同時,心一驚。

    還好他車窗的隔熱紙夠黑,楚詠鳳應該認不出他來……

    “裡頭有人,是誰?”楚詠鳳只看到車內有個人影,不過臉容因為隔熱紙的遮擋,看不清楚,但看輪廓似乎挺像蘇宣崴的。

    “我們家蘇……小老板。”第一次見到楚詠鳳的簡季珈不曉得蘇宣崴在這個客戶面前是拿出啥樣的職稱,干脆以“小老板”帶過了。

    噢,簡季窗,她竟然把他抖出來了,他要殺了她!

    簡季珈的背脊忽然竄過一陣惡寒,她有些不解的摸摸後頸。

    “小老板?宣崴嗎?”楚詠鳳雙眸綻亮。

    這人直接喊小老板名字,應該是跟他很熟吧?

    簡季珈點頭,“對啊,就是蘇宣崴……?”她怎麼不理她,跑開了?

    楚詠鳳以百米競賽保持者博爾特的衝速衝來駕駛座車窗旁——完全沒給蘇宣崴反應的時間——用力拍著車窗,開心嚷著,“宣崴!好久不見,最近好不好?最近公司比較忙,一直沒來看你,很想你耶。”

    蘇宣崴很是無奈地嘆氣,暗暗合攏的五指想像著正握著簡季珈那纖細的頸,讓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下了車,蘇宣崴再不願也得堆起笑容。

    “董娘,好久不見。”

    “干嘛叫我董娘這麼見外,我不是說叫我詠鳳就好了嗎?”粉紅鑲蕾絲邊袖口下的細白藕臂自動自發繞上蘇宣崴的上臂,就只差沒跟他十指交纏了。

    這位董娘對蘇宣崴的熱絡程度還真是跟表妹不相上下啊。

    簡季珈瞧蘇宣崴絞盡腦汁,想在不得罪客人的情況下,把那鹹豬手扒開,眉宇間緊蹙著無奈與憋忍的怒氣,比面對蘇菲亞的糾纏還要無奈。

    表妹還可以大聲喝斥,這對客人可就不成了。

    好可憐。

    簡季珈摸摸心口,忽然覺得這人長得太帥也不是什麼好事。

    公司客戶她即使沒見過也把其數據記得清清楚楚,一知道對方叫楚詠鳳,就曉得她是中部一位客戶的老婆,也就是有夫之婦。

    今日的小老板真是可憐,一會兒是近親表妹,一會兒是有夫之婦,如果以此機率推敲他的女人經歷,就不難猜想他為何對女人避如蛇蠍了。

    難道他會對花痴這麼感冒,也會在誤以為她喜歡他的時候,對她這麼的不假辭色,背後原來是有原因的啊。

    她也有被男生糾纏不休的經驗,未完全甩脫的那一陣子,她連出門都膽戰心驚,彷徨不安的怕被抓個正著,此時此刻,她覺得她可以理解蘇宣崴了。

    太受歡迎真的不是件好事,尤其對方又是那種不顧身分,又不能直接發難的花痴,那真的是有苦說不出了。

    看在他這麼辛酸可憐的份上,她就好心再幫他一次吧。

    “蘇先生,”簡季珈上前來,手執著手機笑道,“跟陳老板約定的時間還剩下十分鐘,你不是要回公司拿資料的嗎?不快點恐怕會來不及。”

    她在幫他解圍?

    對於簡季珈的“善心之舉”,蘇宣崴很是訝異,但情勢所逼,故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不好意思,董娘,我還有飯局得去赴約,你這兩天住台北嗎?明日再過去拜訪,好不?”拜訪的絕對是他父親或母親,不會是他本人。

    “你還有事?”楚詠鳳幾乎要跺起腳來了。“我今天是上來參加同學會的,想說難得來台北一趟,所以來看看你的。”

    “真是不巧。”蘇宣崴假意露出惋惜的模樣。“下次若董娘有空來台北,記得事先通知。”他一定會立馬安排出差。

    “討厭啦……”楚詠鳳生氣的嘟嘴。

    簡季珈不由自主抖了下。

    都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還對年紀差了一輪的男人撒嬌使媚,實在叫人感覺不太舒服啊……

    簡季珈迅速拿出遙控器,打開電動伸縮門。

    兩人向楚詠鳳施禮道別,快步走進公司。

    “蘇先生,你桃花還真是不少啊。”踏入辦公樓大門後,簡季珈忍不住揶揄。

    雖然她可以理解他的苦,不過他平常對她太壞,不趁機報復一下,對不起自己啊。

    蘇宣崴瞪了取笑之意明顯的簡季珈一眼。

    “閉上你的嘴。”

    “這麼凶?”懂不懂什麼叫感恩圖報?“那我現在去跟楚詠鳳說你跟陳老板的約會取消了。”簡季珈作勢轉身。

    蘇宣崴立刻將人拉回來。

    “不要以為你抓到我的把柄了!”

    “不是嗎?”簡季珈誇張瞪眼,“還有那個表小姐……”

    “簡季珈!”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嚇他一嚇,心情真好。

    瞧她笑得誇張得意,真是讓蘇宣崴有怒說不出。

    簡季珈晃到窗戶旁,躲在窗框下,偷覷外頭楚詠鳳的動作。

    “她還是不走耶,我們可能還要假裝忙一會兒才出去。”兩分鐘應該夠了吧?

    “待會你跟我一起走。”蘇宣崴思量後道。

    “嗯。”她以為是指一起出門。

    “搭我的車回去。”

    “啊?”簡季珈驚訝回頭,“我們回公司一趟不就是為了取我的車?”那干嘛還搭他的車走?

    “如果楚詠鳳不走的話,你搭我的車,顯示我們一起參加陳老板的飯局,這樣要解釋為何現在下班時間,你會跟我一起回公司比較有利。”

    “就當我們剛忙完其它客戶,所以你載我回來拿車啊。”還不簡單。

    “她現在還不走,表示她不是很相信你的話。”楚詠鳳是個多疑的性子。“如果我落單的話,我怕她會跟蹤我。”他最怕的是這一點。

    “噗!”

    簡季珈腦中浮起楚詠鳳尾隨蘇宣崴回到他家,強迫將人撲倒的情景。

    都敢追來台北了,那會做出什麼不容於世俗的悖德情事,也是可想而知的嘛。

    “不准笑!”蘇宣崴有些惱羞了。

    “欸,蘇先生,”簡季珈轉過頭來,不知死活地說,“你從載表小姐回去後都直接跟我說話,沒透過Line耶,可見人有所求的時候,姿態果然會比較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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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啪嘰!

    蘇宣崴暗中想像著握在五指中的簡季珈纖頸,斷掉了。

    本著簡季珈今日幫了他兩次,蘇宣崴打算直接載她到與朋友約定之處,簡季珈卻說載她到百貨公司就好。

    “我跟我朋友約七點,我先去書局逛逛……”看到蘇宣崴臉色一變,簡季珈這才發現她不小心說漏嘴了。

    “不是說下了班沒馬上過去赴約,就會運到的嗎?”蘇宣崴臉色立馬沉下。

    他那張寒氣森森的臉,若是丟到北極去,地球的暖化應該馬上就會消解了吧。

    簡季珈暗自在心底揶揄。

    “那是……我本想回家洗個澡換個衣服再過去的咩。”她毫不感到心虛的咧嘴笑。“不管如何,以結果論我都有幫到你了,加班費不要忘了喔。”

    蘇宣崴重重呼了口氣,“我不會忘記的。”

    “蘇先生啊,”簡季珈側過身來望向他的側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更顯出他的睫毛有多長,根本是天然的遮雨棚。“我在想,你如果把睫毛剪短一點,桃花說不定會少一點。”

    蘇宣崴冷眼斜睨,“至少少了一個睫毛控,是吧?”

    “這我無法保證喔。”她笑得詭異,“你可能還得拔掉一百根睫毛,我才有可能不盯著你的睫毛看。”重點在濃密啊!

    他轉過頭來,第一次正眼注視她的眼睛……應該說是她的睫毛,這才發現,簡季珈的睫毛雖然長,但略微稀疏,活像是使用過久的掃帚。

    這也是為什麼她特別迷戀他睫毛的原因?

    “拔下來裝在你的眼皮上嗎?”

    “那可不行,萬一有傳染病呢?”

    蘇宣崴狠狠瞪她一眼。

    這女人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哈哈哈!”簡季珈拍著大腿大笑,“蘇先生,你這樣很沒幽默感耶,動不動就生氣,我只是開玩笑的啊,你別老是往心裡去嘛。”

    她分明就是故意激怒他的!

    蘇宣崴決定不再理她,就跟以前一樣,不跟這女人有任何交談。

    就在簡季珈笑得難以遏止時,包包內的手機響了。

    她拿了出來——是紅色的手機,表示非公司電話,而是私人的。

    “喂,芋頭啊,怎麼了?”約定時間不是還沒到?

    “我今天提早下班了,所以我先過去啰。”

    車廂內十分安靜,未開廣播也未放CD,故蘇宣崴可清楚聽到打電話來的是個十分溫柔纖細的嗓音,感覺是有些膽小怯懦的女孩,跟他身邊的這位大相徑庭。

    “我現在也要過去了,干脆我們直接在餐廳門口等好了。”反正都六點了,是吃飯時間了。

    “好。”

    對方掛了電話後,簡季珈立刻轉頭對蘇宣崴道:“你可以……”

    “直接載你去餐廳?”

    “你偷聽我講話。”簡季珈指控。

    “這車廂內只有我跟你兩人,耳聾才聽不到。”

    “你可以假裝沒聽到呀,這是紳士的禮貌。”哪有人偷聽還坦白的。

    “紳士只有對淑女有禮貌。”

    “你的意思是你是流氓啰?”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淑女!”別扭曲他的意思。

    “所謂的紳士呢,是會幫女士拉椅子開車門,彬彬有禮,絕不會對女士大呼小叫,蘇先生,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她在他嘴張開的同時又搶白道:“我從沒說過我是淑女喔,你不要往我頭上扣帽子。”

    他干嘛跟她說話呢?

    蘇宣崴氣得頭頂快冒煙了。

    他決定以後還是只用Line跟她交代事情,絕對不跟她對談!

    蘇宣崴置於手剎車前的飲料架上的手機響了,簡季咖低頭看來電名稱,“是表小姐打來的耶,你要接嗎?”

    “不用管。”表妹打來的絕沒好事。

    手機響了很久終於停了,但才安靜個兩秒鐘,又再次響起。

    “我猜她會奪命連環call。”感覺表小姐應該是這樣的人。

    “不用理她。”

    “手機一直響,吵死了。”簡季珈將手機拿起來,按下通話鍵。

    蘇宣崴面色大變,還以為簡季珈要把已接通的手機丟給他,沒想到她竟是湊到自己耳前。

    “你好,蘇先生目前正在跟客戶談事情,請問有什麼事需要我代為留言的嗎?”

    簡季珈的口吻充滿公事化,左眼俏皮的朝蘇宣崴眨了下。

    “你是誰?為什麼幫我表哥接電話?”蘇菲亞口氣不善。

    “是表小姐呀。”簡季珈裝出恍然大悟的口氣,“我是簡秘書。怎麼了?屋裡有蟑螂嗎?”

    “不是啦,我要叫表哥載我去吃飯啊。”

    “蘇董還沒回去嗎?”

    “回來是回來了,可是我想找表哥一起去啊。”她來台灣的第一頓晚餐,表哥怎麼可以缺席呢。

    “那真的太可惜了,表小姐,蘇先生現在在忙呢。”簡季珈語氣充滿虛偽的遺憾。

    傻子也猜得出蘇宣崴不想跟表小姐一塊兒用餐,更何況她又不是傻子。

    “可是我姨丈說他應該下班了。”

    “實在是很不巧,我們送你回蘇董家後,回到公司取車時,一位中部連鎖店的董娘上門來拜訪,所以我跟蘇先生還在跟客戶談事情呢。”

    “真的嗎?”蘇菲亞不信。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我怎麼會幫接電話呢。你等一下,”簡季珈手蓋住受話孔,但卻不完全封閉,“什麼?去年的銷售資料嗎?好,我現在去拿。”裝模作樣揚聲喊完,移開蓋著通話孔的手,“不好意思,我要去忙了,等蘇先生忙完再請他回你電話。Bye-bye!”

    將手機放回原位,抬頭就看到有個人死瞪著她。

    她知道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干嘛每次面對她時都用“瞪”的?

    也不想想自己眼睛不小耶,萬一眼珠子掉下來怎麼辦?

    “我幫你把表妹打發掉了。”她拍拍兩手,“萬一她事後問起,不要拆我台啊!”要不然她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干嘛幫我?”今日已經是第三次了。

    “我是你秘書啊。”簡季珈理所當然道,“當上司不想接電話時,秘書當然要想盡辦法把來電者打發掉啊。”這還用問嗎?

    她可是很盡責的好秘書呢。

    “但現在已經下班了。”她不是一直強調下班後公務與她無關?

    “那又怎樣?”她心情好幫個忙,干嘛這樣計較?

    蘇宣崴抿嘴不再開口。

    他不回應,簡季珈也不放在心上。

    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人討厭她到連交談都不願意。

    要不是現在人在開車,不能打Line,他會跟她說話才有鬼。

    簡季珈拿出手機,點選KKBOx選項,挑選了張專輯,選擇播放後,戴上耳機。

    旁邊那位不知已經是第幾次打定主意不再跟她說話的男人,不知怎地,好奇心冒了出來。

    “你在聽什麼?”他又“破戒”了。

    他問了兩次,問到都要火氣大了,簡季珈才拔掉一邊耳機問:“你剛有說話嗎?”她好像一直聽到有聲音干擾。

    “我問你在聽什麼?”

    “聽音樂啊。”

    “不會把聲音放出來?”

    “我喜歡的音樂你又不見得喜歡。”她已經被瞪夠多次了,不想害他眼睛離脫窗更近一步。

    “放出來。”

    簡季珈有些納悶的瞟了他一眼。

    他干嘛對她聽的音樂好奇?

    是因為與她同車太無聊了嗎?

    要不是他老是采敵對態度,三不五時就火氣大,她不僅是個好秘書,也非常好聊的,才不會讓氣氛變得無聊呢。

    簡季珈拔掉耳機插頭,優美而帶點哀傷的歌聲彌漫了整個車廂空間。

    蘇宣崴一聽便知那是去年年底,非常夯的動畫電影——“冰雪奇緣”的主題曲“Let it go”。

    這部電影他沒看過,不過母親有看,不斷贊賞迪斯尼在對於“愛”的詮釋上提升到另一個層次,不再是狹窄的男女之情。

    今年年初,直到冬天結束,母親閑來就會哼上一段,連沒看過電影的他都能隨口來個兩句。

    “我跟你說,我會一直Repeat喔。”簡季珈提醒,免得這人聽得煩了,又找她麻煩。

    “為什麼?”

    “因為我習慣把喜歡的歌一直播一直播,播到我膩了想吐為止。”

    這是什麼奇怪的偏好?

    “怎樣?你還要聽嗎?”簡季珈語氣流露些許猶豫。

    “聽啊!”剩下沒多少的路程,是能Repeat多少次?

    母親唱了一整個冬天,他都能“撐”過來了。

    “而且既然音樂放了,我也會跟著唱喔。”挑釁的意味更明顯了。

    干嘛?

    她是不想分享給他聽嗎?

    他莫名的心裡很是不悅,於是當副歌一下,早就對歌詞耳熟能詳的他,開口跟著吟唱。

    簡季珈瞪直眼。

    他在唱歌耶?

    而且歌聲該死的好聽,一點都不輸專業等級的。

    為什麼是她在挑釁他,現在卻整個翻轉過來了?

    好,輸人不輸陣,不管怎樣,氣勢上一定要hold住的。

    “……Let it go,let it go。can\'t hold it back anymore。Let it go,let it go,Turn away and slam the door……”

    兩人活像在歌唱比賽似的,互不相讓的一直飆唱到餐廳門口為止。

    下車前,簡季珈忽然握住他的手,雙眸燦燦望著他。

    不同於一般女孩的冷涼,簡季珈的手溫十分高,熱燙得叫人要冒出汗來了。

    蘇宣崴有些驚愕的瞟了腕上的小手一眼。

    “跟我一起去吃飯吧。”

    當她的邀請一出口,蘇宣崴當下就想歪了,防備心使得他懷疑起她的企圖。

    他瞪著那雙澄澈的眸,猜想這女人該不會有什麼惡毒計劃,就等著請君入甕。

    這方面他的經驗太多了,所以防衛高牆才會越築越高,陽光都快照不進來了。

    “我們吃完飯要去唱歌,你也一起來吧!”這是非常非常單純友好的邀請,沒有任何雜質或是不良企圖。“你把車開到下個路口轉彎!”

    簡季珈催促,“那裡有停車場,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打個電話給芋頭,跟她說要多一個人,叫她先跟餐廳說一下。”

    “我沒答應要去。”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喔?

    原來她之前的一切都是在為此刻鋪路,不要以為幫過他幾次,他就會對她改觀而中計,想都不要想!

    “我喜歡找歌唱得好的一起去唱歌,”簡季珈點下名稱為“芋頭”的電話號碼,將手機放到耳邊,“且若你現在回家說不定表小姐會鍥而不舍地找你,我幫你找機會逃過一劫就別太感謝我了……喂,芋頭,你到了嗎……”

    她的目的是為了幫他閃過表妹?

    她說得的確沒錯,若這個時候回家,就算表妹不親自出馬,也會慫恿母親叫他一塊兒出去,如果他有事人在外頭,的確可以避開很多麻煩。

    當然經她提醒,他還是可以另找方法閃過這一劫,但不知為何,聽到她的解釋後,他還挺心動的。

    “……對,就我們三個,KTV訂位就沒差了,反正算包廂的。好,那就麻煩你,我們先去停車,你先進餐廳吹冷氣吧。”收線。簡季珈轉頭對蘇宣崴道:“好了,走吧。”

    他遲疑一會兒,最終還是踩下油門。

    就一個機會,只要發現不對,他立刻轉身走人。

    就一個機會,讓他更了解簡季珈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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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43:5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在餐廳裡安靜等待他們到來的,是一名留著娃娃頭直長發,面貌樸實,不是太有記憶點,長相有點路人的平凡女孩。

    她臉上甚至沒有半點妝容,連粉底都沒有。

    “芋頭。”簡季珈衝上去抱了抱她。“跟你介紹一下,這是蘇先生,我公司的小老板。”

    “你好。”賴泛芋朝他點了點頭,非常細致的嫩嗓,聲若銀鈴般悅耳,甚至比電話裡傳來的還要秀氣。

    “你好,我叫蘇宣崴。”

    賴泛芋明顯怔了一下,嘴角微抽,表情有些奇怪。

    “我叫賴泛芋,是季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芋頭就好,那是我的綽號。”賴泛芋指著座位,“要不要先坐下點餐?”

    三人坐下後,賴泛芋就直盯著蘇宣崴的臉瞧,那視線讓人非常不舒服。

    就在蘇軒打算變臉發難,起身走人時,賴泛芋那張文靜秀氣的臉忽然扭曲成一個怪異的笑容。

    “你的睫毛真的跟駱駝一樣濃密耶。”

    蘇宣崴臉色微變。

    “是吧?”簡季珈興奮的拍著好友的肩頭,“除了印度人,我沒看過這麼濃密的睫毛。”

    “你剛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你不是啞巴喔?”

    蘇宣崴臉色沉下。

    簡季珈到底跟她的朋友說了些什麼?

    “他不是啦!”簡季珈搖搖頭,“我忘了跟你更新數據了,他是會講話的,而且聲音跟你一樣好聽。”

    “專門騙人用的嗎?”一說完,兩個女人不約而同掩嘴笑開來,完全沒有任何形像,十分放得開。

    “迷惑女人用的啦!”簡季珈再射了一箭出去。

    “簡季珈!”蘇宣崴沉聲喊。

    這女人是調侃他上癮了?

    “開玩笑的啦,蘇先生,你放輕松點,吃個飯,外套還穿在身上,都下班了耶。”就算有冷氣,這種炎熱的七月天,他怎麼能把西裝這麼穩妥地穿在身上,而且還不冒汗的,又不是小龍女轉世,冰肌玉骨的。

    “我習慣了。”他手握上領口的領帶,遲疑著要不要拿下來。

    簡季珈見他舉棋不定,明明很想拿掉領帶卻又不知在龜毛什麼,索性上身傾前,快手扯掉墨藍斜紋領帶。

    “嘿。”她張揚的晃了晃,將領帶扔至他身邊的空位,舉高手叫喚服務生,“請幫我們點餐。”

    看著與身邊朋友研究餐後飲料要喝什麼的簡季咖,蘇宣崴抿緊了唇,下定重大決心似的將西裝外套脫了,連帶淺藍色襯衫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

    “請給我紅酒牛肉加A套餐,飲料冰拿鐵去冰,三分糖。”向服務生交代完的簡季珈放下menu,就看到蘇宣崴不再拘謹的模樣,衝著他咧開了嘴。

    蘇宣崴登時有種被看穿的窘,只好藉由點餐的動作,來掩飾他臉上不自然的熱度。

    等大家都點完餐,服務生走了後,簡季珈才向蘇宣崴道:“你放心,這裡沒有桃花會纏上你,就算你脫光光躺在床上,我們也不會強了你的。”

    說完,她哈哈大笑,一旁的賴泛芋一樣笑得樂不可支。

    蘇宣崴繃著臉,臉色闐黑,瞪著對面那笑開懷的女孩,卻又不知怎地,胸腔深處像受到了感染,一股笑意緩緩蕩漾開來。

    簡季珈無視他那張臭臉,而賴泛芋也好像視若無睹,像是早就身經百戰了。

    “芋頭是我學姊,”簡季珈趁等餐的空檔,介紹起賴泛芋來。“不是學校的學姊,蘇先生,我知道人家看起來比我年輕,實際上的確小了兩歲,你那個眉頭可以不用皺得那麼緊,這裡沒有蒼蠅給你夾。”

    賴泛芋聞言又笑了,明顯是個容易逗樂的個性。

    “我是季珈上秘書課程補習班的學姊,有時補習班會請我們回去跟學弟學妹聊聊經驗,所以才認識季珈的。”賴泛芋補充道。

    “芋頭已經當了六年的秘書了喔,很老資格的。”所以簡季珈有什麼問題無法解決,就找賴泛芋幫忙。

    “對了,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跟我們一起吃飯?”賴泛芋好奇的問。

    “我找他來的,原因不便說明,不過他有副好歌喉,所以我想說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唱歌。”簡季珈解釋道。

    “那好,越多人一起玩越開心。”賴泛芋笑眯了眼。

    “蘇先生,你放心,泛芋不會喜歡上你的,她不喜歡長得帥的男生。”

    “我並沒有這麼想。”蘇宣崴沉聲道。

    “你不要騙人了,你一定有這麼想。”在他的字典裡,女生就等於花痴,不要以為她不知道。

    “他怕我會喜歡上他喔?”賴泛芋失笑。“你放心好了,不會的不會的。”賴泛芋掌豎直,扇了扇。

    “我們兩個都不會喜歡你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簡季珈跟著賴泛芋做一樣的動作。

    “我知道,你們不用強調了。”這兩個女人不僅同聲一氣,還笑得很欠揍。

    “知道就別再擺一張臭臉給我看了。”倒胃口耶。

    “我習慣了。”

    “他說他習慣了耶。”簡季珈指著他,對著賴泛芋笑道。

    “你好可憐,一直被擺臭臉。”賴泛芋摸摸簡季珈的臉。

    “我習慣了。”簡季珈壓著喉嚨學他的音調。

    兩個女人齊聲笑出來。

    這兩個人跟瘋子沒兩樣。

    蘇宣崴實在很想撫額嘆氣。

    他沒想到簡季珈私底下竟然這麼人來瘋。

    她在公司態度算是彬彬有禮,雖然會一直盯著他的睫毛,偶爾會發出莫名其妙的竊笑聲,但與現在的三八模樣比起來,那算是“正常”多了。

    但是這樣的氛圍又讓人覺得很自在。

    這兩個人完全不做作,真性情的表現,使得他的防衛心不知不覺卸下。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跟女人這麼輕松的相處了。

    真是久到他都記不清楚了……

    “嗯咳咳。”離開租賃的公寓套房,等著電梯上來,捏著喉嚨咳了幾聲的簡季珈歪了歪頭,低聲做著發音練習,“啊——屋耶喔……不行,喉嚨痛。”

    昨晚唱得太開心,聲音啞了,連嗓子都發著疼。

    電梯來到了一樓,簡季珈與大廳的警衛打了聲招呼,走出大門,左轉走向最近的捷運站。

    公司地址雖然是在台北市,但位置十分郊區,搭捷運之後還要轉乘公交車,從公車站牌要走約十分鐘才到,還挺麻煩的,所以她才會開車上班。

    昨晚唱歌唱得太晚,她又喝了點酒,不然該叫蘇宣崴帶她回公司取車的才是。

    後方突然傳來喇叭聲,她連忙靠邊行走,一台銀色休旅車駛了過來,在她身邊停下了。

    “蘇先生?”她詫異地看著降下的車窗內,戴著太陽眼鏡,更是帥氣逼人的蘇宣崴,“這麼早要去哪?”

    蘇宣崴清了清喉嚨,“你車不是在公司所以我過來載你去上班你家離我家還挺近的就順便了。”

    他一口氣說完,沒有絲毫停頓,簡季珈擰著眉頭,愣了愣才問,“你剛說什麼?”要把話講那麼快,不如傳Line給她。

    “你車不是在公司所以我過來載你去上班你家離我家還挺近的就順便了。”

    “……”這次的速度是不是比前次更快了?“你還是傳Line好了。”

    蘇宣崴眉間倏地“啪”的一聲,燃起火苗。

    這段話可是他在她下來之前,對著後視鏡練習了很久,才能講得這麼流利不卡彈,結果她竟然叫他傳Line?

    他惱火的推開駕駛座車門,決定不再多說廢話,免得氣死自己。

    “上車。”

    “要去哪?不用先進公司?”簡季珈邊上車邊問。

    “要。”

    “喔。”簡季珈腦中靈光一閃,“你不會是特地來接我上班的吧?”

    “沒有特地,是順便!”

    “管他特地還順便,有便車可搭就好。”那她就不用搭捷運轉公交車還得走十分鐘的路,有便車當然要搭。

    她不深究的個性,讓他覺得自在,就怕她逼問不休,問到他緊迫就要發火了。

    蘇宣崴開車的時候一向不聽廣播也不聽音樂的,車廂內一片靜謐,讓簡季珈耳朵癢。

    這是個人習慣,她管不著,就像她喜歡單曲狂重復一樣,若有人管了她,她反而會覺得煩呢。

    “我要聽音樂喔。”她拿出手機。

    “還是Let it go?”

    “當然,我還沒聽膩呢。”她點選手機屏幕上的icon。

    “這首歌不是很久了嗎?”

    “對啊,不過我是兩個月前才開始聽的。”她是租了“冰雪奇緣”的DVD來看,才愛上這首歌的。

    “那也連續聽兩個月了。”一點都不膩嗎?

    “對啊,就跟你說過我習慣是這樣了。”她拿出耳機盒時,問他,“你要聽嗎?”

    他猶豫。

    “我可以選播放多國版本,這部電影授權二十五個國家播放,所以就有二十五種版本,再分成配唱版與單曲,一共有五十首。”她再問一次,“你要聽嗎?還是我自己聽就好了?”她慢條斯理打開耳機盒蓋。

    “放出來吧。”

    “其實你也中了這首歌的魔咒了吧?”簡季珈關上耳機盒,扔回包包內。

    “並沒有。”只是她在一旁戴著耳機聽音樂,那種將兩人分隔開來的感覺很不舒服。

    “其實我最喜歡的是日文版本,May演唱的。她的歌聲很溫柔,聽得人心頭暖暖的。”她滑著手機尋找,“不過我今天不能再唱歌了,我喉嚨好痛。”就連講話也只能輕聲細語,好難過。

    “誰叫你昨天又唱又跳的。”跟猴子沒兩樣,一點形像都沒有。

    “拜托,誰跟你一樣唱個歌還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的。”簡季珈皺鼻哼了哼,“連唱伍佰的‘我是你的花朵’,也不跟我們一起跳。”明明手都跟著搖了,是在走什麼高貴氣質路線啊。

    “誰像你跟瘋子一樣的。”他有些不自在的拉拉領帶。

    在KTV內,他更是傻眼了。

    在餐廳時,他就覺得簡季珈瘋瘋的,但沒想到一到密閉的包廂內,程度更甚十級。

    不僅簡季珈跟瘋子一樣盡情投入,那位外表平凡秀氣的賴泛芋也跟神經病沒兩樣,他好幾次都怕樓層地板要被她們跳塌了。

    她們大聲笑、大聲唱、賣力跳,完全不在意旁邊還有個男人,而且還是超級帥哥等級的,與他認識的女生完全不同。

    他不由自主地盯著那一抓著麥克風,就像被什麼附身的簡季珈,薄唇一直處於無法合起的狀態。

    還好的是,她們瘋歸瘋,但也不會強制他一起當神經病,算是滿“尊重”他的,只是有時會碎碎念他不合群而已。

    拜托,這種“合群”,他才不干。

    在那瘋狂的三小時中,他深深覺得,過去,他真是“誤解”她很深。

    她不是花痴,喜歡他的睫毛也不是借口,她很直率,公私分得還算清楚,不會胡思亂想想太多,說不定還有點遲鈍。

    她不會裝模作樣,更不會拚命找機會在他身邊蹭,天然的真性情不給人一絲壓力,又體貼的三番兩次將他救出爛桃花的“毒手”。

    原來,母親不知何時開始研究的星盤,是准的。

    他們看出簡季珈的好,所以明知他得知後會大發脾氣,還是堅持錄用她,即使他將她逼走,他們還是想盡辦法將人叫回來。

    他的識人眼光完全輸了父母一大截。

    因為他的心已經被主觀印像所蒙蔽,每個異性都被扣上“花痴”大帽子,就連這樣的好女孩在他身邊,他也察覺不到。

    電視屏幕上播放著李心潔的“自由”,果不其然,兩個女孩隨著節奏用力地踩著地板,好像地板跟她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簡季珈搖頭晃腦的模樣跟起乩沒兩樣。

    但是,他卻覺得眼前的景像好可愛。

    他忍俊不住揚唇微笑,眉間的皺折平坦,視線牢牢盯在簡季珈放肆縱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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