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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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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小悟] 侯門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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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6:58:21 |只看該作者
第060章:尷尬

    前世,夏阮時常聽母親提起賈翠。

    在母親口裡,賈翠是一個精明、內斂、熱心的婦人。

    因為母親提及的次數太多,夏阮對賈翠多少有了一些好感。

    所以在母親投河自盡後,賈翠親自上門來探望她,因為那幾分好感,她才會放鬆警惕,沒有及時察覺出賈翠的狼子野心。

    等最後送到大伯母拿著賈翠送過去地契朝她笑的時候,夏阮才發現自己錯的多離譜。

    彼時,賈翠還帶著一臉笑顏勸她。

    「如今二夫人去了,阮丫頭你要節哀。可人死不能複生,你來日跟在大夫人身邊,也不會過的太可憐……你呀,當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福?夏阮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寄人籬下,一直過的小心翼翼,又要滿心討好大伯母,卻已經被厭棄,甚至差點丟了性命的日子,心裡就一股惡氣翻湧,喉嚨似被人掐住了一般。

    只是那個時候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逆來順受。下人們說出再譏誚的話,她聽在耳裡,也不敢反駁半句。

    回憶一幕幕浮現在夏阮的腦海裡,讓夏阮有些好笑。

    想了半響,夏阮還真的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卻有些冷:「你是誰?我不記得了……我好些年沒來莊子上瞧瞧了。」

    夏阮的一句話讓賈翠的動作有些僵住,此時的賈翠渾身硬邦邦的,如同木偶一般,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長著一副精明能幹的模樣,此時裝起委屈也是有模有樣。

    賈翠低著頭,面露苦笑:「我……我就是聽夫人經常說起三小姐,所以才會沒了規矩。我聽管事的說三小姐來了,便……是我太冒昧了。三小姐,你別……我……」

    賈翠說的結結巴巴,眾人皆覺得賈翠有些可憐,尤其是鄭嬸。瞧著賈翠的眼神都帶著一絲憐憫。可鄭嬸再覺得賈翠如今的情形尷尬,也不會上去勸慰半分。在鄭嬸的眼裡,夏阮不喜歡的人,她自然不會讓夏阮瞧見。

    鄭嬸將夏阮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多多少少都會偏心一些。

    鄭嬸是如何想的,夏阮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對於賈翠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給好臉色,但也……俗話說狗急還能跳牆呢,所以有的事情需要慢慢來。

    夏阮笑了笑看似抱歉。卻多少有些端起架子。緩緩地對賈翠道:「我這人記性不太好。你別介意。」

    賈翠聽了這話,卻差點對著夏阮就罵了起來。

    賈翠才不相信夏阮的記性不好,夏阮能記得鄭嬸會不記得她?怎麼可能,夫人肯定時常在夏阮的身邊提起自己。可如今夏阮說不認識她,還說的有模有樣。賈翠瞧著夏阮,心裡多少有些添堵,可轉念又一想,夏阮這些年沒有來莊子上,就算聽到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就是賈翠,心裡會有些陌生,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這些。賈翠的心裡多少舒服了一些。

    「鄭嬸,我有些乏了。」夏阮此時依舊是握住鄭嬸的手,撒嬌似的說,「你不讓我進屋子裡去坐坐嗎?」

    鄭嬸放在賈翠身上的心思立馬就收了回來,然後笑著道:「你瞧瞧我。人老了也不中用了,居然讓你一直在外面站著。快、快、快,進屋子裡說……」

    夏阮笑的眉眼都彎了:「鄭嬸不老,還是和從前一樣。」

    鄭嬸聽了這話卻笑的更開心了,一群人擁著夏阮進了屋子,留下賈翠跟著進去也不是,站在外面也不是。

    賈翠看了身邊還未來得及進門的陳大說道:「陳哥,你說三小姐怎麼會是這樣?夫人平日裡也不愛擺架子,可你瞧瞧三小姐這目中無人的樣子,眼珠都看到天上去了,簡直是……雖說我們是鄉下人,可也不至於將我們當做灰塵一般吧。那麼高高在上,還來這個地方做什麼,真是太自以為是了。」

    陳大看著妻子和夏阮笑的開心,臉上本來多少還有些笑意,可聽到賈翠這麼一說後,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斂起,淡淡的看了一眼賈翠。

    「不會說話就少說,她是夏家的小姐,你是什麼東西,能說這樣的話。」陳大面露不悅,壓低了嗓音訓斥道,「夫人對你好,那是夫人菩薩心腸,可你在背地裡說的都是什麼話,小心折了你的壽。我看三小姐不記得你這個人也好,免得聽了這些話覺得噁心,哼……早點回去吧,天黑了夜路難行。」

    說完陳大也跟著進了屋子,賈翠想要反駁都不及了。

    賈翠多少有點詫異陳大的話,想要追進去罵上幾句出出氣,可這些事情賈翠也只能想想。她若是敢這樣做,夏阮絕對不會讓她在莊子上繼續做事,到時候她就又要為家裡的嚼用犯愁了。賈翠想了想,瞧著屋內啐了一口:「小賤蹄子,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賈翠不甘心的轉身離開了。

    屋內,夏阮瞥了一眼離開的賈翠,卻不住勾起唇角。

    陳大為人老實又木訥,對鄭嬸是出了名的好。愛屋及烏,鄭嬸這些年對夏阮的態度,也就是陳大的想法。所以賈翠想要在陳大和鄭嬸面前擺弄是非,只能是自討沒趣。

    桌子上擺滿了菜,葷的、素的幾乎都是夏阮喜歡吃的。鄭嬸怕有些菜涼了不好吃,還特意讓陳大在家裡看著火候,讓菜熱著。

    夏阮覺得眼裡有些酸澀,鄭嬸向來不是一個大手大腳的人,過日子是錙銖必較。弄了這樣一桌子菜,幾乎就要花掉鄭嬸幾個月的工錢,可鄭嬸卻是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只是一個勁的叫夏阮多吃一些。

    「怎麼,這菜不合你胃口嗎?」鄭嬸瞧著夏阮不動筷子,多少有些擔心,「是不是菜涼了?」

    夏阮不禁莞爾:「鄭嬸做的菜,都很合我胃口。只是全都是我喜歡吃的,我卻不知道應該先吃那個了,鄭嬸你們也坐著一起吃吧。」

    鄭嬸趕緊擺手,說不合規矩,可最後依舊被夏阮硬拉著坐下後,也就沒再多顧及。

    吃完飯後。夏阮喝著茶才和王管事說莊子上的事情。

    王管事心裡多少有點疑惑,夏阮年前交代他的事情,基本上都和夏阮說的吻合。最近丹陽縣那邊,南家似乎真的想要賣掉手裡的幾個茶園,而且還有幾個商戶,也是有這樣的想法。

    只是南家手裡的茶園,一直都在賠錢,夏阮想要接手過來,王管事多少覺得有些不妥。

    「小姐你讓我去丹陽縣那邊打聽的事情,我都讓人去打聽了。南家那邊雖說想賣掉那些茶園。可小姐就算南家要賣。價格也不會太低的。」王管事說這些的時候。眉頭緊鎖,「而且南家都不做的生意,咱們去做也得賠錢呀,我瞧不如換個生意做吧。」

    夏阮當做沒看見王管事著急的樣子。輕聲問道:「王管事覺得要做什麼生意才好呢?做什麼生意才會穩賺不虧?」

    王管事被夏阮這麼一問,怔住了一會,才露出一絲苦笑。

    做生意永遠不會有穩賺不虧的時候,因為誰也不敢做這個保證。

    夏阮端起茶盞啜了一口茶,只覺唇齒留香。

    「王管事這些日子你受累了,不過我覺得買下南家的那些茶園和地,不會花太多的銀子。」夏阮又添上了一句,試著和王管事說的再清楚一些,「南家從前肯定是不會瞧上那些小茶園的。但南家為何會在十年前突然會天價買下這些茶園,想必王管事也知道吧。」

    王管事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

    東陽縣丞安成柳的小女兒安雪梅是出了名的美人,在十一年前大選中,被當今聖上封為貴人。這些年來眾人皆知安雪梅雖是貴人。卻是最能獲得聖上心的人。而且,她雖一直聖恩不斷,卻不浮躁也不自恃甚高,對誰都溫和有禮,所以六年前又被封為安嬪。

    南家之所以會買下東陽縣的茶園,完全就是為了得到安嬪的青睞。可惜這些年,安嬪對東陽縣的茶葉和吃食並不在意,所以南家的耐心也被磨的差不多了。

    夏阮知道,王管事只知道其一,卻不知道其二……

    南家瞧著聖上這些年對安嬪娘娘相處的時間不多,以為安嬪要被冷落了,所以才打算低價賣掉這並不賺錢的茶園。可看似如此,卻不是……

    十月安嬪便會有了身孕,倒是最想吃的茶葉便是東陽縣的。

    昔日,南家人一提及這個,就會後悔的肝腸寸斷。

    可惜這個好處當時卻落到了曹家的手裡。也是因為這個,在後面的幾年裡,曹家從小小的商戶家,一躍成為京都數一數二的大商賈戶,甚至可以和南家並肩。

    她如今要在曹家手裡搶下這些茶園,簡直是太容易了。因為當初曹家,買下茶園的時候,也是看著南家的面子上,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買了回來。

    真是應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老奴知道了,這事我一定辦好。」王管事此時也不再勸夏阮,只是點了點頭,「對了,小姐,你讓我找的那個人,我……」

    王管事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屋外的哭喊之聲。

    夏阮和王管事起身朝著屋外走去,遠遠的就聽見有人在喊:「你這個殺千刀的杜明,你這個庸醫,你竟然治死了我的三哥,你還敢說不是,我打死這個老東西……」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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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6:58:32 |只看該作者
第061章:醫者

    夏阮怎麼也沒想到,杜明出事,會比前世足足早了一個月。

    她這次來莊子上,是掐算好了時間,希望自己能早點出現找到杜明。

    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無非就是想提醒杜明,千萬不要和許家沾上半點關係。

    醫者父母心,這是杜若經常說的話。

    只是有些人並不會將好心當做真心,將醫者的囑咐當做耳邊風,等真的出事了遭殃的還是這些醫者。

    就算華佗再世,也不可能救好這些不聽話的病人,又何況是杜明呢?

    夏阮瞧著許家有位年輕的壯漢,手裡抓著有些瘦弱的杜明,對著王管事就喊:「王管事你來評評理,你說我今兒是不是應該打死這個庸醫。我三哥前些日子還能下地幹活,一點事情都沒,吃了這個庸醫開的藥,結果今兒中午就倒在地裡,還斷了氣。」

    壯漢紅了眼眶,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一些,恨不得捏死了手裡的杜明。

    夏阮微微蹙眉,嗓音有些不悅:「放手。」

    那壯漢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便沒有理會,更沒有放手。

    王管事一見就急了:「許四娃,我們家小姐讓你你快放手,你還要鬧什麼。」

    王管事一發話,被王管事稱作許四娃的壯漢才不情不願將杜明推倒在地,還忍不住對著杜明啐了一口:「你個老東西,沒本事還出來做大夫,我也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才會找了這麼一個庸醫,我那可憐的三哥,丟下一家老小就這麼去了。」

    說著許四娃就大聲的嚎了起來,一個壯漢哭的跟一個淚人似的,坐在地上樣子委屈的不行了。

    王管事和鄭嬸都忍不住歎氣,可夏阮倒是沒多大的反應,這許四娃三哥的死,說難聽一些那就是自找的。大夫千叮囑萬叮囑都聽不進去。一出事了許家就都以為是杜明的錯。

    簡直顛倒黑白。

    夏阮瞧了一眼被丟在一邊的杜明,老人此時渾身打著戰慄,衣裳有些淩亂,臉上也被抓破了幾處。可此時的杜明卻沒有反駁半句,似乎這個事情真的是他的錯一樣,微微的怔住,心神卻不知早已去了何方。

    「許四娃你說清楚,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王管事在一邊也急了。

    許四娃抬起手臂,用手背抹掉了眼淚,一臉憤恨道:「前些日子三哥說身子不舒坦。平日裡總是覺得渾身無力又困的厲害。我瞧著三哥的樣子。無非就是犯困。不是什麼大病,也就沒放在心上。可三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居然讓我和他去找了這個老東西,當時這個老東西說三哥這病能治。開了方子讓三哥去抓藥。可……可三哥吃了這藥不足半月。今日晌午,三哥還跟我說要去給這個庸醫家裡送柴火,可話還沒說完就倒在田裡了,我當時嚇壞了,趕緊去扶三哥。但是……但是三哥卻斷氣了……。」

    許四娃越說越憤怒,恨不得一巴掌抽到杜明身上。

    王管事聽了之後,多少也有點唏噓。他看了一眼縮成一團的杜明,在心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些年隔壁牛家村和莊子上的人,都很喜歡這位平易近人的大夫。杜明家裡只有兩個女兒。大家總是會主動送些吃的、用的給杜家。

    杜明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經常給周圍的人看病,若是人家付不診金,也會讓人賒著。所以王管事覺得就算是他自己病了,也會相信杜明。而不會相信外人。畢竟這人知根知底,又是老實人,可今日怎麼就會出了這事。

    王管事想要說話的時候,夏阮卻先開口了:「杜大夫,你沒事吧?」

    杜明回過神來,哆哆嗦嗦的搖頭,神智也有些淩亂:「不該的,三娃不該出事的,他不聽……他不聽我的勸。這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應該多看著他一些的。」

    老人說著一行清淚從眼裡滾落了出來,無助的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用力的抓住衣袂,滿臉愧疚。

    「鄭嬸你幫我打盆熱水過來。」對著鄭嬸說完這句話後,夏阮轉頭瞧著杜明道,「杜大夫這事咱們坐下慢慢說,你先擦把臉。」

    許四娃聽了夏阮的話,露出錯愕的神情。

    這個時候夏家的小姐安慰的居然是這個老東西而不是他,剛才這個老東西也承認了,自己三哥的死就是他的錯,可這夏家小姐就跟沒聽見一樣。許四娃覺得這夏家小姐是不是傻了一點,但是他又不敢出言頂撞,他家那幾口人還在夏家的莊子上做事。

    想了想,許四娃和許家的人都將心裡的惡氣又咽了下去。

    等杜明擦了臉後,他才對著夏阮抱歉一笑:「三小姐,這都是老朽的不是,讓你心裡添堵了。」

    「杜大夫說這些就太客氣了,這些年莊子上的人多少有你的照應,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夏阮笑了笑繼續說,「今日這事,杜大夫你能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夏阮問的客客氣氣,氣的許四娃的咬牙切齒,這事情不是很明顯嗎?

    杜明點了點頭,一副內疚的模樣:「前幾天三娃來找我,說是身子不舒服。我瞧了一下是勞累過度,需要多休息休息,調理一下身子即可。於是我叮囑他,要在家裡休養幾個月,切勿太過於操勞。我以為三娃會聽,可……可哪知道他居然下田做活。」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揉了揉微紅的眼眶接著道:「是我老糊塗了,這都開春了,田地裡需要人。我居然沒想到這些……我應該……」

    老人越說越覺得負疚,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換回許家老三的命一樣。

    「三小姐你看,這老東西都承認了,是他害死了我三哥。」許四娃大叫了起來,憤怒的吼道,「三小姐,你就讓我打死這個老東西吧。」

    「打死?」夏阮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門口站著的許四娃說,「許四你既知道你三哥病著,為什麼又要讓他下田呢。你剛才說你三哥去找杜大夫的時候你也跟著,那麼想必你聽見了杜大夫告訴你三哥,不要做操勞需要在家休養一段時間。可你對杜大夫的話,充耳不聞。如今出了事情,卻是杜大夫的錯了?」

    夏阮覺得杜明是個可憐的人,明明這事他可以置身事外,卻依舊覺得是自己的錯,愧疚的抬不起頭。

    作為一個大夫,能救治身邊的病人,對大夫來說是一種榮耀。可她也見過不少大夫,若是病人給不起診金,就根本不顧病人死活的。更是有庸醫,誤診病情,導致有些人死的不明不白的……相比之下這鄉下的大夫杜明,卻顯得難能可貴。

    許四娃瞪大了眼,一臉驚愕瞧著夏阮:「三小姐,你……」

    「三小姐說的沒錯,許四娃今日是你的不對。」王管事此時皺著眉頭說道,心裡多少有些佩服夏阮,「你居然還敢動手打人。」

    剛才換做是誰聽到了杜明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必定都會以為是杜明害死了許家老三。王管事一向自詡自己是個聰明人,可剛才也差點陷了進去,誤會了杜明。

    只是杜明也真的是太蠢了,明明和他沒有關係的事情,卻是硬要扛下來。

    許四娃這下不樂意了:「王管事,莊子上的人都說你是讀書人,是最講理的了。可如今,你居然巴結三小姐就說出這樣的話,你真的是太過分了,枉我爹那麼相信你……」

    「閉嘴,你這個愚蠢的東西。」在許四娃身後的老人此時開口了,他長相和許四娃多少有點接近,滿臉歉意的看著夏阮道,「三小姐,我家老四太小不懂事,又因為他三哥去了,才會說出這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夏阮看出來了這個老人就是許三和許四的父親,她對著老人笑了笑,從荷包裡拿出二十兩銀子遞給老人:「人死不能複生,老人家你節哀順變。這事是誰遇見也會難受的,又何況是你。這銀子你拿著,好好的處理許三的後事。」

    許老爺子一聽這話,差點哭了出來,他沒有接過夏阮手裡的銀子,只是搖頭。

    老年失子,是誰都會難受,但是許老爺子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他能聽的進去夏阮和王管事的話。

    夏阮將銀子放在老人的手裡:「老人家,你這些年在莊子上做事,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如今,你家裡出了這樣的事,這銀子你不拿我心裡也難安。」

    許老爺子一聽,再也沒有顧忌的哭了出來:「謝謝,謝謝三小姐。」

    夏阮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讓人送走了許家的人後,又讓王管事給杜明找了一套衣裳。

    等杜明換好了衣裳,夏阮便讓陳大送他回去。

    忙完了這些事情,夏阮才睡在了鄭嬸準備的榻上。

    鄉下的夜裡,周圍很安靜,讓她多少放鬆了一些。

    只是夏阮心裡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安,為什麼這個事情會提早了一個月發生,柳昌元是不會記錯日子的,杜若和杜蘭更不可能。可為什麼事情就提早發生了呢?

    她快要入睡之前告訴自己,明日一定要去杜家看看,她總是覺得這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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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6:58:43 |只看該作者
第062章:試探

    鄉下的清晨比縣裡多了一番風味。

    房屋上炊煙嫋嫋,讓人賞心悅目。

    夏阮洗漱之後,便瞧見屋外鄭嬸在外面等她多時了。

    不過讓夏阮詫異的是,賈翠居然一大早就過來了,還提著籃子。

    她憨厚的笑了笑,瞧見夏阮就笑:「三小姐,我送些雞蛋過來給你嘗嘗。」

    夏阮抿著唇,卻不做應答。

    賈翠還沒有死心嗎?

    站在一邊的鄭嬸看著夏阮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才對賈翠說道:「賈翠你這太客氣了,你拿去鎮子上賣些錢補貼家用吧。三小姐不喜歡吃雞蛋,她吃了這些,就會難受。大夫說,這是什麼……什麼……」

    鄭嬸『什麼』了半天,也沒說出到底是為什麼。

    其實夏阮不喜歡吃雞蛋,是因為小的時候,她每次去大伯母家裡,大堂姐和二堂姐總是會拿那些不熟的菜肴給她吃。小的時候的她,是個不太長記性的人,明知道大伯母不喜她,卻依舊想和大堂姐、二堂姐玩。

    有一次,大堂姐拿了腥臭的雞蛋遞給她,非要讓她吃下去,她當時嚇的大哭了起來。可誰知道,大堂姐居然會抓住她,讓身邊的婆子逼著她吃了下去,當時她差點暈了過去。

    後來,她回來之後渾身臭的厲害,翠柳才發現了不對勁。可這事她卻沒有告訴翠柳和母親,因為夏阮知道,每次她受了欺負之後,母親就會和大伯母頂嘴說上幾句,可後來父親就會出手教訓母親。

    夏阮害怕母親被父親打耳光,便不敢說這事,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敢去大伯母家裡,每日跟在母親身邊學做女紅,不過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她一瞧見雞蛋就會作嘔。最後大夫瞧了半天說她體質不適合碰這些東西。母親信了大夫的話,從此以後便再也不給她吃雞蛋。

    這事也就她身邊的幾個人知道,鄭嬸就是其中一個。

    賈翠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臉色有些尷尬。

    鄭嬸咳嗽了一聲,對著夏阮一笑:「阮丫頭,你先去屋裡歇會,我送賈翠到門口。」說完便推著賈翠出了門。

    一到門口鄭嬸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了,她打量了半響賈翠,才緩緩道:「我說賈翠你到底是想做什麼,昨日你跟我家那口說的話。我可都知道了。你若不喜歡三小姐。你又來她跟前做什麼。別怪我這個做嬸子的沒告訴你,你若敢在背後說三小姐一句不是,我一個就和你沒完。」

    賈翠沒想到鄭嬸會說這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她心裡都快埋怨死陳大了。她不過就是抱怨幾句,這陳大居然會和鄭嬸說了。這莊子上,誰不知道鄭嬸沒兒沒女,卻對夏家三小姐如親人一般。為了上山給夏阮采野果子,差點摔壞了腿,可依舊沒在李氏面前多言半句,跟沒事的人一樣。

    賈翠剛開始以為鄭嬸這樣做無非就是想巴結李氏,畢竟如今都是在李氏的莊子上做事,巴結的越好。那麼工錢就越多。可幾年下來,鄭嬸也沒多拿夏家一分一毫,對夏家三小姐的態度一如往昔。這個時候賈翠才相信周圍的人的話,覺得這個鄭嬸是真的打心裡喜歡夏阮這個丫頭。

    「鄭嬸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嘴賤才會說出那些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賈翠趕緊道歉,一臉愧疚的樣子,「我也是將陳哥當自家人才會說那些話。昨兒夜裡我回去想了半宿,覺得自己不對。這不,一早我就來跟三小姐賠不是了。鄭嬸你也知道,我家養的那些雞多壯實,這雞蛋我也是想拿來給三小姐補補,前些日子我聽說說三小姐病了,身子骨還沒養好。我也是好心……而且我壓根就不知道三小姐是不吃雞蛋的。」

    賈翠說起來當真是不知道夏阮不吃雞蛋的,若不是為了……她才不願意一早便來找夏阮。

    鄭嬸聽賈翠一說,只是皺眉,沒有反駁。

    畢竟兩人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賈翠既然都來賠不是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而且鄭嬸知道,賈翠平日裡是個特別吝嗇的人,如今能將雞蛋送過來,也是證明她真的知錯了。想到這些鄭嬸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下次說話注意點就好了。」

    賈翠點了點頭,又朝著屋內瞧了一眼,才輕聲道:「三小姐從縣裡過來想必是累壞了,我瞧著她那身打扮,似乎想去哪裡?」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鄭嬸都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許家這事,其實沒那麼簡單。

    許家老六是個地痞,常年無所事事,卻和家裡感情很好。這次許家老三的死,雖說不關杜明的事,可許家那些人哪裡聽的進去,尤其是許家老六,肯定不會輕易甘休。

    鄭嬸心裡雖然同情杜明,也很想為杜明打抱不平,可鄭嬸不想讓夏阮為這個事情,讓許家人徹底記恨上了。在鄭嬸的眼裡,夏阮不過是個小姑娘,若是摻合進去……

    不過好在夏阮聰明,昨日給了銀子給許家老爺子。

    在許家裡,就許家老爺子是明事理的,只是許家老爺子不找杜家的麻煩,不代表許家其他人也不會找杜家的麻煩。

    只是可憐了杜家那兩個乖巧的丫頭。

    「哎,可不是。我本打算讓她在家裡歇歇,可她一心要去杜家瞧瞧,我這……」鄭嬸有些憂愁,說話跟沒力似的,「我等會讓我家那口子和隔壁旺財一起陪著阮丫頭,到時候若是有個事,也有人照應著。」

    賈翠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琢磨了一下,順著鄭嬸的意思道:「鄭嬸,我說句不中聽的,你可別生氣。許家六子,那個人是什麼東西,你是知道的。若是三小姐去,那麼不是……而且我昨日夜裡聽小黑回來說,六子回來了。」

    小黑是賈翠的弟弟賈黑,平日裡會去鎮子上賣魚,晚上會回村子裡,所以夜裡一般回來都是比較晚。

    鄭嬸一聽這話,臉色有些蒼白:「六子真回來了?」

    賈翠瞧著鄭嬸激動的樣子,就知道她是說對了,她若是將這個事情辦好,那麼以後還怕沒銀子用麼?

    賈翠一想到這些,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她露出為難的神色,肯定的回答:「是呀,你也知道我家小黑是不會亂說話的,他是親自看著六子回來的,我說鄭嬸要不我讓小黑跟著三小姐去。我家小黑可壯了,做事情又可靠。」

    賈翠想只要說動了鄭嬸,看著夏阮對鄭嬸那個信任的樣子,絕對不會多說什麼的。

    鄭嬸想半響,覺得賈翠說的有理。

    「那行,你去把小黑給我叫來,讓他陪著阮丫頭去杜家。」鄭嬸覺得賈翠說的沒錯,小黑的卻是個會做事的孩子,「晚上就讓小黑在我家吃點東西再回去,讓我謝謝他。」

    賈翠臉上笑的跟朵花似的,恨不得立即就跑了回去,但她還是跟鄭嬸說了一句:「鄭嬸你太客氣了,這些年我也多虧了夫人收留,才能在莊子上做事。三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等著我馬上回去叫小黑過來。」

    說完這話賈翠拔腿就跑,生怕自己跑慢了,鄭嬸就會反悔。

    瞧著賈翠跑走的樣子,夏阮站在門口微微的眯著眼,沒有說什麼。

    果然,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個皮膚黝黑,穿著粗布衣裳的壯漢就出現在門口。他額頭上冒著汗,整個人都喘著大氣。緩了一會,他才朝著院子裡瞧了瞧,看見夏阮的時候才有些怔住,最後傻傻的笑了笑。

    鄭嬸瞧見了之後,趕緊迎了上去:「小黑你過來了。」

    賈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鄭嬸,我大姐說要我過來,我這就跑了過來了。要帶三小姐去杜家嗎?她是哪裡不舒服?」

    鄭嬸呸了一聲:「三小姐身子好著呢,你可別亂說話。許家和杜家的事情,你姐姐肯定沒和你說你也知道了。三小姐今日想去杜家瞧瞧,可你也知道六子那人,若是……等會你就跟在三小姐身邊,她去哪裡你就跟著去哪裡,要將三小姐一根頭髮絲不少的帶回來。」

    賈黑見鄭嬸這樣說,笑容就淺了一些。

    許家和杜家的事情,他還沒回村子裡就聽說了,昨日瞧著六子那怒火沖天的模樣,這事情怕是沒完。他想到這裡,又瞧了瞧遠處的一身華衣的女子,半響後才回道:「鄭嬸你放心,我一定保護好三小姐,不會讓小姐出事的。」

    鄭嬸笑了笑,非常滿意賈黑的話。

    對於賈黑的到來,夏阮倒是沒多說什麼,依舊是平日裡從容的模樣。

    她討厭賈翠,但是從來不討厭賈黑,因為賈黑這個人,骨子裡和陳大是一樣的,是一個老實人又本分的人。

    只是賈翠為什麼要說服鄭嬸讓她帶著賈黑呢?夏阮有些迷茫。

    夏阮的馬車緩緩的朝著杜家駛去——

    也在時村口又出現了另一輛馬車。

    只見村口那輛馬車內,露出一個少年磁性又低沉的嗓音:「老忠,你說杜家那位神醫真的能看好母親的病嗎?我怎麼覺得這事是母親誆我來著。」

    「我說三少爺你想多了,蕭家那群人誰都有可能騙你,就林姨娘不會騙你。」趕車的人笑了笑回到道。

    馬車內的少年聽後,沒有反駁半句,半響後才回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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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6:59:33 |只看該作者
第063章:伶牙

    從陳家到杜家,也就半個時辰不到。

    瞧著賈黑和陳大,夏阮跟吃了定心丸一樣。

    許家六子也就是昔日許家小叔,夏阮從杜若的嘴裡得知,是個蠻不講理的人。

    六子和許三的感情好,所以前世就算杜明和夫人已經去了,六子依舊不打算放過杜家這剩下的兩個丫頭。

    對許家來說,許三的死是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飛來橫禍。

    可對杜家來說,這又何嘗不是無妄之災。

    夏阮自忖自己不是個聰明人,太多的事情都看不太透。鄭嬸千叮囑、萬叮囑讓她不要插手太深,可她依舊覺得若不護著杜家,心裡總是覺得虧欠了柳昌元。

    往日裡若不是柳昌元,她一個孤女帶著堂妹,在京都那個地方,又怎麼可能做那麼大的生意。

    只是夏阮從未想過,李家那位經常暗地裡相助她那位和善的老人,會是她的三舅……也難怪她和唐景軒大婚之時老人沒有出現,她當時以為老人是不在意,可如今想起來她那樣安排,老人的心裡該多難受。

    夏阮想了一會,決定等這次處理完杜家的事情,一定要讓母親和李家那邊的結打開。來日就算母親沒有了父親的疼愛,也還有她、還有李家的人。

    不然按照母親如今的情況,來日怕也會是凶多吉少。

    「三小姐,到杜家了。」陳大的嗓音從馬車外傳了進來。

    夏阮聽後挑起簾子,然後淺淺一笑:「多謝陳叔。」

    陳大聽後也是笑了笑,他覺得這三小姐對人溫和,和夏家其他兩位小姐是不一樣的。

    夏家三兄弟的莊子都靠的很近,自從夏家三爺去世了之後,夏家大爺就將三爺的莊子接手了過來。他當初送三爺家裡的管事去大爺家裡的時候,有幸瞧見過大小姐和二小姐。

    那日大小姐和二小姐從馬車上下來,瞧見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的模樣,如同瞧見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眉頭皺的厲害:「這是那裡來的狗東西。怎麼敢從正門過來。跟管家說,以後這些狗東西不許再從正門走,看到髒了我的眼,當真是惡壞了心情。」

    當時陳大差點委屈的不行了,一個大男人被小姑娘如此的踐踏,可他卻不敢回嘴一句。只是那日情況特殊,才會將管事送到正門,卻不想會碰見大小姐和二小姐。

    從那以後,陳大更是不願意去縣裡大爺家裡了。

    大爺和李夫人比起來,完全就等於是兩種人。

    夏阮從馬車上下來。瞧著面前的兩間小土房。心裡多少有些感慨。想起杜若曾笑著告訴她:「在京都這麼久看盡了富貴,心裡念著的依舊是家裡的小土房。夏夫人,或許我骨子就是比其他人卑微一些。」

    杜家的變故,她往時也不過是嗟歎幾句。如今對於杜家的不幸。她卻可以阻止了。

    杜家的大門敞開,夏阮剛覺得不對勁,就聽見屋內哭的驚天動地。

    她心裡暗叫一聲不好,急急忙忙地朝著屋內走了進去,卻沒有想到看見屋子內黑壓壓的站了不少人。此時一個長相兇狠的少年對著杜若和杜蘭說道:「我三哥的死肯定是這個老東西的錯,你們今日趕攔我,我連你們都一起打。六子我平日裡不打女人,今日可是你們逼我的。」

    夏阮沒想到,再次見到杜若和杜蘭會是如今這樣的情形。

    杜若色神慌張的跪在六子的面前。號啕大哭:「六哥求你饒了我父親吧,他真的叮囑過三哥不要太過於勞累了,可三哥聽不進去。你若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四哥,他那日也是聽見了的。六哥。我父親老了,你再打下去他會死的,他真的會死的。」

    六子這個時候沒有注意杜若的話語,只是扭頭看向門口。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華服少女,她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悅。六子瞧著陳大和賈黑便知道這少女是誰,他心裡也是咯噔一下。昨日夜裡他父親囑咐他,切勿再找杜家的麻煩,夏家三小姐宅心仁厚,給了家裡銀子做補貼,而且這事情也不能算是杜家的錯。

    六子當時不屑的覺得父親太過於懦弱,庸醫害人還不能找個公道嗎?他從小的時候便知道拳頭硬才可以解決一切,所以就算外人說他是地痞流氓,他也絲毫不介意。這些年,他在江湖裡交了不少的好友,過的日子過的也不錯。

    可六子怎麼也沒想到,他不過離家數日,從小疼惜自己的三哥就這樣沒了。

    他還那麼年輕,有老有小。尤其是六子看到侄子侄女哭泣的模樣的時候,感覺心都要被撕裂了,他又怎麼可能忍的下這口惡氣。所以,就算昨日夜裡答應了父親不找杜家的麻煩,可他依舊今日一早就找了江湖上的好友,來找杜家的麻煩。

    答應父親是為了應付父親,他是個『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的人,所以瞧見夏阮的時候,眼裡的戾氣也少了幾分。

    「三小姐,昨日的事我替父親謝謝你,只是今日杜家這事,我希望你不要多事。」六子說著眯起雙眼,語氣發沉,「一命償一命,這是天理。」

    六子話音一落,杜蘭抬起頭瞧著夏阮,如同看見了希望一般。

    她跪著走到了夏阮的身前,不停的朝著夏阮磕頭:「三小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救救我父親。我爹爹他不是庸醫,他真的不是庸醫。而且我們祖上……」

    「蘭兒……」杜若在身後吼道,「三小姐昨日已經幫過我們了,你不要再……」

    杜若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夏阮的身前,重重的跪了下去:「杜若謝謝三小姐昨日為爹爹說話,若有來世,杜若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三小姐。只是今日這事,三小姐你……」

    「姐姐,爹爹說三小姐是好人,她一定會幫我們的。」杜蘭絲毫聽不進杜蘭的話,依舊對著夏阮磕頭,「三小姐你是菩薩心腸,求求你救救我父親,你要什麼我們都給你。」

    夏阮不禁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杜若是個心事沉穩的人,所以才會阻止她來插手這件事情,因為杜若害怕六子對她不利。杜若其實也希望有人來幫她們,可是前提是不會害到這個人。

    夏阮沒有接杜蘭的話,只是瞧著六子看了一會,她似乎覺得六子她在哪裡見過,可她想了很久,卻沒有想起到底是在何方見過六子。她不禁苦笑,或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一些,才會覺得六子看起來很熟悉。

    「三小姐?」六子忍不住喚了一聲,「你今日到這裡來,到底所為何事?」

    夏阮不禁莞爾:「來找你。」

    六子聽了夏阮的話,有些錯愕。

    他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的話,夏家三小姐會來找他?六子心裡有些疑惑,覺得這話有些不靠譜,於是忍不住打量起夏阮來。

    今日夏阮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綢襖兒,青緞子背心,看上去並不覺奢華。少女唇不點而紅,眉形如柳葉一般,雙眼瞧著好似一汪清水。

    六子不是沒看過美人,在江湖上行走這些日子,他什麼樣的美人沒瞧過?可不知為何,他瞧著夏阮的時候多少卻愣了一會,他覺得女子身上的富貴之氣,看著不似小門小戶裡出來的人,反而是有點像官家精心養大的嬌小姐一般。

    「啊——。」六子覺得身後一疼,忍不住喊了一聲,他轉身想要詢問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兄弟在擠眉弄眼,六子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

    他掩飾咳嗽了幾聲,才對著夏阮道:「不知三小姐找我為何事?」

    夏阮對於六子的失態倒是不意外,她外形六分似父,三分似母。而父親年輕時和大伯父是出了名的俊俏郎。昔日唐景軒也是如此,一邊嫌棄她年老,卻一邊哄她上榻歇歇。

    「我聽聞這兩位姑娘喊你一聲哥,敢問平日裡可有人稱呼你?」夏阮沒有直接為杜家說話,而是話風一轉,問六子這事。

    六子多少覺得心裡松了一口氣,他似笑非笑道:「以前三哥在的時候,曾將這老東西當做親人一樣,所以這兩個小丫頭才會喚我們兄弟幾人做兄長。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們又有什麼樣的臉面繼續喊我呢?」

    「你也說你三哥在的時候將杜大夫當做親人,若是他此刻泉下有知,必定也會為你做的事情而懊惱吧。」夏阮笑眯眯的看著六子,淡淡地道,「我聽聞你這些年在外行走,你想必也知道真正的庸醫是何樣,若是真是庸醫,杜大夫不可能在村子裡一住就是幾十年。在你三哥出事後,必定全家逃走,又怎會內疚到一直說是自己的錯,你說呢?」

    六子沒想到夏阮居然會這般伶牙俐齒,他冷哼了一聲,一時也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這些道理他何嘗不知,可他的只要一想到三哥的死,心裡就難受如刀絞一般。又怎麼可能理智來處理這些事情?

    「這位小姐,你不是在強詞奪理嗎?」站在六子身後的壯漢皺眉,「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杜明這老匹夫今日必須死。」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想要開口,卻聽見門外傳來少年的嗓音:「請問這裡是杜明杜大夫家裡嗎?」

    這聲音讓夏阮如雷貫耳,她睜大了眼,轉身瞧著屋外。

    只見昔日那位如美玉一般的少年站在門外,神色間帶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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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蕭韶成

    怎麼會?他怎麼會在這裡。

    夏阮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應該是咸陽那邊的嗎?

    從前那位為人處事無可挑剔的人,如今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和昔日老練相比,此時的少年看起來有些青澀,眉眼之間盡顯不耐煩的情緒。

    她原本這一世再也見不到這人,卻沒想到終究是遇見了。

    夏阮儘量讓心情平穩一些,免得被來人瞧出端倪。

    只是她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心裡的情緒也翻湧的厲害。

    夏阮尋思了片刻,才敢繼續窺了少年一眼,只見少年似乎打量她,似笑非笑。

    她險些方寸大亂,就算前些日子見到唐景軒的時候,夏阮也沒有如此的失控過,可如今眼前的少年一出現,卻讓她差點喊了出來,因為來人正是長安侯蕭韶成——

    她第一次見到蕭韶成是從咸陽回京都的路上。

    那日她特意去咸陽找了柳昌元舉薦的廚子,快到京都的時候,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她當時還以為車夫有事,卻不想車夫緩了一會,竟開口道:「掌櫃的,前面有……有人死掉了……要不要繞路?有點晦氣。」

    夏阮多少有點疑惑,她挑起車簾朝著路邊瞧上一眼,卻沒想到會看著一個男子躺在路邊上。要說這條大道,過往的馬車也不少,卻沒有人發現這名男子,估計往來的人都不願去招惹這個麻煩。恰好這個時候男子哼了一聲,似乎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只是動彈了幾下,便又恢復了剛才的模樣。

    夏阮想了想,對車夫說道:「你下去瞧瞧,看有沒有斷氣。」

    她素來信佛,酒樓裡也時常有出家人化緣,她從不會婉拒,覺得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些都是因為母親曾告訴她,好人會有好報。

    「掌櫃的還有一口氣。」車夫臉上有些厭惡。但是依舊蹲在男子的身邊「要救他嗎?」

    夏阮看了一眼男子,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可年紀約摸和她相似。她想到了從前自己也是這般模樣,只是自己運氣比少年好一些:「救,帶上馬車來吧。」

    也就是這樣,她救了蕭韶成。

    不得不說蕭韶成是個大器晚成的人,他二十四才中了狀元。當今聖上有意將清河公主許配給他做妻,後來也不知為何,這親事居然沒有成。

    對於她的救命之恩,蕭韶成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尚未嫁給唐景軒之時。蕭韶成總會私下送不少的藥材到酒樓。還有各地名貴的料子、首飾。那日扶他上車的車夫都被蕭韶成接走。據說給車夫買了一座大宅子,還送了不少的金銀珠寶。

    蕭韶成的仕途其實很不順,支持六皇子的蕭家和唐家,總是會在朝廷上針對他。剛開始吃了不少苦,夏阮起初,也曾勸過他該低頭的時候就低頭,那時的蕭韶成含笑告訴夏阮:「能站著的時候,絕不能蹲著,不然你來日覺得跪著也是可行的。」

    夏阮聽了之後,歎了一口氣,便再也不過問蕭韶成的事情。不過在很多時候也很佩服蕭韶成,做事情可以做的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出一絲破綻。

    蕭韶成的為人處事,卻不似他的外表那般溫和。他曾斬斷楊閣老獨子的雙臂,當時楊閣老跪在聖上的書房外,求聖上嚴懲蕭韶成。楊閣老足足跪了一天一夜,最後暈闕在地。聖上才讓人將楊閣老送回去,最後只是罰了蕭韶成一年的俸祿。

    京都眾人皆知楊閣老是當朝元老,可聖上竟如此袒護蕭韶成,一時間朝廷上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這個『惡鬼』一般的存在的人。連六皇子都有意無意想要納蕭韶成在自己這邊,將手裡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也是送到了蕭韶成的府邸上,可依舊沒有讓蕭韶成心動半分。

    可就是這樣在外人面前可怕的蕭韶成,卻時不時會到夏阮開的酒樓吃東西,聽夏阮說最近的瑣事。夏阮起初還以為蕭韶成是遇見了什麼麻煩,可後來她才知道,有的時候聽別的事情,也可以讓蕭韶成暫時忘記朝廷上那些頭疼的麻煩。

    唐景軒對夏阮求親那年,正是當今聖上體弱多病的時候。

    蕭韶成當時略微有些好奇,第一次問起夏阮的私事:「你覺得平陽侯為人如何?」

    夏阮當時也是一愣,從前蕭韶成很少會問她這些事情,不過她轉念一想,唐景軒也是蕭韶成的同僚,所以被問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突然和男子談論這些,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夏阮思索了一會,含笑道:「阿成,我覺得平陽侯很好。」

    她這些年從不會如外人一般喊蕭韶成老爺,多年下來蕭韶成也習慣了她如此的稱呼他。這話說出去,估計許多人都不相信,在朝廷上堪比首輔的人,居然會被人私下如此稱呼。

    蕭韶成從未跟外人提及過自己的身世,夏阮知道的也是少的可憐。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蕭韶成是庶子,父母皆不在人世。蕭韶成也曾提起過他有一個姐姐,從他的話語裡,夏阮猜測,蕭韶成的姐姐如此怕是已經瘋了。

    蕭韶成的這位一奶同胞的姐姐,據說是嫁給人做妾,活活被大房欺成這般的。

    也就是因為這事,夏阮便從未動過要給人做妾的心思。

    不過如今唐景軒願意娶她,雖說是繼室,可她好歹是正房,她覺得她如今這個年紀,能嫁人已經要燒高香了,又何必在意那人到底如何。不過打心裡來講,她是喜歡上唐景軒這樣溫文爾雅又重情義的人。

    蕭韶成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一般,緩緩地道:「他如今是支持六皇子的,六皇子想要做的事情,或許會誅連唐家滿門。而且……他們需要很多的銀子,這些你可知?」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白皙的手指敲打著桌面,態度誠懇。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深知就算自己曾經救過蕭韶成,但蕭韶成依舊很少會跟她講朝政上的事情。因為蕭韶成曾經說過,她這個腦袋只適合做生意,若是去了官場上,怕是會被吃的骨頭渣也不剩。她那時聽了蕭韶成的話也嘀咕過,她一介女流之輩,根本不可能有那種日子讓她擔心。

    只是這次蕭韶成講的坦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知道,他若娶我,必定是為了銀子……可是,我不是妾……。」夏阮回答完之後,心裡越發虛的慌。

    從唐景軒接近她的第一日開始,就有人暗地裡提醒過她,這平陽侯不是一般的人。夏阮也曾想過要離唐景軒遠一些,可是她此生從未被一個男子如此呵護,會動情也是在所難免的,她也想早日成親生子,這幾乎是每個女子的宿命。

    蕭韶成兀然接過話,一雙好看的眉微微上挑,露出一絲冷笑:「不是妾你就滿足了?」

    夏阮有些怔住,覺得今日的蕭韶成說話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繼續道:「你值得更好的。」

    夏阮聽了這話,忍不住苦笑:「我已經年過二五,這些話又何必自欺欺人。我不能和你比,你位高權重。」

    「是嗎?」蕭韶成回答之後,屋子裡便是一片沉默。

    蕭韶成長她一歲,可蕭韶成是男子,如今又有這樣的地位,更讓人嫉妒的是蕭韶成還有一副好容貌。已快三十的人,除了唇上有著淺淺的髭須外,幾乎和她當年初見他一樣,依舊是那副俊俏鮮嫩的模樣。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媒人上門提親,可蕭韶成左右都瞧不上。夏阮想,蕭韶成眼光也太高了一些,連清河公主都看不上,這樣的人心裡喜歡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模樣。

    只是蕭韶成從前也無意說過此時,那時他似笑非笑的跟夏阮道:「從前我還是秀才的時候,曾被一家小姐退親,當時我就在想這家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後來,我動了心可這家小姐卻不在了。」

    夏阮聽了之後多少有些感慨。像蕭韶成這樣的男子,能做他的妻子,那是天大的福氣,那家小姐果然是福薄。

    夏阮猶豫了一陣,答道:「我是喜歡平陽侯的。」

    這一句話讓蕭韶成臉上的笑漸漸的淡了下來,略有所思的瞧著夏阮,等了半響才回答:「也罷。」

    從那以後蕭韶成便很少來酒樓找她,送東西也漸漸少了起來。

    尤其是和唐景軒成親之後,蕭韶成便和她斷了聯繫。夏阮想這樣也好,她已嫁做他人婦,要守婦道,便也不再和蕭韶成來往。

    若不是要救唐家滿門的性命,她也不會那樣逼迫蕭韶成……

    想完這些,夏阮簡直不敢相信,曾經的蕭韶成居然會以般稚嫩的模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夏阮用了很久,才讓自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再朝著蕭韶成的方向瞧去。

    「三少爺這裡就是杜大夫家裡了,我聽說……咦?」跟在少年身後的老漢,瞧著一屋子的人也驚的瞪大了眼,「果然是神醫之後啊,這麼多人上門來請。」

    六子瞧著少年也有著怔住,等回過神來才問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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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裝傻

    六子的話讓站在少年身邊的老漢差點翻白眼。

    這人見識到底是有多淺?

    反而是少年笑了笑,看著六子道:「那你又是誰?」

    六子沒想到少年居然會反問他,一時有些怔住。

    這人到底是誰?居然敢反問回來。

    「這裡是杜大夫家裡嗎?」少年淡淡地道,俊俏的眉眼裡露出一絲溫和,「莫非不是?」

    六子冷哼了一聲:「是又如何?」

    老漢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三少爺你何必和他們客氣,你可是蕭家的少爺,何必……」

    少年絲毫沒有聽進老漢的話,只是笑了笑才道:「在下蕭九,敢問兄台是?」

    從蕭九白薄而潤的紅唇說出語言,對夏阮竟如同晴天霹靂一天,霹的她整個人身子都是麻木的。

    蕭九?怎麼會是蕭九,他不是蕭韶成嗎?

    難道蕭九就是蕭韶成?

    夏阮瞪大了眼瞧著玉樹臨風的蕭九,他的面目生的極好,清淺的眼眸裡帶著一絲客氣,肌膚更是如白玉一般。這樣俊俏的男子,無論是哪家姑娘看了,都會動心的。

    往日在京都,有人形容自家孩子俊俏的時候,想要誇大其詞,總會說道:「我家那哥兒,模樣倒是有幾分似長安侯。」

    只是沒想到今日見到年少的他,竟比往日更讓人心動。

    只是蕭韶成怎麼會變成蕭九?夏阮差點紅了臉,可內心的驚訝還是滿溢了出來,讓她神色之間有些不正常。

    她低頭不語,卻被蕭九看在了眼裡。

    六子覺得自己倒楣透了,今日他只是想打死這個老東西,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見人出來阻擾。面前這個叫蕭九的傢伙,絕對不是好對付的。六子是習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對方其實也是同道中人,可那人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讓他發火都沒有地方。

    「在下許小六,人稱六子。」六子緩了半響還是回答道,「蕭少爺你來這邊,也是要幫杜家的人求情嗎?你若這樣做,我當真很為難。」

    六子將事情說的很清楚,他挑眉看著眼前的蕭九,開始猜測他到底是誰。蕭家?是淮陰的蕭家,還是京都的蕭家呢?

    蕭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夏阮,才輕聲回答六子:「不是。」

    「那就好,看來蕭少爺你也是通情達理之人。這樣我就……」六子尚未說完。便被蕭九打斷。

    他俊顏上多了幾分無奈:「只是我要帶杜大夫回去。怕是——。」

    這句話將噎六子噎了個半死,他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這蕭九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會說不是來幫杜明的,一會又說要帶杜明回去?他是看不起自己嗎?

    可蕭九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誠懇。絲毫看不出他在說謊的樣子,這讓六子有些傻了眼。

    夏阮瞧著六子的樣子,卻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他是蕭九也好,是蕭韶成也罷,依舊是改不掉從前惡趣味的毛病。

    當年,也是這般伶牙俐齒的他在朝廷上說的楊閣老反駁不了半句,就算他砍掉楊閣老獨子的手臂,卻成了行俠仗義,為民除害。

    在京都楊閣老的獨子楊翰。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他仗著父親是朝廷重臣,在京都更是為非作歹,不少人聽見楊翰的名字,便會搖頭皺眉。可就算是如此,依舊有不少人擠破了頭。想要送自家女兒給楊翰做妻,就算不能做妻做妾也是願意的。

    平常人家誰又會將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給人做妾呢?但是也不免除那些喜歡想攀高枝的人,覺得拿女兒就能換來榮華富貴,是筆非常划算的買賣。

    楊翰的正妻是榮國公府的八小姐曾陌秋,這曾陌秋的長姐乃是當朝貴妃曾陌樓,而曾陌樓更是最後希望繼承地位的大皇子的母妃。所以楊翰敢如此的肆無忌憚,也是有原因的。他覺得周圍的人不敢拿他如何,連強搶民女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

    京都不少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楊翰最後搶了宋長文的庶妹回府,才將這個事情鬧大了。

    因為宋長文不是外人,而是蕭韶成幕僚。

    眾人皆傳這宋長文的庶妹長的跟天仙似的,其實本早該嫁給蕭韶成為妻,可因為身份太過於懸殊,所以將這事擱了下來。如今,楊翰敢在大街上搶了蕭韶成喜歡的人,這不等於給蕭韶成狠狠的一巴掌嗎?

    最後楊翰被蕭韶成砍斷雙臂,差點失血過多而亡,當夜楊閣老氣的差點昏死過去。

    事出之後,曾貴妃在聖上面前又哭又鬧,說自己的妹妹如何淒慘、自己的妹夫如何的可憐,要皇上嚴懲蕭韶成。可最後曾貴妃卻被皇后下令禁足,皇后的藉口便是:「後宮不得干政。」

    對皇后而言曾貴妃這麼一鬧,大皇子的在聖上的面前也就顯得礙眼了。

    所以也就是那個時候,六皇子開始慢慢的崛起,收攬了不少大皇子的親信,成為了眾人眼裡太子的人選。

    可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誰會想到四皇子會逼宮造反,誰會想到聖上最信任的蕭韶成會和四皇子裡應外合?到如今夏阮都沒明白,為什麼蕭韶成會跟四皇子一起造反。明明京都的蕭家起初想踐踏他,卻已經被他折磨的差不多快成為落魄之戶了……

    不對,夏阮想到這裡,瞪大了眼。

    她瞧著蕭九的時候,似乎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當年造反或許是因為……

    夏阮不敢往下想,這是她重活一世第一次渾身覺得恐慌,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如此的。

    六子沖著蕭九冷笑:「蕭少爺你以為你想帶走就真的可以帶走嗎?我只問你一句,今日你真的要插手?」

    蕭九英俊臉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模樣,似乎沒有將六子的話放在心上:「當然。」

    話音剛落蕭九就伸出手,在他身邊的老漢趕緊跑回屋外的馬車上,飛快的捧著一柄長劍跑了回來。

    這柄劍夏阮認識,從前砍掉楊翰雙臂,也是這把長劍。

    「從雲劍?這是從雲劍?」站在六子身後穿著墨色長袍的人說道,他的有些欣喜的看著蕭九,似乎想要確認一般,「薛陽林康和你是什麼關係?」

    蕭九手指修長,握住劍的時候,如畫卷裡走出來的翩翩俏公子。

    他聽了這話,依舊是笑的平易近人:「不巧,他正是在下外祖父。」

    六子身後的人暗暗抽了一口冷氣,怎麼會是林家的人,這下真的是麻煩了。

    夏阮倒是沒有聽說過薛陽林家的事情,所以她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六子他們在聽到了林家的時候,個個都是神色怪異。不過蕭韶成的武藝不錯,她倒是略有所聞。

    據說是他母親受了驚後才生下蕭韶成,他從小就體弱多病,最後家裡人花了大價錢去請了教頭來教他武藝,本意無非就是想讓他強身健體。

    不過夏阮瞧著六子的表情,想必林家也是個不錯的人家,可又為何會讓女兒給人做妾,最後讓蕭韶成淪落成差點猝死街頭的悲劇。

    看起來這蕭家還有林家,裡面的事情也不似昔日蕭韶成講的那般簡單。

    「在下程家三子程洪,有幸見到蕭少爺,乃是在下的福氣。」站在蕭九面前的壯漢程洪轉身對著六子說道,「小六,這些年兄弟們都是講義氣的,可今日這事的卻是你的不對。作為兄弟,你說要報仇,我們自然幫你,可你別忘了,你曾經跟我們講,絕對不欺老弱婦孺,如今你怎麼又將那些誓言忘的一乾二淨?」

    六子被訓斥的半句話也反駁不上來,只能低頭,卻依舊有些不甘。

    這個時候六子身後的幾個人也贊成,覺得程洪說的有理,江湖中人不應做這種事情。他們沒有開口,是因為六子是他們的兄弟,可如今林家那位都出來還帶著從雲劍來了,他們自然不敢再繼續昧著良心做這個事情。

    夏阮有點不明,這一把劍她從前看了好多年,也沒覺得這劍到底哪裡稀奇了。她當時第一次見到蕭韶成拿從雲劍的時候,驚呼了一聲:「這劍柄上的珠子,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當時的蕭韶成聽了這話,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卻沒有多解釋。

    所以從那以後,她除了偶爾感歎那個珠子珍貴之外,便沒有多留意過那柄劍。

    在她的眼裡,劍就只有一種,那麼就是鐵做的劍。

    六子被眾人訓斥了一會,丟下一句:「我知道了,我不找杜家麻煩了,告辭。」

    說完就跑了出去。

    程洪和眾人有些不好意思看著蕭九,帶著歉意道:「六子就這樣,蕭少爺你別放在心上。」

    蕭九含笑道:「性情中人,我知道的,今日就先謝過程公子了,來日有空便到蕭府上來坐坐。」

    程洪笑著點了點頭,眾人和蕭九寒暄幾句後,便跟著程洪走了出去。

    屋子又恢復了靜逸,杜若和杜蘭跪在蕭九的面前:「謝謝蕭少爺,謝謝蕭少爺救命之恩。」

    「與其謝我,不如謝謝這位小姐,我瞧她為你們出了不少的力呢。」蕭九瞧著夏阮,一本正經道,「姑娘真是好魄力,在下很是佩服。」

    夏阮一時有些傻眼了,蕭九居然不知道,她就是退了他提親的夏家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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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7:03:41 |只看該作者
第066章:照顧

    這世上想要讓兩個人關係拉近一點,最好的辦法便是讓那人欠你一分人情。

    夏阮此時就覺得自己內心有些不安。

    蕭九這樣一說,杜家的人肯定會感激她,到時候杜若和杜蘭也會跟在她身邊。

    只是她心裡的想法,蕭九知道嗎?

    她看了一眼面前英俊瀟灑的少年,笑的如同三月的春風一般,溫暖人心。

    從前,她覺得有這樣笑臉的男子,必定是和藹可親的。

    可惜她錯了……

    很多事情完全不能看表面,京都眾人到了最後,幾乎都認為長安侯是個『笑面虎』。

    他不會在任何人的面前生氣,也不會人顏面掃地。

    從容不迫,風度翩翩。

    只是他會在轉身之後,褪下了笑容,卻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昔日京都蕭家被滿門抄斬,也就是這位笑容好看的男子監斬,來觀看的百姓,多少都被血腥的場面嚇的怔住,有的膽子小的甚至暈闕了過去。

    只有他,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淺淺笑意,似乎很喜歡看眼前的場面一樣。

    想到這些夏阮只覺毛骨悚然,她輕忍著內心的慌亂,含笑道:「蕭公子客氣了。」

    蕭九尋思了片刻,態度依舊從容:「敢問姑娘也是來找杜大夫的嗎?」

    「是的,不過我是……」夏阮客氣的微微一笑,「我是擔心杜大夫身子不好,所以過來瞧瞧。」

    蕭九挑眉打量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可嘴裡卻依舊道:「原來如此。」

    夏阮被看的渾身像是被蟲子咬一般,難受極了。她恨不得跑出這屋子去,前世在這個人面前也是這般,她一說假話絕對會被用這樣的神情打量,如今似乎也是這樣,她一說出讓對方不滿意的話,依舊是得到這個神情。

    就算重活一世。她的心情早已經過千錘百煉,在看到唐景軒的時候依舊能從容不迫。可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昔日的蕭韶成的時候,她依舊是不知應對這人——

    杜若聽到屋內有動靜,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沖了進去。

    杜蘭也是一愣,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腿跪了太長的時間,早已有些麻木了。夏阮瞧見,便將杜蘭扶了起來。正好也可以掩飾她不安的樣子。

    只是杜蘭站穩身子。剛想開口跟夏阮道謝。就聽到屋內傳來杜若的哭聲:「娘親,爹爹——」

    夏阮猶豫了一下,還是扶著杜蘭走到了內室。

    只見屋內杜明老淚縱橫,手腕早已被割破。血流了一地。而躺在杜明身邊的婦人,看樣子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夏阮看到這一幕,滿臉詫異。

    若是六子看到這些會不會後悔,他就這樣將兩個老人活活的逼死了。

    杜明行醫一生,從未做過虧心事,可如今卻遭這無妄之災,他又怎麼不心寒呢?作為醫者,他做到了自己的本分,為了維護家裡的兩個孩子。寧願自己選擇割腕自盡,也不願意讓兩個丫頭受苦。

    夏阮想起了母親,當時的母親明明那麼想要生下肚子裡的孩子,可依舊是選擇了自盡,只是為了不讓她嫁到那複雜的蕭家去。

    想到這些。夏阮走到了杜明的身邊,緩緩地蹲下身子去,對著杜明就吼了一句:「杜大夫你以為你死了這一切就完了嗎?你沒有做錯,又為何要選擇自盡。你這樣做,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夏阮指著杜若杜蘭繼續道:「你讓她們怎麼辦?她們尚未及笄,若是父母都不在身邊,你讓她們怎麼辦?你以為你這樣做就可以了嗎?愚蠢。」

    她說的又急又氣,憤怒的樣子讓身後的蕭九都有些詫異。

    這個夏家三小姐,倒是和外人傳的似乎不一樣?

    蕭九無奈搖了搖頭,才對杜若道:「你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你父親止血。」

    杜若和杜蘭恍然大悟,急急忙忙的找了藥材給父親止血,而此時的蕭九卻走到了夏阮身邊,看了一眼床上的婦人,伸出白嫩修長的手指放在婦人的鼻翼下。

    還好,還有一口氣。

    「老忠,去將馬車上的那根野山參拿過來。」蕭九站穩了身子,對著跟在身後的老漢說道,「還有將那瓶護心丸也帶上。」

    老忠聽了這話,一臉錯愕,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蕭九。

    三少爺是傻了嗎?

    要知道那野山參是少爺花了大力氣弄到手的,還有那瓶護心丸更是林老爺放在少爺身邊救命的東西,現在居然要給這些鄉下人用?

    「少爺,哪姨娘那邊,我……」老忠回過神來,忍不住開口勸道,「姨娘的病情也很重啊。」

    蕭九窺了一眼夏阮,笑意加深,若有所思道:「娘親的病?的卻,是很重啊……不過你最好趕緊去拿來,若是杜大夫出事了,我可沒有辦法跟娘親交代。」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面帶笑意,卻讓老忠忍不住打了一個戰慄。

    老忠跟在三少爺身邊四年了,外面皆說這個少年懦弱無能,可他卻不是這樣認為的。這個人總是笑著和你說話,可語氣卻是讓人聽了多少有些惶恐。老忠覺得自己渾身都冒著冷汗,便再也不敢反駁,趕緊去馬車上拿了東西。

    蕭九看著老忠的背影,心裡卻嘀咕了起來,他母親的病?他母親的病何止是重,簡直是不可救藥,這種心病估計也就只有……他若有所思的瞧著面前的少女,並沒有繼續開口。

    杜若緊張的不行了,給杜明包紮傷口的時候一直哆嗦,疼的杜明一臉的冷汗。夏阮在一邊雖然焦急,可依舊是束手無策,她對醫術一點也不懂,就算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

    「啊——。」杜明這次被杜若碰到了傷口,疼的叫了出來。

    這個時候杜若才發現父親的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口,她急忙的想要去看,卻被父親推開了一些。

    杜若急的哭了出來:「爹爹,你不能死。六哥說他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了,你不能丟下我們……」

    杜明瞧著女兒的樣子神情有些尷尬,他剛才一心求死無非就是希望保住兩個女兒的性命。可剛才夏阮的話。讓那個杜明徹底的明白,他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解決一切的。

    他還沒有看著女兒們出嫁,怎麼能死了呢?

    杜明想到這些,心裡悔恨極了。

    可他是男子,哪裡能讓女兒們來看身上的傷呢?杜明有些窘迫的和杜若道:「爹是大夫,知道這些傷口該如何處理吧。若兒你放心吧,爹爹不會再做傻事了。」

    蕭九醞釀了一會言辭,才淡淡道:「杜姑娘,這裡讓我來吧……我帶來的金創藥是從福安堂帶來的,一定可以讓杜大夫的傷勢好起來的。」

    杜若這個時候才從蕭九話裡聽出父親的意思來。她有些尷尬的站了起來。帶著杜若然後跟著夏阮走了出去。

    夏阮倒是沒有多少尷尬的。她的心裡卻在捉摸起蕭九的話,福安堂?

    福安堂是淮陰一代出了名的醫館,據說這福安堂的大夫一般不給普通人瞧病。可如今東陽縣的蕭家不是早就被當做了棄子了嗎?又怎麼能拿到福安堂的金創藥?

    這裡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夏阮第一次覺得流言蜚語是太不可靠了,外面不是說蕭九是個無能之輩嗎?可如今他的樣子那裡有半點無能懦弱的模樣。這謠言也傳的太可怕了一點,活活將一個人的性格給扭曲了。

    杜若端了一杯熱茶過來:「三小姐,今日多謝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杜若銘記在心。」

    夏阮收攏心神,接過茶盞,客氣的回答:「杜姑娘客氣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三小姐若不是你,我們一家子可能就……」杜蘭的眼淚說著說著有掉了下來。「這事怎麼會變成這樣,六哥從前不是那樣的人。」

    夏阮笑了笑沒有回答。

    六子會激動也是情有可原,換做是誰家裡的人喝了藥死掉的話,都會誤以為是大夫的問題。但是,有的時候也要聽對方解釋。

    畢竟這些大夫又不是前朝那位。俗稱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御醫院使木長坔。

    等了一會蕭九才和老忠從屋內走了出來,剛才那位從容俊俏的公子,額頭上卻冒著細細的汗。

    蕭九瞧了她一眼,夏阮就傻乎乎的將身上的手帕遞了上去。

    她這一舉動不止是蕭九有些吃驚,連她自己都有些嚇到了。

    夏阮忘記了,這已經不是前世了,她怎麼就忘記了……習慣,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蕭九笑了笑將手帕接了過去,拭掉了額頭上的冷汗,又吩咐了杜若和杜蘭去熬湯藥。看樣子,杜明和妻子的性命,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夏阮的眼神一直放在自己遞過去的手帕上,但是蕭九絲毫沒有還回去的意思。

    因為她看的過於認真,蕭九面露疑惑的看著她,問道:「姑娘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夏阮立即回答道,「蕭公子當真是厲害,不過杜大夫現在也沒事了,那麼我先告辭了。」

    蕭九歎了一口氣,對著夏阮問了一句:「我厲害嗎?你可知道夏家的莊子在那邊?今日我來,也是想找一個人。」

    夏阮頓時覺得渾身如同針紮一般:「找誰?」

    「夏家那位三小姐。」蕭九語氣輕柔誠懇,卻又帶了一些無奈,「我想瞧瞧這位退我親事的女子,到底是長什麼模樣。」

    這一句話好比五雷轟頂,轟的夏阮差點站不穩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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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人才

    夏阮這次是落荒而逃。

    遇見蕭九這件事,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若蕭九只是一個普通的秀才,她自然不會覺得這個人有多可怕,可這人偏偏是——

    她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那個人從前並沒有和她說起這件事情,她自然也就沒想過事情會是這樣。

    夏阮揉了揉眉心,覺得昔日自己知道的事情,真的是太少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路途會少很多阻礙,可如今看來卻不是這樣。

    人算,不如天算。

    夏阮只要一想起昔日蕭韶成和她說道:「從前我還是秀才的時候,曾被一家小姐退親,當時我就在想這家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後來,我動了心可這家小姐卻不在了。」

    她當時還想,是哪家小姐這樣福薄,當真是可憐。

    可如今她卻驚的不知該如何面對蕭九,匆忙之下說了幾句話便帶著賈黑和陳大離開了。連自己來杜家是做什麼的,她都忘的一乾二淨了。

    那個人總是有辦法讓她淪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夏阮不禁在心裡嘀咕,若早知道蕭韶成就是蕭九,她昔日對林姨娘也不會如此的不客氣了。她多少都覺得對蕭韶成有愧,往日那位四皇子是出了名的疑心病重,蕭韶成幫她保了唐家滿門,又會是什麼樣的處境?

    前世她死了之後,唐景軒和夏雯有沒有後悔過?蕭韶成和三舅有沒有因為她的死而難過?夏阮苦笑了出來,她真的是太看的起自己了。

    她沒有那麼好,這些人怎麼會記得她,她會選了唐景軒當是她自己有眼無珠而已,怪不得誰。

    從杜家回來之後,夏阮覺得乏的厲害,午膳都沒用就去小歇了一會。

    夢裡,她又見到蕭韶成。

    落日漸漸西斜,餘暉灑在他的身上。卻顯得他更加玉樹臨風,面若冠玉。

    他淺淺一笑,微微翹起唇角:「來日,待我功成名就,尚若那位小姐未嫁,我一定娶她。」

    她聽到自己的笑聲,然後緩了一會才答道:「你不是說她不在了嗎?原來都是藉口呀……她一定會和你在一起的,一定。」

    「是嗎?」蕭韶成平靜的回答,手指卻有些哆嗦,「一定會嗎?」

    她點了點頭:「一定會的。」

    ……

    「一定?」夏阮滿頭大汗的醒了過來。口中喃喃自語。「一定嗎?」

    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不過只是見到了蕭韶成而已,幹嘛總想到前世。

    無論這個少年是蕭九也好,是蕭韶成也罷,這和她以後都沒有關係的。況且和蕭九退親的人。應該不止她一個。

    想到這裡,夏阮的精神突然好了一些,外面眾人皆傳蕭家三少爺是個懦弱無能之輩,肯定不會只被她一個人退親的。夏阮笑了笑,她真的是庸人自擾,太過於自作多情了。

    夏阮起身拭了臉,出門便去找了王管事,將她來莊子上的目的說清楚了。其一,她需要找幾個可靠的人在身邊伺候。其二。這莊子上的事情她需要親自瞧瞧。

    王管事聽了之後表示知道,一邊將消息放了出去,讓鄭嬸幫著把關。一邊領著夏阮去莊子上逛了起來,告訴她今年地裡都種了什麼,大概又會收多少。什麼時候將糧食送到夏府去。

    過了幾天,王管事多少有些猶豫,等夏阮用過晚膳了之後,才走到她的面前道:「三小姐,老奴有事要和你講。」

    夏阮怔了怔,打起精神笑了笑:「王管事你說。」

    王管事看了看屋子周圍,確認沒有人之後才走到夏阮的面前壓低了嗓子:「老奴找到柳家那小子了。」

    柳昌元?

    夏阮驚的差點給自己一個巴掌,她怎麼會忙到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蕭九就是蕭韶成,這一個事實讓她最近的心裡如驚濤駭浪一般,雖然她表面看起來平靜,可是實際上她的心裡卻從未平穩過一刻。有的時候她想,在莊子上忙也好,可以讓她無暇去顧慮這件事情,可她居然差點忘記了自己的正事。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淡淡道:「如何?」

    「正如三小姐你所說,這小子真的是個可造之材。」王管事這一生很少會誇讚外人,他也是讀書人,一眼就能看的出來,那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物。

    不得不說,王管事很滿意夏阮這次舉薦的人才,他年紀也漸漸大了,莊子上很多事情都是有心無力。有的時候王管事也不得不承認,他真是老了,體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可這些事情,他沒有和李夫人說過,怕李夫人會多心。

    王管事私下也親自帶過幾個少年來接替他的位子,可這一個個的都是愚蠢如牛一樣的人,氣的他有的時候都忍不住會摔東西。不是他對這些人要求太高,而是夏家大爺對這些莊子虎視眈眈。

    若是一不小心入了大爺的圈套,這些東西就會成為大爺手裡的東西,他不能鬆懈半刻,更是不能放低一絲衡量人才的標準。

    但是柳昌元的出現,卻王管事大吃一驚。

    這人不過只是無意中看了一眼他做的帳目,就說出來了如今棉花不賺錢,讓他不要想種棉花的事情了。當時的王管事看著柳昌元問道:「為何」

    少年兩手一攤,露出淺淺的笑:「周圍的人都以為三小姐賺錢是因為棉花,其實是不是王管事不是最清楚了嗎?三小姐是把握好了機會,而她也不貪心,所以才能把這些棉花在最高的價格的時候賣了出去。但是最後棉花的價格低成什麼樣了?我就不用多說了吧。」

    不得不說柳昌元真的很厲害,看清這一切只是在鄉下聽聞了幾句,又看了看帳目,便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夏阮滿意極了,只要王管事願意,那麼柳昌元就會跟在王管事身邊學做生意,再也不會踏入仕途。

    因為柳昌元曾說過:「我就想去試試而已,我二舅說若我中了秀才,就借給我們家裡五十兩銀子。」

    想到這些,夏阮回答王管事:「我希望你將他帶在你的身邊學著做事,你等會去取一百兩銀子送到柳家家裡,這樣做的話,我相信他一定會跟著你來的。」

    王管事想了想,便回答:「三小姐,老奴知道了,只是一百兩會不太多?。」

    「不多。」夏阮很快就否決了王管事的話。

    一百兩就能買來柳昌元的忠心,簡直是天下最划算的買賣了。

    這世絕對不能讓柳昌元踏入仕途,所以她乾脆先下手為強,讓柳昌元來莊子來幫忙,柳昌元的父母估計也會很高興,也就絕了他去鄉試的心。

    「老奴知道了,老奴明日一早就去辦。」王管事對於夏阮的話,不再反駁,「還有。三小姐,你讓我給你做的人我都找好了,杜家那兩位小丫頭,想在你身邊伺候著,我瞧……」

    夏阮聽了這話滿意極了。

    她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杜大夫年歲也大了,乾脆讓杜大夫和夫人也去縣裡,我出點銀子讓他們開個小醫館,你看如何?」夏阮其實早就考慮好這些,她若強行拆開杜家父女也不好。

    她是真的怕極了被背叛的感覺,所以這次身邊一定要用可以信任的。

    王管事多少有些猶豫,這開醫館花費的銀子可是不少,他剛要開口勸勸夏阮,就聽到屋外有了不小的動靜。

    「你這個畜生,我跟你說的話你都當成我在放屁了嗎?」門外有人在吼道。

    夏阮皺眉站起了身子,緩緩地走了出去。

    只見許老爺子捏著六子的耳朵,此時的六子哪裡還有往日的威風,狼狽的樣子多少有些滑稽。可六子明知道自己一反抗就可以從父親手裡逃出來,卻依舊不敢動彈半分。

    許老爺子見到夏阮後一臉歉意的笑了笑,然後丟開捏住六子耳朵的說:「三小姐,這都是老朽管教不嚴,那日這個狗東西跑去杜家鬧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我聽聞三小姐你要人在身邊伺候著,你就讓這個狗東西在你身邊做牛做馬吧。」

    說完許老爺子就跪了下來,嚇的夏阮往後退了一步。

    「三小姐你就收下這個狗東西吧,他不敢再惹事了……。」許老爺子一邊說,一邊卻差點哭了出來了。

    他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了,不想六子再出去廝混,若六子再出事,他可要怎麼辦。

    他的想法夏阮自然是明白的,她有些為難的走到許老爺子的面前,讓王管事將許老爺扶起來,淡淡的道:「老爺子你也知道,杜家兩位我已經瞧上了,可……」

    「他不敢了,他不敢了。」許老爺子重複道,一臉辛酸,「他已經去杜家道歉了,三小姐我家六子雖然沒什麼能耐,可就是能打能抗,你就讓他跟在你身邊吧,我求求你了。」

    夏阮想了想,在心裡琢磨了一下,暗暗的歎了一口氣:「也好,那就讓他跟著吧。」

    六子如今的樣子像是一個奄奄一息動物一樣,不敢和老爺子反駁半句。

    夏阮剛放下心來,就聽到王三從院子外面跑了進來大喊了一聲:「三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二老爺……二老爺他不行了,夫人讓你趕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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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重病

    夜已經深了。

    剛過丑時,夏阮便踏入了父親的院子。

    她這次連夜從莊子上趕回,還好有六子來駕著馬車,不然她也不可能回來的如此迅速。

    「小姐?小姐你怎麼回來了?這都麼晚了。」翠柳的樣子有些狼狽,整個人看上去足足瘦了一圈。

    翠柳聽到屋外有些動靜,本以為是她聽錯了,卻沒想到夏阮帶著一群人回來了。

    頓時她覺得情緒失控,她委屈的紅了眼眶:「小姐,老爺他……他……」

    「請大夫了嗎?」夏阮直接打斷了翠柳的話,「周大夫呢?」

    夏阮在路上已經聽王三說過這件事情了。

    只是該來的,終究會來。

    父親這些年一直留宿花街,身子骨早已經不如往日,周大夫已經跟他提起過。可他絲毫沒有顧及,依舊是我行我素,不將周大夫的話放在心裡。

    周姨娘的事情一出,他更是氣的跳腳,和大伯父爭吵一頓之後,連家都不願回了。

    夏阮也懶得多管父親的事情,她知道父親骨子裡東西是根本不可能改回來的,父親如今就好比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樣,是無可救藥。

    她急急忙忙的趕回來,私心上來講,其實是擔心母親比較多一些。

    翠柳咬住了下唇,生怕自己哭了出來,緩緩地道:「周大夫回鄉下了,說是家裡出了點事。小姐,你說好巧不巧怎麼就這個時候出了事呢?我昨日已經請吳大夫,可吳大夫看都沒看,就讓夫人給老爺準備後事。」

    翠柳說完之後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只要一想到夫人那張憔悴的容顏,就覺得難受極了。夫人這是想不開,夫人的心裡依舊是有老爺的。

    夏阮皺起眉頭,怎麼會這麼巧?

    自打她生病開始,她最信任的大夫便只有周大夫,這些日子她不會請的別的大夫過來問診。她知道。有些東西是可以用錢買到的,她多少覺得這裡面的事情,似乎不是父親生病那麼簡單。

    從前也是這樣,父親死的糊裡糊塗,等她和母親見到父親的時候,卻只是看到一具瘦的可憐的屍首。

    「小姐,你讓我去給老爺看看吧。」站在夏阮身後的杜若提議道,聲音壓低了一些,「我略懂一些醫術。」

    夏阮回頭看著杜若點了點頭,便帶著杜若去了父親的屋子裡。

    夏阮這次去了莊子上。當真是幸運。好比撿到了寶貝似的。

    無論是誰也沒想到。杜家的人居然是前朝御醫院使木長坔的後人,那位出了名的醫聖居然活了下來。

    木長坔昔日從宮內逃了出來,因為國已不在,他又是御醫院的人。說難聽一些。木長坔認為自己在別人的眼裡是前朝的餘孽,所以只能躲到了離京都較遠的小山村了,從此更名換姓,用杜長南的身份娶妻生子。

    木長坔的醫術讓不少人羨慕,可眾人都以為他死了,所以昔日不少人曾感歎:若是那位木大夫在的話,那麼或許還有救。

    夏阮從前只覺杜若醫術精湛,卻絲毫沒有往這方面想過。若不是杜明在臨行之前讓杜若將這些告訴夏阮,估計這一世夏阮也不會知道木長坔和杜家的關係。

    不過這也讓夏阮多少有些感激。杜明敢將這件事情說給她聽,無非就是打心裡的相信她。而且杜明婉拒了要來縣城裡的邀請,因為杜家人一生不得為官不得經商,這是祖上木長坔立下的規矩。這個規矩也是怕子孫太過於出色,惹來麻煩。但杜明這次明說了這次事情。無非就是想讓夏阮放心,杜若和杜蘭的醫術,不會太差。

    夏阮終於明白了那一日,為什麼蕭九要去找杜明瞭,蕭九肯定多少知道一些木長坔的事情吧?

    杜蘭拿著醫藥箱子,跟在杜若和夏阮的身後。

    一進屋子夏阮就瞧見大伯父和大伯母站在一邊,故作心酸的模樣,而母親此時坐在父親的床頭跟丟了魂似的,夏阮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她很多時候還是很氣母親為什麼不早點對父親死心,這種單方面的付出根本不會得到幸福,可母親聽不進去她的話語,只是敷衍她笑笑。

    床上的父親一臉慘白,乾瘦的模樣有些嚇人,這才幾日怎麼就會變成這樣?

    「娘親?」夏阮直接走了李氏的身邊,握住了李氏的雙手,只覺得李氏的雙手冰涼刺骨,「你沒事吧?」

    李氏這個時候眼裡才恢復了一絲清明,她挑起唇角笑了笑:「這麼晚你這麼回來了,累不累?」

    夏阮搖了搖頭,轉頭對著杜若說:「杜若快給我父親瞧瞧,這到底是什麼病。」

    夏富貴和趙氏的臉色一直不好看,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夏阮進了屋子,無視他們的存在也就算了,居然還敢不給他們行禮。尤其是趙氏,她的心裡多少有些不安,夏阮這是從哪裡帶來的一群人?今晚的夏阮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住手。」趙氏終於忍不住呵斥道,她憤怒的看著夏阮:「你去哪裡領的野丫頭回來,居然就敢讓她亂來。」

    說著趙氏哭了起來,看著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目的夏富成喊道:「我可憐的二弟,你還這麼年輕,你怎麼就能丟下大哥、大嫂就去了,你怎麼就忍心啊……」

    夏阮冷笑,依舊是維持了風度:「大伯母,我父親還沒有死,你這是做什麼呢?外人不知道,還真以為我父親死了。杜若是我請來的大夫,不是什麼鄉下的野丫頭。」

    趙氏驚恐的看著夏阮,這丫頭到底說了什麼?

    她怎麼敢這樣說話。

    從前的夏阮性子跟李氏一樣,總是軟綿綿讓人恨不得一腳踏上去,狠狠的將她踩死。也就是因為夏阮和李氏的性子,趙氏這些年才敢如此的囂張,可今日的李氏和夏阮,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樣了。

    李氏轉頭看向趙氏,眼裡多了積分譏諷:「大嫂,我丈夫不會死。」

    趙氏這下不敢再開口說話了,她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李氏,態度居然如此的強硬。她不得不將自己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慢慢地退到了夏富貴身邊,眼裡卻帶著憤恨。

    杜蘭將藥箱放下後,杜若直接走到了李氏身邊,對李氏行了禮,便開始給夏富成診脈。

    屋子裡靜悄悄的,能聽見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的聲音,這時候誰都不敢喘一聲大氣,怕自己的動作會驚到了杜若的診治。

    漸漸地,杜若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神色之間還帶了幾分凝重。

    李氏一見杜若這樣。頓時就有些慌了。她張開口想要說話。卻又怕自己會打斷杜若診脈的結果。

    杜若臉色白了起來,猶豫了一陣,她才低聲對夏阮道:「三小姐,這屋內沒有閒雜人等吧?」

    這話一出。夏富貴再也不裝從容,他幾乎跳腳:「你到底是哪裡來的東西,到底會不會診脈?吳大夫都說我二弟沒救了,你如今這個話算是什麼意思?閒雜人等?我瞧著你就是閒雜人等,到底是從哪裡滾來的野東西,膽子忒大了。」

    「老爺這病,有些怪……。」杜若似乎一點也不將夏富貴的話放在心裡,只是淡淡的回答。

    杜若的聲音很輕,卻驚的夏富貴臉色變的煞白。他有些忐忑不安的看著杜若,似乎這樣就能從這個小姑娘身上猜出,她剛才的話是真還是假。

    夏富貴覺得有些不安,他怎麼也沒想到夏阮居然會連夜趕回,她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怎麼有這樣的膽子?

    「大伯父,大伯母……你們暫且出去吧,我想跟母親和杜若說說父親的病情。」夏阮對著夏富貴說的一點也不客氣,她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日,說出的話如同釘子釘入夏富貴和趙氏的心上,「畢竟父親也曾提過,不願再見大伯父和大伯母。雖說這都是氣話,可如今父親的病情太重,也受不得半點刺激,所以——」

    夏富貴有些惱羞成怒的盯著,夏阮居然敢說這句話來威脅他。

    杜若聽了夏阮的話也點了點頭,對著夏富貴客氣道:「大爺你就先出去吧,二老爺病的太重,心火鬱結不利於二老爺的身子……」

    「大膽,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夏富貴對著杜若就咆哮了起來,咬牙切齒的道,「我已經讓人去請吳大夫了,不需要你這個下賤的東西在這裡亂來,快從屋子裡滾出去。」

    夏阮有些想笑,也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敢問大伯父,你讓人去請吳大夫多久了?」

    「沒到子時就去了,大概有三個時辰了。」在一邊的翠柳趕緊接過話,她其實有些不明白夏阮為什麼要提及這個,只是回道,「小姐,穀子去了三個時辰了。」

    夏阮點了點頭,語言裡沒有半絲客氣,她看著夏富貴冷笑了一聲:「原來從夏家去長壽堂需要走上三個時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夏家已經搬去鄉下了呢。」

    話音剛落,翠柳嚇的退後了一步,而李氏更是抬起頭來,一臉驚恐的模樣。

    在屋子裡的人皆知,夏家這宅子在東陽縣來說,算是富貴人家才能住地方。從這個地方到醫館上,來回也就半個時辰左右,怎麼會走出三個時辰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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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7:04:31 |只看該作者
第069章:圈套

    屋子裡靜的可怕。

    穀子是夏富貴身邊的隨從,跟在夏富貴身邊足足快七年了。

    夏富貴心裡想什麼,只需要一個眼神,穀子便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日的事情,若夏富貴沒有暗地裡示意穀子,估計誰都不相信。

    夏阮冷眼看著她的大伯父,這個人好歹毒的心。

    若她今夜不匆忙趕回來,父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麼母親必定會氣急攻心,最後一屍兩命。

    她連夜趕回,本已是渾身疲憊,可如今……

    夏阮深深的呼了幾口氣,壓抑著憤恨對著夏富貴低聲道:「出去。」

    「你——」夏富貴氣的渾身哆嗦,怒目圓睜一副要動手的模樣,「你居然敢這個樣子和我說話,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伯父了。」

    夏阮差點笑了出來,如今還問這樣的話,有何意義?

    「大伯父?我有眼裡有沒有你,你不是最清楚了嗎?」夏阮眼神冷厲,似放出了千萬股絲線,要將夏富貴活活勒死一般,「父親那日早已和你說恩斷義絕,若我和母親敢讓你進門的話,必定連我們都趕出去。」

    夏富貴驚的退後了一步,瞧著眼前這個極不好對付的夏阮,她到底是誰?

    從前趙氏和他提及,說夏阮大病過後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他當時還覺得妻子想的太多。這些年來,李氏和夏阮的性子其實差不多,懦弱又膽小。所以他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可如今看來他多少有點懷疑了。

    只是,清荷和清雅也不是第一次讓夏阮吃冷菜剩飯了,怎麼這一次就變了呢?莫非一場大病,把夏阮的腦子都病壞了。

    趙氏瞧見自己的丈夫怔住,忍不住開口當起了和事佬:「阮丫頭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父親生氣說的話你也能放在心上?這些年,你大伯父對你父親一直照顧,外面誰不羨慕?你這樣說。不是傷了你大伯父的心嗎?家和萬事興,你也不小了,說話要多動動腦子,若是在外面,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笑話。」

    趙氏將一切歸於夏富成衝動了,更是隻字不提周姨娘的事情,似乎夏阮這樣做、這樣說都是錯誤的。

    他們大度,所以才不將這個事情放在心上。

    可惜夏阮一點不買帳,她冷笑道:「原來周姨娘的事情,也是大伯父對父親照顧啊。」

    這一句話讓趙氏臉色都白了起來。她嘴角翕動。想要爭辯幾句。卻又沒有發出聲音。

    周月從前是花街上的女人,最後成為了夏富貴的外室。

    當初周月接近夏富成是為什麼,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可她實在沒有心思去對付周月了,趙家老爺子居然想給趙南柯建一座大宅子。這個事情氣的趙氏幾日都不想瞧見趙南柯的臉。

    最可恨的是趙南柯這小子,根本沒有動娶清雅的心思,他跟老爺子說早已經看上別人家的姑娘了。所以趙氏那一日將清雅和南柯的事情一提,老爺子就皺眉說胡鬧。

    趙氏當日差點被氣的吐血,她養趙南柯這麼多年,為的就是趙南柯手上趙家的一半家產。可如今趙南柯居然瞧上了別人家的姑娘而婉拒了和清雅的親事,這讓趙氏的心裡怎麼能舒坦。

    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她本來想找趙南柯說說清雅的事情,卻不想自己的丈夫居然將外室弄到了二弟的身邊。她起初驚訝丈夫做這事情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不過後來她心裡也就稍微平和一些,她安慰自己,這小賤人嫁給了二弟,就不會再和她的丈夫有什麼牽連了。

    所以她就在身後推波助瀾,將周月送到了二弟的身邊。尤其是看著李氏的那張蒼白的臉,她的心裡就越來越得意,只要李氏這胎保不住,那麼來日二弟家裡的家產,也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趙氏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周月的肚子裡居然已經有了丈夫的骨肉,這件事情急的她幾個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尤其是在聽到丈夫居然讓周月又回到從前住的那個小院子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趙氏找了人在周月的飯菜裡下了一點藥,又想辦法將翠雲送到了周月身邊,翠雲一見到周月,就跟狗看到了骨頭一般扭打成一團……最後翠雲和周月慘死,她的心裡才舒服了一些。

    周月和翠雲的死,是她對夏富貴的警告,若是這個人敢再做出讓她心裡不舒服的事情,結果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趙氏的眼裡透露幾分惡毒,若夏阮再敢不給她臉面,那麼就不要怪她兵行險招。

    「都過去的事情,你又何必提起?你也知道周月死了。翠雲沒有關好,跑出去找到了周月……」趙氏笑了笑,故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你瞧,這都是報應。」

    夏阮挑眉看著趙氏,他們還不願意走?既然他們不願意離開屋子,就不要怪她了。

    夏阮微微一笑:「大伯母說的對,這都是報應,那些人都是該死的。父親讓人將翠雲送到大伯父的莊子上,可惜這辦事的人沒做好,讓翠雲跑出來了。不過這事情也真巧,翠雲都瘋了,居然還能找到周月的住處。不過呀,這人在做,天在看,不過也有人死了也是不甘心的,前些日子我在莊子上見到了冬生,他姐姐好像叫什麼……春蘭?。」

    趙氏的笑容漸漸的僵在了臉上,臉色慘白,夏阮說了什麼?

    春蘭?

    怎麼可能,春蘭不是早已經死了嗎?

    趙氏的心裡惶恐的厲害,差點站不穩身子。

    在一邊的夏富貴聽了這話,臉色不比趙氏好上多少。

    這次周月的死對夏富貴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可他敢怒不敢言。尤其是在夏阮提起春蘭的時候,夏富貴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壓抑住內心的恐慌。

    趙氏這個賤婦……

    春蘭的父親是夏富貴莊子上的管事,第一次見到春蘭的時候還是夏富貴尚未成親。

    他對春蘭一見傾心,幾乎恨不得即刻就將春蘭娶回家。但是後來陽差陽錯,他還未來得及上門提親,春蘭便嫁給了他人。

    夏富貴心裡悔恨過,可他卻絲毫沒有放棄,就算春蘭已是他人婦。他依舊對春蘭糾纏了一段時間。若不是春蘭最後以死相逼,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夏富貴心灰意冷的時候,才不情不願的接受了趙家這門親事。

    可這一切就是禍事的開始……

    不到三年時間,趙氏就將莊子上的人徹底的換了一遍,還讓春蘭一家人不得踏入莊子附近。夏富貴當時有些生氣,就私下派人給春蘭送了銀子,可春蘭卻拒絕了。

    但是這個事情,卻不小心讓趙氏知道了。趙氏在她知道的第三日,就讓春蘭的丈夫橫屍街頭。

    春蘭當時絕望了,以為這事是他做的。夏富貴趕緊去解釋。卻不想親自見到了春蘭上吊的一幕。

    昔日那位如鮮花一般嬌嫩的少女。早已瘦的不成模樣,她還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裳,似乎心裡有說不盡的怨恨——

    這件事情之後,夏富貴便不敢再有娶妾的念頭。可夏富貴不甘心,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趙氏開始神情恍惚說在院子裡看到春蘭了。

    起初,夏富貴覺得趙氏又是無中生有。

    直到有一天深夜,他們兩個從外面的酒宴上歸來的時候,看到屋外有一個紅衣女子後,徹底的崩潰了。

    因為那個紅衣女子像極了春蘭——

    後來,他們燒香拜佛,這件事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現在夏阮提起春蘭的時候。夏富貴和趙氏心裡都是有鬼的,他們不敢說半句。

    夏富貴更是驚慌失措,最後依在了牆壁上,腿更是軟的厲害。

    瞧著大伯父和大伯母狼狽的樣子,夏阮心裡多少有些好笑。

    大伯父說愛慘了春蘭。可給春蘭的都是什麼?明明春蘭已經成親,卻依舊去纏著人家。最可怕的就是大伯母,春蘭謹言慎行從未打過大伯父半分心思,卻被逼的最後只能上吊。

    蛇蠍心腸之人,如今也算是活該了。

    「對了,說起春蘭,我想起了冬生還讓我給了一些東西,讓我帶給大伯父呢。」夏阮對著賈黑輕聲道,「小黑,去將放在馬車上的那個箱子搬過來,就是冬生送來的那個,說是……好像是說春蘭的東西。」

    「小姐,我馬上就去拿。」賈黑這次跟著六子送夏阮回來,自然是明白夏阮在說什麼,他看著夏富貴說,「大爺你稍等,我很快。」

    賈黑說完就走了出去,此時的趙氏臉色變幻的厲害,滿頭的冷汗。

    「啊——」趙氏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了一聲,「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她慌張的看了一眼周圍,用力的抓住了一旁王媽媽的手,王媽媽嚇的跳了起來:「啊——」

    屋子裡的兩個女人叫做了一團,滑稽的樣子簡直可笑極了。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

    王媽媽會這樣的緊張,也是因為她的手太髒了。

    趙氏多少覺得自己失態了,可她的心裡實在是太害怕了,她趕緊讓身邊王媽媽扶著,尷尬的說了一句身子不適,就匆忙的離開了。

    屋子裡如今就剩下一個渾身發抖的夏富貴,他的額頭上全是冷汗。

    賈黑的速度很快,他是鄉下人,體力很好。

    只見賈黑一個人扛著一個紅漆箱子,緩緩地走進了屋子,將箱子重重的地上之後,夏富貴嚇的瞪大了眼。

    夏富貴告訴自己,必定鎮定,不然就中了夏阮的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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