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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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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定離] 從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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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3 10:40: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劍塚

  小骷髏走了,蘇竹漪看了那黃狗一眼,道︰「落雪峰找口吃的不難,你最近自己找地方藏起來,別讓我看見你。」

  她抬手做了個下劈的動作,「否則,死。」

  黃狗笑笑嗚了一聲,夾著尾巴跑了,它的腳印在雪地上踩出了一串梅花印子,漸漸延伸向遠方。

  ……

  要參加劍道比試,首先得有劍。

  平時練劍的普通鐵劍不行,被別人的飛劍一劍能削成幾斷,還怎麼切磋?這世上鍛造出來的飛劍千千萬,但好劍卻是不多,仙劍更是屈指可數。

  蘇竹漪知道的仙劍只有兩把,一把是秦江瀾的松風劍,一把就是洛櫻的潛龍劍。至於目前青河身上的龍泉劍,是一把凶劍,也可以稱為魔劍,威力倒是勝過了洛櫻的仙劍。

  這三把劍都不是現世人鍛造的。秦江瀾的松風劍是他少年時在劍塚裡得到的。

  洛櫻的潛龍劍是前人仿造傳說中的龍泉劍打造的,她師父傳給她的。至於青河的潛龍劍,那就是傳說中的飛劍了。

  要想得到一把好劍,甚至說仙劍,只能去劍塚裡面找。

  在劍修眼中,劍都是有生命的,飛劍有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有劍修自覺壽元將近,卻又沒有遇到合適的傳人,就會把相伴一生的飛劍埋葬起來,這就是劍塚初成。後來,那些有靈的飛劍不知何時開始聚集在了一起,劍修隕落之後,無主的飛劍就會重新回到劍塚,等待有緣人。

  天下劍修三十年比試一次,是因為那劍塚三十年開啟一回。

  且有資格進去挑選飛劍的劍修骨齡不能超過一百歲,若是過了一百歲還想硬闖進去,要麼就是他強大到逆天可以毀滅劍塚,但那劍塚裡的劍可是有仙劍的,哪怕就是上一世的秦江瀾也對付不了那麼多飛劍,而真正愛劍之人,對劍塚都會心存敬畏,劍道大成者也不會去破壞劍塚,因為那裡也是他飛劍的最後歸宿,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實力不強硬闖的,直接進去就被萬千飛劍給削成肉渣,所以久而久之,就沒有超過一百歲的修士還不要命的想闖劍塚了。

  青河原來的劍也是在劍塚裡找到的,那是一把高階靈劍,僅次於仙劍的存在,若是青河能長長久久地養著那飛劍,與它人劍合一,沒準飛劍都能渡劫成為仙劍,所以他那劍也不差,只不過現在青河成了龍泉劍,他那飛劍也算是毀了,空有劍身,再無劍靈。

  蘇竹漪上輩子是魔頭,她喜歡的是快速進階,威力強大能很快看出成果的功法,對劍道敬而遠之。因為大多數劍修相比其他修士來說前期很弱,需要門中長輩關照,否則的話,那點兒實力真不夠看的,同樣,優秀的劍修後期非常強大,一劍破萬法,比如說洛櫻,比如說秦江瀾。但對於很多人來說,前期太弱就意味著死,所以很少有散修學劍,劍修都是在宗門的庇護下成長起來的,像是古劍派弟子,修行沒有一百年都不許下山。

  現在的話,她學劍也只是做做樣子。所以對飛劍並沒有很特別的要求。

  桌上擺了三柄飛劍,都是青河給她找來的,讓她自己慢慢挑。

  師父洛櫻臉上沒什麼表情,她靜靜坐在旁邊,注視著蘇竹漪,隨後視線一掃,看了青河一眼。

  就見青河指著那排飛劍數過去︰「清風、落雪、紫電,你要哪個?」

  修真界的寶物分為法寶、靈寶和仙寶,其中又有低、中、高上品之分,而現在面前這三柄劍兩柄是中階法寶,一柄是高階法寶,都不是靈劍,自然更不用說仙劍了。

  蘇竹漪隨手拿了清風,她還沒說話,就見一直沒吭聲的洛櫻忽然開了口,「竹漪。」

  「師父。」

  「此前多次見你使用一件法寶,那法寶我從未見過,但你年幼時她曾護你左右,可是你的本命法寶?」在封印底下洛櫻就見過蘇竹漪的法寶,昨日又見她喚出法寶飛行,洛櫻也就放在了心上,故而問道。

  蘇竹漪︰「……」

  她都不好意思說那是鋤頭。

  洛櫻自幼在仙山上長大,所以她根本不認識鋤頭!

  「是本命法寶,低階。」蘇竹漪在洛櫻的注視下把鋤頭給叫了出來,那鋤頭一出來就點頭哈腰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詭異。她這幾年把鋤頭的木頭柄給換了,鋤頭也用煉器材料加固了一層,但底子就在那,根基不能動,所以現在色澤材質看著要好了一些,奇特的造型卻是沒辦法更改。

  她笑呵呵地看著洛櫻,「師父,你看什麼時候能幫我把本命法寶換了?」

  「確實有些弱了。」看著那本命法寶,洛櫻點頭,「待我修為恢復一些,就想辦法替你更換。」

  能夠替人更換本命法寶的大能至少也得是元嬰期,而且要足夠信任才行,這世上勉強能讓她信任的,也只有洛櫻了,當時在封印底下,洛櫻以身祭劍的樣子觸動了她,她依然記得,洛櫻渾身是血,自斷一臂,也要將他們送出去的模樣。

  蘇竹漪笑著正要回答,就感覺背心涼颼颼的,頭皮都有點兒發麻,她立刻道︰「師父你好好養傷,我這個不著急。」她訕笑兩聲,一字一頓地道︰「一點兒也不急。」

  「嗯。這幾天我親自教你劍法。」洛櫻又道。

  「不用了,師父,你好好養傷,師兄教得就很好,他今天早上可有耐心了。」蘇竹漪連忙道。

  洛櫻又看向了青河。

  青河直視洛櫻,聲音略有些低沉︰「師父,我已經知道錯了。」

  兩人對視許久,久得蘇竹漪都感覺有點兒涼颼颼的。洛櫻這人啊,不愛說話,喜歡用眼睛看人,而且她不知道是不是沒心的緣故,還能從眼睛裡看到別人的內心一般,所以她就喜歡盯著人看,用那雙乾淨透徹猶如冰涼湖水的眼睛打量人,洞徹人心。

  蘇竹漪就不愛跟洛櫻對視,總覺得跟她對視的時候會心虛。

  然青河顯然摸清楚了洛櫻的脾氣,她看他的時候,他就從來不挪開眼。

  嘖嘖,眉目可以傳情,青河總不可能是被師父看著看著,看出深情來了吧?

  片刻後,洛櫻終於點點頭,而蘇竹漪拿了清風劍出了房間,她跟青河並肩走了沒多久,就見青河停了下來,道︰「今天我教你天璇九劍第二重。」

  他演練完一遍後,問︰「會了嗎?」

  蘇竹漪搖頭。

  就見青河又比劃了一便,隨後收劍,轉身走人。

  一遍不行來兩遍,兩遍不行直接走人!

  這就是你說的耐心啊?你到底有什麼底氣跟師父對視了那麼久還不心虛的?你別教我劍法了,你教我這個怎麼樣?蘇竹漪心頭腹誹,不過她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回了房間。

  嘁,懶得跟打不過的三百歲小屁孩一般見識。

  三個月轉瞬即逝。

  這三個月,蘇竹漪依然沒有突破金丹期,不過她覺得自己估計壓制不了多久了,總覺得頭頂上都有一層陰雲,好似雷劫隨時都快劈下來了。

  她心中不安,想去問師父,結果被青河攔了路,不讓她打攪師父清修,於是她轉而問青河︰「我記得以前修士自己不衝擊境界的話,不會有雷劫對吧。為何總覺得最近頭頂上陰雲密布的。」

  青河︰「最近是陰天。誰頭上都是陰雲密布的。」

  蘇竹漪還欲再說什麼,就聽青河道︰「明日大家一起下山,前往雲霄宗。」

  蘇竹漪立刻閉了嘴。

  這三個月,她其實是無心修煉的,因為她迫切的想知道,那個秦江瀾到底是誰,他到底是不是她心頭的那個人,如果是,他有沒有前世的記憶。

  她想知道答案,也算了卻心頭一個執念。本沒有那麼執著,卻因為不知道答案,反而戀戀不忘。

  次日,蘇竹漪出了房門,她沒有穿一身白,也沒穿古劍派弟子服,而是穿了那條她托人從外面買的紅裙,一襲紅裙曳地,驚心動魄,如天上雲霞,誤落了人間。

  她頭髮也不似從前那般用一根木簪簡單束著,而是挽了髮髻,配了珠釵。十六歲的蘇竹漪面容還略顯青澀,但她眼波之中已經有了惑人的媚,那是介於清純也妖嬈之間的媚,隨著她一顰一笑而楚楚動人。

  蘇竹漪對自己的相貌極有自信,出門見了師兄青河,還下意識地沖他嫣然一笑。

  然後……

  就聽他說,「這次去雲霄宗,你是代表古劍派,去換弟子服。」

  「師父雖然是落雪峰傳人,不受古劍派門規束縛,但她嚴於律己從不違規。」青河神情清冷,聲音裡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若是不換呢?」

  「那你就別想看見秦江瀾。」說這話時,青河將秦江瀾那三個字都咬重了幾分。

  蘇竹漪︰「……」

  媽的,晦氣!不得已,她只能回去換了弟子服,從天邊的火燒雲,變成了田裡的小白菜。穿了弟子服,頭上繁復的髮髻就顯得累贅了,她只能拆了頭髮挽了個道髻,以前別在頭上的石榴石花都給了小骷髏,蘇竹漪頭上就一點兒裝飾都沒了,她這些年也沒下過山,就找藏峰的人帶了件衣服和幾件首飾,現在都戴不了,只能清湯寡水的去見秦江瀾了。

  她從來沒在他面前打扮得這麼素雅過。哪怕在雲霄宗的望天樹上,她說要穿什麼顏色什麼樣式的衣服,他都會滿足她。

  所以那時候的她,愛穿的是那種薄紗,時不時露點兒香肩臂膀,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晃得那個清心寡欲的人哦,也最終化身為狼。

  此生再見,不知又是何種光景了呢。而這次下山,蘇竹漪心頭還藏著一個目的。

  她想知道,因為流光鏡,因為她,這天下究竟改變了多少。

  血羅門有沒有崛起,西北長寧村有沒有毀滅,這天下軌跡,是否還與前世一樣,又或者說,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一切,都要她親自去確認,方可安心。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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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3 10:40: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更改

  古劍派跟雲霄宗隔得遠,他們一行人大清早出發,黃昏時候才到了雲霄宗。

  靈舟上蘇竹漪有心跟其他師兄弟們打個招呼,畢竟她這人擅長利用一切人脈,奈何她身邊跟著的是青河,明明都是同門,愣是沒人敢靠近青河三尺之內。

  青河這人完全兩張面孔,在落雪峰著一身白衣看著還陽光俊朗,一出來整個人都顯得挺陰沉,沒有年輕人的朝氣,坐在那猶如一截朽木,看著就死氣沉沉的。不過他跟龍泉劍成為一體,現在身上沒什麼煞氣已經極為難得了。

  快靠近雲霄宗的時候,蘇竹漪老遠就看到了那棵望天樹。

  她在樹上生活了六百年,對那望天樹再熟悉不過,如此看見,她起身站到了靈舟船舷邊,手撐在船舷上抬頭望,眸子裡微微閃光,她睫毛又長又翹,像是兩把小扇子,黃昏的碎金灑在長睫上,就好似小扇子上繡了星星點點的花,扇子一搖,還能搖出金粉來。

  迎著那柔和的晚霞,眾人眼中落雪峰那個怕死的小師妹美得讓人恍神,美得叫人移不開眼,就好似被下了失魂咒,一時都呆呆看著,把口中正在說的話都忘了。

  這樣的美人,誰捨得她死。好似怕死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了。

  而這時,終有人鼓起勇氣走上前去,結結巴巴地道︰「小師妹,你在看望天樹嗎?」小師妹跟青河離得近,他走過去都覺得戰戰兢兢地,好似靠近青河那邊的天氣都涼一下,靈舟甲板上都結了成冰,然而眼前美人實在太讓他心悅,硬著頭皮鼓起勇氣也得上去說幾句話,否則的話,晚上肯定會徹夜不眠。

  蘇竹漪轉頭,就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好似在哪兒見過。

  「我乃藏峰古飛躍,小師妹十年苦修未曾下山,想來未曾聽過我的名號。」

  原來是古飛躍,這輩子提前見了,現在的古飛躍極為年輕,面容也青澀多了,蘇竹漪本身也沒將這些男人放在心上,是以剛看到只覺得臉熟也不知是誰,但一說名字,她就想起來了。

  蘇竹漪笑了一下,「原來是古師兄,久仰大名。」她回頭看了一眼望天樹,「那樹叫望天樹嗎?一眼看上去,都看不到頭。」

  此時哪怕用神識去看,都看不到望天樹的頂端。

  「是啊,聽說望天樹能直達仙界,是雲霄宗根基所在。」古飛躍道。

  蘇竹漪咯咯笑了兩聲,「那住在望天樹上的,可不就是仙人了?」她聲音嬌滴滴的,又不是那種矯揉造作的嬌嫩,就好似加了蜜糖一樣軟糯,甜絲絲的,聽得人心裡頭都透著甜味兒,偏偏還甜而不膩,只聽那聲音,都叫人舒服。

  「雲霄宗的望天樹上可不能住人,那是雲霄宗禁地呢。就跟我們的落雪峰一樣,尋常弟子是不能進落雪峰的。」古飛躍說道,「師妹能被洛前輩收入門下,當真是大造化,日後定能劍道大乘。」

  跟古飛躍說了會兒話,成功讓古飛躍對自己好感倍增,蘇竹漪瞧著靈舟到了,也就老老實實地回到了青河身邊,跟青河一塊兒下了靈舟,只不過臨走之前還不忘回眸一笑,恰恰好跟古飛躍對視一眼,隨後才有些含羞帶怯的移開眼。

  哪怕蘇竹漪心裡頭惦記著秦江瀾,她也不介意其他男子對自己產生好感,沒準哪天,就能用上了呢?更何況,這個還是前世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男人,資質也還不差。

  等轉過臉去,蘇竹漪眸子裡的笑意又完全消失了,身旁青河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

  雲霄宗這樣的大宗門底蘊深厚,培養出來的弟子自然不差,接引他們的弟子彬彬有禮,將他們帶到了早已安排好的客房。客房依山傍水,房間極為雅致,靈氣也十分濃郁。

  蘇竹漪坐不住,在古劍派拂柳峰長老柳如眉跟雲霄宗修士交談的時候,她就在房間外打轉,等他們說完了,蘇竹漪直接就走了過去,她此時搖身一變,成了個倨傲任性的小丫頭,揚著下巴問那人︰「聽說你們雲霄宗出了個驚才絕絕的劍修,自稱勝過了我青河師兄,我倒要見識見識,他到底有多厲害,還想跟我師兄齊名。」

  柳如眉瞪她一眼,低聲喝道︰「蘇竹漪,還不退下,像什麼話?」

  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提著劍就往前衝,一邊衝一邊問,「秦江瀾在哪兒,我要見識見識他的劍到底有多厲害!」路上又遇到個雲霄宗的弟子,她氣呼呼地上去攔人,「哎,你去告訴秦江瀾,就說我蘇竹漪要提前會會他,讓他跟我比一比。」

  她皮膚雪白,臉蛋嫣紅,頭上髮髻有些散了,垂下一絲秀髮貼在臉頰上,被風又吹得飛到了唇邊,少女的嬌蠻因那動人的臉而變得充滿了攻擊性,將被攔路男子的火氣都壓了下去,他看得眼睛都直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有些尷尬地別過頭,連連道︰「這位道友是要找秦師弟,我,我去幫你問問。」

  蘇竹漪找上這個人是有原因的。雲霄宗弟子穿的弟子服彼此都差不多,但腰間的玉佩卻是不同,且衣襟上繡的望天樹顏色綠意也有差別,只有細微觀察才發現得了,面前這人玉佩上是仙鶴圖紋,應該是雲霄宗松鶴谷那一脈,望天樹顏色又是深綠,屬於松鶴谷那鶴老親傳弟子,那他跟秦江瀾應該是同一個師父,自然能跟秦江瀾說上話,也能把人給叫出來。

  蘇竹漪做這些事的時候身後青河眼神銳利如刀,不過她渾然不顧,絲毫不會有任何壓力。便是那柳如眉在青河身上無形的壓力下都覺得有些冷颼颼的,看著蘇竹漪欲言又止。偏偏蘇竹漪就跟沒事人一樣,她知道青河在看她,要她注意言行舉止,不能丟師父的顏面,她偏偏不在乎,她扛得住!

  不多時,被她叫到的雲霄宗就扯著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劍修過來了。

  遠遠看到那青衣第一眼,蘇竹漪腦子就轟的一聲炸開了,她足尖一點兒,幾個起落身子猶如燕子一般躍到了他面前,一直冷冰冰面無表情的秦江瀾猛抬頭,看到那抹嫩如春日柳條的淺碧色撞了過來,在靠近他的那一瞬間,柳條化作利劍殺機畢現。

  他臉色微變,直覺對方有殺意,飛劍已然出鞘,周遭實力強大的那幾個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殺意也是臉色大變,而實力差些的都是一頭霧水,旁邊那個拽著秦江瀾的師兄還笑呵呵地看著蘇竹漪,壓根沒察覺她的殺意,「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蘇竹漪在最後關頭卸去了一身戾氣,控制住了自己心中殺意,眉頭顰起,問︰「你叫秦江瀾?」

  「在下秦川,字江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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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撥亂反正

  長寧村那個小三陽,他居然進了雲霄宗,成了秦江瀾。

  蘇竹漪的手直接揪住了他的衣襟,將他的衣服都抓起了團,她動作太快了,出手迅速猶如閃電,快到秦川都沒躲過,而身邊他那師兄都傻了眼,連連道︰「有話好好說。」

  這時,青河上前一步,冷冷道︰「師妹。」

  古劍派柳長老這才反應過來,訓斥道︰「蘇竹漪,你這是做什麼?」

  就見蘇竹漪鬆了手,輕輕撫平了他衣衫上的褶子,笑著道︰「沒什麼,認錯了人。」

  不料,秦川忽然問道︰「你是青河的師妹?那你就是洛櫻洛前輩的徒弟?」

  秦川知道洛櫻,當年在封印之下,洛櫻以身祭劍,小師父用鋤頭抓住了他,將他帶走封印,然而最後,只有他出來了。小師父掉進了封印裂縫之中,洛前輩也沒有出來。

  當時他大腦一片空拍,被一個師兄揪著往前跑,沒想到的是跑了沒多遠,他就感覺到一道熱血噴濺在了他臉上身上,轉頭一看,身邊的師兄頭顱直接飛了出去,他的身子還在往前飛,頭卻沒了。

  秦川受了一連串的刺激,早已神經緊繃,此時那師兄頭顱飛出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秦川直接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是半夜,他在山裡亂轉,誤打誤撞還走出了七連山。之後就大病了一場,在街上熬了大半個月,閉目等死的時候,被像閑雲野鶴一般在外雲游的師父給撿了回去,他加入了雲霄宗,成為了一名劍修。

  他因為受了刺激起初遺忘了很多事,等想起來已經是三年後。他問師父洛櫻是否安好,結果師父說洛櫻一直好好的,根本沒聽說過有什麼不妥,再追問七連山,師父也說沒聽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於是秦川就總覺得那時候的經歷好似一場夢。他又問長寧村和飛鴻門,師父自然答不上來,卻也答應他去問問看,結果一個月後傳回來的消息叫秦川如遭雷擊。

  長寧村化作一片廢墟,飛鴻門也被滅了滿門。

  秦川央著師父帶他返回長寧村,他看到曾經生活過的村子再也沒了一絲生氣,那裡被夷為平地,幾乎什麼都沒剩下。房子沒了,水井沒了,村頭的神樹也沒了,家也沒了……

  他失去了父母親人,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還失去了街坊領居,他才剛剛想起他們沒多久,結果就再次永遠的失去了。

  他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告訴了師父。

  然而他們去七連山仔仔細細地查探過,根本沒發現有封印,有什麼凶劍,也沒找到任何一具飛鴻門弟子屍骨,反倒是發現了魔修出沒過的痕跡,好似跟控屍門有關。而鶴老還去打聽過洛櫻的情況,得知洛櫻逮回孽徒青河後就閉關了,她好得很,壓根沒受過傷,好似他所經歷的,只是一場夢魘,什麼凶劍,什麼洛櫻,都不是真的。

  但長寧村的毀滅是真的,自那以後,曾經開朗熱情的秦川就消失了,他變得沉悶,只知道埋頭練劍,短短幾年的時間,修為突飛猛進到了築基期,雲霄宗的滄瀾劍訣練到了第四重,還隱隱有領悟出自己劍意的跡象。且他在門中劍法比試勝過了雲霄宗年輕一輩風頭最近的大師兄許凌風,雖然當時許凌風是壓制了修為的,但單單比劍術,是他贏了。

  待他修為精進,劍道有成,必定下山歷練,除魔衛道,將那些殘害無辜地魔道邪修絞殺乾淨,為長寧村報仇。

  而此時,聽到面前女子是洛櫻弟子,秦川終於忍不住再次問道,「你就是洛前輩十年前新收的弟子?」

  洛櫻收的徒弟!

  秦川還記得小師父的臉,唇紅齒白,冰雪可愛。他記得小師父掉下裂縫時候的樣子,這幾年來,他有好多次夢到過,每一次夢醒,都是一身的冷汗。

  那道銀龍載著他飛出裂縫,而那個抓著他的小師父沒能出來。就算是洛前輩還活著,跌下去的小師父呢?

  年少時他很崇拜小師父,覺得他特別厲害,等進入了雲霄宗,踏上了修真路之後他才明白,小師父一點兒也不厲害,他掉下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他死了。

  秦川素來心善,小師父的死讓他一直心存愧疚,直到前些日子,他聽說這次比劍的有個洛櫻的徒弟,一直沒傳出什麼消息,本來找人打聽了一下,結果也沒打聽出什麼確切的消息,倒是說那弟子怕死得出了名,他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然此時見到真人,又聽到她說認錯人,再加上十年前洛櫻收的徒弟,她那有幾分熟悉的臉,這幾個條件聯繫在一起,讓秦川心跳都加速了。

  本來蘇竹漪鬆開了他,他反而伸手去抓住了蘇竹漪的胳膊,神情激動地道︰「是你嗎?是你嗎?你是長寧村的小師父嗎?你……你是女孩子?」

  旁邊的男子是秦川的師兄方越然,此刻看到自己素來冷淡的師弟露出了這樣激動的神情,驚得目瞪口呆,「這兩個人,居然是舊識?」

  本來準備把蘇竹漪叫回房間的柳如眉也皺了下眉頭,既然兩個認識,看起來關系還匪淺,你拽我我抓你的,看來沒什麼大問題,剛剛可能是一場誤會。

  蘇竹漪笑了一下,她眼珠一轉,眸子裡水光瀲灩,順著秦川的話說了下去,「我還以為我認錯了呢。原來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見,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單獨敘敘舊?」她微微側頭,將散落的髮絲輕輕別在耳後,舉手投足間都顯得十分優雅,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秦川自然點頭答應,前方帶路。

  蘇竹漪跟在後頭,心思千回百轉。

  上一輩子的秦江瀾果然沒了。他以身祭了流光鏡,而他是這幾千年來最驚才絕絕的人物,修為最後還成了天下第一,這樣的人消失,變化是巨大的,所以,就出現了一個小三陽,他無聲無息地取代了秦江瀾的位置。

  若天道那般容易就改得面目全非,那它也就不能稱之為天道了。

  流光鏡是道器,讓歲月回溯,使得她重回千年前,她的舉動,會讓很多事情偏移原來的位置,然而會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撥亂反正,查漏補缺,至少不能讓歷史軌跡偏離太遠,一些微不足道的人自然無所謂,然歷史長河中那些驚艷了歲月或是遺臭萬年的人,不能缺失就只能想法替代。

  然她不能忍!

  不能忍秦川變成秦江瀾!

  哪怕秦川對她心存愧疚,哪怕他們早已結了善緣,哪怕他看她的眼神裡,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也有被她征服的可能,她依然忍不了。

  蘇竹漪走在他身後,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現在的秦川只有築基期,他對自己完全沒有任何防備,她在之前壓下心頭殺意是因為身邊有那麼多修士,還有青河和柳如眉兩個強者,她動手肯定不能成功,然而現在……

  蘇竹漪體內靈氣運轉,掌心都有了淡淡火焰,然就在這時,一隻手搭在了她肩膀上,涼意瞬間湧向了她全身,將她掌心烈焰掌那微弱的火焰都澆滅了。

  而這麼一盆水潑下,蘇竹漪立刻反應過來。其實她不是衝動的人,只是剛剛一下子被心中的怒火迷了眼,被剛剛得到的消息亂了心。這時候她在雲霄宗裡,殺了秦川,她自己也跑不掉。她倒是不在意古劍派跟雲霄宗會不會撕起來,會不會因此連累古劍派,她只在乎,自己殺了人能不能脫身。

  她重活這一回,要是因為這個而死就搞笑了。

  秦老狗只怕死了都能氣活。想到這裡她還嘴角還翹了一下,要是氣活了還挺好,若非這一次希望落空,蘇竹漪自己都想不到,原來秦老狗在她心裡還佔據了一個挺重要的位置。

  重要到剛剛那一瞬間,她險些失去了理智。瞟了身側面色陰沉如水的青河一眼,蘇竹漪呶呶嘴,示意他一邊去。

  青河凝視她一眼,她也回望,目光平靜了許多。見狀,青河才漸漸隱匿了身形,而秦川都不知道剛剛身後多了個人,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他推開一扇門,道︰「這裡是我們松鶴谷的鶴園,我平時在這練劍,沒有外人會過來。」

  門後,就有一隻仙鶴單腳站在正中央,見了人,看到秦川了,那仙鶴換了隻腳站,又低頭啄草地上的蟲。

  園子裡靈氣充盈,綠草成蔭,遠處還有一片碧湖。垂楊柳圍著湖種了一圈,風一吹,柳絮就猶如雪花一樣翩翩飛舞,落入湖心,偶爾也能掀起漣漪清蕩。

  秦川把蘇竹漪帶到涼亭中,他法寶裡沒有攜帶靈果美酒的習慣,此時還有些尷尬,但因著有許多話想說,也就沒想那麼多,直接問︰「小師父,你當初是被洛前輩救了嗎,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你沒死,我真是太高興了。」平素只知道埋頭練劍,神情清冷看著極難親近的秦川,此刻恨不得拉著蘇竹漪的手問,他那雙眼睛裡都有淚光閃爍,若不是一直憋著,這會兒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他哽咽道︰「小師父,長寧村被屠了,我爹我娘他們都死了。」

  聽到這話,蘇竹漪倒沒有什麼驚詫的,既然老天都硬塞了個秦江瀾過來,長寧村被滅倒也在意料之中,不過轉念一想,長寧村的村民有那麼重要?屬於天道要撥亂反正的?這怎麼可能,那不過是一群普通凡人。

  她面露傷心之色,眸子裡也有了盈盈水光,驚呼道︰「怎麼會這樣?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秦川便把當時他跟師父查到的情況細細說給了蘇竹漪聽,她一邊聽一邊想。

  長寧村被滅了,血羅門依然會選一些童年童女訓練,這次沒了她,也沒有秦老狗去救人,那活下來的就只能是張恩寧了吧。也就是說,蘇晴薰就這麼死了?

  等聽到當年飛鴻門死掉的修士屍骨也一個沒看見,有些痕跡顯示好似跟控屍門有關的時候,她心裡頭又起了疑心,上輩子屠殺長寧村的可沒有什麼控屍門,控屍門控屍門,她猛地想到了一個人。

  張恩寧!

  得到了姬無心的修煉功法,又被她傳授了修煉心法,能夠引靈氣入體的張恩寧!會不會張恩寧沒有被血羅門抓走,所謂的控屍門是跟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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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棋子

  姬無心的控屍術可謂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他可以算是五千年前的魔道至尊了。他留下來的修煉功法秘籍必定十分厲害,但再厲害,在長寧村那個靈氣貧瘠之地,只能靠吃樹根增加微弱靈氣,張恩寧的修行在一年內完全不能有多大進步。他的資質比秦川是差了不少的,能有煉氣一層都算他走運。

  而煉氣一層的張恩寧是逃不掉的,除非他剛好不在場。

  蘇竹漪想了想,又問︰「村頭那棵老樹呢,你看到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秦川仔細回憶,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老樹也沒了,那一片地方成了個大坑,像是地陷了一樣。」

  蘇竹漪聽得這話頓時眉頭緊緊蹙起,眉心間都有了一點小褶子,叫人心癢又心疼,恨不得替她將焦慮撫平。秦川幼時對小師父極其崇拜,認為他雖然年紀小,卻又蓋世之功,比村長還厲害,拯救了長寧村。哪怕後來飛鴻門的弟子說他在暗中使壞,他也並不相信,因為他記得那時候小師父渾身是血,瘸著腿站不直,依舊跟活屍對抗,還為了救一個村子裡的小孩奮不顧身。

  當時大人們都不敢上前,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是小師父引開活屍,才讓小孩得救的。

  等到在封印之中,再次被他所救,秦川的心裡,他是個好人的形象就難以逆轉了。那個好人救了他,自己死了。

  而現在,他變成了她。

  從小就長得好看的小師父,長大後居然會美得驚人,她穿得很稀疏平常,烏髮如雲,沒有半點兒裝飾,跟他雲霄宗的同門師姐妹完全不一樣,不是那種明媚耀眼的艷,而是那種煙籠寒水月籠沙,朦朧清雅,卻又勾得人心沒來由般的突突跳。

  蘇竹漪以前是妖女麼,挺享受男子用迷戀的眼神看著自己,如今那秦川只不過愣頭青一般初顯愛慕,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沉下臉,面若寒霜,很有威懾力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得秦川心驚肉跳,剛剛心頭飄起來的一點兒漣漪直接被凍結成冰了。他清楚的感覺到她剛剛不悅,頓時也自覺唐突,默默垂下頭。

  「老樹是地陷了,不是被燒成了焦木?」

  「是不是那種,好似被人連根拔起了?」蘇竹漪見他這般,這才繼續問道。

  聽得蘇竹漪描述,秦川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於是他點頭,慎重地問道︰「的確如此,小師父如何得知的?莫非其中還有什麼關鍵點我與師父都忽略了?」

  蘇竹漪撇嘴,嘆息,「沒,我只是想它不是神樹麼,希望它能逃過一劫。」她眼神一黯,「要是能長腳自己跑掉就好了。」

  心頭卻是暗罵自己嘴賤手賤,她很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老老實實做個惡人就好了,走之前幹嘛得意洋洋地去多說一句話,還在樹上刻個名字,做得那般招搖。

  那神樹八成是真的跑了!

  它長腳跑了!

  但是才那麼短的時間,它怎麼可能長腳跑了,草木修行比人更難,沒個十萬年難以見多大的成效……

  神木成精長腳跑掉,明明不可能,偏偏出現了。

  張恩寧實力那麼低,明明不可能逃掉,偏偏他似乎也逃掉了。

  蘇竹漪驚得猛抬頭,難不成,神樹察覺到了危險,為了長腳跑掉,認了長寧村唯一一個踏上修行之路且還天天啃樹根的張恩寧做了主人。

  她突然好想罵娘。不行,得回去問問飛鴻門滅門是不是青河做的了。

  「小師父,小師父?」秦川看蘇竹漪臉色不對,有些關切地問。

  蘇竹漪搖搖頭,「我沒事,明天還要比劍,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續。」

  「好,我送你。」

  蘇竹漪出了鶴園回了雲霄宗給古劍派安排的房間,剛剛進屋就發現裡頭坐了個人。

  「喲,師兄你在我房裡,這是要做什麼?」若說蘇竹漪在其他人面前還要裝裝樣子,在青河面前就是盡顯本色了,反正他們都差不多,沒必要在同類面前還端著。

  「明天的比試,對上秦川的話,別想著失手殺人。」青河凝視蘇竹漪一眼,冷冷道。他是知道秦江瀾那塊石碑的,還曾詢問過那人是誰,也記得蘇竹漪的回答,很明顯,雲霄宗這個同名的人,不是刻在她碑上,刻在她心上的人。

  蘇竹漪嘴角一抽,這青河還真是看得清楚明白。

  她今天忍著沒動手,就是因為考慮了一下自己能不能跑掉的問題,但比武台上不一樣,刀劍無眼,她要是失手殺了人,最不濟廢了他一身修為,雲霄宗哪怕氣得跳腳,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然作為一個正道名門,又能把她怎樣?她是魔修,一輩子都在魔道裡摸爬打滾,哪怕最後六百年待在雲霄宗,卻是哪裡也沒去,只待在了望天樹上,覺得比武比武,出個岔子簡直在輕易不過,血羅門弟子比武,從來都只能活一個,她想辦法把修為不如她的秦川弄死,並非難事。

  「擂台上有結界,不可能讓你失手殺人。」

  「秦川出生時三陽聚頂,千年難遇,資質絕佳,性格剛直,是天生的劍修。若無意外,數百年後,他的劍道修為就會超過我。」青河冷冷道︰「我能看得出來,雲霄宗的修士早就看出來了,自然把他當寶貝一樣看著,希冀他日後能勝過師父,絕對不會讓你失手。」

  這話說得蘇竹漪眉頭深鎖,沉默不語。

  「退一萬步,真讓你得逞了,你也只能以死謝罪了。」

  「劍道比試上,失手殺人者,輕則廢除全身修為,重則以命抵命。你的命重要,還是一個人名重要。」

  「那師兄你覺得我應該什麼時候動手?」

  「若是單純因為名字,你可以跟他約鬥,比武台上,你贏了就讓他把表字改了。」

  青河不愧是跟邪劍融合了的人,絲毫沒覺得蘇竹漪要殺人有什麼不妥,還合理地給了建議,「若是看他不順眼一定要殺,劍塚裡可以一試,不過最好等到秘境之中,特別是那種可以隔絕外界的秘境。」秦川身份特殊,被雲霄宗那般看中,沒準已經點過魂燈,他死前的畫面會通過魂燈告訴門中長老,因此殺他需小心謹慎。

  青河說完,起身欲走,蘇竹漪連忙阻攔,「師兄師兄,別走啊,難得今天你跟我說這麼多話,咱們好好聊聊。」

  「我殺秦川做什麼,師兄你想多了。」她見青河不理她邁開長腿就要出門,又道︰「我就問一句,飛鴻門是不是你滅的?」

  青河此前十年都不在落雪峰,如果他因為洛櫻的事情遷怒了飛鴻門,倒也並非沒可能。只是他要壓制凶劍,如果滅了飛鴻門滿門,他身上的煞氣只怕也除不掉吧。

  「不是。」青河冷冷回答。

  他那麼辛苦才勉強將邪劍壓制下來,想到壓制龍泉劍時的情形,青河神色有些微妙。

  目前他和龍泉劍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若他一個不小心,就會再次引動龍泉劍,屆時師父又該難受了。她為何要把自己當做祭品祭劍,以至於現在,龍泉劍不滅,她身體難以復原。

  可是龍泉劍滅了,他,就再也看不到師父了。

  說到底,他其實也是自私的吧。想到這裡,青河眼中陰寒乍現,他大步跨出房門,就聽身後蘇竹漪又問,「當時你趕往封印的時候,殺了飛鴻門的那些修士?」

  他身形一頓,「是!」

  他們出來後毫不猶豫地往外跑,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回頭看過一眼。師父,就是救了那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處理屍體沒?」

  「沒!」他當時牽掛師父又氣憤難當,理智全失,哪裡還記得殺人了要善後。

  說完之後,青河離開了。

  蘇竹漪又開始動腦筋了,青河殺人根本沒善後,他名氣很大,劍意其實也挺好分辨的,一個懂行的高階劍修肯定認得出來。若是殺人的時候沒掩飾,殺了人過後又沒處理屍體,那有心去查,肯定能看出是誰做的。

  飛鴻門那麼多弟子失蹤了,不可能不過去看。那一隊人裡頭有個叫劉真的,大家都聚著她,看她穿戴都不似凡品,在飛鴻門地位還不低,所以飛鴻門肯定要去查,但是沒傳出青河殺人的事,就說明飛鴻門沒查到。

  整理了一下時間線,這一世,飛鴻門滅門在長寧村慘案過後兩三年……

  這是不是說明,青河殺了人之後,就有人動了那些屍體,將修士的屍體拿來練習控屍術呢?

  如此就可以解釋,為何青河殺人沒暴露出來,秦川他們回去也沒看到任何屍骨,反而有魔修控屍術出現的痕跡了。

  如果假設成真的話……

  蘇竹漪很快在腦子裡整理了一條線。

  小三陽秦川,機緣巧合拜入了雲霄宗,成了秦江瀾。

  張恩寧收了老樹做靈寵,實力大增,成了魔頭,取代了不再殺人的青河。

  那血羅門擄走的那幾個童男童女誰會勝出,難不成是蘇晴薰?

  而她蘇竹漪,反而成了古劍派洛櫻的弟子。

  這是不是說明,洛櫻和青河,要不了多久,其實也是會死的呢?

  包括小骷髏,也會消亡?

  這麼想著,蘇竹漪忽然有些不寒而慄。

  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在下一盤玩弄人心的棋。

  它不會直接叫誰生誰死,而是安排種種機緣和巧合,引導他們走上了命定的軌跡。

  叫他們以為,主宰命運的是自己。

  因為流光鏡出了細微的差錯,可又有什麼關系呢,總會有合適的棋子,走上合適的位置。

  蘇竹漪的心突突地跳,她忽然感覺心口劇痛,讓她差點兒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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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志不在此

  是逐心咒?

  蘇竹漪疼得蜷縮起來,那一瞬間,恨不得將自己的心給挖掉。

  意識漸漸模糊,然她恍惚之中,看到自己丹田識海內有一個朦朧的東西出現了一瞬間,好似一面鏡子,那鏡子鏡面支離破碎,她從鏡子裡看到了許多張自己的臉。

  本來存於識海的小鋤頭輝光漸淡,那微弱的神魂聯繫最終徹底消失了。

  轟隆一聲驚雷炸響,蘇竹漪猛地驚醒,她住的房間窗戶被風吹開,左右兩扇窗拍打窗稜打得啪啪啪地響,狂風捲著落葉進了屋子,把桌上的燈盞也打翻了,片刻之後,傾盆大雨從天而降,蘇竹漪坐在桌邊的凳子上,那斜飛的雨水都濺到了她臉上。

  她臉色慘白,嘴唇烏紫,渾身冰涼。

  一道閃電撕裂天幕,好似劈到了她頭上,這讓蘇竹漪想到了上一輩子,望天樹上出現的雷劫。她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就好像頭上懸著一把利劍,距離頭皮只有一步之遙。金色閃電形成的劍,被上天握在手中,切開夜幕,和著疾風驟雨,劈下了她頭頸。

  是雷劫?她的金丹劫?

  也就在這時,識海之中,那模糊的鏡子再次消失,本來就支離破碎的鏡片化作萬千流光沉入她識海,而下一刻,那懸在頭上的危機感消失了。

  蘇竹漪捂著心口難受的悶哼,忽然瞥見窗口出現了一抹黑影。

  青河站在那裡,問︰「讓你在落雪峰衝擊金丹境你不答應,現在在這裡渡劫?」

  話音落下,天上劫雲消散,風停,雨歇。他皺眉問道︰「感覺怎樣?」

  「還行。」蘇竹漪勉強出聲應道。

  「劫雲已散,不要被小事亂了心神產生心魔。」他頓了一下,「我現在不能殺人。」

  雖然話只說了一半,蘇竹漪倒是理解了青河的意思。

  青河以為她因為想殺秦川而亂了心神,他現在不能殺人,若是能,沒準會出手把秦川給殺了……

  不過誰知道呢。

  等青河走了,蘇竹漪起身關了窗戶,隨後她又檢查了一下房中陣法禁制,發現這客房的禁制都被風雨雷電給破壞了,這得多大的威力,說出去都沒人信。

  她把陣法重新弄好,又自己布了個結界,接著才坐回床上,把身上的衣服除去,只留了個肚兜。

  心口上逐心咒還在,剛剛的疼痛跟逐心咒沒有關系。

  靈氣在心口附近探測,也沒有看到流光鏡。可她剛剛意識迷糊的時候真的看到流光鏡了,那流光鏡在她身上,隨她回到了一千一百年前。剛剛的雷劫也並非她的金丹劫,而是流光鏡現身顯出來的雷劫。

  她眼神一暗,隨後發現鋤頭已經掉到了床面前的地上,蘇竹漪心念一動,手一招,鋤頭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飛到她跟前。他們之間的心神聯繫已經消失了。

  如果鋤頭還是她的本命法寶,哪怕她不用靈氣,一個念頭,就能讓鋤頭移動,或者聽命攻擊敵人。然而現在,她必須要用靈氣施展擒拿術才能把鋤頭抓過來供自己驅使,這就是本命法寶和非本命法寶的區別。

  鋤頭已經不是她的本命法寶了。

  她的本命法寶是流光鏡?可她根本感覺不到流光鏡的存在,也就是說,這面鏡子目前不能給她任何幫助。

  鋤頭還能鋤地挖坑甚至殺人,那流光鏡有了跟沒有一樣,反而一出現還會引雷劈。

  不過想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她當初選鋤頭是迫不得已,身邊只有鋤頭可用,現在倒也不可惜,將鋤頭放進儲物法寶,蘇竹漪在床上休息,她沒睡著,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第二日,長老一早抽了籤,蘇竹漪第一場對的是一個叫瀚海劍派的弟子。

  他們比劍是按年齡分段的,在修真界一百歲以下就算是很年輕了,而對於劍修這種前期很弱的修士來說,一百歲以下的劍修還是需要呵護的幼苗,對蘇竹漪來說,這些嫩苗對敵經驗少得可憐。

  跟蘇竹漪比試的那個劍修是個女修,骨齡二十七,築基一層修為,在瀚海劍派那種三流門派能有這樣高的修為足以說明她資質很好,算是宗門的希望。只可惜,第一場就踫到了她。

  雲霄宗的比武台懸浮在空中。

  比武台的外型是翠綠的荷葉,蘇竹漪過去的時候看那瀚海劍派的女弟子穿一身粉色長裙,足下一雙白靴,明目皓齒,模樣看著清純可人,乍眼一看,就像是荷葉上娉娉婷婷開著的一朵嬌滴滴的粉蓮。

  可惜蘇竹漪不是惜花人。

  她一夜沒睡,本來修士有靈氣不睡覺也不會憔悴,然她因為那流光鏡和險些被雷劈的事有些神傷,看著就有些沒精神氣,偏偏那種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在陽光照射下看著好似玉人一般,實在是惹人憐愛,結果眾多的視線就聚在了看起來虛弱,好似被一陣風都能刮走的蘇竹漪身上,那朵粉蓮瞬間就被忽略了。

  底下還有人喊,「師姐,點到為止,劍下留情啊。」

  很顯然,大家都覺得瀚海劍派的女修能贏。畢竟蘇竹漪的名頭這一晚上也傳了出去,古劍派剛剛養出劍心的劍修,若不是洛櫻的徒弟,青河的師妹,壓根兒輪不到她上台。

  玉鐘敲響,劍道比試開始。

  對面的粉衣女子似模似樣的挽了個劍花,還微微鞠躬,道了一聲︰「請。」孰料再抬頭眼前人影都沒了,就見一陣風吹到眼前,與此同時,一道掌印就著火光落到身上,瞬間擊潰了她的護體靈氣屏障,直接打到了她左肩上。

  速度太快,根本避無可避。

  她直接被一掌打到了蓮葉下,爬起來的時候還滿臉震驚,完全沒反應過來。

  這不是比劍麼?

  「這這這……」

  「剛剛那是高階步法無影無蹤,快若無影無形,怕是修煉到了最後一層。她不是才築基期大圓滿,竟然把無影無蹤都完全學會了?」

  「以她築基期的實力,烈焰掌能瞬間擊潰瀚海劍派女弟子的靈氣防御,並將她擊倒飛出蓮葉,她的烈焰掌怕也修煉到了極致。」

  她一個年紀輕輕地劍修,竟然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功法修煉到了極致。對於劍修來說,年輕的時候就該苦練劍法才對啊!十幾歲的年紀,又練劍訣,又練其他高階功法,豈不是耽誤了劍道的提升。

  底下修士紛紛交流,而這時有修士出來宣布古劍派蘇竹漪獲勝,而這時,有人不服地問︰「這不是比劍嗎?」

  蘇竹漪循聲望去,恍是因為動了一下,她蒼白的臉色有了一抹潮紅,好似朝陽給白雲染了胭脂,一下子又有了不一樣的韻味。只可惜,她說話可是討打得很。

  只聽她冷冷道︰「還不值得我出劍。」

  青河︰「……」

  他就懶得揭穿她了。上台前劍都忘了帶的劍修,這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只怕她連上次隨便選的劍名字都忘了。

  這個人根本不愛劍,也志不再劍道,因此,劍道也難有成就。

  ……

  真靈界。

  雨下得很大。

  秦江瀾周身有一層靈氣屏障,那雨淋不到他身上,他行走在雨中,步伐不快,蒙蒙的雨霧在他周身都形成了迷蒙的光暈,將他的一襲冷色的青衫都潤得柔和許多。

  小骷髏喜歡雨,這會兒沒遮沒擋,淋著雨跑來跑去,他那身衣服是修真界很普通的布,還是他自己縫的,像是在身上套了個麻袋。這會兒麻袋浸水,就貼在了骨頭架子上。

  秦江瀾稍稍加快步子,在他頭頂撐了一把傘。

  他很單純,在體驗生活。雨中打傘,也是一種生活。

  「小叔叔,為什麼這次我還沒回去啊?」

  「因為你更強了,能停留的時間也越長。」秦江瀾抬頭看天,他覺得這次的雨下得有些奇怪,毫無徵兆,明明剛剛還是艷陽天,突然就陰雲密布,好像天空被直接震碎了一樣。

  他在這裡生活了很久了。

  越來越覺得有些奇怪。可他目前也說不出到底奇怪在哪兒。秦江瀾每日都在修煉,要不就是在賺靈石,看書,感受真靈界的歷史,他是個散修,跟其他修士接觸得不多,因著從前的修行經驗,實力進階得很快,加上這裡隨便一個地方都靈氣濃郁,十年的時間他已經恢復到了元嬰期的實力,並且劍意比從前更強。

  他也只是在悟兒過來的時候才會稍稍鬆懈。

  秦江瀾會陪著他到處走走看看,因為悟兒說小姐姐答應過他的,他想看天底下的風景,既然這裡跟那邊不是同一片天地,他理應帶悟兒去看不一樣的風景的。

  到底是哪裡不對呢?看著頭頂好似是碎裂了的天空,秦江瀾如墨染的眉微微皺起,清冷的眸子裡也多了一絲憂郁。

  悟兒說他們在落雪峰生活。

  蘇竹漪沒有進入血羅門。他想重回過去給她一個不一樣的人生,然而如今,她的幼年不再有那麼多的不幸,卻沒有他的參與了。

  元嬰期還不夠。

  還想修煉得更快一點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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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心怯

  距離劍塚開啟還有兩月,因此他們現在的劍道比拼並不趕時間。

  蘇竹漪她今天只有一場比試,瞬息之間比完了,蘇竹漪優哉游哉地下了場,朝著師兄青河走了過去。

  青河就跟個冷面羅剎鬼似的,周圍三尺以內沒有人敢站著,她過去往青河旁邊一杵,一些想過去搭訕的年輕修士俱都不敢靠近了。

  搭訕的不敢靠近,找茬的也有些慫了。

  瀚海劍派有幾個修士不服氣,嚷嚷著要過來討說法,明明是比劍法,怎麼能劍都不出瞧不起人,沒準是劍法太差拿不出手呢!這時候美人美則美矣,但還是門派利益為大,哪怕知道這結果已定,但心中仍是不服氣的,總想討個公道,畢竟,剛剛被比下去的是他們瀚海派最招人喜愛的師妹。

  結果青河往那一站,不怒自威,驚得那幾個修士一驚一乍的,最終還是怏怏退開了。

  如今蘇竹漪倒是覺得,當初青河說服她拜師的時候說的話並不是誑她的。

  不管從前你經歷過什麼不幸,以後,都不會了。

  青河對她不冷不熱,教她練劍的時候也沒好臉色,沒有絲毫耐心,但是在外邊的時候,只要不會牽連到師父,有損師父聲譽,若是有人想欺負她,或者說她想欺負誰,青河肯定都會站在她這邊的。

  既然如此,蘇竹漪覺得,她也沒必要跟青河這個大魔頭死磕,好好相處還能得到不少幫助。

  回去的路上,青河冷冰冰地道︰「明天是拭劍閣的楚飛羽。築基中期,拭劍閣的青竹劍法已經練到了第五重,單純比劍法的話,你不是他對手。」

  蘇竹漪了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她笑得張狂,神情倨傲,「還不值得我出劍。」

  青河沒點頭也沒搖頭,沉默地繼續往前走,蘇竹漪走在他身側,快要到房間的時候,聽得身後一聲輕喚。

  回頭,就看到小三陽秦川步履匆匆地走了過來。

  他應該也是剛剛比過劍法,比她只稍微慢了一些,且看他靈氣充裕,面色紅潤,顯然是贏得十分輕鬆。

  「小師父恭喜你。」秦川道。他其實在雲霄宗素來老成,但一到了蘇竹漪面前,就跟個二愣子似的,平素嚴肅得很,如今走路都要輕快得多,差點就跟兒時一樣一蹦一跳的了,就像是換了個人。

  蘇竹漪卻是不待見他的。

  「何喜之有?」她呵呵一笑,「理所應當的事。」不過蘇竹漪也沒走,她挑了下眉,「我們打個賭,若是比劍的時候我贏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我師兄做個見證。」

  不料秦川直接道︰「不用賭啊,你現在告訴我,我立刻答應你。」

  蘇竹漪也懶得磨即客氣,直接道︰「那好,你別叫秦江瀾了。」

  秦川一愣,這表字是入門後師父替他取的,若是改了豈不是辜負師父一番心意。他稍稍猶豫道︰「那我先稟明師父……」

  話沒說完,就見面前的女子掉頭就走,她步履如飛,弟子服都掀起一角,好似仙子臨風而去。想到蘇竹漪救了自己的命,只提了這麼一個要求自己都猶豫不決,他脫口而出,「我答應你。」

  他期待蘇竹漪能回頭,卻不料她只是腳步一頓,隨後將手抬起,在耳邊擺了擺手,接著就入了竹林小道,返回了古劍派修士居住的房間。看著她的背影,秦川莫名覺得有些失落,連迎面走來的同門師姐齊月都沒注意。

  齊月銀牙一咬,回頭剜了蘇竹漪離開的方向一眼。

  秦江瀾天資卓越,深受門中長輩看中,而他本身又長得極為清俊出塵,哪怕平時裡高貴清冷得很,好似冬日裡沁在涼水裡的月影,一幅淡漠疏離的模樣,仍有很多女修心繫著他,齊月就是其中之一。

  秦川看那女子的眼神齊月怎麼會看不懂,哪怕如今還不算是含情脈脈,卻也是因為她的離開而悵然若失,這就說明,那古劍派的女修對他來說與旁人不一樣,思及此,她心頭就有些慌了。

  明天她跟誰比試來著?恩,拭劍閣的楚飛羽,若是她能勝出,後日便會對上宜寧師妹,以宜寧師妹的脾氣,若是得知她跟秦江瀾有什麼牽扯,出手必定狠辣。想到這裡,齊月微微一笑,看來,得去跟宜寧師妹談談心了。

  蘇竹漪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不過哪怕知道了,她也半點兒不懼。她這會兒回了房間,將隨手扔在桌上的飛劍拿了起來,相比起用劍,還是她以前的玲瓏金絲網用起來順手得多,只可惜玲瓏金絲網是她兩百餘歲的時候在秘境裡得到的,秘境開啟的時間可不是她能掌控的,現在想用也用不了。

  她將飛劍拿起來隨意揮了兩下,覺得沒什麼意思又扔進了儲物袋裡,隨後坐在床上想,這次小骷髏怎麼三個多月了還沒回來,難不成繼見了小叔叔之後,又見了其他的三姑六婆?

  腦海裡浮現出一排骷髏手拉手的模樣,蘇竹漪自個兒笑出了聲。

  笑過了心中倒也有了一絲擔憂,相伴十年,那小骷髏不用她怎麼養,也不用她操心,沒事兒還能逗一逗,讓她想起了以前做魔頭的時候養過了半年的那隻鳥。

  閑著無事逗一逗還是有些樂趣的,如今沒在身邊,還有幾分想念了。坐了一會兒蘇竹漪又開始修行潤脈訣,她都不敢從外界吸收靈氣,而是只用體內的靈氣溫養經脈,免得一不小心就壓制不住修為迎來了金丹劫。

  身上可能還藏著個流光鏡,她都難以想象那雷劫會厲害成什麼樣,在沒有準備充分,超過七成的把握之前,她還是暫時壓著吧,一來她的確怕死,二來,那雷劫確實威力十足,昨天夜裡的驚雷,如今想起來都有些心有餘悸。

  因為惜命,此時的蘇竹漪,都險些忘記了從前的自己在某些方面有驚人的毅力,至少在衝擊修為境界之時,曾經的她有一種一往直前的孤勇,敢與天搏命。

  ……

  次日,跟拭劍閣的楚飛羽對決。

  這次他們比試的地方換了,不是荷葉上,而是竹林之中。

  他們的解釋是劍訣的施展跟周圍的環境也有一些聯繫,所以他們每次比試的比武台都會有變化。他們一百歲以下的還輕鬆一些,年長一些戰鬥經驗豐富一些的弟子,很有可能在冰天雪地,狂風暴雨之中,甚至更加惡劣的環境下,三十年前,青河與人比了一場,就曾直接是在死海之中。

  所謂死海,就是沒有絲毫靈氣的深海,不僅如此,那海水裡有一種獨特的劍魚,能夠化身為劍攻擊修士,若是被刺傷,修士靈氣都會被劍魚吸走一些。

  這一次,楚飛羽在一上台,古劍派修士還未敲鐘宣布比試開始的時候就先跟蘇竹漪打了招呼,並道︰「不知今日是否能逼得仙子出劍。」

  蘇竹漪斜睨他一眼,「等下你就知道了。」

  玉鐘敲響,楚飛羽大概是想到了昨天瀚海劍派那女修失敗的原因,沒有禮讓直接搶先出劍,他的劍法是青竹劍法,周遭又恰好是竹林,完全是老天都在幫他。

  隨著他一劍刺出,飛劍猶如一根柔軟的綠竹,微微彎曲,然綠竹被壓迫後反彈的力量,比他直接刺出要強大數倍。不僅如此,周圍的竹林好似受到了劍氣指引,齊齊彎曲如弓,朝著蘇竹漪的身上抽了過去。

  蘇竹漪直接施展了大擒拿術。

  她的大擒拿術也是練到了頂層,這麼出其不意的一出手,竟是徒手抓住了楚飛羽的劍尖。

  那是一柄軟劍,意識到這一點,蘇竹漪沒有繼續其他攻擊,反而是運轉靈氣施展烈焰掌將劍往下重重一拍,她力量太強,使得楚飛羽飛劍都險些脫手,虎口都震得發麻,然而更讓他吃驚的是,他猶如嫩竹的飛劍反彈回來,啪地一下抽到了他眉心正中。

  那飛劍中了烈焰掌,劍身上都有火苗,加上青竹劍法本身反彈的力量,這一下,直接擊潰了他的靈氣屏障,在他臉正中央留下一道劍痕,好似一張臉被從中間畫了一道豎線,將他分做了左右兩邊。

  楚飛羽怔怔站在原地,片刻後,身子重重往後倒下了。

  因為知道不能下死手,蘇竹漪只出了五分力量,不過也把楚飛羽打暈了過去,她再次輕鬆勝了一場,不過這次倒沒說什麼囂張的話,面無表情地下了場。

  跟青河站一處,兩個容貌極好卻冷冰冰的人,愣是將一丈內的修士都給逼走了。

  洛前輩那般狹義心腸的人,怎麼就收了這樣兩個徒弟?

  有被洛櫻幫助過,見過洛櫻真人的則心中感嘆,可不就是洛前輩徒弟麼,臉上表情都一模一樣,冷冰冰的極難親近,還是遠遠看著就好。

  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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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冬雪劍

  「不是說那蘇竹漪是個繡花枕頭麼,入門僅僅十年,幾天前才感悟出劍心,一個人用的資源可以供養其他峰上千弟子,才堪堪堆出了築基期大圓滿的修為,怕死怕得要命,每月都要領取很多煉制替身草人的材料……」一個鵝蛋臉櫻桃唇,平日裡模樣嬌憨的女子此時氣得滿臉通紅,雙眉緊鎖,還用手用力地拍了桌子。

  她皮膚雪白,手生得格外漂亮,手指修長,指甲染了朱紅色,就像是雪中傲然的紅梅一般,亮眼又漂亮。手腕上只帶了串銀鈴,這麼重重一拍,鈴鐺搖動,使得她面前低著頭被她訓斥的弟子臉色發白,額角上都滲出了汗。

  「就在古劍派打聽了一下,古劍派弟子說的能盡信?還信誓旦旦的說肯定沒問題!」女子眉毛生得也好看,不是那種柳葉細眉,顯得頗有英氣,此時眉頭豎起,氣勢就更凶了。

  「出去出去,看著就煩。」

  ……

  待人走後,一直立在她身側不語的齊月終於開了口,「宜寧師妹,不要生氣了,誰叫那蘇竹漪那麼有心機,先示敵以弱,讓人掉以輕心,結果是扮豬吃老虎呢。」

  此女正是花宜寧,是雲霄宗一位丹藥長老的愛女。修真界修士結為道侶的不少,不過通常年紀會晚一些,至少在三百歲以後了。花宜寧今年骨齡六十六,也是極為年輕的,而她的修為是築基期大圓滿,距離金丹僅有一步之遙。她平日裡眼高於頂,沒想到會對入門僅十年,年紀更是不到二十的秦江瀾動了心,還曾央著父親給他們訂下姻緣,只不過鶴老暫時沒有同意,雲霄宗那些長輩覺得不能讓好苗子這麼早就耽溺情愛,但沒同意卻也是沒拒絕的。

  不過在花宜寧心裡頭,那秦江瀾已經算是她夫君了,所以自然不能容忍他對別的女人有情。

  偏偏那女人長得貌美,身份地位還很高,古劍派洛櫻的弟子,要教訓她自然不能做得太刻意。那女人師兄青河的實力如今更是叫人看不透,兩人還成天黏在一起,都找不到機會去警告一下她,只能在比武台上給她點教訓了。

  她也不蠢,若是她自己親自出手在比武台上教訓蘇竹漪,肯定會讓秦江瀾對她有意見,日後做夫妻心中也有隔閡,所以她也是不打算親自出面的,查到蘇竹漪的對手是楚飛羽,派人私底下跟楚飛羽聯繫還許諾了不少好處,讓他不要憐香惜玉。

  而且她也沒聽信傳言,知道楚飛羽是青竹劍法,特意做了點兒手腳給他挑了個青竹林的比武台,想做到萬無一失,哪想到,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聽得齊月柔聲相勸,花宜寧心頭冷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道︰「那齊師姐能有什麼辦法?」

  「修真道侶麼,必定得資質差不多,修為相當才能長長久久,若是那蘇竹漪修行止步於築基,壽元便短了,哪能跟秦師弟有什麼糾葛。」

  「秦師弟是絕對能突破元嬰期的。」她嘆道,「若是誰能在比武台上,廢了她經脈就好了。」

  花宜寧皺眉,「那古劍派豈不是要大鬧一場。」

  「她心高氣傲,不願出劍,若是對方易怒,拼盡全力逼她出劍,結果一不小心沒收住劍勢呢?古劍派肯定會鬧,但我們若是好好賠禮道歉,古劍派總不能撕破臉,再者,雲霄宗才是天下第一宗呢。古劍派近百年也實在是囂張了一些。」

  一百歲以下劍修修為最高的也就是築基期大圓滿,能夠廢掉蘇竹漪經脈的人自然是屈指可數,花宜寧雖然知道齊月那點兒心思,但她又覺得,自己明知是套,也得伸頭去鑽了,畢竟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多。

  ……

  次日,蘇竹漪跟青河同一時間比試。

  臨走前,蘇竹漪還道︰「今天看你快還是我快。」

  「你的對手是雲霄宗的花宜寧,她爹是雲霄宗丹藥長老,為她提供了很多修煉資源,根基牢固,她修為跟你一樣也是築基期大圓滿,劍法算是同齡人中可以看的,你……」

  青河面無表情地說了這麼多,末了提醒了一句,「記得帶劍。」

  他是不指望她劍法能有多精妙,但有個武器格擋,總比用手去抓劍來得好。花宜寧的冬雪劍是高階靈劍,聽說已經養出了劍靈,日後還有渡劫成為仙劍的可能,是少有的寶劍。蘇竹漪的秋風劍雖然最後可能會被斬斷,但擋上幾劍還是沒問題的。

  「你的對手是誰?」蘇竹漪看著青河背影,好奇地出聲詢問。

  「不知道。」青河頭也不回地答了,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蘇竹漪到的時候,那花宜寧已經站在台上了。

  她長得十分高挑,穿的淺碧色百褶長裙,腰瓖桃紅色暗花紗緣,紗上纏枝菊花層層疊疊,從腰間一直纏到了胸口處,襯得酥胸更加飽滿,輪廓姣好。彩織裙擺上繡了雲紋,間飾翔鳳、牡丹、茶花、菊花、荷花、梅花、海水,江崖,花紋繁復,更顯貴氣逼人。

  這樣的裙子,就是從前的妖女蘇竹漪比較喜歡的。

  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小白菜,她就有點兒頭疼。這次的比武台看著是朵金蓮,那花宜寧站在金蓮上,真真是人比花嬌。

  蘇竹漪輕輕一躍,上了比武台,就見對面花宜寧斜睨她一眼,「來了?」

  她沒理。

  「今日,我要好好努力,逼出道友真功夫才是。」

  蘇竹漪點點頭,依然沒說什麼話。她喜歡花宜寧那樣的裙子,以她上輩子後來那脾氣,看到別人有的自己沒有想要的,肯定上去給人搶了。還會張狂地說一句,「這裙子穿在你身上浪費了。」然而現在,只能當沒看見了。

  玉鐘敲響,花宜寧手中飛劍霎時一分為三,從三個方向刺向了蘇竹漪。

  實力確實不算差,蘇竹漪心中有數,她身子壓下避開其中之一,隨後在離地緊三尺的低空扭轉身子,仰面朝上,一腳踢出,將另外一柄幻出來的飛劍踢向了花宜寧的方向,接著反手撐地往空中一彈,直接躍到了花宜寧背後,一掌往前拍出。

  她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快得底下那些修為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壓根沒看清她到底如何動作的,只知道花宜寧的飛劍都落空了,一眨眼,古劍派的蘇竹漪已經飛到了花宜寧背後,而她的烈焰掌好似都不需要運轉心法就能直接施展似的,白嫩的手掌上突現火焰,直接拍向了花宜寧後背。

  總不可能又一掌把人拍出比武台吧?

  底下圍觀的修士一顆心都提了起來,而古劍派的修士越看越呆滯,實際上,衝擊最大的,反而是古劍派的弟子了,畢竟原先的名額裡根本沒她,她是頂掉了一個師兄的位置來的,所以雖然人美得很,但還是有幾個弟子心頭不是很待見她。一個貪生怕死,連劍心都剛剛感悟出來的人,為何要佔去一個名額,比試的結果可是關系到日後進劍塚各門各派的弟子人數的,再者,她才十六歲,三十年一次比試,一百歲以下的都還能參加幾次,為什麼要奪走別人的名額!

  本以為她就是來拖後腿的,哪曉得連勝兩場,連劍都不用出,就能把別人打下場。

  花宜寧是百歲以下劍修中實力算是最強的,秦江瀾也強,但他年輕些,修為也要稍稍弱了一點,本來大家都以為最後的勝負會在花宜寧和秦劍瀾身上決出,哪曉得,古劍派的蘇竹漪竟然也這麼厲害!

  「轟!」蘇竹漪一掌拍出,火光撞上了一層無形的結界,她嗤笑一聲,「身上還帶著高階防御法寶,家底豐厚嘛。」

  這一掌沒把防御結界打破,蘇竹漪借力往後一飄,倒是退到了兩丈外,直接立在金蓮的一朵花瓣尖兒。比劍禁止用劍以外的任何攻擊法寶,但是防御法寶卻是沒啥限制,以他們的說法是,以後出去打鬥的時候,別人身上有防御法寶,難不成還會摘下來再跟你打?如何用自己的劍攻破別人的防御法寶,也是他們需要考慮的。

  但誰他媽帶個高階的防御法寶啊,這要怎麼打?築基期的修為,打到靈氣耗盡,都不可能破開高階防御法寶的結界。

  蘇竹漪斜睨一眼比武台外雲霄宗的修士,冷笑一聲,朗聲道︰「百歲以下年輕弟子的比武台上,雲霄宗弟子身上攜帶高階防御法寶,這我可打不了,既然雲霄宗這麼財大氣粗,給所有弟子一人發一個啊,壓根不用打了,我們都直接認輸就好。」此前花宜寧的對手根本沒挨到她的邊兒,因此壓根就不知道她身上有這樣的防御法寶的。

  這話說得,雲霄宗修士皆是面色一赤。高階防御法寶,哪怕是金丹後期修為要攻破都極為艱難,更何況他們這些年輕弟子了。雖說沒有規定不能帶防御法寶,但真帶了高階的,還真是有些說不過去。

  這時,那花宜寧也笑了一下,「這是我爹送我的護身符,自小帶在身上從未摘過,一時忘了還請道友見諒。」說罷,她直接將脖子上一顆平安扣給解了下來,扔到台下一個雲霄宗弟子手中。

  「請!」話畢,花宜寧手中飛劍挽了個劍花,只見金蓮上突然飄了雪,紛紛揚揚地雪花從天落下,眨眼間就在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冰雪。

  這是冬雪劍作為靈劍本身的威力,若是花宜寧修為更高,冬雪劍威力也更強。

  寒意逼人。

  那些飄在風中的雪花都成了縮小的冬雪劍,朝著蘇竹漪飛了過去。

  萬劍齊動!

  「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天璇九劍吧,聽說洛櫻的徒弟都是寒霜劍意,不知是你們的寒霜厲害,還是我的雪境厲害!」花宜寧嬌叱一聲,身子猶如離弦之箭,朝被雪花圍困的蘇竹漪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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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劈歪了

  花宜寧這霸道的一刺卻是落了空。

  蘇竹漪已經腳下一個挪移,閃身躲到了金蓮蓮瓣之後。

  只是那些密密麻麻的飛劍到處亂竄,她動作再快也會有閃躲不開的時候,此時身上被割了數個口子,也見了血,蘇竹漪心頭的戾氣自然就起來不少。她知道這比武台上不能下死手,一直還挺壓制自己的力量,然而現在,她足下用力一踹,竟是將那金蓮花瓣生生踹了起來,與此同時,識海震蕩,元神威壓直接碾壓過去。

  他們都是築基期,年輕弟子比試的時候修為相差不了多少,元神強度自然也是如此,因此大家都不會施展威壓,因為根本沒效果,但蘇竹漪不一樣,她的元神封印還未徹底破開,卻也遠遠比一般人要強。此時威壓一出,使得花宜寧動作一滯,本來她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出一劍的,哪曉得身子半空停住,被那踢飛的金蓮一撞,直接斷線的風箏一樣落了地。

  她翻滾兩下才起身,姿勢摔得十分狼狽。然剛起來還未站穩,身子又被一股大力拖拽過去。她心一緊,再次喝道︰「起!」

  冬雪劍早已經被她煉制成了本命飛劍,此時一劍劈下,將蘇竹漪大擒拿手的靈氣繩索直接劈斷,還震得蘇竹漪往後退了三步。對方有個厲害的飛劍還真是有些難處理。

  可惜她沒什麼稱手的兵器。現在那飛劍繞在花宜寧身側轉得密不透風的,她想要近身已經不容易了,但她天璇九劍只練了第一重,劍氣肯定破不開那飛劍屏障的,思及此,蘇竹漪索性施展大擒拿術把那瓣金蓮抓到手中,以金蓮當了盾牌。

  「別以為比武台上的金蓮花瓣就能擋住我的劍!」花宜寧雖然稍顯狼狽,但此時求勝心更盛,她靈氣瘋狂運轉,催入冬雪劍中,那冰雪直接覆蓋劍身,使得飛劍都成了一柄凍劍,被這寒氣侵入,她的經脈必受重創。

  比武台上冰雪一片,整個金蓮好似被冰雪覆蓋,底下觀戰的修士俱都十分震驚,也有些顯得憂心忡忡起來。

  「那冬雪劍佔了大便宜,小師妹不會出事吧?」古劍派一個修士道。這會兒是青河不在,否則的話他肯定臉都青了。若小師妹出事,青河怕是會發飆。

  「雲霄宗的比武台都有結界限制的,受傷肯定會的,但不會傷及根本,看到沒,那裡還站著個金丹後期的劍修,若真出了事,他也會出手阻止。」說話的人伸手一指,指著半空中飄著的一葉輕舟道。此時有數個比武台一起進行比試,那輕舟飛在高空,更方便掌控全場。

  台上,冰雪之中,蘇竹漪烈焰掌融在了金蓮上。她靈氣緩緩注入,將金蓮徹底熔煉,卻又用薄薄的靈氣將它凍住,使得它乍眼看上去看不出任何不同。

  這比武台金蓮煉制的材料是金隕石,色澤光亮,金色十分透亮,看著非常美,因此會被人用來做裝飾。花宜寧在雲霄宗地位不低,特意選了這漂亮的蓮台,那足下金色,襯得她更加嬌艷高貴。

  然用特殊手法熔煉後,那液體有腐蝕作用。這一點兒,卻是只有煉器師才知道了。偏偏蘇竹漪是個什麼都會,而且很多都還挺精通的,因此這會兒,她冷笑一聲,不閃不避,將那金蓮做盾,迎上了花宜寧的劍。

  金蓮外那層薄薄的保護被一劍刺破,大量金色液體飛濺,花宜寧長期有高階防御法寶傍身,又有靈劍劍影飛旋身側護體,剛剛把所有的靈氣注於劍中,催發冬雪劍的陰寒之氣,等著一擊而中,連個靈氣屏障都沒給她自己罩,瞬間,金色液體飛濺到了她的臉上身上,疼得她發出一聲慘嚎,直接伸手捂臉。

  而蘇竹漪早就給自己罩了靈氣屏障,自然那金色液體一滴都沒濺到她身上。

  不過那陰寒氣倒有些棘手,哪怕電光石火間她已經施展無影無蹤飛出很遠,依舊被寒氣所傷,感覺到寒氣開始往經脈侵入,蘇竹漪眼神都變得陰沉至極。

  若非她從小就修煉潤脈訣,此番寒氣侵入,經脈只怕會受損嚴重,這女的,倒是心黑,想要廢了她修為。既然如此,就別怪她下手狠辣無情。

  她靈氣注入手指,五指依然成爪。隨後識海翻騰,語速飛快地念了幾句咒語。

  離心咒。失魂離心,中此咒者,看修為深淺,會有短時間的意識模糊,魂不守舍,下意識聽命於下咒之人。這咒法算是蘇竹漪能想出來的對不血腥詭異的了,沒有明顯的正邪之分,她在花宜寧受創捧著臉情緒激動的時候下的咒,一次便成功了,隨後蘇竹漪欺身上前,在她耳邊道︰「脫衣服!」

  主人意識模糊,本命法寶會自動護主,但蘇竹漪只是湊上去說了句悄悄話又跑了,它要護在主人身邊又不能去追,只能叫她退到了比武台的另外一端。

  而此時,花宜寧已經動作迅速地解了束腰,看得底下的人目瞪口呆。

  「宜寧!」半空中的金丹後期修士一聲喝道,花宜寧頓時回神。

  畢竟離心咒也不算什麼很陰邪的咒法,只能短時間起作用,現在被修為遠高出她們的人一聲呵斥,直接就解了咒法,那花宜寧瞬間反應過來,一張原本如花嬌艷,現在卻有些泛紅傷疤的臉霎時變得更加扭曲起來。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臉是什麼樣子,根本沒有心思去管。

  她以為自己在百歲以下的弟子比試中絕對是第一。

  她覺得自己要戰勝蘇竹漪是輕而易舉。

  她素來自負,覺得自己最多一兩年就能結出金丹,一個不足七十的金丹期,在雲霄宗也是極為少見的,年輕一輩中,她已經鮮有敵手,就連古劍派那個所謂的青河,也不過是百歲結丹,如今已過了三百歲還是金丹期。

  然而現在,她被一個十六歲的女修戲耍捉弄,都沒有逼得她出劍,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同樣,也讓她深受教訓,臉上火辣辣的疼,好似被人打了一個耳光。

  這天底下,還有比她資質更好,修煉更刻苦的人。她不能再那麼驕傲自大了。

  如果說一開始想要教訓蘇竹漪是因為她跟秦川關系匪淺,而此時,卻是為了她自己而戰。為了她的劍道,為了她的尊嚴而戰。

  她要贏,要贏得漂漂亮亮。

  花宜寧抬手,將冬雪劍再次握在手中,然而這一次,她身上的氣息已經完全變了。

  周圍的靈氣紛紛湧到她身邊,在她身邊形成了一個靈氣漩渦。而她手中的冬雪劍一聲歡快的長鳴,好似清風穿過竹林,泉水叮咚作響。

  「這是,這是心境突破,花師姐要在戰鬥中結丹了嗎?」

  「快看,快看比武台上的天上有了金丹劫雲!」

  蘇竹漪這會兒整個人都想罵娘了。

  有沒有這麼巧!

  花宜寧居然會在這時候渡劫!說起來金丹劫的威力不大,畢竟這是修士修為進階後遇到的第一個小雷劫,輕輕鬆鬆就能挨過去,也不會禍害到別人,所以這時候那些人看到花宜寧戰鬥中突破都只是驚嘆她的實力卻不怎麼擔心她的安危,然蘇竹漪卻是擔心她的小命!

  如今這賊老天是長了眼睛的,專門逮著她劈!

  「不能讓她突破!」蘇竹漪靈氣運轉到極致,腳下施展無影無蹤,同時手上催發烈焰掌,在無影無蹤快速的移動下,烈焰掌殘影連成一線,猶如一道火龍,朝著花宜寧呼嘯而去。

  「烈焰掌最後一重的焚天怒焰居然被一個築基期的修士領悟了?」看到那火龍,許多人都傻了眼。其實在這個年齡段觀戰的修士不多,且今天有青河的比試,基本上九成的人,特別是那些實力強的,包括長老們都去那邊觀戰了,剩下的人卻是連連驚嘆,今天真是沒白來。

  花宜寧本是閉目運轉心法,此時猛地睜眼,心中冷笑,「區區火焰,也妄圖與我冬雪爭鋒。」她不怕金丹劫,她怕的是心境不穩,金丹劫遲遲不來,然而現在,就讓她比武台上凝結金丹,大放光彩!

  像是為了附和她,冬雪劍寒意凝結成霜,與火龍撞在了一處。

  與此同時,天上劫雲凝聚而成,隱隱有電閃雷鳴,眾人就看到蘇竹漪做了個抬手抓取,好似從儲物袋拿東西的動作。

  終於,終於有人逼得古劍派的蘇竹漪出劍了啊。

  「她到現在才拔劍,或許劍法真的出神入化,現在勝負還說不准呢!」

  然下一刻,眾人嘩然。

  只見台上那蘇竹漪手中抓的不是劍,而是一個扎得十分精致惟妙惟肖的替身草人……

  圍觀修士看到這一幕呆了,台下一片死寂,久久無語。

  而更讓他們無語的是,頭上劫雲一道金色閃電劈下,卻是落在了距離她很近的蘇竹漪身上。

  這?

  這天雷也能有劈歪的時候?

  就連花宜寧自己都愣了,她如今鬥志滿滿,跟冬雪劍也是人劍合一,本來體內靈氣不多,但因為突破已經在瘋狂吸收靈氣,根本不懼頭頂天雷,做好了被天雷淬煉的準備,哪曉得,那天雷居然劈歪了?

  劈!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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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蛇蠍心腸

  金丹期的雷劫威力並不算太誇張。賊老天雖然坑人,但實際也並非不給活路。它不會太離譜。

  天道自有規則,若它自身都打破了規則,又有什麼理由去干涉道器,干涉蘇竹漪呢。

  這次的花宜寧跟她修為境界一模一樣,都是只差一點兒就能進階金丹的,在比武場上她們又離得近,會劈歪雖然會引人震驚,但也不是難以接受。歷史上也曾出現過劈歪的情況,通常旁人會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天道難容天打雷劈。

  蘇竹漪手中的替身草人碎裂,替她分擔了部分傷害,若是沒有這個替身草人,她這會兒怕是不死也殘。

  饒是如此,那神雷劈在身上也讓她渾身都疼,頭髮都好似燒焦了一樣。自從上次被劈了之後,蘇竹漪還想到了一個叫天罡五雷訣的修煉功法,不過這是個殘篇,她看到的時候只有前面一半,但她也沒管那麼多修煉了再說,如今被雷劈過後,她忍著疼將絲絲雷電吸收,並且在修煉的時候猛抬頭,從近在咫尺已經怔住了的花宜寧咧嘴一笑。

  通常情況下,金丹期的雷劫只劈一次。但上次古劍派那個劈歪了過後,緊接著又落了一道雷,於是蘇竹漪明白,這花宜寧還得被再劈一次,但她這會兒心神不定,剛剛那種要與天爭的氣勢散去,只剩下了一臉茫然。

  等蘇竹漪咧嘴一笑過後,花宜寧更覺心慌意亂。

  她覺得,荒謬,簡直荒謬!

  然片刻後,雷電再次落下,蘇竹漪借著那閃電之光,將自己剛剛吸收的那一點閃電之力,化作天罡五雷訣,和著天上那道雷一齊落在了花宜寧身上……

  花宜寧沒有替身草人。

  天上神雷落下,她的本命飛劍比她反應還快,催動她施展劍訣與雷劫相抗,然而卻有另外一道雷電出其不意地落在了花宜寧身上。花宜寧沒有靈氣屏障,護體法寶平安扣也摘了,這雷電威力雖不大,卻讓她受傷了,且她氣息一滯,靈氣紊亂,刺出的那一劍都失了許多力道,被天上神雷劈中,她整個人踉蹌倒退數步倒在金蓮台上,此前身上節節攀升的氣息逐漸減弱,體內的力氣好似都隨之而消散了一樣。

  「噗!」花宜寧噴出一口鮮血,蘇竹漪因為離得近,鞋面上都染了血。

  她眼睛一眯,心頭冷笑。

  想廢我修為,我讓你進階失敗,修為倒退,好好養個十來年,以後再衝擊金丹吧,只怕失敗過後心性受挫,以後的雷劫更加難過。

  蘇竹漪用袖子擦了一下臉,隨後走到一動不動的花宜寧面前,在那修士宣布結果的時候,嘴角含笑地提腳把躺在地上跟爛泥一樣的人踹下了金蓮台。

  將一方打下擂台才算贏,那她把人踢下去也沒什麼不對。

  底下有人大吼︰「你這人怎麼這樣?小小年紀如此蛇蠍心腸!」

  蘇竹漪厲聲道︰「她能用高階靈劍的寒霜劍意廢我經脈,我踢一腳還算輕的。」她此時也渾身是傷,經脈裡都有寒氣亂竄,說出的話還有白霧,是以其他門派修為高一些的都能看出些不妥,卻也不好多說什麼,一個是雲霄宗,一個是古劍派,隨便哪個他們都得罪不起,唯有沉默。

  也就在這時,將花宜寧扶起來的齊月驚呼出聲,「宜寧師妹,你的臉!」

  花宜寧此時修為跌虛弱無比,喃喃道︰「我臉怎麼了?」她沒靈氣了,索性直接將冬雪劍拿到眼前當鏡子照,待看到臉上好似被火燙了的紅疤,她慘叫一聲,眼淚瞬時湧了出來。因為渾身都疼,忽略了臉上的疼痛,她體內沒靈氣,惡狠狠地問身邊的人要了一顆靈氣丹,隨後發現沒有絲毫作用,頓時指著蘇竹漪罵,「你,你往我臉上灑了什麼!」

  「抓住她,別讓她走!」眼看蘇竹漪轉身要走,齊月也尖聲叫道。

  雲霄宗的弟子立刻衝了過去,而古劍派的弟子自然不會讓自己門中小師妹被別人欺負了去,眼看兩邊要起衝突,那個金丹後期飛在空中的修士的聲音猶如一聲驚雷炸開,「放肆,雲霄宗豈能容你們聚眾鬧事!」

  隨後他威壓施加在了蘇竹漪身上,「宜寧臉上的傷勢有些古怪,比武台上禁止用毒,你作何解釋?」

  蘇竹漪本身挨了雷劈,體內還有寒氣,受傷也不輕的,被那修為威壓一壓,嘴角都溢出血絲。她嚶嚀一聲,艱難地扭轉頭,單薄的身子幾乎搖搖欲墜,柳眉微顰,冷笑一聲,倔強道︰「原來雲霄宗就是這麼霸道,小輩比武台上用靈劍廢人經脈,長輩不分青紅皂白就含血噴人,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宗!」

  「還敢狡辯!」雙方起爭執的時候,古劍派已經有弟子私底下通知了柳長老,那柳長老心急如焚地趕過來,遠遠傳音道︰「你說她下毒,可有證據!而你那弟子用冬雪劍傷人卻是證據確鑿,她經脈裡寒氣流竄,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種時候,誰都會偏袒本門弟子,更何況,蘇竹漪還是洛櫻的徒弟,青河的師妹!

  「我已派人去請花長老過來查看,用沒用毒,用什麼毒稍後就見分曉,此時我只是將她暫且留下,有何不妥?」飛在半空的金丹後期修士冷哼一聲,反問道。

  然下一刻,他臉色一變,只覺得腳下輕舟一晃,嘩啦一聲斷成了兩截。而他腰間玉佩也啪的一聲裂了,驚得他出了一聲冷汗。好似天外飛來一劍,將他的輕舟斬斷,將他的靈氣屏障撕裂,將他腰間象徵雲霄宗身份的玉佩劈成兩截,使得他腿都在微微發顫。

  「誰?」他緩過神來,故作鎮定地大喝一聲。

  「我。」青河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也沒看蘇竹漪傷得如何,直接走到了花宜寧面前。

  花宜寧面前本來有很多雲霄宗弟子的。

  然青河氣勢太強,身上好似有冰霜覆蓋,他走過來的時候,好似冬日寒風刮了過來,讓他們實在忍不住紛紛退開一條路,於是,青河就在沒人阻攔的情況下走到了花宜寧跟前。

  旁邊攙著花宜寧的齊月手都在發抖,她想鬆手,奈何花宜寧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花長老他們馬上就過來了,撐住,她給自己打氣道。

  「冬雪劍?」

  呵。

  一聲微不可聞的冷笑從青河口中發出,然他嘴唇都沒動一下,讓人覺得剛才那微弱的笑聲好似錯覺。

  「你,你想幹什麼?」花宜寧虛弱無力,都沒力氣說話。齊月緊張得都結巴了,她眼睛往四處看,心中罵道︰「人呢,雲霄宗的其他人呢。」

  也就在這時,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宜寧!」

  花長老和雲霄宗另外幾個長老趕了過來,見到青河,花長老厲聲道︰「青河,你想對我女兒做什麼?」

  威壓立時壓下,青河卻輕飄飄退開數丈,直接退到了蘇竹漪身邊,冷冷瞥了那個看似氣若游絲滿臉悲憤眸中含淚,睫毛上掛著淚珠懸而不落的蘇竹漪一眼。

  她臉上表情一滯,微微低頭,一眨眼,就讓那顆掛了很久的淚珠子終於功成身退地滴落了。

  「她臉上是什麼?」青河問。

  「她用冬雪劍的寒霜劍氣攻擊我,我就扯了一瓣金蓮當盾牌,我想著火能融化冰雪就用拼了命用烈焰掌對抗,把盾牌都燒化了,有些金色液體濺到了她臉上。」蘇竹漪一臉委屈地道。

  一同過來的長老裡有個高階煉器師,他仔細檢查之後方道︰「確實如此,這是被金隕石水腐蝕的,難以用丹藥靈氣恢復,但養個十來年,能自然好轉。」

  聽得這話,雲霄宗的修士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只道一場誤會,還請見諒。就是那飛在空中的金丹後期修士,也只能下來給蘇竹漪道了歉。

  而古劍派柳長老適時道︰「毒藥是誤會,那這劍氣沁入經脈呢?」

  花宜寧他爹只能道︰「宜寧修為不足,無法完全掌控冬雪劍,想來她也是無心的,這裡有一瓶高階潤脈丹,還請小友不要責怪宜寧。」

  「爹!」花宜寧聲音沙啞,她不服氣,她臉毀了,反而還要給對方道歉?

  然花長老卻是有苦說不出,那青河的威壓加在他身上,讓他骨頭縫都滲了冰水似的,心頭大駭,古劍派青河,三十年不見,竟然有了如此實力?他不可能只是金丹期,他一定是壓制了自己的修為,而壓制了修為又讓大家都看不透,足以說明他修為勝過自己,也比在場所有人都強,至少也是元嬰後期了……

  這事本身就是他們理虧,經脈裡的寒氣就是最好的證據,因此,他也只能認了。

  「我還準備了一些療傷丹藥,待會兒命弟子送到蘇小友房間。」花長老見青河不應聲,又道。

  「恩!」青河點點頭不再吭聲了。

  尋常人這時候起碼還得說個那就多謝好意了,他倒好,直接恩一聲了事。雲霄宗弟子氣得吐血,然而此時長老都應了,他們還能說什麼,只能看著古劍派弟子恨恨瞪眼。

  宗門禁止打架,兩邊的年輕弟子就眼刀子亂飛,活像要用眼神打人一樣。

  蘇竹漪被熱心的同門師姐攙扶著回了房間,等進了房門,她立刻生龍活虎了。

  疼還是疼,她的確受了傷的,但女魔頭更疼的傷都能咬牙忍住,現在身上的傷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更何況花宜寧最近十多年都不會消停了,她還白得了丹藥,心頭高興得很,哪裡顧得著傷口疼。

  她服了丹藥開始修煉,第二日恢復了七七八八,早上剛出門,就有古劍派的弟子圍了過來,「聽說沒,昨晚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那冬雪劍,靈散了!」

  「靈散了?」冬雪劍之所以被稱為高階靈劍,是因為它有劍靈,而一夜之間,劍靈消散,淪為普通的高階飛劍了?

  眾人議論紛紛,卻也說不出冬雪劍為何會散靈。

  然蘇竹漪心頭清楚得很。

  青河跟龍泉劍合二為一,可以說他現在自己就是龍泉劍,吞噬殺戮的邪劍,雖然煞氣化了,但本身威力卻沒多大變化。

  青河自己原本那把劍的劍靈都被龍泉劍給吃了,要吃掉冬雪劍的劍靈也是輕而易舉。

  這青河師兄,很有本事嘛。

  如今,蘇竹漪是覺得,加入古劍派倒是她重活一回做得最正確的決定了,有靠山的感覺還挺舒爽的。

  她咯咯笑了兩聲,隨著同門弟子一起去了比武台。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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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3 10:43: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聰明

  連續三場下來,蘇竹漪的威名已經傳出去了。

  她上台三兩下就把人收拾了,那人沒等她的烈焰掌拍出去,自己就倒飛出了比武台,能夠在正道門派見到這麼識相的人,蘇竹漪還在心頭暗暗稱贊了一下他的不要臉。

  這一場比完就剩下了最後一場,最後一場是她跟秦川比,蘇竹漪覺得一點兒壓力都沒,第一已是囊中之物。

  劍塚三十年開啟一回,每回只有一百個骨齡百歲以下的弟子進去選劍,這名額分配就跟見到比試的結果有關。第一名的宗門能有十個名額,蘇竹漪拿了第一的話就能給古劍派爭取十個名額,青河的第一也不會有問題,也就是說這次古劍派至少能有二十個弟子進去選劍,算是很不錯的了。

  蘇竹漪也要去劍塚。

  她雖然對劍道沒什麼興趣,但對裡頭的一柄劍卻志在必得。

  現在的秦川還沒有得到松風劍。

  她不想跟秦江瀾形影不離的松風劍落到秦川手中。雖然那個人已經沒了,天道還塞了個秦川過來補窟窿替代了他,但在蘇竹漪心中,秦江瀾還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所以,她想拿到他的劍。

  曾經還有人說秦江瀾只愛他的劍,愛劍成痴呢,蘇竹漪心中得意,她可是把那松風劍給比下去了,抱著把冷冰冰的劍,哪有抱著身姿妖嬈的美人舒坦,就算是秦江瀾那個人人稱頌的臨江仙,也逃不出紅塵情愛。

  回去的路上,蘇竹漪又遇到了秦川。

  「師父已經同意了,以後讓他們還是直接叫我秦川。」秦川有些拘謹地站在蘇竹漪面前,心頭忐忑地問︰「我就叫秦川可以嗎?」

  他告訴師父見到了兒時故人,再次想起了長寧村慘死的父母,他想就叫秦川,讓父母取的名字能夠為人所知,被更多的人甚至天下人知道。秦川也不笨,他這麼一說,倒是沒費什麼力氣就讓師父同意了。

  蘇竹漪點點頭,淡淡說︰「明天比武台上見。」

  哪怕面前是個好苗子,比什麼古劍派古飛躍等等男子都值得勾引得多,蘇竹漪依舊不願意搭理他。

  這種莫名其妙的堅持,大概是她心裡頭對秦老狗的感激和喜歡吧。

  女魔頭本來是不能放任自己的內心有這樣的感情的,不過既然喜歡的對象是個死人,還是在他死後才真正喜歡的,她微微皺眉,也就默默忍了。

  秦川本想帶蘇竹漪到處走走看看,領她參觀一下雲霄宗,但蘇竹漪似乎有些不待見他,對他十分冷淡,他感覺得出來,心頭有點兒不安。

  小師父討厭他?為什麼呢?

  他怔怔站在原地,看著蘇竹漪遠去的背影,心中微澀,好似明亮雙眸裡的光都被陰雲籠罩,不復光亮。

  次日,蘇竹漪跟秦川的最後一場,也沒過幾招,秦川就被蘇竹漪打下了擂台。

  秦川並沒有盡全力,蘇竹漪感覺得到,不過她也不會把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下了台,估摸著師兄那邊的比試剛開始,就打算過去看一眼。

  她離開了比武台,跟幾個同門一起過去了青河比劍的場地,秦川看她見著其他人臉上都是笑吟吟的,心頭更有些難過了。

  小師父是他年少時最崇敬的人。

  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再見時,也是讓他心跳加速的人。

  但她討厭他。

  秦川默默地往鶴園方向走,打算回去練劍,只有練劍的時候他才會忘記世間煩憂,只是沒走幾步,就聽到一個聲音道︰「秦師弟,事關宗門聲譽的最後一場比試,你竟然不全力以赴,你……」

  他轉頭,看到一位同門激動不已地看著自己,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樣,好似輸了比賽的是她,委屈得都快掉眼淚了。

  「齊師姐,是我技不如人。」秦川不欲多說,轉身欲走。

  孰料那齊月又道︰「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她說話的時候,雲霄宗的弟子都看著秦川,心頭揣摩他是不是真的沒盡力,不過蘇竹漪很厲害的想法已經深入人心,所以他們當時的確沒那麼想。畢竟秦川雖然天賦高資質好,但他現在修為是築基中期,比那蘇竹漪要差了幾個境界,會輸也很正常,只是聽到齊月的說法,又有了一些懷疑,剛剛那場比試,打得實在是太不精彩了點。

  秦川腳步一頓,用涼涼的目光看著齊月,緩緩道︰「跟我有什麼關系?」

  你失望,關我屁事。

  那齊月被他一句話噎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而秦川回了這一句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此刻,蘇竹漪已經跟同門們到了青河的比試場地上方。

  青河他們在一個幻境當中。

  三百歲以上的弟子比試場地充滿了陷阱和變數,此時青河所在的山谷又像是個亂葬崗,谷內原本有很多房舍,現在都已經成了廢墟。

  「這比武場地怎麼看著這麼滲人。」蘇竹漪旁邊一個弟子道。

  這時,已經早就在觀戰台的柳長老解釋了一下,「雲霄宗想贏,但是也知道自己門下弟子實力比不上青河,就只能在比武環境上耍點小手段了。這次的比劍台裡頭有幻境,能影響人的心神,心神一亂,劍法也會雜亂無章。就看誰能快速勘破幻境,誰勝算就大一些。不過這次的對手不是雲霄宗的,他們應該是為最後那場比試做準備。」

  此前青河上場,只出一劍就能擊敗對手,根本看不透他深淺。如今弄出個幻境,再有個劍道高手試探,總能讓青河露露底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看到幻境中的青河,蘇竹漪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青河現在就是龍泉劍,若是那幻境是什麼血腥煞氣的環境,會不會讓龍泉劍再次出現問題。想到這裡,蘇竹漪立刻打量起了比武台,神識一點的掃了過去。

  比武台內的幻境是通過陣法來布置的。這種陣法名為蜃景,裡面出現的景色都是真實存在過的,身處幻境之中的話,就好似身臨其境,雲霄宗好大的手筆,不過一個弟子比劍,都用了蜃景陣法。蘇竹漪繞著觀戰台轉了一圈,趴在那看台邊緣,沖著裡頭的青河大聲喊,「師兄,師兄,師兄那人在你左前方三丈處,快劈了他!」

  她今日依舊粉黛未施,但頭髮沒有簡單束起來,而是綰了個凌虛髻,上面也沒什麼別的首飾,只是有一朵粉嫩的花朵瓖嵌髮中,她肌膚白嫩,髮髻上的粉花跟臉頰上的緋紅相映,加上此時撐著看台的石欄桿,身子前傾後腳微微翹起的動作,更顯出了一派天真,明明五官是那種很耀眼奪目猶如牡丹一般的妍麗高貴,但那神情動作,又好似清水出芙蓉,是一種介於艷和純之間的美,猶如天上那耀眼的光,卻又被雲遮了一半,輕輕柔柔的透出來,讓人轉不開眼的盯著看,只覺賞心悅目移不開眼。

  本來麼,圍觀的修士是不能靠近看台,把手撐在石欄桿上的,但蘇竹漪擔心師兄站在那裡輕喝,聲音又悅耳動聽,也就沒人那麼不長眼,呵斥她離開了。還有人笑著提醒,「你師兄在幻境裡頭,他聽不到你說話的。」

  蘇竹漪的手指悄悄在石欄桿上畫符,她只能通過這樣的方法,給裡頭的青河傳一句話。

  傳什麼話才好呢,能讓他反應過來呢?

  眼看青河神情似乎有些不對,眸子微微泛紅,蘇竹漪就緊張起來,她心念一轉,在陣符畫完的一瞬間,大喊,「師兄,快打完了出來,師父給我們來了傳訊玉簡,說她很想我們呢!」

  柳長老︰「……」

  她絕對不信洛櫻會說出這樣的話。

  偏偏這話有用得很,青河腳步一動,一劍刺出,速度極快,那劍影都無法捕捉,在飛劍刺向對方心窩的時候,青河眸光清明,手往一側移動,刺在了他肩膀上。

  隨後,沒等別人解除幻境,他自己足尖一點飛入空中,竟是從幻境之中一躍而出,破了那蜃景幻境。

  他落到蘇竹漪旁邊,問︰「玉簡呢。」

  氣勢驚人,好似她不拿出來就會被他直接一劍斬了一樣。周圍的人都被那威壓波及,覺得難受,偏偏蘇竹漪還能看著他笑,「幻境裡頭啊,玉簡肯定也是假的。」

  「你覺得師父會給我們傳訊?」

  他神色一黯,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下,轉頭,示意蘇竹漪一塊兒走。

  等回到了蘇竹漪暫住的房間,他沉聲道︰「龍泉劍的煞氣除不盡,消失後又會重新滋生,除了,除了……」

  說到這裡,青河臉色就不對了,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除了那個法子,還有沒別的辦法。」

  畢竟劍身裡頭有他祖先的血肉元神,有無數冤魂怨氣,煞氣一時被壓制,也會重新生出。他本以為浸泡十年煞氣消失了,沒想到,他們又來了。剛剛在幻境中,他險些讓龍泉劍得到機會,大開殺戒。

  「不知道。」蘇竹漪搖頭。

  「小師妹,你為何能懂那麼多?」青河知道幻境裡,是蘇竹漪幫了自己,他一直都挺好奇,不過也懶得過問,但昨日天雷都劈歪到了她身上,而她準備的替身草人也派上了用場,這讓青河越來越詫異,終於沒忍住問了。

  「天雷為什麼會劈你,我看這好似在你預料之中,早早做了準備。」

  蘇竹漪斜睨了他一眼,呵呵笑了兩聲,「因為我美得天怒人怨,因為我不僅美還聰明。」她先是雙手捧了下臉,接著又用手指了指頭,一臉得意地道。

  青河淡淡瞥她一眼,輕哼一聲,一臉不屑地走了。

  蘇竹漪︰「……」

  她說的都是實話啊,她難道不美不聰明,什麼眼神兒,嘁!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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