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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佟芯]王爺專寵妃(我在古代有個家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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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28: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王爺專寵妃(我在古代有個家之二)作者:佟芯

裴紹謙:我不會讓你後悔嫁給我的,我會當好你的丈夫保護你的!
欺負你的人,我都會給他們好看!

她穿越了!穿到一個將軍府裏,成爲爹不寵、大娘不愛的庶女,
這樣就算了,大娘的女兒還特愛欺負她,總把她當成奴婢來使喚!
幸好奶奶心疼她,將她收在身邊教養,讓她得以有個避風港,
可大娘母女還是不放過她,逼她嫁給禮親王府的傻四公子裴紹謙,
她這個丈夫長得雖然很可口,但卻傻了點,還有兩個孩子讓她當現成的媽,
雖然他沒有高強的武功,卻像只忠犬般守護著孩子和她,
雖然他不懂甜言蜜語,卻會畫畫向她表心意,每天摘花送給她,
這樣老實又純情的他,讓她心動又感動!決定把一輩子交付給他,
這才知道本來的他文武雙全,直到四年前摔了馬,才變成這副憨傻樣!
從此他忘了武功,更害怕騎馬,
她好憐惜他,要陪伴他慢慢找回過去的風采,
不料他們一家子出遊,竟遭遇馬賊,她還被擄了走,
她絕望的以爲自己再也見不到丈夫,卻在危急時刻看到他騎著馬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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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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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28: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杜雅臻看著自己在銅鏡裏的臉,鏡子映出她有一對彎彎的眉,一雙靈秀的眼,鼻子小巧,嘴巴也小小的,雖然臉色蒼白帶有病氣,但也算是一張眉目清秀的臉。可她卻看到發抖,因爲這不是她的臉,而是一張小女孩稚嫩的臉蛋,她身上穿的衣服也像是古裝劇才有的衣服。

  她穿越了!

  她最後的記憶是她在下班途中,搭上了死亡公車,公車疑似煞車失靈,在陡峻的山路失控下滑,衝出護欄,在山坡上翻滾幾圈後,她看到火光四射,駭人的焰火刺激了她的眼,她還來不及尖叫出聲,火舌就朝她卷來,瞬間她沒了知覺……公車爆炸了,而她--當場死亡。

  但她卻不是在地府裏,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竟是發著高燒難受的躺在床上,有個穿古裝服飾、綁著雙心髻的丫鬟在照顧她,房間裏的擺設也古色古香的,像是古裝劇裏才有的佈景。而今天她終於退了燒,有體力爬起來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卻看到一張不屬於她的臉,她只能用“自己穿越了”來解釋這詭異的情況。

  那麽這個孩子又是誰呢?該不會捱不了高燒死了,她才會附在這具軀體上吧?

  這孩子多大了?八歲?九歲?十歲?

  杜雅臻前世是個二十五歲的女子,現在居然穿到了一個小女孩的身體裏重生了,要她怎麽能接受?

  丫鬟端來湯藥進房,看到她不知何時下了床,坐在鏡子前發呆,連忙擱下湯藥問道:“小姐,您怎麽下床了,您好些了嗎?”

  杜雅臻轉過頭,望向那十歲左右,長得靈巧可愛的丫鬟。她心裏再慌,也得先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是附身在什麽樣的人身上、這是什麽朝代?

  “我很好,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妹妹,你叫什麽名字?”杜雅臻問。

  丫鬟一臉呆滯,小姐竟會客氣的謝謝她,還叫她妹妹、問她叫什麽名字?“小姐……奴婢叫小彌……小姐,您是不是病傻了,才不記得小彌……”

  杜雅臻心裏喊了聲糟,急欲掩飾道:“呃,我發了燒後,腦袋變得不太靈光,有些事都忘了,才會一時忘了你叫小彌……”

  小彌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杜雅臻見她沒有起疑,又大著膽子提出,“小彌,我忘記很多很多事,我可以問你嗎?”

  小彌年紀小,當真以爲小姐病傻了,點了點頭等著杜雅臻發問。

  問了好些問題,杜雅臻才知道,原來她穿越到一個曆史上沒有的赤陽國,她這副身軀的主人叫做余孟嫻,出身將軍之家,卻是姨娘所生,是個爹不寵的庶女。

  可憐的余孟嫻跟娘親也不親,總被她娘嫌棄她是女兒身,而非男兒身,無法得到爹的寵愛,也因爲娘生性懦弱,活在嫡母的陰影下,余孟嫻受到影響個性自然也是唯唯諾諾又怕事。

  最後她娘被嫡母誣賴偷了她房裏的珠寶首飾,被軟禁在宗廟反省,幸好祖母深知嫡母不容人的性子,又想怎麽說她也是余家的孩子,怕嫡母欺淩年幼的她,才將她接過膝下教養……

  小彌說了好多,說起她家小姐從小到大可憐的際遇,眼眶不由得泛紅,說完,她忙不疊將湯藥端到她面前,“小姐,您趕緊喝藥,喝了藥,養好身子,自然會恢複記憶……”

  喝藥?杜雅臻看她手上端著的那碗黑抹抹的湯藥,實在是不想喝,“我已經退燒了,好很多了。”

  “不行,小姐得喝藥。”小彌一臉哀求,“這藥很珍貴,不行不喝……”

  杜雅臻見她那麽忠心耿耿,不忍讓她失望,勉爲其難的喝下一口。

  好苦,是加了多少黃連!她吐吐舌。

  小彌見她喝了,安心一笑,“小姐應該餓了,小彌去煮點粥。”說著轉身走向門口時,不由得倒抽口氣,“二小姐,您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嗎?”

  一名長相俏麗、一身綾羅綢緞的少女踏進房裏,後面還跟著四個丫鬟,一下就把這間小房間擠滿了。

  杜雅臻望向她,想起小彌提及她有個長她一歲、嫡母所出的二姐余孟婷,性子驕縱跋扈,總是將她當奴婢使喚爲樂,看來就是這個女孩了。

  餘老夫人雖然將余孟嫻要去撫養,但余孟婷仍會趁餘老夫人不在時欺負她,這次竟在餘老夫人回老家探親時,要余孟嫻去撿她掉入池裏的簪子,天寒地凍的,余孟嫻就這麽發高燒病死了。

  現在,余孟婷又來了,瞧她那氣勢,恐怕是要來找她麻煩。

  余孟嫻已經病死了,現在是她杜雅臻附在這身子裏,她可不是余孟嫻那個懦弱好欺的小女孩,她在現代可是個長她十來歲的大人,還是個幼稚園老師,最懂得對付小孩,有的是招數,豈會怕她一個十一歲的小屁孩?

  “二姐,你來看我嗎?”杜雅臻沒有從椅子上站起,只是客氣的朝她一笑,等著看她怎麽撒野。

  余孟嫻連日發燒,病得很重,余孟婷還真怕她病死了,現在看她好端端能下床了,暗自松了口氣。

  她依然忍不住想再欺負她,她哼道:“是你自己身子弱才會病倒,祖母明天回來,你可不要胡說些誣賴我的話。”

  原來是怕她向祖母打小報告,特意來警告她的。

  “我當然不會怪罪二姐了,二姐來看我,我很高興呢。”杜雅臻笑得一臉天真無邪。

  余孟婷見她那麽懂得討好,下巴擡得更高,“既然沒事了,就到我房裏來陪我喝茶刺繡,我一個人挺無聊的。”

  她才不會讓這個丫頭那麽悠哉,她要她到房裏來是要她倒茶、幫她捶捶肩,當丫鬟伺候她。她討厭余孟嫻,祖母不在這些天都是這麽欺負她,祖母明天就回來了,她以後不好找理由叫她來,得趁今天盡情的奴役。

  聞言,杜雅臻想起小彌說過,余孟婷最喜歡將她叫到房裏,把她當作丫鬟使喚她做事,看來這次也是。她才剛退燒,她就急著欺負她,小小年紀就如此,真是惡毒。

  杜雅臻一副順從的自椅子上站起,下一刻,她看准床鋪位置跌過去,扶著額頭道:“哎呀,我的頭好暈……”

  “小姐!”小彌趕緊走過去扶住小姐,對余孟婷是敢怒不敢言,老夫人不在,小姐又要被欺負了。

  余孟婷壓根兒不信她頭暈,指著她命令道:“少裝模作樣了,快給我起來!”

  杜雅臻坐在床上,揉揉額道:“二姐,我去了地府一趟,受到了驚嚇,現在仍覺得很不舒服。”

  余孟婷震驚的瞠大眼,“你說地……府”

  杜雅臻半捂著嘴,好捂住她得意上揚的唇,“你知道我看到什麽嗎?我看到牛頭馬面在拔人舌頭,那是生前口出惡言的人所受的懲罰,還看到一個很大的油鍋,生前心腸惡毒、做壞事害死人的人會被丟入油鍋裏炸……”

  “我又沒想要害你!”余孟婷聽得都起雞皮疙瘩了,畢竟她年紀小,會對陰間心生畏懼,加上自己就是害她生病的元兇,心虛著,一下子就被杜雅臻糊弄了。

  杜雅臻心裏一笑,故作病弱道:“那情景真是太可怕了,我只要閉上眼就會想起來……”

  “你就好好養病,暫時不用過來!”余孟婷逃命般的離開,丫鬟們也魚貫的踏出房間。

  “小姐……您好厲害!”小彌本來還怕小姐會被欺負,結果反倒是二小姐跑了,先不說小姐是不是真的去過地府,小姐能嚇跑二小姐,這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呢。

  “小彌,我以後不會再受她欺負了。”杜雅臻微笑道。

  小彌詑異得嘴巴張大著。小姐臉上雖然帶有病氣,但雙眼很亮很有神,也不再懦弱。“小姐好像變了個人……”

  杜雅臻沒有說話,既然上天給她重生的機會,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過。

  前世的她是個孤兒,從小在育幼院長大,很早就知道自己沒有父母依靠,因而學會獨立,不曾吵鬧哭泣,她還會像個小大人般的照顧比她年幼的弟妹。

  也因爲照顧小孩一把罩,她半工半讀選擇幼保科就讀,畢業後,進入幼稚園當老師,和同事們處得很好,園長也對她照顧有加,讓她覺得縱然她身爲孤兒,她也可以過得很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她還計劃好要在二十八歲前找到喜歡的對象結婚,建立幸福的家庭。

  但如今,她居然死了,她從沒想到自己會那麽早死,她的人生就這麽結束……

  杜雅臻真的很想哭,但向來堅強有韌性的她,最先想到的是,她該如何活下來!

  生命得來不易,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她想活下去,前世她一個人都能活得好好的,如今身處這種艱難的處境,她同樣有辦法活下去。

  從今天起,她得習慣剛剛鏡子裏的那張臉。

  她要告別過去,忘記前世的一切,以余孟嫻的身份重生。

  歲月如梭,四年過去,擁有現代人靈魂和智慧的余孟嫻,如今抽高了身子,略圓的下巴變尖,變成娉婷少女,雖然稱不上傾國傾城,但是長相清秀娟麗,笑起來溫柔,加上個頭纖瘦,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就是文文靜靜、嬌嬌弱弱的,沒有殺傷力。

  若問她穿越來的這四年做了什麽?開外掛加金手指,征服將軍府裏所有人?

  不,穿越也要低調,畢竟她是個地位不高的庶女,上頭還有看她不順眼的嫡母和嫡姐,太出風頭可會遭嫉被陷害的。

  但,太不起眼也會被人恣意看輕,所以她得適時表現她的長處,例如她原本個性懦弱畏縮、上不了臺面,大病過後搖身一變成爲優雅的大家閨秀;她習字快,在前世學過毛筆字,寫得一手漂亮好字,讓祖母和將軍爹爹驚豔幾分,不過也僅止於此,她不能蓋過兄姐們的光芒。

  然而,她這麽低調求生存,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余孟婷卻還是不放過她。

  長大後的余孟婷是個美人胚子,公主病也越發嚴重,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找她麻煩,而她不想與這個嫡女硬碰硬,表面上會順從她,但私底下陽奉陰違,用許多招數避過她,也靠著祖母的撐腰盡量甩開她的糾纏。

  她雖然是庶女,但祖母卻是真的很疼她,比前世生下她後便撒手人寰的親生母親對她更好,只是性子太溫厚,加上因嫡母的娘家對餘家有幫襯作用,祖母不想與強勢的嫡母硬碰硬,所以多加容忍,但祖母知道嫡母會故意扣她月錢,總會私下塞私房給她,讓她很感動。

  但這些錢她都沒花用,而是存了起來。現在她還有祖母可以依靠,但祖母總有一天會離開人世,她不知道她未來的命運會如何,手上多存一點錢總是好的。

  平日,她也會差小彌幫她到城裏買布來繡荷包、面紗、帕子等東西,再托店家販賣賺點錢,爲了在這一世有一技之長,她的女紅學得可好了。

  此刻,余孟嫻正待在房裏,專心繡著一條繡有HELLOKITTY圖案的手帕,這只沒有嘴的貓不只在她前世很搶手,在古代也賣得很好,正當她快繡好一條時,小彌匆匆忙忙地跑進了房裏。

  “小姐,老爺回來了!”

  聽到爹回來了,余孟嫻停下手上的活,自椅子上站起,准備去大廳迎接父親。

  她爹余健將軍長年駐守邊關,一個月才回家一次,雖然看在她寫字漂亮的份上,終於會正眼看她,但他們父女之間仍是很不熟,所以縱然她不想去見父親,可是礙於禮教,她這個庶女仍是得去。

  “小姐,老爺回來就急著把夫人和二小姐叫進書房裏,並沒有要您過去……”小彌道,接著神秘兮兮的湊近她耳邊,“小姐,小彌偷聽到了,老爺幫二小姐訂好婚事了,聽說對方是個傻子……”

  “傻子?”余孟嫻很意外,別說余孟婷眼界很高,非最好的不要,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嫡女,爹怎會將她嫁給傻子?

  “小姐,您還記得四年前大小姐原本要嫁的禮親王之子嗎?也就是太後最疼愛卻早逝的甯平公主所生的小兒子裴紹謙,他在四年前的皇家狩獵時,從馬背上摔下,把腦袋給摔傻了,最後婚事延宕,現在事隔四年,太後有意重談婚事。”

  余孟嫻想起來了,這件事發生在她穿越來的那一年,當時傳得沸沸揚揚,“可大姐早已改嫁他人,難不成太後想讓二姐代嫁?”

  “聽說太後非嫡女不要,府裏也只有二小姐符合資格,二小姐正哭得死去活來說不嫁,再聽到那位公子已有兩個孩子,她要當後娘時,更差點昏了!”小彌惋惜道:“甯平公主所出的這個小兒子,原是禮親王最優秀的兒子,是個能文能武的美男子,豈料會發生從馬背上摔下的憾事……

  “不過,二小姐出嫁後,小姐就不必再擔心會被二小姐欺負了!二小姐會嫁給傻子,興許是她做過太多壞事的報應。”小彌護主心切,忍不住脫口而出。

  “胡說八道。”余孟嫻白了她一眼,並沒有幸災樂禍,哪個女人希望嫁給傻子,其實那個男人也挺可憐的,好端端的一個人,竟因騎馬摔成傻子。

  小彌閉上嘴,心裏不覺得委屈,反倒很開心。

  她的小姐自五年前病癒後就個性大變,變得落落大方,禮教規矩也學得好,旁人都說是老夫人教養的,只有她知道,是小姐生了那場病的關系。

  比起以前懦弱怕事的小姐,她更喜歡現在的小姐,雖然處處禮讓二小姐,態度卻不卑不亢;雖然總是受二小姐欺負,但卻不會在背後道人不是,她以小姐爲榮。

  “太後下的旨,那她這下不得不嫁了……”余孟嫻歎道,雖然她在赤陽國得到重生,得以延續生命活下去,但也失去許多,身爲女子沒有自由,不能有自己的意見,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情和人生……

  等余孟婷出嫁後,下一個該不會輪到她吧?

  余孟嫻蹙起眉,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祖母再疼她,會跳脫世俗傳統,容許她挑自己喜歡的人結婚嗎?

  她也不想那麽早嫁,不能容許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

  “三小姐,夫人有請,請隨我來。”

  一道聲音響起,是伺候夫人的丫鬟來找,余孟嫻和小彌面面相覷,怎麽剛好提到二小姐的婚事就來找她?

  余孟嫻心生不好的預感,但又不能不去,只能先跟著丫鬟去,再見招拆招了。

  她被帶到余孟婷的房間,房間外有好幾個丫鬟在罰站,都是負責服侍余孟婷的,只見她們一個個臉色蒼白懼怕,想必是挨了余孟婷一頓罵。

  房裏也一陣吵轟轟,還傳出摔東西的聲響,她看小彌害怕,便將她留在外頭,一個人硬著頭皮踏進房裏,看到嫡母正在安撫哭得梨花帶淚的余孟婷。

  “娘,我不要嫁給那個傻子,嫁給他我這一生就毀了!”余孟婷哭訴道,一看到余孟嫻來,嬌俏的臉蛋扭曲的指著她,“爲什麽不是你嫁,低賤的庶女配傻子剛剛好!”

  難不成把她叫來是想發泄罵上一頓?

  余孟嫻心裏不滿,但想到她迫於無奈嫁人,便忍下這股氣。

  “你在笑我嗎?”余孟婷恨恨的瞪著她。

  “我沒有。”余孟嫻緩緩搖了頭。

  余孟婷真想撕爛她平靜的臉,這丫頭本來很怕她,後來竟變了一個人似的,對她只有表面上的柔順,總是想各種法子躲過她的支使,要不就把祖母搬出來,讓她動她不得。

  可惡!該是這個賤丫頭嫁的,爲什麽是她

  余孟婷眼眶含淚的投入母親懷裏,“娘,人家嫡女都是嫁給青年才俊,爲什麽我要嫁給那個傻子?我會成爲京城裏的笑話的,幹脆讓那丫頭代替我嫁吧!我不要嫁!”

  “不成,太後指明要嫡女。”呂氏道,冷眼瞪向余孟嫻。

  余孟嫻的親娘張氏原是個丫鬟,是靠著勾引將軍懷上胎才被擡爲姨娘的,以至於她對這個庶女一直沒有好感,而今要嫁給傻子的不是這個低賤的庶女,而是她的寶貝女兒,更讓她心生怨恨。方才在丈夫交代完這件事後,她馬上陪女兒回到房裏,並差人將余孟嫻叫來。

  不能只有她的女兒受苦,這個丫頭也不能好過!

  余孟嫻感覺自己被嫡母瞪得身上幾乎快多了兩個窟窿,知道嫡母對女兒的婚事很不滿,卻又無法命她代嫁,可恨死她了。

  嫡母會爲了洩恨,對她做出什麽事嗎?

  “孟嫻,你二姐的婚事都訂了,接下來就是你的婚事了。”

  余孟嫻倒抽了口氣,對上一臉得意的呂氏,簡直不敢相信嫡母洩恨的手段竟是將她嫁掉!

  “娘,我年紀還小……”

  “十五不小了,你早早死了娘親,多虧還有老夫人照顧你,但我這嫡母總不能被說不關心你,也該爲你的婚事打算打算才對。”呂氏虛僞笑道。

  余孟婷聽娘親有意將余孟嫻嫁人,也露出假笑。

  是啊,怎麽能只有她苦命的嫁給傻子,這丫頭也得受苦!娘一定會挑個比那傻子更糟的對象,這樣她心裏才能好過些。

  “太好了,妹妹也跟我一塊出嫁。娘,你有什麽好對象嗎?”

  “這個嘛,讓娘想想……”

  余孟嫻看她們母女倆一搭一唱的,那麽想將她嫁出去,她知道嫡母挑的對象肯定不會比傻子好……

  不,她不想嫁給不愛的人,她才不想如她們的願。

  “不勞娘費心,我的婚事由老夫人作主就行了。”

  余孟嫻雖然不若十年前那般怕事,但也知道呂氏勢力大,不曾正面違抗呂氏;而呂氏從不把她當一回事,當她說出這句話時,向來溫婉柔弱的她看起來竟格外剛強,眼神也顯得堅決發亮,令她一震。

  “怎麽,我這個當家主母不能作主?”呂氏惱羞成怒道。

  “娘,我沒這意思,只是想問問老夫人的意見。”余孟嫻委婉的想爲自己扳回頹勢。

  “老夫人甚少出門,見識不廣,能爲你挑什麽夫婿?”呂氏嗤哼,眼裏閃過惡意,“我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了,楊州縣的劉縣令,他的元配死去多年,一直想續弦,你嫁他剛好。劉縣令有四個兒子,都娶妻生子了,用不著你生兒子,你嫁去當繼室可是享清福哪!”

  這是她和幾個閨中好友閑聊時聽到的消息,她就幫忙牽個線,相信劉縣令也會高興的。

  余孟嫻臉色驀地刷白,對方的兒子娶妻生子了,那起碼大她二、三十歲,嫡母竟然想把她嫁給歲數大她那麽多的老男人,還真狠毒!

  她掄緊拳頭,咬著牙道:“老夫人知道的話,肯定不會允許的。”

  呂氏陰狠地瞪著她,哼笑著,“只要在她遊玩散心回來之前將婚事給訂了,白紙黑字的,她能不同意嗎?”

  余孟嫻霎時圓瞠著眸,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呂氏洋洋得意,而余孟婷則開心的環住娘親的手,似乎是知道她要嫁給老頭子,心裏平衡多了。

  “娘,她都嚇成一張死人臉了,再對著她瞧多穢氣啊,我們出去吧,叫人進來打掃。”

  母女倆出去後,丫鬟們陸續進來,余孟嫻仍待在原地,心都涼了。

  這就是她的命運嗎?身爲這世間的女子、身爲一個庶女,她沒辦法抵抗命運嗎?

  呂氏也不知怎麽說的,取得了丈夫余健的同意,要將余孟嫻嫁給劉縣令當續弦,待餘老夫人回來知道這件事時,婚事已敲定,無力回天。

  許是被媳婦氣著了,原本身子還算健朗的餘老夫人竟病倒了,余孟嫻擔心祖母的身體,成天在余老夫人房裏照顧她。呂氏怕她逃婚,命人看好她,還威脅她敢逃的話,就要將小彌賣給牙子,事已至此,余孟嫻也無力再反抗。

  一直到進入籌備婚禮的階段,遇上了女兒節,這是赤陽國重要的節慶之一,每到這一天,未婚或訂有婚約的姑娘都會到廟裏參拜,祈求姻緣順利,呂氏雖不樂意女兒嫁入禮親王府,但也希望女兒嫁得好,見余孟嫻這段日子還算安分聽話,便讓她和女兒一塊到廣山寺參拜,余孟嫻這才有機會出來透透氣。

  廣山寺裏供奉著觀世音菩薩,余孟嫻不忘替祖母祈福,希望菩薩能保佑祖母身體快點好起來,也將她縫的小荷包和小玩意都拿來過過火,祈求平安。

  拜完後,余孟嫻和小彌來到寺廟後方的後山,這裏有一大片草地以及涼亭、池塘,供香客休憩用,但不是每個香客都可以來,只有捐獻多的大戶人家以及身份顯貴的貴客才得以過來。此時,後山沒有其他人,挺清幽的。

  余孟嫻有婆子和護院看著,無法走太遠,她眺望著這一片美景,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小姐,要不是小彌的賣身契在夫人手上,小姐也不用……”小彌站在她身邊,難過的出聲道。

  “與你無關,老夫人病著,我也走不了,就算能走,我也不能保證自己能活下來。”余孟嫻歎道,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古代,女人是無法獨自在外求生的,她又是官家之女,不能隨意拋頭露面,壞了名節就等於要了性命,她這樣不再反抗,算是認命了嗎?

  此時有一群人從余孟嫻前方走過,她望了過去,看到其中有個年輕男子手上牽著兩個約莫三、四歲的男孩和女孩,後頭跟著小廝和幾個丫鬟、婆子。

  余孟嫻前世是幼稚園老師,很喜歡小孩,不禁盯著他們看,看到婆子、丫鬟在草地上鋪上布後,男子隨即和兩個孩子一屁股坐下。

  男子面向她而坐,余孟嫻看清楚了他俊秀爾雅的五官,心髒不由得怦怦地跳,腦中閃過“妖孽”兩個字,這男子活脫脫就像電視裏走出來的花美男,而他膝前的兩個孩子也長得白嫩可愛,整個畫面好萌。

  接著,孩子不知在吵些什麽,那男子竟當著衆人的面,趴在地上當起馬兒,讓男孩坐在他的背上,丫鬟、婆子見狀連忙阻止,但男子似乎不以爲意,笑得憨憨的、溫柔的,慢慢的在地上爬,男孩開心坐完,換女孩跨上。

  余孟嫻見識過她那個將軍爹高高在上的架子,看到這男子竟放下身段讓孩子當馬騎,覺得他一定是個超級奶爸。

  “他是……”

  余孟嫻聽到小彌驚訝出聲,望向她道:“你認得他?”

  “小姐,他就是禮親王府的四公子,四公子摔馬前可是個風雲人物,只要他一出現就會造成轟動,我曾經看過他騎馬遊街,多麽英姿煥發啊……”說著,小彌不禁害羞了,又指了指大樹下的馬車,“那馬車有著禮親王府的家徽,肯定不會錯的。”

  余孟嫻一怔,他就是禮親王府的四公子?

  小彌惋惜道:“唉,四公子儀表堂堂、俊逸非凡,沒想到天妒英才,他竟會落馬摔成傻子。”

  余孟嫻再回頭看,年輕男子已站起,和兩個孩子玩起球來,只見他摔了一跤,模樣看起來真有幾分笨拙。

  “小姐,球、球來了!”

  聽到小彌一喊,余孟嫻看到一顆球直朝她的方向飛來,她的運動細胞向來不怎麽好,一時嚇得僵住不動,還以爲自己會被球砸中,結果球往她旁邊砸去,頓時響起高亢的尖叫聲。

  那球砸到了余孟婷,被砸中腳的她臉色發青,很生氣。

  “球是誰扔的,給我滾出來!”她嘶喊道,全然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除了她們,在這裏的也只有禮親王府一行人,只有那年輕男子和他的兩個孩子在玩球,余孟嫻瞧余孟婷這囂張的氣焰,真怕她不善罷甘休,連忙勸道:“二姐,他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

  余孟婷卻更快聽到婆子所說的,知曉年輕男子的身份後,頓時臉色大變,往前邁步欲找他們算帳。

  余孟嫻見勸阻無效,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禮親王府的四公子,也就是裴紹謙,見兒子玩球砸到人,馬上帶著兩個孩子來道歉,他的五官秀雅絕倫,一雙清澈帶著憨直的眼眸看起來相當無辜。他神色緊張,一字字的對著余孟婷說:“很抱歉,姑娘,小兒打到你了……”

  “對不起。”男孩低頭道歉,女孩也跟著低下頭。

  尋常人看到他那麽老實來道歉都會作罷,偏偏余孟婷知道他是她要嫁的傻子後,一時更是怒火攻心,“道歉有用嗎?這孩子是怎麽教養的,這麽粗蠻,都砸痛我了!”

  長得好看有用嗎?腦子裝草,看起來就是個呆子!

  她這一罵,兩個孩子害怕的躲在爹身後,而裴紹謙也像是嚇到了,卻又不知該如何使她氣消,只能繼續道歉,“真……真的很抱歉,請原諒小兒,他不是故意拿球砸你。”

  余孟婷冷睇著他,完全不領情的嗤哼一聲。

  裴紹謙看她那麽生氣,更慌了,講話結結巴巴起來,“很、很抱歉……請、請原諒小兒,真的很抱歉……”

  見主子如此低聲下氣的道歉,一幹婆子、丫鬟都默不吭聲,只有一個叫阿智的小廝跳了出來護主道:“姑娘,我們少爺都道歉了,你竟還這般無禮,你知道我們少爺是什麽身份嗎?”

  余孟婷叉著腰,橫他一眼,“你這下人又算哪根蔥,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餘將軍的二女兒、你們少爺的未婚妻,你要叫我一聲少夫人!”接著,她氣焰高張的朝裴紹謙道:“裴公子,我對你真失望,你竟趴在地上讓孩子當馬騎,還讓孩子玩球砸人,簡直太丟人了!”

  接著,她朝他的丫鬟、婆子道:“你們這些下人是在幹麽?明知你們少爺是個傻子,居然不看好他,讓他做出這種丟臉的事來!”

  丫鬟和婆子被她罵得低下頭不敢吭聲,阿智也是,一聽到她的身份,先前的氣勢都弱了下來,而裴紹謙也呆站著,不明白她怎麽會說是他的未婚妻,還使勁罵人。

  余孟婷罵了人還不夠,竟回頭將地上的球撿起,往池塘裏丟,對著孩子警告道:“以後我成爲你們的後娘後,不准你們再玩球!”

  男孩看她把他最心愛的球扔入池裏,忍不住大哭,女孩也跟著哭,裴紹謙見狀好心疼,擡起眸,溫厚憨直的神情裏帶著固執,吐出堅定的字句,“你這樣不對。”

  竟敢說她不對?“我哪裏不對?”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裴紹謙有些慌張失措,卻仍堅持道:“你不對,那是堯兒最愛的球,你把球丟入池裏,害他哭了。”

  丫鬟和婆子被她罵得低下頭不敢吭聲,阿智也是,一聽到她的身份,先前的氣勢都弱了下來,而裴紹謙也呆站著,不明白她怎麽會說是他的未婚妻,還使勁罵人。

  余孟婷罵了人還不夠,竟回頭將地上的球撿起,往池塘裏丟,對著孩子警告道:“以後我成爲你們的後娘後,不准你們再玩球!”

  男孩看她把他最心愛的球扔入池裏,忍不住大哭,女孩也跟著哭,裴紹謙見狀好心疼,擡起眸,溫厚憨直的神情裏帶著固執,吐出堅定的字句,“你這樣不對!”

  竟敢說她不對?“我哪裏不對?”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裴紹謙有些慌張失措,卻仍堅持道:“你不對,那是堯兒最愛的球,你把球丟入池裏,害他哭了。”

  就連將軍府裏的下人們,也覺得他們二小姐對未來的姑爺太過分,且有違禮教,但他們哪敢說一句二小姐的不是。

  這時,余孟嫻朝他們兩人走近,出了聲,“二姐,裴公子好歹是你未來的夫婿,還是太後的孫兒,你就別追究了,而且孩子們也還小,不懂事,好好跟他們說,他們會懂的。”

  余孟嫻在一旁看著余孟婷欺負人的行徑,真的是忍無可忍了,對方已很有誠意的道歉了,她卻還不饒人,連幼小的孩子都要欺負。

  以往她會顧忌余孟婷嫡女的身份,盡可能不招惹她,但她卻被她們母女倆聯手陷害,要將她嫁給大她二、三十歲的老男人,她沒道理連這口氣都出不得。

  “余孟嫻,你敢教訓我?”余孟婷咬牙切齒的瞪住她。

  余孟嫻毫無所懼,在她眼裏,余孟婷不過是個被媽媽寵壞的死小孩。

  “二姐,請你想想你的身份,在外頭撒野,別說讓人看笑話,傳回爹耳裏你肯定會挨罵;你這未來的夫婿,背後也有皇上、太後撐腰,不是你能隨意教訓的,請你謹慎行事,別再惹麻煩。”

  余孟婷氣得真想甩她一巴掌,但想想她說的話,也不敢再放肆,只能哼的一聲轉身走人。

  余孟婷一走,小彌朝余孟嫻露出祟拜的眼神。

  裴紹謙更一臉驚喜失神,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像是她有多麽特別似的。

  余孟嫻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心疼孩子的她,馬上蹲下身,將方才已過火、繡著可愛圖案的荷包從袖子裏取出,遞給他們。“別哭了,這個送你們好不好?”

  男孩和女孩擡起淚眼看她,一臉怕生,但瞧她把那個壞姐姐趕走,又一臉和善,忍不住伸手接過荷包,怯怯地道:“謝謝姐姐。”

  余孟嫻見他們破涕爲笑,又有禮貌,想摸摸他們的頭,但孩子們明顯不愛被陌生人碰,她便作罷。

  裴紹謙看到她送孩子荷包,一雙清澈真誠的眸注視著蹲下的她。“姑娘,謝謝你幫了我,謝謝你送孩子荷包。”

  他一出聲,余孟嫻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孩子的爹,連忙站起,又取出一個荷包給他,上頭繡的是普通的花樣,應該適合他。

  “公子,這個送你。”

  “我、我居然也有……好,謝謝姑娘!”裴紹謙的喜悅都表現在臉上,是那麽真摯,像個大男孩。

  余孟嫻會心一笑。這位公子雖然憨直了點,但心地單純善良,比起有著惡毒心腸的人好上許多。

  “小姐,小翠說二小姐要回去了,我們該走了。”小彌拉了拉她的袖子道。

  二小姐對小姐已經很不滿了,再讓二小姐多等,待會兒肯定發更大的火。

  “公子,我該走了。”余孟嫻朝他點了頭,也朝兩個孩子揮揮手,然後隨小彌快步離開。

  兩個孩子對她送的荷包愛不釋手,裴紹謙也是,摸了又摸,然後擡起頭目送她離去,看了許久許久都沒有移開眼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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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29: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裴紹謙在寺廟後山發生的事情傳到了禮親王府的王嬤嬤耳裏。

  王嬤嬤是甯平公主當初下嫁禮親王府時的陪嫁嬤嬤,曾是太後跟前受寵的宮女,自甯平公主生下裴紹謙半年後過世後,便負責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裴紹謙文武雙全、出類拔萃,讓她引以爲傲,自覺對死去的甯平公主有所交代,沒想到四年前裴紹謙從馬上摔下,把腦袋給摔傻了,處事應對不若以往聰明俐落,她放心不下這孩子,便放棄告老還鄉享清福,一直待在王府裏看顧他。

  她老了,腿腳不好,無法時時陪在少爺身邊替他打點,少爺出門,她便派上好幾個丫鬟、婆子看著他,並讓從小伺候少爺到大的小廝阿智跟著,這次上山發生的事,就是從阿智口中得知的。

  餘將軍的二女兒余孟婷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以未婚妻的身份教訓少爺,還把兩個孩子都惹哭了!

  事後她查證過,那個自稱少爺未婚妻的姑娘的確是余孟婷,真讓人不敢相信,堂堂一個將軍竟會養出這種驕蠻跋扈的女兒!

  她幾乎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況,當余孟婷對著少爺叫罵時,她派去的那些丫鬟、婆子一定沒吭聲的看著主子挨罵,她們根本打從心裏瞧不起少爺,而阿智雖然忠心耿耿,但以他下人的身份能幫上什麽忙?少爺和兩個孩子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讓王嬤嬤驚訝的是,當時有個好心的姑娘爲少爺解圍,竟是餘將軍的庶女余孟嫻,沒想到餘將軍的嫡女那麽刁蠻,庶女倒是溫厚善良,聽說她是餘老夫人親自撫養的,餘老夫人素來以端莊嫻德聞名,教出來的孩子自有教養了。

  太後當初會挑上餘家的嫡女嫁給少爺,起因是少爺落馬後,取消了與餘將軍大女兒的婚事,太後找了小戶人家的千金柳氏當他的側室照顧他,不料柳氏私下欺負他,生下女兒後更沒善盡爲人母的責任,最後王爺作主休掉她,讓她離開王府。

  之後,少爺和纏綿病榻的世子裴紹廉的通房丫頭趙氏生下兒子,雖然她認爲少爺不會做出這種醜事,懷疑那孩子是趙氏硬塞的,但少爺被下人們撞見他與趙氏同床,百口莫辯,王爺深信孩子爲少爺所有,爲了讓孩子有名分,作主讓少爺納趙氏爲妾。

  如果趙氏安安分分當好妻子、人母便罷,然而她兒子生下後也不疼,對丈夫也漠不關心,因此讓太後對庶女及身份低下的女人懷著不信任,一夢到甯平公主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孩子也沒有娘親疼,太後就堅持少爺的妻子非嫡女不可。

  可瞧余孟婷這般潑辣勁,少爺娶了她還得了,她絕不會善待少爺和兩個孩子的!

  少爺性子溫厚又善良,她多麽希望有個真心待他好,也對孩子好的姑娘陪在他身邊啊!

  聽說餘將軍的庶女不僅爲少爺解圍,還送他和兩個孩子親手縫的荷包,想必是個善良的姑娘,或許她可以……

  王嬤嬤念頭一定,便朝裴紹謙住的院落梅院走去,看到裴紹謙正和阿智一人一手的持著繩子,搖起繩索讓兩個孩子玩跳繩。

  唉,真像個孩子!王嬤嬤嘴角漾著寵溺的笑。

  “換爹!”

  “好,換爹來!”

  兩個孩子各自捉著另一端的繩子,畢竟是孩子,不會控制力道,裴紹謙一個不小心踩到繩子絆倒,跌個四腳朝天,他搔搔頭傻笑,孩子們和阿智見狀扔下繩子去扶他,後頭站著的,卻動也不動,掩著嘴似在偷笑。

  王嬤嬤厲眼掃去,他們一個個才連忙上前攙扶,但裴紹謙已經自個兒爬起身。

  “王嬤嬤!”

  兩個孩子看到她來了,邁開小短腿衝向她。

  瞧他們那麽可愛,王嬤嬤心都融化了,摸摸他們的頭,“小少爺和小小姐真乖。”

  少爺的兩個孩子都長得相當漂亮,四歲的小小姐裴詩長得像父親,三歲的小少爺裴堯像母親,雖然不同母,但小姐弟感情很好,可憐他們這麽小的孩子卻沒有娘疼,由裴紹謙一手帶大,還因爲父親常被取笑傻子,所以對人有防心,只在少數幾個人面前才會敞開心扉。

  裴紹謙看到王嬤嬤來了,跟在孩子後頭走來,遲疑的盯著她的腳問道:“嬤嬤,你的腳好多了嗎?”

  “好多了。”王嬤嬤感到窩心的拍拍他的手,“少爺,我們進廳裏坐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是。”

  阿智知道他們兩人有話要單獨說,於是遣走了丫鬢、婆子,自己帶著兩個小主子去踢毽子。

  來到廳內,裴紹謙扶著王嬤嬤坐下,爲王嬤嬤倒好茶才坐下,王嬤嬤看著他心裏好欣慰,人人都說他傻,但他哪裏傻了,總是對她這麽貼心呢。

  裴紹謙在落馬後,對她更是依賴,兩個人表面上是主仆,但私底下相處就像是祖孫。“少爺,太後爲你指了婚,對像是餘將軍的二千金,上回你去廣山寺時有見過她了,你覺得她如何呢?”王嬤嬤喝了茶,試探的問道。

  聞言,裴紹謙想起在寺廟後山見到的那個凶女人,露出十足反彈的神色道:

  “我不要太後指婚,我不要娶她!”

  “爲什麽?”王嬤嬤好奇問道。

  “她很凶,對孩子不好,堯兒和詩兒都被她嚇哭了!”裴紹謙直言,總是真摯單純的臉上浮現少見的嫌惡。

  看來,他真的很討厭余二小姐。“可是孩子需要娘,小少爺的娘不會照顧孩子,太後很擔心,想幫你找個妻子照顧孩子,也照顧你。”

  “我不需要娘子照顧,孩子也不需要娘照顧,我自己照顧就好了。”裴紹謙搖頭道,看起來很堅持。詩兒和堯兒的娘都不疼他們,他想不出再多個娘子有什麽好。

  “如果對像是余家三小姐呢?”王嬤嬤試探問道。

  “余家三小姐?”裴紹謙一臉迷惑。

  “就是送孩子們荷包的那位姑娘呀。”王嬤嬤說道。

  裴紹謙想起她雙眸都亮了起來,傻傻的笑著,“她很溫柔,就像仙女一樣,詩兒和堯兒都很喜歡她。”

  少爺也喜歡她吧?王嬤嬤看他這幾天睡前都會拿起荷包東摸摸西摸摸的,非常愛惜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看他那麽珍惜一樣東西。

  “如果你的新媳婦是那位仙女姑娘呢?”

  裴紹謙低下頭沒說話,只見他耳根子和臉龐浮起一層薄薄的紅。

  王嬤嬤知道意思了,開心的點了點頭。

  庶女又怎樣,性子溫柔、少爺喜歡才重要,明天她就進宮一趟,向太後稟報這件事吧。

  余孟嫻沒想到,余孟婷當天羞辱了裴紹謙一頓,讓兩人的命運大改變。

  將軍府接到太後懿旨,宣佈改由她嫁給裴紹謙,加上太後從王嬡嬤口中得知,余孟婷對裴紹謙的態度囂張惡劣,便故意下旨讓余孟婷改嫁給余孟嫻原本的對象劉縣令,余孟婷得知消息後哭天搶地的,將軍府的屋頂都快被她掀了。

  這是怎麽回事?爲什麽變成她嫁給裴紹謙?是因爲她替他解圍嗎?

  余孟嫻關在房間裏想著這個問題,她並不覺得這比原先的婚配好,嫁給誰對她來說都是受到束縛,都不是她想要的自由戀愛,而且她對裴紹謙只有同情……

  余孟嫻一愣,覺得諷剌,原來她心裏也是在意他是傻子的,不認爲自己會喜歡上那樣憨厚單純、像個男孩的男人。

  唯一確定的只有--她並不討厭他。

  這段日子裏,表面上她雖然順從嫁人的安排,但心裏還是有一絲掙紮,會希望奇跡出現,但太後這一下旨指婚,她就完全死了心,安分的等著嫁人了。

  在太後的安排下,余孟嫻和余孟婷在同一日出嫁,太後爲余孟嫻送上許多聘金聘禮,讓余孟嫻嫁得風光;余孟婷則想逃婚,硬被逼著上花轎,呂氏淚漣漣的送女兒出嫁,完全沒有喜氣。

  余孟嫻坐了一天的轎子才到禮親王府,待拜堂儀式結束,被送入新房時,她早已疲憊不堪。

  嫁人了,她心裏也沒什麽踏實感,心底落寞著,女孩子最期待爲心愛的男人披上婚紗的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少夫人,少爺進來了。”小彌機靈的改口道。

  余孟嫻隔著紅蓋頭聽到小彌傳話,絞著雙手,有點緊張。

  接著,在喜娘的引導下,裴紹謙用喜抨掀了她的紅蓋頭。

  余孟嫻擡頭迎上那張俊秀漂亮的臉,見他的眼睛睜大,直盯著她看,她發現他的眼睛很漂亮,眼睫毛比女人還長,他像是被灌了酒,白皙的皮膚泛著酡紅,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這男人就是她的夫婿。

  裴紹謙盯著她一會兒後,錠開傻氣的笑,“太好了,真的是你,太後奶奶沒騙我。”

  嬤嬤說太後願意讓他娶喜歡的姑娘,但他很怕娶的不是她,前去迎娶時,一直想掀開她的紅蓋頭瞧瞧,但嬤嬤有交代絕對不能失禮,他只能忍著,直到現在看清楚她的臉才松了口氣。

  余孟嫻臉上閃過錯愕。這話的意思是……是他對太後說了什麽,太後才下旨改讓她嫁給他的嗎?

  “爲什麽是我?那天只不過是替你解圍而已,你原本的未婚妻是個嫡女,比我更配得上你。”

  “你比那個凶女人好上太多、太多,我要娶你,才不要娶她……”裴紹謙說完還覺得不好意思,搔了搔頭。

  余孟嫻看得出來他喜歡她,單單見上一面就想娶她,當時要是別的女人替他解圍,他是不是也想娶那女人?

  罷了,都嫁了,在意是不是他讓太後下旨指婚有何意義?

  小彌聽到他說二小姐是凶女人倒是快意,故意問道:“姑爺,我們小姐也比二小姐長得美呢,你說是不是?”

  裴紹謙傻愣愣的盯著自己的新娘,今天的她上了胭脂,更像仙女了,“是!”他大力點頭。

  余孟嫻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白了小彌一眼。

  接下來,喜娘說起吉祥話,讓他倆喝了交杯酒。

  待喜娘和丫鬟們離開後,余孟嫻終於可以用桌上豐盛的酒菜了,但她並沒有胃口吃,只吃幾口便擱下筷子。

  今晚是洞房花燭夜,該不會真的要那個……

  余孟嫻在前世交過兩任男朋友,但不到半年就分了,來不及奔到本壘,今晚她該不會就要……

  或許他不會要她……不,他都生了兩個孩子了,哪有不懂的道理。

  此刻,余孟嫻可說是表面冷靜,內心驚濤駭浪著。

  猝不及防的,一隻手朝她伸來,覆上她手背,嚇了她一跳,她抽起手,整個人像是炸開毛的貓兒,反應奇大的喊道:“你想做什麽!”

  裴紹謙像是怕她生氣,一動也不敢動。“不,我只是……只是……”

  他沮喪的垂下頭,他只是喜歡她,想親近她、碰她的手,而且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他知道要洞房,才能成爲真正的夫妻。

  余孟嫻看著他喪氣的無辜模樣,才發覺自己太激動了,或許他並沒有想對她做什麽。

  怎麽辦,她好像傷了他的心。

  裴紹謙在這時擡頭看向她,余孟嫻輕抽了口氣,心高高的吊著。

  若他真的想圓房,她也不能拒絕……

  裴紹謙睜大一雙烏黑清澈的眸看她,看了她好一會兒,將她細微抗拒的表情都收入眼裏,然後朝她露出溫厚的笑道:“別怕,你是我的娘子,你不喜歡,我不會碰你的。”

  余孟嫻一驚,想不到他的心思挺細膩的,看出她的害怕,沒逼著她洞房。她心情頓時輕松多了,放下防備,主動對他道:“你可以叫我孟嫻。”

  她想,他們還不熟悉,就從認識彼此開始吧。

  裴紹謙看她釋放出善意,很是開心的咧嘴笑道:“我叫裴紹謙。”

  余孟嫻對他可喊不出夫君,“以後我就叫你紹謙吧。”

  “那我叫你嫻兒好了,嫻兒、嫻兒,真好聽。”裴紹謙憨憨的笑著說,重複險了好幾遍她的名字。

  沒有人叫過她嫻兒,連祖母都叫她孟嫻,余孟嫻總覺得他這麽叫著她時,雙眼閱著燦光,讓她有點難爲情。

  “小少爺、小小姐,你們不能進去啊!”

  新房外傳來阿智的叫聲,裴紹謙馬上從床上站起,把房門打開。

  詩兒和堯兒馬上衝向他,一人抱著一條腿。

  “爹,詩兒要跟你一塊睡!”

  “堯兒也要!”

  兩個孩子擡起純真的小臉望向裴紹謙,他們是裴紹謙一手帶大的,平時很黏他,都和他一塊睡,今晚卻要自個兒睡,好不習慣。

  “這個嘛……該怎麽辦?”裴紹謙難以抗拒孩子的央求,但嬤嬤有說今晚他要和新媳婦一塊睡,不能和孩子睡。

  阿智看到余孟嫻,尷尬的喊了聲少夫人,然後朝裴紹謙附耳道:“少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馬上把小少爺和小小姐帶走……”

  余孟嫻這時卻摘下鳳冠,拎起過長的裙擺朝他們走去,在孩子面前蹲下身道:“你們還記得我嗎?”

  小姐弟怯怯的盯著她,姐姐畢竟長一歲,快一步認出,“是送荷包的姐姐!”

  堯兒也認出來了,“真的是送荷包的姐姐。”

  姐弟倆面面相覷著,退回爹身邊,問道:“爹,送荷包的姐姐怎麽會在這裏?”

  裴紹謙蹲下身道:“姐姐和爹成親了,以後就是你們的娘了。”

  “娘……”詩兒睜大眼看著她,像是在看什麽稀奇動物。

  堯兒也是,他想起腦海裏那張模糊的娘的臉,感到困惑。

  兩人從小缺乏母愛,對娘親二字沒有太多的感受。

  余孟嫻將他們迷惑的表情看在眼裏,不由得對孩子們生出母愛。在你進來前,小彌幫他打探過消息,她知道一個和離,一個娘親不盡責,都把孩子丟給裴紹謙,也難怪孩子們對娘親一知半解。

  “對,我以後就是你們的娘。”

  余孟嫻還以爲她會聽見他們喊她一聲娘,不知怎地,她還沒生過孩子,就對當娘這件事感到興奮期待,但孩子們只是怯生生地看著她。

  裴紹謙看孩子們不應聲,爲她介紹道,“這是姐姐詩兒,今年四歲:這是弟弟堯兒,今年三歲。”

  “小少爺和小小姐平時很怕生,少夫人你可要有點耐心。”阿智好意地說,接著哄著兩個小孩道:“小少爺、小小姐,今天是你們的爹跟娘成親的好日子,你們不能待在這裏,我帶你們回嬤嬤那裏吧。”

  孩子們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阿智牽著走,頻頻回頭看父親。

  裴紹謙心有不舍,但沒開口要他們留下。

  余孟嫻看在眼裏,感覺自己似乎變成拆散他們親情的劊子手,再想到長夜漫漫也不知該怎麽過,不如……“紹謙,就讓詩兒和堯兒留下來吧,我們來玩遊戲。”

  當余孟嫻提出時,孩子們都欣喜的亮了眼,裴紹謙看孩子開心也點了頭,只有阿智錯愕的張著嘴,“可是,新婚之夜不應該……”

  “不要讓嬤嬤知道就好了。”裴紹謙說完後心虛的垂下頭。

  阿智還能怎麽辦?他將余孟嫻吩咐的紙和炭筆拿過來後,便悄悄的退出去,讓他們一家子獨處。

  “要玩什麽?寫字嗎?”裴紹謙看到她將紙鋪在地上,歪著頭問道,詩兒和堯兒也納悶的望著她,心想沒有毽子、沒有球,有什麽好玩的?

  余孟嫻拿起炭筆,在白紙上畫下迷宮圖,一邊畫一邊擡頭對裴紹謙道:“玩這個可以培養孩子的耐心和專注力。”

  裴紹謙聽不太懂,但他看到她畫了好多條路,只有一個出口時,頓時明白怎麽玩了。

  小姐弟從沒看過這種遊戲,爭先恐後要玩,父子三人輪流玩,屢屢碰壁,玩了幾次才上手,新房內充滿著笑聲。

  之後,余孟嫻又畫了井字,讓孩子填上圈或叉,當三個圈或叉排成一橫排或一直排就算贏,這遊戲可以剌激他們的腦力反應,都是很適合幼童的遊戲,孩子們也玩得很開心,無形中和她拉近了距離。

  “紹謙,你在畫什麽?”余孟嫻發現丈夫玩到一半,窩到一旁作畫起來。

  “嫻兒,我要畫圖送你,你送我荷包,我也要送你禮物。”裴紹謙憨憨笑道,又低下頭繼續畫。

  余孟嫻專心看著他作畫,看到他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的在紙上畫上玫瑰、牡丹等各種花卉,還有蝴蝶、蜻蜓飛舞,畫得栩栩如生,宛如花園的景象,他的素描底子真強。

  “好厲害,我好喜歡你的畫!”她不禁脫口誇贊道。

  “爹最會畫圖了!”堯兒樂得舉高雙手跳著。

  “爹還會寫字!”詩兒跟著弟弟一塊跳,都爲父親感到驕傲。

  “寫字?”余孟嫻看裴紹謙仍低著頭畫畫,在他耳邊道:“紹謙,寫給我看好嗎?”

  裴紹謙在紙上寫下余孟嫻三個字,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樣俊秀,漂亮得令人驚訝?,卻不失陽剛,有一份力道在。

  余孟嫻甚少看到男人把字寫得那麽漂亮又陽剛,誇贊道:“好漂亮的字!”裴紹謙仍沒有擡頭,更沒有說話,余孟嫻仔細看,才發現他耳根子紅了,脖子也紅了,似乎爲她的贊美感到不好意思,真是純情呀。

  “爹有教我們寫字,我會寫。”

  “我也會!”

  兩個孩子也想表現,各自在白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雖然他們把字寫得像毛毛蟲,但三、四歲的孩子能完整寫出自己的名字,余孟嫻覺得已經很了不起了。“你們也寫得很好。”

  余孟嫻贊美著孩子,裴紹謙終於擡起頭了,那張羞赧的俊臉可比喝了酒更加酡紅美麗,他略微得意地道:“我是爹,不能成天陪孩子玩,也要教孩子才行。”余孟嫻笑了,這男人哪裏傻了,他學過的東西都深深記在腦子裏,他不過是反應慢了點、憨直了點而已。

  “嫻兒,你這裏沾到炭了。”裴紹謙盯著她的臉道。

  “不會吧?”余孟嫻伸手抹了抹臉。

  裴紹謙看她沒擦幹淨,伸手輕柔的幫她擦起,余孟嫻直直望入他真誠的眸底,發現他並沒有吃她豆腐的意思,倒是她覺得他的手指很燙,讓她的臉頰莫名熱了起來。

  “好了。”裴紹謙抽回手,這下變成他的手黑了,他捉了衣服擦拭。

  余孟嫻伸手摸了摸被他碰過的臉,仍覺得很不好意思。

  “爹,我也要摸摸!”

  “我也要!”

  余孟嫻看著孩子討著摸,噗嗤一笑,裴紹謙則十分公平,用幹淨的另一手分別摸了摸兩人的臉頰。

  之後,余孟嫻又教他們玩剪刀石頭布的遊戲,直到孩子困了上床睡覺。

  也該睡了,余孟嫻慢吞吞的脫下大紅嫁衣,睡在床榻的最裏頭,兩個孩子睡中間,裴紹謙則睡在最外側。

  裴紹謙平時都會幫孩子蓋被子,也順手幫她拉好被子。

  “不要著涼了。”他小聲叮嚀道,然後躺好准備入睡。

  余孟嫻因他的小動作而感到心頭暖暖的,再看到他連身上的紅袍都沒脫,想必是因爲床上有她感到拘謹,笑著提醒他道:“把外衣脫了睡才舒服。”

  “是。”裴紹謙聽話的脫下外袍。

  余孟嫻看他乖乖聽她的話,真心覺得他傻得好可愛。

  這是她的丈夫、她的歸宿,她得打從心底接受這個事實才有辦法過日子。

  雖然她不愛這男人,但,這男人忠厚老實,起碼不會虧待她,而他的兩個孩子又可愛,她很樂於當他們的後母。

  就和他當家人吧。余孟嫻安心的閉上眼入睡。

  余孟嫻這幾日太累了,睡得很沈,當她醒來時,裴紹謙和兩個孩子都不在床上了,小彌站在床邊等著幫她漱洗。

  她嚇了一跳,忙不疊從床上爬起,怨道:“你怎麽沒叫我!今天是新婚第一天,我得向公婆奉茶請安才行……”

  “少夫人別急,我是看時辰還來得及,想讓你多睡的。”王嬤嬤從小彌後方走了過來,朝她和藹的笑了笑。

  余孟嫻看到房裏多了個年長的婦人,心一驚,“對不起,你是……”

  “我是負責照顧少爺起居的王嬤嬤,以前是他娘甯平公主的陪嫁嬤嬤。少夫人,您叫我嬤嬤就好了。”

  “嬤嬤你好。”余孟嫻客氣的朝她點了頭,忽然想到她該不會是想來檢查被褥有沒有落紅之類的,“昨晚孩子們過來……”她一臉尷尬地說。

  王嬤嬤早知道了,一早她就看到孩子們踏出新房,“不打緊,你一個姑娘嫁來王府也很辛苦,你只要真心待他們父子三人就好了。”

  她安撫的拍了拍余孟嫻的肩,圓房的事不急,日子還長得很,這姑娘看起來柔順穩重,不像少爺的兩名妾室那般浮躁,讓她放心不少。

  余孟嫻聞言松了口氣,王嬤嬤這麽和善,安撫了剛嫁進來的她忐忑不安的心。

  接著,余孟嫻換上衣服,讓小彌梳了婦人髻,踏出了寢房,只見裴紹謙和詩兒、堯兒都在外頭等待。

  裴紹謙看到她有些羞怯,搔搔頭憨笑道:“嫻兒,早。”然後他蹲下身,鼓勵著孩子們道:“乖,你們也快跟娘說早。”

  兩張小臉仰頭望著她,在昨晚一塊玩之後,對她熟稔多了,主動靠近她道:“娘,早。”

  這聲娘讓余孟嫻聽得心頭軟綿綿,好感動,她彎下身,“詩兒、堯兒,早。”

  王嬤嬤見他們處得那麽好,直點頭,深深覺得當初她說服太後下旨,讓這姑娘嫁給少爺的決定是對的。

  一旁還站著幾名丫鬟,手上端著剛煮好的茶,王嬤嬤道:“少夫人,我們現在就去向王爺和周側妃、林姨娘奉茶,她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您別擔心。”

  一路上,王嬤嬤簡單交代禮親王有兩名正妃,以及一側妃一妾室,第一任王妃周氏在禮親王平定內亂時,爲保護他而死,之後皇上對禮親王感到愧疚,才將裴紹謙的生母甯平公主賜給他當繼妃;另外,禮親王還娶了周氏的妹妹爲側妃,另一個是小戶千金出身的林姨娘。

  四名妻妾各爲禮親王生下一子,第一任王妃周氏所出的世子裴紹廉,體弱多病,如今已三十了,並沒有娶正妻,只有幾名妾室,沒有子嗣;次子裴紹義年二十七,爲周側妃所生,他的元配一年前因難産而死,目前房裏只有幾名妾室,也沒有子嗣;三子裴紹禮年二十六,爲林姨娘所生,身份卑微,好讀書,堅持要等到考取功名才娶妻;而裴紹謙年二十五,是甯平公主嫁進來兩年後才生下的,因此排行最末,甯平公主過世後,禮親王並沒有再立正妃,對裴紹謙這個麽子也越發寵愛。然而任誰都沒想到,裴紹謙這個天之驕子會摔馬摔成憨兒,禮親王在大受打擊下病倒,之後禮親王府便由周側妃掌權,當家至今。

  余孟嫻聽了忍不住咋舌,古代男人都愛娶那麽多老婆,連她那個將軍爹也有好幾名妾室、好幾個兒子,不怕有紛爭嗎?

  余孟嫻再聽下去,才知周側妃待人客氣又很能幹,王府被她管理得有條不紊,每個人都服她,而林姨娘長年茹素念佛,守本分,兩人相處和睦;前王妃周氏所生的世子長年臥病在床,不久于人世,裴紹謙這個最受寵的麽子又摔傻,往後可能由禮親王向皇上表述改由次子,也就是周側妃之子繼承世子位。這事雖還未證實,但大夥心知肚明,且皇上向來看重裴家與禮親王,想來也會看在這情分上允准由他的庶子承繼爵位。

  這樣和和平平的最好了,她可不想捲入大宅門的鬥爭裏啊!

  余孟嫻來到大廳,禮親王並不在,聽說是昨天勉強主完婚,今天身子不適,因此才沒出現,她只好向周側妃和林姨娘敬茶,周側妃雍容華貴,看得出年輕時有著美麗的容貌,而林姨娘衣著樸素,有如鄰家媽媽般親切。

  她們身邊各站著一名年輕男子,是她們的兒子裴紹義和裴紹禮,裴紹義高大俊逸,是個貴氣的美男子,裴紹禮就跟他母親林姨娘一樣樸素,斯斯文文的不顯眼,兩人在她敬完茶後,分別向她和裴紹謙道喜。

  周側妃朝裴紹謙囑咐道:“紹謙,娘子是寶,你可要好好待孟嫻,知道嗎?”

  “是,二娘。”裴紹謙認真的點了頭,看得出他對這個二娘很敬重,不敢馬虎。

  “弟妹,要是紹謙敢欺負你的話,二伯幫你出氣……說笑的,紹謙性子那麽溫厚,一定會待你很好的。”裴紹義打趣的對著她說。

  裴紹謙似乎也很敬重這個哥哥,反應奇快道:“是,二哥,我會對孟嫻很好的。”

  余孟嫻感覺得出周側妃和裴紹義對她都很親切,但她總覺得有違和感,周側妃的笑容太完美了,像是演員職業性的演技,而裴紹義在對她說話時,那直勾勾望住她的眼神令她不太舒服,反倒是安靜待在一旁的林姨娘母子比較自然。

  “側妃,王爺堅持要下床見兒媳婦,可是又不能吹到風……”

  這時有僕人前來通報,周側妃蹙著眉,一副煩惱的模樣,“孟嫻,你看王爺多喜歡你,急著想見你,這該怎麽辦才好呢?”

  “既然公公不能下床,就讓媳婦去見他吧,也許他喝了媳婦的茶後,精神就會變好。”余孟嫻提議道。

  “沾沾喜氣是嗎?你說的真對,走吧!”周側妃笑道。

  接著,一行人便往禮親王的院落蘭院方向走去,踏進了寢房,禮親王這會兒正讓下人更衣,周側妃讓他們在外室等著,和林姨娘到裏頭幫忙。

  余孟嫻一踏進來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又見屋子裏的窗子都關得密不透風,忍不住咕嘀道:“這樣房裏不會不通風嗎?”

  王嬤嬤聽到了,說道:“王爺身子弱,側妃說不能讓王爺吹到一點風。”

  可是人都待在房裏,不吹一點風,也不曬個太陽,會悶壞吧。余孟嫻沒有說出這句話。

  在周側妃和林姨娘的攙扶下,禮親王踏出了寢房,坐在長榻上。

  余孟嫻馬上端了茶向他奉茶請安,禮親王仔細看看她,滿意的直點頭,“美,真美,又溫柔,謙兒真是有福氣才能娶到你,很好、很好……”

  “爹,我會對她很好的,爹,我……”裴紹謙像是還想說些什麽,卻頓住了,只見禮親王直朝兩個可愛的孫子招手。

  “詩兒、堯兒,過來讓爺爺瞧瞧。”

  王嬤嬤帶著孩子們往前走,禮親王想摸摸孫子的臉,他們卻像嚇到般往後瑟縮,禮親王臉上帶著失望,緩緩收回手。

  余孟嫻見到這一幕,十分吃驚。

  他們怎麽會怕自己的爺爺呢?

  “唉,我這身藥味孩子不愛吧!”禮親王自嘲道,接著便咳嗽起來。

  周側妃見狀囑咐下人道:“快扶王爺上床躺好,去熬藥來。”

  當禮親王被扶入寢房裏躺著時,裴紹謙急追上一步,卻停下了,這一切余孟嫻都看在眼裏。

  明明很關心自己的父親,爲什麽不走進去呢?

  余孟嫻心裏籠罩著濃濃的迷霧,這個王府裏仿佛潛藏著許多她所不知道的內情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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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29: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日子過得很快,余孟嫻嫁入禮親王府都半個月了,漸漸地,她發現王府裏還存在著其他問題,例如梅院裏的下人太散慢,要他們張羅什麽得說上兩遍,加上做事不積極,看來是長久累積下來的惡習。

  她對王嬤嬤說過,王嬤嬤說她也罵過,但她充其量不過是個下人,裴紹謙不拿出主子的身份來教訓他們,還放任那些下人,她說再多也沒用,加上她看裴紹謙日子過得挺自在的,也有阿智幫忙照看著,她也不再多說了。

  既然丈夫都不在意了,余孟嫻這個做妻子的自然也不計較,在將軍府時,她只有小彌一個丫鬟,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她也不需要那麽多人伺候。

  小彌曾抱怨過,下人對她這個四少夫人不夠敬重,她倒是無所謂,只要他們別囂張的爬到她頭頂上就好。

  只是她不免好奇,周側妃難道都沒聽說過梅院裏的事,放任著不管嗎?

  周側妃是對她很好,每早她去請安時,她都會熱絡的問她需要什麽,卻不見她有過實際行動,讓她覺得周側妃是在做表面功夫。

  還有裴紹謙的妾室趙姨娘,曾客氣的來向她請過安,是個容貌美麗的女子,但對裴紹謙很冷淡,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堯兒也很生疏,成天跑得不見人影,直把堯兒丟給裴紹謙,讓她印象不佳。

  倒是她對林姨娘母子很有好感,林姨娘總會親切的送上親手做的素食膳食給她,而裴紹禮也時常來找裴紹謙,兩人一起去探望臥病在床的世子,兩兄弟感情很好,相比和裴紹義,彼此間的兄弟情感遠不如他們兄弟倆好。

  余孟嫻初嫁來王府時,也會想念餘老夫人,想回娘家,然而隨著時間過去,她和兩個孩子愈來愈親近,如今已成爲她生活的重心,她努力想讓自己成爲一個稱職的娘。

  每天早上,她和丈夫向長輩請過安後,會一起教孩子們習字,孩子總貪玩,裴紹謙這個當爹的不夠威嚴,鎮壓不住孩子,她得幫忙鎮住,讓他們聽話。

  吃飯更是一大難題,詩兒是女孩乖一點,堯兒挑食總會跑給他爹追,幸虧她教孩子有心得,有法子讓他乖乖聽話。

  除此之外,她還教他們態度要大方,別那麽怕生,嘴巴量甜一點,又討人喜歡。

  不枉費她的苦心,偶爾帶孩子們去請安時,他們不再怯生生的黏著她和裴紹謙,還會主動向王爺道早。

  吃完午飯後,孩子們午睡,她還不得閑,要准備下午茶,做些現代的甜點給孩子們吃,在古代沒有電視電腦等娛樂,她努力的回想現代的遊戲教他們,或讓他們做拼圖、勞作,揮發過剩的精力。

  晚飯後,她得爲他們洗澡,而後說故事哄他們入睡,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讓她覺得就算一直這麽過下去也無妨。

  這會兒,余孟嫻正在梅院裏的小廚房准備下午茶,今天烤的是核桃奶酥餅幹,剛才送去給孩子們吃,他們可愛吃了,她便多烤了些,打算送給其他房。

  小彌一副欲言又止,余孟嫻瞥了她一眼道:“有話就直說吧。”

  小彌像是忍耐許久,一口氣爆發道:“少夫人,小彌受不了了,一直有下人說閑話,說您嫁了個傻子很倒楣,小彌真想撕了她們的嘴!少夫人,您去罵罵他們吧!”

  余孟嫻並沒有太惱火,像是被這麽說是意料之事,倒是……“不知道有沒有被他聽到?”

  小彌垂下眼,“要是少爺聽到,肯定很難過。”她喜歡少爺,對小姐好,又憨厚。

  余孟嫻沈默著,這時候烤爐裏傳來香氣,餅幹烤好了,她回過神,取了布將烤盤拿出來,再將餅幹夾放在盤子上,放入籃子裏。

  “我拿餅幹去給林姨娘,順便陪她聊兩句,這些餅幹你送到王爺的蘭院,還有周側妃那裏……”她吩咐道。

  雖然在古代姨娘是奴才,但她是真心喜愛林姨娘,她如今在古代生活,還嫁了人,可是不管怎麽說,她的靈魂還是穿越的現代人,就算於禮不合,林姨娘對她而言仍是長輩,且她在小廚房也待得夠久了,正好趁這機會去走走。提起籃子踏出小廚房,抄捷徑往林姨娘住的院落走去,在經過一個小院的空房間時,她聽到裏頭傳來奇怪的對話:“別在這裏……”

  “怕什麽,沒人看到的。”

  “討厭……輕點……”

  余孟嫻面色一變,忍不住好奇地往窗內一探,竟看到趙姨娘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而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是……

  余孟嫻咬緊貝齒才沒有發出聲音,放輕動作想悄悄離開此地。

  那男人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下人穿的灰色粗布,而是貴氣的藍色,背上繡著金色圖騰,在府裏會這麽穿的只有那個人……

  也難怪趙姨娘對裴紹謙和堯兒都不上心,原來是和裴紹義有一腿……

  這是通姦,在古代裏是要浸豬籠的!

  裴紹謙知道他的妾室搭上他二哥嗎?

  “嫻兒!”

  余孟嫻擡起頭,看到裴紹謙在前頭不遠處朝她揮手,她緊張得心髒都快跳出喉嚨了,像作賊般快步往前跑,並將他拉走。

  她沒看到的是,房間裏有人擡起頭望向窗外。

  “怎麽了?”床上的女人因爲男人的停頓而埋怨。

  裴紹義沒看到什麽,倒是清楚聽到“嫻兒”兩個字,神色閃著詭譎。

  余孟嫻拉著裴紹謙跑了一段路才停下,不停的喘著氣。

  她當然得把他拉走,要是讓他撞見他二哥和他的妾室背著他偷情怎麽辦?

  余孟嫻並不希望他聽到下人們對他的批評,更不想讓他知道這種齷齪事,他是如此的單純,他的心肯定比一般人還細膩敏感,她不希望他受傷。

  “嫻兒,爲什麽要用跑的?”裴紹謙也喘著氣,疑惑的問道。

  “有、有兩只老鼠……”余孟嫻只擠得出這句話。

  “老鼠在哪裏?”裴紹謙往回走,想捉住它們。

  余孟嫻及時捉住他的手臂,“別過去……”她一怔,看到他手中握著一把玫瑰,雙手被玫瑰枝條的尖刺戳得滿是傷。

  “嫻兒,這花送你。”裴紹謙看她盯著花束看,將花遞給她。

  余孟嫻蹙著秀眉,“怎麽回事,你的手都是傷!”

  裴紹謙憨笑了笑,“我只顧著想快點摘給你,忘了玫瑰有剌。”他看她一臉擔心,又道:“嫻兒,我不痛的。”

  余孟嫻心口一震,她的丈夫就像只忠犬,很愛討好她,每天都會摘後花園的花送她,滿手是傷還安慰她不痛,真是個傻瓜。

  余孟嫻心裏更加堅定,她看到的那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紹謙,花很漂亮,謝謝你,可是我不希望你受傷,以後別再摘玫瑰給我了。”她朝他囑咐道。

  “是。”裴紹謙看出來她不高興,順從的點頭。

  余孟嫻看他聽進去了,放心了,心裏也愧疚著,知道他摘花送花給她的原因是喜歡她,可是她只將他當成家人,無法回應他的愛。她只能對他很好很好,爲他照顧一雙兒女,做好妻子、人母的本分。

  她從沒想過要與他和離,去尋找真愛,她滿足現在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背叛他。

  巧遇丈夫,余孟嫻也沒了去林姨娘那裏串門子的心思,索性和丈夫去找孩子們,以往孩子們看到她和他們的爹,都會熱情的迎向他們,今天卻反常,安靜的坐在花圃邊的石椅上,而阿智看到他們,像是找到救星般。

  “少爺、少夫人,小少爺和小小姐好像被欺負了,一直掉眼淚,怎麽問都問不出所以然!”

  兩人對看一眼,裴紹謙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孩子面前,彎下身問,“詩兒、堯兒,怎麽了?告訴爹好嗎?”

  孩子們見到爹,委屈的噘起唇,眼淚仍是不停掉著。

  “不哭不哭,爹這裏有糖,來。”裴紹謙掏出糖給他們,見孩子們沒拿,還是哭,他更努力使出渾身解數哄他們,還想趴下當馬給他們騎,卻還是徒勞無功。

  他轉過頭,對著余孟嫻道:“嫻兒,怎麽辦,我要當馬給他們騎,他們不要,也不吃糖……我、我……”

  裴紹謙平時和尋常人沒有兩樣,可以自理生活,但只要遇到無法處理的事,他就會慌慌張張的說不好話,結巴起來。

  “我來。”余孟嫻握住他的手,要他定下心,然後蹲下身對著小姐弟問道:“告訴娘,發生什麽事了?”

  小姐弟看到娘來了,眼淚掉得更凶。

  余孟嫻說道:“詩兒,你是姐姐,你說吧!”

  詩兒咬咬唇,哭道:“我聽到他們又說了,爹是傻子,娘嫁給爹很委屈,總有一天娘會受不了爹、會拋下我們^娘,你不要走好不好?”

  “娘,爹很好的,你不要討厭爹好不好?”堯兒也哭著說。

  余孟嫻可說是震驚得一顆心泛起疼來,她原本還怕這些話被裴紹謙聽到,沒想到更糟,竟被孩子們聽到了!

  “他們又說了什麽?”她沒遺漏詩兒說了“又”字。

  “他們說,爺爺會生病是爹害的,因爲爹變成傻子……”

  “他們說爺爺討厭傻子,爹不是傻子,我們討厭爺爺……”

  小姐弟哭得好激動,阿智也紅著眼眶,裴紹謙跳出來抱住他們,安撫道:“爺爺沒有討厭爹,爺爺只是生病了,不哭了。”

  余孟嫻想起禮親王想摸孩子的頭時,孩子排斥的往後退,當然了,聽到爺爺討厭自己的爹,孩子們心裏怎會沒疙瘩。

  “娘不討厭你們的爹,也不會拋下你們,你們是聽誰胡說的?娘去找他們,去跟你們的二奶奶說,他們以後就不敢胡說八道了。”私下閑言閑語就罷了,但她絕不原諒他們讓孩子們聽到這些話。

  聞言,裴紹謙松開了孩子,著急地對她道:“不,讓二娘知道的話,那些下人會沒工作的,他們不是壞人,也要養家活口。”

  “你真的是……”余孟嫻簡直被他打敗了,這男人真善良,都被嘲笑是傻子了,還惦著別人要養家活口,他們那些人有爲他想過嗎?怕是他知道自己被當成傻子,都忍了下來。

  “娘,不要讓二奶奶知道,阿好嬸和小梅都對我很好。”詩兒道,爲下人說起話。

  “上次我的球飛上樹,是小狗子幫我取下的。”堯兒也求情。

  余孟嫻無可奈何,裴紹謙教出來的孩子都那麽善良。

  阿智也沒轍的朝她聳聳肩。

  “好吧,我不說就是了。”但余孟嫻記住了阿好嬸、小梅和小狗子這些名字,會私下要他們別再傳這些傷人的謠言。

  裴紹謙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嚇了一跳,“做什麽?”

  “嫻兒真好。”裴紹謙滿足的衝著她微笑。她說她不討厭他,不會拋下他和孩子。

  余孟嫻臉一紅,“你是我丈夫,我當然要對你和孩子們好。”

  她別過臉,明明覺得他傻傻的,自己不會對他産生情愫,可爲什麽一看見他好看的笑容,她的心髒便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

  “少爺,章嬤嬤來了!”

  阿智冷不防喊了聲,兩人往前望去,就見章嬤嬤和幾個丫鬟朝他倆走來。章嬤嬤是周側妃的陪嫁嬤嬤,很得周側妃重用,在府裏頗有威望,周側妃會派章嬤嬤來,肯定是有要事說明。

  章嬤嬤朝裴紹謙夫妻行禮後,稟明來意,“過兩天是禮部林侍郎的生辰宴,但王爺的身子狀況是沒法去的,周側妃得照顧王爺也去不得,世子還病著,二少爺那日有事,三少爺身份不合,只有四少爺您能去。周側妃可特別囑咐,四少爺您成親生子了,總得學著獨立,學著做點事,就趁這機會去見識見識。”

  得知周側妃對自己的期許,裴紹謙順從的點了頭,“我知道了。”

  章嬤嬤微笑又道:“周側妃會撥一筆錢下來,用來采買禮部林侍郎的賀禮。周側妃說禮部林侍郎是王爺多年的老友,在您小時候也抱過四少爺您,周側妃希望四少爺能好好表現。”

  余孟嫻和裴紹謙思考著該送什麽賀禮,又找了王嬤嬤商量,然後差人到金飾店挑有松柏長青之意的昂貴寶玉。這寶玉雕功精細,又不失大器,送給長輩做爲賀禮最好。

  當天,他們一塊坐上馬車出發,裴紹謙顯得很緊張,垂著頭不說話,余孟嫻看得出來,他很在意周側妃說的話,他沒有自信。

  “紹謙……”

  裴紹謙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禁掄緊,“那是爹的朋友,不能丟臉……我不能總是那麽傻,我要好好表現。”

  余孟嫻覆上他的手,爲他打氣道:“你會做得很好的,有我陪你呀。”

  裴紹謙望著她,而後豁然開朗的笑,一手捉牢她,另一手指著車窗外道:“嫻兒,那家豆腐腦很好吃,那家的羊肉湯也好吃……”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半垂著眸,不敢看她,“下次……我們一起出來玩吧,只有我們兩個。”余孟嫻聽著他的話,發現他的臉龐和耳根子都紅了,他捉著她的手握好緊,都汗濕了。

  這男人,真的好純情呀。

  “好。”她微笑頷首。

  裴紹謙好開心,真誠的眸直勾勾望著她,對她說:“嬤嬤說,要疼媳婦,嫻兒,我會好好疼你的。”

  嬤嬤還說,要對她好,她的心才會交給他,才會想跟他圓房生孩子,所以他才會每天送上鮮花,想討她歡心。

  余孟嫻早知他喜歡她,但被他用這麽真誠無邪的目光望著,聽到他說會好好疼她時,她仍是受到了感動,心口淌過一波波暖流,她臉一熱,垂下頭。

  禮部林侍郎設宴的地點是在城外的別院,據說那別院府宅後方有個湖泊,風景十分宜人,林侍郎特別准備小船供賓客遊湖。

  馬車往城外的方向行駛,一出城門,幾乎就不見商家,只有零星用茅草搭建的攤子,接著愈往郊外走,進入了林子裏,除了往來的馬車、商車外,幾乎難見到攤子和行人。

  也因爲路途遙遠,他們一大早出門,抵達目的地都近晌午了。

  別院佈置得一片喜氣洋洋,前來道賀的賓客很多,現場鬧烘烘的,余孟嫻和裴紹謙下了馬車,在僕人的帶領下踏進府邸,阿智、小彌和幾個丫鬟、護衛尾隨在後,阿智還慎重的抱著用紅紙包著的禮盒,一行人往大廳的方向走去,因爲賓客們和主人家熟識,男女並沒有分席。

  “那不是禮親王的麽子嗎?看起來很正常,不像傻子呀!”

  “就是傻了,外表哪看得出來……”

  余孟嫻邊走邊聽到旁人的竊竊私語,擔心地望向裴紹謙,他們議論得這麽大聲,他肯定聽到了吧?

  林侍郎就站在最前方接受衆人的祝壽,他們夫妻往前走,在前面的人散去後上前,裴紹謙說了事先演練好的賀詞,說完後,介紹起余孟嫻,“林大人,這是我的新婚妻子。”

  林侍郎看到是裴紹謙代表禮親王前來,臉上掩不住驚喜,再看到他身邊的美嬌娘,不禁一臉開懷,“原來這是你媳婦啊,上回是去喝你們小倆口的喜酒,這回能看到你們一塊來真好,老夫真高興。”

  “對了,你爹還是老樣子?”林侍郎接著問,關心著老友。

  “是的,我爹本想親自來,無奈身體微恙。要是林大人能撥空去看他,他的病肯定會好大半。”裴紹謙回道。

  林侍郎見他回答得有條有理,並不像是摔壞腦子的樣子,更給他誠懇的好印象。

  “好,老夫下回就去探望他。”

  “大人,我夫君特別挑了一塊松柏寶玉當作您的生辰賀禮,祝賀林大人松柏長青。”余孟嫻說著,阿智馬上遞上,將賀禮交給林侍郎身邊的家仆。

  林侍郎大喜,大半的賀禮都是暫擱在一邊,但他心情大好,親自拆起這份賀禮來看,豈知看了之後臉色一變,若有深意地對著他們夫妻道:“本官不在乎賀禮貴不貴重,誠心最重要,以假亂真是最要不得的。”

  余孟嫻心一凜,不明白這指控怎麽來的,裴紹謙臉上也浮現慌張,同時上前看個仔細,就見盒子裏躺著一塊翠綠的玉,色澤和形狀明顯與真玉不同,就連外行人都能看出這是市集上販賣的劣質品。

  余孟嫻真的暈了,她送的寶玉明明是真品,怎麽會變成假貨?

  “有沒有搞錯,居然送大人假貨,真是丟人!”

  “該不會是人太傻,被騙的吧?”旁人祭私語著。

  裴紹謙都聽進耳了,從以前到現在,也不知聽過多少次別人笑他傻子,他都盡量不去在意,但這次二娘特別囑咐要他好好表現,他不能失禮,不能讓禮親王府丟臉。

  “大人,請相信我,我沒有買假貨……我也不知道爲什麽真的會變成假的……我很抱歉,我……我……”裴紹謙努力想替自己辯解,卻拿不出強而有力的說詞,到最後只能我個不停,雙眼失措瞠大著,看起來就是嚇傻了。

  “看起來就像個傻瓜啊!”

  “可不是……”

  余孟嫻見丈夫陷入驚慌失措,周圍的人紛紛竊笑著,她趕緊出面爲他解圍道:“禮親王府與大人相交多年,沒道理會買假貨送大人。大人,是我們原本送的那塊松柏寶玉被掉包了,我們不知是何人想陷害我們,但我們真的沒有惡意欺騙大人之心。”

  瞧裴紹謙慌亂成這副德行,他的媳婦也出聲說話,林侍郎知道他再刁難就變成他欺負人了,好歹是好友的兒子和媳婦,該給他們台階下。

  “罷了,我相信是出了什麽差錯,請入座吧。”

  但,任誰都看得出林侍郎心情不好,太掃興了。

  余孟嫻看到裴紹謙自責著,知道不能就這麽算了,否則會成爲他心裏的陰影,讓他以後做事都畏畏縮縮的。

  這時,余孟嫻看到有人送上親筆提的匾額,靈機一動道:“大人,我們是真心來向您賀壽的,出了這種事我們也覺得歉疚,不如讓我夫君做個補償,題個字爲您慶祝生辰吧!”

  林侍郎聽得意外,摸起鬍子思索。

  裴紹謙張大眼看她,不敢相信她說了什麽。

  余孟嫻袖下的手握緊他的,“紹謙,你最會寫字的不是嗎?就照平常練字那樣寫吧!”

  裴紹謙望著她,又望瞭望她握住他的手,她那柔軟溫熱的小手,讓他慌亂的心漸漸平靜,接著,他松開她,朝林侍郎道:“大人,讓小侄爲您題字祝賀吧。”

  林侍郎見他們夫妻如此有心,命人端來筆墨。

  周遭仍有人訕笑,不時傳出“傻子會寫字”等嘲笑的話,然而當裴紹謙落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氣息。

  裴紹謙寫得一手好字,落下的“壽比南山、福如東山”是再普通不過的賀詞,

  但這八個字寫來優雅漂亮,又不失勁道,當下令衆人驚豔。

  林侍郎見了十分感動,“這字……真懷念啊,跟你以前寫的一樣漂亮……不,是更好看了,這幾年來你肯定很努力的在練字吧!你做的很好,這是最好的賀禮了。”

  說完,他望向余孟嫻,又朝裴紹謙道:“紹謙,你真是娶了個能幹的好媳婦,那麽會幫你設想,你可要好好待她。”

  被贊美了,裴紹謙歡喜的望向余孟嫻。

  余孟嫻也被贊美了,略帶羞齦的回以微笑,暗自慶幸過了這一關。

  在看見裴紹謙當場寫下受主人家稱贊的一幅好字後,衆人皆不敢再偷偷嚼舌根了,裴紹謙也找回自信,接下來在宴席上的表現穩重大方、應對得體,這次裴紹謙代表禮親王府前來祝賀,總算沒有失了面子。

  午後,他們搭著馬車回府,外頭正下起毛毛雨,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午睡了,裴紹謙早垂著腦袋閉眼睡著了。

  余孟嫻精神倒好,沈思著賀禮被掉包的事,是下人的惡作劇嗎?誰有那麽大的膽子?

  突然間,馬車整個往右斜傾,余孟嫻尖叫一聲,往裴紹謙的方向滑去,裴紹謙伸手抱住她,將她的頭按入懷裏護住。

  馬車及時停住,阿智打開車門道:“少爺、少夫人,你們有沒有受傷啊?真糟糕,馬車的車輪壞了!我把您們拉出來。”

  兩人踏出馬車後,原本想搭上僕人坐的那一輛馬車,但車輪也明顯受損,恐怕半路會壞掉,眼見雨勢愈下愈大,四周偏僻沒有商家,一行人只好往前面的破廟去躲雨。

  破廟荒廢已久,早已沒有供奉神明,小彌和阿智清理了下,爲主子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其他人也隨地坐下休息。

  余孟嫻坐在一堆茅草上,對方才的意外還心有餘悸,因爲天冷,她忍不住環抱手臂取暖,裴紹謙望瞭望四周,眼一亮,往某個方向走去。

  小彌看著外頭的大雨,搓了搓冰冷的手,“看來這雨會愈下愈大!真倒楣,兩輛車居然都恰巧壞了,那麽舊的馬車早該扔了……”

  “等雨小一點,我再去外頭看看有沒有路過的馬車能幫忙,或請人載我去附近商家租馬車。”車夫道。

  阿智臉色古怪道:“我剛剛看了兩輛車的車輪,車輪上都有被刀子劃過的痕跡……”

  小彌倒抽了口氣,“該不會我們把馬車停在林府,被誰破壞了?”

  “可是我一直都待在馬車內呀!”車夫不解道。

  “那就是在王府裏被……”阿智嚷道,對上余孟嫻沈思的目光,噤了聲,而小彌也不敢說話,他們沒想過府裏有人那麽惡毒。

  余孟嫻又想起賀禮被掉包的事,更認定肯定有人在背後搞鬼。

  是誰做的?爲什麽要這麽做?

  故意調換賀禮讓裴紹謙蒙羞,還破壞馬車讓他們無法回府,要是馬車早一步壞掉,他們就有可能無法准時赴約了,好似有人不希望他們順利行事。“嫻兒,我撿到好多木塊,可以幫你生火取暖!”裴紹謙不知他們在說什麽,默默的收集四周散落的小木塊、小木屑,抱到余孟嫻面前。

  余孟嫻吃驚的望著他手上的木塊,沒想到他會做出撿柴這種事。

  阿智一把搶過,臉上滿是心虛。老天,他居然讓少爺撿柴!“少爺,我來生火吧!”

  可惜,木塊有濕氣很難生火,隨著外頭的雨勢變成滂沱大雨,廟內好幾處都開始滴下雨來。

  余孟嫻原本就覺得冷了,頭上一濕,她才驚覺到屋頂有破洞,換了位子,竟又滴到了雨水。

  忽然有道陰影襲來,她擡起頭,竟見裴紹謙脫下外衫,高高舉在她頭頂上替她遮雨。

  他對著她粲笑道:“這樣就不會滴到雨了。”

  余孟嫻傻傻望著他,看到一滴雨水滴上他頭頂,從額際滑下,一滴接著一滴,而他竟還呆呆站著,她一副被打敗道:“傻瓜,誰要你這麽做的,你會著涼的!”

  裴紹謙松了手,整件衫子落在余孟嫻頭上,當她掀開外衫時,竟看到他在脫衣服,“你、你幹麽脫衣服啊?”旁邊有人在看呀!

  裴紹謙脫下第二件衣服後,從她背後覆上,緊緊裹住她,接著,捱坐在她身邊,舉高她頭上的衫子,罩在他們頭頂上,朝她咧開笑道:“這樣,我不會淋到雨,你也不會冷了。”

  余孟嫻眨了眨眼,他們是不是……靠太近了!

  她被他那一抹單純無害的笑蠱惑了,心髒撲通一跳,他還捱著她,她幾乎能嗅到他身上的氣息。

  幹淨的、清爽的、溫暖的……他的味道。

  在這一刻,她強烈的意識到,他是個男人,在馬車裏她撞上他,被他雙手抱住,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感覺得出他的結實、他的高大,他是個男人,不是男孩。

  余孟嫻爲這突然跳出的念頭而羞澀,臉頰浮上紅暈,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還很冷嗎?”裴紹謙朝她問道。

  “不……”余孟嫻邊說邊往旁挪,不想與他靠太近。

  裴紹謙看到她想與他保持距離,以爲是自己唐突了,俊秀的臉充滿落寞,“抱、抱歉,我不該碰到你的,不該做讓你討厭的事……我只是……因爲你今天幫了我,讓我不被別人笑,想謝謝你,想多疼你一點……”

  他知道,她不喜歡他碰她,可是好幾次他碰她的手她都沒拒絕,她也會握住他的手鼓勵他,讓他以爲……她喜歡他多一點了。

  余孟嫻看到他一臉失落,心生不舍,重新挨近他道:“紹謙,我不討厭的,我們是夫妻,坐近一點沒關系。”

  她真不知她怎麽會說出這句話,只知自己並不討厭他的碰觸,心裏還對他升起憐憫……

  是憐憫吧!要不她無法解釋,爲什麽只要他喪氣、無辜著一張臉,她的心就會微微擰疼,好不心疼。

  裴紹謙偏過頭看她,一瞬也不瞬,雙眸如星子般閃亮,余孟嫻心口一燙,心裏大喊妖孽,他這麽看著她,她會受不了的。

  接著,她看到他唇一揚,燦爛的笑了,像是很高興聽到她所說的話,而且還身體力行,摟緊她肩膀。

  余孟嫻原本就熱烘烘的胸口,因嗅到他滿身好聞的男性氣息充滿曖昧,心跳得愈快愈大聲,她都害羞得想捂住胸口了。

  怎麽辦呢,她不能推開他……

  “嫻兒,會餓嗎?”

  “啥?”余孟嫻都頭暈了。

  “我有這個。”裴紹謙從懷裏掏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甜點。

  余孟嫻一看,認出那是宴席上的甜點奶黃包,他怎麽會有這個?

  “你……打包的?這可不行啊,要是被人瞧見了,可不得體呀!”

  “沒人瞧見。”裴紹謙心虛的低頭道。

  “啥?”那麽老實的他……會說這種話?

  “因爲你看起來很喜歡,又說不好意思一個,我就偷偷包起來,喏,給你。”他朝她遞出,眸裏流轉著殷殷期盼,多希望她吃下。

  余孟嫻一震,瞬間有什麽甜蜜的熱流滑過心田,久久不散。

  這男人,說他傻,但他總是很貼心,做什麽事總會先想到她,當馬車失控傾斜,他張手抱住她、保護她:看她冷,他找來木塊生火、爲她遮雨,還偷偷帶了她愛吃的食物給她……

  她很想說她不餓,可是,現在好像餓了,很想吃。

  “我們一人一半吧!”她笑道,接過他手上的奶黃包,大口吃了一半。

  好吃!奶黃餡在嘴巴裏快融化了,而她的心也跟著他帶給她的甜蜜融化了!

  更讓她來不及防備的是,裴紹謙竟直接湊過來吃下她手上的半個奶黃包,他的臉貼著她,嘴唇擦過她的手心,讓她的心像是觸電般,酥酥麻麻的。

  外頭打起響雷,雨勢一發不可收拾。

  裴紹謙聽到雷聲,忙不疊咽下口中的奶黃包,抱緊她。“嫻兒,不要怕,雷公只會打壞人,我會保護你的。”

  抱、抱太緊了啦!在他懷裏,余孟嫻的臉紅通通的,很想對他說,她不怕雷聲,不要把她當成詩兒、堯兒哄,但是……

  好溫暖。

  余孟嫻掙紮一下便不再動了。

  就讓他抱吧!反正他就像暖爐一樣溫暖,被他這麽抱著也不錯。

  兩人相依偎著,旁人早識趣的離遠一點,但仍是忍不住偷看。

  “好羨慕喔,少爺真貼心。”小彌知道,少爺雖然傻了點,但是是真心對待少夫人的,她也希望少夫人能喜歡上少爺,有一天少夫人一定會喜歡上少爺吧?“小彌來吧!”

  什麽來吧?小彌轉過臉,竟見阿智脫下了他的外衫,也想學主子替她遮雨,她敬謝不敏的往後退,“不必了。”

  雨勢在半個時辰後停了,車夫到附近熱鬧一點的地方租馬車,一行人才得已返回王府。

  當他們一回府,王嬤嬤已帶著兩個孩子等著迎接他們,孩子們天真的笑臉,以及裴紹謙和孩子們相擁的天倫畫面,讓余孟嫻心裏充滿感動,冒出一個念頭--她想守護他們。

  穿越以來,她都是低調行事,不讓自己被欺負,但也不想惹上是非,一直維持著一個平衡,但在經曆今天一連串事件後,她的平衡被打破了,她無法原諒有人惡意將賀禮掉包、破壞馬車的輪子,無法姑息這始作俑者。

  他們一家四口過得這麽和樂,她亦不能容許有人破壞,她要守護她的家!裴紹謙太老實,孩子們太小,只有她能守護他們,拔除背後的暗剌。

  在王嬤嬤的幫助下,余孟嫻調查起賀禮和馬車的事,發現矛頭都指向周側妃。府裏采買的賀禮平時是統一放在庫房的,但由於裴紹謙很看重,便將賀禮拿到他們的寢房放置,余孟嫻懷疑有人趁他們不在時,偷偷進房裏掉包,但房外有婆子、丫鬟守著,那人是怎麽進去的?

  一查之下,她才發現婆子、丫鬟都被周側妃的人收買了,周側妃身邊的人在前一晚悄悄潛進他們房裏調換賀禮。

  馬車被破壞,負責照顧馬兒的小廝承認是他做的,但余孟嫻覺得他動機不足,反倒是有人看到周側妃身邊的人拿了錢給他,讓人起疑。

  最古怪的是,這兩個嫌疑重大的人很快被周側妃發落了,是送去官府還是哪,她並不清楚,線索就這麽斷了,無法查下去。

  倒是她請小梅、小狗子、阿好嬸他們以後別再散播謠言,他們挨不過良心譴責說出是周側妃給他們錢,要他們這麽說的。

  余孟嫻當初嫁來禮親王府,就覺得周側妃有問題,這王府也有問題,沒想到都是周側妃一手主導,是看裴紹謙變得憨傻好欺負嗎?

  王嬤嬤並不知情,歎息說自從王爺病癱在床後,王府就是周側妃掌權,因爲管理得好,周側妃處事又圓滑,沒人看出她真正的爲人。

  王嬤嬤想告知太後處理,但一來余孟嫻沒證據,又怕周側妃會找人頂罪,反倒讓她和裴紹謙以後的日子難過,她便說要自己處理。

  首先,余孟嫻以四少夫人的身份幫裴紹謙建立威嚴,告誡下人不准輕視裴紹謙,同時也柔言相勸,裴紹謙待他們不薄,要他們做好分內的事。

  至於周側妃的所做所爲,她怕裴紹謙得知後單純的心靈會受傷,並沒有特別對他說。

  緊接著,余孟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幫禮親王調養身子。

  周側妃敢這般欺淩裴紹謙,就是仗著王爺生病無法管事,要是王爺的身子能好起來,和裴紹謙之間的父子關系變好,就能削弱周側妃的勢力。

  就是今天了,她要展開她的反擊。

  一早,她和裴紹謙帶著兩個孩子來到王爺的寢房請安。

  裴紹謙呆站在寢房門口,局促不安道:“我真的可以嗎?”嫻兒告訴他,爹不討厭他,不認爲他是個傻子,是下人胡亂說的,還說今天她要安排他和爹說說話,讓孩子們和爹親近點,可是,他怕自己做得不好……

  “可以的,你只要像平常那樣說話就好了,王爺會理解的。”余孟嫻爲他打氣,裴紹謙這才安下心來,綻開笑容。

  余孟嫻見孩子們也有些不安,彎下身對他們說:“爺爺生病了,一個人很孤單,需要你們陪……你們能不能陪爺爺玩?”

  孩子們想起她說過,爺爺並不討厭爹,爺爺是喜歡爹的,遂乖巧的點了頭。“真乖,我們一起進去吧。”余孟嫻讓小彌和阿智留在寢房外,和裴紹謙一人牽著一個孩子踏進王爺的寢房。

  公公身體不好,余孟嫻平常只會和裴紹謙來請安,這次難得帶著孩子一塊來。

  周側妃並不在,余孟嫻早打探好趁這時候來的,禮親王正巧醒來,聽到他們來了,忙著要僕人扶他到外室,裴紹謙也快一步去攙扶,扶著父親坐在舒適的長榻上。

  之後他呆站著,不知該做什麽,余孟嫻朝他使了眼色,他看到丫鬟端來洗臉水,連忙順手拿起水盆裏的毛巾,將之擰幹。

  “爹,我來幫你擦臉吧!”他慇勤的說著,見父親沒有拒絕,輕輕爲父親擦起臉來,露出滿足的笑容道,“擦幹淨了!”

  禮親王看著他的小兒子,自從妻子過世後,他就偏寵這個小兒子,仿佛看著他,就能看到他母親的身影,但自他病了後,就不知不覺和小兒子生疏了,今日小兒子前來爲他洗臉,讓他意外又開心。

  “謙兒,你真貼心。”

  裴紹謙放下毛巾,搔了搔頭,“爹,你喜歡,我天天給你擦臉。”

  禮親王臉上充滿欣慰,又拍了拍他的手道:“謙兒,我聽說了,你在你林伯伯的壽宴上題字,表現得好極了,爹以你爲傲。”

  裴紹謙一直以爲爹是嫌他笨的,聽到爹贊美他,他好高興。“爹,下次我寫字給你看吧!”

  “好、好……”

  父子倆間的隔閡,在說上幾句真心話後就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余孟嫻也爲他高興,彎身催著兩個孩子道:“你們不是想跟爺爺說話嗎?”

  “真的嗎?過來爺爺這裏。”一早有兒子替他擦臉,還能看到兩個可愛的小孫子,禮親王心情大好。

  詩兒、堯兒主動走向他,詩兒仰高頭好奇問道:“爺爺,爲什麽你的頭發是白的?”

  “因爲爺爺老了。”禮親王笑著摸摸詩兒的頭。

  “白色的,好漂亮。”堯兒伸手捉起爺爺的頭發。

  “堯兒,不可以。”裴紹謙阻止道。

  “沒關系,真可愛,小力點……”禮親王笑呵呵的求饒道。

  這時,有人端早膳進來,余孟嫻看了下菜色,微蹙秀眉,病人不宜一大早吃那麽豐盛的食物。

  “爹,下次我做個清粥小菜給您吃吧。”

  “也好,我都膩了。”禮親王點頭說好,又忙著阻止孫子拉他鬍子。

  余孟嫻看公公和孩子玩得起勁,順著這和樂的氣氛道:“爹,用完早膳後,我們一起到外頭走走吧。”

  說完,她朝丈夫眨眼,裴紹謙趕緊附和道:“是啊,爹,曬太陽最舒服了,一起出去走走吧。”

  余孟嫻還朝窗子方向走去,打開緊閉的窗。

  丫鬟爲難道:“少夫人,不成啊,周側妃囑咐過,不能讓王爺吹到風。”

  “又沒什麽風,只是讓空氣流通罷了。”周側妃這樣做,真的是爲王爺好嗎?余孟嫻回頭朝禮親王道:“爹,屋子通風,人才會舒坦,也要多出去曬曬太陽,身體才會好,一直躺在房間裏,心情不好,身體怎會好?”

  余孟嫻早問了家裏的大夫有關公公的病情,公公患的是消渴症,也就是現代的糖尿病,糖尿病不光只是吃藥控制,還得有正常的作息、適當的運動,吃也要注意,這病才能控制好。

  裴紹謙也挺聰明,學著余孟嫻朝她眨眼,也朝兩個孩子眨眼,孩子們馬上領會道:“爺爺,出去玩……爺爺,出去玩嘛……”

  禮親王碰到孫子撒嬌就沒轍了,想想媳婦說的也對,忙點頭道:“好、好,都聽你們的。”

  “不成,王爺體虛,容易疲累,不僅不能吹到風,要是熱著了,身子也會不適的。”周側妃反對的聲音從外室門口傳來,接著一腳踏進來。

  她轉向余孟嫻,一副語重心長道:“孟嫻,你不知道,王爺的身子不比尋常人,可禁不起一點折騰,待在房裏休息是最好的。”

  余孟嫻迎向周側妃,眸底閃著精明,開口說服她,“二娘,爹體虛,容易疲累,是因爲沒有動的關系,只要別太過度,稍微到外頭走動,對他身體是有益的。”

  “爹……爹怕熱的話,我可以幫爹撐傘,不會讓爹熱著!”裴紹謙接在妻子後面道,這還是他第一次開口違逆二娘。

  “我也是!我會幫爺爺遮太陽。”堯兒舉高手道。

  “我、我……倒茶給爺爺喝!”詩兒道。

  禮親王看兒子和兩個小孫子那麽貼心,對著周側妃道:“難不成我剩餘的日子都得躺在床上嗎?成天躺著,身子就會好嗎?我甯可去做開心的事。”

  余孟嫻趁勝追擊道:“二娘,等出太陽,天氣就會變暖和,不怕著涼,在樹下乘涼,也不會熱著,而且有孩子們陪著爹,爹心情自然好,心情好,這病就會好轉,生病也要用心醫,大夫開的藥可不是仙丹哪。”

  聞言,周側妃那保養得宜的美麗皮相瞬間刷黑。

  余孟嫻看出她的憤怒,總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她錠開微笑,笑得甜美,“二娘自然也希望爹身子變好,是不是?”

  周側妃盯住她,黑瞳裏隱隱含著一絲狠勁。

  余孟嫻沒有退縮,挑戰她權威的等待她回應。

  兩人對峙著,空氣中似有劈哩啪啦響的火光。

  終于,周側妃開口了,那假意的笑臉看起來有些扭曲,“那好吧,你們夫妻可得照顧好王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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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29: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天,禮親王在裴紹謙的攙扶下,走出屋子,曬了太陽,和孩子們一塊走了一小段路,回房後沒有任何不適,心情還愉快得很,晚上很好入睡。

  周側妃見狀,沒理由再說什麽,余孟嫻便和禮親王約定,每天早上孩子們習完字後,會陪他出去走走活動筋骨,下午三點間,則陪他喝喝茶,她會特別爲他做適合他吃的點心。

  禮親王在養成每日走動的習慣後,神奇的體力竟變好了,較不易染風寒,府裏的僕人們都嘖嘖稱奇,說新嫁來的四少夫人比大夫還厲害。

  今天風和日麗,禮親王走了一段路後,便在樹下休息,吃著余孟嫻爲他准備的水果和餅幹,謹慎起見,隨行的丫鬟還備了扇子、傘和厚衣,就怕天氣突然壞了。余孟嫻陪著禮親王在樹下乘涼,裴紹謙和裴紹禮陪著詩兒、堯兒在空地上玩踢

  球、捉鬼的遊戲,只見兩個大人都喘籲籲的躺在地上了,兩個小的還精力旺盛,一人一手的拉起他們的爹想再玩。

  “爹,當馬兒!當馬兒!”

  裴紹謙求饒道:“去……去找你們三伯伯。”

  孩子們轉而朝裴紹禮走去,拉著他。

  “三伯伯當馬兒!當馬兒!”

  裴紹禮不忍拒絕孩子,努力趴著當馬,讓堯兒爬上背坐好,卻爬了幾步就倒了,一動也不動。

  “馬兒跑不動了!三伯伯真沒用!”

  “堯兒,不能老實說,三伯伯會難過的。”

  孩子們的童言童語惹得衆人大笑。

  余孟嫻在一旁陪著禮親王乘涼,氣氛熱鬧又溫馨,她忍不住也笑了。

  在前世,她是個孤兒,雖然身旁圍繞著許多對她好的人,但,回到家她卻是孤伶伶的,一個人過日子,現在她有個疼她的丈夫、一對可愛的子女、和藹的公公和好相處的三伯,一家人聚在一起歡笑,她覺得自己好幸福。

  “好了、好了,別壓著你們三伯伯丨二裴紹謙連忙將兩個小家夥從三哥背上捉起,小家夥們一落地,立刻跑去找爺爺。

  “來吃點心了!”余孟嫻遞上三明治和茶水給丈夫和孩子們。

  孩子們在發泄完精力後也餓了,吃得滿嘴都是,她幫他們擦擦嘴。

  “嫻兒,我也要……”裴紹謙也湊上嘴巴要擦。

  余孟嫻順勢幫他擦嘴,無意識這動作她做得極爲自然,她早習慣打理完兩個小的,再打理他,渾然不覺兩人的舉動在旁人看來有多親密。

  “四弟和弟媳感情真好。”裴紹禮一臉欣羨。

  “紹禮,你娶了妻,就不用羨慕別人了。”禮親王笑道。

  “是啊,三哥,三娘也說過要給你娶媳婦呢,你都不要,說什麽要等考取功名,你考了那麽多年也沒考上。”裴紹謙直白地說,害得裴紹禮尷尬的爬爬發,“呃,我一定會考上的……”他苦著臉,忙揮手道:“欸,娶妻可麻煩了,饒了我吧!我這人最不愛被管了,一個人想去哪就去哪,多自由啊!”

  所有人聽了都哄堂大笑。

  余孟嫻看他這副敬謝不敏的模樣,也笑了笑。

  裴紹禮不是世子,也不如裴紹謙受寵,更不是身爲當家主母的周側妃所出,在王府裏,可說是被極度忽略,沒有存在感的人。

  但在余孟嫻看來,他是存心低調的,極享受這種不被關注的輕松日子。

  裴紹禮發現她正在看自己,像是怕被她看穿了什麽,故意笑道:“弟妹,你得救我,只要你趕緊生個孩子,就不會有人注意我的婚事了。”

  余孟嫻尷尬的漲紅臉,但她不慌不忙的將三明治夾入盤裏,放在他面前道:“三伯請吃吧。”

  “是想塞我的嘴嗎?”

  此話一出,大夥兒都笑了。

  余孟嫻回過神來,就見丈夫盯住她,不知在想什麽,接著他朝她走來,捉住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

  “紹謙,你要去哪裏,大家都在……”她轉過頭望向孩子。

  裴紹謙拉著她來到前面一棵大樹下坐下,余孟嫻不明所以,看他鬼鬼祟祟的探向四周,然後神神秘秘的對她說:“嫻兒,我們來幽會。”

  “幽會?”她摸不著頭緒。

  裴紹謙臉上帶有羞意,搔搔頭道:“三哥說的,一男一女在一起就是幽會。”余孟嫻盯著他,好笑道:“幽會是還沒成親才叫幽會。”

  裴紹謙想了想,好像是這樣,但他不管,“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沒有爹,沒有詩兒、堯兒,沒有紹禮,沒有阿智、小彌、嬤嬤和其他人,只有我們兩個人。”

  余孟嫻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難不成,他對她也有佔有欲?

  這麽想時,裴紹謙突如其來的將頭枕在她腿上,嚇了她一跳,“紹謙,你……”

  “三哥說可以這麽做。”裴紹謙有點心虛,但還是做了。

  余孟嫻簡直不敢相信,“你到底都跟三伯聊些什麽啊?”

  真看不出來,三伯這個斯文人骨子裏很悶騷,而這男人,看起來很老實,可是偶爾也會做出賴皮的事!

  余孟嫻想起幾次裴紹謙做壞事時心虛的表情,不由得噗哺一笑。

  “好舒服,嫻兒的腿軟軟的。”裴紹謙見她沒生氣,放心的閉上眼道。

  也不用說出來。余孟嫻沒好氣地想,看到他的頭發都飛到臉上了,微笑的替他撥好。

  腿上的男人一動也不動,睡得像天使,以爲他睡著了,她有感而發道:“紹謙,你知道嗎?我本來要嫁的不是你,是另一個男人。我二姐不甘願嫁給你,竟和娘聯手陷害我,逼我嫁給一個大我三十歲的縣令……”

  余孟嫻一說完,裴紹謙睜圓眸看她。

  “紹謙,你不是睡著了?”

  裴紹謙蹙起俊眉,“嫻兒,你娘家人欺負你?”

  “呃,這個……”

  “你娘家人欺負你?”他追問。

  “呃,也不是所有人都欺負我,我奶奶很疼我的。”

  “你娘家人欺負你,那我要……”

  余孟嫻看他想爬起來,活似想找她娘家人算帳,連忙按下他的頭,“聽我說完,我本來很怨她們的,當太後指婚時,我更覺得嫁給你跟那個人沒有兩樣,可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你們不一樣,你比那個人好多了,嫁給你真好,我很慶幸我嫁的人是你。”

  才剛說完,腿上的男人又想起來,余孟嫻這回來不及按下他,他已擡起上身轉向她,雙手分別按在她身側的草地上,異常認真的望著她。

  頭一次,她說嫁給他真好,他好高興。

  “嫻兒,我不會讓你後悔嫁給我的,我會當好你的丈夫保護你的!欺負你的人,我都會給他們好看的!”

  余孟嫻心坎一震,有股暖流滑過。

  和他成親以來,每天他總會帶給她一點點感動,一點一滴融化她的心,今天他說的這句話,更直直的打動她的心,讓她泫然欲泣。

  待在娘家的這幾年來,雖然她有老夫人的保護,但大半時候都是她一個人面對困難,久了其實她也是會疲累的,也需要有個男人保護她。

  裴紹謙是待她很好、很疼她,能給她一個溫暖的家,但因爲他性子不成熟,無法給她女人需要的安全感。

  這一刻,當他說他不會讓她後悔嫁給他,他會保護她時,她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他想守護她的決心,讓她相信他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能放心的將自己的下半輩子託付給他。

  “嫻兒眼睛紅紅的,是想哭嗎?”裴紹謙靠向前問道。

  “我沒有要哭……”余孟嫻回過神,才發現他靠太近了,臉對臉的幾乎能嗅到彼此溫熱的氣息,她直盯著他那雙帶著憂心,單純又漂亮的眸子。

  毫無設防地,她的魂似被他這雙單純的雙眼吸納進去,也像是被他身上獨特的男人氣息迷惑住,她的心跳無法克制的加快,腦袋混沌發熱……

  再靠近一點的話……他會親她吧……

  “沒有想哭就好。”裴紹謙生性單純,也沒想太多,在說完後,重新躺上她的腿。“嫻兒的腿兒軟軟的……”他打了呵欠,閉上眼就睡。

  余孟嫻呆了好久好久,有點搞不清楚這是什麽狀況,心裏也一陣空蕩蕩的,像是他沒吻她,她很失望?

  她猛拍拍臉,不敢再多想。

  接著,她感覺雙腿被他枕得有點發麻了,可是她卻不想叫醒他,滿腦子都是他說要保護她的承諾,讓她心頭暖暖的,想多寵這個男人一下。

  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涼亭裏,周側妃和她的兒子裴紹義,正隔著一段距離觀察他們這一家子的和樂。

  周側妃平時臉上總是帶著溫柔的笑,可這一刻她精緻的妝容上只有陰沈。

  “那個女人費盡心思讓王爺踏出房,還親自下蔚做膳食,希望王爺的病養好,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

  除此之外,她還知道她私下調查賀禮被掉包以及馬車損壞之事,大力整頓府裏輕視裴紹謙的下人,真讓她難以想像,一個才十五歲的閨秀有此能耐,當然,她什麽都查不到,沒有證據證明是她指使的,只是,王爺的病一天天好轉,確實對她沒好處。

  她恨她的丈夫,他心裏沒有她,只有甯平公主,當初還信誓旦旦的說他心裏只有她死去的姐姐,故意冷落甯平公主兩年,最後還不是迷上那女人,甯平公主一去世,他更是悲痛欲絕;而他當初娶她不過是對於她娘家人的愧疚,娶林氏也只是爲了證明他不會移情甯平公主。

  她不是沒努力過要讓丈夫愛上自己,但經過這麽多年,她早就死心了,看清楚只有金錢權勢才是最重要的,隨著丈夫病倒,她終於當上禮親王府的當家主母,他可得一直病著,她才能一直掌權。

  兒子更是她唯一的依靠,亡姐所生的世子長年臥病在床,日後肯定由甯平公主所出的嫡子裴紹謙繼位,丈夫的心都被那女人奪走了,她無法眼睜睜再看著那女人的兒子成爲世子,比她兒子還風光。

  所以四年前,她才要人在馬背上動手腳讓裴紹謙摔馬,她真恨不得他摔死,就跟他那礙眼的娘一塊死,她早想好,只要他一死,她便說服丈夫向皇上上疏,讓兒子繼承世子,雖然她兒子是庶子,但依丈夫和皇家的好關系,皇上應該會允准,沒想到裴紹謙卻沒死!不過他摔成傻子更好,可以任她搓圓捏扁,突顯她兒子的優秀。

  “娘,看不出她外表柔弱,還挺能幹的,真是有意思啊!”裴紹義邪氣道,想起曾在小房間裏和趙姨娘燕好,疑似被她看見,這件事沒有傳出去,卻莫名讓他在意起來,留意起她,愈看她心愈癢。

  周側妃豈不瞭解她這個愛流連花叢的兒子在打什麽主意,瞪著他道:“你房裏的女人還不夠多嗎?我這麽處心積慮的幫你鋪好世子之路,不准你去招惹她,傳出什麽醜聞!你在外頭玩樂也得收斂點,別老是賭輸錢或玩女人讓我收拾善後!”

  “是、是,兒子聽從娘的教誨。”裴紹義表面上順從道,心裏可浮現余孟嫻那清秀嬌美的臉蛋,告訴自己要耐心點,找到機會再將她搶來,收入房裏。

  周側妃見兒子聽話,安下了心。

  至於余孟嫻,雖然她看不清她打的算盤,但,也用不著怕她。

  王爺的病就算好轉,也不可能根治,有必要她可以買通大夫讓王爺病重,最重要的是,裴紹謙是個傻子,余孟嫻有這樣一個丈夫能有什麽作爲,到最後一定是她兒子成爲世子。隔天,皇宮裏的蘇公公帶來太後的旨意,太後再半個多月就六十大壽了,希望禮親王一家子都能到皇宮祝賀,還特別詢問長年臥病的禮親王能否出席。

  禮親王連續兩年未入宮,大喜答應,蘇公公看出他比以往健康,禮親王說是余孟嫻的功勞,蘇公公直誇余孟嫻賢慧能幹,余孟嫻頓時成爲焦點。

  余孟嫻和其他人一同跪下領旨,她穿來古代四年,第一次遇上這種大陣仗,而且,她竟有機會進宮面見當今皇上、太後,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讓她既興奮又緊張。

  蘇公公走後,禮親王臉色紅潤,歡喜道:“我得再加把勁活動,屆時進了宮才有體力。”

  “王爺,今年你能入宮真的是太好了,過去兩年你沒能進宮,咱們禮親王府就像是缺了主心骨呢。”周側妃故作欣慰,然後對著裴紹謙慈愛道:“紹謙,太後最疼你了,見到你肯定很開心。”

  接著,她望向余孟嫻,銜起微笑,但笑意未達眼底,浮著詭異。“孟嫻那麽賢慧,太後一定也很想見你。”

  “我從沒進過皇宮,肯定笨手笨腳的,得好好向二娘學學才行。”余孟嫻迎向她的目光,溫婉謙讓道,兩個女人眼神交會間似有暗流湧動。

  王爺回房歇息後,所有人也各自離開了,余孟嫻看到裴紹謙垂頭喪氣,似不想入宮,問了王嬤嬤才知,宮中的壽宴可不像她上回參加林侍郎的宴席那般簡單,只是去送個禮物、吃吃飯就好,宮中還會准備各式活動,像是吟詩作詞、騎馬射箭或踢鞠球等遊戲,皇子們和重臣之子爲了表現自己的能耐,都會報名參加,沒參加的人都會被背地裏議論怯懦或沒能耐。

  裴紹謙自摔馬後,就對騎馬心生恐懼,四年來都沒參加騎馬射箭,可想而知會招來閑言閑語,也讓他沒有勇氣進宮。

  余孟嫻心裏有了主意,等晚上哄孩子入睡後,她將丈夫拉出房。

  “嫻兒要找我幽會?”

  有別于白天的落寞,裴紹謙興奮得眼睛發亮,余孟嫻睨了他一眼,他真是愈來愈滑頭了。

  到了庭院的空地上,她直問道:“紹謙,你不想進宮嗎?”

  裴紹謙眼神一黯,像個無辜的孩子。

  “嬤嬤都跟我說了,所有人都參加,只有你不參加,所以不敢進宮?”

  余孟嫻問得直白,裴紹謙低頭呐響道:“我怕我會失敗,幹脆別參加,我不能

  丟臉,害我爹、害太後和皇上蒙羞。”

  他果然很在乎別人的眼光。余孟嫻見他自卑,鼓勵道:“不,你不會失敗,上次你爲林大人題了字,不是做得很好嗎?”

  “那……那是嫻兒你幫我,我本來也被笑的。”裴紹謙當時是找回自信,但他的心結並沒那麽容易消失。

  “字是你寫的,我並沒有幫上忙不是嗎?就像上次那樣做就好了!”

  裴紹謙陡地說不出話反駿。

  余孟嫻再接再厲勸道:“紹謙,你不是很會畫畫嗎?那天就來畫畫吧。你無法騎馬,可是你還有其他本領,就用你最厲害的本領和他們一決勝負吧!”

  “可、可是,我只會畫一些花呀蝴蝶呀!”裴紹謙仍很沒有自信。

  “沒有人能像你那樣把花和蝴蝶畫得那麽漂亮,我們今晚就來練習畫畫吧。紹謙,你要有自信點!”余孟嫻握住他雙手鼓勵道。

  爲了守護他和孩子們,她和周側妃正面迎戰,但她不希望只守護他,她也期望他能靠著自己獲得別人的認同。

  他是個有才能的人,她想挖掘他的才能,讓所有人都看到。

  他有著純真善良的心,值得被更多人看到他優秀的一面。

  裴紹謙看著她握緊自己的小手,再看她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絕的點頭。

  余孟嫻很開心,馬上要阿智去找來畫紙和墨,並讓小彌去端來她白天做的糕點,今晚要熬夜了。

  兩人在庭院的空地鋪上大張白紙,月光很亮,加上油燈的映照,庭院亮晃晃的,裴紹謙就著燈光畫起玄夜的月兒,和庭院裏的假山流水。

  裴紹謙一作畫就專注無比,每一筆都畫得很用心,余孟嫻看到他額上冒出汗了,便用帕子替他擦擦汗,小彌送來點心時,剛好看到這一幕,對阿智眨眨眼,兩人悄悄離開。

  裴紹謙費了近半個時辰才畫好全圖,畫裏不只有風景,還有他們兩人以及詩兒、堯兒,四人在月光下吃著點心。

  “嫻兒,這是我們……一家人。”裴紹謙既得意又羞窘的對著她道。

  余孟嫻大爲驚豔,他畫畫不需要打草稿,一鼓作氣畫完,人物雖畫得小,但表情動作很傳神,更厲害的是,他把一家人的溫馨感覺都呈現出來了,他是天才嗎?

  “紹謙,你好棒、好厲害!你真的是個天才!”余孟嫻忍不住環住他頸子,激動抱著他贊美道。

  余孟嫻一直都很端莊得體,難得開心成道般,主動抱住他。

  裴紹謙漲紅了臉,因她親密的擁抱,因她的贊美,高興得不知該怎麽辦,也因爲她柔軟的身軀貼著他,觸動了他男性的自覺。

  當余孟嫻意識到靠他太近了,貼著他的體溫漸漸上升,充滿著曖昧熱度,想收回環住他脖子的手時,卻被他雙手捧住臉頰。

  “紹謙?”

  “嫻兒就像仙女一樣……”

  “仙女?”余孟嫻看著他清澈的瞳孔變得深濃,飽含深情,一時屏住氣息。

  “就像仙女一樣,我喜歡嫻兒……”

  余孟嫻曾經想過,或許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對他好,他才會喜歡上她,若換個女人對他好,他也會喜歡上對方,但這一刻,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他對她獨一無二的感情。

  下一刻,她看到他低下頭,印上她的唇。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臉蛋發熱,氣息灼燙,但都比不上唇上的熱度,她沒想過他的唇會這般熱情,像把她的呼吸都抽光了,讓她肺部疼著,又那麽的柔軟,帶著清爽陽剛的氣息讓她暈眩,全身酥酥麻麻的。

  世界好像靜止了,仿佛只剩下她的心髒在撲通撲通狂跳。

  當裴紹謙離開她時,余孟嫻還在發呆,似乎還在回味,過了一會兒才有反應,滿臉通紅的指著他,“你、你……竟然……”她結結巴巴的,想說他居然敢偷親她,卻說不完整。

  裴紹謙做完壞事後,臉上有著心虛,還有像偷了腥的貓隱隱的得意。

  余孟嫻氣炸,親了人還能擺出這麽一張無辜的臉,這世上也只有他了!

  “嫻兒害羞了,很美。”他不敢說,她的味道也很甜,比糕點還甜。

  余孟嫻真想翻白眼,這是吐槽還是贊美?

  但,她確定的是,她並不討厭他的吻,甚至是喜歡的,讓她覺得羞恥又甜蜜,拿他無可奈何。

  對了,不如……

  “只要你進宮那天可以表現得像今天一樣好,我就讓你親。”欸,她這叫做出賣美色嗎?

  “真的嗎?”裴紹謙興奮的眸子發亮,毫不掩飾他的想望,“那我要繼續畫!”他急急忙忙攤開另一張白紙,磨起墨來想再作畫。

  余孟嫻噗哧一笑,這男人傻成這樣,還真是無比可愛。

  皇宮裏,金碧輝煌、花團錦簇,禮親王府一行人由蘇公公帶領著,禮親王和周側妃走在最前頭,接著是裴紹義和裴紹禮,余孟嫻和裴紹謙殿後,兩人一人牽著一個孩子,孩子們不免好奇,但也知道這是嚴謹的皇宮,不敢頑皮,規規矩矩的跟著大人走。

  余孟嫻原本也有些緊張,但由於王嬤嬤早他們一天進宮,待會會看到她,讓她像吃了定心丸。

  在他們身後還有一群丫鬟、護衛,手上端著要送給太後的賀禮,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皇宮,太後在最寬敞、富麗堂皇的翠微宮設宴。

  蘇公公踏進宮殿裏,高聲稟報道:“啓稟皇上、太後,禮親王到--”

  接著,一行人在衆官員的注目下踏了進去,一齊跪下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謝皇上。”

  皇上和太後坐在上位,余孟嫻乖乖低垂著頭,但仍忍不住偷瞄,皇上年約四十多歲,五官深邃,看得出年輕時很俊朗,氣質也溫潤,不那麽威嚴嚇人;太後約六十歲,比她想像中還慈祥親切,她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老人家。

  她也看到了王嬤嬤站在太後身邊,王嬤嬤慈愛的朝她點了頭。

  “看到你們一家子都來了,太後可是很開心。”皇上含笑道。

  “是呀,去年禮親王沒來,兩個孩子太小也沒來,今年熱鬧多了。”太後頓了下,發現少了個人,歎息道:“如果世子能來就好了,王爺,世子還是老樣子嗎?”“是啊,他的病只能日日用最上等的靈芝幫他延命,那孩子倒很豁達,跟著他三姨娘學佛茹素,要我別太掛念他。”禮親王搖頭道,除了小兒子摔馬讓他大受打擊外,世子的病也讓他憂慮,偏偏世子的病無藥可醫。

  周側妃陣底隱隱閃著期待的光芒,太後、皇上會關心曰後的繼承人,她的兒子將是最適當的世子人選。

  “唉,不說這些讓人感傷的話。王爺,蘇公公說你氣色變好,還真的是臉色紅潤有光啊!又聽王嬤嬤說,這些都是你兒媳婦的功勞。”

  居然沒提她兒子!周側妃臉色微變,又不能貿然開口,更氣人的是,余孟嫻受到了太後的贊美。

  禮親王不知妻子的不悅,大力贊譽起媳婦,“稟太後,臣這媳婦真是個福星,她說不能整天臥在床上,要時常到外頭走動、曬曬太陽,臣一試,病果然好一大半了。”

  太後對余孟嫻可好奇了,對著自個兒的孫子催道:“紹謙,還不快帶你的福星媳婦過來給哀家瞧瞧!”

  “是。”裴紹謙受到皇上、太後關愛,加上性子單純,在這場合上並不害怕,捉著余孟嫻的手便往前走。

  余孟嫻心裏緊張,但仍是落落大方的踏出步伐,朝皇上、太後行禮。

  太後看她態度不卑不亢,又不失柔順,很是滿意,直對裴紹謙道:“紹謙,你真是娶到一個好媳婦了。”

  “稟太後,嫻兒真的很好。”裴紹謙也道。

  “有多好?”孫兒對媳婦的喜愛都寫在臉上,太後故意問道。

  “就跟仙女一樣好。”裴紹謙盯了余孟嫻一眼,憨笑道。

  “你這孩子把媳婦誇成仙女也不害臊!”太後一笑,在場人都笑了。

  余孟嫻紅了臉,真是敗給他了。

  太後接著喚了詩兒和堯兒過來,余孟嫻和王嬤嬤在入宮前便訓練過他們,兩個孩子沒一點怕生,手牽著手走到皇上、太後跟前。

  “皇上舅舅、太後曾奶奶金安,祝太後曾奶奶福壽比松齡、福壽雙全。”太後和皇上聽了大喜,太後道:“說的真好!孟嫻,你把孩子教得好。”

  余孟嫻低頭謙虛道:“稟太後,是紹謙有耐心教導孩子,而進宮的禮儀,王嬤嬤也幫上許多忙呢。”

  太後看她不居功,滿意的朝王嬤嬤點頭,覺得當初指婚改由余孟嫻嫁給孫兒真是正確的決定。

  一番寒暄後,蘇公公領著禮親王一行人入席,沒人發現周側妃的臉色異樣陰沈。

  皇後和太後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兒子一眼,只關愛裴紹謙一家四口,明明她的兒子才是最優秀的。

  “今天的比試你可不能輸,知道嗎?”周側妃朝身邊的兒子叮嚀道。

  “娘,放心吧,我有准備。”裴紹義說得敷衍,直盯著余孟嫻的身影,流露出邪氣。

  宴席上,桌上擺滿珍饈佳餚,文武百官一一坐定,禮親王一行人坐在離皇上、太後最近的位置,衆人一邊享用美食,一邊欣賞舞姬獻舞,好不熱鬧。

  用完膳後,轉移陣地到戶外,開始舉行各種比試。

  皇上和太後、皇後以及衆嬪妃坐在臨時搭建的華麗樓臺上觀賞比試,宮女們站在他們背後拓扇子爲他們消暑,文武百官則坐在台下。

  首先是騎馬比賽,參加的貴胄之子陸續進馬場,裴紹謙並沒有報名,和妻兒坐在座位上觀賞,這時兩個衣著華貴的男人走了過來,後方還跟著好幾個護衛,陣仗頗大。

  “二皇子、四皇子……”

  裴紹謙喃喃說道,余孟嫻擡頭對上,和他一塊離開座位,朝兩人行禮。

  “紹謙,這就是你娘子啊,長得這麽可人,莫怪太後和皇上那麽誇贊了。”二皇子打量著她,雖不如他宮中的美妃有姿色,但也是有氣質的小家碧玉,可惜已經嫁爲人妻了。

  “二皇子美言了。”余孟嫻說著客套話,不喜歡他看她的風流眼光。

  “弟妹,我們和紹謙是表兄弟,他之前騎馬出了意外退婚,後來納了妾室又休了,現在看到他有好姻緣,我們很爲他高興。”四皇子親熱的搭上裴紹謙的肩膀。

  “謝四皇子關心。”余孟嫻看出這人目光沒那麽真誠,還把退婚的事說出來,讓人覺得是在幸災樂禍。

  二皇子接著把目光投向裴紹謙,狡黠道:“紹謙,你今年還是沒報名競馬和狩獵賽,也是,你很怕馬吧?這樣不行喔,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逃避下去的話,你一輩子都騎不了馬的,難道你想一直讓人看笑話嗎?”四皇子也不懷好意道。

  裴紹謙臉色帶有爲難。“二皇子、四皇子,我……我……”

  “今日是太後的壽辰,你是太後最疼愛的金孫,你可要表現給她瞧!”

  “你爹身子不好,如今好不容易進宮,你難道不想讓你爹開心嗎?”

  余孟嫻看他們不斷的用言語剌激裴紹謙,硬逼他上場,難怪他不愛進宮了。她想幫他解圍,但對方是皇子,她不好多說什麽,而且,他不能永遠靠她,他得靠自己扭轉頹勢。

  她教了他許多,要他學會冷靜,慢慢想出答案回答,她相信他辦得到的。

  裴紹義在另一桌,看到裴紹謙被兩個皇子找麻煩,走過來爲弟弟說話,以顯示自己的優秀。“二皇子、四皇子,我四弟懼馬,你們就不要爲難他了,我會連他的分一塊努力的,好讓我爹引以爲傲。”

  二皇子和四皇子根本不把裴紹義看在眼底,又對裴紹謙開口,“哪能怕這種事呢?紹謙,你可得去克服。”

  “是啊,多騎幾次就不怕了。”

  他們嫉妒裴紹謙,嫉妒他受到太後和皇上的看重,風采蓋過他們兩個皇子,尤其以往只要皇宮舉行比試,都是他贏得頭彩,教他們眼紅,也因此裴紹謙變成傻子後,他倆找盡機會作弄他。

  過去受到欺壓脅迫,裴紹謙都會緊張得說不好話,不知如何應答,但余孟嫻教他先閉上眼,深呼吸三次,然後再張開眼,將他們當成無足輕重的西瓜,這樣就能冷靜下來。

  “二皇子、四皇子,我確實怕馬,無法參加,但我非常期待看到你們的表現,請你們多多努力。”說完,他掰開肩上的手。

  二皇子和四皇子沒想到他會冷靜果斷的拒絕,還掰開他們搭在他肩上的手,頓時都傻住了。

  “二哥,謝謝你幫我。”裴紹謙轉頭朝裴紹義感激道。

  裴紹義臉上有著錯愕,“你怎麽會……”回過神,假意真誠道:“不會,我會連你的分一起努力的。”

  末了,裴紹謙走到妻子身邊,一副很歡喜想討她摸的樣子。

  “你做得很好。”余孟嫻對他豎起大拇指喊贊。

  裴紹謙也跟著豎起大拇指,然後牽起她的手回到座位上,和孩子們說說笑笑的。

  二皇子和四皇子見了沒趣,競賽也快開始,便走人了,而裴紹義則一臉疑惑,想不透裴紹謙怎麽突然變靈光了?

  結果,裴紹又因爲分心,在競馬比賽裏落得最後一名。

  周側妃感到臉上無光,真想大力擰他的耳朵。

  第二回合的狩獵賽,必須騎著馬射獵物,裴紹義一隻獵物都沒獵到,周側妃氣得想捶他。

  第三回合是射箭比賽,裴紹謙開始薪露頭角,射了十箭,箭箭正中紅心。

  余孟嫻真想歡呼,當初她想挖掘他的才能,想著他除了畫畫寫字外,還會什麽技能,阿智說他文武雙全,很會射箭,只是摔馬後疏於練習,於是她趁著進宮前的時日,讓他好好練習。

  孩子們被下人高高抱起,放在肩上觀看,大喊著爹爹好棒。

  裴紹謙的表現令人刮目相看,與擅射箭的太子並列第一。

  而裴紹義只射中三箭,名次殿底。

  接下來是自由賽,可展現自己的拿手本領,裴紹謙選擇作畫,畫出他心目中慈祥又親切的太後。

  太後非常感動,熱淚盈眶,裴紹謙也獲得最大的掌聲。

  余孟嫻看到他表現那麽好,胸口激動的狂跳,眼眶發熱,流下感動的淚水,深深的以他爲榮。

  裴紹謙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視,回望她,然後一步步走向她,恨不得馬上回到她身邊。

  當他們愈靠愈近,只剩幾步的距離,裴紹謙眸子裏忠實的呈現對她的欲望。余孟嫻臉蛋刷的通紅,心髒疾跳著,讓她幾乎快承受不住。天啊,她肯定會腿軟。她對他說過,只要他表現好,她便會讓他親。

  “嫻兒,我辦到了!”

  裴紹謙興奮的朝她快步走來,一個低頭就想吻她,余孟嫻羞紅著臉梧住他的唇,“回去再……再……”她說不出話了。

  裴紹謙不吭聲,捉起她的手就走。

  “紹謙,你要去哪?比賽還沒結束……”裴紹謙將她拉到遠離人群的一棵大樹後方,看看四周沒人,一把將她推向樹幹,俯首吻了她。

  余孟嫻原想推開他,罵他胡來,但他熾熱的唇貼著她,讓她像觸電般全身發顫,身子軟綿綿的直往下滑,她不得不拋棄矜持攬住他的腰。

  不知吻了多久,裴紹謙氣喘籲籲的放開她,抵著她的額,余孟嫻也喘著氣,對上他充滿獨占欲的黯眸,芳心亂顫。

  “我們好像在幽會……”她顫聲道,他的吻讓她腿軟,又讓她有偷情的快感,簡直太瘋狂了,而且當著皇上和太後與衆人的面走掉,真是太胡來了,這事可是會掉腦袋的!

  裴紹謙憨笑了笑,低頭又吻她。

  余孟嫻十指深深陷入他的背,本能的回吻他,這一刻,她前世裏曾和男友有過的親吻,都變成模糊而遙遠的記憶,只有他的吻能撼動她的靈魂。

  直到僕人來找,在附近呼喊著,兩人才慌忙分開,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走出樹後,但裴紹謙嘴唇上的胭脂還是洩露了秘密,讓余孟嫻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而在所有比賽結束後,是皇孫子弟們的特別表演,一個個陸續上場,贏得滿堂彩。

  詩兒和堯兒是壓軸,兩人表演余孟嫻教的笛子,吹著耳熟能詳的民間歌謠爲太後祝壽,掀起最高潮,太後高興之下親自走到臺上抱住兩個小曾孫。

  沒人料到摔下馬變成傻子的裴紹謙能有如此表現。禮親王萬分欣慰,仿佛又看到四年前那個出類拔萃的兒子。

  這時已近黃昏,衆人回到大殿,由蘇公公頒布比試成績,裴紹謙前兩項沒參加,竟還名列第五,而前二項比試成績普通,在自由賽裏作詞極有天分的裴紹禮名列第十二。

  裴紹義落在二十幾名,周側妃臉色發白的捂著額,從沒像今天那麽丟臉過。

  頒布完,皇上和太後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麽,接著,太後笑咪咪的將余孟嫻叫了過去。

  “太後和朕商量過了,紹謙今日能有如此表現,詩兒和堯兒的表演也那麽好,還有王爺的病能好轉,都多虧了你。你嫁進禮親王府,是禮親王府的福星,朕就封你爲三品誥命夫人。”

  三品誥命夫人?!余孟嫻腦門一熱,她居然能受封誥命夫人?!這對女子來說是無

  比的光榮,她本能的跪下接旨,“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謝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謝皇上頒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禮親王和府裏的人都跪下叩謝。

  誥命夫人力這女人竟成爲誥命夫人……

  周側妃跪在地上,雙眼驚駭的瞠大著。

  原本她還不在乎余孟嫻這女人,不當她是威脅,可她錯了,這女人能讓裴紹謙有如此好的表現,現在還被皇上封爲誥命夫人,難保有一天裴紹謙的傻病不會被她治好。

  不行,她一定要除掉這女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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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0: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四少夫人,這衣服我幫你洗就好了!”

  “慢著……”余孟嫻伸長了手,眼睜睜的看著懷裏抱著的籃子被搶走。

  那是孩子們稍早前換下的髒衣服,梅院裏本來也有丫鬟負責洗衣服等活,但都偷懶不用心,她幹脆自己洗,連丈夫的衣服一塊洗,反正在前世她也做慣了家事,無所謂的。

  沒衣服洗,她只好轉向廳內,拿起縫到一半的小襪子繼續縫,在上頭縫著詩兒和堯兒最喜歡的HELLOKITTY和哆啦人夢,縫得好不開心。

  “四少夫人,請喝茶。”

  余孟嫻看著桌上熱騰騰的茶,心忖這不知是送上來的第幾杯,每一刻就送來一杯,她都喝撐了。

  啊!余孟嫻肩膀一縮,有人突然在她背後掮扇子,還是好幾把扇子一起扇,好冷。

  更嚇人的是,有一雙手按上她肩膀,她嚇了一跳跳起一發現丫鬟只是想替她捉龍時,她緩了緩語氣道:“呃,不用了。”她無奈的歎了口氣。

  一旁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小彌偷笑道:“誥命夫人。”

  余孟嫻橫了她一眼。“你還說。”

  自她和裴紹謙從宮裏回來後,他們夫妻倆在府裏的地位就水漲船高,原本只看周側妃臉色行事,總是漠視裴紹謙的總管,現在不僅派上大批僕人服侍他,送上的東西也都是最好的,僕人的態度也變得相當積極,不敢怠慢,眼裏還閃著金光,仿佛跟著他們就有前途。

  可這誥命夫人卻也讓她失去了自由,瞧,她才一個人,竟有十幾個人服侍,是不是太誇張了?

  余孟嫻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想出去透透氣,可才走沒幾步,後頭就有一排人跟上,她立即轉頭命令道:“沒有我的吩咐,不准跟過來!”

  “可是……”她們個個臉上都帶著爲難。

  “不許再跟了,你們自己找事做吧!”

  余孟嫻很有氣勢的說完,然後逕自往前走,只讓小彌跟在身邊。

  “少夫人,挺好玩的,您嫁過來,還是第一次那麽威風。”小彌可開心了,她走路也有風。

  “威風?我只覺得我像動物園裏的貓熊。”被呵護照顧著,被那麽多雙眼睛盯著。

  “貓熊?動物園?是什麽呀?”小彌偶爾會聽她說起奇怪的字眼。

  余孟嫻繼續往前走,心想下午茶時間也快到了,不如提前去准備,就做孩子們最喜歡吃的布丁,和裴紹謙最喜歡吃的松餅好了。

  想起裴紹謙,余孟嫻心髒撲通一跳,臉上浮起可疑的紅雲。

  在皇宮裏的一吻後,那家夥愈來愈不老實,不時就會偷親她,還以爲別人沒看到,不過,要是他的吻有點變化就更好了,他似乎沒什麽經驗。

  喝!她幹麽去想他的吻技好不好?

  余孟嫻真的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滿腦子都是那個傻男人,還喜歡他的吻,沈迷其中,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了……

  “少夫人。”

  余孟嫻走到一半,聽到這聲甜膩膩的呼喚,瞬間起雞皮疙瘩。她看到趙姨娘朝

  她走來,那笑容多媚啊,腰肢纖細,她真怕她扭得太用力會折斷。

  “有什麽事嗎?”平常也沒見她來,她都忘了她老公還有這個妾在。

  趙姨娘柔柔款款的走來,朝余孟嫻行禮道:“少夫人,雨燕是來恭賀姐姐被封爲三品誥命夫人,雨燕該早點來道喜的,只是想起之前沒天天向少夫人請安,覺得愧疚,故而遲來……少夫人被封爲誥命夫人,雨燕下定決心要向少夫人學習,請少夫人賜教。”

  太突兀了,余孟嫻實在很錯愕,也看不出她有什麽學習之心。

  “我做的事沒什麽大不了,沒有能教你的……我現在要去蔚房忙,不陪你了,無聊的話,你可以進廳裏去,有人掮涼,又有茶喝,還有按摩,很舒服的。”一連串客套話說完,她快步往前走。

  趙雨燕小碎步的跑到她面前,柔聲軟語道:“少夫人,雨燕是真心想向少夫人學習,我想服侍夫君,爲夫君分憂解勞,也想和堯兒、詩兒親近點,尤其是堯兒,我一直沒有盡到當娘親的責任,從今天起,我會好好改進的。”

  余孟嫻很驚訝,她有聽錯嗎?她說她想服侍裴紹謙,爲他分憂解勞?她不是早忘了這個丈夫,跟裴紹義好上了嗎?她不怎麽信。

  但,她好歹是堯兒的親生母親,她有心想親近孩子,她也不能拒絕……

  “嫻兒!”

  “娘!”

  余孟嫻聽到丈夫和孩子們喊她,望向他們驚喜道:“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要先去爹那裏嗎?”

  趙雨燕比她更快的走向裴紹謙,當裴紹謙看到趙雨燕面帶笑容朝他走來時,嚇得眼珠子瞪大,直往後退。

  以往她都是冷眼看他,將他視爲空氣,如今她這樣子反而嚇到他。

  趙雨燕纖細的腰肢若說像快斷掉的柳枝,那麽她細白的兩只手就像是蛇,滑溜地纏上他的手臂,捉著不放,“夫君,以後雨燕會用心伺候你的。”

  伺候!裴紹謙真的是嚇壞了,慌慌張張道:“別、別這樣,快放開我……”好可怕!

  但趙雨燕卻纏得更緊,豐滿的胸脯拚命抵著他手臂,兩個孩子看得張開嘴,大概也覺得這一幕好可怕。

  快放開他!余孟嫻看到她緊纏著丈夫,眸子都冒出火了。

  這女人竟捉著她老公的手不放,胸部還貼著他,怎麽會有這種不要臉的女人!不對,她是她老公的妾!她們共事一夫,她不能把她當成小三撒鹽趕走!

  余孟嫻忍耐的咬著貝齒,感覺額頭冒著汗,心髒局促不安的猛跳著。

  爲什麽她會那麽煩躁?

  當然是……她的前世是一夫一妻制,她怎麽能容許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她做不到!

  余孟嫻沒想過,最初知道他有姨娘,她並沒有什麽反應,而現在竟剌眼得緊,她不知道這樣的情緒叫嫉妒。嫻兒,救我!裴紹謙用著無辜的眼神懇求她。

  余孟嫻差點噗哧笑出,心情總算平緩多了。

  “雨燕,你不是要和堯兒多親近嗎?快去跟他說說話吧。”余孟嫻上前將她環在丈夫手臂上的手掰開,將她推向堯兒。

  裴紹謙松了口氣,拍了拍袖子,活似她身上有什麽毒。

  余孟嫻看了又想笑,將他拉到一旁道:“她可是你孩子的娘耶,你怕什麽?”

  “我只喜歡嫻兒。”裴紹謙怕她不信,感受得出她不愛他和趙雨燕靠得太近,又急著說了一次,“我只喜歡嫻兒一個人,是真的,我只喜歡親嫻兒……”

  “別說了,我相信。”余孟嫻臉一紅,只差沒伸手捂住他的嘴。她心裏漲滿甜蜜,掩蓋過滿腔的嫉妒酸味。

  她相信的,她不會懷疑他對她的真心。

  每次他向她告白,她的臉總會發熱,心慌亂不已,就像戀愛中的少女。

  “堯兒,過來讓娘抱抱……”

  余孟嫻聽到趙雨燕喊了孩子的名字,回過神看向她,裴紹謙也望了過去,發現堯兒對她很陌生,不敢靠近。

  堯兒還拔腿跑到余孟嫻身邊,抱住她的腿。

  余孟嫻摸了摸他的頭,鼓勵道:“堯兒,快跟你娘問好啊。”

  “娘……”堯兒擡起小臉,對著她喊道。

  余孟嫻心裏一暖,知道堯兒將她當成親生娘親了。

  可是……余孟嫻望向趙雨燕,看到被兒子拒絕的她一臉失落。

  身爲現代人,她無法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且她身爲嫡母,也有權獨占孩子,不必理會趙雨燕,然而她卻狠不下心,看著堯兒和他的親生母親形同陌生人,她也只能暫時“接納”她了。

  之後,趙雨燕天天都到裴紹謙的院落報到,裴紹謙看到她都會抱著孩子閃得老遠,余孟嫻每次都得把孩子帶回來,好讓趙雨燕有機會和堯兒培養感情。

  相處之下,余孟嫻發現趙雨燕本性並不壞,只是性子不夠穩重,不懂得爲人母該盡的責任,她想慢慢教她。

  然而這時,她卻從僕人口中聽到一件秘密醜事,趙雨燕原本是世子的通房丫鬟,卻和裴紹謙暗結珠胎,王爺才作主將趙雨燕擡爲裴紹謙的姨娘。

  余孟嫻實在不敢相信,丈夫會做出勾引兄長女人的事,她看丈夫對趙雨燕避之如蛇蠍,不認爲是他主動勾引她,所以她對趙雨燕仍很忌諱,生怕她會突然撲倒丈夫,她得盡量看牢她,不讓她接近丈夫。

  幸好趙雨燕並沒有很積極想親近裴紹謙,余孟嫻看在她對孩子很用心的分上,也認真的幫他們母子促進感情,只不過,這不是短時間就能促成的事,於是趙雨燕便提議要出遊,帶孩子們去遊玩。

  裴紹謙從沒帶孩子們去別的地方玩過,余孟嫻也不禁心動,想著也帶王爺一塊去,但想到路途遙遠,她便打消主意,加上她不愛太多人跟,只帶了幾個僕人、護衛去。

  他們這次出遊,周側妃也難得的沒說什麽,自從她成功的讓王爺踏出房間後,她們的關系就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對峙狀態,明明互相厭惡,卻都不說破。周側妃更

  像是想鞏固她的勢力,裴紹謙這一房想出府,或有什麽動作,都會特別“關心”。

  出遊的這一天,有兩輛馬車駛出禮親王府,除了阿智和小彌之外,還各有兩名丫鬟和小廝,以及六位護衛騎馬保護著,以余孟嫻和裴紹謙在王府裏伺候的僕人來說,算少上許多。

  余孟嫻一家四口和趙雨燕坐在第一輛馬車上,孩子們都很開心,但礙于趙雨燕也在,一左一右的偎在裴紹謙身邊,不太活潑,裴紹謙更不用說了,不怎麽喜歡趙雨燕--塊來,嘴巴還噘著。

  馬車駛入了郊區,余孟嫻見氣氛一直冷著,歎了口氣,幸好爲了讓這趟旅遊好玩些,她早准備類似撲克牌的牌子,教他們玩起心髒病。、、、裴紹謙和孩子們單純、玩性重,一下子就投入了遊戲裏,但趙雨燕有點拘謹,還分心著,頻頻望向窗外,余孟觸直覺她有點古怪。

  “堯兒,換你娘翻牌了,快提醒她。”她可沒忘了今天的任務,是要讓他們母子親近一點。

  堯兒心裏只認同余孟嫻這個娘,但還是聽話的朝趙雨燕法法道:“娘,換你了……”

  忽然被叫喚,趙雨燕嚇了好大一跳,差點跳起身,堯兒被她這大動作一嚇,連忙縮回裴紹謙懷裏。

  裴紹謙不太高興,將堯兒抱上腿,不讓兒子靠近她。

  “怎麽了,嚇成這樣?”余孟嫻真覺得她很不對勁,明明說要出遊的是她,卻心不在焉。

  趙雨燕陪不是的笑道:“對不起,少夫人,我在想一些事……”

  “那先來吃點心吧。”余孟嫻取出事先備妥的壽司,想緩和氣氛。

  突然間,有躂躂躂的聲音傳來,余孟嫻頓住動作,她好像聽到前方傳來成群的馬蹄聲?

  緊接著,馬車緊急停下了,隨即傳來一陣刀刃相擊聲,坐在前頭的阿智掀起簾子道:“少爺、少夫人,有馬賊!不過不要緊,我們有護衛保護!”

  馬賊!余孟嫻一震,日子過得太安逸,都忘了古代裏有所謂的強盜馬賊。

  真的不要緊嗎?

  她偷偷掀了簾子看,看到護衛們正和馬賊廝殺,六人對上數十名人馬高大的馬賊。

  當初她不想勞師動衆,只帶上六名護衛,沒想到會遇上馬賊,縱然護衛身手矯捷,但拚鬥久了終究也會因疲累敗下,該怎麽辦?

  “嫻兒,我會保護你們的!”

  她被裴紹謙拉入懷裏,兩個孩子也在他懷裏,她感覺到他在發抖、害怕,但他仍是努力想保護他們,真是個傻瓜。

  余孟嫻背對著趙雨燕,並沒看到她古怪的表情。

  如余孟嫻所料,護衛打不過馬賊,便要他們快點駛離,但沒想到馬車會那麽快被攔下,車門被踹開。

  裴紹謙想跟他們拚命,被余孟嫻制止,冷靜的對著那長滿落腮胡的男人道:“如果你們想要錢,我給你們錢,請饒了我們所有人一命。”

  說完,她將身上的錢袋扔出,阿智也將替裴紹謙保管的錢袋扔過去,趙雨燕合作的將身上的金子、手環摘下送上。

  “還真重啊!”馬賊開心的放在手掌枰了秤,朝外頭道:“後面那輛車也要搜,把銀子都帶走。”

  正當余孟嫻以爲他們會把錢帶走離開時,馬賊又道:“把這兩個漂亮的小娘子帶走!”

  什麽?!余孟嫻一嚇,心髒都快活蹦蹦跳出。

  “不,不要!”趙雨燕被一把捉出去,臉上流露驚恐。

  “雨燕!”余孟嫻伸長手想拉她,卻也被用力拖去。

  裴紹謙從背後抱住她,馬賊見狀一拳擊中他的臉,裴紹謙往後癱倒,吐出一口血,孩子們嚇壞的嚎哭著,余孟嫻擔心的想往後看,卻已被拖出了馬車。

  “快!”

  余孟嫻和趙雨燕雙雙被扔上一輛牛車,雙手被反綁在牛車上,一個馬賊鞭策著兩匹馬兒拖著牛車跑,一下就不見縱影,馬賊見達到目的,也快速騎著馬溜走,留下一地的狼藉。

  “他們把少夫人和趙姨娘擄走了,快追啊!”阿智往後一瞧,護衛們都受了傷,追不上,他焦急得捉著發,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夫人……”小彌哭得淒慘,兩個孩子無助的大哭,其他人臉上都帶著茫茫然的灰暗。

  怎麽辦?不見了……裴紹謙眼見那群人將妻子帶走,真怕妻子永遠消失了,無法回到他身邊,一看到護衛的馬,突然躍上馬背。

  “少爺,您不是怕馬?!”阿智驚恐的問,知道他要做什麽。

  “爲了嫻兒,我不怕……不能怕……嫻兒,我去救你……駕!”裴紹謙克服了恐懼,還提了劍,馬鞭一揮,曾經騎術高明的他,由著本能駕馭馬兒往前狂奔。

  在牛車上的余孟嫻,雙手被綁死在牛車的鐵檷上,她很清楚被馬賊帶走的下場是什麽,無論如何她都得逃走。

  她被反綁的雙手在牛車上摸索著,摸到了一根鐵絲,可能是從老舊的鐵欄上剝落的,她握著鐵絲,割著手上的繩索,因爲看不到頻頻剌到手,疼極了。

  “割不開的……”趙雨燕見她那麽努力遂搖了搖頭。

  余孟嫻看她一點都不掙紮才覺得奇怪,“我一定要逃走。”她咬牙道。

  割到一半,余孟嫻聽到後方有馬蹄聲追來,擡起臉來,陡地瞠大眼。

  那不是裴紹謙嗎?!他不是怕馬嗎?余孟嫻眼眶一熱,蓄滿淚水,他是來救她的,爲她克服恐懼而來,騎馬來救她!

  “竟然追來了!殺!”

  余孟嫻見馬賊持刀砍向他,心裏緊張極了,但,是她看錯了嗎?她看到他拿劍反擊,擋住了攻勢,雖然動作不太流暢,但都准確的擋住了,他怎麽那麽厲害!對了,他習過武!阿智說他武功高強,他現在是靠著本能在戰鬥!余孟嫻動作加快的割起繩子,他那麽勇敢來救她,她也得努力的割斷繩子,跟他一塊走。

  她更加努力的割繩子,沒一下子終於割斷了!余孟嫻開心不已,並沒有忘記要救趙雨燕,也幫她割起繩子。

  趙雨燕神情很複雜,忽然拉高嗓音道:“少夫人,你真厲害,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逃了!”

  “小聲點!”

  余孟嫻提醒已來不及了,前頭駕車的馬賊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她割開繩子了,啦哮道:“別想逃!”

  “嫻兒!嫻兒!嫻兒……”

  余孟嫻擡起頭,就見裴紹謙甩開馬賊,朝她騎來。

  她從沒有看過他這麽虎虎生風的樣子,她的心強烈評跳著,眼裏只看得見他。裴紹謙的武功雖然生疏多年,但近來爲了進宮練箭,和王爺一塊活動,體能練得很不錯,剛開始提起劍他打得很不俐落,但漸漸的愈來愈上手,仿佛他的身體本能知道怎麽出劍。

  “混帳!”馬賊見裴紹謙來了,停下牛車,舉起劍與裴紹謙對打。

  已經捉到使劍訣窺的裴紹謙,三兩下打飛對方的劍,劃破那人的面巾,讓那人滾下牛車去,接著朝妻子伸長手,“嫻兒,快!”

  余孟嫻見狀遞出手,出乎她意料的,他的手臂非常有力,一下就將她提上馬,跨坐在他懷裏,讓她緊繃的心放鬆了,不再感到害怕。

  裴紹謙抱著她,便想騎馬快逃,余孟嫻像想到什麽的提醒道:“不行,還有雨燕,你得救她!”

  裴紹謙卻不管,仍是快馬加鞭離開,他是善良,但也是護短的,在這緊急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救他最想救的人,他單純的腦袋根本沒法去思考她以外的人,也沒有什麽猶豫愧疚。

  然而他們逃得再快,馬賊仍很快的追來,裴紹謙只是出手抵擋,並沒有殺死他。

  馬賊窮追不舍,像是想置他們於死地,見幾番對打都傷不了他,竟只砍傷馬兒的腳。

  馬兒痛苦的嘶吼,開始失控狂奔,直往山谷跑去,最後,馬兒連同背上的人一同摔落陡峭的山谷。

  “哇啊--”

  尖叫聲消失在山谷下,馬賊們探頭張望。

  趙雨燕從後頭走來,也伸長脖子探著。“人呢?會死嗎?”

  “有樹遮著,看不到人,不過那麽高摔下,必死無疑。”

  趙雨燕聽了松了口氣。

  她和馬賊是一夥的,周側妃想除掉余孟嫻,知道她有親戚是開賭坊的流氓,只要有錢拿什麽都幹,便要她想辦法將余孟嫻引出府,要他們殺了余孟嫻。

  她只好以孩子接近她,博取她的信任,她曾想過要單獨邀她出府再讓人殺了她,但如此一來她也有被當成兇手的嫌疑,她得有證據證明她與此案無關,便演了這場戲,讓衆人看到她們兩人一起被擄走。

  只是她沒想到,裴紹謙會武功,還以爲他變成傻子就廢了武功呢!

  周側妃沒說要殺他,但他若一起陪葬,相信周側妃也不會責難她。

  當然,她會爲周側妃做事,是因爲周側妃答應她,只要她將事情辦好,將來裴紹義當上世子後,會讓她改嫁給他……

  “糟了,有人追來了!咱們先走了!”

  馬賊們紛紛駕著馬逃走,趙雨燕往後瞧,看到阿智他們駕著破馬車追來,她忙捂著臉假哭著。

  當馬兒墜落山谷時,余孟嫻放聲尖叫,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裴紹謙抱起她跳下馬,憑著記憶裏的輕功,想蜃一塊突出的岩石上,無奈太久沒施展輕功,氣運不上來,在空中踩了幾下後便往下墜,幸好裴紹謙的衣裳被山壁上的樹枝勾住,才免于墜穀的命運。

  不過,沒一會兒便傳來衣帛撕裂聲,眼見他們又要往下墜了。

  “紹、紹謙……”余孟嫻害怕得抱緊他的腰,完全不敢動彈。

  “別怕……”裴紹謙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拚命伸長想捉住樹枝,可是……昨!樹枝斷了。

  “哇啊……”

  兩人心髒都快停了,直直往下墜。

  距離地面還有好幾尺,裴紹謙爲了保護余孟嫻,背部朝下,以結實的身體護住她,然他萬萬沒想到,他的頭會直接撞上堅硬的石頭,疼得他來不及發出聲音,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余孟嫻急忙從他身上爬起,看到他雙眼緊閉,後腦勺流著鮮紅的血,驚駭的抽了口氣。

  “紹謙?”

  她一喚,看他一動也不動,頭部一直冒出鮮血,她心口一窒,都快暈倒了。

  天啊!怎麽會變成這樣?他爲了保護她竟……

  “紹謙,你快醒醒!快醒醒!”

  她瘋了似的朝他呼喊,真想大力搖晃他的肩膀,把他搖醒,卻倏地用力咬緊貝齒。

  她得冷靜下來!

  余孟嫻滿臉是汗,冷汗涔涔地滑下她的背脊,她顫著手探著他的鼻息,終於松了口氣。

  還有呼吸,他沒死。

  但她也知道,要是不快想辦法幫他止血,他還是會死的。

  余孟嫻掏出手帕子想替他止血,帕子很快便染紅了,她幹脆讓他躺上她大腿,用她的袖子、她的衣服替他止血。

  她雙眼冒出了淚,臉上茫然失措,刷白一片,從沒有那麽害怕過,好害怕會失去他,要是他死了怎麽辦?

  有誰會每天摘花給她,有誰會爲她遮風擋雨,有誰會偷偷的親她,有誰會對她說:嫻兒,我只喜歡你一人,有誰會怕馬兒,還騎著馬來救她,那麽傻愣愣對她死心塌地的只有他,她已經決定將自己的一生交付給他了,他怎麽可以死……

  余孟嫻忽然驚醒,她愛他,愛這個男人,一直以來,她--他定位爲家人的角

  色,以爲他傻,性子不成熟,她不可能會愛他,對他只是憐憫,只是家人之愛,殊不知在他毫無保留的對待下,她的感覺漸漸變了,對他早已演變爲男女之情,也因此她才會容許他吻她,看到趙雨燕摟住他手臂時,她才會吃醋……

  要是他死了,沒有他的日子,要她怎麽活下去?

  “紹謙,你不能死,不能留下我跟孩子……我們還沒洞房,我還沒爲你生下孩子,你不能死……紹謙、紹謙……”

  余孟嫻慟哭著,在她小時候知道自己是被丟在育幼院的棄嬰時、在她發現自己穿越時空成爲一個十歲小孩時,都沒有這麽淒慘的哭過,她自認爲自己很堅強,可是現在……

  “來人啊,救命!救命啊!”她擡高頭,拚命的喊救命,希望有人聽到能來救他們。

  不知喚了第幾次,喚到喉嚨都幹了,終於聽到回應聲。

  “少爺!少夫人!你們在哪裏?”

  余孟嫻清楚的聽到附近傳來阿智的聲音,一定是阿智知道他們跌落山谷,下來救他們了。

  “阿智,我在這裏!救命啊!我在這裏!”她拔高沙啞的嗓子喊道。

  裴紹謙緩緩睜開眼,一雙黑眸異常清明,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他的房間,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想爬起身,後腦勺一陣疼痛襲來,讓他又癱回床上,他伸手往後摸,摸到厚重的布巾,想起自己撞傷了頭。

  咿呀一聲的推門聲傳來,有人進來了。

  余孟嫻先進來,小彌和阿智手上各端著粥和臉盆跟在後面進來,擱下後,她要他們先離開,然後擰起水盆裏的毛巾,想爲裴紹謙擦擦臉。

  裴紹謙昏迷的這三天,都是她替他洗臉、擦身,不假他人之手,當然連餵米粥和湯藥都是她親自餵的。

  余孟嫻擰好毛巾後,轉向床榻,竟見裴紹謙不知何時睜開眼,試圖想坐起來,她驚喜的將毛巾放下,連忙快步去攙扶。

  太好了,他終於醒了!

  “紹謙,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頭很疼嗎?”她關心的直問道,以爲他會憨傻的安慰她他不疼,他卻只是沈靜的望著她,一個字都不說。

  他是嚇壞了嗎?

  余孟嫻心疼著,輕摸著他的臉龐,細喃道:“都是我害的,你才會受傷……我來幫你擦臉吧。”

  余孟嫻拿了毛巾從他的額頭擦起,溫柔仔細的擦著,對上了他那烏黑的瞳仁,不知怎地,她覺得他有些不太一樣。

  太安靜、太沈穩,不知在深思什麽,他以前不會有這種眼神的,他心裏想什麽都會寫在臉上,他頭這--撞,是出了什麽問題?

  電視裏的人物車禍撞到頭都會有一些後遺症,他該不會……

  她不能胡思騰想,他只是嚇壞了,說不出話來。

  余孟嫻幫他擦好臉,端過煮得軟爛的粥。“先喝點粥暖暖胃,待會兒我再到蔚房做點好吃的,再叫爹和孩子們來看你。爹很擔心你,每天都會來看你好幾次,見到你醒來了,肯定很高興。”

  說完,她用湯匙舀起粥,低頭吹了吹,怕太燙燙著他。裴紹謙看著她這溫柔體貼的動作,沒有移開眼神。

  “好了,乖,張口。”這三天她餵他喝粥,他總會無意識的吐出來,她都會稱贊他乖,哄著他張口喝下,他這一醒,她還改不過來。

  聽到這一聲乖,裴紹謙眸底像閃過什麽,不過還是聽話的張口喝下。

  余孟嫻看他吃下,又舀了口,吹了吹,餵他喝下,臉上流露出對他的無比柔情。

  裴紹謙也像真正感到餓了,愈吃愈快。

  吃下大半碗後,她將碗擱在桌上,用帕子幫他擦擦嘴。

  裴紹謙看著她溫柔的替他擦嘴,毫無預警地,他沙啞開口了,“嫻兒。”

  余孟嫻不由自主的流下淚,發愣了好一會兒,才確信他真的開口說話了。

  他剛醒來,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可是她忍不住了。

  “太好了……紹謙,你都不說話,我還以爲、以爲你失去記憶把我給忘了,電視裏都是那麽演的……”

  她說什麽電視,他又聽不懂。余孟嫻真覺得丟臉,抹去淚,笑著對他說:“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我去帶孩子們來,也叫阿智去通知爹……”

  余孟嫻一轉過身,就被裴紹謙拉住,往他懷裏撞去,貼緊他的胸膛。

  “嫻兒,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他哄著,在她背後輕拍著。

  偎入他暖熾的懷裏,聽到他一聲聲沒事了,余孟嫻想起他爲了救她,冒險騎著馬奔來,想起和他一起墜穀,他頭破血流的躺在她腿上,她高喊著救命的一幕幕,

  她不再壓抑的痛苦出聲,“我真的很害怕啊!很怕你的血會流光,很怕你會死……”

  裴紹謙聽到她哭著說,也想起當時她被擄走的情況有多危急,他整顆心都亂了,顧不得怕不怕馬,騎了馬就追向她。

  幸好,他有追上她,才從那幫人手上救出她,雖然他爲此跌得頭破血流,差點沒命,但也因此讓他的傻病都好了,回憶起過去種種一切。

  他想起四年前墜馬之後,他當了四年的傻子,從此命運丕變,被外人恥笑,大好前途毀於一旦,連在王府裏,都活在下人竊竊的嘲笑下。

  從小到大,他一直當自家是權貴人家中少見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族,這四年來,他也用這雙眼看清楚了真相。

  賀禮被調換以及馬車被破壞之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這四年來,陸續發生過許多類似的事,例如廚房送來的食物餿掉,或他新制的新衣被蟲子咬壞,如今回想起來,都與二娘有關,且只要二娘接手處理,犯案的人都會被她趕出王府,不了了之,她聰明的將證據和證人都藏起來了。

  妻子似乎是不想讓他知道人心險惡,隱瞞了二娘有嫌疑之事,但他多少聽過阿智、小彌背著他談及此事,過去他犯傻沒有想太多,但現在他都明白了,知道二娘做這些事是在欺辱他、打壓他。

  二娘還栽贓他和趙雨燕有染,其實堯兒是他二哥的孩子吧!他曾看過他們私會,二娘卻和趙雨燕一同誣賴孩子是他的,趁他熟睡時,製造他和趙雨燕同床共枕的假像,再安排下人撞見,讓爹信以爲真。

  當時他想澄清,卻不知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趙雨燕肚子裏的孩子因此變成他的,久而久之,他對孩子有了感情,便也默認了。

  裴紹謙憤怒不已,他的生母早死,他一直將二娘視爲親娘孝敬,他不明白爲何二娘要這麽栽贓他,是怕二哥做的醜事一傳開,會當不上世子嗎?

  這念頭一閃過,裴紹謙眸底一駭,腦海裏像閃過什麽畫面。

  他想起來了,他曾經有一次偷聽到他們母子說話,說趙雨燕懷的這個孩子,會害裴紹義當不了世子。

  還有更早之前,在他墜馬前,他在馬背上看到插著一根銀針,就是那針讓馬兒發狂,將他甩下的……

  該不會……他們母子爲奪世子之位想害死他?!

  裴紹謙不禁心寒徹骨,這些年來他雖受太後、父親寵愛,但從不曾有過想當世子的野心,他們若真的爲奪世子之位想殺死他,他實在無法原諒。

  裴紹謙心有多痛、多恨,對余孟嫻的愛就愈深、愈無法自拔。

  在他變成傻子,承受各方恥笑羞辱時,只有他的嫻兒不笑他,還替他解圍,在他心目中她就像個仙女。

  她也像個娘親一樣疼愛他的孩子,真心待他,拉近他和他爹漸漸疏遠的距離,還保護他不受欺辱嘲笑,鼓勵他鼓起勇氣對抗,展現他的才藝,贏得他人的敬重。

  她是如此溫柔,不求回報的對他付出,療愈了他被家人傷得支離破碎的心,讓他感覺到溫暖,所以,他永遠都不會放開她的。

  她也是他最強大的支持,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能夠韜光養晦,咬牙苦忍的繼續扮傻……

  他要秘密調查當年他摔馬的真相,查出與二娘相關的證據,一報這四年來害他摔成傻子的仇,也一舉揪出二娘邪惡的真面目,讓爹看清楚這女人的野心,將她這威脅拔得幹幹淨淨。

  除此,他還得小心趙雨燕這女人,不知她是否和二娘勾搭上?

  這次他們在出遊中遇上馬賊,妻子險些被擄走,雖然趙雨燕也一同被擄,但他總覺得事有蹊蹺,趙雨燕說要親近孩子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這次她提議出遊就遇上馬賊,未免也太湊巧了,他一定要調查清楚才行。

  而在他決定繼續扮傻追查真相時,他也要以他憨傻的面貌面對妻子。

  在她剛踏入房間,他安靜的看著她時,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在他過去是傻子時,她愛他嗎?

  他很清楚,她是迫於太後的旨意才下嫁給他的,新婚之夜也害怕他碰她,向來都是他努力的在討好她,而她對他的好,或許是出於同情,也或是將他當成家人的保護,那並不是愛情。

  可是當他喊了她的名字,看到她潸潸流淚,說出她有多麽害怕他死去,在他懷裏哭得那麽慘烈,他又燃起一線希冀--她對他真的沒有愛嗎?

  他得在她面前扮傻,才能剝開她最底層的真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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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0: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裴紹謙夫妻出遊遇上馬賊墜穀一事,禮親王怕太後擔心,一直等到裴紹謙清醒之後,才將這事稟報宮裏。

  太後心疼金孫,風風火火的在第二天來到禮親王府,那一箱箱運來的珍貴藥材讓人看直了眼,足以證明裴紹謙有多麽受到太後的偏寵。

  太後駕到時,余孟嫻正在爲裴紹謙包紮換藥,一時失措不知該做什麽准備,所幸太後一切從簡,要她無須遵守繁文縟節,也讓跟來的宮女、侍衛全都待在寢房外,房裏只有他們夫妻,以及太後和王嬤嬤四個人,可以說些體己話。

  裴紹謙頭上包著厚厚的布巾,傷得頗重,得療養多日,太後恩准他不用下床,還和他一塊坐在床榻上,兩人看起來就像是一般尋常人家的祖孫。

  “唉,傷口那麽大一個,一定很疼吧!”太後輕撫著他頭上的布巾,那對修剪過的鳳眉微微蹙著。

  余孟嫻心虛的低下頭,傷口沒那麽大,是她聽到太後來了,想快點包好,不小心包得太大包。

  “太後奶奶,我可厲害了,我騎著馬,拿著那麽長的劍,左砍右砍,把那些馬賊都打倒了!”裴紹謙說得洋洋得意,好不威風。

  太後被逗笑了,一旁的王嬤嬤也笑了,接著太後認真的問道:“你不是怕馬嗎?怎麽敢騎馬?你以前學過的那些功夫都記起來了?”

  裴紹謙憨笑的搔搔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救嫻兒……”

  太後對著余孟嫻笑道:“你瞧,紹謙爲了你,什麽都不怕呢!”

  “是,太後,紹謙他……真的很英勇。”余孟嫻羞窘地回道,又想到什麽忍不住道:“我想他並沒有忘記武功,只是生疏了,只要像射箭那樣勤加練習,一定會恢複成以前那樣厲害。”

  說完,她看到太後和王嬤嬤都笑著看她,好像她說了什麽讓她們感動的話。裴紹謙也深情望著她,雖然他平時總愛這麽看她,但她總覺得不太一樣,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深、更加灼亮,露骨又認真得讓她心直打顫。

  不知怎地,在他清醒過來的這兩天裏,他偶爾會有這樣的眼神,然而正當她想看清楚時,他又憨憨的笑了,與以往沒什麽不同。

  余孟嫻迷惑了,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那些馬賊竟敢傷哀家的金孫,一定要捉到他們才行!”太後又開口,充滿怨懟。

  “太後,這事王爺有交代官府去捉了,相信很快會捉到那幫人的。”王嬤嬤回道。

  聽到馬賊兩個字,裴紹謙眸底陰惻惻的,垂下了頭。沒有人注意到他變安靜了,太後接著囑咐余孟嫻道:“孟嫻,紹謙就交給你照顧了,你可得多辛苦些了。”

  余孟嫻聽到太後在對她說話,回過神忙道:“不,不辛苦的,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太後,您就別太擔心了。”

  “太後曾奶奶!”

  門外傳來稚嫩的聲音,下人們帶著詩兒、堯兒來了。

  “哎呀,哀家的兩個小寶貝快來!”

  兩個孩子緩緩走向她,畢竟沒跟太後長住,沒那麽親,但太後很慈祥,總是差人送來小玩意,他們自然也是喜歡太後的。

  太後抱了抱他們,頗有深意的望向余孟嫻。

  余孟嫻心裏升起一股不安,像是被什麽邪惡之眼盯住。

  太後該不會……

  “孟嫻,你和紹謙都成親一段日子了,也該有消息了吧!”視線來到她的肚皮。

  果然……“什、什麽消息?”她裝傻。

  太後和王嬤嬤對看了眼,笑道:“聽不懂嗎?就是再替哀家添個曾孫呀!詩兒、堯兒,你們想要弟弟妹妹嗎?”

  “想!有弟弟妹妹的話,一起睡比較香。”

  “對,跟爹娘一起睡好香。”

  余孟嫻倒抽了口氣,簡直完蛋,孩子們說這種話,不就讓太後知道她和裴紹謙並沒有單獨同房,會不會懷疑他們根本沒有圓房?太後會怪罪她嗎?當初,可是她拒絕圓房的……

  果然,太後起疑了。“一起睡?這怎麽回事?你們夫妻都跟孩子一起睡?”

  余孟嫻回答不出,望向丈夫,希冀從剛剛就低頭發呆的他能看看她,替她說點話。

  然而,裴紹謙是擡起頭來了,卻一臉茫茫然,傻乎乎的。

  完了,他那麽老實,怎麽可能幫她說謊,他不照實說就很好了……余孟嫻真的萬念俱灰了。

  知道實情的王嬤嬤,看兩人都沒法回答,遂開口替他們解圍,“太後,其實是孩子們這幾天作惡夢才……”

  “我喜歡跟嫻兒在草地上睡得香香的,嫻兒的腿軟軟的,嘴兒很甜,抱起來也香香的……”裴紹謙驀然開口了,蓋過了王嬤嬤的聲音,他滿臉的春風得意,又帶有羞赧,俊臉上有著淡淡的酡紅。

  當他說完,除了不懂事的孩子,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相當精采的。

  余孟嫻雙眼瞠得陡大,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

  他在說什麽啊,這話聽起來……好像他們喜歡在戶外打野戰!

  太後懂了,尷尬的咳了咳,她這孫子傻歸傻,對喜歡的姑娘怎會沒反應。

  “你、你們這種事還是別在外頭,被人瞧見了多不好……”太後還特別瞟了眼余孟嫻,沒想到她這孫媳婦挺膽大的。

  “不,不是的……”余孟嫻瞪住丈夫,偏偏他一臉害羞的憨笑著,她真不明白他是在幫她還是害她。

  “孟嫻,男孩女孩都好,哀家真想再抱抱白胖胖的娃兒。”太後充滿期待的看著她,心想應該很快就會如願了。

  餘盂嫻心虛的低下頭,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時,堯兒吵著要她抱,她一個使力,把堯兒抱上腿,剛好對上裴紹謙的眼,看到他眸裏閃著狡黠的光芒,下一刻又朝她露出憨樸的笑。

  是她的錯覺嗎?

  余孟嫻確信自己頭昏了,決定到外頭透透氣,順便到蔚房端餅幹過來,太後可喜歡吃了,大夥兒一邊吃一邊聊,禮親王和裴紹禮也在,氣氛愉快,一下午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太後也坐著宮裏的馬車回去了。

  晚膳過後,王嬤嬤把余孟嫻叫到一旁,很慎重的交給她一本冊子。

  “這是……”余孟嫻看了封面題字和圖案,嘴巴都闔不上了,這、這竟是春宮圖,古代的八書!

  “少夫人,你不會讓太後失望吧,太後是個明白人,你們夫妻太久沒消息也會讓人懷疑的……”說著,王嬤嬤語氣一變,嚴肅道:“還是說,你還是無法喜歡上少爺,嫌棄少爺是個傻子?”

  余孟嫻怕被誤會,忙澄清道:“不,紹謙對我那麽好,又爲了救我受重傷,我怎會嫌棄他,我當然也是喜歡他的!”

  王嬤嬤聽了很欣慰,滴水會穿石,何況她是這麽善良慧黠的好姑娘,肯定會看到少爺的好、被少爺打動的。

  “好孩子,不枉費少爺疼你,不過你要知道,想當長長久久的夫妻,還是要有名副其實的夫妻關系,要是能趕緊懷上孩子,也能更鞏固你在府裏的地位,興許太後一個高興,還會加晉你一品呢。”

  “嬤嬤知道要你一個黃花閨女做這種事很爲難,可是少爺那孩子很老實,很在意你的想法,你不主動點,他不會明白你願不願意的。”最後,王嬤嬤拍了拍她的肩膀,離開了。

  聽完王嬤嬤一席話,余孟嫻也認真思索起夫妻之道,心想既然是愛他的,她當然要跟他當真正的夫妻,也想替他生孩子。

  可是……

  余孟嫻看著手上赤裸裸、活色生香的春宮圖,咽了咽口水。

  她真的有辦法主動……撲倒他嗎?

  今日太後一駕到,周側妃當然和王爺一起去迎接,周側妃還拉著兒子一塊去,希望太後能多看兒子一眼,但顯然太後心裏只有裴紹謙一人,寒暄幾句話後,便直奔裴紹謙房裏,還不許人打擾,送來的藥材也很可觀,周側妃看在眼裏當然不是滋味了。

  而且這下子,也不能對該死卻沒死成的余孟嫻下手了,不只是王爺,連太後都關注著這樁馬賊案,她再有動作,容易被捉到。

  想到動不了她心頭那個大患,周側妃狠狠痛踢趙雨燕,這幾天來,只要她心頭一氣,就會差人把她叫來發泄。

  “都是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是你說那些人只要有錢就會辦好事,我才會把這事交給你的,結果呢,她人還好好的,這事還鬧大引起太後關切!”

  趙雨燕可不會傻傻被踢,直往裴紹義身後躲,“娘,別打了,放過我吧!”

  周側妃又想踹去,裴紹義擋著,好言相勸,“娘,雨燕也是想幫你辦好事,她並不知道那些人會那麽不濟事……反正那幫人沒留下證據,太後要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我們再找機會下手吧!”

  裴紹義說歸說,心裏可慶幸余孟嫻沒死,還沒吃到的鴨子怎麽能讓她飛了,可他向來懼于娘親的威嚴,有許多事也得靠娘親幫他解決,不敢說出口。

  “娘,你也沒提醒我,裴紹謙他變成傻子還會武功,要是知道他會武功,他們肯定會有更縝密的計劃……”趙雨燕不甘心被打罵,從裴紹義背後冒出頭道。周側妃見她還敢抱怨,狠狠瞪她,趙雨燕嚇得又縮回去。

  裴紹義聽了趙雨燕的話後,摸摸下巴道:“娘,四弟他不敢騎馬的,上次進宮時他也沒報名騎馬比賽,雨燕卻說他騎著馬來救余孟嫻,這事怎麽想都很古怪,難不成人在危急的時候什麽都使得出來嗎?或者是……他早就不傻了?”

  周側妃心一沈,眯緊銳眼,“看來,這得查一查了……”

  余孟嫻努力把那本春宮圖看完了,滿腦子都是生孩子的事。

  今晚,她准備好了,在幫孩子們洗完澡後,將他們送到王嬤嬤那兒睡。

  起初,孩子們是不願意的,但他們可是貼心的好孩子,她一句王嬤嬤一個人睡會很寂寞,又說聽話的好孩子有獎勵,他們都乖乖聽她的話了。

  余孟嫻一進房,裴紹謙不停往她後面看,納悶地問:“詩兒和堯兒呢?”

  余孟嫻關上房門,吸了口氣道:“紹謙,今晚我讓孩子們跟著嬤嬤睡。”

  “爲什麽?”裴紹謙又問。

  余孟嫻臉上窘極了,“因爲……我想跟你一塊睡。”

  “可是我們不是每天都一起睡嗎?”裴紹謙一副好純真的說。

  余孟嫻快暈了,難不成她要直說,她想跟他洞房生孩子?

  “總之,今天晚上只有我們兩個人睡……”說完,她從袖子裏取出香花做成的發油猛擦頭發,這是王嬤嬤給她的,據說用來勾引男人很有用。

  擦好後,她看到丈夫正打算寬衣,沒再多問,以爲他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來到他面前,衝著他甜美微笑道:“紹謙,我來幫你吧。”

  她雙手放在他胸前,幫他將外衫脫下,纖瘦曼妙的身子故意挨近他,想讓他嗅到她身上的女人香氣,激出他的欲望。

  妻子還是第一次主動說要爲他寬衣,裴紹謙受寵若驚,傻傻的站著,在嗅到她身上特殊的香氣時,他的眼神一黯,微傾身,像是想將她環抱入懷。

  余孟嫻繼續脫下他的中衣,她一擡頭,剛好對上他深邃幽黑的眸,忽然覺得他變了個人,有股她說不上的魅力,讓她喉頭幹幹的,這時候才記得害臊。很快的,裴紹謙身上脫得只剩下單衣,薄薄的白色單衣貼著他結實的胸膛,更是性感加分,余孟嫻想色誘他,結果反倒被他色誘了。

  她咽了咽口水,想繼續幫他脫下單衣,手指微微顫抖……

  “好困,睡覺了”裴紹謙朝她張大嘴打呵欠,然後脫下鞋子襪子,鑽進鋪好的被褥裏。

  余孟嫻所有的浪漫綺想全都被破壞……這是什麽情況,他說要睡覺?

  她真的傻住了,秀眉深深蹙著,然後她脫起衣服來,真的是豁出去了,但她終究沒有勇氣脫光,仍穿著薄薄的單衣,跟著鑽進床單裏。

  她往他的方向擠去,抱緊他的手臂,偎著他緊張道:“紹謙,我……喜歡你。”

  裴紹謙眼神溫柔的望著她,替她撥了撥發,綻起笑道:“嫻兒,我也喜歡你。”

  太好了,他明白她的心意!

  余孟嫻心髒撲通撲通跳,兩情相悅的歡喜占滿心頭,她忍不住湊向前吻了他,恨不得和他成爲貨真價實的夫妻,成爲他的人。

  余孟嫻生平第一次挑逗男人,她試著學電影裏的法式熱吻,將舌頭探進他嘴裏,卻做得有點笨拙,牙齒總是與他對撞。

  裴紹謙倒是學得又快又好,還舉一反三,扣住她的後腦勺,舌頭在她嘴裏長驅直入,恣意吸吮糾纏,吻得她唇腔裏都充滿他的氣息,整個人都暈眩了。

  今晚,他們應該會順利洞房吧……

  余孟嫻暈陶陶地想,就在她以爲裴紹謙會有進一步動作時,他停下了,當著她的面,打了呵欠。

  “嫻兒,我好困,我要睡了。”裴紹謙躺直身子,雙眼一閉。

  余孟嫻臉上只有一個窘字,她不敢相信的眨眨眼,難道她的魅力失效了?不成!她要有毅力!她擠到他身邊,雙手環抱住他的胸。

  “嫻兒,會不會太擠了?”裴紹謙終於睜開眼問。

  “會嗎?”這是抱怨嗎?

  “好熱。”

  余孟嫻心裏打了個大驚歎號。

  “太熱了,我要起來……”

  “不要……”她不想讓他下床,裴紹謙更快的從床上爬起,拿著梳妝臺上的扇子拚命掮風。

  余孟嫻有如怨婦的僵坐在床上。

  呆頭鵝!他真的不懂嗎?他孩子是怎麽生的?

  余孟嫻看准他的背,再接再厲地從他後方抱住他,裴紹謙突然按住後腦勺,痛叫了聲,“頭好疼、好疼……”

  余孟嫻緊張了,忙不疊松開他,繞到他面前問道:“紹謙,很疼嗎?有多疼?”

  怎麽會這樣,這幾天他明明好好的,大夫也說傷口恢複極快……

  余孟嫻沒注意到,當她急著到他面前時,不經意撥到了枕頭,她藏在枕頭下的春宮圖竟滑了出來。

  裴紹謙看到了,眸底閃著趣味,唇微微勾起,似在竊笑。

  下一刻,他眼神一變,充滿純真的指著它問道:“嫻兒,這個是……”

  余孟嫻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髒都快迸跳出來了。

  天呀,她藏好的春宮圖怎麽冒出來了!

  等等,不如給他看好了,嬤嬤有交代,必要時可以剌激他。

  可是,他都在頭疼了,不宜讓他太受剌激,要是讓他以爲她那麽猴急的想將他生吞活剝可不好……余孟嫻趕緊將書藏在背後。

  “這、這沒什麽的……”她心虛的笑了笑,然後又關心問道:“紹謙,你還疼嗎?我去叫大夫來。”

  裴紹謙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余孟嫻看著他的大手,擡起頭來,對上他黯黑的黑陣,看到他的款款深情,那兩潭深陣底下燃燒的光火讓她心髒直打顫著。

  他這樣子,像是想把她一口吞下……

  “嫻兒,不用了,我睡個覺就好。”裴紹謙朝她憨直的笑了笑。

  余孟嫻張著嘴,錯愕的眨眨眼,接著,她不期然地被他推倒在床上,被他的頭重重壓住胸口,臉都漲紅起來。

  “紹謙,你怎麽……”躺在她胸部上了?

  “我頭疼……”裴紹謙語氣軟軟無辜地說,賴在她胸口不起來。

  她這般勾引他,他當然都知道,當然想要她了,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想看到更多……她愛他的“證據”。

  余孟嫻聽他說頭疼不敢動,過了許久許久,在她睡著前才隱隱察覺到,她被這個傻瓜吃豆腐了。

  余孟嫻決定暫緩洞房,等裴紹謙頭上的傷再好一點再說。

  自他頭部受傷後,裴紹禮就時常來梅院陪他聊天,這會兒她正在廚房裏做泡菜,做好後想送過去讓他們兄弟品嘗。

  “少夫人,糟了!”

  余孟嫻回過了神,看到小彌上氣不接下氣的在她面前喘著。

  “什麽糟了?你不是在陪孩子們玩嗎?難不成是孩子們出事了?”她一個緊張。

  “小小姐和小少爺在嬤嬤那裏很好,是少夫人您糟了!剛剛二少爺來找姑爺說要切磋箭術,趙姨娘竟帶了幾個年輕姑娘來,說是周側妃買來當丫鬟的,要先讓姑爺先挑……”

  余孟嫻一怔,“挑?丫鬟都那麽多個了,不需要了吧!”

  小彌看她聽不懂,心急的跺跺腳,“少夫人,就是讓姑爺挑喜歡的姑娘,留下來當通房丫頭啊!”

  通房丫頭不就是……余孟嫻倒抽了口氣,臉色極差。

  周側妃突然對她丈夫那麽好,是何居心,該不會是故意想氣她的吧!

  一個趙雨燕她就不能容忍了,還通房丫頭呢,休想,她得馬上去瞧瞧!

  回到梅院後,余孟嫻就見庭子裏搬來了射箭的靶台,裴紹謙和他兩個哥哥站在距離箭靶三十尺前,各拿著自己的弓箭准備射箭,而趙雨燕領著好幾個姑娘接近裴紹謙,阿智似想保護主子的頁操,卻被粗魯推開。

  接著,余孟嫻看到裴紹謙被衆女包圍了,當她下一刻看到他的人時,他臉上竟多了兩個胭脂印。

  余孟嫻眼睛都快冒出火了,向前跨步。

  裴紹義持著弓箭,溫文有禮的朝她走來,“弟妹,我看四弟成天養傷很悶,三弟剛好也在,便找了他們一塊來切磋切磋。”

  他一雙賊眼在她身上打量著,看她比剛進府時更豐腴,愈來愈秀麗窈窕,真是心耐難癢。

  “謝二伯,紹謙真的是悶壞了。”餘盂嫻說著客套話,心系著丈夫的她,並未發現他放肆的目光。

  “弟妹,四弟他自有分寸的。”裴紹禮看出她臉色不好,自是知道那群女人惹怒了她。

  比起裴紹義,余孟嫻跟裴紹禮還熟一點,她對他點了點頭,然後越過他們,朝丈夫的方向走去。

  裴紹謙早看到妻子了,他是故意被包圍,還被親上兩口的,想看她會不會吃醋,看到她走來,他裝得一臉喜色的跑到她面前。“嫻兒,你來了……”

  余孟嫻沒給他好臉色,用力以帕子將他臉上的胭脂擦掉,冷聲道:“挑好了嗎?要幾個通房丫頭才夠伺候你?”

  裴紹謙對上她充滿嫉妒的眼,心裏可暗喜著,卻裝無辜,慌得揮揮手,“嫻兒,你別生氣,我不喜歡她們的……”

  余孟嫻還想發作,趙雨燕將她拉到一旁,“少夫人,夫人是看夫君頭受傷,你一個人照顧夫君太辛苦,才會想找幾個人替你分擔,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人多點,好爲禮親王府開枝散葉呀!”

  意思是,爲了開枝散葉,她這個大老婆不能吃醋,要包容這些女人?余孟嫻心裏一哼,她可沒有這等肚量。

  “少夫人,夫君真的很厲害,打跑了那些馬賊,我真想看看他的箭術……少夫人平時最常與夫君相處,是不是覺得他變得不一樣了?”趙雨燕眼光閃爍的問。“不一樣?”她幹麽這麽問?

  “是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趙雨燕試探地問,注意著她的神色。

  余孟嫻看向丈夫,發現他又被那些女人包圍住了,不是滋味地哼道:“哪有不一樣,還不是笨笨傻傻的。”不會躲開她們。

  裴紹謙看到妻子的眼睛瞪過來,看到她狠狠吃醋的模樣,心裏無比痛快歡悅。接著,他故作笨拙的躲開圍繞著他的女人,過來討好她道:“嫻兒,你別生氣,我射箭給你看,我會全中的。”

  “真的嗎?”余孟嫻高興道,說完後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真是有夠傻,他說要射箭給她看,她就不氣他了?

  “當然!”裴紹謙拿起弓箭,有模有樣的走到靶台前准備射箭。

  裴紹禮拍了拍他的肩鼓勵他,裴紹義則別有深意的盯住他,姑娘們自不用說了,裴紹謙聲望好,她們都想被他挑中當通房丫頭,好有機會被擡爲姨娘,都一臉癡迷的望著他。

  但第一箭射歪了,姑娘們的臉也歪了。咻、咻、咻--

  接著連射六箭,都偏了,看得余孟嫻都緊張起來,希望他能恢複在皇宮裏射箭時的水準,終于,第七支箭正中紅心。

  “少夫人,射中了!”小彌大叫著。

  余孟嫻心裏很高興,朝裴紹謙走過去。

  “謙少爺好厲害!”

  “謙少爺教教我怎麽射箭吧!”

  “教我!”

  “我也要!”

  那群娘子軍見裴紹謙射中靶心,早余孟嫻一步圍上去,壓根不管余孟嫻這個妻子也在。

  裴紹謙裝得一臉老實,拗不過,教起其中一個姑娘射箭,從背後圈住那位姑娘,握住她的手拉開弓,射出了箭,正中紅心。

  當姑娘們歡聲雷動時,他偷瞧了余孟嫻難看的臉色,撇起得意的笑。

  余孟嫻氣得轉身就走,裴紹謙看了更是心花怒放,卻裝作一副慌慌張張的追上,握住她肩膀,想對她解釋,“嫻兒,別走、別生氣……”

  這個呆子!蠢蛋!余孟嫻在心裏罵著,朝他投以溫柔的微笑道:“夫君,看你喜歡哪一位當你的通房小妾,還是你全部都要,我都沒有意見喔!”

  咻--

  一股箭風朝背後襲來,接著四周圍傳來快跑的喊叫聲,兩人轉過身,就見一支箭直直射來,下一刻,余孟嫻被裴紹謙用力按下,跪倒在地上,箭從她頭頂上飛過,她還以爲是他救了她,結果--

  “紹謙?”

  余孟嫻感覺他用力抱緊她,頻頻在發抖,像是被方才的情景嚇著了。

  他該不會是嚇得軟腿,才抱住她往下滑的吧?

  一群下人趕了過來,“四少爺、四少夫人,你們有沒有受傷?”

  “四弟,你要不要緊?”裴紹禮和裴紹義也趕過來。

  趙雨燕將闖禍的丫鬟捉來跪下,丫鬟哭著道:“四少爺、四少夫人饒命,我只是想玩玩看,沒想到會射歪……”

  “人命關天,真是太胡來了!帶去打十個大板再發落!”裴紹義怒道,命令下人將丫鬟押走。

  “紹謙,站得起來嗎?”余孟嫻擔心地問道。

  裴紹謙擡起頭來,失措道:“我腳……扭到了。”

  余孟嫻傻住,有幾個丫鬟還偷笑出聲,場面變得無比尷尬。

  裴紹義假意橫瞪過去,朝僕人道:“還不快去叫大夫來!”

  裴紹禮道:“二哥,我會一點推拿,不如我扶四弟回房就行了。”

  “也好,麻煩你了。”

  余孟嫻讓小彌拉她起來,裴紹禮也和阿智一人一邊攙扶起裴紹謙。

  裴紹義沒跟著去,看著裴紹謙被扶著走的背影,一臉的匪夷所思。

  難不成……不是裝的?

  一回房,很神奇的,裴紹謙就說他的腳好了,不需要推拿,裴紹禮便先走了。

  余孟嫻仍是擔心丈夫,爲他倒了杯熱茶壓壓驚,還覺得奇怪,他明明有武功的,看到那箭射來,怎會嚇得腿軟跪下?

  裴紹謙在喝了茶後,瞄了她一眼,似看出她的疑惑,故作垂頭喪氣道:“嫻兒,對不起,我居然嚇得腿軟了,忘了怎麽使功夫救你,你一定覺得我很沒用吧……”

  余孟嫻看丈夫這般自責,心生疼惜,“你不會沒用,你只是一時忘記武功,就像你學射箭一樣,只要勤快一點學,就會慢慢記起來的。”

  看到她沒有笑話他,還鼓勵他,裴紹謙陣底一暖。

  “嫻兒,你真的……不在意我是個傻子嗎?”他斂下眸,怯懦道。

  余孟嫻蹙起秀眉,真不愛聽到他說這種話,義正辭嚴道:“你不是傻子,你只是反應慢一點而已。你是孩子們的爹,是孩子的榜樣,你很會寫字,也很會畫圖,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裴紹謙眸底越發燦亮,凝聚著更濃烈的情意。

  “可是某一方面,你就真的太傻乎乎了,那些女人對你有二心,要親你你就讓她親,要你教射箭你就教,你怎麽都不懂得拒絕……”余孟嫻抱怨起來,愈想愈氣,幹脆跟他說清楚。

  “紹謙,我是不會讓你納妾的,趙雨燕她比我早來,又是堯兒的娘,我不能要你休了她,可是在我之後,你絕不能有其他女人!”

  聽到她的宣言,裴紹謙震撼道:“嫻兒,你吃醋嗎?你喜歡我?”

  余孟嫻一怔,那雙眼飽含著強烈的希冀,讓她的心糾結。

  她不是都說喜歡他了,他還不明白嗎?

  也對,她怎麽忘了,他那麽呆、那麽遲鈍,一定要說得很清楚啊……

  她漲紅了臉,低下頭罵道:“你這個傻蛋,我就是喜歡你啊,要不我幹麽要急著跟你洞房,那麽不害臊的想勾引你……你都不懂,真是傻……”

  裴紹謙聽到她的表白,心口跳著,全身熱騰騰的,像是有什麽在心裏快要爆開了,狂喜不已,握住她肩膀道:“嫻兒,你喜歡我,是對男人的喜歡?”

  余孟嫻不明白他怎會這麽問,他認真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平常的他,但她太害羞了,並沒有多想,猛點頭。

  “你喜歡我,喜歡到想爲我生孩子?”

  余孟嫻真是無地自容了,捂著快滴出血的臉道:“我都說得那麽清楚了,你就別再問了……”

  裴紹謙眸底燃著兩簇熾烈火苗,拉開她捂著臉的手。

  “嫻兒,我好高興你是真心喜歡我……嫻兒,我真愛你。”

  他俯首吻了她,再也無法克制心中快脹破胸口的情意,以及那強忍了許久許久對她的澎湃欲望。

  裝傻的這幾天,他一直都害怕著,怕察覺到她不愛他,只是同情他;看到她有意和他圓房、勾引他,充滿愛意的向他告白,他無法自持的吻了她,但怕是嬤嬤和太後帶給她的壓力,怕她不是自願,他不敢真的要了她。

  今天看到她爲二娘找來的女人吃著飛醋,他雖說是心花怒放,但心裏仍存著不確定,還想看到她表示更多,直到聽見她對他說這麽一番話,他才確定,她是真的愛他。

  就連箭朝他射來,他謊稱自己是嚇得腿軟跪下,她也沒笑他窩囊,不在意他無法保護她,只在意他會不會納通房丫頭。

  她是真的愛他這個傻子,這世上,只有她傻到會愛他這個傻子。

  而射箭的意外,當然不是真的意外,是預謀,裴紹義會突然說要比射箭,恐怕是從趙雨燕口中得知他會武功一事,想試探他是不是恢複正常了。

  在嫻兒還沒來之前,裴紹義就先找他過招了,故意從背後攻擊他,想試探他的身手,他故意被他扭痛手;接著當那支箭朝他射來時,他明明可以輕松閃過,或扣住那支箭,卻裝作嚇得腿軟跪下。

  在當了傻子清醒後,他才知道,原來他也是有心機、懂得算計人的。

  從小到大,他受到皇上、太後,還有父母兄長的寵溺疼愛,心性純良,從沒有過害人之心,個性也不驕不矜,待人謙恭有禮,但在經曆這四年的人情冷暖後,他完美的面具崩裂了,他不再是個聖人,他的恨、他的怨、他的惡意,身爲人會有的各種陰暗面都浮現出來。

  而他原本以爲自己是個正經人,在妻子面前裝傻後,他才發現,原來他骨子裏有著惡劣的因數,喜歡捉弄她,看她傻乎乎的模樣,愈玩愈上癮。

  他真正看清了自己,過去的他是個被禮教束縛住,活在自己美好的世界裏一半的他,現在釋放出陰暗、狡猾另一面的他,才算是完整的他。

  裴紹謙無法再思考了,更熱烈的吻著她,全身滾燙如火,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呐喊著想佔有她,他迫不及待想讓她成爲他的女人、成爲他的妻,下一刻,他橫抱起她上床。

  余孟嫻聽到他說愛她後,便不期然的被吻得暈頭轉向,起初她還有點心慌,漸漸地,他充滿情意纏綿的吻讓她融人其中,那濕熱探人與她交纏的舌,更讓她腦袋裏一片空白,只能攬住他的頸,本能的回應他。

  雙唇相貼,吻得愈來愈火熱,難以呼吸,她都快滅頂了,直到她被抱上床榻,才恍然回過神來。

  她已躺在床上,而她的丈夫正居高臨下的置身在她上方。

  余孟嫻雙頰潮紅,知道再繼續下去,他們的洞房夜就將開始了。

  “現在是大白天……”她顫著唇道,不知是想拒絕,還是想迎合。

  說完,她看到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像個陌生男人,那麽熱情、那麽邪惡,雙陣充滿熾火的想佔有她,教她心底狠狠一顫。

  她無法思考,看到他的唇落下……她只能跟隨他墜入激情的漩渦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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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余孟嫻不知道一個老實憨厚的男人在床上會變了個人,那麽溫柔又邪氣的向她索歡,他那熱情的眼神更讓她頻頻發顫,骨子裏發軟,她只能確信,世間男子一樣色,她的男人也一樣,她真不該以爲他很純情的。不過,在圓房後,余孟嫻也漸漸發現,她的丈夫愈來愈不若她想的忠厚老實。以往他也會有賴皮的時候,但都會寫在臉上,讓人很好懂,而最近她時常捕捉到他精明的眼光,常看到他在思考,他那沈靜的表情總讓她覺得高深莫測,又如天上謫仙那麽俊美,令她爲之屏息。

  余孟嫻一開始當是錯覺,可隨著次數變多,她確定他有著她不知的另一面,像是有著雙重人格。

  是從什麽開始的?余孟嫻回想起來,是從他頭部受傷後開始改變的。

  近來他也會背著她和他三哥在一起:不知在講什麽男人的秘密,不想被她聽見,也會偷偷練武,一副不想被別人知道的樣子。這不像他、他個性耿直,有什麽事都會直白的告訴她,不會裝模作樣。

  奇怪的事還有,他明明知道她介意他收通房丫鬟,卻要他三哥到外頭買丫鬟,要不是這些丫鬟都用在伺候她和兩個孩子上,她和府裏的人都要以爲他轉了性偏愛女色。

  余孟嫻隱約察覺到,他這麽做有其用意,她找來的這些丫鬟也不單純。

  她受夠這麽被他隱瞞下去,不想迷迷糊糊的過日子,他們既然是夫妻,就該對彼此坦誠才是,她決定向他問清楚。

  今晚送孩子到王嬤嬤那兒睡後,兩人回了房,余孟嫻坐在梳妝台前梳著發,看到丈夫坐在床上看書,她放下梳子,轉向他,吸了口氣問道:“紹謙,我有話想問你,我希望你能老實說出來。”

  “嫻兒,你問。”裴紹謙朝她露出無害的憨笑,心裏苦笑,他知道她在懷疑他不是傻子了,他怎麽有辦法瞞得過枕邊人?

  他早該向她坦誠了,但看到她如此信任他,喜歡傻傻的他,他竟猶豫起來,無法坦率開口,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余孟嫻走向他,坐在他身邊,對著他問道:“你撞到頭後,整個人就變得很奇怪,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裴紹謙眨眨眼,一副聽不懂的模樣。

  余孟嫻好氣餒,又不能直接問他是不是不傻了,怕傷害他,遂小心措詞道:“我是說,你是不是恢複成還沒有墜馬前……”

  正當余孟嫻問到一半,房門被推開了。

  詩兒和堯兒衝進來,阿智待在寢房外,小彌則跟著進來,傷腦筋道:“怎麽辦,小少爺和小小姐吵著要回來睡呢丨”

  “爹、娘,我要跟你們一起睡!”

  “我也要!我要跟爹娘一起睡!”

  兩個可愛的小人兒跑向爹娘,水汪汪的眼讓人拒絕不了,裴紹謙忍不住將孩子們抱上床,要阿智和小彌先出去。

  余孟嫻看到孩子來了,心知肚明--今晚問不出答案了。

  裴紹謙知道她在惋惜什麽,故作臉紅道……“嫻兒,你那麽想跟我單獨睡嗎?”余孟嫻回過神一嚇,局促道:“才沒有……”

  裴紹謙心裏竊笑著,他這對孩子一來,真是替他解圍了,不過,有孩子在,他也不能抱著娘子親熱了,這可讓他無法忍耐。

  他低頭勸道:“你們全過來,嬤嬤不就要一個人睡了嗎?嬤嬤會寂寞的。”小姐弟自知對不起王嬤嬤,但仍是流露出對親情的渴望。“我比較喜歡跟爹娘一起睡……”

  “我也是。”

  “可是這麽一來,送子鳥就不敢來了。”

  裴紹謙溫吞出了聲,詩兒和堯兒都看著他,“送子鳥?”他們聽過爹說送子鳥的故事,小孩子都是送子鳥叼來的,他們也是。

  余孟嫻也盯著他看,他幹麽突然說起送子鳥?

  “詩兒、堯兒,你們不是對太後說,想要弟弟妹妹嗎?你們在,送子鳥就不會飛來了。”

  “不要,我們要弟弟妹妹!”小姐弟異同口聲道。

  余孟嫻瞪向丈夫,終于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真是個色狼。

  裴紹謙對上她的眼,憨笑道:“嫻兒,我也想要我們的孩子。”

  余孟嫻看箸他呆傻的笑,更覺得他心機重,像是准備將她拆吃人腹,讓她忍不住想坐離他遠一點。

  “爹、娘,我們去跟嬤嬤睡,讓送子鳥飛來。”詩兒懂事道。

  “我要三個弟弟、三個妹妹!”堯兒天真道。

  裴紹謙眸底閃過得逞的光芒,傻笑道:“爹會努力的。”

  余孟嫻都聽得闔不上嘴了,當她是母豬,可以一次生六個嗎?

  孩子們都被裴紹謙哄得以爲送子鳥會來,乖乖牽著手踏下床。

  “等等,詩兒、堯兒……”余孟嫻伸長手想叫住他們,才不想跟這個扮豬吃老虎的男人單獨相處。

  裴紹謙從背後抱住她,將臉偎在她頸間,朝她耳邊吹著熱氣,“嫻兒,我真的很想要我們的孩子,我們來生一個吧!”

  余孟嫻張眼看著房門被關上,無力動彈,全身骨頭都酥軟了。

  裴紹謙開始親吻起她的頸子,她那白玉的耳垂讓他愛不釋口,男性的呼息變得灼熱不已。

  余孟嫻被他親過的地方都一片酡紅了,她深吸了口氣,努力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行,你還沒回答我,你是不是……”

  裴紹謙繼續爲所欲爲,大手在她身上遊移著。

  “是不是……”余孟嫻都忘了要說什麽,腦子都成漿糊了,“妖孽……”她氣惱地喃道。

  聽到這聲妖孽,裴紹謙輕笑了聲,變本加厲的想轉過她的臉,封住她的小嘴,吻得她神魂顛倒。

  就在這時,房門外突然傳來阿智的聲音--

  “不好了!少爺、少夫人,伺候王爺的下人來通報說王爺昏倒了,這會兒正在讓大夫把脈!”

  此話一出,裴紹謙臉色一凜,和余孟嫻對看了眼,趕緊整理衣衫,前往禮親王的寢房。

  當他們抵達時,大夫早診完脈離開,禮親王已經醒來,由周側妃服侍湯藥。

  裴紹謙看到父親醒來了,松了口氣,上前關心問道:“爹,你怎麽會昏倒?”

  周側妃擡起頭,含怨地睇著他們夫妻道:“大夫說他太累了,體力不支。紹謙,你爹身子本就弱,每日都出去吹風走動,日子久了當然受不住,你真不該縱著你妻子的。”

  他們夫妻倆受寵,余孟嫻又受封誥命夫人,周側妃近日打壓不了他們,這回可真是找到機會數落他們了。

  禮親王罵道:“胡說什麽,是我看書看太久,頭暈了,別大驚小怪。”

  周側妃沒敢再說什麽,卻仍是不滿的瞪著他們夫妻看。

  不,余孟嫻發現她瞪的是她,那樣子像是千錯萬錯,都是提議要王爺出去走動的她的錯。

  她可真無奈,平日運動只是增強免疫力,又不代表就不會生病了。

  “唉,不喝了,最近老要我喝這個,苦死了……”

  “王爺,這可是我娘家的偏方補藥啊!你身子虛就是補藥喝得不夠多,得多喝點才有作用,來,再多喝一口吧。”周側妃好聲相勸道。

  禮親王拗不過妻子的好意,只好喝了。

  裴紹謙不發一言的盯著這一幕,目光落在父親臉上,不知在思索什麽,眸底化爲一片黑,深不見底。

  當余孟嫻看到他這麽深沈的眼神時,心底不由得一顫。

  接下來,裴紹謙提出希望由妻子親手准備膳食的要求,余孟嫻不懂他爲何這般要求,好像怕有人會下毒,但他又不願多作解釋。

  余孟嫻心裏的疑問愈來愈大,認爲丈夫肯定藏著天大的秘密,她曾私下去問裴紹禮,問丈夫的傻病是不是好了,或瞞著她什麽事,裴紹禮臉色怪異的推說不知情,她一看便心知肚明。

  爲什麽他願意告訴三哥,卻不願告訴她呢?余孟嫻心存怨慰。

  之後夜裏,她每次醒來都見他不在床上,以爲他去茅廁,卻去了半個時辰沒回來,不知是悄悄去了哪裏,她受不了了,決定主動掀開他的假面具。

  隔天,她故意假睡,聽到他下床的窸窣聲,悄悄披了件外衫跟著他走,走到裴紹禮住的院落,差點因爲他腳步太快跟丟了,幸好她看到前面的屋子有燈光,還從半掩的窗子裏看到他。只見裴紹謙的表情出奇認真,完全沒有一點憨氣,而屋子裏還有好幾個她不認識的人。

  “好,繼續查下去……”

  “這件事也查下去。”

  他在說些什麽?是在調查什麽?這、這是怎麽回事……

  余孟嫻太震驚了,雙腳不由得往後退,發出了聲音。

  “是誰在外面?”

  余孟嫻嚇了一跳,從窗口閃開,天啊,他那掃來的眼神好銳利。

  那完全不是他!她確信,那憨厚老實的模樣不是他,這才是他的本性!

  裴紹謙踏出屋子捉人,以爲是被周側妃的人跟蹤了,臉色一沈,在看到倚在窗子邊的妻子時,嚇了一跳。

  “嫻兒,你怎麽在……”

  但他也不意外,她一直都在懷疑他,還去問了三哥,她遲早會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在今晚跟蹤他而來。余孟嫻雙眸含著委屈又憤怒的淚,質問道:“裴紹謙,你到底是誰?從你撞到頭後,就變成讓我捉摸不透的陌生人了!你明明都不傻了,爲什麽還要瞞著我,把我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嗎?”

  過去的他在哪裏呢?她喜歡的那個溫柔善良、傻裏傻氣的他呢?到哪裏去了?天啊,她好想念!

  “嫻兒,我很抱歉,我們回去再說,我會向你解釋的……”裴紹謙早知她會生氣,卻沒想到她氣到眼睛都紅了,讓他心疼又心驚,想上前想牽住她的手,她卻不讓他牽,逕自往前走。

  他心裏很不安,往前追,用力牽住她,不敢松開。

  她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個性可不柔弱,沒那麽好哄。

  余孟嫻看到他就氣,可又甩不開他的箝制,真可惡。

  就這麽半推半就的,余孟嫻被帶了回去,她坐在床上,就等著他解釋,看他要怎麽說得讓她心服口服。

  裴紹謙雙眸坦誠,對她開誠布公道:“嫻兒,如你想的,我撞到頭後傻病就好了,我會繼續裝傻下去是因爲,我得查出是誰害我變成傻子的。”

  “什麽力:你是被害的?!”余孟嫻倒抽了口氣,真不敢相信。

  裴紹謙掄著拳,眼神銳利,“在我摔下馬時,我看到馬背上有根針,有人蓄意所爲,好讓馬兒發狂。”

  “是誰想害你?!”余孟嫻跳下床,捉著他的前襟問道,語氣很激動,本來對他的不諒解都轉化成滔滔怒火,想知道那個加害他的兇手是誰。

  裴紹謙將周側妃母子想殺害他的嫌疑說給她聽。

  余孟嫻聽了完全嚇到,呐呐道:“我知道周側妃會故意欺壓你,卻沒想到她還想要了你的命!”

  裴紹謙苦笑道:“我也沒想到,從小待我如子的二娘,會爲了讓二哥當上世子而想除掉我,又怕二哥和趙雨燕偷情的醜聞傳出,故意將趙雨燕肚子裏的孩子賴給找……”

  余孟嫻再次收到驚嚇,她知道趙雨燕和他二哥有一腿,卻不知道連堯兒都是他二哥的。“你知道堯兒不是你的兒子,可你還是把他當成兒子養?”

  他表現出來的父愛就像是堯兒的親生父親,並沒有少疼愛堯兒一分啊。

  “當時我呆傻,他們將堯兒賴給我,我無法拒絕,後來日子久了,不知不覺的,我也將堯兒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我並不後悔撫養這個孩子。”裴紹謙回道,雙眸充滿著父愛。

  余孟嫻聽得好感動,胸臆間充斥著一股熱,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全身都是暖的。

  她還怕他變得不一樣,怕懲傻的他不見了,其實他的心地仍跟他是傻子時一樣單純善良,是她所喜歡的他,他的本質並沒有變。

  “前些日子我們遇上馬賊,我懷疑是趙雨燕和二娘聯手所爲,大概是看到你被封爲誥命夫人,又見你讓我有好表現,感到了威脅……”裴紹謙又道,合理的懷疑。

  “可是趙雨燕當時也被馬賊捉了……”

  “這可能是趙雨燕爲求自保作戲的。”裴紹謙眼色一沈,“她可是除了你以外,唯一看到我施展武功的人,前幾天二哥來找我射箭,就是在試探我的身手,肯定是從她口中得知我恢複武功一事。要是他們母子知道我不傻了,一定會再想辦法謀害我,所以我得作戲裝傻。”

  余孟嫻終于知道他明明在宮裏表現好,爲何一回來射箭會射偏,看到箭射來還會腿軟跪下。

  裴紹謙又道:“這些事我不敢驚動太後和我爹,只讓嬤嬤和我三哥幫忙找證據,王嬤嬤在宮裏的人脈廣,三哥他多年來行事低調謹慎,不易被起疑。我一定要找到他們母子想害我的證據,捉住他們……”

  說著,他雙眸裏迸出火紅的恨意,“只是我沒想到,他們不只想害我們,二娘連我爹都敢下手,我的親娘似乎也是她害死的。”

  余孟嫻張大眼陣,顫著唇道:“周側妃對王爺,還對你娘……”天啊!居然這麽蛇蠍心腸!

  裴紹謙吸了口氣,好讓自己冷靜的說下去,“我爹自從每天下床出去走動後,身子骨明顯好上許多,他會體力不支昏倒很不尋常,而且那天我看到我爹臉上有奇怪的斑點,之前並沒有……我懷疑是二娘給他喝的補藥有問題,偷偷調查成分,果然,補藥裏被加了一種會使人衰弱而死的藥,她大概是以爲只要爹病重,她就能重新握有府裏的主導權……”

  他掄緊拳頭,身子微微顫抖著,得極力忍耐才不至於發狂咆哮出聲,“嬤嬤知道這事後,說我娘當年也有吃二娘給的補藥,後來莫名的虛弱而死,臉上也有同樣的斑點……我娘當時正受寵,又剛生下我,我爹把心思都放在我們母子身上,二娘會想除去我娘不是不可能……”

  余孟嫻聽得潸潸落淚,臉上布滿淚痕。

  裴紹謙眼底也盈著淚光,對她說出真心話,“嫻兒,我不敢告訴你我不傻了,是因爲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這個傻子,這樣,我呆傻的這四年才不算毫無意義;之後不說,我承認我是覺得逗著你很好玩,但最主要還是怕你無法接受現在的我……我已經回不去過去,當那個單純信任人的傻子了,我滿腦子都是恨,一心只想揪出他們母子的惡行以泄心頭之恨。嫻兒,我真怕你對我失望……”

  余孟媽看到他流下淚,心疼的摟住他,兩人相擁滑下,坐在地上。

  “嫻兒,我變成你所陌生的人,但是請你就待在這樣的我身邊好嗎?我不能沒有你……”裴紹謙垂頭捱在她頸邊,低啞懇求道。

  余孟嫻感覺到頸邊的濕熱,天啊,他在求她,他有多麽愛她,才能在她面前放下自尊哀求。

  她從他懷裏擡起頭,捧住他的臉道:“傻瓜,我喜歡的就是你裴紹謙這個人啊,不管是傻子的你,還是想複仇的你,你永遠都是我的丈夫,我會陪著你的……我們一起報仇吧!”

  聞言,裴紹謙將她抱得更緊,真想將她揉入身體裏。

  余孟嫻在他背後的雙手也緊緊擁著他。

  兩個人緊緊相擁,在最艱難的一刻,夫妻倆一條心。

  沒多久,禮親王知道所有的事了,震怒不已,但爲了不被懷疑,假裝繼續喝補藥,還動用他私下養的護衛,助裴紹謙一臂之力,進行搜證。

  余孟嫻後來也才知道,裴紹謙買來的丫鬟都是他聘來有功夫的鏢師,用於保護她和孩子,免受周側妃的毒害,而幫不上忙的她,只能默默待在他身邊,陪他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也因爲王爺要在周側妃面前作戲,不能外出吹風,余孟嫻改送點心到他房裏辦下午茶會,也可以陪他做一些簡單的體操。

  此時,余孟嫻做好點心,和小彌等四個做丫鬟打扮的女鏢師從廚房出來,穿過一條小徑,往禮親王的院落走去。

  正巧,裴紹義和幾個小廝從前面迎來。

  余孟嫻初見裴紹義時就對他沒有好印象,現在加上他和他母親爲了爭奪世子之位想殺害裴紹謙,對他更是反感。

  無奈在這宅子裏,時常有遇上他的機會,她還是得做表面功夫。

  “二伯。”她打招呼道。

  裴紹義看到她後頭的丫鬟拿著籃子,嗅到籃子裏傳出香甜的餅香,一臉欣羨道:“弟妹真賢慧,四弟總是可以品嘗美味的點心。”

  “這是做給王爺吃的,二伯想吃的話,廚房裏還有一些,我待會兒差人送過去。”說完,余孟嫻想快步離開,卻被攔住。

  裴紹義含笑的比了前面的大樹道:“弟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余孟嫻心有疑慮,但裴紹義陪著笑道:“只是到前面樹下說點話而已,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余孟嫻推卻不了,只好隨他走,心想有小彌和女鏢師盯著,諒他也不敢做什麽。

  站在大樹下,余孟嫻馬上問道:“二伯有什麽話要說?”

  裴紹義眼神閃爍著邪氣道:“弟妹,其實那天你看到了吧!從窗子裏看到我和趙雨燕在……”

  余孟嫻沒料到他會提起這事,有點驚嚇的往後一退。

  裴紹義看到她的反應,愉悅的一笑,“原來你真的看到了,可是卻沒說出去,是爲了什麽呢?你是對我有意思,才沒說出來的吧!”

  余孟嫻怒張大眸,這男人……他是自戀狂嗎?

  “我只是不想讓紹謙難堪罷了,如果你只是想說這個,恕我失陪!”她轉身就走。

  裴紹義扣住她的手,親密的叫了她的名字,“孟嫻,我們來幽會吧,看你想在草叢裏還是別的地方都行,那個傻子不會像我那麽知情趣的,我比他更知道該怎麽讓女人歡快……”

  聽到這番話,余孟嫻惡心得都想吐了,想甩開他的手,“二伯,你太放肆,又太失禮了,請自重!”她這一喊,小彌和女鏢師都注意到了,紛紛快步而來。

  裴紹義真想將她按倒在這片草地上一逞欲念,他對她可是覬覦許久了,無奈娘不准他動她,這會兒她的那些丫發也趕來救她了,他只能訕訕鬆手。

  余孟嫻一得到自由,馬上退離他好幾步,冋到小彌和女鏢師身邊,充滿敵意的瞪著他。

  “弟妹,別這樣,我又沒要做什麽。”他厚著臉皮道。

  小彌將方才的情況看在眼裏,擋在主子面前;女鏢師對他也極有防心,只要他稍有動作,就會立刻拿下他。

  正當氣氛繃緊時,裴紹謙和阿智一道來了,裴紹謙手上抱著花,朝余孟嫻走來,“嫻兒,我去摘了花,我們一起去找爹……”

  說著,他看到裴紹義也在,跑到他面前問道:“二哥,你怎麽也在?”

  裴紹義看到裴紹謙突然冒出來嚇了一跳,想著剛才的事被他看到了嗎?又想,反正他是個傻子,怕什麽?

  “沒事,只是路過,跟弟妹聊一下。”他假笑道。

  “是嗎?二哥,我采了好多花,這些都給你!”裴紹謙傻裏傻氣的笑道,將手上一半的白花遞給他。

  “好……”裴紹義心裏不肩,卻不得不扮演好哥哥的形象,接了過去,接著瞪凸了眼,一臉青白的扔了花,顫著唇道:“這花上有、有……”

  裴紹謙彎腰看,“是一隻毛毛蟲呢!啊,糟糕,我都忘了二哥最怕這種軟綿綿……”

  “我不是怕蟲,我是討厭蟲!”裴紹義臉色白得很,卻仍強調道,說完後轉身便走,他身後的小廝們也緊跟著走。

  見狀,丫鬟們都掩著嘴偷偷笑,小彌笑得最大聲,誰教他方才欺負少夫人。

  余孟嫻看在眼裏,看出丈夫是故意的,大概是看到她被冒犯了替她出氣。

  “唉唷!”

  裴紹義走沒幾步,叫了聲,突然膝蓋一軟跌倒。

  裴紹謙跑得飛快,比他的小廝反應更快的扶他起來,“二哥,你太不小心了,你就那麽怕那只蟲追來,怕到跌倒嗎?”

  “我才不是!”裴紹義甩開他的手,感覺下身涼涼的,還聽到耳邊有女人的尖叫聲,往下看,見他的褲子竟往下掉,露出兩條毛腿,他連忙拉起褲子,臉色更加慘白難看。

  “丟死人了,竟然脫褲子!”阿智不客氣諷道。

  “真不要臉呀!”小彌和女鏢師捂著眼道。

  裴紹謙露出一臉羞愧,“二哥,你再急,也不能在這裏小解啊!”

  “閉嘴!”裴紹義狠瞪他,他居然會被這個傻子嘲笑!也太奇怪了,爲什麽他會突然跌倒,又突然掉褲子?

  裴紹義無法解釋這情況,只能丟臉的趕緊離開,沒想到在經過前面池塘時,像是被什麽彈中腿,跳腳起來,身子往右傾斜,撲通一聲掉下池塘了。

  “救命啊,救命啊!”他高呼著,雙手努力拍著水。

  “少爺!”他的小廝都圍了過去。

  裴紹謙也拉著余孟嫻過去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溺水在地塘裏。“還看什麽?還不快來救我!”他快淹死了!

  裴紹謙終於開口道:“二哥,你站起來就好了。”

  裴紹義一愣,站起了身,才發現池水只淹到他的腰,他簡直羞恥死了。

  “二哥,要我扶你嗎?”裴紹謙好心地問。

  裴紹義駿起眉,這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會有石子打中他的腳,還打了一次又一次,害他重心不穩往右偏,跌下池塘,是誰在背後拿石子偷打他?

  裴紹義目光略過阿智,認爲他沒能耐扔中他,又略過余孟嫻和一幹柔弱的女人,最後目光停留在裴紹謙身上,是這家夥嗎?

  不,他是個傻子,上回他試探過了,他壓根兒沒有武功,箭術又糟,看到箭飛來還嚇得腿軟跪地,他怎麽可能暗中使內力丟石子暗算他……

  裴紹義頓時雞皮疙瘩掉滿地,真是邪門!

  “不必!”他瞪著裴紹謙,爬出池子,渾身濕淋淋的像落水狗,再看了眼余孟姻,知道她心裏肯定在偷笑,真是可惡!

  這女人真不識相,還要他自重,他遲早會讓她成爲他的女人!

  在裴紹義狼狽跑走後,余孟嫻拉了拉丈夫,小聲道:“這些事都是你……”裴紹謙將她拉到遠處,憨厚的臉一變,掩不住慍怒道:“他活該,居然敢調戲你!”

  除了那束花是他看到有蟲,故意拿給裴紹義嚇唬他之外,他還朝他膝蓋扔石子,扶他時順便拉了他的腰帶,讓他脫褲子,又扔石子讓他跌下池,顔面盡失。余孟嫻想起方才裴紹義騷擾她的事,心有餘悸的垂下臉蛋。

  裴紹謙看她臉色不對,追問道:“他對你說了什麽?還是做了什麽?”

  余孟嫻望向丈夫,說不出太淫穢的字眼,只簡單道:“他沒做什麽,只是要我跟他幽會……”

  裴紹謙看她似有保留,知道裴紹義肯定對她說了什麽露骨的話,眼色轉陰,“看來,剛剛的教訓還不夠……”他掄緊拳,指節格格作響。

  余孟嫻抱住他的手臂,勸道:“紹謙,算了,不要打草驚蛇,有那麽多人保護我,諒他也不敢動我。”

  裴紹謙輸,強忍著胸口的怒氣,好一會兒才松開手,愧疚道:“嫻兒,我對不起你,你嫁給我這個傻子,真的是犧牲太多了,沒有得到一個少夫人該有的待遇,還得幫我整肅下人,幫我對抗二娘,幫我在太後的壽宴上獲得好成績,現在還得爲了我容忍那個人……”

  “這不是犧牲,我說過,我很慶幸嫁給你。”余孟嫻輕蹙秀眉,不愛聽他這麽說。

  裴紹謙深深望著她,對她的愛意都泛濫成災了,他捉來她的手握在手心裏,對她承諾道:“嫻兒,等這一切都結束後,我陪你回娘家吧。”

  等到那時候,他會彌補她所受的委屈,會將她捧在手心上呵疼,給予她身爲他妻子應有的一切。

  “回娘家?”余孟媽雙陣發亮,真不敢相信。

  裴紹謙看她高興的樣子,噙起笑,“成親那麽久,我都還沒陪你回門呢!之前我傻乎乎的,沒想到這一點,真是不應該。嫻兒,你說過你祖母很疼你,你一定很想念她吧!”

  余孟嫻興奮得難以自持,忍不住抱住他叫道:“紹謙,你好棒!你真是我的好老公!”

  剛嫁人時,她根本不敢想回娘家的事,之後發生了一些事,她也沒心思想回娘家,現在他居然說要帶她回娘家,雖然晚了點,但她還是好高興。

  裴紹謙沒聽過好老公的說詞,但他知道她是在贊美他。

  “嫻兒,這次陪你回娘家,我也會讓你爹和你嫡母、二姐,從此再也不敢看輕你,當你好欺負。”裴紹謙眸底閃著精光。

  對她好的人,他會以誠相待,但對她不好的人,他會還以顔色。

  在搜集證據的同時,他想起她曾說過受到嫡母和二姐的欺負,順道調查了她在娘家的事,才發現她從小爹不疼,娘又早死,都被嫡母和二姐欺慣了,日子過得很艱辛,他非要替她出口氣才成。

  余孟嫻一嚇,以爲他想對她娘家人做什麽報複,搖頭道:“紹謙,那些都過去了,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說過要當好你的丈夫保護你的。嫻兒,我要讓你風風光光的回娘家,讓他們知道,你有我這個丈夫可以依靠,讓他們看到,你嫁給我過得有多幸福,比待在娘家時還要幸福千倍萬倍。”裴紹謙目光熠亮,堅定地朝她道。

  聞言,余孟嫻滿心感動,全身血液澎湃著。

  原來,這就是他爲她所做的報複。

  天啊,她好愛好愛這個男人!

  “謝謝你,紹謙!”余孟嫻雙手環住他的頸項,依偎著他。

  能被這男人所愛,她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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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1: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裴紹謙韜光養晦,忍耐多時,等的就是找齊證據這一天。

  終於,在曆經一段時間追查,當年以意外結案的摔馬案,如今找到了當年在馬背上放針的兇手,是在馬廊負責照顧馬的小廝,被周側妃收買而放針,對方也因爲害裴紹謙變呆傻良心不安,很快地認罪。

  甯平公主之死,也確實與周側妃給禮親王喝的補湯有關,開這藥方的是曾待在王府多年的大夫,在甯平公主死去後,火速被周側妃安排離開,在被捉了後,全都招了。

  緊接著,意圖擄走余孟嫻的馬賊捉到其中一人了,裴紹謙當時有用劍劃破某一人的面巾,看到他的臉,畫下畫像才得以找到人,並且查出那群人並不是什麽馬賊,而是某個賭坊的流氓,且與趙雨燕有遠房親戚關系。

  裴紹謙養精蓄銳多時,准備出擊,先從趙雨燕下手。

  夜裏,趙雨燕在熟睡時被挖起,她看到床邊站著兩個男人,張口想尖叫,“你們想幹麽,來人啊……”下一刻,她的脖子被刀架著,完全不敢反抗的被押到一個院落,進了一間屋子,當她看到裴紹謙時,納悶極了,往右瞧,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驚慌變了臉色。爲什麽德叔會在這裏。

  年約四十歲的大漢被五花大綁著,看到她,恨恨瞪著她道:“雨燕,你還說我不會被捉,我可是拿你的錢替你辦事,快想辦法讓他們放了我!”

  趙雨燕聽到這話倒抽了口氣,這可不能被裴紹謙聽到,連忙撇清道:“你是誰啊,我又不認識你,別亂說什麽渾話!”

  “你這該死的女人,你得叫我一聲叔叔,竟說不認得我……”德叔齜牙咧嘴的朝她吼道,要不是被捆綁著,他早衝向她,給她一頓教訓了。

  趙雨燕馬上朝裴紹謙身邊靠,捉住他手臂無辜道:“夫君,我不認識他,他說的話都與我無關呀!”

  裴紹謙眼色一使,讓人將大漢帶出去,接著對著她問道:“你說,與你無關?”

  “是啊,當時我和夫人一塊被捉了,我怎麽可能與他有關,夫君,是他胡謅冤枉我……”趙雨燕忙點頭說,當對上他的雙眼時,心底一駭。

  裴紹謙的眼神銳利如刀,如深潭般冰冷,他緩緩勾起唇,語調沈得令人發起哆疇,“你說你與他無關,可是在見到他的臉時,卻嚇成那樣?況且他有提到擄人的事嗎?爲何你要主動提起?”

  “我……”趙雨燕顫著唇,竟嚇得反駁不了,爲什麽……他會有這樣凜然嚇人的眼神,跟平時的呆傻完全不一樣,好像換了個人。

  她陡地想起,這屋子裏沒有其他人,只有他,難不成,德叔是他捉來的,就是要讓她與德叔對質……不,這怎麽可能,這個人怎麽可能……

  裴紹謙盯著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麽,不屑的揚高唇一哼,“趙雨燕,你還當我是傻子嗎?”

  趙雨燕瞠大眼,松開他的手往後退,結巴道:“可是箭、箭……”

  “爲了取信二娘和我二哥,我只好假裝一下。”裴紹謙無害地朝她笑,那黑眸可是炯炯發亮著,哪有一絲以往的傻氣。

  “天……天啊!”趙雨燕太震驚了,眼底空茫茫一片,雙腿一軟跪下。他成功的瞞騙了所有人。

  裴紹謙居高臨下睇著她,眸底黯黑而危險,“趙雨燕,我可以原諒你把裴紹義的孩子塞給我養,可是,你竟然還想殺了我的妻子,你真是罪該萬死。”

  趙雨燕肩膀發起抖,沒有一點茫然恍神了,她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傻子,而是個可怕的男人。

  “趙雨燕,你真的想死嗎?給我一五一十招來!”裴紹謙知道,她沒有殺余孟嫻的必要,心地也沒那麽狠毒,她是被周側妃利用的。

  趙雨燕嚇得掉出淚,“我招,全都招!是周側妃知道我有認識的人可以動手,要我這麽做的!她說只要我幫她辦好事,就要讓我改嫁給二少爺!錢也是她拿給我買通人的!”

  “也就是說,你沒有證據證明是周側妃要你殺害孟嫻,屆時這事曝光,你還會成爲她的替死鬼替她頂罪?”裴紹謙故意這麽說,想讓她窩裏反,向他投誠。

  趙雨燕臉色一白,不,她不要成爲替死鬼!

  “我真的是受周側妃指示……”她像想到什麽,往前爬,捉著他的褲腳道:“我知道周側妃有計劃想暗殺你們……她要二少爺試探你的身手後,仍覺得不安心,想一次除去你們,她嫌我找的流氓太沒用,自個兒花了大錢找殺手,想等待你們出門的機會殺了你們……夫君,我知道你疼蕘兒,請你看在蕘兒的分上饒了我,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裴紹謙看著趙雨燕在他腳邊求饒,知道他成功了。

  知道周側妃打算在他們出遠門時派殺手暗殺他們後,裴紹謙決定將計就計,和妻子兩人當誘餌,活逮殺手,逼出口供,治周側妃的殺人之罪。

  這很冒險,但他會在途中布下天羅地網,等殺手一上門,再一網打盡,絕不會讓妻子被傷到一分一毫。

  余孟嫻對丈夫很有信心,願意冒險一試。

  隔天,裴紹謙假借進宮的名義說幾天後要離府,得到趙雨燕這個內應的通知,周側妃已聘好殺手,會在那天埋伏在途中殺他。

  裴紹謙掌握這訊息,開始佈局,安插人馬,他不怕趙雨燕背叛他,他背後可有王爺、皇上和太後撐腰,且看在她是堯兒生母的分上,他會饒她一命,但她要是投靠周側妃,她就是顆無用的棄子了,她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麽選擇。

  進宮這一天很快來到,余孟嫻在出門前將孩子們交給王嬤嬤和女鏢師看顧,然後讓小彌爲她梳發上妝。

  小彌與她形影不離,多少會察覺到裴紹謙的異樣,她幹脆讓她知道裴紹謙的秘密,和阿智一起幫著她注意周側妃的動向。今天出門,小彌身爲貼身丫鬟,也得一塊去,精神很是緊繃。

  “怕的話,你就留下來吧。”余孟嫻望著銅鏡裏那張擔憂的小臉,開口道。

  “不,我要保護少夫人。”小彌鼓著臉堅定道,替余孟嫻梳起最新式的發型,還爲她挑選色澤鮮豔的衣裳。

  余孟嫻心不在焉盯著衣服看,不知怎地,她對丈夫明明極有自信,相信今天安排的事會順利完成,可心頭卻泛起不安。

  是她的錯覺吧!她甩甩頭不願多想。

  “你是……”

  “林姨娘得知四少夫人今日要進宮,特別讓奴婢送來香粉給四少夫人……”

  女鏢師和一個丫鬟的對話從屏風外傳進來,一股好聞的香氣也漫了進來。

  “林姨娘還真有心啊,我去拿來給少夫人!”小彌開開心心的踏出屏風。

  余孟嫻卻蹙著秀眉,覺得哪兒奇怪。

  林姨娘樸素,她從沒見她化過妝,香粉香水更不可能用了,而且林姨娘身邊的丫鬟她都見過,聲音沒有那麽甜旳……

  余孟嫻臉色一變,衝了出去,就見小彌和女鏢師們都昏倒在地,滿室的香氣也飄進她鼻腔裏,她連忙捂住口鼻已來不及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接著,她看到裴紹義和他的手下闖了進來,她心底一駭,直覺地想逃走。

  裴紹義向前擒住她肩膀,“孟嫻,我是來救你的,我娘她想在今日殺了你,你只要一和裴紹謙出門就必死無疑,你快跟我走吧……”

  娘要置她於死地,他可還沒將她弄到手,怎麽能讓她死,只是她身邊跟著那麽多人,他無從對她下手,也怕貿然出手會引起別人注意,被發現這醜事,毀了他的世子之位,因此他不敢有動作。

  一直到昨天晚上,他的屬下給了他一樣好東西,讓他大膽發想,可以迷暈她身邊的丫鬟再帶走她,將她金屋藏嬌,娘也不會知道,便趁著早上她房裏人不多時,叫個小丫鬟幫他送香粉進去。

  當然,他知道她一失蹤,王府裏肯定會大亂,裴紹謙不會進宮,娘今日的計劃可能會失敗,但他不管了,他什麽都不做這女人就會死,而他一定要得到她,娘日後想再殺裴紹謙都行,反正裴紹謙是個傻子,很好處置。

  聽到這番話,余孟嫻驀然明白了,是裴紹義假借林姨娘的名義送香粉,用迷香迷昏女鏢師,目的不是想救她,而是想將她占爲己有。

  “滾開……”余孟嫻用力推開他,忍著暈眩感往門外跑。她絕對不能被這個色欲心薰心的男人捉到,她要逃……

  裴紹義從後頭抱住她,將寫好的紙攤在她面前,“我已經替你寫好和離書了,上頭寫著你另有所愛,決定離開王府。”

  余孟嫻眼前一片模糊,睜大了好幾次眼才看清楚上頭寫的字,太可惡了,他想捉走她,想讓她離開王府,永遠離開裴紹謙!

  “不,放開……放開我……”她奮力掙紮著。

  裴紹義抱緊她,親吻起她的頸子,陶醉地道:“跟著我吧,我會好好待你的,你很快就會明白,我比裴紹謙那個傻子還要好,你會愛上我的……”

  余孟嫻惡心到反胃,“混帳,放、放開我……紹……紹謙……”救我……她呼喊著,眼一閉,墜入黑暗。

  裴紹義看她暈了,使個眼色,手下馬上扛起她,接著他將紙擱在桌上,洋洋得意的踏過倒在地上的人,自以爲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好死不死的,在門口被兩個孩子撞上了。

  詩兒和堯兒不想待在王嬤嬤那,偷偷回來想跟娘在一塊,不料看到娘親被高高扛著,兩張小臉蛋有著困惑,更有著害怕,知道娘要被提走了。

  “放下娘!放下娘!”他們衝了過去,四隻小拳頭捶起那高大的身軀。

  “少爺,這下該怎麽辦呀?”本想演出四少夫人自願離家的戲碼,現在竟被孩子看到他們擄人!裴紹義也不知道,怕他們再鬧下去會將人引來,用力將孩子拉開,還想一腳踢踹下去,一看到堯兒的小臉,登時想起這是他親生兒子,硬是忍下來,朝手下催促道:“別管他們,快走!”

  小孩子罷了,說的話誰會信!誰會相信他會幹這種事?

  裴紹義朝後門方向跑,那裏早已備好馬車,他一邊跑一邊聽到孩子們在後頭的哭聲,接著竟聽到有人大喊快追,嚇得他火燒屁股的只能更快將人帶走。

  此時,裴紹謙在大廳裏等候余孟嫻前來,一邊和父親作著戲,傻傻聽著父親提點進宮要注意的事,周側妃也在,他自然也得裝傻的與她虛與委蛇一番。

  有丫鬟匆匆跑進來,是裴紹謙安插在孩子身邊的女鏢師,所有人都詫異地望向她,周側妃眼底更閃著鄙色,心忖裴紹謙真不會管教下人。

  阿智連忙將她拉出去,免得丟人。

  裴紹謙猜測有事發生,遂上前問她道:“是孩子怎麽了?”

  女鏢師心急道:“少爺,小少爺和小小姐說看到少夫人被二少爺捉走了,房裏

  的人也都中了迷香昏倒了,桌上還留有這張奇怪的紙……不過少爺請放心,二少爺雖然從後門搭著馬車跑了,我們已有人快馬追上去!”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裴紹謙頎長的身軀一震,真不敢相信會出這種事。

  他馬上取過女鏢師手上的紙一看,上頭寫著余孟嫻另有所愛,欲與他和離的內容,但卻不是妻子的字跡,要不是被孩子們和下人看見她被擄,確實會讓人誤會她是自願離開的。

  他以爲今天的計劃能順利進行,卻低估了裴紹義的本事,色字當頭,他竟連他娘都背叛了!裴紹義不可能不知道他娘在今天派人殺他們的事,會擄走嫻兒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不想讓她死,玩出這種作假的把戲,是爲了得到她。

  裴紹義真該死!他肯定會將她藏在某個地方,對她做出齷齪事……

  裴紹謙無法等待,跨出長腿欲去追人,阿智也跟著去。

  “這個混球!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裴紹謙停了下步伐,轉身望向一臉刷白的周側妃,她正喃喃自語著。

  周側妃受到莫大的打擊,不敢相信她被自己的兒子擺了一道!那小子明知道她今天的殺人計劃,居然爲了救余孟嫻那個賤人,壞了整件事,這下子裴紹謙那個愛妻如命的傻戶肯定不會照原定計劃進宮,不會經過那條她事先派人埋伏好的路線了,她的好事都毀了!

  更氣人的是,那個混帳小子要幹也要幹漂亮一點,還被瞧見,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他闖了大禍,看她怎麽收拾!

  “惠蓮,看你教的好兒子!”禮親王咆哮道,威嚴瞪著她。

  周側妃極力鎮定下來,爲兒子澄清道:“王爺,這肯定有什麽誤會,還是孩子們看錯了,紹義不可能做出這種奪弟妻之事。”

  “不可能?你以爲你兒子在外面做的無恥缺德事,我一件都不知道嗎?”禮親王聲音如雷道。

  他知道兒子做的事?!

  周側妃不曾見過丈夫如此發怒,驚顫道,“紹義只是愛玩點……”

  “兒子就是被你寵出來的!你就是野心太大,好好的主母不做好,淨想些旁門左道、傷天害理之事,你真是無藥可救!”禮親王怒指著她斥道。

  周側妃一句話都不敢吭了,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丈夫還知道她做的其他事……她瞬間頭皮發麻,心髒一跳著,好像都被看透了。

  下一刻,周側妃更悚然一驚,看到裴紹謙正用森冷的目光看她,她呼吸一窒,背脊都涼了。

  這是什麽眼神,是恨嗎?他竟用這種懷恨的眼神看她,一個傻子怎麽會有這樣的眼神,像是想殺死她……

  “要是嫻兒有什麽萬一,你們母子倆都別想好過!”裴紹謙冷視她道,然後拂袖離去。

  周側妃一陣頭暈腦脹,不得不讓人攙扶著,免得腿軟滑下。

  她怎麽都沒看出來呢,裴紹謙這傻子已經不傻了……她真是太大意了,竟沒看出來!

  他之所以繼續裝傻,大概是看出她有害他之心,想在背地裏算計她吧……

  他那雙眼好陰森、好銳利,跟以前斯文儒雅的他完全不同,他肯定是恨極了她,想對她報仇……依他對余孟嫻的寵愛,他一定會發狂的殺了她兒子……

  周側妃大抵知道兒子會將余孟嫻藏在哪裏,捏緊心腹的手,到一旁小聲說話,“快,快找人快馬加鞭往我幫紹義買的別院追去,再通知那幫人追上裴紹謙……把他殺了!”

  現在還來得及殺了他!

  就算丈夫知道兒子幹的這些壞事,只要裴紹謙一死,她還是有辦法慢慢說服丈夫向皇上上疏,請求讓兒子繼續世子的!

  躂躂躂……

  一轎豪華馬車一路狂奔,車身搖搖晃晃的,將昏睡中的余孟嫻搖醒,她緩緩睜開惺忪的眼,腦袋還有點暈暈沈沈。

  這是哪裏?

  眼前一片模糊,她使勁地想看清楚,看到有個人盯著她,他的手還在她臉上摸著,涼涼的……

  余孟嫻全身寒毛豎起,也看清楚了裴紹義那張臉,想起被他迷暈的事,她陡地想起身,卻因頭還半暈著,身子又癱軟下來,只能往後退,背抵著椅背。

  “裴紹義,你要帶我去哪裏?”

  裴紹義勾起她下巴,吊兒郎當道:“我要把你藏起來,讓裴紹謙永遠找不到你。”

  余孟嫻大力拍開他的手,“你不會得逞的,他很快就會來救我!”

  看她如此不識相,裴紹義怒得向前扣住她的手,“本少爺要你是你的福氣,你少不知好歹……”

  “少爺,後頭有人追來了!”

  裴紹義往車窗一探,看到有好幾個男女乘著馬追來,這是從府裏追來的?他慌亂道:“快甩掉他們!”

  余孟嫻從另一邊車窗探去,心一喜,是裴紹謙聘來的那些鏢師!鏢師們追來,裴紹謙肯定也知道她被捉了!

  她也不能坐以待斃!余孟嫻看到前方有個拐彎,車速一定會減慢,她靠緊門,想推開車門跳下。

  裴紹義更快看出她的意圖,從背後捉緊她,雙眼惡狠狠瞪著,“你別想跳車,別想逃!”

  余孟嫻仍使力捉著車門不放,不放棄一絲可以逃走的機會,這時候她從窗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興奮驚喊出,“紹謙!”他來救她了!

  裴紹義不相信裴紹謙會追來,靠近窗看,果真是他,還是騎在最前頭,他因太過震驚,喃喃道:“這怎麽可能,那個傻子怕馬,怎麽會騎馬,我一定是看錯了……”

  “紹謙,我在這裏!”余孟嫻更朝窗外探出頭來,拉開嗓子大喊。

  “閉嘴!給我進來!”裴紹義將她用力拉進來,心裏滿是疑惑。

  這是怎麽回事?裴紹謙爲什麽有辦法騎馬?雖不成跟遇上馬賊時一樣,爲救余孟嫻,他變得不怕馬?

  還是說,他已經恢複原本的樣子了?!

  裴紹義駭然睜大眼,接著,成群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來,他心驚的以爲是追他的人變多了,卻在發現那是一群黑衣人,衣上繡有特殊標志,並沒有追來,而是擋住裴紹謙一行人的去路時,張狂笑出。

  他們是娘聘的天鷹幫殺手,娘要他們來救他了!他早知道,他是娘唯一的兒子,娘一定會救他的!

  “你笑什麽?”余孟嫻隱約有著不安。

  裴紹義將她拖到窗邊,“你想看吧,仔細看,那群黑衣人都是來殺你的男人的!他們可是江湖上武功高強的殺手,裴紹謙必死無疑!”

  余孟嫻看到裴紹謙被那群黑衣人圍住,不由得擔心起來。

  “接下來,我們也別浪費時間了,來玩玩吧!”裴紹義又將她拉回馬車內,眼裏流露著淫邪。

  余孟嫻心一驚,往後一退。

  她知道他想對她做什麽,他是瘋了嗎?

  裴紹義認定裴紹謙死定了,有恃無恐的朝她撲去。

  另一端,裴紹謙被眼前一群黑衣人擋下,只能遙望著馬車離開,眼睜睜看著余孟嫻被載走。

  他看著這幫人衣上的標志,暗忖著周側妃動作真快,馬上要殺手趕來此地殺他。

  “真抱歉,我們天鷹幫收了錢就是要辦事,只能殺死公子你了。”爲首的首領帶著殺氣道。

  “上!”首領朝手下命令,往後一退觀戰,擺明認爲裴紹謙沒幾兩重,護衛人數也少,寡不敵衆,不消一刻就能解決他們。

  裴紹謙冷笑,知道自己被小看了,提起劍,自馬背上騰飛起來往前攻,以一擋十,一招招如行雲流水,姿態優美柔軟的像在舞劍,卻又鋒利無比,毫不留情的將人打得落花流水。鏢師們個個身手也不弱,以裴紹謙爲中心的打退一個個黑衣人,爲首的刀疤男原本還瞧不起他,這會兒臉色可難看了,終于飛向他出了招。

  裴紹謙舉劍擋住對方的攻勢,劍風之淩厲,讓他知道這人不是等閑之輩,但這些夜裏他天天都在苦練武功,想恢複四年前最好的狀態,他不會輸的。

  “我耍殺了你!”首領猙獰著臉,發了狠的攻擊。

  裴紹謙再次出劍,雖然吃力,但也穩紮穩打的回攻,漂亮的制止他的攻勢。

  接著兩人飛上半空對打,刀刃相擊,頻頻擦出火光,發出剌耳的鏗鏘聲,兩人可說是平分秋色。

  不,是裴紹謙更出色,他快攻一揮劍,啪的一聲,首領手上的劍落地,再擡頭,已被裴紹謙用劍抵住頸子。

  “你輸了。”裴紹謙張揚的宣告道,其他黑衣人也負傷累累,沒力氣再打下去,他這一方大獲全勝。

  躂躂躂……

  裴紹謙聽到後方有馬蹄聲傳來,回頭一望,是他派去埋伏的暗衛,在他派人調他們前來時趕來了,他立即下令道,“將這些人捉起來!”

  接著他馬上騎上馬,往前追。他得快,快點從裴紹義手中救出妻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裴紹義的馬車早已不見蹤影,但在草地上留下車輪壓過的痕跡,他循著車痕往前追。

  不消多時,他看到前方有輛馬車,遂更快速的策馬追去。

  馬車裏,裴紹義正壓在余孟嫻身上,余孟嫻的頭發亂了,外衣被他撕破,露出藕臂,仍是奮力抵抗。

  眼見他嘴巴就要親下來,她伸手捂著他的臭嘴,抵死不從。

  “裴紹謙已經死了,你就別當什麽貞潔烈女……”

  裴紹義在她耳邊邪笑著,余孟嫻逮到機會,曲起膝蓋往他腿間一頂。

  裴紹義痛得從她身上翻下身,抱著下身一臉痛苦,意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種事,恨恨的瞪著她道,“你這個潑婦,你竟敢……竟敢……”

  余孟嫻臉上漾起得意的笑,“紹謙他絕對會來救我的!”

  裴紹義眼紅著,朝她大吼道:“他不會來救你,他已經被殺了……”

  砰的一聲,馬車冷不防地緊急煞住,停了下來,裴紹義拉開前面的簾子,朝坐在前座的手下罵道……“搞什麽,突然停下來……”

  “少爺,前面有人!”

  “什麽?”裴紹義仔細往前瞧,竟看到好幾個騎著馬的護衛檔住前方的去路,明顯是衝著他來的。

  這些人該不會是……

  “快點回轉!”裴紹義命令道,隨著馬車掉頭往後轉,竟又看到一群人駕著馬追來,爲首的那個人是……那個人竟是……

  當裴紹義看清楚對方的臉時,簡直快嘔血了。

  那傻子竟沒死!

  裴紹義眼見前後圍攻,他也沒有人馬可以抗衡,看到右方是個茂密的林子,爲今之計只有……

  “跟我下來!”他一把捉住余孟嫻下馬車。

  “不,放開我!”余孟嫻被拖下馬車,奮力地想掙開手上的大掌。

  她看到裴紹謙了,他正領著人來救她,天啊,她從沒有像這一刻那麽想念他,她真想投入他的懷抱,才不要被這個人帶走!

  “快走!”裴紹義看她那麽不聽話,氣得揮手甩了她一巴掌。

  余孟嫻被打得臉頰生痛、眼冒金星,只能被他拖進林子裏。

  “裴紹義,放開她!”

  裴紹謙從後方施展輕功追來,他踩在半空中,步伐很輕、很快,有如鬼魅。裴紹義一看到他追來,冒著冷汗的跑更快,但其實他已經沒力氣跑了,聽到四周有人圍過來的腳步聲,他知道自己被包圍了,逃不了了。

  裴紹謙那清明銳利的眼神、不凡的身手,也讓裴紹義無法再欺騙自己,他不再是昔日的傻子。

  既然逃不了,裴紹義幹脆一不作、二不休的拿余孟嫻當人質,挾持在胸前,質問他道:“裴紹謙,你是何時恢複正常的?”

  裴紹謙停下輕功,站在他面前,低低一笑,“從你用箭試探我時,要演戲騙你很簡單。”

  原來,從那時候就……裴紹義憤怒的瞪凸眼珠子,“你竟然騙我……爲什麽你不繼續當傻子?從小到大,不管我再怎麽努力,大家稱贊的都是你,你永遠將我的光芒蓋住……裴紹謙,我恨你……”

  “所以,你和你娘在馬背上放了針想害我?”裴紹謙眸底一凜。

  裴紹義心虛,又隨即狠下心,“只要你不追究過去的事,答應把世子之位讓給我,我就不殺她。”

  裴紹謙唇邊漾著冷笑,朝他邁出步伐。

  “不要過來!你不怕她死嗎?”裴紹義警告道。

  裴紹謙繼續往前走,眸底映入妻子紅腫的臉,滿是心疼的更加快腳步。

  余孟嫻遭挾持著,卻異樣冷靜,沒有一點反抗,因爲她知道,她的丈夫會從裴紹義手中平安救出她,她不以爲懼。

  “你瘋了,她真的會死……”裴紹義怕得要死,拖著她往後走。

  裴紹謙依舊往前走,沒一點猶像,他對自己的武功很信心,他不會讓他動她一根寒毛。

  正當裴紹義想更掐緊余孟嫻脖子威脅他時,突然膝蓋一剌痛,酸軟的往下滑,原來是裴紹謙朝他踢了石子,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飛來,將余孟嫻救出,再狠狠揪住裴紹義的前襟,用力猛打。

  “裴紹義,你竟敢捉走我的女人!”他憤怒道,拳頭不斷砸下。“這些年來,我一直都真心將你當成哥哥,你竟爲了這世子之位,枉顧兄弟之情想殺我……”

  一拳又一拳,裴紹義嘴裏吐出鮮血了,他的心肺疼著,手也發紅疼著。

  “裴紹義,你和你娘真的是……”

  太讓他心寒,太讓他傷心了。

  裴紹義已被他打得暈了過去。裴紹謙拳頭顫抖著,他還無法消氣,他全身都是恨。

  余孟嫻從背後抱住他,慰撫他的心。“好了,都沒事了……”

  裴紹謙情緒平靜了下來,松開手上捉著的人,裴紹義砰的一聲倒地。

  接著,裴紹謙轉過身,余孟嫻忽然腿軟,癱倒在他懷裏。

  其實她很害怕,怕極了被裴紹義捉走,她用盡了全力抵禦他……現在回到丈夫身邊,她終于安心了。

  裴紹謙抱緊她,知道她嚇壞了,也累壞了,親吻了她的額,在她耳邊溫柔低語道:“嫻兒,我們回家吧,回去我們的家……”

  裴紹謙手勢一比,有兩個暗衛將裴紹義扶起,也一並捉住他躲在草叢裏的手下。

  接下來,該算總帳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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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1: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當裴紹謙救回余孟嫻,將裴紹義和一幹殺手捉回來的消息傳回禮親王府時,周側妃險些暈了,她沒想到她的計劃失敗了。

  隨著裴紹義在稍晚後清醒,禮親王命所有人到大廳,周側妃更是驚悸萬分。她想讓兒子當上世子的美夢早飛了,現在她怕的是,她重金聘用的殺手會將她抖出來,要是將她供出來,她就完了……

  不,只要她不承認就好了。

  大廳上,裴紹謙夫妻和趙雨燕、王嬤嬤以及三房都來了,裴紹謙原本要讓余孟嫻在房裏休息的,但她認爲她是家裏的一分子,堅持前來。

  一會兒,裴紹義被兩個僕人扶來大廳,他臉上鼻青臉腫的,還有著內傷,僕人一松開他,他迅即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看到娘親,爬向她求道:“娘,救我……”

  周側妃雖氣兒子色欲薰心壞了她的計劃,但也不能任由兒子被嚴懲,她跪下地懇求丈夫。

  “王爺,都是我教子無方,才會讓他犯下這種事,都是我的錯,請你對紹義從輕發落……”

  禮親王坐在主位上,怒不可遏的指著她問罪,“只有這樣而已嗎?你還幫紹義收爛攤子,幫他還債!除此,你還做了許多泯滅良心的虧心事!你想殺紹謙,故意害他摔馬!你想殺孟嫻,找了人充當馬賊捉她!二十四年前,你也在補藥裏加了藥,害死了甯平公主!就連今天,你原本也有計劃派殺手殺他們的不是嗎?你簡直是罪該萬死!”

  王爺是真的什麽都知道了?!周側妃臉色慘白,全身發著劇烈的哆嗦,瞪向趙雨燕。是她,她知道不少事,肯定是她背叛她說出去的!

  “不,王爺,冤枉啊,我沒有殺人,又沒有證據證明……”周側妃灑淚當場,演得真像一回事。

  “別再狡辯了,二娘,你要證據,我有。”裴紹謙從座位上站起身,高高在上的冷睇著她。

  被他這麽冰冷的看著,周側妃心生懼意。

  不會的,不可能有證據的……裴紹謙冷笑,走到她面前,從袖子裏取出一包藥粉和兩張紙條,“看清楚,這是從你房裏搜出來的補藥,只要請太醫來檢驗就知道你在裏頭加了什麽;另外,這是當年你叫人在我的馬匹上放針,事後爲那人寫的推薦函,你答應他只要他辦好事,就會給他錢,還會安排他到楊州府衙謀工作;還有這是你與天鷹幫簽的合同,上頭有你的親筆筆跡,在你的櫃子裏找到的,罪證確鑿。”

  周側妃冷抽了口氣,瞳孔失神,一下下的顫著唇,“不、不是我……”

  “證人,我也有。”裴紹謙朝阿智使了眼神,阿智立即從門外帶來兩個人。

  當周側妃見到那兩個人時,嚇得心魂都飛了,竟是當年在裴紹謙騎的馬匹上做手腳的小廝,以及替她開藥方,讓甯平公主虛弱而死的大夫,她明明都幫他們改名換姓,要他們離開這裏,豈知都被找到了……

  裴紹謙看到她神色慌亂,又勾起冷笑,“他們都承認是你拿錢要他們做的,天鷹幫的殺手也已承認是你聘請他們殺我的,他們那裏也有一份你畫押的合同……”

  “不,不是我!”周側妃跳起身,朝他瘋狂地大吼,臉上精緻的妝容早被大粒冒出的熱汗暈染了。

  接著,又有幾個人踏進大廳,都是平時待在周側妃身邊伺候的心腹丫鬟們,周側妃捂著胸口退後一步,有不祥的預感,“你、你們怎麽全來了?!”

  她們都心虛的垂下頭,不敢看她。

  裴紹謙替她們回答,“她們都認了,這些事都是由你主導的,有的人親眼看見,有的人則是幫你傳遞消息,都是最有力的證人。”

  要周側妃的人出面作證並不難,人都是見風轉舵的,她們自會看情勢,而且她們也很清楚主子的脾性,有可能會被捉來頂罪,不如投靠他。

  趙雨燕更想將功抵罪的討好裴紹謙,站出來指證道:“夫君,當年我會贓栽肚子裏的小孩是你的,也是周側妃要我這麽做的,說二少爺要是認了孩子,這種醜事會讓他當不上世子,要我先嫁給你,日後她會想辦法讓我改嫁給二少爺!”

  “你說什麽?!堯兒是……”禮親王一臉震驚,大罵周側妃。“荒唐!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裴紹謙斂下眉宇,他告知父親許多周側妃背地裏做的事,但沒有提及這件事,因爲他早將堯兒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是娘,所有事都是娘做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裴紹義忽然發出恐顫的聲音。

  周側妃狠瞪兒子,用力打他的肩膀,怒叫,“混帳,養你都沒用了,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啊!”

  “爲什麽要這麽做?世子之位就那麽重要嗎?你連我都想害,在補藥裏也加了藥,存心想讓我虛弱到下不了床?”禮親王站起身,悲痛的對她道,雙眼充滿對她的不諒解。

  周側妃擡高頭,諷刺道:“不然我還剩下什麽?十六歲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心儀你,可你卻選了姐姐,姐姐死後,我終於如願以償的嫁給你,就算你是對我娘家愧疚才娶我,心裏只有姐姐也沒關系,我忍!之後你娶了甯平公主,我也忍,因爲你不得抗旨!接著你又娶了林姨娘,我更忍,因爲這代表你並沒有特別喜歡我們哪一個……

  “可是,你最後竟背叛姐姐,愛上那個賤人,只專寵她,心裏只有她!你還想讓她的兒子當世子,這我不能忍了,我必須除掉他!會對你下藥,也是因爲我對你死了心,你臥病在床,我才能掌握這個家的實權啊!哈哈!”

  說到後來,她狂笑著,一雙眼布滿血絲,充滿怨恨。

  禮親王渾身一震,步伐踉蹌的往後一退,跌坐在椅子上。

  裴紹謙和余孟嫻兩人震驚對看,這因愛生恨的痛,竟讓周側妃被權勢蒙蔽了心。

  “你應該恨不得休了我吧,想把這事稟報給太後,讓她知道我的心腸多麽狠毒、下令砍了我吧!”周側妃又開口,眼裏有著瘋狂。

  禮親王對她是既怨恨又愧疚,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後凝重道:“這種家醜絕不能傳出去,休了你太後也會起疑的,你所做的事,我可不想鬧得天下人皆知,丟盡我的臉。”

  周側妃顯得有些驚訝,她竟還能當他的妻子?

  “你明日就搬到尼姑庵吧,終身侍奉佛祖,用你剩餘的日子贖罪。”

  這等於是將她打入冷宮,永不相見。周側妃動也不動,流下淚,現在她才知道她還愛著丈夫,有愛才有恨。

  禮親王看著二兒子,對他又氣又失望,“我在西北有塊地,你就到那裏住個幾年,你在外頭闖了那麽多禍,給我好好吃苦反省。”

  “爹,那裏很荒涼啊,都是田地,一家店都沒有,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我就是要你自己種菜種田過活,而且不能帶下人去伺候,好好學會吃苦耐勞!我會派人監視你,不做好,你這輩子就待在那裏吧!”

  接著,一幹幫著周側妃做事的人,都受到輕重不一的懲罰。

  最後,禮親王將處置趙雨燕的權利交給兒子。

  趙雨燕跪在地上,滿臉惶恐。

  裴紹謙居高臨下的對著她道:“雖然你在最後反省了,但仍是活罪難逃,我無法原諒你想殺害嫻兒。你在王府簽的是十年賣身契,如今還剩四年,我會下休書給你,真正降你爲奴婢,安排你到別院工作,等四年約滿後,你就是自由身了。”妾本是奴婢,他是一時心慈才給趙雨燕特殊待遇,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心腸惡毒!

  余孟嫻走向她道:“你是堯兒的娘,如果到時候你想見堯兒,再來找我吧。”

  趙雨燕痛哭出聲,生下兒子後,她滿腦子只想守住裴紹義這個男人,從沒用心照顧過親生兒子一天,這女人把她的兒子視爲己出疼愛,她怎麽能厚著臉皮再出現,幹擾他們夫妻和堯兒的生活。

  “我不會再出現了,我沒有資格當堯兒的母親,堯兒就拜託你了……”趙雨燕啜泣道,滿室只剩下她的哭聲。

  裴紹謙悄悄牽緊妻子的手。

  一切都結束了,他終于報完仇了。

  懲處了周側妃和裴紹義後,禮親王的心情一直很抑鬱,幸好有兩個可愛的孫子陪伴,加上他體會到人世無常,每天都會多花些時間陪伴纏綿病榻、時日不多的長子。

  周側妃母子的所做所爲,當然成了王府裏的秘密,事關禮親王府的名聲,沒人膽敢外傳,但由於裴紹義在外頭闖過不少禍,他的銷聲匿跡,在他常去的賭坊和花街裏流傳著他遭人暗殺,或得了花柳病等死等傳聞。

  之後,王嬤嬤看裴紹謙夫妻感情穩定,無須她掛念,便安心的告老還鄉。

  接著,是余孟嫻回娘家的日子,出發的那天晴空萬裏,孩子們也一塊去,這是他們第二次出遠門,上一次遇上馬賊沒玩到,這次小姐弟臉上都充滿期待,在馬車裏鼓噪著,安靜不下來。

  余孟嫻回娘家的陣仗也很大,一行三輛馬車,載了許多禮物,她覺得太招搖了,裴紹謙竟說愈招搖愈好,他要讓她冷漠的爹和刻薄的大娘看到眼珠子都掉下,讓她好笑又好氣。

  馬車得駕上一天,他們卻一點都不覺得累,路上看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停下馬車,余孟嫻還真怕耽誤到行程。

  約莫再過個二刻就到了,余孟嫻真期待見到祖母,她一邊織著孩子們冬天要用的圍巾,一邊頻頻望向窗外。

  “織得真長……”裴紹謙拿過她手上的圍巾看,竟玩心大發的拉長圍巾,纏住兩人的脖子。“這樣溫暖多了,嫻兒,你說是不是?”

  他靠得好近,余孟嫻臉蛋酡紅著,都染上他熱烘烘的氣息了,她氣惱地推推他,“走開,這樣我沒辦法做事,而且很熱……”

  聞言,裴紹謙安分的將圍巾還給她,下個動作竟躺在她大腿上,馬車很大,足以讓他頎長的身軀躺下。

  “這樣就吵不到你了。”他朝她眨眨眼。

  余孟嫻瞪著他,又羞又氣,“你、你真的是……孩子們在看。”

  這男人聽說在落馬前,不僅文武雙全、優秀傑出,個性也十分謙恭有禮,親切沒架子,廣受下人們的愛戴,果真在他不再裝傻後,他立即化身爲優雅又迷人的貴公子,府裏可有許多丫鬟愛慕他。

  只有她知道,他骨子裏其實很腹黑。

  但,她又十分喜歡他這不爲人知的一面,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表現出來,是只屬於她才看得到的特權。

  “就讓他們看看爹娘有多恩愛。”裴紹謙朝她咧開一抹溫柔的笑,眼神含帶濃烈的情意,直讓人看了臉紅心跳。

  孩子們也果真在看,像是覺得很好玩,竟雙雙爬過來。

  “我要躺在爹身上睡覺!”

  “我也要!”

  裴紹謙始料未及,這下完了,他哀嚎叫著,“不行……你們太重了……唉唷,真的太重了……”

  余孟嫻看他被孩子們壓扁,噗哧一笑。

  說他腹黑,但在孩子面前,他又會不自覺流露傻氣,變成傻爸爸。

  面對丈夫那麽多面貌,不管是完美優秀的他、腹黑邪惡的他,還是憨厚老實的他,她都喜歡,都讓她心動。

  終於,經過一天的路程,抵達了將軍府。

  總管看到余孟嫻回娘家的盛大陣仗,還有一車子的貴重禮物,可慇勤的招待。但余孟嫻竟近鄉情怯了,不知怎麽踏進去,府裏有她想見的人,自然也有不善待她、讓她生厭的人。

  “嫻兒,有我在,就風風光光的踏進去吧!”裴紹謙握住她的手道。

  余孟嫻回看他,頓時感到安心不少,和他一起踏進大門。

  孩子們各由小彌和阿智牽著,他們任余孟嫻的教導下,個性變得活潑,會四處好奇的看著,但也守禮懂規矩,乖巧的讓人牽著走,不吵鬧。

  另一方,將軍府邸在幾日前就接到余孟嫻欲回娘家的信,就是今天到達,餘健將軍早已在前廳裏等待,一張嚴肅的老臉難得流露出期待。

  他當然期待了,太後壽宴那天他因身子抱恙沒到,事後他聽聞女婿有傑出的表現,女兒也被太後封爲三品誥命夫人,讓他驚喜不已,他近來的仕途不上不下,都被年輕一輩搶去風頭,他想藉著女兒和女婿的好聲望拉自己一把。

  呂氏也慎重等待著,其實她並不樂見這個庶女,除了嫌厭她之外,也怕她多了個誥命夫人名號,會回來耀武揚威,但她向來以夫爲天,自是希望丈夫的仕途順利,爲此她今天必須擠出笑容,對庶女巴結一點。

  當余孟婷帶著丫鬟踏進廳內時,呂氏嚇瞠大眼的對著她道:“婷兒,你怎麽來了?”

  餘健也瞪著她,臉色頗難看,“你這是什麽打扮?”

  余孟婷低頭望著自己一身橘紅鮮豔的衣裳,噘著嘴道:“難不成我死了丈夫,就不能見客,成天還得穿得黑不隆冬的?”

  “你還有臉說!”餘健怒道,再怒瞪妻子,“你看你寵出來的好女兒!”

  呂氏低著頭,不敢說話。

  余孟婷和余孟嫻同一天出嫁,但不到兩個月,那名老縣令就過世了,他的四個兒子說是她氣死父親的,要她滾回娘家不用守孝,她樂得回來。餘健直覺得有這種女兒真丟臉,而呂氏也因爲女兒時常受到丈夫責罵,不太好過。

  如今小女兒嫁給裴紹謙發達了,餘健自是多冀望小女兒一些,看到二女兒可嫌棄了,能不出現在他面前最好。

  可余孟婷偏偏不會看人臉色,還敢多言,“娘,不過是三丫頭回娘家罷了,你和爹幹麽那麽慎重。”

  呂氏擰了女兒手臂一記,叮嚀道:“你爹最近仕途不順……你三妹和三妹婿是太後跟前的大紅人,得靠他們替你爹在太後和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如果你想待著,待會兒見了人,就得客氣點,不能像以前那樣說話,知道嗎?”

  余孟婷不以爲然的哼道:“我才不要巴結他們呢,憑什麽要我討好三妹,那男人也是傻子,傻不隆冬的,連話都說不好,怎麽有辦法爲爹美言?”

  餘健又怒眼瞪來,大有你再說就滾回房裏的意味,她這才識相的閉上嘴。

  她不想回房,想看看那個傻子,爹說他在太後的壽宴上表現傑出,她才不信呢!他明明一緊張就說不好話,肯定是誇大其詞,聽說他連他那兩個孩子都帶來了,三妹還真倒楣,不僅有個傻丈夫,還得當後娘帶孩子。

  她死了丈夫當寡婦不風光,她就不信余孟嫻能嫁得多好。

  “三小姐和三姑爺回來了!”

  總管前來通報,領著余孟嫻和裴紹謙一行人進來大廳。

  余孟嫻見到久違的家人,淡淡微笑道:“爹、娘,我回來了。”

  裴紹謙表現得比她熱絡,邁步朝兩老行禮,“嶽父、嶽母,小婿來遲了,我應該早點帶嫻兒回來看你們的。”

  “不打緊,回來就好,坐了一天馬車,你們都累了吧。”餘健臉上堆著笑,對著女兒、女婿道。

  “爹,不累的。”余孟嫻真不習慣爹這麽對她笑,覺得古怪不自在,說完這句話,便不知該說些什麽。

  余健也是不自在,平時他對這個庶女漠不關心,現在要對她示好可別扭極了,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裴紹謙見父女倆互動冷淡,主動開口道:“其實小婿此次前來叨擾幾天,是對嶽父有個請求……”見嶽父望向他,他故作欽佩地道:“嶽父驍勇善戰,在沙戰上克敵無數,小婿真想聽聽嶽父說些帶兵打仗的事,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聽到的。”

  “好、好,都說給你聽!”餘健聽到此言,振奮大笑,也一邊仔細端倪起這個女婿來。

  他只有在小女兒出嫁的那天見過他,當時覺得他憨傻,如今卻覺得他像換了個人似的,氣質迥然不同,玉樹臨風又談吐優雅,讓他心裏可真驚豔。

  呂氏早雙眼發直的盯著裴紹謙看,瞧那談吐、那姿態,哪有一點呆傻,簡直是天上謫仙,優雅翩翩。

  “你們趕了一天的路,今晚我要廚子煮些美食幫你們接風。”她討好地道,說完,沒忘了要好好巴結余孟嫻,上前握住她的手親熱道:“孟嫻,你雖不是我生的,但娘可將你當成親生女兒般看待,看到你豐腴些了,日子過得好,又看到你有那麽好的夫婿,娘真是放心了!”

  余孟嫻看丈夫把爹哄得高興,心想都讓他負責應對就好,豈知嫡母會轉向她說了這番話,害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在她記憶裏,嫡母從沒給過她好臉色,還惡毒的逼她下嫁讓她心冷,她完全不知道,如今她和爹怎麽會對她態度大變?是因爲她被封爲誥命夫人,紹謙看起來也不傻了,想討好她嗎?

  暗忖著,她瞥到躲在爹和嫡母後方的余孟婷,與她對上眼。

  余孟婷臭著臉,不肯上前打招呼。

  余孟嫻也沒理她,牽著詩兒和堯兒來到爹娘面前道:“快叫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小姐弟乖巧喊道,模樣伶俐又可愛。

  “好、好!”餘健被他們這句外公射中心房,大喜的摸摸他們的頭。

  “哎呀,真可愛,養得細皮嫩肉的。”呂氏也誇獎的伸出手摸摸他們的小臉蛋。

  兩個孩子原本也乖巧的讓大人摸,突然不知怎地,雙雙往後退,躲到她和裴紹謙後面。

  “怎麽了?”余孟嫻困惑的望向孩子,當她發現孩子們害怕的盯著余孟婷看時,她才知道原因。

  余孟婷欺負過他們和他們的爹,小孩子是最單純的,喜歡一個人會表現出來,討厭一個人也會記恨。

  余健發現孩子們怕的是二女兒時,猛朝她一瞪,一副她惹人厭的模樣。

  “我又沒做什麽……”余孟婷冤枉嚷道,想瞪孩子,卻對上裴紹謙的眼,看清了他眼底的憨傻不見了,氣質變得優雅出衆,打他一進大廳以來,說話也很得體,活脫脫像換了個人似的……但這怎麽可能?他明明就很傻……

  孩子們會記恨,裴紹謙當然也會,他忘不了當初她是怎麽在衆人面前羞辱他、惹孩子哭的,他在初踏進大廳時就看到她了,心裏滿是厭惡,但他都忍下來了,裝作沒看到她。

  “嶽父、嶽母,我帶了一些薄禮來,希望你們會喜歡。”

  裴紹謙又道,當總管讓下人們將一盒盒禮品搬進大廳裏打開時,可令人眼睛大亮。

  豈是薄禮,盒子裏裝著各式各樣的珠寶翠玉簪子,還有各式綾羅綢緞、古董花瓶、靈芝藥材,還有平時難以見到的夜明珠,粒粒散發著璀璨白光,呂氏可喜愛得心髒都快停了。

  “這布料真美啊!這些簪子也好美,還有夜明珠……真漂亮呀……”

  “這幾疋布料和簪子是太後賞賜給嫻兒,嫻兒特別爲你挑的。”裴紹謙道。

  “真的嗎?孟嫻,娘真是太高興了,真是謝謝你!”呂氏望著這些禮物,心裏哪還有過去對她的嫌惡,她老臉抖動厲害的朝她感激道。

  余孟嫻敷衍的笑了笑,偷偷瞪了丈夫,她哪有特別爲她挑,那是因爲太後送太多,分了人還剩很多,放著也浪費,幹脆拿來送禮。

  裴紹謙看到妻子偷瞪著他,笑得可愉悅,玩起勁了,看到嶽父著迷的望著一隻古董花瓶,他取來道:“嶽父,小婿知道你有搜集古董的喜好,好不容易弄來的,希望你喜歡。”

  餘健老臉露出感動的表情,“這可是真品啊!紹謙,你真有心。”裴紹謙故作誠懇道:“不,我做的不算什麽,嶽父、嶽母才是我最感激的人,因爲你們辛苦養育嫻兒,把嫻兒教養得那麽好,我才能娶到如此賢妻,這真的是我修了八百年得來的福氣。”

  餘健和呂氏都聽得輕飄飄、樂陶陶。

  “別這麽說,我們孟嫻是多虧嫁給你,才能被封爲誥命夫人。”

  “是啊,我們孟媽能嫁給你,才是修了八百年的福氣!”

  “嶽父、嶽母,我發誓我會疼愛嫻兒一輩子,天塌下來,我也會爲她擋著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委屈。”裴紹謙望著他們,信誓旦旦道。

  余孟嫻知道他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但仍是忍不住感動。

  裴紹謙看餘健和呂氏都聽得動容,得意地朝妻子一笑,像在對她邀功。

  余孟嫻睨了他一眼,又笑了,他說過要讓她風風光光的回娘家,讓她娘家人知道,她嫁得很好、很幸福,這一刻的她,真的很風光、很威風。

  余孟婷看到爹娘那麽討好他們兩人,那男人明明是個傻子,竟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她真是看不下去了。

  她往前踏上幾步,左右看了看禮品,數落道:“這布料是不錯,不過怎麽都是這些顔色,太老氣了,不適合我做衣服……還有這簪子,現在早不流行了……”

  “孟婷,你在胡說什麽,這些可是太後賞賜的!”呂氏變了臉色,太後送的東西豈能批評,餘健更怒得漲紅了老臉。

  在餘健發威前,余孟嫻含笑迎向她道:“我不知道二姐也在家,所以只准備適合娘的布料和簪子。是說,怎麽不見姐夫陪你回娘家?”

  京城裏總會有一些小道消息在名媛貴婦間流傳,她早略有聽聞余孟婷的夫婿過世,她被繼子們趕出夫家一事,回到娘家看到她,原本她也沒有爲難她的打算,是她太過分,才讓她說出此話。

  余孟婷僵著臉,難不成要她說她丈夫死了,被趕回來?

  餘健和呂氏更說不出口,哪有人在守喪,穿成她那樣豔若桃李?

  “孟嫻,老夫人快午睡起來了,一定很想見你,你先去吧!”呂氏打破尷尬的氣氛,朝她幹笑道。

  “那麽,爹、娘,我們先去看老夫人了。”余孟嫻一進府邸就對總管問起餘老夫人,聽到她在午睡,才沒急著去見她老人家。

  她也爲老夫人帶來禮物,不是太後的賞賜,而是她親手縫的圍巾、毛線帽,只有老夫人才有的。

  “好、好,快去看。紹謙,你可要當這裏是自己家,別太拘束。”餘健叮嚀道。

  “嶽父,我會的。”裴紹謙彬彬有禮道。

  余孟婷見他們兩人受寵如意,對照自己的落魄,又被爹娘百般嫌棄,愈想愈不甘心,不想讓他倆好過。;對了,只要讓這個傻子在爹娘面前出糗,就好玩了!

  余孟婷眼神落在禮盒裏的夜明珠上,悄悄拿起,趁他們轉身往廳外走時,彎下腰,悄悄朝他倆的方向使力撒去。

  刹那間,一室雞飛狗跳。

  當小彌看到那幾顆珠子在地上滾動時,嚇得一叫,呂氏也看到了,驚慌大喊踩不得,要下人們趕快撿,詩兒和堯兒看到夜明珠就像是看到發亮的彈珠,猛追著玩,裴紹謙見腳下有一顆,靈活跳過,余孟嫻可沒什麽運動細胞,踩個正著,踉蹌一滑……

  “哇啊--”

  她尖叫著,眼見就要摔個四腳朝天,裴紹謙飛快躍起身抱住她,在半空中繞個圈,姿態優雅飄逸的扶著她站好。

  “嫻兒,站穩了嗎?”

  “嗯。”余孟嫻點了頭,松了口氣。

  “太好了。”裴紹謙朝她露出溫柔的笑容,像是把她捧在掌心上,捨不得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這一幕都看在余孟婷眼裏。

  這男人不是傻了嗎?怎麽會有那麽優雅的姿態、那麽英勇的作爲?當他抱起余孟嫻時,讓她的心像被雷打到般評的一跳,好生憧憬也有人能這麽保護她,當下他綻開微笑時,那如暖陽般溫柔的笑也幾乎快使她融化……

  余孟婷回不了神了,滿眼全都是裴紹謙迷人的樣子。

  余孟嫻和裴紹謙來到了餘老夫人的寢房。

  余老夫人自余孟嫻出嫁前一病後,身子就孱弱了點,但精神很好,戴著余孟嫻織的毛線帽和圍巾,和孫女聊了許多體己話,裴紹謙也不時哄笑老人家,加上時不詩兒、堯兒嘴巴甜又可愛,餘老夫人心情十分愉悅,笑聲不斷。

  余老夫人對裴紹謙這個孫女婿也很滿意,有關于他是傻子的事她聽過不少,她也怕孫女嫁得不好,但這年輕人的眼睛睿智有神,一看就知是個聰明人,對孫女也用心,孫女嫁過去雖是後娘,但這兩個孩子也很乖巧可愛,當現成的娘沒什麽不好。

  “孟嫻,你以前個頭小小的,總是被欺負,你娘又不濟事,我看了心疼就把你接來養,後來你變得堅強了,讓我很安慰,但還是會被欺負,現在我總算安心了,你嫁了個好丈夫,他會好好保護你的。”餘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臉上滿是欣慰。

  余孟嫻流下了淚,她只會待上幾天,這次一走,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老夫人,你搬來王府吧,我們一起生活。”

  “都嫁人了,說什麽傻話。”餘老夫人當她說玩笑話,然後伸出另一手,覆在裴紹謙手上。“紹謙,我就把我的孟嫻交給你了。”

  “老夫人放心,我會疼她一輩子。”裴紹謙許下承諾。

  又說了一番話後,余孟媚將孩子留在房裏陪餘老夫人,自個走出房,臉上有些悶。

  “以後想回娘家的話,我隨時帶你回來。”裴紹謙的聲音自她背後響起,他早看穿她的心事。

  余孟觸回過頭,驚喜道:“真的可以嗎?可是女人成親了不是不能常回娘家,會被人說話……”她嫁給他了,不能當自己是現代人,得顧及他的顔面。

  “誰會說話?我說行就行,你聽我這個夫君的話准沒錯,而且……”裴紹謙頓了下,揚起笑道:“陪你逞威風的感覺真不錯。”

  余孟嫻被逗笑了,今天一整天她都很感動,都是他帶給她的,讓她的家人知道她過得很幸福,是她最光榮的事。

  忽然,裴紹謙快步走向她,張手抱住她。

  “幹、幹麽?”余孟嫻嚇了一跳,全身滾燙起來,對於與他的親密,至今她仍無法習慣。

  “小聲點,有人在你背後偷看我們。”裴紹謙在她耳邊悄悄道。

  “誰?”余孟嫻立即看了看四周。

  “別動。”裴紹謙一副神秘兮兮,更挨近她的臉頰道:“是你二姐,我剛剛看到她躲在柱子後。在大廳時,夜明珠不是撒落一地害你差點跌倒嗎?我猜是她撒

  的,孩子們並沒有去碰,她是離禮品最近的人。”

  余孟嫻部被他吐出的熱氣薰熱了耳,有點暈眩道:“爲、爲什麽她要這麽做?”

  “見不得我們好吧,或者是想試探我傻不傻,想讓我在你爹面前出糗。”

  “太過分了!”

  “所以我們更要表現出恩愛的一面,讓她羨慕嫉妒死你。”說完,裴紹謙更樓緊她的纖腰,讓她更密實的貼著自己。

  這、這什麽道理,他只是想吃她豆腐吧!余孟觸的臉紅了紅,接著她被他捧起臉蛋,他這模樣分明是想……

  “這樣不好,她會看到。”她想拉下他的手。

  “隨她看。”裴紹謙的手箝得很緊,就要親下去。

  “等等……”余孟嫻心髒都要停了,他怎麽能說親就親。

  “整天被這兩個小鬼纏著,不然就是有別人看著,嫻兒,我今天還沒跟你親熱……”裴紹謙埋怨道,孩子們怕生,晚上住這裏也得陪他們睡,他當然要把握機會親她。

  “你真是……”色狼。余孟嫻還沒將這兩個字說出,就被封住唇。

  裴紹謙的吻既溫柔又強悍,扣住她的後腦勺,推著她到牆邊吻,余孟嫻完全無法抵擋,隨他爲所欲爲,雙手也悄悄攬住他的腰。

  余孟婷伸長脖子,看得一清二楚,她捂住嘴,以免發出聲音,這擁吻的畫面好美,就像是一對金童玉女,讓她心裏既震撼又複雜。

  她沒想到,當初那個傻小子的傻病會好,會變得那麽俊逸迷人,那麽令人枰然心動,如果當時她嫁的人是他……

  如果是她,那麽今天成爲誥命夫人的人就是她了,她會風風光光,不會成爲寡婦;她被絆倒時,她也會被他抱住腰,受到他的呵護,現在被他吻的人也會是她,是啊,太後最先屬意嫁給他的人是她,他們本來才是一對!

  余孟婷垂下了眸,暗暗有了計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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