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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馥梅]俗女不受教(美女養成計劃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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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0:07: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俗女不受教 - 美女養成計劃02-馥梅

跟皇上在早朝時打架,他也不願意啊!   
但當主子的閑到慌,倒黴的他只好奉陪,   
誰知被渲染成他這當朝宰相快被殺頭,
而原本要跟他婚配的第一美人怕遭殃,   
竟火速與他人訂親,讓他顏面盡失,   
在損友言語相激下,他逞強的說──
隨便一個女人經過調教,都能變美人。   
就這樣開始了一場美女養成的賭局,   
而被選為主角的她,也太慘不忍睹了吧,
又黑又瘦又邋遢,父親還是地痞流氓,   
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將她接進宰相府,   
更慘的是,她不但外表不及格,
還滿口粗話,脾氣暴躁難伺候,   
天啊!這塊朽木根本沒救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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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0:07:24 |只看該作者


假期泡湯馥梅

寫這篇序之前,突聞一「噩耗」,就是……今年寒假,梅子不能放長假了啦!/_*

真是不甘,梅子最期待的就是寒暑假了,可以讓梅子回老家去當米蟲,結果因為小朋友骨折,石膏拆了之後還要做複健,所以……所以就不能回去了,只能放幾天春節假期。

由於此刻梅子心灰意冷,毫無生氣,所以這一篇序就到此結束。

但還是要祝大家新年快樂,發大財。

梅子要發大財,要發大財,給我錢啦!{{{>_<}}}

有明牌的趕快報上來吧!梅子等你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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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0:08: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是一個國富民安,天下太平的朝代。

微風徐徐、豔陽高照,夏日寂靜的午後,熏熏然正是好眠時刻。

城東宰相府裏,當朝宰相柳兆宣靜坐在湖心的涼亭裏,左邊站著貼身護衛陳剛,右邊則站著侍從張倫。

張倫手持摺扇對著柳兆宣輕搖,為主子送上一陣陣涼風消暑,柳兆宣則坐在石椅上,雙手枕在腦後,身子向後靠在石柱上,平日顯得銳利的鷹眼,此時現出一絲慵懶,連同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懶懶的。

張倫偷覷了主子一眼,然後朝陳剛使了個眼色,用唇形無聲的詢問:爺是怎麼回事?

陳剛抬手指指天空,一樣用唇形無聲地說:夏天到了。

啊--張倫恍然大悟,是啊,他怎麼會忘了,主子每年一入夏季,總會懶散個幾天,然後再恢復正常。

不過……這次不太一樣。

宮裏發生什麼事嗎?他問。

陳剛搖搖頭,主子的事,身為屬下怎能多舌!

張倫撇了撇嘴,要是他能跟著主子一起進宮上朝的話,就不用問陳剛那顆石頭了!

「爺。」陳剛突然低聲喚,視線落在湖岸邊。

柳兆宣沒有反應,倒是張倫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是路總管。

瞧他東張西望的,看來是在找主子,所以當他望向湖心時,連這麼遠的距離,都能從他的肢體動作中瞧見他松了口氣的模樣。

路總管匆匆的越過九曲橋,來到涼亭外。

「相爺,楊大俠與林老闆來了。」他恭敬的說。

一身懶散,沉寂許久的柳兆宣終於有了反應,他徐徐的抬眉,眼神從遠方收回,坐直身子,翩然站起。

「告訴他們我不在。」他吩咐,轉身便要離開涼亭,沒注意到路總管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

不過很快的,他便體會了路總管的為難。他跨出的步伐停了下來,清俊的臉上略顯陰沈,瞪著不遠處的兩名不速之客。

「嘖嘖嘖,我說兆宣哪!你這樣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竟然想躲著我們,虧我們還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呢!你真是傷了我的心。」林承雨雙手背負在後,似笑非笑的跨進涼亭。

他是京城第一富商,所經營的生意從開門七件事到生老病死幾乎囊括概全,每天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兩是他最大的樂趣。

當然,還有捉弄這個死要面子的好友。

既然來不及避開,柳兆宣只好重新坐下,又恢復了原先的坐姿。

「傷心?那也要你有『心』才行。」他斜睨了林承雨一眼,望向另一個人。「康均,怎麼有空過來?這種時候,月兒通常在別莊,不在府裏。」

楊康均微赧,在另一張石椅坐下,他是個江湖人士,一身高強武功獨步武林,無人能出其右。柳月兒是柳兆宣的妹妹,是個外表美麗溫柔,實則個性倔強、非常有主見的姑娘,因此年已二十二,卻依然待字閨中。他心儀柳月兒已久,就是提不起勇氣表白。

「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好。」

「我為什麼會不好?」柳兆宣揚眉。

他們三人,一文在廟堂,一武在江湖,一商在市井,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因緣巧合的成為至交好友--雖然偶爾是像損友般的存在,譬如現在。

「因為據說昨日早朝,咱們天朝的年輕宰相和年輕皇上當朝吵起架來,嚇壞了文武百宮,皇上還差點將咱們柳相爺給打入天牢,最後雖然做罷,不過你仍被罰 閉門思過,三日不得上朝。」林承雨向後一靠,手肘擱在欄杆上,右手成拳撐著太陽穴,偏著頭笑望著好友,一點為好友擔心的跡象都沒有。

嗄?!張倫錯愕地微張著嘴,原來發生這等大事!那……事情不是嚴重了嗎?!他是不是該趕緊收拾細軟了?

柳兆宣撇了撇嘴,不發一語。

「不僅如此,白凜之咋兒個下午,便為他那個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的女兒白茜蓉火速的定下一門婚事,白凜之甚至發表聲明,白家與柳相爺毫無瓜葛,之前傳出兩家欲結親事乃是誤傳,全是柳相爺一相情願。白凜之急著和你劃清界限,生怕遭池魚之殃,被你給連累了呢。」林承雨繼續八卦。

什麼、什麼?!那個美豔無雙的白姑娘琵琶別抱了?!難怪主子會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嗚嗚……主子好可憐喔!張倫在心裏為他家主子傷心。

「哼!那個白凜之我早就看出他是一個勢利小人,兆宣得意時,他拚命的逢迎拍馬,甚至將女兒當禮物似的送上門來,結果現在跑得最快的也是他!」楊康均忿忿不平的說。

「這本就是人之常情,康均,是你強求了。」林承雨輕笑。

「既是人之常情,那請問林老闆,你怎麼也不趕緊和我劃清界限呢?」柳兆宣嘲諷地道,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了。

「朋友有難,兩肋插刀也是理所當然的。」林承雨還是笑,反正說來說去,都是他的話,只要能讓他從中得到樂趣便成。

「兆宣,為什麼和皇上吵架?」楊康均問。

「因為無聊。」柳兆宣聳聳肩,不是他無聊,是皇上無聊。

「無聊?怎麼回事?」楊康均訝問。

「誰叫天下太平,國家又太過強盛,一沒內憂二沒外患,生活太過安逸,皇上閑來無事,只好找我鬥鬥嘴,增加一點生活情趣。」他說的是實話,皇上確實只是和他鬥鬥嘴,玩一玩,是那些文武百官太過大驚小怪,一傳十、十傳百,流言便失真了。

哼,這次還算溫和呢,只是動動口而已,如果他們知道上次在禦書房裏,皇上還和他大打出手,豈不當場嚇死?

說來,他挺佩服呂公公處變不驚的態度,彷佛皇上和臣子大打出手,扭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是稀鬆平常的事,他甚至還搬了張椅子坐下來,端著熱茶,一邊品茗,一邊觀賞,若不是他知道這種情況讓其它人見到恐有嚇死人之虞,他可能還會吩咐宮女送上幾盤點心呢。

「所以沒有什麼差點被打進天牢,也沒有閉門思過這回事?」

「當然沒有。」上朝已經夠無聊的了,他這個唯一能和皇上一起「玩」的人若不在了,他擔 保皇上很快就真的會無聊到發狂。

「那你今日為何沒有上朝?」楊康均有點懷疑,擔心他只是要安他們的心。

柳兆宣斜睨他們一眼。

「別告訴我相交多年,你們還不知道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變得很懶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初入夏的頭幾天,整個人會變得很懶散,反正國泰民安,朝野無事,上朝也只是形式,所以皇上就放他幾天假啦!

「啊,是喔!你不提我們倒是給忘了,真快,又夏天了呢,所以皇上才放你三天假,是吧!」楊康均恍然大悟,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你失去了京城第一美人,所以連上朝的心情都沒了呢!」林承雨調侃的一笑。

「你認為我會為了一個女人便頹廢喪志?」梆兆宣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他承認白茜蓉的確美貌無雙,要再找到能與她相提並論的美人很難,他也承認,他是個重外貌之人,畢竟,女人不就都是那個樣嗎?至少他所看過的,全都一樣,不一樣的,就只有外貌了。但是,他是不可能為一個女人頹廢喪志,縱使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是不至於這麼嚴重,不過你能否認你的心情完全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嗎?」林承雨斜睨著他,語氣和表情毫不掩飾他的懷疑。

「美人隨手可得,我向來不執著。」心情當然很不爽,想他這堂堂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宰相,面貌俊逸、身材挺拔,性情又是有口皆碑的好,不過和皇上玩了一下,就造成一連串的效應,讓他的生平蒙上了這麼一點污點。

而這全都怪那個閑到發慌的皇上,私底下打打鬧鬧他奉陪,幹麼當朝找他玩咧?破壞他的形象嘛!老實說,這不爽的心情是對皇上多點,至於白茜蓉,多多少少啦,不過他才不會承認!

「隨手可得?」林承雨揚眉。

「沒錯,三分模樣七分裝扮,隨便一個女人,只要不是有缺陷的,經過打扮,都有可能變成一個美人!」只不過構不上他的標準罷了。

「喔,我懂了,你指的是那種空殼子美人,可是那種空殼美人怎能比得上京城第一美人白茜蓉呢?人家白茜蓉性情溫柔賢淑,琴棋書畫、女紅中饋可是無一不精呢。」

這是好聽話,實際上,那些才情全是白凜之的投資,溫柔賢淑的另一種更精闢的詮釋,其實是毫無主見,像個美麗的傀儡娃娃,就算白凜之叫她今天嫁給這個,明天嫁給那個,她也不會有意見。

「那些東西,就算一個粗俗不堪的女人,只要好好的教育,也能學得會的!」

「我不相信你,」林承雨笑得好狡。「除非……」

「怎樣?」

「這樣好了,由我和康均指定一個女人,然後由你來將她變成美人,如何?」

「我為什麼要?」真是笑話,他又不是吃飽撐著,放著清閒悠哉的日子不過,幹麼自找麻煩?

「因為這樣我們才會相信,白茜蓉對你來說不是這麼重要,你也不是因為她『拋棄』了你,才躲在相府裏療傷止痛。」林承雨笑得邪惡。

柳兆宣咬牙,外頭就是這樣傳的?他被「拋棄」?!

可惡,這污點比他以為的還要大!

「好,我答應。」

呵呵!死要面子的人,罩門就是多了一點。


一大早,京城西市熱鬧滾滾,然,縱使太平盛世,國強民富,仍少不了市街上自古以來必然的點綴--乞丐。

就見街角蹲著三名衣衫襤褸的乞兒,瘦小的身子緊緊的靠在一起,小小的臉上除了髒汙之外,還有著如出一轍的烏黑滾圓大眼,閃著怯生生、茫茫然的光芒,望著這個繁華的盛世,不解為何自己得蹲在這裏,而不能像那些身著華服的孩子們那般快樂的逛街嬉戲,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有乞丐,不能免俗的,就必須來幾個地痞流氓吧!

「滾開!」一聲粗喝,外加一隻「天蠶腳」,踹得正出神望著剛從他們面前嘻笑奔跑過去的綠衣嬌俏小姑娘的三名乞兒倒成一團。

「啊!好痛喔!」乞兒們哀呼,一臉驚惶。

「誰准你們蹲在這兒的?你們不知道這裏是我的地盤嗎?要蹲在這裏,得先過來拜見我,得到我的同意才行!」滿臉橫肉的大漢,身後跟著五名跟班,氣勢十足。

「我……我們不知道……」乞兒們驚惶失措地抱在一起,街上行人不是匆匆避開,就是繞道而行,沒人敢多管閒事。

「現在你們知道了。」他伸出肥壯的大掌,掌心向上,在乞兒面前晃了晃。

三名乞兒莫名地望著那只大掌,這種動作是滿熟悉的,可是照理說應該不可能是對他們才對。

「快點拿來啊!」大漢不耐煩的催促。

「拿……什麼?」乞兒們面面相覷,他們拿了他什麼嗎?

「還給我裝蒜,你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自找苦吃!」大漢惡聲警告,身後的跟班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

「我……我們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真的,我們絕對沒有偷吃大爺的酒……」

「可惡!敢耍我!」大漢當他們耍著他玩,怒咒一聲,招呼跟班圍上前,就要給他們一頓打。

「住手!」一聲嬌喝,緊接著一道身影竄進兩方人馬之間。

「錢多多!」大漢一瞧見那名身穿粗布衣裳的姑娘,驚愕的大喊。

咦?錢多多?!

三名乞兒眼睛一亮。在哪里?錢多多在哪里?能不能分他們一點啊?

「妳在這裏做什麼?!」大漢怒瞪著她。

「沒做什麼。」錢多多小小的臉蛋兒皺了皺,聳聳肩。

「讓開!」大漢雙手環胸,惡聲吼道。

「不讓!」錢多多雙手抆腰,擋在三名乞兒面前。「丟不丟臉啊你,竟然找乞丐收保護費?!人家飯都沒得吃了,哪有餘錢孝敬你埃你用點腦子好不好?」

「這是規矩,想要在這裏營生,就得交保護費!」大漢咬牙。

「你乾脆去搶好了,我還可以報一條明路給你。」錢多多抬手一指。「頭往右轉,『豪華大酒樓』,日進萬兩銀子,就在你的地盤上營生,何不去向他們收保護費?」

「妳、妳!」大漢抖著手忿忿的指著錢多多的鼻子,豪華大酒樓哪是他們惹得起的,她擺明瞭是要他難堪嘛8不肖女!給我回家去,要不然我就打斷妳的腿!」

嗄?!乞兒們錯愕地張著嘴,原來這兩人是父女。

「好啊,你打斷我的腿,這麼一來我就不必再替你們燒飯洗衣,不用砍柴打獵,也不用替你們收拾爛攤子了,最好呢,金銀財寶也不用我來照顧了。」錢多多三七步一站,像是萬分期待他來打斷她的腿般。

「錢多多!」大漢咬牙切齒的瞪著女兒,害他在手下面前丟臉了!

「怎樣?決定好了沒有啊?」錢多多掏了掏耳朵,不耐煩的問,「是要放過這三個乞丐轉而向豪華大酒樓收保護費呢,還是乾脆打斷我的腿,繼續你的生意?」

「老大……」跟班甲猶豫的低喚。

「幹麼?」大漢遷怒的朝出聲的跟班吼。

「老大,豪華大酒樓的林老闆好象就在樓上窗邊,正朝我們這兒看呢!」跟班甲在大漢的耳邊嘀咕。

大漢背脊一冷,僵直著身子,不敢往那方向瞧去。

林承雨在酒樓裏?而且正朝他們這裏瞧著?

完蛋了,該不會是聽見他這不肖女所說的話了吧?距離說近不近,可也不是很遠……

「楊大俠在嗎?」大漢低語詢問著跟班甲。楊康均武功高強,如果他在的話,肯定是聽見了,那他們就真的沒救,如果不在就好辦了,林承雨應該聽不見才對

「在,還有柳相爺也在呢。」跟班甲的回答讓大漢瞬間臉色泛黑。這下死定了!

「還看著?」他問。

跟班甲偷偷再覷了一眼。「是的,還在看。」

「快走!」二話不說,先溜為妙!

一行人匆匆離去,活像身後有惡鬼追著他們索命似的。

錢多多瞧他們一陣嘀咕之後,竟然飛也似的溜了,頗為訝異,不過還是聳聳肩,轉向三個乞兒。

那三個乞兒這會兒已經瞭解方才人家是在做什麼了,一瞧見錢多多轉向他們,立即開口討饒。

「對不起,我們沒錢,真的沒錢,我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根本不可能有錢孝敬您,請您高抬貴手……」

「閉嘴!」錢多多不耐煩的低吼,真是的,他們的反應也太慢了吧!收保護費的已經離開了,他們才開始討饒。

三名乞兒倏地閉上嘴,驚恐的望著她,在他們眼中,她是那個流氓老大的女兒,那個流氓老大似乎也拿她沒辦法,可見她一定比流氓老大還要可怕!他們壓根忘了,人家剛剛還救了他們。

「給你們。」錢多多掏出自己老舊的荷包,將裏頭僅剩的三枚銅錢丟給乞兒,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是啦!她爹是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可是他們還是一樣很窮,她爹把這歸咎在他的名字上,因為他姓錢,單名光,錢光是也,所以註定一生錢光光。因此,在生了他們姊弟之後,他取的名字就不同了。

她,叫做錢多多,兩個弟弟,一個叫錢金銀,一個叫錢財寶,金銀財寶是也。

金銀財寶錢多多,只可惜,雖然不至於流落街頭行乞,他們家還是很窮啊!

三枚銅錢送人了,那今天午膳要吃些什麼?

唉!下次施捨別人前可要三思而後行,免得苦了自己。

看來還是得到山上摘些野菜,獵只兔子來當午膳了。



「就她吧!」豪華大酒樓二樓靠窗的廂房,林承雨突然道。

「她?誰?」楊康均揚眉疑問。

「方才那位打抱不平的小姑娘。」林承雨微笑。

「那個建議那些地痞來酒樓收保護費的小姑娘?」楊康均笑問,知道林承雨不可能聽見。

「哈哈!她真這麼建議?」林承雨聽聞,哈哈一笑,這姑娘還真有趣。不過可惜,他林承雨的地盤,連惡鬼都不敢進了,更甭提那些地痞流氓了。

「沒錯。」楊康均點頭,望向一語不發喝著悶酒的柳兆宣。「兆宣,你覺得呢?」

柳兆宣抬起眼,瞅了兩位好友一眼,又倒了一杯酒。他根本不在乎他們的人選,反正答應這件事後,他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楊康均還好,但是林承雨一定會趁機刁難,找一個最困難的對象給他。

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隨即,杯子被人拿走。

「別喝了,一大早喝那麼多酒,對身子不好。」楊康均勸道,示意林承雨將酒撤下。

林承雨笑了笑,看向沒了酒杯直接拿起整壺酒就口便灌的柳兆宣。

「你就讓他喝吧,誰叫他碰見了不想見的人呢!」

「什麼人?」楊康均疑問。他們是各自前來,在酒樓會合的。

「還會有誰,不就是第一美人的『新任』未婚夫楚士鶴嘍!唉,自古以來,只聞新人笑,哪管舊人哭呢。」

楊康均蹙眉,「兆宣,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白茜蓉。」

「我是不在意。」柳兆宣悶聲反駁,斜睨了林承雨一眼,他說的是什麼渾話,什麼新人笑舊人哭的,他不過順水推舟的接受白凜之的「進貢」,和白茜蓉吃過幾次飯,逛過幾次街罷了,什麼時候晉升為「舊人」了!

「不在意?那你又何必光是看見人家未婚夫就猛喝悶酒?」楊康均蹙眉,是逞強嗎?

「康均,我可以作證,兆宣是真的不在意第一美人。」林承雨笑道,「他在意的是被第一美人的新任未婚夫一臉得意揚揚的當街安慰,請他節哀,惹得圍觀民眾對他指指點點,放送同情的目光。」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楊康均訝問。

「不就是今早嘍!一出門就碰見了。」林承雨還是笑。「你也知道,咱們兆宣最重面皮了,怎能受得了這種羞辱,又不能當場發作,壞了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形象,只能隱忍下來,接著,一到這兒之後,就悶頭喝酒了。」

柳兆宣放下酒壺,一臉陰鬱的瞪向林承雨。

「別說的好象你親眼瞧見般。」

「呵呵,我是親眼瞧見沒錯埃」林承雨邪笑,看熱鬧的人群中,他是其中之一。

柳兆宣咬牙,「把對象說出來,我要回去了。」

「就方才那位姑娘啊,你沒瞧見嗎?」

「瞧見了又怎樣?我又不認識她,你們總要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住在哪里吧!」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林承雨聳肩,有意刁難。

「錢多多。」楊康均突然道。

「什麼錢多多?」柳兆宣一臉莫名,林承雨則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那位姑娘的名字。」楊康均解釋,他聽見那個流氓老大這麼喊的。

「這名字還真有趣。」林承雨輕笑,心知肚明,光是名字就入不了柳兆宣的耳。

「錢多多?」柳兆宣蹙眉,撇開名字粗俗不雅不談,光是看她那乾癟瘦小的外型以及方才的言行舉止,他就知道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你們知道方才那個收保護費的地痞是誰嗎?」楊康均好心的提出一問。

「那只是一個丑角,沒什麼好在意的。」林承雨道,阻止楊康均多嘴。

「哦,我想我最好告訴你們,那個丑角是錢多多的爹。」

柳兆宣一愣,她還有一個當地痞流氓的爹?!困難度瞬間增加了十倍。

「你怎麼知道?」柳兆宣問。

「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聽出他們的關係。」

「怎麼說?」林承雨看著他。嘖!練武的人就是不一樣,耳力一級棒。

「那個地痞罵她不肖女。」

「真是太有趣了,地痞的女兒,兆宣,這是一大挑戰喔!」林承雨笑意盎然。

「我要換人!」

「不行,說好由我們決定人選,你可不能反悔!」林承雨立即搖頭,他就知道會這樣。

「那種女人是不可能……」

「你說誰都可以的。你該慶倖我們沒有選個老太婆,要求你將她變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呢!」

「你是故意刁難!其實你早就知道她是誰了,對吧?」林承雨人面之廣,如果說他連那三個乞丐的身分都知道的話,他也不會懷疑。

「沒錯,我是故意刁難,可你不也早就知道我會故意刁難了嗎?」林承雨毫不避諱的承認,都怪康均耳力太好,破壞了他本想留給兆宣的「驚喜」。

「可惡!」他就知道惹上了麻煩,怪只怪自己好面子,才會落得今日這般騎虎難下的局面。

「好啦,現在就訂個期限吧!」林承雨微笑。「兆宣,期限就由你決定,不過可別說要一輩子喔。」

「半年。」柳兆宣做了決定,已經有所覺悟,知道避不了了。

「半年夠嗎?」楊康均懷疑地問。

「半年夠了,若半年的時間我還無法改變一個女人,就代表這個女人永遠不可能改變了。」

「好!就半年,剛好過年前。」林承雨點頭,眼神閃過笑意,「真巧,第一美人的婚期也訂在那時候,咱們就在過年前見真章吧,到時候你就可以帶著你所培養成的美人出席,厘清所有的流言了。」

「如果我成功了呢?」沒有一點實質的收穫,不是太沒意思了嗎?

「簡單,往後我這豪華大酒樓免費招待一輩子。」林承雨說的很乾脆。「若你沒成功呢?」

「若沒成功的話,就到這豪華大酒樓幫你跑堂一天。」

「一個月。」

「三天。」

「二十天。」

「五天。」

「十五天。」

「十天。」

「好,成交。」

兩人達成協議。

「你呢,康均?」柳兆宣問。

「我覺得現在說這個都太早。」楊康均平靜的說。

「那麼你覺得,現在談什麼才不會太早呢?」林承雨笑問。

「現在要談的是,兆宣要拿什麼理由說服人家姑娘接受他的『教育』?」

「是啊!這倒是個問題。」林承雨像是此時才想到這件事般。「兆宣,你有什麼辦法嗎?」

柳兆宣斜睨他們一眼,「不勞兩位操心,從此刻開始,錢多多就是我的問題了,不許你們插手多管閒事,否則這件事就做罷,知道嗎?」

兩人相覦一眼,楊康均聳聳肩,「當然。」

「是啊,我們沒意見,只是有點好奇你打算怎麼開始罷了。」

柳兆宣無語,偏頭望向樓下的街道,雖然不是頂樂意去做這件事,但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是喜歡挑戰,至少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至於怎麼開始……總得等自己的懶病結束之後再說了。

錢多多……啐!這名字還真是俗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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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唉唉唉,輕一點,很痛耶!」錢多多吸著氣,沒好氣的低吼。

「妳活該!」錢金銀口氣不是頂好,涼涼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弟弟為她敷藥。

「我活該?!」錢多多不敢置信的低吼。「臭小子,你說的是人話嗎?我哪里對不起你了,要讓你這麼忤逆我?」

「妳本來就是活該,誰叫妳多管閒事的?妳也不想想,對方可不是像老頭那樣的小角色,他們是虎頭幫的人耶!妳還有命在這裏大呼小叫的,是妳祖上積德,前世燒了好香,否則我和財寶現在就是替妳收屍,而不是替妳擦藥裹傷了。」

「死沒良心的,我詛咒你!」她咬牙切齒的低吼。「喂!錢財寶,你是故意的嗎?我說很痛你聽不懂啊?」

「大姊,妳就忍著點吧。」錢財寶咕噥著。「我已經很小心了,我相信就算是大夫也沒有小弟我的專業。」所謂久病成良醫,他家大姊三天兩頭雖然大傷沒有,可小傷不斷,全由他負責敷藥裹傷,所以連城裏的大夫都沒他瞭解他家大姊的傷。不過今天的傷,一道長長的口子從膝蓋劃至小腿,說深不深,可也不是小傷。

「哼!怕痛的話就安分一點,別到處拋頭露面,不安於室,愛多管閒事,想管,就管管妳兩個弟弟的肚皮吧!」錢金銀哼了哼。

錢多多惱怒的說:「錢金銀,我真為你感到丟臉,都什麼年頭了,你還死腦筋的把女人當成什麼?你可要搞清楚,如果沒有我的『拋頭露面』和『不安於室』,你們這兩隻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豬就得餓死了!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我也想像那些大家閨秀一樣,什麼都不用操心,整天只要腦袋空空的繡花撲蝶吃點心,興致一來彈彈琴、畫個畫兒,可是我請問錢家的兩位男丁,你們可以給我這個環境嗎?哼!我也會哼,我可以像你一樣,只要哼一哼,就什麼事都不用做了嗎?」

「我哪里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了?我還不是天天下田耕種,累得像頭牛一樣?結果我得到什麼?辛苦掙來的幾個銅錢全讓妳給施捨出去,妳也不考慮一下我們的處境,竟然就這麼大方,妳以為妳真的『錢多多』啊?」錢金銀也有頗多的怨恚

「要不是老爹找人家麻煩,我又何必把銅錢施捨出去!」

「老頭的『營生』是老頭的事,他要下地獄,也是他的選擇,妳幹麼?打腫臉充胖子的為他積陰德,有沒有想過妳這兩個在田裏辛苦耕種的弟弟快要變餓死鬼了?」

「笑話!我何時餓著你們了,那天雖然沒了銅錢,可我不是打了兩隻兔子回來讓你們填肚子嗎?你還想怎樣?要我?肉喂你嗎?」

「割肉?那也要妳有肉才成,妳有嗎?」一把骨頭,跟人家說割肉,只會貽笑

大方。

「哈哈,我沒肉是誰害的?還不是都省吃儉用的留給你們這兩個弟弟吃了。」

不知感恩的傢伙!

「大姊,別亂動。」錢財寶提醒著,將激動的錢多多給壓回椅子,真是的,只剩一隻腳還敢跳起來。「哥,你就少說兩句,大姊很辛苦的。」未了,他轉向錢金銀,徐徐地說。

錢金銀哼丁哼,不過沒再說什麼。錢多多也只好撇撇唇,乖乖的坐好,讓小弟幫她包紮。

他們家啊,錢光若不包含在內,錢多多可以說是老大,大事小事全由她做主,可是偶爾錢金銀還是會和她鬥嘴吵架,但奇豎的是,一向沒什麼聲音的錢財寶年紀雖是最小,平時也都只會聽命行事沒什麼意見,但是每次只要他一開門,他們兩個當人兄姊的就會不由自主的聽話。

「哥,可不可以麻煩你到隔壁一趟,馮大娘說有幾個地瓜和一把青菜要給咱們,你去拿回來可以嗎?」

錢金銀站起身,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到隔壁去了。

「真是的,根本是差別待遇嘛,平時我為這個家做牛做馬,叫他幫我一個忙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樣,以前我叫他去馮大娘那兒拿東西回來,他哪一次這麼乾脆啊?」她忍不住抗議。

錢財寶微微一笑,聰明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趕緊轉移話題。

「大姊,晚上爹回來,怎麼交代?」

「交代什麼?」錢多多不自在的撇開眼,裝蒜。

錢財寶瞄她一眼,才繼續低頭裹傷工作。好想歎氣,唉!

「交代妳為何受傷啊,大姊。」

「為什麼要交代?咱們不說,我相信爹也不會發現的。」她爹不是不管他們的死活,只是沒那麼細心罷了。

「大姊,問題是,今天妳和虎頭幫的事,就算妳不說,人家虎頭幫肯定也早就找爹說嘴去了,妳認為爹回來之後會不聞不問嗎?到時候你們一言不合,肯定又會大打出手了。」

「哈,誰怕誰啊!難不成我還會打輸他嗎?就算最後真的打不過老爹,我不會跑啊!我跑得可是比老爹快多了。」錢多多哼哼地得意笑著。

錢財寶閉了閉眼,都到這地步了,怎麼大姊還在故意耍 笨?難不成要他把話給挑明瞭說嗎?

「妳還能跑嗎?」他歎氣,將裹傷的布打結,故意多用了點力道。

錢多多立即痛得齜牙咧嘴,差點跳起來掐死這個小弟。

「你這死小子!」她咬牙切齒,一串不雅的詛咒溜出口,流暢極了。

「大姊,妳是姑娘家,別說粗話。」錢財寶輕聲道。

她撇撇嘴,不甘心的閉上。

見她閉上嘴,他才又道:「言歸正傳,怎麼向爹交代?」

「有什麼好交代的,不就是受傷嘛,又不是沒傷過。」她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

「是傷過,可從沒傷得這麼嚴重,而很湊巧的,爹和洪家約好的日子,就是明天,妳想妳這樣一跛一跛的,洪家的人會怎麼想?爹又會怎麼想呢?」

錢多多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避開了小弟那像是看透一切的眼神。

錢財寶見狀,知道自己猜想的沒錯。

「大姊,妳不想去,可以跟爹講明白,有必要讓自己傷得這麼重嗎?流那麼多血,差點止不住,得補多久才補得回來啊!」

「你以為我沒說過嗎?也不想想老爹那固執的脾氣,我的話他怎麼聽得進去?而且,洪修禮那老傢伙出手大方,一口氣給老爹五百兩銀子,五百兩耶!老爹收幾年的保護費也收不到這個數,哪可能改變主意。

「在爹心裏,我不過是到洪家去當五年下人,五年之後就可以離開了,沒什麼要緊,可是他卻忘了,我寧願窮,寧願餓肚子,也不去當有錢人家的下人,我也知道老爹心裏在想什麼,五百兩銀子可以將你們兩個送進私塾讀好幾年的書,寄望你們兩個能考個功名,為咱們錢家爭光。」

「我們不是非得進私塾不可,百無一用是書生,讀書做什麼,我們下田耕種,過得平平安安就好。」

「你沒聽懂嗎?讀書是要讓你們求功名啊!一人得道,就連雞犬都可以升天啦!到時謀個一官半職的,油水撈不盡,老爹也可以告老還鄉,不用再收保護費危害鄉里,功德無量。」

「人人求功名,僧多粥少,輪不到咱們這窮人家的孩子的。」錢財寶無所謂的說。

「財寶,姊姊知道你很聰明,如果是你,我相信一定沒問題的。」

「那又如何?如果我們的未來是大姊犧牲換來的,我寧願不要,大姊,別讓我們背負這種罪孽,太沉重了,妳也知道我們這兩個弟弟很沒用,背負不起這麼沉重的擔子,會被壓垮的。」錢財寶微微笑道。

「所以嘍!」錢多多皺皺鼻子,吸去那突然泛起的酸意,豪氣的指了指自己的傷腿。「瞧,明兒個姊姊去不成啦!」

「說的也是,這麼一來,問題又再次繞回來了,怎麼跟爹說呢?」他第三次問。

「有什麼好說的。」錢金銀從外頭走進來,手上幾個地瓜和一把青菜往桌上一丟,眼眶有些可疑的泛紅。「直接跟他說不去就好了,不管有傷沒傷,不去就是不去,如果妳打不贏老頭,又沒辦法跑,我替妳和老頭打好了。」

錢多多訝異的張著嘴,錢財寶則是笑望著哥哥。

「你……」她聲音微啞。

錢金銀瞧她一眼,目光立即避開,「妳不用這麼感動,我可不是為了妳,我是因為不想做那些雜七雜八的家事。」

錢多多翻了一個白眼。「不是我想扯你的後腿,錢金銀,只是希望你能認清事實,憑你,是打不過老爹的。」

「喂!錢多多,妳這個不知感恩的女人,我長得比妳高、比妳壯,力氣也比妳大,妳都可以打得過老頭,憑什麼說我打不過?」死女人、臭女人,就知道不該一時心軟,浪費了自己的同情心。

「就因為你比我高、比我壯,力氣也比我大,所以老爹不可能像和我對打一樣,對你手下留情,所以嘍,你當然打不過老爹。」她說的理所當然。

錢金銀張著嘴,說不出反駁的話,沒錯,他們都知道每次老頭和大姊打架,之所以每次都是大姊贏,是因為老頭手下留情,打打鬧鬧不傷和氣,聯絡感情。可要換成是他……那肯定會死得很慘!

「大姊,既然妳都知道爹不是那麼不講理,幹麼還弄傷自己?」

「拜託,如果我好好的,老爹要拿什麼理由跟洪修禮解釋啊?」錢多多哼道。不去,也不能讓老爹難做人啊,是不。瞧她多孝順啊!

「少天真了,老頭為了不再看到妳那些傑作,早就鐵了心,就算妳缺胳膊、少條腿,也照樣要把妳送走,不管是洪家,或者是任何願意收了妳的人都行,反正妳是走定了。」錢金銀一屁股朝椅子坐下,蹺起了二郎腿。

「你很討厭耶!」她惱怒的瞪向錢金銀,「你就不會少說一句嗎?」

「我是好心的點醒你們,做人不要太天真,也不要太一相情願的自以為是,不管做什麼,多留一條後路,總是有備無患,難不成你們對老頭就這麼有把握?」錢金銀斜睨著他們,瞧他們一臉苦惱,哼哼一笑。「看吧!明明就沒有把握,還一古腦的作夢,要不是有我啊,我看妳怎麼辦。」

兩人一聽到他說的話,一臉希冀地望著他。

「哥,你有辦法了?」錢財寶高興的問。

錢金銀聳聳肩。「沒有。」

「厚!說了老半天,那你不是白說了嗎?」錢多多懊惱的翻了一個白眼。

「喂,錢多多,至少我顧慮到你們疏忽的地方,免於妳措手不及,妳就該好好的感謝我了。」

「嘿嘿,感謝你,要不要我幫你立個牌位,每天早晚三炷香祭拜你啊?」錢多多嘿嘿一陣假笑,惡意的說。

「好了、好了,大姊、哥,你們不要吵了啦!」錢財寶頭痛極了。

「哼!」錢多多撇開頭。

「哼!」錢金銀則撇向另一邊。

「這樣好了,離爹回家至少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我們把大姊送走吧!」錢財寶突然決定。

「送走?!」錢多多驚喊。

「你打算送她去哪里?」錢金銀則狐疑的望著弟弟。

「如果大姊願意,阿牛哥……」

「不!我不願意。」一聽到阿牛,錢多多立即搖頭。

「錢財寶,阿牛那傢伙是得罪你了是不是?要不然你怎麼這麼陷害他?」錢金銀調侃。

「錢金銀,你這是什麼意思?!」錢多多怒吼。

「我哪有什麼意思,只是不想多一個無辜受害者罷了。」錢金銀聳聳肩。

「你……」她氣得想沖上前揍他一頓,不料腳上傳來一陣劇痛。該死,她忘了她的腳受傷了。

「大姊!」錢財寶驚呼,連忙扶著她讓她坐下。「妳又忘了自己受傷啦。」

「都是他害的。」她白了錢金銀一眼,臉色因為疼痛而顯得蒼白。

「我又怎樣了?是妳自己愛生氣,做事又衝動,關我什麼事啊?」

「哥。」錢財寶無奈的喚。

「好,我閉嘴總行了吧!」錢全銀咕噥。

「大姊,阿牛哥人很好,妳不考慮一下嗎?」錢財寶問。

「我知道阿牛人很好,就因為他是好人,所以我才不想害他,其實金銀說的也沒錯,阿牛可以配上一個更適合他的姑娘,我不行。」

「可是阿牛哥喜歡妳。」

「問題是我不喜歡他,至少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這對阿牛不公平。」

「最重要的是,阿牛他娘不喜歡我們家,懂嗎?小弟。」錢金銀嘲弄地說,「阿牛那傢伙是喜歡大姊沒錯,阿牛也的確是個好人,如果大姊真的和阿牛在一起,可以預見他將夾在他娘和大姊之間左右為難,你想過後果沒?」

「好吧!是我欠考慮。」錢財寶認同了。

「算了,別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或許……當人家下人,也不一定全都會遇到那些壞事。」錢多多像是突然看開了一般。

「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要婢女還不簡單,現下月俸五兩銀子,五年也不過三百兩,為什麼會叫價五百兩銀子,只為了要大姊到家裏當婢女?大姊的名聲洪修禮又不是不知道,怎麼會自討苦吃呢?」錢金銀萬分疑惑。

「怎麼?你現在知道你姊姊我是多麼能幹了吧!」錢多多狀似得意的抬高下巴。

「能幹?請問妳,懂得怎麼伺候那些大老爺或是大小姐嗎?」他嘲諷的說。

她是不懂,最可能的是,要梳頭她送拳頭,要更衣,她乾脆直接幫他們穿壽衣。

「也許……也許人家看上我的美貌。」

「美貌?!哈哈哈!這是普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了。」錢金銀嗤之以鼻。「看看妳,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看上去就像一根竹竿,乾巴巴的,妳以為天底不會有第二個阿牛嗎?『也許』,瞧妳自己說的多心虛,可見妳也很有自知之明嘛!」錢金銀調侃道。

錢多多瞪他一眼,「你很喜歡找碴耶!」

「我只是就事論事,我不相信你們都沒有覺得古怪。」

「奇怪是奇怪,可那又能如何?」錢多多聳聳肩。「反正就如你所說的,我什麼都沒有,洪修禮那老傢伙能圖我什麼?對吧!」

「好了啦,你們兩個為什麼總是說不到三句話就吵起來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有深仇大恨咧!」錢財寶終於插話,他有時候實在受不了這一對兄姊。

「好,不吵,我們來談正事。」錢金銀收兵。「難道妳不好奇?不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哥,你該不會想讓大姊去吧?」錢財寶忙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難道大姊妳不想搞清楚嗎?」錢金銀就不相信以大姊的個性,會不好奇。

老實說,她的確有點好奇啦!

「想是想……」

「不行,我不贊成,如果到時出了什麼事,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相信大姊有照顧自己的能力,洪修禮那個老傢伙就算要打,也絕對打不過大姊的。」

「可是大姊的腳傷……」

「財寶,你以為我很樂意把大姊送到洪修禮那裏去嗎?你們知不知道,如果這次大姊沒去成,老頭打算把大姊許配給多虎了。」

「多虎?!那個爹最得意的手下,像頭大黑熊的多虎?」錢財寶震驚地問。

「我決定了。」錢多多點頭,「與其嫁給多虎,不如到洪家去。」

拍案定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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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簡單的包袱,正打算步行到洪家去,可沒想到一踏出大門,錢多多就愣住了。

瞪著停在她家門前的華麗轎子、以及抬轎的四個轎夫和一名老伯伯,她的臉瞬間黑了一半,再看到錢金銀幸災樂禍的表情,沒黑的那一半也全黑了。

有沒有搞錯啊,她不是被買去當婢女的嗎?洪修禮那老傢伙竟然還派轎子來接她?!

不過又能如何?只能硬著頭皮坐進去啦。

生平第一次坐轎子,錢多多被晃得暈頭轉向,突來一陣噁心,來不及叫他們停轎,就這麼吐在轎子裏了。

「喔,我的天啊!」申吟一聲,刺鼻的酸臭味沖上她的鼻子,噁心感有增無減。

「還沒到嗎?」

來接她的人聽說是一名總管,隨行的轎夫都聽他的指揮,必恭必敬的,她沒想到一個總管派頭就這麼大了呢。

走得愈久她愈納悶,奇怪,洪家不是只隔了兩條街嗎?她相信轎子已經不只經過兩條街了。

「快到了,錢姑娘。」

快到了?錢多多申吟著,轎內充滿酸臭味讓她呼吸困難。

「好吧,快到了,錢多多,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

又過了將近一刻,她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喂,到底到了沒有?」沒道理走這麼久啊!

「就快到了,錢姑娘,就快到了。」

「你剛剛也是這麼說,到底在搞什麼東西啊?洪家不就隔個兩條街而已,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再不趕緊離開這頂發臭的轎子,她又要吐了。

「快到了、快到了。」

可惡,他是不是只會說這句話啊?錢多多低咒。

愈想愈不對勁,洪家並不遠,沒道理走這麼久,除非……她不是要去洪家?!

心頭微微不安,她俏悄的掀開窗簾望出去,老天,這裏是……城東?!他們往城東走?

不,瞧瞧路旁那些豪門大院,他們根本已經進入城東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是要去洪家嗎?

「停轎!停下來!」錢多多驀地大喊,掀開轎簾,朝著外頭吼。

「錢姑娘,妳沒事吧?」那名總管抬手示意轎子停下,來到轎子前望著她,沖鼻的酸臭味讓他忍不住蹙了眉,不過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表示。

「你們不是洪家的人?你們是誰?要把我帶去哪里?」她怒聲質問。

「我們當然不是洪家的人,洪修禮只是個中間人,他沒對你們解釋清楚嗎?」

「他當然沒有!你們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如果她是美人,那麼事情好解釋,可她不是,這就很詭異了。

「到了妳自然就會知道。」總管朝她點點頭,轉身吩咐起轎。

「等等,至少要告訴我,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啊?」

「錢姑娘,等妳到了之後,我家爺自然就會跟妳說清楚了。」

「你家爺是誰?」

「到了妳自然就知道了。」總管還是老話一句。「這裏不好久留,會引起注意的,錢姑娘,請坐好。」

「可是我……」

「起轎。」總管不等她說完,吩咐起轎,轎子一抬起來,差點將她給摔了出去。

「可惡!」錢多多及時穩住自己,無奈之餘,只好認命--暫時的。

可是她的心中依然忐忑,住在城東的,不是皇親國戚,便是達官貴人,為什麼要透過洪修禮來買她,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是她?!

這不可好,被金銀那臭小子的烏鴉嘴給說中了,她當真要進虎穴了。

不知又走了多久,外頭傳來其它人的聲音。

「路總管,您回來了。」

她聽見開門的聲音,轎子被抬進門裏,緊接著是關門聲,然後轎子終於停了下來。

「嗯。爺呢?」路總管問。

「爺在書房處理公事,正等著路總管呢。」

「林老闆和楊大俠還在嗎?」路總管問。

「林老闆剛剛才離開,楊大俠稍早前便先行離去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回報爺,就說人已經順利接進府,我將人安頓好之後,會立即前去報告。」路總管吩咐。

「是,路總管。」

林老闆?楊大俠?再加上這位住在城東的「爺」?

錢多多心頭微微一驚,不會吧?姓林的老闆和姓楊的大俠以及一個「爺」這種組合,在京城裏,她只知道有三個人……不!不會的,那個爺不可能是她猜想的那個人,太沒道理了,絕對不可能的!

「錢姑娘,宰相府到了,請下轎。」路總管在轎外道。

我的天啊,宰相府?!

真的是他--柳兆宣,當朝的年輕宰相,近日轟動京城的八卦主角!

「錢姑娘?妳沒事吧?」路總管猜想她是被嚇到了。「已經到了,請下轎吧!相爺正等著呢,趕緊下轎,免得讓相爺久等了。」

該死的,這到底為什麼?堂堂宰相大人,為什麼找上她?是因為被第一美人拋棄,所以得了失心瘋嗎?

「錢姑娘?」該不會被嚇暈了吧?路總管蹙眉下放心的上前,掀開轎簾……「啊!」向來穩重沉著的他,突然被狠狠的一推,也忍不住驚叫出聲,踉蹌的退了好幾步,一個不慎,跌坐在地上。

錢多多忍著腳痛,二話不說的沖出轎子,奮力的排除障礙物,這一切肯定有鬼,她要離開這裏。

「錢姑娘?!」路總管驚呼,趕忙撲上前去,阻止她逃走。

「放開我!」她大喊,雙手奮力揮打,先是「嘶」地一聲,也不知道撕裂了什麼東西,緊接著雙腳一踢,「砰」地一聲巨響,老邁的路總管被她狠狠的踢中肚子,哀嚎一聲,仰躺在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誰叫你要攔我。」錢多多有點愧疚地說,眼兒轉了轉,此時不逃更待何時,拔腿就跑……「哇!」一聲尖叫,她的腳踝被路總管抓住,措手不及,便直挺挺的趴跌在地上。

「死老頭!你想害死我是不是?」錢多多痛得再也顧不得什麼,破口大駡。

「我怎能讓妳給跑了?嗯,乖乖的跟我走。」路總管狼狽的爬起身,誰知人都還沒站穩,眼前一黑,她像只小野貓般的撲到他身上。「妳……妳做什麼?!」饒是他人生歷練豐富,也從未遇過這樣的姑娘。

「你們這些當官的,就會仗勢欺人,要抓我錢多多沒那麼容易,我就讓你瞧瞧我的厲害。」錢多多已經忘了自己是被買進來的,拚命的攻擊他。

可憐的路總管無力招架,對著一旁傻眼的四名轎夫大喊,「你們還愣在那裏做什麼?還不趕快將她拉走。」痛啊!他這把老骨頭要散了。

四名轎夫回過神來,立即上前將錢多多架開。

「放開我,你們幾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姑娘,羞是不羞啊!」錢多多奮力掙扎,嘴裏下停的咒駡著。

「來一個人把我扶起來埃」路總管低嚎,他好可憐哪。

「放手啊,男女授受不親,你們這樣抓著我,是不是要娶我啊?」錢多多不停的罵著。

架著她的兩名轎夫一驚,娶她?!不要吧!下意識的趕緊鬆手,甚至向後跳開了三大步,希望能撇清關係。

「不可以放……」路總管驚喊,可已經來不及了,錢多多使勁朝他的陘骨一踢,在他痛得抱腳直跳的同時,一溜煙已不見人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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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0:09: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爺,路總管回來了。」陳剛在書房門口稟報,一雙眼睛盯著路總管,嘴角可疑的抽搐著。

「讓他進來。」柳兆宣頭沒抬,專心的工作。

「路總管,請進。」陳剛幫他開門。

「多謝。」路總管客氣的說,裝作沒發現陳剛抽搐的嘴角,有點尷尬的拂拂衣裳,清了清喉嚨,才跨進門檻。

「不客氣……」陳剛目送他進去。

書房裏,柳兆宣埋頭工作,倒是在一旁待命伺候的張倫,一見到路總管,便訝異的張著嘴。

「礙…」他及時捂住自己的嘴,沒讓驚呼聲出口,只發出一聲悶悶的餘音。忙撇開頭,不敢再看路總管,以防自己控制不住的大笑出聲。

路總管尷尬的笑了笑,站在柳兆宣的書桌前,恭敬地道:「爺。」

「聽說人已經接進府了。」柳兆宣隨意問,在公文上添了幾筆批註。

「呃……」路總管不安的清了清喉嚨。「原則上……是的……」

柳兆宣批閱的動作一頓,放下毛筆,緩緩的抬起頭來。

「原則上?」他揚眉,在看清路總管之後,眼神閃過一抹詫異。「路總管,你介意說清楚一點嗎?」他向後靠向椅背。

「就是……本來已經將錢姑娘接進府裏了,可她一得知真相之後,許是嚇到了,於是就……逃了。」他一臉哭相,說得極為保守。「不過爺放心,錢姑娘還在府裏,只是一時找不到,老奴已經派了好幾位家丁一起尋找,一定會儘快將她找出來的。」

所以說,原則上人是已經接來了,只不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就對了。柳兆宣瞭解的點點頭。

「路總管,別告訴我,你這一身『精采絕倫』的新造型就是拜她所賜。」嘖!下巴黑了一塊,肯定是受了重重的一拳,全身沾滿塵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地上打滾過,不僅如此,衣裳還殘破不堪,右手袖子僅剩幾根絲線勉強連住,岌岌可危,衣襬裂了好長一條縫,繩帶扯斷了好幾條,整件長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頭髮亂了,視線一低,他甚至還……掉了一隻鞋!

路總管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尷尬的表情更是明顯了。

「讓爺見笑了,若非急著要向爺報告,老奴會先回房打理好自己的。」

「一向嚴謹的你今日竟然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柳兆宣揚眉微笑,「看來那錢多多真是不容小覷,是吧?」

「是比想像中,也比外表看起來強很多。」路總管不自在的說。

是啊!他記得她的外表,一根竹竿似的,乾癟瘦小,卻能將路總管整成這模樣,的確此外表看起來強悍。

「吩咐下去,人不用找了。」柳兆宣突然道。

「爺?」路總管訝異的喚。

「還有,將所有可能的出口全都加派人手看管,我要宰相府今天連一隻老鼠都出不去,加強府裏的守備,每一條小徑,每一個院落的出入口,全都嚴密守護。」他繼續吩咐。「另外,往『雲涯齋』這兒來的路徑的守衛全部撤下。」

「爺,萬萬不可!」首先反對的就是站在門口的陳剛了,一聽聞主子的決定,他立即跨進門來。「雲涯齋是爺的寢院,怎能撤去守備?!太危險了。」

「是啊,爺,這個決定太不智了。」張倫也附議,只不過他說錯話了。

「不智?」柳兆宣似笑非笑的揚眉,「張倫,你現在說的人……是我嗎?」

張倫一窒,呵呵乾笑。

「不,怎麼可能呢?爺聰明絕頂、智冠群倫,不智的是小的,小的是蠢蛋。」蠢得竟然說出那句話,簡直是不要命了嘛!嗚嗚……他要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免得它為他惹是生非。

「這麼說來,你也贊成我的決定嘍?」柳兆宣微笑。

「嗄?這……」接收到主子那意味深長的微笑,再望向陳剛那冷酷的表情以及警告的厲眼,嗚嗚……他這下子死定了啦!

「怎樣呢?張倫。」柳兆宣笑得很惡意,硬是要他的答案。

「這……爺的決定,小的……當然是只有遵從的份兒。」最多,讓陳剛揍一頓嘛,可要是反對主子的決定,那得要有「死諫」的決心,他可不像陳剛皮粗肉厚還一身武功埃

「是嗎?」柳兆宣輕笑。「陳剛,你瞧,連張倫都贊同我的決定。」

「爺,至少告訴屬下,為什麼要故意撤掉這裏的守備?」

「呵呵,因為我要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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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啊!

這宰相府是怎麼回事?現在不是天下太平嗎?為什麼守衛這麼多?是得罪太多人,所以才需要這麼多守衛來保護宰相的性命安全嗎?

她躲躲藏藏了一天,太陽即將西沉,現在的她又累又餓又渴又痛,而且還不知道要躲到什麼時候才找得到路出去。

小心翼翼的從藏身處探出頭來,覷了一個空檔,忍著傷痛,閃身躲進一條小徑,她發現那裏似乎沒有守衛。

「咦?我看見……」一名守衛突然低呼。

「噓!爺說就算看見也當做沒看見。」另一名守衛趕緊捂住他的嘴。

他們就這樣目送那個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踏進那條通往雲涯齋的小徑,知道今天的任務終於結束了。

錢多多沿路沒見著任何守衛,心裏慶倖著,希望這邊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咕嚕……」一陣響亮的肚鳴傳出,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唉!餓死我了。」她有氣無力的申吟,腳步虛福

繞過小徑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哇!」錢多多驚歎,張嘴望著湖面上那美麗的夕陽,金光閃爍,美不勝收……可惡啊,沒天沒良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想他們一家四口住在一間破舊的屋子裏,冬天不能擋風,雨天不能擋雨,還要為三餐奔波,有了這頓沒了下一餐,可卻有人能住在這種地方,而這還只是宰相府裏的一小部分而已。

咦?什麼味道?

錢多多鼻子微動,那隨著微風飄過來的香味……是香噴噴的烤雞味道,以及她暫時還分辨不出來是什麼的美食佳餚。

蘇--口水不小心淌下來,她趕緊吸了下,抬手一抹,這味道似乎是從……她繼續發揮她靈敏的嗅覺,閉上眼、聳著鼻,嗅聞了好一陣子。

望向湖心的涼亭,遠遠的,果然看見亭中的石桌上,擺放著一桌子的佳餚美酒,似乎正在等待主人用膳。

肚鳴更加響亮,不過錢多多可沒被美食沖昏頭,她躲在樹後,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入目所及,似乎只有她的存在,估算了一下距離,如果說她現在快速的沖向涼亭,抓了那只烤得金黃香酥的烤雞就跑,應該來得及再神不知鬼不覺的躲起來才對。

再做一次確認,沒錯,這個地方只有她一個人,那麼……

二話不說,她邁開因饑餓和腿傷而顯得虛軟的腿,沖向九曲橋,往湖心的涼亭接近。

「可以的,錢多多,妳一定辦得到。」她咬牙鼓勵自己,愈接近涼亭,她的心跳聲就愈響,視線膠著在石桌上的美食,直到她的手碰到它們,望著一桌子的佳餚,她竟捨不得抓了烤雞就走。

她餓了一天,而在今天之前,她更是從沒見過這麼多的美食佳餚,沒看見之前,她尚能保持理智,如今美食當前,她再也受不了誘惑,沒有多做考慮,她開始狼吞虎嚥,還不時的抓起一旁的酒壺灌酒。不到半刻的時間,石桌上宛如千軍橫掃過般,一片狼籍。

「嗝--」打了個飽嗝,錢多多抬手用袖子抹去嘴上的油漬,吃飽喝足之後,理智回籠。

此地不宜久留,趁還沒被發現前趕緊溜吧!

一轉身,她就愣住了。

「錢多多。」柳兆宣靠著涼亭的石柱坐著,他一開始就坐在這裏了,只是從岸邊看不見罷了。原本以為她踏進涼亭後就會發現他,沒想到,她眼裏除了那桌美食之外,根本容不下其它。

柳兆宣!錢多多在心裏驚呼,雖然她對他耳熱能詳,卻從未親眼見過,可是一瞧見這人,她就知道他肯定是柳兆宣。

完全沒料到會被他給逮個正著,一雙圓圓的大眼滴溜溜地轉著,她慌張的想要尋找逃生的機會。

「妳可以跳下湖。」柳兆宣哪會瞧不出她的心思?他好心的提供建議,漾著他招牌的微笑,保持溫文儒雅的形象,笑望著她。

錢多多瞪著他,彷佛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你想害死我啊!」她不滿的喊。是了,她想到了,或許他是因為被女人拋棄,因而怨恨女人,所以才買了一個像她這樣能操耐打的女人回來虐待茶毒,一來消怨氣,二來也不用怕她一下子就死了。

「我為什麼要害死妳?」他淡淡一笑。

「因為你怨恨女人,所以找女人報復埃」錢多多將自己的臆測說得理所當然,好象真有這麼一回事似的。

「我為什麼要?」柳兆宣開始懷疑,他們兩個的談話是否有交集。

「拜託,誰不知道你被第一美人給拋棄了,你若因此怨恨女人我也不怪你,不過冤有頭,債有主,你這麼牽連無辜,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他臉色一變,該死,外頭就是這麼傳的嗎?他被拋棄?!

「我沒有被拋棄。」他微惱地聲明。

錢多多斜睨著他,擺明一點也不相信。

「我和白姑娘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男婚女嫁本來就不相關,何來拋棄之說。」瞧見她懷疑的表情,他的聲調不悅的一沉。

「好好好,你怎麼說都好,這又不關我的事,好嗎?」錢多多趕緊舉超雙手做投降狀,真是的,這第一美人另行嫁配的刺激很大,要叫人相信一點關係也沒有,實在很難哪!

「妳不相信?」梆兆直哪會看不出她的敷衍。

「相爺,這件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相不相信一點也不重要。」她愈來愈相信,柳兆宣一定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本來是沒有。」他意有所指。

「什麼意思?」錢多多心下升起了不祥的預感,狐疑的瞪著他那張過分俊美的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管我有什麼目的,既然妳爹收了我的銀兩,簽下了賣身契,妳就是我宰相府的人,這是兩相情願的交易,妳這般找麻煩,可知道我可以到衙門告你們詐欺,讓你們坐牢?」

「啐!你要讓人坐牢,根本不用到衙門去,誰不知道你宰相大人財大勢大。」錢多多不屑的啐了口。

「我向來秉公處理,從不濫用權勢。」

「放屁。」她低聲咕噥著,鬼才相信他說的話。

「妳說什麼?」柳兆宣並沒有聽清楚。

「我說,要不是你欺騙在先,我怎麼會想逃。」

「我欺騙了什麼?」他揚眉問。

「哼!還裝蒜,我明明是要進洪府的,結果卻進了你宰相府,這不是欺騙是什麼?」

「誰說妳是要進洪府的?」

「笑話,是洪修禮那老傢伙買了我,不是進洪府是什麼?」

「洪修禮只是接受我的請托,幫我去辦這件事而已,賣身契上寫得很清楚,妳,錢多多,要進的是宰相府。」

錢多多一愣,賣身契是老爹簽的,她根本沒看過,而且就算看了,她也看不懂啊!

「如何?還有什麼問題嗎?」柳兆宣笑望著她。「如果沒有的話,輪到我了。」

「你想怎樣?」她戒慎地瞪著他。

「妳的賣身時間是五年,經過這一天妳為宰相府帶來的麻煩,打傷了路總管、吃掉我這一桌準備宴客的佳餚……如果我索賠的話,再加上個兩年也不為過,妳說是吧?」

她抿抿唇,「你想怎麼樣?」老問題,她知道他還有後續的話。

「我有個提議,如果妳答應,並且願意乖乖配合的話,不僅時間縮短為半年,事後我還可以給妳一筆銀兩,讓妳後半輩子生活無虞。」

錢多多瞇起眼,明知他有所圖,可又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讓他圖的,這情形實在讓人挺火大的。

「如何?」柳兆宣追問。

「我要先知道是什麼提議?」她謹慎地說。

「很簡單,只要妳乖乖聽話,我要妳做什麼,妳就做什麼,就這樣。」

「例如什麼?」這種條件太不安全了。

「目前我只能保證,不會讓妳做違法或違背良心的事,也不會要妳去出賣色相……如果妳有色相可以出賣的話。」

「最後一句話是多餘的。」錢多多瞪他一眼。

「妳的決定?」

「真的只要半年,而且事後會給我一筆銀子?」她再次確認。

「如果白紙黑字妳比較放心的話,我可以立個字據給妳。」

「好啊,寫一份契約吧!」空口白話不足為憑,有保障還是好的。

「意思是妳答應了?」

「原則上是答應了,不過我得先知道你要給我多少銀兩。」

「妳要多少?」柳兆宣讓她自己開口。

錢多多為難了,他很有錢,要少了可惜,可是要是要多了,他反悔的話,不就更可惜?

想了想,她賣身五年,得銀五百兩,那現在她要多少銀兩才算合理?再要個一百兩,會不會太多?

她試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頭,「我要這個數,可以吧?」

「好,就給妳一千兩。」柳兆宣毫不猶豫的點頭。

咦?她的意思是一百兩,不是一千兩耶……哦,算了,他高興就好,嘿嘿,他高興就好。

「來人,備文房四寶。」他突然喊。

錢多多嚇了一跳,發現已經有人捧著文房四寶出現了。這……怎麼他們好象就在附近等著?難不成她一開始就讓人等著甕中捉鼈了?

柳兆宣抬手揮毫,一下子兩份契約便已完成。

「這契約一式兩份,妳在上頭蓋個手印吧!」

錢多多瞪著上頭龍飛鳳舞的字跡,她認得它們,可它們卻不認得她,只好匆匆掃過一眼,意思意思,然後在他指定的地方蓋上手櫻

「好,這張妳收著。」將墨蹟吹幹之後,柳兆宣將其中一份交給她。

她小心翼翼的將它放進懷裏收起來。

「既然已經達成協議,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確定,妳不會再有逃跑的念頭?也不會再在我的府裏惹是生非?」他笑望著她。

錢多多朝他點點頭。

他的笑容應該是很親切、很溫文的,可是為什麼她卻感覺到那笑容下深沉的冷意?」

好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錢金銀啊錢金銀,這宰相府裏,笑面虎是有一隻,雖然找不到虎子,銀子倒是找到不少,撇去心中的忐忑,就目前來說,這宰相大人其實人還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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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錯?!

不,大錯特錯!柳兆宣其實是個小人,是個偽君子。

她被安頓在一處名為「棲鳳閣」的院落,當她隔天一大早,從生平最香甜的好覺中醒來,正舒服地賴在床上伸懶腰打呵欠時,冷不防,眼角餘光瞄見有個人坐在桌邊,害她嚇了一跳,只能張著那來不及闔上的大嘴,愣愣的瞪向那個沒禮貌的不速之客--柳兆宣!

疑惑的望向窗外,天都還沒全亮呢,她該說什麼?早安?

「我已經看到妳有一口好牙,妳可以閉上了。」柳兆宣漾著他面對外界的標準笑容望著她,眼底沒有一絲笑意。

熱氣轟上錢多多的臉,一張小臉倏地漲得通紅--氣紅的。

好牙?!他當她是什麼?一匹馬嗎?可惡!

「你你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懂禮貌?一點常識都沒有啊,好歹我也是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你怎麼可以大搖大擺的坐在那裏偷看我睡覺!」

「原來妳也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柳兆宣揚眉,嘲弄地一笑。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可是與她的相處模式對他來說極為新鮮,他從未碰過像她這般的姑娘,既無貌又無才,行為舉止也極粗魯,無禮,可是她臉上的表情卻是生動的。

「你什麼意思啊?說我不像姑娘家嗎?」錢多多狠狠的瞪著他。

「雖然妳的確不像姑娘家,可我說那句話卻不是這個意思。」柳兆宣微笑,瞧她像恨不得揍他一頓的表情,他又發現逗她挺有趣的。「我的意思是,既然妳知道自己是姑娘,那事情就好辦了。」

「什麼事情好辦?」她狐疑的問。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略一沉吟,起身準備離開。

「給妳兩刻的時間打理好自己,然後到歡喜園去。」

「這麼早?!」

「不早了。」若是往常,他已經進宮準備上朝了。不過為了訓練錢多多,他已經向皇上告假,除非有什麼重要的事,否則他可以不上朝。

「等等,更少要告訴我,你要做什麼啊?」

能做什麼?不就是用早膳,要將她養成一個美人,得從現在開始好好的養她那乾癟瘦小的身子,看到時候能不能多些肉來。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柳兆宣舉步離去,故意不告訴她。

「你……可惡!我不去。」什麼都不說清楚,把她當狗一樣使喚,她幹麼乖乖聽話啊?

他腳步一頓,徐徐的轉過身來。

「妳不來也沒關係,不過我會從妳那一千兩銀子裏扣掉一百兩。」

「什麼?!你不可以!」錢多多驚喊。

「我不可以嗎?」他挑眉笑。

「行了,我去就是了。」哼哼,為了不被扣掉一百兩,她會去,不過休想她會乖乖就範,她就讓他等,等到不耐煩了,她再出現,嘻嘻。

「很好。」柳兆宣點頭,開門的同時又道:「對了,妳若遲了,每遲到半刻,我就扣掉十兩,聽清楚了吧。」

「嗄?」瞪著那被闔上的門,她在心裏暗罵,可惡!小人!

啊,不能再耽擱了。

她匆匆的跳下床,差點被被子給絆倒,及時穩住自己,呼了口氣後,急匆匆的沖到面盆前,胡亂的擦洗一番,再沖到銅鏡前……嗯,頭髮……算了,也不是說很亂,今天這樣就可以了,明天再梳。

決定之後,她回身沖到櫃子前,一拉開櫃子,瞬間傻眼。

奇怪了,這些輕飄飄的衣裳是誰的?她的衣裳呢?

胡亂的翻找著,可惡,到底在哪里?時間快來不及了!再不快點她一定會遲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不知道那個鬼歡喜園在哪里呢。

可惡的柳兆宣!如果他敢扣她銀子的話,她一定跟他誓不兩立!

就在她手忙腳亂的時候,房門傳來兩聲輕敲,緊接著,她都還來不及響應,房門就被推開了,一名姑娘走了進來。

「搞什麼東西啊,你們宰相府的人全這麼不懂禮貌嗎?我有准妳進來嗎?」心浮氣躁的錢多多不高興的吼。

綠袖一愣,緊接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她綠袖可是婢女中最得爺信賴的,每每府中有什麼貴客蒞臨,總是由她專職伺候其中的女眷,如今爺將她調來伺候這個粗俗不堪的下等女人,已經讓她覺得備受委屈,可是爺的命令,她又怎能反抗?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如此囂張!

綠袖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道:「綠袖奉爺之命來伺候錢姑娘。」

錢多多一愣,「妳說的爺,是指柳兆宣嗎?」年紀輕輕的,就被人「爺」、「爺」的喊著,真可憐。

「錢姑娘莫要不知輕重,爺的名諱可不是像妳這種人可以喚的。」

綠袖臉上的神情是如此不屑,就算錢多多神經再怎麼粗大,也沒辦法當做沒看見。

真是笑話,她這種人是怎樣?她錢多多不偷不搶,行得正、坐得直,在市街上還有「小菩薩」的好名聲,雖然脾氣大了點、腦子笨了點、個性直了點、行為舉止粗魯了點……哦,怎麼缺點似乎挺多的?

啊啊,這不是重點啦,重點是……嗯,那句話財寶是怎麼說的?抬頭沒虧老天爺,彎腰也沒作賤土地?好象是這樣。反正不管她人怎樣,這個叫綠袖的憑什麼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她高尚,那就不要來伺候她這個低三下四的人啊!

「我錢多多的『爺』已經死了,難不成妳要我用死人的稱謂叫柳兆宣嗎?」她惡意的說。

「錢姑娘!」

「我耳朵好得很,妳可以不用那麼大聲。」錢多多掏掏耳朵,漫不經心的說。「妳叫綠袖?」她斜睨著她。

綠袖咬牙。「對。」

「柳兆宣叫妳來伺候我?」

「沒錯。」

「那妳還在等什麼?誤了我的時間,看我饒不饒妳!」錢多多倏地朝她大吼,端出教訓老爹和錢金銀的架式。

綠袖臉色乍青還白,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僵直著身子上前。

「錢姑娘請坐,綠袖幫妳梳頭。」

「頭不用梳了,這樣就好,我要的是我的衣裳,收到哪里去了?」一定是宰相府的人偷了它們,要不然不會憑空消失的。

綠袖掃了一眼衣櫃周圍的淩亂。「錢姑娘的衣裳,爺吩咐全燒了。」

「什麼?!燒了?!」錢多多驚愕地瞠大眼,可惡的柳兆宣,竟然燒了她的衣裳。「那是我最好的一件衣裳耶!」

「那些衣裳不適合在相府裏出現,就連灶下婢最破舊的衣裳都比那些好上幾倍呢。」綠袖鄙夷的說。

「那又怎樣?我就愛穿那些破衣裳,礙著妳了嗎?」

「朽木不可雕。」綠袖冷哼。

「是,我是朽木、我是爛泥,那妳呢?哈,伺候朽木的不是比朽木更低下嗎?要怎麼稱呼妳啊?高貴的綠袖小姐?」錢多多嘲諷地看著她。

「妳!」綠袖氣憤地紅了眼,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別在那兒我啊妳的,妳不想伺候我,我知道,妳覺得被派來伺候我很委屈,我也瞭解,不過我也不想讓一隻插了七色羽毛就以為自己是鳳凰的烏鴉伺候,妳滾吧!我時間來不及了。」錢多多哼了哼,衣服也不打算換,就這樣沖了出去。

綠袖僵站在原地,她是一隻插了七色羽毛就以為自己是鳳凰的烏鴉……

臉色漸漸蒼白,想起了進宰相府以前的生活,她是不是忘了什麼?那些最原始的自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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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0:10: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錢多多沒想到歡喜園竟然就是棲鳳閣和雲涯齋之間的那個小園子,害她繞了好些冤枉路,好不容易才找著了它。

可是,雖然她及時趕到了歡喜園,卻在入口的小洞門被路總管給攔了下來。

「錢姑娘,妳這身模樣,根本連房門都不應該出。」他用那種彷佛看見什麼怪物似的眼光錯愕地望著她,心裏開始為他家主子擔憂,這樣一位姑娘,要在半年內將她改造成一位舉止得宜、琴棋書畫、女紅中饋皆通的美人……這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這身模樣又怎樣了?要不是你們過分的把我的衣裳給燒了,我會這副模樣跑出來嗎?」不過是少穿了件外裳罷了,該遮的也沒露出來埃

「爺已經吩咐,為錢姑娘準備了一整櫃的新衣裳,錢姑娘不知道嗎?那綠袖沒有去伺候錢姑娘嗎?」路總管蹙眉,若真如此,那綠袖可得接受懲罰了。

「綠袖?有啊,她去了。」沒有背後告狀的習慣,她奉行的準則是,自己的仗自己打。

「去了?那妳為什麼還這副模樣?」

「還不是你家爺害的,竟然限制我時間,我哪還有多餘的空閒梳妝打扮啊!光是找歡喜園就花掉我大部分的時間了。」錢多多愈說就愈生氣。「真是的,我就是搞不懂,不過是一個人住,幹麼把屋子蓋得那麼大,然後又請了那麼多人來伺候他一個,光是要上個茅房拉個屎,搞不好都會來不及拉在褲子上,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錢姑娘!」路總管驚呼,這是什麼對話?「姑娘家說話不可如此粗俗。」

「粗俗?你是說拉屎嗎?」她偏著頭問。

「沒錯。」

「奇怪了,每個人都會拉屎啊,為什麼不能說?難不成你們宰相府裏的人是不拉屎的?」

路總管一張臉全黑了,老天啊!這種姑娘他還是第一次碰見。

「錢姑娘,妳還是先回房把自己打理好,妳這樣實在太不象話了。」

「不行、不行,我沒時間了,就算要回去打理自己,也得先讓我進去見著了柳兆宣再說。」她可不想被扣銀兩。

「錢姑娘,妳怎能直呼爺的名諱,這是大不敬埃」他驚呼。

錢多多翻了一個白眼,搞什麼東西啊,不過是一個名字,幹什麼他們都這麼大驚小怪的?

「好吧、好吧,我們重來,你先放我進去,讓你家的爺知道我已經來了,然後我再回房去換衣裳,好不好?」

「錢姑娘,我絕對不能讓妳這副模樣進去見爺,太失禮了。」路總管堅持的說。

「厚,你這個死老頭為什麼這麼固執啊!」她不耐煩的喊。「你以為我想這樣子嗎?我也不想來啊,可要不是柳兆宣根本就不聽別人說話,硬是強迫我過來,還限制了時間,我怎麼會這副模樣就匆匆的趕過來呢。」

「錢姑娘,不可直呼爺的名諱。」

可惡,她好想揍人!

耐性告罄,不再和他廢話,她直接撥開他,跨進歡喜園。

「錢姑娘!」路總管驚喊,跟在後頭追了進去。

錢多多才懶得理他,四下望了一眼,歡喜園的面積並不大,一個景致秀麗的花園和一間開放式的竹軒,一眼望去,就看見柳兆宣坐在軒裏,一旁立著陳剛和張倫。

「我的天啊!」張倫一瞧見她,便驚愕的低呼,哪有姑娘家穿著單衣、披頭散髮,還大搖大擺的跑到外頭來的?!

陳剛倒顯得鎮定了點,只不過眼神裏的錯愕依然難掩。

柳兆宣抬起頭,看見她,眉頭緊緊的一蹙。

「爺……」路總管喘著氣跟上來,「奴才阻止過她了,真的。」

「路總管,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忙吧。」柳兆宣淡漠地命令。「對了,把綠袖帶到『省堂』辦事不力,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

「奴才知道。」路總管歎口氣,匆匆的退下,遠離此處的暗潮洶湧。

「喂!你要把綠袖怎樣?」錢多多心懷疑問。

「她負責伺候妳,卻沒有盡到她該盡的責任,本就該罰。」

「誰說她沒有盡到她的責任?」

「妳。」柳兆宣淡漠地說。

「我?!你是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了?」這根本是栽贓!

「我不是用耳朵聽,我是用眼睛看,妳這模樣,就代表她沒有盡到她該盡的責任。」

「笑話,我這模樣全都拜你所賜,若真要罰,也要罰你自己才成埃」錢多多毫不客氣的指著他,完全忽視一旁聽到她大不敬的言詞時,瞠目結舌變成兩尊石像的陳剛和張倫。

「妳毋需替她開脫,這是府裏的規矩,不可能打破的。」柳兆宣揚眉,倒沒想到她的心地挺善良的。

「笑話,我幹麼替她開脫,我只是實話實說。」那個綠袖根本瞧不起她,她又不是笨蛋,幹麼替她開脫埃

「是嗎?我倒想聽聽看,妳用這模樣出房門,為什麼是拜我所賜。」

「第一,要不是你下令把我的衣裳燒了,我怎會沒有衣裳可以穿?別告訴我衣櫃裏那些新衣都是我的,我不穿那種衣裳。第二,要不是你限制我時間,我哪需要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也因此才沒有時間梳妝打扮。」

「第一,我可以告訴妳,從今以後妳都要穿那種衣裳,而且,我會連妳這身單衣都燒掉,所以往後除非妳想光著身子,否則就給我穿上那些衣裳。」柳兆宣冷冷的瞪著她,也不客氣的響應,「第二,謝謝妳提醒我,妳遲了一刻,我要扣妳二十兩。」

「什麼?你不可以扣我的銀子,我有準時到歡喜園,是路總管將我攔下來,所以才會耽誤的。」

「我不管妳的理由是什麼,反正妳到我這裏的時候,遲了就是遲了。」他不理會她的抗議。

「我也不管你怎麼說,反正就是不准扣我的銀子!」錢多多朝他吼,口水全都噴到他臉上。

柳兆宣嫌惡地接過張倫遞上的手巾擦了擦,看來她的教育課程要趕緊開始才成。

「坐下。」他沉聲命令。

「我不要,除非你答應不扣我銀子,否則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妳這是在要脅我嗎?」他揚揚眉,這倒有趣了。

「不是要脅,只是通知你而已。」

「妳忘了妳簽下要乖乖聽話的契約了嗎?」

「我當然沒忘,不過你莫名其妙的就要扣我銀子,我當然不服。」錢多多雙手扠腰,怒瞪著他。

「妳遲到是事實。」

「哈!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的詭計?故意叫路總管擋在門口讓我遲到好扣我銀子?」她嗤之以鼻,一臉不屑地斜睨他。

「我不可能做那種事。」這是對他的侮辱。

「誰知道埃」錢多多輕哼,一臉懷疑。

柳兆宣咬牙。「好,這一次我可以不扣妳銀子,不過妳最好記住,下不為例,不管再有什麼理由,規矩就是規矩,懂嗎?」

「對我來說,規矩的作用,就是用來挑戰的。」看見他變了臉,她才笑笑地道:「不過放心好了,既然是我簽下的契約,我就會遵守,當然,這得在合理的前提下才成。」可得為自己留點後路才成哪。

「好,現在妳可以坐下來了吧?」瞧她衣衫不整的模樣,實在有礙觀瞻,坐下後至少有桌子擋去部分。

「最後一件事,綠袖。」就算綠袖該被懲罰,她也不希望是因為她的關係,這會讓她感覺好象自己欠了綠袖一樣,她不喜歡。

柳兆宣點點頭。「如果等一會兒她能將妳打理好,就能將功贖罪。」

意思就是他將她的軍了。

「好吧,看在銀子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柳兆宣挑眉,轉頭命張倫下去傳達他的命令,並吩咐備膳。

「坐下來準備用早膳了,等早膳用完之後,妳就到『集賢樓』上課。」

用早膳她是很高興啦,可是……

「上課?上什麼課?」錢多多訝異,直覺是自己聽錯了。

「我幫妳請了幾位夫子,專門教導妳合宜的行為舉止、琴棋書畫,以及任何我認為妳需要的課程,由今早開始。」

她既錯愕又震驚的瞠大眼睛,略帶慌亂的拍拍頭。

「我可能還沒睡醒,你剛剛是說……」

瞧她驚惶失措的模樣,他覺得心情好多了。 果然,還是逗她好玩些。

「我是說,我幫妳請了幾位夫子,等妳用完早膳之後,回房梳洗打理,然後移駕集賢樓,夫子等會兒就會抵達了。」



她終於搞懂,為什麼她會進入宰相府的原因了。

因為一個賭注,籌碼則是柳兆宣的面子。

真是太不划算了,他們這些大人物賭起來,起碼也要來個萬把兩銀子才夠瞧啊!面子算什麼?根本一文不值嘛,她為什麼就得為了他的面子而整死自己?

什麼叫端莊、賢淑,什麼叫大家閨秀的風範她不知道,三從四德對她來說只當成是說書的玩意兒,聽過就算,她不識字,甚至連箏都沒碰過,更甭提下棋、吟詩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如今,他竟然告訴她,真正的美人不只美在外表,也美在內涵,因此,除了盡力改造她的外表之外,他更要加強她的內涵修養。

反正意思就是她的外表再怎麼改造,最多也只能差強人意,所以要以氣質取勝就對了。

可惡啊--竟然這麼瞧不起她!

所謂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好勝的性子一來,暗暗立誓要讓他刮目相看。

可是……事情不如意十之八九,雖然她下定決心,可總會有意外,譬如說遇到那些就算她勉強自己也聽不進去的「真理」。

幾天下來,她終於受不了了。

頂著一頭原本綠袖幫她梳理整齊,卻在上了一天的課之後,被她抓得亂七八糟的發,和沾了幾筆墨汁的臉,以及因為不習慣,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她來到雲涯齋的書房。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劈頭就問。

柳兆宣在張倫倒抽了口氣的同時抬起頭來,雙眉倏地緊蹙。

「為什麼妳總是有辦法,將自己搞得像是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一般狼狽?」她這模樣能看嗎?「或者是綠袖又沒有幫妳打理好?」

「不要又把綠袖抬出來威脅我,她現在很好。對我來說上那些課比上戰場好不到哪里去。」錢多多咕噥著。

「妳有什麼問題?」除了她的外表之外,他對這幾天下來,她高度的配合覺得很滿意,也發現她很能舉一反三,是個聰明人,讓他對這個任務更有把握了。

「女人一定要遵守三從四德嗎?」

「那是當然。」柳兆宣理所當然的說。

「這樣啊!」錢多多一副受教地點點頭,眼底卻閃過一絲狡猞。「這麼說來,我應該開始魚肉鄉里了。」

「妳說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也知道我老爹是個地痞流氓,專門收保護費的,本來我是很反對啦!可早既然你說女人要遵守三從四德,那我也只好在家從父,跟著他魚肉鄉里,然後再聽他的話嫁給他最得意的手下。

之後呢,出嫁從夫嘛!我也要跟著丈夫繼續魚肉鄉里,生了兒子之後,兒子可能也是繼承父志,繼續魚肉鄉里,那如果哪天我丈夫被人砍死,我還是要聽兒子的話,繼續幫他魚肉鄉里……」

「夠了、夠了!」柳兆宣揚手,阻止她繼續「魚肉鄉里」。

「我說錯了嗎?」

「當然錯了,有所為有所不為,人要懂得如何明辨是非……」

「可是這書上明明都說女人不可以有意見,一定要遵從三從四德,若不從,就是不守婦道,不是嗎?」錢多多打斷他。「雖然我是覺得有點奇怪啦,如果說從父、從夫的話,還有點道理,可是為什麼我生的兒子不聽我的,還要我聽他的?再怎麼說我也是長輩啊!

「而既然這些書是相爺您拿給我的,您也說它上頭記載的是真理,連著好幾天,夫子也總是如此諄諄教誨,那肯定不會有錯了,雖然說想到我以後的一生就要這麼魚肉鄉里的過下去,有點沒意思,可是既然是相爺說的真理,我也只好……」

「好了、夠了,我知道妳的意思了。」柳兆宣撫撫額,搶過她手上的書,「這本不用念了。」

「真的嗎?」錢多多小心翼翼的不洩漏出一點得意的表情,裝出一副狐疑的樣子。

「對。」他咬牙。

「那我明天要上什麼課呢?」

「妳會丹青嗎?」

「哦,一點點。」錢多多臉色有絲古怪,她是會畫畫,而且還畫得不錯,可是畫的全都是……

「那好,明天我會請人教妳丹青。」

錢多多不置可否的喔了聲,她希望他不會後侮。

「還有事嗎?」柳兆宣問。

她搖頭。「沒了。」

「那妳回房吧。」

她樂意之至,少了那荼毒女人的書,她的腳步輕鬆極了。

「爺……」立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倫在錢多多離去之後,終於出聲。「爺真的有把握將錢姑娘改造成一位內外皆美的姑娘嗎?」

柳兆宣歎了口氣,他確定了她是聰明的,是懂得舉一反三的,可也因此不再覺得有把握了。

「不,我一點把握也沒有。」

今天免了她讀《女誡》,他很懷疑,接下來他又會妥協什麼。


錢多多並沒有得意多久,一回到棲鳳閣,發現是什麼在等著她的時候,她就愣住了。

她瞪著屏風後的浴桶,她確定它是浴桶,沐浴用的,因為這幾日她天天用到它,可是那裏頭裝的,卻絕對不是她所熟悉的「水」。

「錢姑娘,妳回來得正好,我剛好準備好呢。」綠袖瞧見她立即道,態度與第一次見面時有著天壤之別。

「那是什麼鬼東西啊?」她語帶驚恐地問。

「這是藥浴,爺特地從宮裏求回來的秘方,據說叫做『雪膚美人曰,宮裏的嬪妃們都是用這種藥浴來保養自己的肌膚。」

宮裏的嬪妃?!所以說,他明明向皇上告了半年的假,這幾天卻頻頻進宮,就是去找這種東西回來整她嗎?

「綠袖,妳是不是還在記恨?」

「記恨?」綠袖疑惑的偏著頭,「錢姑娘,妳說什麼記恨啊?」

「就是咱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我對妳說了那些話,還害妳差點被懲罰,所以故意要整我?」錢多多頗為懷疑,很難相信柳兆宣那種人會在皇宮裏向嬪妃求這種秘方,而且,就算他是串相,後宮也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綠袖沒有,錢姑娘那一席話,震醒了綠袖,綠袖感激都來不及,怎會記恨呢?這真的是爺吩咐下來的,不止這個雪膚美人浴,還有很多種藥浴配方,爺說陸陸續續都會讓錢姑娘使用呢。」

錢多多覺得眼前一片黑,老天,她要暈了!

光是必須天天洗澡,她就覺得挺頭大的了,不過勉強還能接受,反正有熱水泡,而且不用她燒,她只要負責享受就好。可是這不一樣啊!想到身體要光溜溜的泡在這些不明物中,她就覺得頭皮發麻,腳底發涼。

「來,錢姑娘,趁著水溫剛好,我幫妳寬衣……」

「不,我不要!」錢多多退了一大步,避開了她的「狼爪」。

「錢姑娘?」綠袖狐疑的皺起眉,「為什麼不要?這可是宮廷的秘方,求都求不到的聖品耶。」

「我才不要泡在那些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水裏頭!」錢多多堅決的搖頭。「要我沐浴可以,弄熱水來就好了。」

綠袖愣了好一會兒,最後點點頭。

「那錢姑娘等我一會兒。」看到她點頭,綠袖匆匆的離開,不過她不是去準備熱水,而是報告柳兆宣去了。

當錢多多發現柳兆宣出現時,不管要躲還是要逃都來不及了。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綠袖,好啊,她果然是在記恨!

「怎麼堂堂宰相大人這麼閑啊?」錢多多徽諷,閑到管起姑娘家沐浴的事了。

「妳也知道我剛向皇上告假半年,閑得很,所以絕對有充足的時間做任何事,或者什麼都不做,就只盯著妳沐裕」他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她。「所以,妳是要乖乖的讓綠袖伺候妳沭浴,還是要我親手丟妳下水?」

錢多多瞼色乍青還白,「你是在報復,對不對?報復我剛剛在書房裏讓你吃癟。」小人!什麼宰相肚裏能撐船,他連片葉子也撐不起來。

「這些東西對妳很有好處,可以讓妳暗沉的膚色慢慢變得白皙,之後還有很多秘方,我會慢慢的加進去。」柳兆宣冷冷的笑,他就知道書房的事她是故意的。「現在,告訴我妳的選擇,自己下去,或者我幫妳?」

「哼,我就是不要,你能拿我怎樣?」無視於綠袖驚恐的表情,她就不信他能強迫她沐裕

「很好。」柳兆宣又笑了,一個跨步向前,抓起了錢多多。「妳不洗,我可以親自為妳效勞。」

「你敢?!」錢多多大吼,拚命的掙扎,當她揮舞的雙手正巧重重的襲上他的眼睛時,下一瞬間,她就被他給丟進浴桶裏,濺出了一大片的水花,不只落入浴桶的她全身濕了,連外頭的柳兆宣也被濺濕了一大片。

「該死!」他捂著疼痛的右眼。這女人,竟然揍他一拳。

「你才……該死……咳咳,你這個……咳……小人!咳咳……」她被嗆著了,仍不忘咒駡一頓。「你若將我害死了,可沒有人幫你贏回面子。」

「老實說,我已經不敢奢望妳了。」柳兆宣嘲諷著。

錢多多在浴桶裏站起來,雙手扠腰地怒瞪著他。

「你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嗎?」

「連沐浴這麼基本的事都要這麼大費周章,妳認為我還能指望什麼?」柳兆宣雙手環胸,看著濕答答的衣裳緊貼她的身子,心頭有絲訝異,原來她雖然瘦得只剩 骨頭,可該有的東西也不輸人呢!

察覺到自己的視線落在什麼地方,一陣熱氣街上他的臉,像是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般。

他忙撇開頭,故意對綠袖道:「好好的伺候錢姑娘沐浴,如果她再不從,我會親自動手。」話是對綠袖說的,可真正的目的卻是警告錢多多。

錢多多氣憤的捧起水潑向他,讓他原本半濕的衣裳這下是濕透了,然後她摩拳擦掌的準備再和他來一場對決,可沒想到他只是僵了僵身子,接著便舉步離去。

錢多多愣愣的瞪著他的背影,他怎麼了?她以為他至少會教訓她幾句的,怎麼……

「錢姑娘。」綠袖擔憂地望著她。

錢多多回過神來,捧起水拍了拍自己的臉。

「算了,洗就洗,反正人都泡進來了,不洗又能怎樣?洗吧。」她坐了下來,下巴以下全都泡進藥浴裏頭。

「錢姑娘,要沐浴是很好,可至少要先讓綠袖幫妳把衣裳脫下來啊!」

錢多多一赧,是喔!她衣裳都還沒脫呢。

真是的,她到底怎麼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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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又是什麼鬼東西?」剛泡完藥浴的錢多多,一瞧見綠袖又拿出某種不明物體,小嘴立即溜出一串詛咒,然後不善地瞪著綠袖捧在手上的東西。

「這個是蜂蜜。」綠袖微笑的將拿在左手的一小瓶蜂蜜放置在桌上,再放下右手的大碗。「大碗裏的是白茯苓研磨而成的細末。」

「它們是做什麼用的?要拌蜂蜜讓我吃嗎?」錢多多戒慎地問。

「不是的,是讓妳敷臉用的。」綠袖搖頭微笑,開始將蜂蜜調入攪拌。

「敷臉?!」錢多多瞠大眼,拿蜂蜜敷臉幹麼?養螞蟻嗎?嫌她長得太漂亮,要讓螞蟻來咬花她的臉嗎?

「其實細看下來,妳的五官長得並不差,只是妳又黑又瘦,皮膚又乾燥,還經常蓬頭垢面不修邊幅,所以看起來才覺得很醜。」綠袖客觀的評論。

「是喔,還真是多謝妳了。」錢多多撇撇唇,真不知道她是在褒還是貶她。

「用這個敷面,可以改善妳暗黑的膚色,讓妳的皮膚水嫩白皙。」

「如果我說,我絕對不會讓妳把那種東西塗在我臉上呢?」

「那麼綠袖只好再去告訴爺了。」

「我就知道!」錢多多又是一串詛咒。「可惡,要是讓金銀那臭小子知道的話,怕不把我給笑死。」

「怎樣呢?綠袖可以為姑娘效勞了嗎?」

咬牙、撇唇,最後,錢多多問:「「這種東西要用多久?」

「大約兩刻左右。」

「好吧!反正只有兩刻,我忍耐一下就成了。」她算是挺識時務的,讓綠袖伺候,總比讓柳兆宣動手來得好,經過洗澡事件之後,她不再懷疑,如果她拒絕敷面,他絕對會將那一碗黏糊糊的東西直接倒在她臉上。

她躺了下來,感覺到那冰涼的觸戚在臉上蔓延開來,召不住又開始低咒。

「幸好這東西只用一次,要不然我……」

「誰說只用一次?」綠袖問。

室內突然變得很安靜,錢多多全身僵直,良久之後,礦深吸一口氣,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妳不要告訴我,以後我還得天天敷這種東西?」

「當然不用。」綠袖輕笑,在她松了口氣時才繼續說;「只要四天一次就可以了。」

錢多多聞言,立即跳了起來。

「搞什麼東西,我為什麼就得……」

「錢姑娘,妳這樣亂動會前功盡棄的,再不趕緊冷靜下來,是不是要再重新來一次啊?」

錢多多雙手握拳,重來一次?!那乾脆殺了她好了!不得已,她只好重新躺了下來。

「做這些事都是為錢姑娘好啊!爺這麼用心,為錢姑娘弄來這麼多養顏的秘方,錢姑娘實在不應該再這麼詛咒爺了。」

「為我好?放屁!他全是為了他自己。」

「這裏還真臭埃」突然,柳兆宣的聲音插入了兩個女人之間。

「爺!」綠袖一驚,忙站了起來,萬萬沒想到天色都晚了,他還會過來。

「姓柳的,你說什麼臭?你鼻子有問題啊!」錢多多心情正不爽,又因為臉上敷著那一層黏糊糊的東西不能亂動,只好用舌戰了。

「錢姑娘?!」綠袖驚惶失措地低喊,不敢相信她竟敢對爺如此不敬。「妳別說話埃」而且據說敷著臉說話會有反效果的。

「放屁!我為什麼不能說話。」她以為綠袖是擔心她對她家爺不敬,一惱起來,也顧不得什麼了。

「綠袖,妳先下去,時間到的時候再過來。」

「可是錢姑娘不能說話……是,綠袖退下了。」綠袖本還想說什麼,但見他示意,便連忙離開這處是非之地,免得遭池魚之殃。

「姓柳的,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說這裏臭?」

「怎麼不臭?我聽見有人用嘴巴放屁呢,熏死人了。」柳兆宣故意道,「看來要改造妳,首先得洗一洗妳那張臭嘴。」

「喂!姓柳的,你可別太過分了,我都這般任由你們折騰了還不夠嗎?你還想怎樣才滿意?整死我嗎?」

「整死妳對我可沒什麼好處。」他拉了張板凳坐到床邊,望著她只露出五官的瞼,再對上那雙不馴的眼,忍下住笑了。「這倒是我頭一次見妳這般『乖巧』。」

「你在說什麼屁話……」

「除了那張嘴之外。」他蹙眉。

「柳兆宣,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麼?專程來消遣我的嗎?我已經累了一天,不想在睡覺前還見到你,那會讓我作惡夢,你知不知道啊!」

「妳很討厭見到我?」這對柳兆宣來說還真是新鮮的體驗。

「笑死人了,我當然討厭見到你,巴不得你滾到天邊去,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錢多多故意道,等著看他變臉。

可沒想到柳兆宣只是點點頭。

「那還真是可惜,原本我是想,妳進府已經半個月了,可能會想出門,或者回家一趟,結果既然妳這麼討厭見到我,那就算了……」

「不可以算了!」錢多多打斷他,急急忙忙的跳了起來,結果一個不慎,絆到床沿,整個人便直挺挺往床下摔。「啊--」她嚇得尖叫。

「嘿!」柳兆宣一驚,下意識的張開手臂接住她,她就這麼重重的跌進他的懷裏。

懷裏的重量讓他差點岔了氣,不過同時也松了口氣,瞧她這沖勢,若真跌下床,可能會摔斷骨頭吧。

「哦,天啊!」她低呼,慘了,自己臉上的敷面膏全都孝敬在他的衣服上了。

「妳還好吧?」應該沒撞到什麼地方吧。

「我很好。」她心想他一定會生氣的,所以懦弱的不想起來,不想面對他的怒氣。

「妳還想賴著多久?」柳兆宣身子僵了僵。

「錢姑娘,妳怎麼……」綠袖聽到尖叫,擔心的跑了進來,一瞧見室內的情景,忍不住一驚,「我……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掩著臉,她匆匆的跑了出去。

「該死!」柳兆宣低咒,這種情形任誰見了都會覺得曖昧。「起來。」

「你答應不要生氣,我就起來。」

「我答應,妳可以起來了吧!」

錢多多緩緩的離開他的懷裏,垂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讓他看見她的臉,一心只擔憂自己不小心闖下的禍,完全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

「下次小心一點,別這麼莽莽撞撞的,否則……」叮嚀的聲音突然一頓,瞧見了自己衣服上不該存在的東西。瞬間,他便理解為什麼她會賴在他懷裏不起來了。

瞪向她不敢面對現實的頭頂,他幾乎想要抬手掐死她。

「錢、多、多!」他咬牙。

「這……不能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趕緊跳離他,縮到床角去,戒慎地瞪著他,揣測著接下來需不需要用武力解決問題。「你答應不生氣的,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柳兆宣瞪著她一臉的慘狀,在看見她眼裏的戒慎後,突然覺得這種情景真是可笑。

「我的天啊!看看妳的樣子……」一串笑聲突然竄出他的口,「我沒見過比妳更慘不忍睹的女人了。」方才曖昧的感覺一掃而光,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曖昧得起來。

錢多多一愣,現不是什麼情形?他真的不生氣?

「我這麼慘不忍睹還不是拜你所賜。」她低聲抱怨,瞧他笑得多開心,就足見她有多慘。「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看你自己的衣裳吧!」她得意的說。

「如果說我將明天的外出取消的話,我相信妳一定不會見怪才對。」竟敢給他表現得這麼得意。「請恕我告退,錢姑娘,我得去換下這一身狼狽。」他故意文雅地道,然後在她錯愕之際轉身離去。

在門外碰見綠袖,柳兆宣慶倖天色暗了,她才沒見著他衣裳上的傑作。

「綠袖,錢姑娘的臉要重新敷一次。」

「是,爺。」綠袖垂著頭,不敢瞧他,匆匆走進房。

柳兆宣開口想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相信很快綠袖就會知道,他和錢多多之間不可能有她以為的那種事發生。

「我的天啊!錢姑娘,妳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房裏,傳來綠袖的驚呼,柳兆宣聞聲,笑著搖搖頭,離開了棲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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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並不是休息時間,錢多多卻悠閒的躺在樹幹上,微風徐徐,吹得她昏昏欲睡。

丹青課提早結束,因為她嚇跑了教導她的雲夫人。

她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因為她已經事先警告過雲夫人了,可是雲夫人卻嗤之以鼻,當她是找藉口避免出醜。好吧!反正她們這些貴夫人就是瞧不起她,那她就畫啦!結果,如她所料的,嚇壞人家了。

真是的,那柳兆宣肯定又會對她叨叨念念好一陣子了。

想到柳兆宣,她忍不住噘起嘴,如果他不提,她根本不會這麼想出門,可他偏偏提了,然後又取消,讓她更加渴望出門了,她幾乎要以為,他是故意整她的。

「錢姑娘,錢姑娘!」綠袖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嘖,這綠袖為什麼不饒了她呢?

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乖乖的坐在繡架前,一針一線的學習刺繡,看能不能別將自己的手指頭也加進繡圖中,可她討厭學女紅,更討厭那個老太婆,聽說那老太婆是柳家一名遠房的親戚,還是個不知到幾品官的夫人。

第一天上課的時候,就像是怕她不知道她瞧不起自己似的,總是拿言語攻訐她,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彷佛她必須感激涕零地跪地叩拜,感謝她撥冗前來教導她似的。

哼,要不是念在老太婆年紀一大把的份上,她肯定會狠狠的教訓她一頓,而不是忍氣吞聲的乖乖學刺繡,讓自己的手指頭傷痕累累。

「錢多多,妳給我出來!」張倫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一左一右,朝她的藏身處包夾而來。

「搞什麼啊!張倫那傢伙不跟在柳兆宣屁股後頭,跑來湊什麼熱鬧?」肯定是柳兆宣派他來找她的。她就偏偏不下去,怎樣,有本事就來抓她呀!

「找到沒有?」

綠袖的聲音從下頭傳來,錢多多詭異一笑,從葉縫偷偷的往下瞧,就見綠袖和張倫兩人在她偷懶的這棵樹下碰了頭。

「沒有,我這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沒見到那傢伙的影子。」張倫火氣挺大的。

「我這邊也沒有,怎麼辦?昨兒個晚上錢姑娘很生氣,說爺詆騙她要帶她出府然後又取消,你想錢姑娘會不會一氣之下,自己溜出府了?」綠袖擔憂極了。

「不太可能。」張倫懊惱的踱步,「門房那兒我問過了,沒有瞧見錢多多出去,後門的守衛也說沒有,牆那麼高,她又不會輕功,爬不過去的,除非她搬梯子,可工房的人說梯子並沒被借走。」

嘖!這張倫還挺細心的嘛,連工房那邊都想到去求證,只可惜,他就沒想到她就在他們的頭頂上。

「那怎麼辦?要不要多找些人一起尋找啊?」

「也只好如此了,我去回報爺一聲,再請路總管多派幾個人幫忙,妳就先再到處找一找。」

「好。」綠袖點頭,轉身又往另一個方向尋去。

「該死的錢多多,別人的課不逃,偏偏逃老妖婆的,根本是找麻煩。」張倫低咒,正準備跨步離去,冷不防上頭傳來一聲涼涼的調侃。

「原來我叫她老太婆還算客氣了,有人叫她老妖婆呢。」

「錢多多!」張倫一驚,頭一抬,從葉縫中露出來那張黑黑瘦瘦的臉,不是錢多多還會有誰。

錢多多身手俐落的抓住樹幹,一個挺腰擺蕩,手一松,穩穩的落在他面前。

張倫見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端莊的淑女?哈!下輩子吧。

「嘿嘿,張倫。」她笑得很詭異、很算計。

「幹麼發出那種恐怖的笑聲?」張倫頭皮一麻,戒慎地瞪著她。「我奉勸妳最好立刻回棲鳳閣,老妖……哦,我是說宓夫人已經等很久了。」

「嘻嘻,張倫,我想出去逛逛街耶!」綠袖說的對,柳兆宣不帶她出去,她不會自己出門嗎?不過拉個墊背的也好,會方便許多。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的回絕,這錢多多未免太過天真。

「是嗎?好吧。」錢多多也不多說廢話,聳聳肩與他擦身而過,往棲鳳閣的方向走去。「看來我只好告訴老太婆說有人在她背後叫她老妖婆嘍。」

「站住!」張倫大喊。

「還有事嗎?」她佯裝疑惑的轉過身來。

「算妳行。」他咬牙切齒,不甘願的三個字從齒縫中進出。

「什麼算我行?我不懂耶。」她好無辜地眨眨眼。

「錢多多,妳不要得寸進尺了!」他氣得想吐血。

錢多多知道凡事適可而止,所以點點頭,「還愣在那兒做什麼?我等著你帶路呢。」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扳回一城的。」張倫惱怒的咕噥著,心裏已經開始思索,要怎麼跟柳兆宣交代了。

錢多多跟在他身後,無聲的笑了笑,她現在心情很好,所以一點都不在意。

「啊!對了,張倫,你要帶我出門玩兒是沒問題,不過記得要派個人通知綠袖,免得她到處瞎找,知道嗎?」

張倫差點罵出口,他帶她出門玩?!明明是她威脅他的好嗎?

「我知道。」忍耐、忍耐,為了主子,他一定要忍耐,就算他多麼想掐死她也不行。

半年,這傢伙只會在府裏待上半年而已,現下已經過了十七天,到時候就毫無瓜葛了。

半年……嗚嗚,好遙遠的半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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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大街小巷,錢多多巡視了一回「地盤」,在張倫和綠袖愈見訝異的表情下,和過去的街坊鄰居談天說笑,幫他們解決一些大大小小的問題,還掏腰包為一些貧病的人家請大夫。

沒錯,綠袖是跟上了,在張倫派人通知她的時候,她正好就在不遠處,所以就急急忙忙的追了出來。

他們甚至聽見那些人稱錢多多為「小菩薩」!真是看不出來,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接近午時,錢多多終於停下腳步。

「我肚子餓了。」她道。

「錢姑娘,廚子一定有準備咱們的午膳,所以咱們回府用膳吧。」綠袖跟在錢多多身旁,在張倫的示意下勸道。

「哪有這回事,人都出來了,還專程回家吃飯,太麻煩了,外頭又不是沒地方吃飯。」錢多多才不想這樣就回那個牢籠去,反正柳兆宣一定很生氣,那就乾脆待久一點再回去嘍。

她抬手隨便一指,「咱們就到那裏吃飯吧。」

豪華大酒樓?!

張倫和綠袖面色一白,他們又不是和爺一起出門,怎麼可能進豪華大酒樓用膳呢?負擔不起啦!雖說林老闆可能會給他們掛帳,可……還是不要的好,畢竟他們可是偷溜出來的,留下太多目擊證人實在不智。

「喂喂喂,妳給我回來。」張倫及時將已經踏上豪華大酒樓階梯的錢多多給扯回來。「妳瘋了,我們不可以進去。」

「為什麼不可以?」錢多多雙手扠腰,不善地問。

「當然不可以,錢多多,妳有銀子嗎?妳知道在那裏吃頓飯得花掉多少銀子嗎?」

「怕什麼?柳兆宣和這裏的老闆不是好朋友嗎?咱們吃他一頓又怎樣?如果他真的這麼小氣,大不了記在帳上,等柳兆宣來的時候再和他算嘍。」

「說的好。」帶笑的聲音從大門傳來。「錢姑娘都這麼說了,我怎麼可以表現得太小氣,請進、請進,今兒個三位在這兒的消費,我請客。」

張倫聽到那個聲音,臉色發白,怎麼好死不死,今天林承雨竟然會在豪華大酒樓?他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免得去面對殘酷的現實。

「聽到沒有,人家林老闆是做大生意的,不會在乎這麼一頓的。」錢多多笑著拍拍張倫僵硬的肩膀,拉著同樣僵硬的綠袖,大大方方的跨進豪華大酒樓。

她啊!早想進來參觀參觀了,過去沒機會,這會兒有柳兆宣當冤大頭,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太浪費了。

大老闆親自引路,吸引了酒樓裏不少人的目光。

「咦?那不是柳相爺的侍從嗎?」有人認出了張倫,開始交頭接耳。

「的確,可怎麼沒見到柳相爺?」

「聽說柳相爺失寵,被皇上罰 閉門思過呢。」

「真的嗎?什麼時候的事?」

「不就是半個多月前的事嗎?你沒聽說白家父女急急忙忙的和柳相爺撇清關係嗎?白凜之那老傢伙甚至還趕緊替他女兒定下一門親事,就是怕那柳相爺糾纏不清埃」

「嗯,也難怪啦,人家白姑娘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就是說啊,不過就是便宜了楚大人,你們沒瞧見他這幾日春風滿面的,要不是白凜之堅持年底再成親的話,楚大人肯定三天之內就將第一美人給迎娶回府了。」

「的確,這會兒楚大人可是將柳相爺給狠狠的比下去了,誰不知道他一直眼紅柳相爺的得寵,又嫉妒柳相爺能抱得美人歸。」

「就是說啊,這下最得意的,我想莫過於楚大人了。」

錢多多被帶上二樓,那些流言耳語也因此中斷了。

「臉色那麼難看幹麼?」她望向張倫,「瞧你一臉菜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家死人了咧。」

「錢多多,妳不說話沒人當妳是啞巴!」張倫沒好氣的說。

「笑死人了,本來就不會有哪個人這麼無聊,把不說話的人都當成是啞巴。」錢多多嗤笑。「你啊你,不過是一些流言,說說而已,又不會少你一塊肉,你要真聽不過,大可沖到他們面前大罵一頓,警告他們不准再胡言亂語。

「要不然就像我一樣,當成茶餘飯後的消遣聽聽就算了,你一張臉臭成那樣又有什麼用,憋死自己罷了。你說對嗎?林老闆。」末了,她還將林承雨拉進他們的談話中。

林承雨聞言,微微一笑,這錢多多挺有趣的,她原是低下階層的人,進了他的豪華大酒樓卻一點也無局促之感,反觀一旁僵著身子的綠袖,雖說兩人同屬一樣的階層,可她畢竟身在宰相府,應該比錢多多更鎮定才對,但事實卻不然。

「的確,若是這麼在意流言,生活可就難過了。張倫,多學學人家錢姑娘的豁達,對你有益無害。」如果兆宣也像她一樣,可能就不會有這場賭局了吧!

他將他們帶進包廂裏,想到隔壁包廂中的客人,也許……他可以觀看一場好戲,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呢。

「看吧,我在江湖上混那麼多年可不是混假的,連林老闆都贊同我,你啊,多學學吧!」錢多多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瞧見他們都站著,還伸手招呼他們坐下。「站著幹麼?站著會吃得比較多嗎?」

張倫翻了一個白眼,林老闆在場,他們怎麼敢坐下,誰像她一樣沒神經啊!還混江湖咧,不過是地痞的女兒,說什麼混江湖。

小二動作迅速的端上一盤盤的佳餚,然後又快速的退下。

林承雨揚唇一笑,「你們都坐吧,我還有事要忙,就不招呼你們了。」他可不能耗在這裏,該去安排好戲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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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沒想到林老闆還真上道。」錢多多呵呵地笑,開始大快朵頤。

「錢姑娘,這樣、這樣不太好吧,如果讓爺知道的話……」綠袖語帶驚恐,眼露倉皇,坐立不安。

「你們太緊張了吧,不過是吃一頓飯,就算讓柳兆宣知道了又怎樣?」錢多多塞了滿嘴的美食,含糊不清的說。

「錢多多,妳可不是只吃一頓飯這麼簡單,妳擅自出府已經一整個早上了。」

「行了、行了,吃完這頓飯我就回去,這樣可以了吧!」真是掃興。「很好吃耶,你們不吃嗎?」

「看了妳的吃相,誰還吃得下?」狼吞虎嚥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宰相府沒飯吃,餓了她好幾頓呢!殊不知她在宰相府可是一天吃六頓,要不然這半個多月哪會讓他們給養出了一點肉來……真的只是一點,張倫忍不住蹙眉,她吃那麼多,到底都吃到哪里去了?

「張倫,你挑剔得像個小老頭,這樣子生活不累嗎?」

「不勞操心,妳就儘量塞吧,吞完好回府了。」

「綠袖,妳也不吃嗎?」不理會張倫,錢多多一邊大吃大喝,一邊問著過分安靜的綠袖。

「那個…i張、張倫,錢姑娘……」綠袖一雙眼盯著包廂入口,結結巴巴的低喚。

「幹麼?」錢多多的注意力一直在美食佳餚上頭,沒注意到綠袖的異狀。

倒是張倫,順著她的視線,偏頭望向包廂口,臉色瞬間一沉。

「原來真的是張倫啊!」白凜之的聲音顯得過分刻意的熱絡,領著女兒和准女婿,也不等人邀請,便大搖大擺的走進包廂。

突然插入了陌生的聲音,讓錢多多訝異的抬起頭來。

嘩,好美的人啊!錢多多在心裏驚歎,瞧了瞧張倫不善的臉色,怎麼?人家得罪他了嗎?

「奇怪,怎麼不見柳相爺?你不是柳相爺的侍從嗎?」白凜之明知故問,不屑的眼光瞄了一下錢多多,便鄙夷的撇撇嘴,移開視線。「啊!對了,倒忘了他奉皇命閉門思過呢。」

「若我家爺在的話,我就不相信你敢踏進這包廂一步。」張倫冷哼。

「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從,竟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有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柳兆宣那種敢以下犯上的主子,就有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白凜之,你可別欺人太甚!」張倫怒喝,說他什麼他都可以忍受,可就不准有人汙蠛了他的主子。

白凜之!

既然他是白凜之,那麼身旁的美人一定是他的女兒白茜蓉嘍!然後……錢多多望向另一邊的男人,他一定就是楚上鶴,白家新上任的准女婿。

深沉、陰險、危險人物!錢多多立即將他做出歸類。

這會兒,她算是知道眼前這三個人的身分了。

那白茜蓉真不辱沒第一美人的名號,的確美得不可方物,可她瞧著她的眼神,好象在瞧一隻陰溝裏的老鼠似的,讓她非常不爽。

錢多多拿起桌上的手巾抹了抹嘴,然後緩緩的放下,端直了身子。半個多月的訓練,可不是訓練假的,她多多少少也學了一點得體的舉止。

「真是笑死人了,這豪華大酒樓裏怎麼會闖進只不知輕重的瘋狗,莫名其妙的跑到別人的包廂來亂吠一通,我家奴才就算不知天高地厚,總也比見人就亂吠一通的瘋狗好。」涼涼的聲音引來了三聲大小不一的抽氣,出自瘋狗白氏一門。

「妳這個賤丫頭是什麼身分,竟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白凜之原本是想要來耀武揚威一番的,可沒想到卻反而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醜丫頭奚落。

「什麼身分就不用多說了,至少目前呢,我還是這包廂的主人。」錢多多冷睨著他們。「這姑娘挺美的,第一美人是嗎?」

「沒錯,她是我女兒,京城的第一美人。」白凜之驕傲地說。

「聽說妳很厲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是不是真的啊?」她問白茜蓉。

「當然是真的,我女兒可是才貌兼備的美人埃」白凜之抬高下巴,不可一世的說。

「聽說妳女紅也是首屈一指的,很多名門公子都爭相收購妳的繡品,甚至曾有一幅『鴛鴦戲水』的繡品叫價一萬兩,是不是真的啊?」她又問。

「當然是真的。」回答的照例又是白凜之。「沒想到妳一個賤丫頭知道的倒不少。」

賤丫頭,哼哼。錢多多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哼。

「嘖,真可惜。」突然,她搖頭惋惜的歎道。

眾人一愣,包括正揣測著她葫蘆裏賣什麼藥的張倫都微微一愣,不解她這天外飛來一筆是為哪樁。

「可惜什麼?」白凜之疑問。

「第一美人竟然是個啞巴,這豈不是可惜嗎?」

「胡扯,我女兒才不是啞巴!」白凜之怒喝。

「咦?真的嗎?可我問她話都是你在回答,我還以為……」錢多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的,白姑娘不說話,我都以為妳是啞巴了呢。」驚訝的表情實在是非常傳神。

張倫差點失笑,剛剛是誰說「不會有哪個人這麼無聊,把不說話的人都當成是啞巴」的?

「我不習慣和低三下四的人說話。」白茜蓉首次開口。

低三下四?!錢多多在心裏冷笑,好妳個白茜蓉,妳真是大大的得罪了姑奶奶我了。

在桌下壓住想要跳起來的張倫,錢多多笑了。

「喔,原來如此,這麼說來白姑娘從來不和妳爹說話嘍!」她狀似恍然大悟地點著頭。

「噗!」張倫和綠袖忍不住笑出聲,氣綠了白凜之的臉。

「唉呀!白姑娘,這就是妳的不對了,就算他再怎麼低三下四,畢竟也是妳的親爹,這如果不同他說話,日子該怎麼過呢?應該改改的。」

「我當然同我爹說話。」白茜蓉高傲地睥睨著她。「我知道妳是誰,錢多多,柳相爺是不是胡塗了,竟然將妳這種人給接進相府,還請夫子讓妳學技藝!」她喜歡俊美的柳兆宣,縱使她已與楚士鶴訂親,他也不該有一刻忘了她,她是第一美人耶!

「嘖,這話說得真酸,我想妳巴不得柳兆宣將胡塗犯在妳身上吧!」

「妳以為學了那些技藝能如何?醜八怪依然是醜八怪。」被說中了心事,白茜蓉微惱,她向來就被寵上天,不管男女見到了她,無一不被她的美貌迷惑,她向來自視甚高,哪能忍受有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以前一個柳兆宣對她若即若離,從不主動,讓人摸不清他心底在想什麼,而眼前,連一個市井野姑娘也敢對她如此不敬,這讓她怎麼忍得祝

「妳是說像妳一樣嗎?」錢多多狀似驚恐。「真糟糕,那我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妳!」

「啊,吃鮑喝足了,張倫,咱們該回去了。」錢多多打斷白茜蓉,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還順道打了一個飽嗝。

「是。」張倫不自覺的應著。

綠袖趕緊起身,緊黏在錢多多身旁。

三人目中無人的離開包廂,在樓梯口遇見了林承雨。

「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嗎?」真正的意思是這麼快就沒戲看了。

「嗯,吃飽喝足了,不回去留下來幹麼?唱戲給你聽嗎?」錢多多笑笑。

林承雨揚眉,這錢多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精明。

「多謝招待了,林老闆,我會替你宣傳的。」擺擺手,她大大方方的離去。

一踏出豪華大酒樓,張倫和綠袖不約而同的低低歡呼一聲。

「沒想到妳那張嘴挺厲害的。」張倫笑道。

錢多多不語,臉色沉凝。

「怎麼了?」綠袖疑問。

「白氏父女不足為懼,真正要提防的,是那個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的楚士鶴。」錢多多憂心道,在市井混了十來年,她看人的本領可是從沒出錯過。

「楚士鶴?」

「他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不過他是柳兆宣的問題,我想柳兆宣應該不會笨到沒察覺才對。至於我嘛!張倫,我很不爽那個白茜蓉。」

「妳想怎樣?揍她一頓嗎?」女流氓!他剛剛是發了什麼顛,竟然覺得她頗有主子的架式?

「綠袖,妳說過我的五官其實長得很好,是真的嗎?」錢多多認真問。她當然知道就算再怎麼變,自己也變不成第一美人,但是要將人踩到腳底下,並不需要第一美人的封號,而是氣質,還有氣勢!那種由內在散發出的,她現在就要開始積極的培養。

「當然是真的。」

「那好,一起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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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兆宣聽著張倫的報告,他也很意外錢多多會是個善良的人。地痞流氓的女兒,竟然是鄰里公認的小菩薩?這不是滿諷刺的嗎?

至於豪華大酒樓的插曲……

白凜之的態度他並不意外,他向來就是那種對上逢迎、對下刻薄的人,他也知道,白凜之之所以將婚期壓後,是因為他還在觀望,他甚至可以確定,如果白凜之知道他並沒有失寵,一定會想辦法解除與楚士鶴的婚約,又往他這邊靠攏。

白凜之錯估了楚士鶴的危險性,倒是錢多多,總是能一而再的讓他覺得意外,沒想到她一眼就看出了楚士鶴是個危險人物。

「她是認真的?」柳兆宣凝眉。

「看樣子應該是。」

「是嗎?」柳兆宣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沒想到她是需要刺激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你私自帶她出府的罪責。」

「爺,我是被逼的……是,謝爺的饒耍」瞧見柳兆宣的冷眼,張倫趕緊將拜給吞回去。

「對了,我聽說錢多多的丹青造詣不錯,為什麼還是氣跑了雲夫人呢?」

氣跑了?不是吧,應該是嚇跑了才對。張倫在心裏嘀咕,不過沒說出口。

「我也不知道。」還是不說的好。

「爺!」陳剛匆匆出現,「別莊吳總管求見,正在前廳候著。」

「吳總管?他不在別莊,到這兒做什麼?莫非……」柳兆宣一愣,想起妹妹那不同于時下姑娘家的個性,心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立即起身,快步往前廳走去。

「爺,難道是小姐那邊出了什麼事兒?」跟在柳兆宣身後,張倫的心思也跟著轉動著。

「別胡亂臆測,等會兒問了吳總管就知道了。」柳兆宣輕斥,加快腳步。

當吳總管看見走進廳裏的柳兆宣時,便急步上前。

「爺,大事不好了。」吳總管劈頭便說。

柳兆宣呼吸一窒,預感成真,真的出事了。

「小姐又闖了什麼禍?」他問。

「爺,大小姐她失蹤了!」吳總管拭著滿頭的汗水,又慌又急。

「失蹤了?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昨日早上,奴才陪大小姐到房家牧場選購馬匹,結果回別莊的半途,遇到了縣官之子胡非,那胡非是個好色的登徒子,見小姐貌美,意圖非禮……」

「他不知道你們的身分嗎?」柳兆宣蹙眉。

「奴才說了,可那胡非當我們是唬他的,根本不相信。」

「結果呢?」

「結果大小姐就將那胡非以及一干走狗全都打成重傷了。」

他就知道。柳兆宣在心裏歎氣。

「那你說小姐失蹤又是怎麼回事?」

「那胡非被抬走時,揚言一定要給大小姐好看,結果今兒個一大早,婢女進房的時候,就發現大小姐不見了,房裏一片淩亂,像是經過一場打鬥,奴才想,大小姐肯定是被闖進的匪徒給擄走了。」

柳兆宣沉吟了好一會兒,「你應該有報官了吧?胡縣官怎麼說?」

「那個狗縣官,根本不理會奴才,我還說了爺的名號,結果胡縣官竟然說……說爺在京城已經自身難保了,管不到他那裏去,說什麼大小姐打傷了他的兒子,他沒有將我們拿下治罪已經是給爺天大的面子了,奴才無法可想,不敢有所耽擱,便快馬進京,找爺商量了。」

「給我天大的面子了,是嗎?」柳兆宣突然揚唇一笑,讓一旁的陳剛、張倫皆是頭皮發麻。

「爺,怎麼辦?多拖一時,大小姐就多一分危險啊!」

「吳總管,你先趕回別莊,我隨後就跟上。」

「可是爺……」

「放心,以月兒的個性和身手,我想不會吃太多虧的。」柳兆宣安撫心急的吳總管,「若真放心不下,那麼你可以到『無名山莊』見楊康均,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他,我相信他一定會和你一起趕去別莊的。」

「是,奴才立即過去。」吳總管終於松了口氣,楊大俠武功高強,肯定能找到大小姐,將大小姐救回來的。

「路總管,你送吳總管。」

「是,爺。」

「爺,難道您不擔心大小姐的安危嗎?」張倫見吳總管匆匆離去,疑惑的問,不知道的人看這情形,會以為吳總管才是大小姐的親人。

「擔心當然是會,月兒總是個姑娘,縱有好身手,也會有力有不遠之時,到時候吃虧是在所難免的。」

「那為什麼……」

「這件事既然可能牽涉到『官』,就不能莽撞。」

「官?爺,那只不過是個九品芝麻官,您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宰相啊!」張倫實在搞不懂他家主子在想些什麼。

「張倫,你忘了,目前你家爺是尊過江的泥菩薩哪。」失寵中,自身難保,不是嗎?

「可那不是真的呀!」他記得那天他第一次隨爺進官,就是爺向皇上告假的那天,他還聽皇上說如果他太想爺,會找機會來宰相府玩玩的,言談之間哪像是君臣,反而像是哥倆好般,他瞧陳剛似乎已經見怪不怪,根本不像他那般又呆又蠢的愣了好一會兒還回不過神來,可見得私底下,皇上和爺就是那種相處模式。

「張倫,你就少說兩句,爺自有主張。」陳剛制止張倫多嘴。

「可是……我就是不懂啊!」

「張倫,其實事情很簡單,我只不過是給康均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罷了,更何況,月兒若真有危險,我相信康均出面會比我出面更適合。」就當賣他一個人情,希望他懂得把握機會嘍。

「那……爺不去了嗎?」張倫疑問。

「去,當然要去,不過得先到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我得進宮去彩衣娛帝,巴結奉承一番,贏回皇上的寵愛,然後才能假公濟私、公報私仇,仗著權勢拿下那個九品芝麻官啊!」柳兆宣依然漾著那抹讓張倫他們頭皮發麻的笑容。

他們知道主子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絕對會公報私仇的人,那個九品芝麻官要遭殃了,輕者頂多摘掉烏紗帽,重者嘛!摘烏紗帽、財產充公,順道再發配邊疆等等,名堂多得很,絕對會讓人不下得乾脆被砍頭算了。

「主子要馬上進宮嗎?I

「不,我明天一早進宮。」半個多月沒有上朝,去露露臉,讓文武百宮看看他「受寵」的樣子也好,就當是見證吧。

唉!清閒的日子大概要結束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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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0:11: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真是不人道!

錢多多累極的用下巴靠著桌子,沒想到一根小小的繡花針就可以把她整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那個死老太婆,不過是逃她一次刺繡課,頂多是一個時辰的時間,沒想到她一回來,柳兆宣竟然要她整個下午都學刺繡。

好不容易今天的課終於結束了,她就開始後悔誇下海口說要好好的、認真的改造自己了。

幸好白茜蓉的嘴臉深深的烙印在她腦海中,只要想起白茜蓉,她就能重新振作,找回那種逼自己努力的動力。

「錢姑娘,我幫妳上藥吧!」看見她那慘不忍睹的十根手指頭,綠袖真是心疼極了。

「不用了啦,反正明天還是一樣,而且這種小傷,我根本不在意。」錢多多懶懶的揮揮手,可以看見每根指腹都有一點一點的紅點,為數不少。「柳兆宣一定是在懲罰我偷溜出府,對不對?」她口氣不佳。

「應該是。不過爺已經非常寬宏大量了,只讓妳補上刺繡課而已。」

「哼!他才沒那麼好心,他知道我最討厭刺繡,所以才故意這樣整我的。」

「錢姑娘,那白姑娘刺繡的技術非常厲害,據說連皇宮都收藏她的繡品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還有,妳瞧見爺的書房裏那幅繡品了嗎?」

「妳是說那幅八駿圖嗎?」錢多多瞇起眼。「不要告訴我,那是白茜蓉繡的。」

「就是白姑娘繡的。」

「可惡!」錢多多咬牙。

「綠袖可以體會妳的辛苦,如果妳不想學刺繡的話,綠袖可以幫妳向爺求情……」

「不用了,我要學!」她就是不想輸給那個白茜蓉。「我一定要繡得比她好!」

「呵呵,好大的口氣埃」柳兆宣走進棲鳳閣,正好聽到她發下豪語。

「柳兆宣,你又來幹什麼?看我被你整得有多慘嗎?」錢多多差點跳起來,不過她累了,所以只是趴在桌上懶懶的瞪他一眼。

「姑娘家坐沒坐相,成何體統!」柳兆宣低斥,瞧她疲累的模樣,倒也沒有非要她端正坐好的意思。

「是是是,相爺,等我休息夠了,我一定坐得像個大家閨秀。」錢多多翻了一個白眼。「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麼?不會真的是來驗收成果的吧?如果是,希望你會滿意,我累慘了,而且你看,」她將雙手攤在他眼前,「看到沒有,沒有一處完好,這樣可以了嗎?」

柳兆宣訝異的抓住她的手審視。

「怎麼會這樣?!」

錢多多一愣,他……幹麼呀!

「綠袖,怎麼沒幫錢姑娘上藥?」柳兆宣質問。

「喂喂喂,是我跟綠袖說不用的。」她想將手抽回,可又覺得這樣做太明顯了,反而會引起他的注意。

「綠袖,還不把藥拿來。」

「是,綠袖馬上去拿藥。」綠袖急忙奔進內室,天啊!難不成爺真的對錢姑娘……可能嗎?爺向來重外貌,非美人不交往,錢多多或許有一天會變成美人,可是絕對不是現在,爺不可能……

不可能嗎?之前撞見他們兩人抱在一起說是意外,那方才呢?爺竟然握住錢姑娘的手,一臉心疼地看著那些傷,如果這樣還要否認的話,她也無話可說了。

「真是的,我說不用就不用,你未免太大驚小怪了吧。」錢多多咕噥。「你到底來棲鳳閣做什麼啊?」

「我知道妳很不喜歡見到我。」抓著她的手,視線停留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紅點上頭,他突然有種感覺,好象那些針是紮在自己心頭。「所以來告訴妳一個好消息。」他突然放開她的手。

「什麼意思?」錢多多狐疑地問。

「明天開始我就不會出現在妳面前了。」

她一愣,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你要去哪里?」

柳兆宣揚眉,「怎麼?捨不得我?」

轟地,熱氣竄上錢多多的臉,幸好她的膚色讓人看不出來她臉頰一片緋紅。

「笑死人了,我會捨不得你?!我巴不得你別回來,那我就自由了。」

柳兆宣倒是不以為意,笑了笑,站起身。

「別以為我不在,就可以偷懶,所有的課程我都安排好了,我回來的時候會驗收成果。」

「魔鬼。」錢多多咕噥。

「我把張倫留下來,有什麼事妳都可以吩咐他去做。」

「哼,說的好聽,你是留他下來監視我的吧。」

「妳要這麼說也是可以。」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反正妳好自為之,別讓我失望了。」柳兆宣說完,便轉身準備離去。

「喂!」錢多多突然叫住他。

他好笑地轉過身來。

「妳若不想稱我一聲爺,那麼至少知道我的名字吧!連名帶姓的叫也行,再不然,叫我一聲姓柳的,我也不會怪罪於妳,就是不要喚我『喂』,行嗎?」

他這麼一說,她倒不好意思了。

感覺到她的赧然,柳兆宣有絲意外,精明如他,似乎抓到一點她的性情了,往後兩人對峙時,這點對他大大有利。

「好,不勉強,妳還有事嗎?」他問。

「你……你要離開多久?」錢多多囁嚅地問,看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即道:「你可不要誤會,我不是捨不得,我只是要知道自己能清靜多久罷了,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不一定去多久,端看事情解決得如何,不過預計不出十日。」

錢多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咕噥著道:「什麼嘛,才十日而已。」

柳兆宣笑了笑,瞧見綠袖拿著傷藥從內室走出來。

「乖乖的上藥,我會吩咐下去,妳手傷好之前,暫時可以不用學刺繡,還有,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別給我闖禍。」做了最後的叮嚀,他便離開了。

「別給我闖禍。」錢多多學著他的語調,「哼,說的好象我給他闖過多少禍似的。」

未來的幾天,她應該可以輕鬆一點了,他不在,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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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點都不輕鬆。

沒有人逼她,不知道怎麼搞的,她自己反而發憤圖強起來了。

她努力學禮儀、努力學彈琴、努力學識字、努力背詩學成語,甚至努力學柳兆宣說暫時不用學的刺繡。

她還努力的洗藥寓努力的增肥、努力的敷臉。

很辛苦,真的,但是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每當夜晚降臨,她累得像一隻老拘似的,幾乎在浴桶裏睡著時,就會問自己,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何苦來哉這般折磨自己?

可往往只要想到白茜蓉,她就會又開始起咒發誓,然後隔天更瘋狂的努力。除了不服氣之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介意白茜蓉的存在。

十天過去了,柳兆宣卻沒有回來。

她聳聳肩,甩掉心裏那莫名的失望感,開開心心的歡呼一聲,然後瘋了似的更加努力。

十五天過去了,柳兆宣依然沒有回來。

她沉著臉站在雲涯齋外頭,半個時辰後才回到棲鳳閣,卯起勁來花了三天三夜,繡了一幅八駿圖,然後邁著充滿火氣的步伐來到柳兆宣的書房,不顧眾人的驚呼反對,拆下了那幅據說是白茜蓉繡的八駿圖,掛上了自己的作品。

接著她昏睡了兩天,醒來,二十天過去了,柳兆宣還是不見蹤影。

「騙子是要下割舌地獄的!」她喃喃詛咒,拿著筆和色料,進了柳兆宣的臥寢,在他床鋪上方的床板上,開始畫畫,準備讓他每天張開眼睛第一眼,以及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眼,都是她的傑作!

那幅畫面積大約和他床鋪大小相同,花了她五天的時間才完成。當畫完成之後,第二十五天,柳兆宣依舊行蹤杳杳。

然後,錢多多不見了。

「看見錢姑娘沒有?」綠袖焦急的詢問其它僕人。

「沒有。」

「綠袖,錢多多又做什麼了?」張倫問。

「宓夫人已經來了,可錢姑娘卻不見了。」

「什麼?!」張倫一驚,「該死,她為什麼就愛選老妖……哦,宓夫人的刺繡課鬧失蹤啊!」他及時改口,還神經質的抬頭,仔細的察看樹上有沒有那個錢多多的身影。

「她最近好象有心事似的,我很擔心她。」綠袖擔憂地說。

張倫沉默了,他當然也發現錢多多的異樣,可她不說,他們又怎會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可能是太累吧!她太努力了。」他相信,爺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的。「算了,就告訴宓夫人今天下上課了,讓她休息一天也好。」

錢多多其實哪兒也沒去,她在雲涯齋的湖心亭,躺在長長的石椅上,從湖畔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她知道自己不對勁,柳兆宣那張雖然俊美卻惹人厭的臉,在她腦海裏出現得太過頻繁,一開始,她當是積怨太深的結果,所以才會在他離去後,不時的想起他。

可漸漸的,當他預計歸來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她發現自己竟然在期待他的歸來,訝異之際,她依然找到好藉口,認為是沒人可以鬥嘴日子太過無聊,所以才會期待他的歸來。

然後,當十天過去了,二十天過去了,她終於知道,那些確實都是藉口。

錢多多捂著臉輕歎,她完蛋了,怎麼會喜歡上他呢?他們一個是天,一個是泥,她連「地」都不是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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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剛,你查得如何?」別莊中,柳兆宣正詢問剛進門的陳剛,希望能得到一點好消息。

陳剛搖頭。「回爺的話,沒有任何蛛絲馬跡,楊大俠也毫無消息。」

柳兆宣蹙眉,該死,事情比他以為的還要棘手!

來這兒已經一個月了,不僅查不到月兒的蹤跡,半個月前,已經快急瘋了的楊康均,竟然也失去了蹤影。

楊康均也失蹤之後,他命人連夜快馬加鞭送了一封信回京給皇上,向皇上調派人手協助查詢,結果人手是充裕了,可到現在依然查不到任何消息。

康均武功高強,他不相信他會遭到不測,可如果他沒有遭到下測,那又如何解釋這半個月來的音訊全無?康均知道自己會擔心,不可能故意不給他消息的。

也許……對方來陰的呢?所謂暗箭難防……

「爺!」吳總管匆匆從外頭跑了進來,手裏拿了一封信。「有消息了,有消息了,爺!楊大俠捎信來了。」

「快給我!」柳兆宣立即起身,幾乎是用搶的將信給搶了過去。

他急急忙忙的將信拆開,霎時愣住了。

一切平安,勿念。

就這麼短短的幾個字,他前後翻了翻,確定沒有什麼機關之後,默然了。

字跡有點潦草,可能是匆促間寫下的,不過確定是康均的字跡沒錯。

略一思索,他便已經大略理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一切平安,表示康均和月兒在一起,兩人都沒事,至於為何這麼久沒有消息,以他對月兒的瞭解,最有可能的就是月兒為了某個原因,威脅康均不可以給他任何消息,不過康均知道他會擔心,因此才會找機會,匆促間寫下這潦草的短信送出來。

看來失蹤又是月兒在玩把戲,只是不知道這回月兒又想玩什麼了。

深深的歎了口氣,他實在搞不懂這個妹妹到底在想什麼,明知道她這麼做會搞得人仰馬翻,給他人帶來麻煩,可她還是做了!她要的到底是什麼?追求的,又是什麼?

他真的不懂,姑娘家不是應該像白茜蓉或者其它他所認識的姑娘那樣嗎?為什麼他家的姑娘就特別不一樣呢?一個月兒是這樣,現下,一個錢多多又是另一個樣子。

「爺,信上怎麼說?小姐是不是平安無事?還是需要調動大軍……」吳總管看見他臉色沉重,焦急地問。

調動大軍?呵,要造反嗎?

「不用了,吳總管,月兒和康均都平安無事,只是月兒可能想在外面多玩幾天,所以暫時還不回來。」

「太好了。」吳總管松了口氣。

「陳剛,你去告訴餘統領,他們可以回京了。」

「是,爺。」陳剛領命,匆匆下去傳達。

離開了一個月,不知道那錢多多怎樣了?

很奇怪,他在這裏除了擔心月兒和康均之外,竟然還常常想到她,她忽而喜、忽而嗔,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粗魯無狀、率直無偽,有時候卻會突然表現得端莊有禮,有點彆扭卻感覺很可愛。

可愛?!

柳兆宣失笑,搖了搖頭,他真的很奇怪。

不過他應該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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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京城月余,柳兆宣是回來了,可卻帶了個意外的訪客。

門房之一瞧見了,立即朝裏頭的僕人打暗號,那僕人見狀,朝大門口一探,立即丟下工作,往裏頭奔去,找到了路總管,兩人交頭接耳一番,就見路總管臉色變了數變,要那人回工作崗位之後,招來另一名僕人李樵,又是一番交頭接耳,李樵腳程極快的往雲涯齋跑去。

「張倫、張倫!」他沖向雲涯齋,遠遠的瞧見剛好踏出門的張倫,立即朝他大喊。

張倫訝異的抬起頭來,「李樵?跑那麼急做什麼?失火啦?」他開玩笑的說。

「失火是沒有,不過這事兒的確十萬火急。」

「喔?什麼事?」

「爺回府了,剛剛抵達大門。」

「嗄?真的?」張倫高興極了,邁開步伐就往大門方向跑。

「等等啊,張倫,我話還沒說完呢!」李樵急忙扯住他。

「有什麼事都等一會兒再說,我要趕緊去迎接爺埃」

「這事不能等,張倫,回來的不只爺一個啊!」

「我當然知道不只爺一個,還有陳剛埃」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有個不速之客跟爺一起進府了。」

「誰?」

李?瞪著他,好一會兒才湊向他耳邊說:「白茜蓉。」

「什麼?!那個女人……爺怎麼會和那個女人一起回來?!」張倫驚呼,腦子轉了幾轉,「不行,我得去通知錢多多,要她備戰!謝謝你來通知我。」

他立即轉了個方向,跑向隔壁的棲鳳閣。

「錢多多!錢多多!」張倫才跨進拱門,就朝閣裏大喊。

「張倫,別大呼小叫的,錢姑娘正在畫畫呢!」

「畫,還畫,不是早叫她別練畫了嗎?再怎麼畫還不是都畫那些東西,畫得愈傳神愈逼真,愈沒人敢看,畫得好有什麼用?」張倫翻了一個白眼。

「怎麼?我畫那些東西礙著你了?自己沒膽,還怪人家東西恐怖,你羞是不羞啊!」清朗的聲音傳來,一道娉婷身影立於門口,靈動的雙眼瞅著張倫,似笑非笑。

奇怪了,這聲音分明就是錢多多的聲音,可是為什麼會出自這個美麗的女人口中呢?

「天啊!」張倫撫額長歎。「妳如果是個啞巴的話,該有多好。」

「喂,張倫,你說那是什麼鬼話?為什麼我非得是個啞巴才行?!」美人兒雙手扠腰,怒瞪著張倫。

這口氣、這舉止,分明也是錢多多的模樣,可……為什麼還是出自這美人兒呢?

「錢多多,妳不說話的話,可以說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可一開口就全破功了。我拜託妳,等一會兒儘量當啞巴,好嗎?要不然我和綠袖以及所有勞苦功高的大功臣們,這一個月來非人的折磨就全都白受了。」

美人兒的確就是錢多多,由此就可以知道他們是多麼的辛苦了。

這一個月下來,他們將錢多多養胖了至少有十斤重,讓她看起來不再像根竹竿似的,雖然和時下的姑娘們一比,她還是顯得清瘦了些許--可見她之前瘦得有多恐怖了。

還有她暗黑乾燥的皮膚,全都賴爺之前從宮裏求來的秘方,密集加強保養之下,短短一個多月雖然不夠讓她的皮膚變得白皙剔透,但是淡麥色的肌膚顯得光滑柔亮,沒了過去暗沉的灰黑,看起來非常健康好看。

她的行為舉止也有很大的改變,但是,通常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她才會刻意的約束自己,可畢竟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能有這樣的改變已經難能可貴了。

絕對沒有人會知道她就是錢多多,前提是,她不開口。

「張倫,其實錢姑娘她已經……」綠袖想要解釋只要錢多多願意,她已經可以非常淑女,非常端莊賢淑了,可錢多多刻意打斷了她。

「為什麼等會兒我要當啞巴?」

「因為爺回府了,而且……」

「什麼?!你說柳兆宣回來了!」錢多多驚喊,他終於也知道要回來啊!不出十天的行程,竟然搞了一個月又一天外加三個時辰,「笑話,為什麼他回來我就要當啞巴。」她還想好好的找他算帳呢!大騙子。

「因為爺還帶了一位客人,我相信,妳絕對不會想要在那位客人面前表現出妳『率真』的性情。」

錢多多哪會聽不出他的嘲諷,不過此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微瞇著眼審視著張倫,照理說,他一聽到柳兆宣回來,應該是跑第一個去迎接他敬愛的爺,沒道理還專程跑到她這兒警告她柳兆宣帶了客人回來,又說她不會想要在那個客人面前……啊,難道……

「張倫,那位客人不會剛好是姓白吧?」錢多多懷疑的問,隨即自己也覺得好笑地搖頭。「不、不可能,柳兆宣怎麼會和姓白的在一起,就算是在街上巧遇,也應該當做陌路擦身而過就算了才對。」

「錢多多……」張倫臉色凝重的望著她。「確實是姓白的,而且,還是妳最想一別苗頭的白茜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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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0:11: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錢多多怔愣住,好一會兒之後,大腦才理解了張倫的話。

「搞什麼東西啊!」她倏地怒吼。「柳兆宣為什麼會和那個臭女人搞在一起?!他不是最好面子的嗎?現在他應該對那個臭女人不屑一顧才對,幹什麼還把人給帶回家,他是豬啊,見著美女就巴上去,忘了人家給他的羞辱了嗎。」

「別氣、別生氣啊!錢姑娘,妳一生氣就口不擇言,妳忘了嗎?」綠袖趕緊提醒她。

錢多多深吸了口氣,「我現在不吼一吼、出出氣,等一下憋過頭爆發出來怎麼辦!」她還是吼,「柳笨蛋一定是色欲作祟,一瞧見美人就不知道東西南北,混蛋!白癡!噁心沒用的男人!」

接著又是一串咒駡,流利得連張倫都聽得張口結舌,足足罵了一刻之後,當他開始擔心主子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時候,錢多多終於停了下來。

深深的喘了口氣之後,她恢復鎮定。

「我渴了。」她對綠袖道。

「我幫妳倒杯水。」綠袖立即進房,倒了杯水出來。

張倫翻了一個白眼,真是的,竟然有人罵人罵到口渴!

錢多多一口喝盡杯中的水,將杯子遞給綠袖後,轉向張倫。

「張倫,你先去找柳兆宣,做好你的侍從,不過記得差個人來告訴我,你們在哪里。」

「妳沒問題了吧?」張倫不放心的問。

「笑話,我怎麼可能會有問題?我可是錢多多,你不知道嗎?」錢多多傲然的說。

「就因為知道妳是錢多多,所以才不放心啊!」他無奈的歎息。

「死張倫,就只會扯我後腿,滾吧你,還不滾回你家爺的屁股後面聞香,你太久沒聞了,肯定想念得緊。」

「拜託,錢姑娘!」綠袖仰天哀嚎,這種話有哪個姑娘家會說出口埃

「只不過在這兒說說罷了,緊張什麼啊!」錢多多斥責他們大驚小怪,其實這種話挺正常的,以前她幾乎天天都聽見這類的話,就沒有人說不可以。

「算了,我要走了,妳自己看著辦吧,要讓白茜蓉吃癟的話,只有這次機會了,我相信妳不會搞砸才對。」張倫揮揮手,快步離去,急著聞香……哦,是伺候他家爺去啦!

「錢姑娘……」綠袖擔心地低喚,怎麼辦?真的要開始作戰了嗎?錢姑娘真的準備好了嗎?

「綠袖。」錢多多聲音一緩,變得柔適沉穩。

「是。」綠袖一怔,下意識的應聲。

「麻煩妳幫我梳妝,相爺離府多時,好不容易回府,咱們當然不能缺席,是吧!」

綠袖愣了愣,眨眨眼,這才醒悟,錢姑娘開始「演戲」了。

還真是有模有樣呢!綠袖開始興奮起來。

「這是當然,綠袖一定傾盡全力,將妳打扮得美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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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柳兆宣漠然的忍受著白茜蓉細聲細氣、嬌嗲的聲音,訴說著楚士鶴對她多粗魯無狀,她是多麼的委屈,還有當初之所以與楚士鶴定下親事,全是她爹逼迫,她是多麼逼不得已,以及她對他的感情是多麼的深……等等。

「白姑娘。」終於,柳兆宣受夠了,出聲打斷了她。「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當然,相爺請說。」白茜蓉嬌柔地說。

「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並沒有失寵於皇上的?」真是的,要不是月兒給他搞出這種事,他還希望他能「失寵」久一點呢,至少一年半載的,而不是僅僅兩個多月。

白茜蓉臉色微變,可是很快的,她便垂下眼,面露委屈,讓人好生心疼--除了宰相府的人之外。

「相爺是在怪妾身當初的逼不得已嗎?或者是懷疑妾身對相爺的感情?」

他不怪她,他甚至感激她的「逼不得已」,因為他發現,再次面對面,他真的很受不了她的嬌柔。

奇怪,他以為自己欣賞的就是這種端莊賢淑、舉止合宜的女人,可為什麼如今卻突然覺得……礙眼?!是離開京城太久了?或者是因為「失寵」事件,所以才對她有成見?

「都不是,白姑娘,我只是問了一個問題。妳可以不回答,我想我大概知道了。」有兩個可能,一是他解除「閉門思過」的懲罰上朝那天,皇上二話不說便賜他一面金牌,協助他肅清老鼠屎。二就是皇上調派大批人馬趕去幫他尋找月兒,一個失寵的臣子,怎麼可能得到這種待遇呢,所以嘍!

「相爺,您的猜測傷了妾身的心,妾身對您的真心日月可表,只是因為妾身身為女子,無法反抗爹親的安排,您知道這些日子妾身是多麼的傷心難過嗎?妾身為相爺茶飯不思……」

「呵呵,綠袖,好久沒聽見這麼好笑的笑話了,明明看起來比一個多月前還『臃腫』,竟然敢說茶飯不思呢。」突然,清朗的笑聲傳進大廳,截斷了白茜蓉說唱俱佳的表演。

這聲音……柳兆宣微微一愣,這聲音像是錢多多的聲音,可是又不盡相同,顯得較收斂、較柔穩……

他抬眼望向門口,對上了一雙清靈生動的眼眸,旋即一怔。

素白的裝扮清雅麗致,襯托著她那嬌小玲瓏的身段俏麗迷人,小小的瓜子臉上妝點著一層淡妝,簡簡單單的便將她一身靈動的氣質顯露出來,那膚色雖然不算白皙如雪,卻透著紅潤,顯得嬌媚極了。整體看來,不若白茜蓉美得有如花中之王的牡丹,她像是朵含苞待放、清雅不俗的白蓮。

現在問題來了,她是誰?府裏何時住進這麼一位有若清蓮的姑娘?更重要的是,為什麼對上她那雙鬼靈精似的眼神,他竟會心跳加速?!

「相爺,她是誰?」白茜蓉瞧見看傻眼的柳兆宣,危機意識乍現,連忙出聲吸引他的眼光。

「張倫。」柳兆宣低喚立于身後的張倫,他也想知道她是誰,迫切的。

張倫上前,在柳兆宣耳旁低語,沒讓白茜蓉聽見,認為現在還不是讓她知道錢多多身分的時候。

她是錢多多?!

柳兆宣詫異極了,不敢相信地望著她,看她在綠袖象徵性的攙扶之下,蓮步輕移,款款的走進大廳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懷疑,他不是離府一個月,而是一年……

不,是十年!

「多兒見過相爺,歡迎相爺回府。」錢多多優雅的一福,行止合宜,音調清柔卻不會過分造作。

呵呵!這可是她參考過許多姑娘家舉止所得出來最後的結果,畢竟太過造作的話,自己都受不了,更別提練習了。 光是自稱「多兒」這件事,她就和張倫爭執了好久,最後張倫贏了,因為她的名字真的挺俗的。不過要說得頤口而不讓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可是苦練多時呢!

「相爺。」白茜蓉有點急切地喊,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麼會在宰相府?尤其柳兆宣幾乎是看直了眼,更讓她心裏的危機感獺到最高點。「她到底是誰?」

「這位一定就是白姑娘了。」錢多多沒讓柳兆宣有開口的機會,漾著溫和親切的微笑望向白茜蓉。「真不愧是第一美人,就連同樣身為女人的我,都讓白姑娘給迷住了呢,白姑娘真的好美啊!」毫無心機的蠢樣,可以讓敵人失去戒心。

白茜蓉微微一怔,接著便露出笑容,對自己的美貌重拾了信心,眼前這個無知的姑娘不可能比得上她這個第一美人的!

「我猜想妳一定是府裏哪個下人的親戚吧?」白茜蓉兀自猜測,端出架式,彷佛自己是主人,正在招待客人的模樣。

「不是的,白姑娘猜錯了。」錢多多眼底閃過一絲惡作劇的神情,「多兒乃相爺之娉會。」

此言一出,除了錢多多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錢多多柔柔地笑望著震驚的柳兆宣,在白茜蓉傻眼的當頭,偷偷的朝他眨眨眼,哼,竟然一回來就帶著美人,看她怎麼整他!

柳兆宣的確非常震驚,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未婚妻他怎麼不知道?怎麼沒人記得知會他一聲?

不過,他並沒有反駁,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不可能!」白茜蓉失聲尖叫,終於找回了聲音。

錢多多輕捂著耳朵,佯裝出一副受驚的模樣,錯愕地望著白茜蓉。

「白姑娘,妳怎麼了?為何突然叫得那麼大聲,好嚇人呀!」

白茜蓉一頓,忙望向柳兆宣,心驚的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看。

「我、我只是太過驚訝,所以才……」她穩下聲音,強自鎮定,拿著繡帕假意的拭淚,哀傷地低泣著。「我沒想到不過短短的時日,相爺竟然……竟然會移情別戀,我、我好傷心……這讓我情何以堪……」

錢多多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瞧見柳兆宣揚了揚眉,然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怎麼?她不能翻白眼啊!她瞪他一眼,無聲的、挑釁的問。

柳兆宣直到此刻,才真正的確定她是錢多多,那翻白眼的模樣,那挑釁的瞪視,的確是錢多多。

然後他發現,確定她是錢多多之後,竟讓他的心情輕快了起來,甚至,他想念這樣的錢多多。慘了,他真的變得很奇怪。

「白姑娘……」

「嗚嗚,相爺好狠的心……」白茜蓉賣力的哭訴。

「白姑娘……」

「虧妾身對相爺忠貞不移,相爺竟然……」

「夠了!妳給我閉嘴!」受不了,她聽不下去了!忠貞不移?真的很可笑耶。

白茜蓉被嚇了一大跳,誰?是誰在大吼?誰敢在她這第一美人面前叫她閉嘴的?

錢多多無視柳兆宣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望著她,而陳剛和張倫一副她狗改不了吃屎的表情,以及身旁綠袖的掩面歎息,她成功的讓白茜蓉閉嘴之後,表情一整,又恢復成先前柔順的大家閨秀模樣。

「白姑娘,如果我說錯了,請糾正我。」她忽略眾人驚歎的表情,決定先辦正事要緊。「白姑娘是楚大人的未婚妻吧?」

「我是被逼的。」白茜蓉一副梨花帶淚好不委屈的模樣。「我的心裏只有相爺一個人。」

「問題是,妳卻不能為了相爺而反抗妳爹的安排,既然如此,妳現在在這邊哭訴太沒道理了吧?」

「我怎能反抗我爹呢?相爺怎能因為我守三從四德而怪罪於我啊!」

「相爺,你怪白姑娘嗎?」是誰叫他當啞巴的?怎麼都不吭聲呢。

「一點也不。」柳兆宣接收到她的瞪視,心裏微微失笑。

「白姑娘,妳聽見了,相爺並沒有怪罪于妳。」

「不,他當然有,若非怪罪我,怎會故意與妳定下婚事,故意氣我呢?」

這個第一美人是個蠢蛋!而且還是個自視甚高、不知道自己是蠢蛋的大蠢蛋!

錢多多在心裏詛咒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白姑娘為什麼會認為相爺是故意氣妳呢?」

「因為絕對沒有男人在有機會得到第一美人時,反而去將就一個次等的。」

「說的也是。」錢多多贊同的點頭。

「對一個打算共度一生的伴侶來說,外貌並不是最重要的。」柳兆宣卻突然道。

錢多多揚眉望向他,哼,終於決定說話了嗎?

「外貌當然重要,相爺,難道你會娶一個讓你丟臉的妻子入門嗎?」白茜蓉望向錢多多,意有所指。

「過去我的確認為外貌是最重要的,因為我所認識的女人性情都差不多,所以我一直認為女人就是那種樣子,不同的,只有外貌上的差別,在那種情況之下,外貌的確決定了一切。

「可是那是因為過去無從比較,當然,我也不是說外貌不再重要,只是有了比較之後,我知道了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而那絕不是外貌。」原本只是說說場面話,可是一說完,他竟然發現自己真是這樣覺得。 怪了,他是什麼時候改變想法的?

「可、可是……」

「白姑娘,過去妳我之間並無承諾,我也從未主動邀約過妳,至於現在,妳已經是楚士鶴的未婚妻,如果妳真如自己所說,遵從三從四德的話,那麼就好好的和楚士鶴相處,他是妳的未來夫君。」

「可是我喜歡的是你,如果你介意他,我可以馬上和他解除婚約,我爹可以做到的……」

「白姑娘,我和妳之間什麼也沒有,妳要不要和楚士鶴解除婚約是妳的事,與我無關。」

「我解除婚約是為了你,當然與你有關……」

「拜託,妳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錢多多受不了的低吼。「他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妳是真不懂還是裝蒜啊!他不要妳,管妳有沒有婚約,他都不要妳,這樣清楚了沒有?」

慘了,破功了!

張倫和綠袖同時掩面,在心裏哀嚎。

「妳……妳怎麼這麼粗魯?相爺不可能要妳這種人的。」白茜蓉一副受驚的模樣。

「如果他告訴我他不要我,我也絕對不會不要臉的死纏爛打,讓人看笑話!」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若再聽不懂,或者是聽得懂卻故意佯裝不懂的話,她也懶得再說什麼了。

「多兒坦率不做作,非常難能可貴,我怎麼可能不要她呢。」柳兆宣故意道。

「你、你們……好殘忍!」白茜蓉掩面哭泣,起身奔離。

還真難為了她,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奇怪她怎麼不會跌倒?難不成她是從指縫中偷看路的?

呼--終於走了。

眾人在心裏同時松了口氣。

「喂!你怎麼會和那個女人一起進門啊?」錢多多疑問,那種女人,別說娶來當老婆,多相處一刻都會將她逼瘋。

「我一進城,她就等在那裏了。」消息真是靈通,他也挺佩眼的。

「等在那裏?所以你就順道將人給帶回來了,真是方便。」鏝多多輕嘲。

「總不好將人趕走,不太禮貌。」

錢多多撇撇嘴,男人,哼!不說也罷!

「如果相爺沒事,多兒就告退了。」面容一整,錢多多端莊的行禮,準備有始有終,來個完美的退常

「噗!」噴笑聲響起,而且還不只一聲。

錢多多目光狠狠的掃過在場的眾人,好啊!除了柳兆宣之外,竟然每個人都給她笑出聲來,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拜託喔,錢多多,妳剛剛都破功了,還裝什麼啊?更何況白茜蓉都離開了,更沒有裝的必要啦。」張倫嘲弄地說。

「這叫有始有終,你懂不懂啊!」錢多多惱怒地說。

「是喔,有『始』有『終』,至於中間的過程就不重要了,對吧!」張倫嘲笑地說。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錢多多瞪他一眼,這個可惡的張倫,是專門生來扯她後腿的是不是?

「是嗎?我記得那天『某人』不說話,結果『某某人』就把人家當啞巴的嘲弄一番呢。」

「你給我閉嘴啦!」錢多多氣死了,「可惡,我本來想來一個完美的退場的,結果你們竟然害我破功。」還當著柳兆宣的面嘲笑她。

「妳做得很好。」柳兆宣突然說。

錢多多一愣,訝異的迎上他充滿讚賞的雙眸,心一跳,避開了他的眼光。

「哼哼,現在你知道本姑奶奶的厲害了吧!」她仰高下巴,故意道。

「錢姑娘--」一旁的綠袖無奈地低喊。

「妳的確很厲害。」柳兆宣卻不以為忤。「可以想像這一個月來大家辛苦了。」

眾人立即感歎的點頭,對於主子能體會他們的辛勞覺得萬分感動。

「喂!辛苦的是我好嗎?」錢多多雙手扠腰,又恢復了本性,只是感覺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同,過去感覺是粗魯,可現在的感覺卻是率真。

「我想,妳可能還需要更辛苦一點才行。」柳兆宣笑道。

「你是什麼意思?」錢多多微惱地瞪著他。

「意思就是,得訓練到妳不破功才行。我想妳一定沒問題,畢竟我們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綽綽有餘了,對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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