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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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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同仁坑] 魂兵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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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17:33:21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父母

  南娜和布隆瑟是路威爾帝國卡德萊迦行省奧裡特市下的一對小貴族夫妻,雖然說是貴族,但也是個生活條件也就和平民差不多的落魄貴族。

  夫婦倆結婚二十來年,家中雙親都在,還有一個十四歲的兒子,在城裡有著一間帶門面的大房子,夫婦倆就靠那門面開起了一家店,利潤馬馬虎虎也養得活全家了,雖然不能和那些開得起豪華梭車玩得起魔法虛擬空間的有錢人相比,日子也算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貴族親自出面開店維持生計,這在三百年前是不敢想像的,如果讓過去的那些老貴族知道他們的下場絕對是慘得不能再慘,因為太丟貴族的臉面了。可是放到現在卻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了,這個時代的思想風氣要比起三百年前開放許多,而且很多帝國政策都很支持投資經商,有很多時候一些特有錢的大商人底氣比普通的貴族要足得多,所以在貴族圈裡做買賣不但不丟人,而是很有面子的事,嗯,前提是你有經商的頭腦賺了很多,虧了的話就不用說出來了。

  這一次夫妻倆去外城進貨,半路上那輛被當牛馬用了近十年的老爺梭車終於出了故障罷工在半路了,已經成了半個專業維修工的丈夫布隆瑟把自己埋在車底下染成了黑人也只是整好了一部分,梭車的懸浮功能是徹底報廢,只能留在地面一路開回去了。

  舊車壞了,買新車意味著又是一大筆開支,夫妻倆盡管心疼得要死但也無可奈何,還好是進完貨後才壞的車,不然這次提貨的錢可能還得先供買車用,想到這裡兩人又覺得安慰了些。

  因為工業文明的興起,梭車這種空中代步工具普及得很廣,甚至是有些余錢的平民攢個兩年也能買上一輛,只有那些實在買不起或者窮人才會繼續用那些緩慢又不便的地面代步工具,所以夫妻倆行駛在路上時,幾個小時裡也不見得能碰上幾個人,特別是在大冬天大家都不樂意出門的情況下,人更少了。

  車裡面,南娜和阿隆瑟一邊開著車,一邊不停地算計著家裡的支出增減,說完了這些後又提到了家裡的父母,感謝神明,他們的身體都很健康也沒怎麼讓他們操心,不過說到健康問題,夫妻倆又不由自主想到了他們唯一的兒子,是個聰明能干的孩子,可是因為當年南娜操勞過度懷孕時沒注意保養休息,使得孩子從娘胎裡帶出了體弱病,市面上那些可以恢復身體健康的藥劑實在昂貴,賣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那麼多錢。

  “錢攢得怎麼樣了?還要多少才能買得起最低級的聖階藥?”

  “唉……難哦,我們省吃儉用這麼多年,也才存了五分之一,聽說那藥劑今年又漲價了。”

  “啊?又漲!這不是要命嘛!”

  夫妻倆說到這裡,都沉默了,車內最低等的恆溫魔法陣保持著足夠的溫暖,而他們的心卻像車外的空氣一樣冷得不行。

  “阿隆,停車!停車停車!”突然,南娜高聲叫起來。

  布隆瑟心裡想著事,嘴上不耐煩:“又怎麼了?”雖然這麼說,可也聽話地放緩了車速。

  “你看外面,那邊!那邊是不是躺著一個人啊!”南娜指著右邊的車窗,對丈夫說道。

  布隆瑟伸過頭仔細一瞧,還真是,夫妻倆立刻急急忙忙下了車小跑過去,這冬天裡倒在冰天雪地裡,除非是大劍士級別以上的高手,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啊。

  看衣服原本以為是個大人,等到跑近了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是一個裹在衣服裡的小女孩,十歲左右的樣子,紅色的頭發耀眼得像火一樣,布隆瑟下意識地望了南娜一眼,他還記得妻子嫁給他之前也有那麼光澤美麗的頭發,是聞名全城的大美人,可惜這十來年的操勞黯淡枯椏了不少。當初那麼多人求娶,偏偏她也一眼相中了空有貴族頭銜卻是窮小子一個的他,那時他問為什麼時,她還笑著說就覺得他順眼沒准是上一世的緣分,也不知真的假的,可是夫妻二十來年還真沒吵過假紅過臉就是。

  南娜一見是個小女孩兒孤伶伶地躺在雪地裡,立刻憐意大起,等仔細看清小姑娘的眉眼時,心中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撞了一下似的,再望向小女孩時,忽然就感到了心疼,慌慌忙忙就想搖醒她,想要這孩子立刻睜眼。她不知道,旁邊的丈夫此時也和她有同樣的感覺。

  就在他們決定把孩子抱回車裡時,小女孩一下子醒了,她睜開眼睛露出那雙黑色的瞳眸時,南娜鬼使神差地怔住了,眼睜睜看著小女孩望著她突然哭了起來,也不顧光裸在外面的手臂,那雙小手摟著她的脖子哭叫出一聲“媽媽”時,南娜只覺得她的心都碎了。

  “好孩子,別哭別哭,媽媽帶你回家。”她拍著小女孩的背,順勢就將她連衣服帶人抱起來,直接就往車裡走。

  布隆瑟跟在身後,有心想說“你怎麼能隨便自稱媽”,可是感覺上竟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好像就該是這樣的感覺讓他萬分詭異,最後還是跟著一起上了車。

  車內和車外果然是一個天一個地,南娜等著小女孩適應了溫度,這才把那件成人衣服拿開,又讓布隆瑟從後面的車廂裡翻出一件保暖的毛毯把女孩整個嚴嚴實實的裹起來,小家伙躺在她的懷裡,把小臉貼在她的脖子上,一臉甜甜笑意地安睡了過去。

  梭車開得很平穩,布隆瑟一邊駕駛,一邊時不時偷偷朝旁邊望一下,那小女孩的眉眼仔細看看,越發覺得眼熟,這個臉模輪廓很像南娜,鼻子卻很像他,睡覺時抿嘴的習慣南娜也有,還有那個腦門跟他簡直一個模子。

  這……這怎麼可能呢?

  布隆瑟越看越驚悚,他什麼時候和南娜生過第二個孩子?他居然一點印像也沒有!

  “娜娜……”/“阿隆……”

  夫妻倆同時開口,可彼此間二十年的默契讓他們不用說話光對視就能讀懂對方的意思。

  南娜小心翼翼地將熟悉的孩子擱到了後面的車位上,然後又把那件原先裹著孩子的大人衣服悄悄拿過來,布隆瑟干脆連車都不開了,直接停在路邊,和妻子一起把衣服攤開就著車外的光亮一並研究起來。

  東西先不看,只是到手一摸,多年的經商經驗就能讓二人判斷出好壞。

  “好滑順的手感,柔韌性也好……色澤透量,放到現在絕對是大貴族專用的極品布料啊。”

  “你看這塊皮子,好像是已經快絕種的黑水鱷的皮吧?”

  看式樣……

  “這是件女式馬束裝上衣,很古老的樣式,好像是三百年前貴族專用的樣式。”

  “娜娜你看,這邊有血跡!和衣服顏色混在一起差點看不出來。”

  “啊!這邊破了洞,還是對穿的?”

  “這地方,不是心髒那裡嗎?”

  兩口子越是研究,就越是心驚,沉默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又把視線集向了後面熟睡的女孩身上,至少把她從這衣服裡扒拉出來時,這小家伙身上可是全身光溜溜一點疤痕都沒有的。

  不過這也證明了,這個小女孩的確不是他倆的孩子就是。

  要不然走在路邊隨便撿個孩子,發現她就是自己兩口子生的,不是比眼前這件衣服更驚悚麼。

  “唉,算了,不管怎麼樣,把她送回給親生父母之前,我們先帶著吧。”南娜一邊折疊衣服,一邊道。

  布隆瑟點點頭,算是默認。

  兩人正想把衣服塞回去時,突然聽到一個“叮”的聲音,有什麼東西從那衣服裡滾出來,費了點功夫從車座底下撿回來一看,竟然是一枚造型簡單的戒指。這次兩人還是什麼也不說,把戒指帶衣服一並收好,特地找了個匣子裝了起來鎖緊了。

  天空中鵝毛大雪依舊在飛,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夫婦倆即將進城的時候,發現城門口居然戒嚴了,每個進城的,只要是帶車的,甭管什麼車先下來檢查一遍在說。

  “這是怎麼了?出來時不還是好好的,怎麼門檢起來了?城裡出事了?”一邊接受檢查,布隆瑟仗著自己小貴族的身份和平日裡進進出出和守衛混熟的交情一邊就和相熟的士兵攀談起來。

  “布隆瑟你們不知道?也是,你們出去進貨路上一耗就是大半天難怪還不清楚。”士兵也不覺得這是什麼秘密,隨口就道,“炎晶山脈今天崩塌啦,埋在山底下的炎之劍神和她的魂兵全都飛走了,不知道掉在了哪裡,我們帝國運氣好,全都飛在我們境內,所以陛下發布緊急命令開始全國大搜索呢。”

  後面的話不用細說,腦筋轉過彎的就都明白了,拋開那位神明不談,炎之劍可是一把死物啊,要是有人貪心發作不肯上交也是很有可能的。

  “咦?這個女娃哪裡來的?”看著被南娜抱在懷裡的小女孩,對方依舊不受影響地在熟睡,於是士兵一邊打量一邊問。

  “哦,她啊……她……呃……”布隆瑟吞吞吐吐,有心想說是撿來的,可是話到了嘴邊不知為何怎麼也說不出口。

  守衛在這時臉色變了,但不是變得嚴肅,而是變得猥瑣,目光是掃過布隆瑟的臉又去看南娜,接著又定格在女孩的臉上,一把拍在了布隆瑟的肩上:“行啊哥們,兩口子不聲不響地居然又在外面偷偷生了一個,你放心吧,雖然這些年人口越來越多,可是我們城裡還沒實行計劃生育呢,你不用怕,放心大膽地把孩子帶回來吧!”

  兩口子直接窘了,有心想解釋吧,可是眼前這實打實的一家三口之相完全說不過去,連他們自己都以為這孩子是他們生的,憑什麼還要讓別人不信?

  這事沒法解釋,越描還越黑,兩人只能嗯嗯啊啊含糊過去了,坐上車像逃命似的一哧溜直奔回家。

  除了開始才進車的那一小會兒,瑞婭其實一直都是醒著的,這對夫婦的對話她同樣聽在耳中。這兩人不知其中的奧妙,她卻是懂的。

  就和老法神羅恩幸運地找到了曾經的朋友福克大叔一樣,她在經過漫長的沉睡蘇醒之後碰上第一對人,幸運的就是她的父母。只是經過輪回的他們已經是另外一種新生,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父母間的對話仍有她記憶裡的一些熟悉的模式,可是因為生存的環境不同,曾經那麼優雅高貴的一對美麗夫妻,如今卻充滿了市井小民的氣息。

  這樣也無所謂,能再看到他們,已經是比什麼都珍貴的幸福了。特別是像現在,還能仗著用夏露達養傷的方法導致變小的身體再親口叫一聲“爸爸媽媽”,她還有什麼不知足。

  話又說回來,自從被黃金短劍刺傷她也以為自己死定了,本來就想找個地方靜靜死去,結果因為亞祈的一番話才改變主意使用了夏露達的方法,成與不成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可是在沉睡之前,她聽到了老師斯諾的聲音,倒是一下子肯定自己絕對死不了了。但是身心疲憊的她也不想立刻再出現在這個世界,干脆就一直睡了下去。只是醒來後,修姆卻不在身邊,不過有契約在她也不怕找不回來就是。

  和瑞婭的滿足相比,南娜夫婦真心覺得今天是倒霉又詭異的一天,先是梭車壞了不得走陸路,結果一下子撿了一個結合他們兩口子長相特點的小女孩,返回家中之後,不出意料的又接收到了四位老人外加自己兒子的各種質疑詢問。

  問的問題吐血的不是“這孩子哪裡來的”這種正常套路,而是“你們什麼時候生的女兒怎麼不告訴我們”這樣的話。

  兩口子費盡口舌,又是講道理又是拿出那件衣服和戒指擺事實,好不容易讓五個家人半信半疑地接受那就是個撿來的。正要松口氣時,穿著小睡衣一臉惺忪相的紅發小女孩揉著眼睛找了過來。

  她一開口就是脆生生道:“爸爸媽媽,我餓了。”

  “好的,寶貝,我這就給你做飯。”南娜當場就笑著點頭應了,連一點遲疑都沒有。

  這話一說完她就知道壞了,一轉頭,果然就見四個老的一個小的滿臉都是“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的了然表情。

  布隆瑟與南娜徹底完敗。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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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17:33:32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瑞婭

  屋外大雪紛飛冷風刺骨,屋內卻是處處溫暖如春,寬敞的客廳裡,壁爐內的火燒得正旺,離它不遠的長桌前凱利特家族一家子人都圍坐在一起,七個人十四雙眼睛全都直直盯著坐在中間埋頭吃飯的小女孩。

  十四歲的希裡斯怔怔望著面前眉眼與他相似的小女孩,臉上的表情是做足了目瞪口呆,這並不怪他失禮,因為他周圍的家長們也是同樣表情。

  原因無它,只是那不停進食的紅發小姑娘桌旁邊堆出半人高的盤子,就是她在這半小時裡創造出來的成果。

  叮當一聲,是刀叉輕輕擱在餐盤上的聲音,別看人家吃得快吃得多,可是那用餐的動作可比他們這些自詡貴族的人更加優雅貴氣,盡管這食量真心超過了一個貴族應有的標准。

  “還,還要了嗎?”南娜小心翼翼地在旁邊詢問,她已經重新下廚了兩次,這一盤已經是鍋裡最後的了,如果還不能滿足她,那只能再繼續了。

  布隆瑟就有些肉疼,這小家伙剛剛的一頓可是吃了他們一家七口近三天的口糧。

  所幸小姑娘仿佛是聽到了她心中所想,對著她揚起明媚的笑臉:“不用了,我吃飽了,謝謝媽媽。”

  本來還很糾結伙食費的南娜夫婦在看到女孩滿足的笑容後,什麼肉疼什麼松口氣全都拋在了腦後,只是笑著連連點頭:“一定要吃飽啊,吃不飽我再給做。”

  一旁四老一小:“……”

  他們哪裡知道眼前這個有著幼童外表的小女孩,裡子卻是有著一身驚天實力的半神大人,還是睡了三百年沒吃飯的,這樣低能量的食物再給她來幾鍋也能吃得下,有心軟的祖母外祖母已經在默默垂淚,這孩子到底餓了多久啊。

  好吧,對於沒什麼見識的普通婦人大家不能過份苛責,人生閱歷比較豐富的兩位祖父從這食量上看出了一點不同,但是人活的層次不高注定了見識也不會很高,雖說現在的修煉方法已經比起三百年前普及太多了,但高等的修行方式仍舊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普通民眾們對職業者的了解大多也就停留在大劍士級別,但真正親眼見過大劍士或者同等級別的職業者的也沒多少——修煉到了那份上就意味著更高的地位和更好的待遇,誰還耐煩再和那些普通人混跡在一塊。

  於是祖父與外祖父也就知道點武修職業者平時的飯量比一般人要高,但是高到什麼程度,哪個級別要吃多少飯才算飽可是一點數都沒有。但是有這樣一點猜測也就足夠了,於是首先自然是“爺爺”出馬。

  “小乖乖,知道我是誰嗎?”老人滿出一副慈祥面孔,事實上也是真慈祥,因為這孩子怎麼看都是自己兒子的種啊。

  瑞婭配合地裝懵懂搖頭。

  “我是你爺爺呀。”老人果然這樣說了,接著就拉開話匣,“你被你爸爸媽媽送去別的地方一直到現在才被帶回家,還沒有認全人吧?來,這是你奶奶,這是你外公你外婆,這是你哥哥希裡斯……我們家的姓氏是凱利特……”

  一圈人很盡職地都給介紹下來,連家族史都沒放過,就是為了給自己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小孫女補補課,省得她一臉懵懂。幾個老人之前圍著南娜夫婦問了很久,連孫女的名字都沒問出來,一氣之下也就不去看那夫妻倆這時拼命使的眼色了,直接問起當事人來。

  “爺爺,我叫瑞婭。”對方很爽利地自報姓名,嗯,沒有報姓,微笑的臉看起來沒有一絲不自然的地方。

  “哦,叫瑞婭,名字真不錯。”得到答案的老人也沒覺得哪裡不對,還同樣笑著稱贊,“這可是傳說中的女劍神的名字,我們的小瑞婭長大了一定也會像她那麼厲害的,哈哈。”

  事實就是如此,估計連瑞婭本人都沒想到,她的名字會在三百年後在女孩之中泛濫成災,亞瑟大陸以武為尊,永遠不缺望子成龍的父母們在給子女取名時同樣寄予了無限厚望,這位在新紀元裡唯一出現的神明還是一名女性,雖然成神以後沒有幾天,但她留下的傳奇和影響也足夠讓世人敬仰膜拜,尤其是在路威爾帝國,她的形像一直是忠誠勇敢又強大無匹的正面典型,就是殞落的結局也賺夠了不少人的眼淚,有了女兒以後自然是希望向她看齊的。

  這個情況她現在是還沒有體會的,等走上大街,喊上一聲“瑞婭”,十個姑娘裡有六七個回頭她就會懂了。

  “我是火系,劍士天賦。”

  “今年十歲。”

  “有多強?唔……這個,不知道呢,反正很厲害。”

  眼前的幾位老人,包括那位哥哥,都不是她熟知的人,這讓心中原本有些期待會是盧弗森家族大團員的瑞婭感到失望,但很快就自嘲起來,能看到父母輪回到這一世依然是夫妻就已經足夠奇跡了,難不成還指望所有好事都發生在她身上不成?

  但這些失落的情緒在面對那些老人情真意切的關懷時又全都拋卻腦後,這四張慈愛的面容讓她想起了幼年時期有著同樣表情的那些長輩們。

  這或許,也是另外一種補償。

  補償她從十歲之後就一直缺失的親情關愛。

  瑞婭或許意識到了,又或許沒有意識到,幼年時期與至親生離死別的經歷再加上掉落深淵裡為了生存為了復仇不斷追求力量的時光加諸在一起,導致了她應有的一些情感很大一部分都流失掉了,在那種缺乏親人關愛的環境下成長就算曾經有斯諾的陪伴也是不足以彌補的,特別是斯諾本身也可以說是一種無情的存在。

  這也是她為什麼那麼拼命渴求親情,從深淵回來時對弗蘭德兄妹的毫無保留,導致最後被阿爾茜算計背叛的主要原因,也因為太過於渴求親情,對於別的感情反而十分忽略,沉睡前的那四年裡,也不過是收獲了賽菲爾毫不氣餒主動伸出來的友情之手,以及有些淺薄脆弱的師生情分。

  至於愛情?她還要專注實力的提升與修行,實在沒有精力再去管這些在她看來簡直不切實際且浪費時間的細枝末節了。

  所以她現在能很愉快地就把自己當作十歲的孩子來享受這些傳遞過來的親人溫暖,只因為她對親人的記憶也只存在十歲以前,那可以說是她僅剩的家族回憶,扮演起來毫無困難。

  小時候的瑞婭是活潑的可愛的乖巧的,和成年以後那個不苟言笑總是一臉淡漠的女郎完全不一樣,稚嫩的面容可以隨時放肆地大笑哭鬧,偏偏又很懂得收斂分寸,這就格外的討喜,很快的,那四位老人已經樂得一口一個“乖孫女”“心肝寶貝”的叫起來。

  嗯,希裡斯除外。

  雖然他也挺喜歡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妹妹,但是父母長輩的注意力全被她奪去到底還是心裡泛酸的,這讓本身就是一個獨子還沒能適應哥哥身分的孩子一時半會兒拉不下臉。

  四位長輩難得如此開心,有心想再解釋一遍那不是自家孩子的南娜夫婦也無可奈何,對於這個乖巧得讓他們從骨子裡疼愛的孩子,他們現在只能默默祈禱她真的是被人拋棄的,這樣子他們就可以一直養著她了。

  嗯,雖然吃得真的有點多。

  發愁啊,趕緊努力賺錢,否則女兒大了,嫁妝又要怎麼辦。

  瑞婭來到凱利特家的第一天晚上,是死皮賴臉要和南娜一起睡的,對此夫婦倆都沒有反對,而瑞婭則是心安理得又心滿意足地在事隔三百多年後又一次享受到了父愛母愛的待遇。

  第二天醒來時,布隆瑟夫妻已經起床了,在床頭處瑞婭看到了嶄新的小冬裙,從被窩裡起來正要打算自行穿衣時,南娜出現在房間裡,一把抓過衣服手腳麻利地就直接給她穿戴起來。

  這真是不得了的待遇。

  因為記憶裡哪怕是母親瑞莎親自給她穿衣的次數也不多,盧弗森家族僕從如雲,她每次起床都會有專業女僕從衣到食伺候得好好的,根本輪不到作為貴婦人的母親動手。

  原來不做大貴族也是有這校的好處的,這一刻瑞婭有些不厚道地想。

  南娜可不知瑞婭心中如何,她只是一心一意把這個小女兒打理好了,越看就越愛,雖然她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確實沒生過第二胎,但這個孩子就是能給她這就是親骨肉的感覺,就像是現在,只是給她穿個衣服,心裡一下子就滿足起來。

  “我的瑞婭真可愛!”給孩子套上小靴,南娜將瑞婭的那頭長發扎了個馬尾,一大一小站在衣櫃鏡前兀自開心。

  瑞婭透明鏡子看著扎著馬尾的自己,思緒一下子飛回了十歲前的光陰,除了皮膚白了一些以外,現在的她和十歲的自己幾乎沒有差別。

  “媽媽,爸爸呢?”她揚起頭,突然問道。

  “他呀,去開鋪子了。”摸摸女兒的腦袋,南娜笑著道,“一會兒我出去買些克蘿特魔豬肉,中午我們吃蘑菇燉肉湯好不好?”

  “您做什麼我都喜歡吃。”

  “呵呵,就長了一張會哄人的小嘴。”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南娜拍了拍小女兒的頭,“先去洗把臉,早餐很快就好了,記得叫你哥哥也回來吃飯。”

  “哥哥?他在哪呢?”得了任務的瑞婭問了一句。

  “在院子裡練劍呢。”說到這個,南娜的笑容黯淡下來,“這孩子,天天早上都是這樣,可是他的身體……哎,你慢點,小心摔倒了!”

  南娜才說了上一句時,瑞婭已經急匆匆往屋外趕了,真看不出來,那個希裡斯居然也是用劍的,總算找到一點消遣了。

  一套厚實的冬衣把瑞婭的小身板裹成了胖子,但依舊不影響她行走的快捷,跑到院子時,果然就見到希裡斯手握著一把普通的精鋼長劍在那裡做著練習。

  希裡斯和瑞婭不同,他繼承了父親的金發和母親的金瞳,整張臉的輪廓也酷似布隆瑟多一點,但怎麼說呢,小時候起她就喜歡叫父親賽文小白臉,可以想像那是一張如何秀氣的俊美臉孔了,這一世布隆瑟由於生活操勞倒是有了不少男人味,比如說長了不少肌肉胡子也蓄起來什麼的,倒是把那張俊臉遮蓋了不少,而希裡斯嘛……看看他消瘦的孱弱身板,再配上那張臉,英氣不足,陰氣不少。

  再看看他舉劍的動作……

  放到以前,瑞婭根本看都不屑看一眼,可是現在……

  “你的姿勢不對,劍也不是這樣握的。”忍無可忍地出聲,她打斷了他的練習。

  希裡斯氣喘吁吁的動作立刻為之一頓,然後很生氣地看過來:“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家伙懂不要亂講,我現在可是劍士中期,放在整個蘭頓城裡也是數得上的少年高手了!”

  他雖然身體孱弱,可是天份連學院裡的老師都誇獎的,現在這小不點居然敢說他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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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17:33:43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 變化

  希裡斯驕傲的資本,在瑞婭的眼裡完全不成比例。

  對於十歲就成為大劍士的她來說,什麼天才鬼才妖孽都是臉朝地給她踩的。

  於是秉承著一貫的毒舌風格,她毫不猶豫地去踩了:“哥哥,你信不信我拿一根樹枝就可以打敗你?”

  “哈?”希裡斯還沒來得及嘲笑一下她的“狂妄自大”,對方已經隨便從雪地撿起一根小孩子都能輕易玩耍的短木枝,小小的身體在雪地裡就那麼隨意一站,枯枝的一端被她握在手裡,另一端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抬起直直指向他時,他所有的話就像是被震懾住了一樣盡數咽了回去。

  “要上了。”那簡短的話語尾音未落,主人已經消失在原地,希裡斯只覺得腕上一痛,五指不受控制地無力松開,手中的劍無聲地跌落進厚實的雪地裡。

  劍身深陷在雪地裡的輪廓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希裡斯騰的一下整張臉都漲紅了。他不會說什麼“你耍賴偷襲”之類的話,對方只拿著一根爛樹枝,還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就那麼輕易地擊飛他的劍,再多的借口也否定不了他完敗的事實。

  “我剛剛只用了劍士初期的實力,真遺憾,你竟然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瑞婭搖搖頭,又是一記狠踩,可憐的希裡斯被打擊得渾身發顫風中凌亂。

  其實瑞婭還想再說兩句的,可是這位便宜哥哥已經臉色慘白兩眼無神一副生命已不可再承受之重的模樣,只得住了口。心裡不經搖頭,這點心理承受能力,和當初她教的那班學生比起來簡直差遠了,自己不過才說了兩句,還沒說怎麼動手呢,就一副快要倒下去的樣子真是敗興,想當初就是西亞德那小胖子被揍得哭爹喊娘最後也沒怎麼出問題,更別提被操練得最狠的亞祈……

  平和的心情忽然間就浮躁起來,再看向還沒回神的希裡斯眉頭更是大皺:“回神!把劍撿起來!”

  這訓斥的口氣讓希裡斯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照做了,可不等他疑惑為什麼剛剛會想起學院裡的導師時,那邊又響起一句斥責。

  “看這裡!學著我的動作,跟我做!”

  南娜找到院子裡的時候,就見到眼前這一幕,裹得嚴實的小女孩手握著枯枝小臉嚴肅,人小鬼大的模樣明明看著好笑,可是隨著她緩慢卻有力的動作逐漸展現出的那股越發深沉的氣勢蔓延,只是普通人的南娜無端端感到胸口有些窒息,內心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敬畏。

  而希裡斯早已經沉浸在瑞婭所為他展現的劍之意境裡,整個人早已經忘卻周遭,只是舒展四肢無意地學著眼前人的動作,往日裡揮劍時總覺得有些晦澀難行的地方如今只是稍微改變了點姿勢就變得流暢自如,體內微弱的鬥氣也開始自行運轉,周身暖洋洋的感覺讓他無比的舒適。

  可就在他即將沉迷下去時,一切隨著那聲清脆的“媽媽”戛然而止,醒過神時,就見本來站在他身前的小不點早早扔掉了手裡的樹枝撒開腿地朝母親南娜跑去。

  南娜同樣也回了神,她受到氣勢壓迫的時間較短,還以為只是錯覺,見瑞婭跑來便下意識地張開手臂接過撲過來的她:“剛剛是怎麼了?早餐已經准備好了,你們都不回來吃飯。”

  “我看哥哥在練劍,也湊了下熱鬧!”小家伙歡快地回應,仿佛真的是小孩子只是為了好玩跟著鬧了一場。

  南娜不疑有他,只是笑著哄了兩句,便招呼兩人進來吃飯。

  眼見那對母女說說笑笑離開,希裡斯握著手中的劍站在原地皺著眉頭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別人不知道,可他現在卻清楚了,自己這個妹妹絕對不是普通人。

  和家人對瑞婭的親和態度相比,希裡斯漸漸有所不同,而瑞婭同樣不會只耽於親情而忘記別的事,時光易逝,一晃三百多年過去,眼前的世界在她的眼中實在是變化太多,她迫切地需要了解更多,而這個突破口自然而然就是眼前這個開始有意無意接近她的便宜哥哥希裡斯。

  從水神宮裡帶出來的上古文明將古舊的亞瑟大陸領進了新的時代,這個世界不再是單純的以魔法與鬥氣為主,更是加入了許多先進的煉金技術,遠行的人不再只依靠古老的獸車和飛行魔獸,而是由金屬制造出來的各種梭車代替;飲食同樣大肆變革,除了以前僅有的刀叉餐具,現在據說還有一種叫“筷子”的物件,上手度可比前者難多了,但是許多新菜色沒有它就是不行;因為炎晶山脈的阻隔,人類的內鬥被迫縮小了範圍,這也導致了死傷的減少,再加上醫療水平的提高,人們的平均壽命非但沒有因為戰爭減少反而更加長了,這也導致了人口的增長,再加上帝國十分開明的民生政策,使得原本地廣人稀的亞瑟大陸逐漸變得擁擠,異族們早早看出其中的苗頭,紛紛在建國初期申請了各種少數民族保護條例,這才沒被越發膨脹的人類基口給擠出生存地,但是原本數百平米就只住三四人的建築已經紛紛被淘汰了,換成了更多的高樓大廈,一棟幾十層高的樓房可以住進上百戶的平民人家……這些瑞婭聽後只是記下,比較受她關注的還是職業者等級據說被稍稍改動了一些。

  原因還多少和她有點關系,原來從上古時代得來的資料所講,因為當時有八大神明在,所以神明底下的所有職業者都不敢以“神”自居的,後來神明全部殞落,文明又幾乎完全缺失,所以新紀元的職業等級是後來人們自己商量制定的,再加上很長時間裡也沒有出現新的神明,這才形成了當時職業等級能達到的最高實力被叫做“神”的說法。

  這一慣例一直沿用了近萬年,一直到瑞婭將上古文明帶出來,自己也成為史上第九位半神之後,人們接觸到以前的資料開始引發了一系列爭論,上古文明的職業劃分十分精細繁雜,遠不是當時的人們能比的,有很多職業在新紀元的人看來幾乎是聞所未聞,在各種條件都趕不上舊紀元的情況下再重新啟用當時的職業等級規則也不切實際,所以只是改了其中一點,那就是神級以上的職業稱號。

  因為新紀元也算出過半神了,雖然她曇花一現似的只輝煌了幾天就殞落進了炎晶山,但是神級強者的稱號明顯是不能再用在當時的那批人身上了,於是權威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將當時的“神級”稱號改成了“尊級”,於是法神劍神們都成了法尊劍尊,唯一有資格使用“神”的那個就是埋在炎晶山底下的那位。十分清楚那位的戰鬥力到底有多凶殘的剩下的幾位舊神級,對這條是一點意見都不敢有,否則只要一反對絕對會遭遇眾噴,你丫有本事在那麼多神級和聖級的追殺下活幾個月最後還反敗為勝麼?沒有?沒有就閉嘴!否則就代表全大陸鄙視死你!

  但口僻習慣這種東西也不是想改就能改的,雖然三百年過去,輪回了不知幾世的大陸居民都已經紛紛認定了這個等級劃分,但是還有在三百年前沒死的老怪物們,他們有時說到那一等級都會下意識地用神級,而不是什麼法尊劍尊的新稱號,像阿爾茜就是如此。

  然後希裡斯說著說著,就提到了他的學院生涯,他說再過幾天自己就要參加院中的畢業比賽,就相當於考試了,得了前三名的就會拿到大陸排名前十的各種劍術名校入試名額,拿了第一的可以穩穩當當拿到大陸最有名的梵森學院的入試名額,這可是非常了不得的大事,像他們這樣的小城如果不是院長和梵森學院裡的某高層有點關系的話,這個名額怎麼也輪不到他們這個學院有的。

  “梵森學院?它還沒倒閉嗎?”瑞婭聽到之後第一反應是這個,要知道梵森學院可是座落於早就滅亡的洛依德帝國,當初就因為她那一劍,把好好一個國家砍成了兩半邊,沒想到這個學校運氣這麼好居然沒遭殃。

  “你怎麼這麼說?”希裡斯不高興了,那可是大陸所有職業者們心目中的最高學府,“雖然三百年前人類內鬥不斷,可是當時的法尊老院長還是活著的,那時候的尊級可不比現在,只剩下十人不到耶,很珍貴的!有他守護著學校並且留下校訓說梵森學院自成一體,不接受任何勢力任何形式的拉攏,這才保住了這所有千年底蘊的古校,那裡頭的師資可是最頂尖的,就是現在光明神殿的教皇猊下當初也是從這個學校裡出來的,他的導師就是那位法尊院長呢!”

  不論是三百年前還是三百年後,當時的神級和現在的尊級,都是人類心目中的頂尖高手了,至於在那之上的神明,不管是死在上古時期的八大神明還是三百年前就埋在山底的炎之劍神對現在的民眾來說,都太過遙遠了。

  “那老家伙臨死前還玩了這麼一手?”瑞婭先是一愣,隨後也覺得正常,“也是,就衝那老狐狸的精明勁,這麼做也是應該。”梵森學院的那位明哲保身的功力,想當初在妖精文事件裡她就有所領教,如今三百年過去,那位年歲早就有四五百年的老院長現在肯定是黃土一坯。至於成為了光明教皇的那一個,她更加清楚是誰,理所當然地根本不值得關注。

  希裡斯對越來越露出本性的瑞婭表現出了各種不適應,明明在長輩面前各種賣萌的妹妹到了他這裡完全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可是實力為尊的法則還是讓他識趣地閉嘴,否則已經初步領教了對方的毒舌功底的他已經預料到自己完敗後的下場。

  “瑞婭,不要說得你好像跟那位死去兩百多年的法尊閣下很熟的樣子啊。”他小小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

  瑞婭斜睨了他一眼,覺得套話也套得差不多之後便轉移話題:“你還有幾天就參加考試?”

  “三天。”希裡斯老實回答,這妹妹氣場太足,當哥哥的他壓力很大。

  “哦……”她點點頭若有所思,“你先在這裡坐著,我一會兒過來。”說完她跳下椅子,朝南娜夫婦的房間走去。

  作為她睡前的唯二“遺物”,那件破掉的衣服在瑞婭眼中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可是空間戒指裡還是存著不少好東西,南娜並沒有將這兩樣如何封鎖起來,所以瑞婭很輕易地就將東西拿到手,指環慣性地往食指上一套,原本還是成年人手指大小的戒指在精神力的催發下迅速縮小變成了兒童專用戒。

  她伸手一翻,一瓶造型優美裝著紫色液體的水晶瓶出現在手掌之上,瑞婭撫摸著它眼中露出追憶之色,這是她當年在被追殺得走投無路之後僅剩下的一瓶神級治療藥劑了,原本想要給賽菲爾,可還是沒能派上用場。

  走回客廳,希裡斯果然老實地坐在原地沒動,她走上前伸手拿過擺在他面前的奶茶杯,打開水晶瓶的蓋子,一股讓人神清氣爽的清香氣息彌漫了整個屋子,瑞婭不理會已經沉醉在香氣裡的希裡斯,平放瓶口只在奶茶裡滴入一滴藥液之後就重新蓋上了蓋子。

  “喝了它。”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她說道。

  聞過香氣的希裡斯知道這是好東西,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麼?為什麼只給一滴呀?”

  “可以治好你的體弱症的東西。”瑞婭答道,“全給你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願意自己的身體像被撐破的氣球一樣爆炸開來的話。”

  希裡斯二話不說,乖乖把剩下的奶茶一口氣喝光光,很快效果就顯現出來,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到了四肢百骸,這種仿佛在母體懷抱中的感覺讓他昏昏欲睡。

  “瑞婭……我怎麼覺得……有點困……”他說著說著,便一頭栽倒,趴在桌上睡著了。

  “醒來了就好了。”也不管他有沒有聽見,瑞婭直接道,“三天後可別讓我失望,洛依德那裡我可是必須要去一趟的。”

  因為她能感應到,原本在北部大陸中心區域的炎之劍,如今似乎被什麼人攜帶著往邊境區域趕去,也許是因為盤查嚴格的原因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但是以這個頻率的話,最多也就是半個月的功夫,它就會被帶出北國,往南國阿爾茜的地盤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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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17:33:54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 攔劫

  對於一位武者而言,有一副強健的體魄是必須的,它關系著自己的壽命、體力和潛力,光有悟性是絕對不夠的。

  在瑞婭早上的考察裡,希裡斯在劍術的一道悟性天賦還是非常不錯的,否則也不會拖著那麼一副“病體”都能跨了兩個等級六個境界達到現在的高度,可是他的身體太糟糕了,甚至如果再讓他這樣練下去,別說以後晉級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近戰職業者們的初期都是在透支自己,看起來身體強壯了力氣大了實力高了,可是一些暗傷和不斷被透支的生命力都在無形的增加,因此培養一名近戰職業者所花費的錢財並不比法系職業低多少,就像瑞婭自己,小的時候別看實力提高得快,補品和各種提升生命力的藥劑同樣也沒少吃,否則哪裡能讓她小小年紀就那麼風光無限,還沒撐到十歲自己就差不多快把生命透支光了,在深淵裡的時候,更是被老師斯諾逼著泡什麼藥澡來打熬身體,因此修行的時候如何進行補充對於每一位近戰者必修的課程。

  說了這麼多,其實還是沒逃開資源兩個字,再換算一下概念,那就是錢啊。

  不管是什麼時代,不管修行什麼沒錢就沒法混下去啊。

  以南娜一家的條件想要給希裡斯什麼資源是不可能了,他們家最多也就偶爾給兒子准備點藥劑,像是節禮一樣的頻率哪能跟得上武修者的需要,更別提希裡斯還有先天體弱,光是這個就足夠一家子愁白頭發了。

  而瑞婭的那一滴神級藥劑對於孱弱的希裡斯來說,無疑是份量剛好的大補品,不但修復了他身上的體弱和以前透支的暗傷和生命力,還有余裕強健了這小子的體魄,也算是直接增加了對方的潛力,希望他醒來時不要為自己突然鼓起來的肌肉太驚訝。

  希裡斯這一覺可是睡了一天一夜,卻把家裡人嚇個夠嗆,但發現他呼吸平衡臉色紅潤的樣子實在不像有啥毛病,本想著花大價錢去請牧師,但是被瑞婭勸了回來說很快就會醒,於是一家人只得按下擔憂耐心等待,果然之後就收獲了一個精神飽滿體力旺盛的活力少年。

  瑞婭再見希裡斯時,這家伙正紅光滿面滿院子的揮劍發泄精力,臉上一掃病態的蒼白後,那股陰柔的氣息一下子消失了,看起來英武健氣十足。家裡人都圍著問是怎麼了,他很巧妙地隱瞞了部分事實,只說自己得了好心人給的一瓶藥劑,治好了身上的病,並沒有把瑞婭供出來。後者對他的上道和識相十分滿意。

  因為身體恢復健康體內藥力十足,再加上瑞婭不經意的指點,希裡斯的實力再度增長,短短幾天裡就成了劍士巔峰期,考試回來後不出意外地拿到了學院第一名,一家人知道了他收到了梵森學院的入試名額後幾乎是比過年節還要開心。

  不過年節確實也沒差幾天就到了,一家人商量了一下,過完年節後就收拾東西由南娜夫婦帶著希裡斯向梵森學院那邊出發,那裡1月中旬就要舉行入院測試了。現在可不是以前,趕個路都慢得要死,有了梭車的存在距離已經不是問題,像那些專門的長途專用高速梭車,可以讓你只用三天不到的時間從大陸北端飛到南端,更別提他們離邊境那裡並不是太遠了。

  高速梭車票價太貴,他們用不起,於是決定還是把家裡的那個老爺梭車賣了,再重新買輛新的普通型號,雖然比不上前者兩天就能到,但是他們提前出發的話,也就六七天的功夫。

  瑞婭在旁邊聽得默默無語,她記得這裡是三百年前明倫帝國境內,以前只靠雲角馬跑的話去梵森學院要十來天的功夫,用她的黑澤爾不加急的話可以變成四五天,加急的話可以縮短成兩天。那什麼勞什子的高速梭車居然可以達到夢魘的腳程,實在是讓她驚訝不已呀。忍不住詢問了一下細節後,終於松了口氣,原來那種梭車體型大造價高耗能也高,特別是最關鍵的引擎一直沒有辦法做到縮小體積,所以只適合用於大量運輸工作,價格極度不匪,和亞祈大帝的座騎相比無論是機動性還是性價比都差遠了。

  “夢魘是劍神瑞婭的好不好?”希裡斯最後那一句讓她不高興了,“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座騎?”契約還在她這兒呢!

  “那也沒什麼呀!”希裡斯一臉不在意,作為北國子民,他對自家帝王可謂推崇備至,“反正那位劍神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她臨死前不是把那麼珍貴的上古文明資料交給了陛下嘛,再加一匹夢魘也不是不可能啊。”

  “你怎麼就知道她一定是死了?”這時候被說“死了”的當事人又好氣又好笑。

  “這不明擺的嗎?都三百年了,炎晶山都化了都好幾天了,她要是活著難道不應該是馬上找陛下或者找炎之劍告訴所有人她回來了嗎?難不成還玩低調?全大陸就她一個神明,再玩低調也低調不了啊。”

  “……似乎也有點道理。”可是跟事實完全不一樣。

  希裡斯尤然不知,依舊在那裡滔滔不絕:“所以說啊,現在大伙兒都在找她留下的炎之劍呢,那可是真正的上古神器,否則怎麼這麼多聖階魂兵在,就只有拿了它的炎之劍神最後成神了?裡頭肯定有大秘密。我在學院裡都聽說了,現在市面上出現了很多仿制的炎之劍,一個個都想冒充真品賣個好價錢呢。”

  “這麼蠢的主意到底是誰出的?聖階魂兵這麼獨特的存在根本不可能被仿制吧?”

  “這你就錯了!現在的技術這麼發達,摸擬一下氣息波動啊,還有全息投影什麼都是小菜,至於實物外表更好弄了,也就在裡頭用煉金術刻一個變形陣,一個石箱子就可以立刻變成一把劍,如果不是真正見過正品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來的。”

  “……”不是她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太快,“沒人管管嗎?”

  “應該會有人管的吧?”希裡斯嘆氣,“現在邊境那裡陛下正在和臨國的女皇打仗,一時抽不開身,所以才遲遲沒下令整頓市場吧?”事實上整個事情哪有如表面只用來斂財那麼簡單,瑞婭雖然猜到了一點內幕,但是和希裡斯並沒有什麼關系也就沒說什麼。

  “那我們現在去梵森那裡不是很危險?”

  “這你不用擔心,梵森學院和兩國都有約定,但凡是有梵森學院入試或者入學通知的學生在前往學院途中,兩國如果發生爭戰不得以任何形式對他們進行傷害,相反最好能給予護送,學院還會給予酬謝。”要知道兩國因為炎晶山的關系,都在邊境打小規模戰鬥打幾百年了,要真任由他們鬧下去,剛好就在邊境區的學院就不要開張啦,再清高的學院也是要吃飯的。

  問題差不多都問完了,瑞婭也就閉了嘴,轉而加入大人們的圈子——他們正在商討過年節時要買什麼慶祝,今年和往年可不一樣,希裡斯可是拿到了梵森學院的入試通知啊,一定要好好慶祝!

  時隔三百年,瑞婭終於又過到了一次家人健全的年節,收到了齊全的年節禮,臉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作為回禮,她在母親做飯的湯鍋裡放了半株當年從雲夢山挖出來的天材地寶,然後對全家人一覺醒來的各種狀態表示無辜和各種視而不見。

  因為身體狀態太好導致精力旺盛無處發泄,原本定下的三人出行計劃這次不得不改了改,變成全家老少齊上陣,祖父祖母們甚至還大笑“到老了還能送孫子去第一學府上學比什麼都有面子”。

  折騰收拾了一翻,一家八口都坐到了新買的大號梭車上,才飛出城門沒有多久,南娜忽然來了一句:“要不,也讓瑞婭去入試看看?”

  瑞婭:“……”

  雖然是母親的一番好意,但是對於已經在裡頭做過導師的瑞婭來說,真心沒有任何吸引力,於是她只是隨口提了幾句家裡以後要花錢的地方,比如希裡斯的學費,比如希裡斯的伙食費,比如希裡斯的武器裝備費,比如希裡斯往後補身體的藥劑費……

  被現實打擊得很慘的南娜只得淚汪汪的放棄,布隆瑟也是一臉歉疚,然後抱著瑞婭就是一陣痛哭,覺得自己各種對不起瑞婭,都沒能力給她最好的東西,實在不配當媽!有種坑到自己錯覺的瑞婭哭笑不得地接受她的各種道歉,心裡面倒是暖成一團,最好的東西上輩子的你已經給過她了呀。

  因為離測試日期還早,一家人還有幾天余裕到處逛逛,南娜夫婦出於補償心理就讓瑞婭作主要去哪裡玩玩,這讓正想著怎麼找借口的瑞婭求之不得,二話不說就指了炎之劍所在的方位說要去那裡,於是全家人毫無異議地飛去了。

  落腳點,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交完一點梭車過路費以及臨時管理費,一家人准備找個特色飯店去吃一頓,而瑞婭在跟隨家人下車後,整個心神已經完全放開,開始仔細尋找起修姆的具體方位。

  哦,離得不算太遠,似乎是被藏在某處了,因為半天都沒有移動的跡像。

  “瑞婭,別睡了,吃飯了。”南娜搖醒在懷裡閉著眼的瑞婭,一邊給她擺好碗盤,一邊催促著。

  她沉默點頭,順從接過刀叉,心思已經不在這裡。

  吃過飯,一家人從飯店出來自然不急著離開,都想著先在鎮子裡逛逛,一直關注著瑞婭的希裡很快就發現自己年幼老成的妹妹有些不同尋常,特別她提出廁遁大法時,立刻當機立斷緊跟一起,於是本想著由大人領著的南娜夫婦很放心地將妹妹交到哥哥手裡,告訴他們在哪裡集合等等。

  瑞婭再次向其投去一個你很上道的眼神,在父母的注目下兩人手牽手很有兄妹愛地離開了。

  “你現在可以走了。”秉承著過河拆橋的准則,瑞婭利用完希裡斯後直接道。

  “喂!也太過份了吧!”希裡斯表示不能接受,“你要是丟了我會被爸媽揭皮的,你有什麼事帶著我一起不就好了,好歹我也是你哥啊!”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點悲催。

  “……”瑞婭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只得勉強道,“好吧,但不要跟我太緊,一會兒發現不妙記得立刻逃跑或者躲起來,我可沒功夫照顧你。”

  話說得很不客氣,但是希裡斯還是很高興,他覺得自己總算又接觸到了自己這個神秘的妹妹一些事。

  於是他就像個跟蹤狂一樣,被瑞婭強迫勒令離她二十米開外跟在後頭,希裡斯不知道瑞婭想干什麼,但不妨礙少年一顆期待冒險和尋求刺激的心。

  突然,瑞婭的步伐加快了,希裡斯精神一振,戲肉要來了?於是他看她跑,他也跑,兩人一前一後不知跑了多久,等到希裡斯回神,發現他們闖進了一間民居,嗯,闖入的方式很暴力,他的妹妹直接抬起一腳把人家的門給踹開了。

  希裡斯謹記瑞婭的吩咐,躲在外面看熱鬧就好,倒不是他不想逞一下哥哥的能,而是瑞婭已經用好幾個活生生的例子證明了她常說的那句“你太弱了”是多麼正確,被妹妹這樣多次鄙視他也覺得很沒面子啊。

  瑞婭特地挑的這間屋子,裡面自然是謀劃怎麼把炎之劍運出去的一伙人,在她的感應裡一直停著沒動的炎之劍突然有了移動的跡像自然是加快了動作,剛好趕上了他們就要出走的那一刻,乍一見大門被人踢破,心虛之下就是一聲大吼。

  “什麼人!?”

  這反應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家被歹徒破門而入的反應。

  瑞婭自然也沒廢話,掃了一眼屋內的人和物,很配合地直接道:“把炎之劍交出來。”

  現場一片安靜,該作案團伙一共有五人,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在一般人眼裡他們都是沒什麼力量的普通人,看扮相更像是普通的五口之家,可是在瑞婭的探查下,這五人裡竟然都是聖級以上的強者,其中有兩名更是尊級高手。

  阿爾茜,為了炎之劍真是煞費苦心呢,連她也以為她死了嗎?

  “小,小妹妹,你在說什麼呢?”裡頭的一名女姓笑得訕訕,似乎沒辦法相信自己等人做得這麼嚴密卻還被人發現,而且發現的人還是這麼一個十歲的小女孩。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屋裡的人還是都拿出了戒備的姿態。

  瑞婭沒有說話,她高高綁起的馬尾在這時無風自動,空氣中的火元素驟然暴動起來,將屋內的寒冷之氣清掃一空,可同樣帶來的更是一股子逼人心肺的隸殺之氣。

  這奪人之勢一出立刻激起了五人的強烈反擊,或者應該說是被對方散發出來的濃烈血腥氣給驚住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讓他們切切實實感到了危機,五人幾乎同時出手,從各個角度封死了來人所有的退路,或者說故意逼退她好取得逃走的機會。

  帶著各色屬性的攻擊彙聚在一起,引起的罡風同樣拂亂了門前女孩的頭發,可被攻擊的對像別說躲閃的舉動,連表情的變化都欠奉,那些襲擊在離她半米前的距離時仿佛是撞進湖水的石子,連一絲漣漪都沒有的被吞噬一空。五人來不及吃驚,周圍的環境已經由普通的民居化作了一方濃烈的血色之域。

  “殺戮之域!?”有人駭然出聲,“還是血之域!”

  “血之域!?”像是引起連索反應一樣,其余四人立刻慘白了臉色,“那,那就是說……”

  “交出炎之劍!”對面的小女孩再次冷然出聲。

  為什麼之前無論怎麼催發炎之劍都沒有反應,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只有她能發現炎之劍的位置,為什麼只是一個小女孩卻有那樣可怕的殺戮氣息,在見識到眼前的血之域後,在出任務前就具體了解了所有情報的五人全都明白了,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傳說中一直埋在炎晶山下的那一位。

  逃!

  要想辦法逃!

  除此以外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有人立刻付諸行動,二話不說立刻遁走就想脫離血之域的包圍,可迎來的是無數道無形的劍氣,還沒有反應過來全身被切成了數十顆不規則的肉塊,化作一堆腐肉消失在血之域內。

  另外幾人見此臉色更是發青,在別人的域裡,特別是半神的域中想要強行突破簡直是痴人說夢,其中唯一的女性一聲尖叫:“別過來!不要殺我們!炎之劍給你!”

  說著,便高高擲出了一物,瑞婭果然抬頭,見的確是炎之劍時先是神色一松,和她一同在炎晶下“休養”了這麼久,炎之劍的虧損早就修復完畢並且更勝從前,這讓她感到欣慰,可是在看到綁在劍身上的那道黑色鎖鏈時眼神又是一冷,難怪她之前一直不斷呼喚修姆卻不給回應,竟是被強行封印了。

  她跳上半空,一雙小手化掌為刃,揮舞間那鎖鏈便寸寸斷裂,還沒等瑞婭握住,周圍再次傳來了襲擊的破空聲。

  瑞婭神色不變,她依舊保持著想抓住炎之劍的動作,後者卻在這時泛起了劇烈的紅光,一股炙烈的熱浪驟然散開輕易地驅走了周遭的攻擊,而施展這道防御的主人已經化形完畢。

  他黑色的長發隨風飛舞,背後的披風獵獵作響,俊美的面容安詳寧靜,在這血色之地裡宛如一尊神靈優雅降世,那雙修長有力的手臂伸出,輕易地接住了與他一同落下的小小身影,一雙墨中帶紅的眼此刻滿是笑意的看著懷中的人。

  “瑞婭,你縮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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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17:34:07 |只看該作者
☆、第114章 承諾

  “你話太多了,修姆。”至少瑞婭對自己現在的狀態沒有任何不滿意的。

  “好吧。”領會戰友伙伴意思的修姆知道,她是在要求先解決剩下那四個再細談,“你撐開域了?總算有點作為神明的自覺了嘛。”說著,便伸出手,漫天的火光自他掌心撐開,漸漸化作一條巨大的火龍盤旋在這一大一小的周圍,黑發青年的笑容不變,只是原本面對瑞婭時的和顏悅色在換了一個對像之後卻是夾雜了不少寒意,“我這幾天,承蒙幾位照顧了……”
  炙焰組成的火龍張開了它巨大的嘴,咆哮著衝向了那在血之域裡不斷逃竄的四人。

  面對敵人從來沒有手軟之說的瑞婭冷眼看著眼前四人在慘嚎中化作灰燼,她這一生唯一一次的失手對像就是阿爾茜,哪怕是現在想起她內心深處也是復雜的,不知是憤怒多一點還是悲傷更多一些。初次晉級半神後,為了泄恨她魯莽的一劍差點把亞瑟大陸分成兩半,打那以後就收斂不少,特別是在聖加達的王宮裡更是怕傷阿爾茜壓制實力到了一定程度,卻沒有想到這番好意差點直接導致自己的身死,現在確實就如修姆所說,總算有點作為神明的自覺,為了不讓自己再做出什麼大規模破壞的事,每次准備大打出手前那麼撐開自己的域是很有必要的。

  現在事情已經解決,她立刻又把域收了回去,想到屋外面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尾巴,正想出門時終於意識到自己一直被人抱在手上。

  “修姆,放手。”她冷聲道。

  “然後再讓我變回劍,重新讓你背回背上?”對方一點也不忤她的冷氣,似乎還著點故意激怒的意思上下打量,“你不覺得以你現在的身形有點勉強嗎?”

  何止是勉強,到時候別說是背劍,用拖劍形容還差不多。

  “果然還是小時候的你看起來更加可愛一點。”他不怕死地又接著評論了一句,順帶很手賤地伸手捏了一下對方嫩嫩的臉蛋。

  “給我滾進空間戒指裡去!”當事人終於暴發了,直接使用了契約之力讓某把越發欠抽的劍恢復原形強制性關了小黑屋。

  做完這一切的瑞婭這才施施然走出屋子,內心裡卻是無限懷念自己才結契的那段時光,那時候的修姆是多麼讓人省心,讓干什麼就干什麼從來不多廢話,現在到底是恢復記憶了,怎麼越來越有紈绔子弟的氣息?

  “瑞婭!”遠處早就等急了的希裡斯噔噔跑來,臉上掛著焦急的憂色,“你還好吧?我剛剛在外面就看到好濃烈的紅光,別的什麼都看不見,那些人呢?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很好,事情已經辦好了。”裡面的事情並不好向他解釋什麼,瑞婭只是簡單地告知了一下結果就抬腳離開,“我們走吧。”

  很想多問幾個為什麼的希裡斯在看到自家妹妹一臉不願多說的臉色後只得悻悻跟著,走一路瞧上一眼,對方明明和自己那麼相似的眉眼,可是為什麼差距那麼大?

  瑞婭現在也有些煩惱,經過三百年的沉睡,她身上的致命傷包括一些以前體內的暗疾已經完全消失了,之所以還保持著小孩子的狀態不過是因為這期間用夏露達的方法療傷的緣故,和那位蘿莉劍神不同她的致命傷養好後又花了幾年時間調養,直到參加追殺隊伍的那一年才重新回復了成年人的樣貌,而成為半神的她並不需要用這麼久,在找到修姆的前幾天時她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身體,現在只要她願意,就可以立刻從小孩變成大人。

  變回原來的自己……

  瑞婭抬頭,看向一旁的小少年,雖然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卻還是牢牢抓著她的手,生怕弄丟了。

  她舍不得。

  邊境的戰爭不會太久的,特別是在阿爾茜得到那五人失手的消息後應該很快就會停戰,到時候亞祈一定會通過黑澤爾找到自己。

  她沒有忘記當初對他的承諾。

  而她同樣也不是一個輕易許諾的人,更加不會輕易毀諾。

  無限接近死亡的那段時光裡,她孤獨地行走在大陸上,卻沒有一人對她伸出援手,只有亞祈,只有他執著地毫不放棄她。長達四個月的數萬裡追殺奔襲,才不過聖級的他就敢有膽子在神級成群的追殺隊伍裡冒充他們的同伙實則默默幫她減少障礙,雖然與賽菲爾給的幫助相比顯得微不足道可這其中需要的勇氣不是什麼人就能擁有的。

  而亞祈和賽菲爾卻又完全不同,賽菲爾的特殊能力和身份地位注定了她的高調出場,這位精通韻律同樣也精通算計的水族公主在她的身上傾注了除了友情以外的別的東西,那是她窮盡一生也求而不得的憧憬,所以可以為此奮不顧身為了救她連犧牲性命都在所不惜。

  而亞祈關注的,似乎只是她這一個人,他相信她有能力闖過這一關,也願意同樣冒著被人發現圍殺的危險做著他力所能及的事,只因為他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不會做出沒頭腦的事,現在再回想起來,極致的理性和感性都集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阿爾茜在最後的背叛和行刺,可以說幾乎打散了她所有的求生欲念。她努力追尋力量從深淵回歸,想要傾盡所有去守護的東西,都被阿爾茜毀得一干二淨,如果不是還記掛著大哥死前的話還想著家族不能就這麼衰敗還在乎著炎之劍還沒修復好,事情的結果絕對不是她什麼也不做的走出皇宮,之後全大陸依然安安穩穩地存在了三百年。

  死前的最後一件事,是希望用自己僅剩的生命修復好炎之劍,至於召喚真神以她當時的狀態已經無能為力,萬念俱灰的她只想找個地方死個干淨。可就在踏出那一步之後,卻被拼命趕來的亞祈給拉住了。

  明明以他的聰明,她的必死無疑不是早就料到了嗎?為什麼到了這一刻還不放棄?已經沒有救了。

  所以她能毫不在乎地勸他放手。

  可她真的低估了這小子的執著,他竟然說不放,在她都要放棄的情況下還對她說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不但如此還說要替她報仇,她失去的一切,他全都要幫她討回來。

  瑞婭從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那麼溫暖人心的東西,那些話語在彌留之際成為她的最後救贖,給了她想要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在全世界都拋棄她之後還有人願意對她不離不棄,這也許是她能遇到的最珍貴純粹的情感了。

  所以,她留下了承諾。

  無關任何情愛,只是想要守護這份情感,不希望它因為她而破碎掉;同時那也是對自己的承諾,一定要活下來的承諾。

  而三百年後的今天,他也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還在遵守著曾經的誓言,也一直都還在等著她,一直都沒有變過。

  這樣的一個人,她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因為他值得。

  因為修姆不見了的關系,再次品嘗到親情的她下意識地不去想這些,可是現在修姆成功找回來,煩惱自然隨之而來。一旦真正的身份暴露出去,也許,不,是肯定,這一家人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親切地對待她,這個認知令她感到難過甚至是難受。

  “瑞,瑞婭……”耳邊希裡斯期期艾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我們好像……迷路了。”

  走了這麼久都沒找到原來的路,這完全陌生的環境讓希裡斯都快哭了。

  你不會找個人問路麼?瑞婭很想再說他幾句,可是看這小哥一臉要哭的樣子只得嘆了口氣,“我沒迷路,跟我來。”到底是個毛孩子,還是個沒怎麼離家的。

  於是本來是哥哥帶著妹妹走的場景反了過來,這回是妹妹牽著哥哥走。希裡斯現在對瑞婭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這些街巷那麼多又那麼復雜,當時她又跑得那快,他都沒來得及記下路,妹妹卻是了如指掌,以後一定要好好學學。

  兩人七繞八拐的腳程並不慢,再加上瑞婭挑的都是近道,所以沒一會兒就到了和大人約定的集合地點,果然那一家子還在那裡等著,但是眼前的這一幕並沒有讓希裡斯和瑞婭高興,反而皆是變了臉色。

  南娜一家不知為什麼被一群不懷好意的人給圍住了,四個老人被推搡在地似乎摔疼了哪裡半天爬不起來,布隆瑟被幾個大漢打倒在地還在不停地被施以拳腳,而唯一站著的南娜現在卻是滿臉淚水,悲切地哭喊著想要推開毆打丈夫的人,但是手腕卻被一個穿著華貴的流氣男子牢牢拽著,並且還時不時伸出鹹豬手對她動手動腳。

  好一出惡少率奴僕欺男霸女的戲碼!

  瑞婭當年走南闖北也算是見過不少,就是被人調戲的經歷也不是沒有過,但是自己的父母被人這麼欺侮還真的是頭一次見到。

  “媽媽!”希裡斯當場紅了眼睛,想也沒想拔出佩劍就衝了上去。

  場中的惡人大多數都是劍士初期左右的實力,所以已經是巔峰期劍士的希裡斯能干翻一些人瑞婭並不意外,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那個惡少和惡少旁邊的保鏢兼打手,這兩人居然都是大劍士,一個是初期,另一個已經是後期。

  果然,那對主僕開始還能用看戲的眼神去觀望希裡斯和手底下的奴僕互鬥,但是眼見他們個個都成了前者的手下敗將後臉色立刻就變了,惡少到底是主子,直接使喚了打手上前,對方一出手就是陰毒至極地想要人命。

  一直在旁看著的瑞婭怎麼可能讓他如願,那人想要腰斬希裡斯的斬馬刀才揮出一半,就覺得眼前忽然閃過一絲紅光,接著他的上下半身就完全分了家——害人不成反而被害。

  那保鏢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情況,等到兩個半身都跌在地上時,才想起來到處亂爬慘叫。這血腥的場景一下子驚到了南娜一家和各種圍觀人士,那惡少同樣也被嚇得不輕,也顧不得手上的美人了,連連後退著就想逃跑。

  只是他才來得及轉過身,又是一道劍氣斬在離他腳前不遠的空地上,那深深的劍洞讓他一下子僵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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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坦白

  “什、什麼人!別藏頭露尾的!”到底是教育系統上來了,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惡少居然也會遣用一些上古語了,“我爸爸可是這座費洛鎮的鎮長!我舅舅更是受過封的帝國二等子爵,你要是敢動我……啊--”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突兀的巴掌扇飛在地上,頭著地的方向剛好是那死不瞑目的保鏢,他因為叫得太慘嚇到了南娜他們,被不耐煩的瑞婭先一步切斷脖子結束了吵鬧。

  “妹、妹妹……”希裡斯正巧看到了瑞婭的先後出手,不光是吃驚她的實力,更是驚懼於她要人性命時連眼都不眨的狠辣。

  瑞婭卻沒有理他,只是趁著那惡少跌倒的機會將還在慢慢爬起的幾個老人都扶起來,而回神的南娜早就一臉心疼的將都沒法站穩的布隆瑟給穩穩撐住,把家裡人都扶好又重新聚在一起時,那半天爬不起的惡少終於也站了起來,腫起半邊的臉看起來十分猙獰凶狠,圍觀的人又忍不住退後幾圈。

  很多時候紈绔們注重面子可能更注重性命,尤其是在平時肆意欺侮的對像前丟面子時,腦子發熱的他們從來都不會管後果,也不會去考慮遇到的對手究竟是軟柿子還是帶釘子的鐵板,只是瘋了一樣一心想把和他作對的人搞死,哪怕用盡所有手段。

  “誰!到底是哪個混……”很明顯,這位惡少徹底紅了的眼睛已經證明他已經進入這一階段,只是還沒有開始正式發狠,就再次被一個凌空巴掌掀翻在地,完好的另一半臉終於也腫了起來。

  這下子,連南娜一家子都看清剛剛出手的人是瑞婭了,因為只有她的小手剛剛做出了一個揮耳光的動作,然後離她幾米遠的那惡少就橫飛了出去。

  “瑞,瑞婭……”南娜怯怯地伸出手,就想抓住女兒不讓她上前。

  瑞婭卻是搶先一步握住對方的手,平靜卻又嚴肅地安撫她:“媽媽別怕,看我替您和爸爸出氣。我的父母從來都不是可以任人欺侮的。”

  這平緩的語調裡夾雜著毫不掩飾的怒火,南娜鬼使神差地松了手,再看看靠在自己身上鼻青臉腫滿身是傷的丈夫,眼中漸漸露出狠意:“好!一定要狠狠地打!你們兄妹倆一起上,替我和你們爸出氣!大不了到時候我們搬家離開,我就不信他們的手能伸遍全帝國!”

  南娜因為吃了瑞婭在年節時加了料的食物所致,被歲月和操勞蹉跎掉的美貌一下子回復過來,這才引得那惡少見色起意的動手,可她抿著唇握著拳頭銳利起那雙金色美眸時,讓瑞婭一下子恍惚見到了過去的瑞莎,那個在當初享譽整個聖加達貴族上層的那位冷傲名媛。

  唇角不由自主地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瑞婭的眼中憤怒不再反而滿是笑意:“您果然是我的媽媽。”丟下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她已經轉頭上前,希裡斯趕緊跟上。

  眼見那一對小兄妹走上前,惡少感受著兩邊臉的疼痛,眼中流露出驚慌:“你,你們想干什麼?你們這些賤民,我可是高貴的……呃啊啊啊啊!”話沒說完,右手腕的劇烈疼痛就讓他慘叫起來。

  “就是這只手抓住我的媽媽的?”小女孩穿著皮靴的腳看起來是那麼玲瓏可愛,可是輕輕一腳下去卻輕易地踩斷了一個成年人的手腕。

  “賤民!我要你們死!我要你們……呃啊啊啊啊!”狠話沒放完,另一手也遭到同等對待。

  “這只手還想占我媽媽的便宜?”說話的聲音如此清甜,可是語調卻平靜到冰冷。

  “你,你們等著,我爸爸馬上就……”

  “喀吧”一聲,惡少那張腫臉就陷進雪泥地裡,他半邊臉都被人踩癟了,因為施以毒腳的人年紀太小,所以那一下子只是踩碎了他的下巴,滿嘴的血沫從口中流出,他再也沒辦法出聲了,就算能出聲不敢再叫,因為剛剛那聲骨髓斷裂的聲音差點讓他以為自己的腦袋會像手一樣變得粉碎。

  這,這是一個狠荏子!

  這小女孩簡直就是魔鬼!

  身上劇烈的疼痛讓他一下子醒過神來,無邊的恐懼立刻包圍了他,這樣一想身上的痛反而更加劇烈起來,他全身都顫抖了,想要求饒卻連話都說不出口。

  “妹,妹妹……瑞婭,差不多了吧?”這場面太血腥暴力了,還是好孩子的希裡斯表示承受不來,惡少在地上抖,他也在邊上抖。

  “這也叫差不多?”瑞婭冷眼看他,“你有沒有想過就是剛剛這兩個家伙可以輕易要了你的命,如果不是有我在,那個變成兩半的就是你現在的下場!還有媽媽他們,你又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之後,爸爸和爺爺他們會是什麼下場?媽媽被這渣滓帶走後又是什麼下場?”

  她這幾句反問說得希裡斯臉色一白,而原本還贊同他的家人同樣閉嘴露出深思並且越想越怕。

  “仁慈也是要看對像值不值你付出仁慈。像這種的就不用去考慮了。”

  “可,可是,他們的權勢比我們大,我們根本鬥不過……”

  希裡斯的話沒有說完,遠處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

  “就在那裡!就是那!”

  “蘭基少爺您怎麼了!”

  “快快!去叫光明神殿的牧師來啊!”

  那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衝進現場,對著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的惡少噓寒問暖一番後,終於注意到了離他最近的南娜一家。

  “迪柯利隊長!就是他們打的少爺!我都看到了!”其中一個奴僕打扮的家伙指著瑞婭大叫,臉上還帶著驚恐。

  “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襲擊鎮長之子?”穿著巡邏兵裝束的大漢一聲怒吼,“都給我捆起來帶走!”

  他手下的士兵立刻紛紛上前圍上南娜他們,家人的臉上立刻露出驚恐之意,關鍵時刻卻是布隆瑟拖著傷體挺身而出。

  “大膽!我是卡德萊迦行省的凱利特家族族長,帝國親封的二等男爵布隆瑟•凱利特!你們這是要公然襲擊帝國貴族嗎?”

  想不到這戶看著不富裕的人家居然還是個小貴族,巡邏隊長猶豫了,鎮長雖然身份高,可卻是沒有貴族身份的,帝國對於貴族的數量有著嚴格控制,不是祖上有過功勛是絕對不會輕易封賞的,而且也絕不允許掠奪爵位的事情發生。

  但是看著這家不像個有權勢的,而他的身家厚望可全都寄托在鎮長的身上……想到這裡,他將目光悄悄地看向了被抬在擔架上的惡少蘭基,對方眼中的凶狠之意讓他迅速做了決定。

  不就是一個小貴族麼,到時候下手時做得干淨一點,再找個替死鬼推脫下責任,想來帝國也不會為了一個小小貴族的消失費多少神的。

  “你們把少爺抬去治療,我們把這家膽敢冒充帝國貴族的歹徒全部抓起來!”

  布隆瑟一聽這幫家伙竟然敢膽大包天地直接裝作無視,氣得指著他們的指頭都顫起來。南娜立刻憂心的上前拉住了丈夫的手臂,像是安撫一樣拽了拽他,示意他看向不遠處的瑞婭。

  小女孩一臉鎮定的表情像是一記強心針,也讓二人安靜下來,而生活閱歷豐富的老人們則比他們更早淡定。

  這一家子的反應過於冷靜,讓本來習慣性一抓人就能聽到雞飛狗跳的巡羅隊一下子有些不適應,聽得隊長催促正要再次動手時,突然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誰允許你們把那家伙抬走了?放下!”

  說話的人正指著一邊抬著擔架要送上梭車的惡少一行,人小鬼大的樣子看得人想發笑,可是圍觀的人在見識到小家伙的手段後可沒人笑得出來。不知具體內情的巡羅隊員們可沒有這層顧忌,哄笑著繼續自己的行動。

  忽然,有人發出一聲慘叫,隨後是撲通幾聲,那抬著擔架的一行三人突然都倒了下來,眾人大驚,再一細看,負責抬擔架的二人右腿被整齊地切斷,突然少了一個支撐當然一下子全倒了,連擔架裡的那位都被翻滾出來。

  現場又安靜了。

  巡邏隊長這下子臉色也白了,這時候的他才看到鎮上的第一高手就是蘭基少爺的保鏢已經被人大卸八塊扔在一邊,當時只顧著討好人他根本沒注意,現在再眼見對方指尖一閃而沒的紅色鬥氣,再認不出來他腦子一定是空的。

  “聖、聖聖聖,聖級強者……”

  腿一軟,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知道這回一定完了。

  隨著他這一聲呼喊,一旁不識貨的民眾們嘩然出聲,聖級強者!?他們鎮上,最厲害的就是蘭基少爺的那個保鏢了,平時就是誰見了都要小心翼翼的,可是現在他們居然見到了一個聖級?那可都是能在大城裡當城主的大人物啊!可是年紀也太小了吧?這孩子在娘胎裡就修煉了?

  瑞婭皺眉,她不願聽這些吵鬧,稍稍釋放出一絲氣息,原本還嘰嘰喳喳的現場受到那股壓迫立刻安靜下來。

  “你,去讓你們鎮長過來,其他人都在這裡等著。”

  事情到了這一步,瑞婭也不再掩飾什麼,或者說從她幫助希裡斯殺到那保鏢的那一刻起,這一家人已經完全心裡有數了。

  他們家沒有這樣的孩子,盡管眉眼是那麼相像,看著是那麼可親,但是找再多的借口也掩飾不了一個十歲孩子為什麼會擁有這樣強大實力的事實,以他們的條件培養不出也培養不起。瑞婭的心頭其實也是一松,她才剛剛煩惱以後如何發展,命運已經為她做出了選擇。

  這樣子,也好……

  她也不可能永遠隱瞞一輩子。

  鎮長果然如約而來,坐著梭車連停也沒敢停地趕過來的,對著瑞婭一行點頭哈腰極盡討好賠禮之事,要不是兒子現在那副慘樣,他絕對會把他再拎起來再毒打一頓以示自己的誠意和好意。

  於是南娜一家被迫收了鎮長給的一堆賠禮,本來他們是不想收的,可是在瑞婭“不收他不安心”的提醒下還是接受了,在布隆瑟一家經過由鎮長請來的牧師的治療後,他們帶著復雜的情緒離開了這個鎮子。

  相比來之前,梭車裡一下子沉悶了許多。瑞婭早有預料,卻也不動聲色,只是時不時抬頭望了望左右的父母。

  “瑞婭,他們……不會來報復吧?”好一陣子,第一個對她說話的還是神經兮兮的希裡斯。

  瑞婭一聲冷笑:“只要他們想被我滅族,就盡管來試。”這是她的父母,哪怕他們不認她了,她也不會扔下他們。

  她話一說完,兩邊的大人卻是微微一顫,瑞婭的心中閃過一絲悲哀,或許他們真的被她嚇到了。

  南娜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旁邊的瑞婭低低啜泣起來:“不用……為我們做到這種地步的,孩子……我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們親生的呀,可是我卻難過……為什麼你不是我親生的……”

  “媽媽?”瑞婭有些發懵。

  “我不想你疏遠我們,更害怕你離開我……我和你爸爸,一點都不……只是覺得為什麼我們這麼沒用,最後還要靠你來保護……”

  “媽媽……”有些僵硬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沒被放棄的喜悅感足以讓她心安,“你是,我的媽媽,沒有錯。”

  她伸出手,一條金色的帶相片扣的鏈子出現在掌心,將它打開之後,裡面的水晶釋放出了一段只有幾秒鐘的影像。

  美麗優雅的宮廷貴婦,英俊溫柔的金發紳士,他們齊齊伸手懷抱著坐在二人之間開心笑著的紅發女孩兒,在齊齊面向鏡頭的時候不約而同的露出笑容。

  “這是……我?”南娜怔怔地看著投影裡那位貴婦的容貌,與她一般無二。

  “那個男人,為什麼……”布隆瑟摸摸了自己長滿胡須的下巴,只要他把它剃了,就和畫面中的紳士一模一樣。

  影像在重復播放了幾回後定格不動,在各自的人物下方打出一行字:

  ——賽文•盧弗森,瑞婭•盧弗森,瑞莎•米藍迪達克

  ——豐神歷1114年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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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追尋

  梭車一個急停,險些弄出車禍,顧不得空中一團亂罵,肇事車趕緊半路降落地面,這車內的一家子已經被這個影像給全部驚呆了。

  盧弗森,是盧弗森啊!

  這個姓氏可是臨國皇室的皇姓啊!

  這影像居然還是三百多年前的?

  他們倆上輩子居然是這麼厲害的貴族!?

  還有這個女兒,她全名叫什麼?

  瑞婭•盧弗森!?

  那不是傳說中新紀元裡被傳說了三百年的唯一神明嗎!?

  這位隨便斬上一劍就可以把大陸切兩半的偉大存在現在卻說是他們的女兒!?

  各種咆哮體在兩人的心頭胸口跑過,可是想要吼出聲時,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我給你們講一講盧弗森家的一些事,還有關於你們輪回的一些事吧……”瑞婭平緩的聲音傳來,帶著安撫的語調撫平了他們還在起伏不定的心。

  …………

  ……

  “原來三百年前的歷史是這樣的啊。”

  “果然還是媽媽厲害呀,居然是那麼厲害的貴族小姐。”

  “居然有輪回這種這麼神奇的事,難怪我看到你就喜歡得不行,原來你本來就是我生的,這下放心了,不怕你跑了。”

  “不對呀,我兒子上輩子居然這麼窩囊,什麼事都靠媳婦你管著,也太丟人了吧。”

  “咳咳,父親,有您這麼評價兒子的麼?再說了我就算真窩囊,不還是有個爭氣的女兒嘛!”

  “就是,老頭子你少說兩句,這些年不都是阿隆兩口子起早貪黑養著我們嗎?”

  一家人七嘴八舌說個不停,雖然覺得這事兒是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列出來的樁樁件件都讓人無可挑剔,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真是騙局,可是就他們家這家庭條件,值得這樣一位可能是神明的存在去騙什麼呀,人家想要什麼沒有,瞎操心。

  “可是,妹……呃,瑞婭……大人,為什麼您現在變得這麼小?”希裡斯一時間改不過來。

  “你還是叫我名字吧。”這個單純的毛孩子估計還適應不了才有了妹妹又沒了的事實,“我當年受了致命傷,為了療傷才變成這樣,不過很快就會恢復了。”

  希裡斯頗為失望地哦了一聲,於是被理解他心思的父母各種撫摸安慰,才見面時那麼可愛的孩子,馬上就沒了,他們也難過啊。

  幾天後,一家人成功出現在梵森學院的外圍城裡。

  經過三百年的發展,梵森學院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學院機構了,它周遭的偌大一片土地全都被發掘商機的人們給占領了,這麼長時間下來模式早就已經固定,這外圍城可以說是囊括了南北國以及各路異族的所有特色,也算是和平愛好者們的一大盛地了。

  說是入學測試,其實比他們還要早來的學生大有人在,各種貧富權貴階層都有,學院沒開門的前幾天,大伙兒都會在外圍城找個旅店先住下。

  瑞婭因為自己的身份已經在家人面前曝光,以前一些需要掩飾的東西也就正大光明的拿了出來,首先是一大筆用來入住旅館用的金錢——雖然是三百年前的舊制品,但是金幣這種東西本身就是流行大陸的通硬貨,所以拿來買賣商人們也不會拒絕。

  再然後,就是一下車就被放出來的某把劍。

  希裡斯這時才知道為什麼瑞婭會特地去那個鎮子,原來就是為了取回那把傳說中的炎之劍的。少年對著這把神話了三把年的火紅長劍痴迷觀望了並沒有多久,那位已經不耐煩地重新化為人形,這過程倒是把他嚇了一跳。

  被關了幾天小黑屋,修姆並沒有發出抱怨之類的話,對於經常一睡N年的他來講,這點時間就是毛毛雨,不過主人既然把他放出來了,總要表表態。

  “瑞婭,我知道錯了。”無視了某個少年,修姆誠懇道。

  當事人冷冷一哼,讓這丫一醒來就嘲笑她現在的樣子,就這麼好笑好玩嗎?

  殊不知她這個態度如果是用成年人的形態來做冷氣十足,可是換成蘿莉面孔那就是賣萌有余氣勢不足了。

  修姆看著她這副樣子,臉上笑意更深,也沒管她同不同意,再次一把將她抱起來。

  “喂……喂!放手!”遭到突然襲擊的瑞婭語氣有些慌亂。第一次那還能叫做意外,可是這一次就是成心的了,這待遇就算她從沉睡中醒來也沒有讓南娜用過幾次。

  到底心理年齡已經是大人了,這種形式還是讓她很不適應的。

  “難得再來梵森學院,不如再出去逛逛吧?”能抱著小瑞婭的感覺還是很稀奇的,看慣戰友時常冷清清的臉,這種體驗絕對難得。

  “我自己會走!”

  “那樣子拉著你的我會很辛苦的。”身高差距太大了。

  “修姆——”瑞婭咬牙切齒,他又嘲笑她了。

  眼見那兩人吵鬧著就出房間,希裡斯站在後面望著兩人是一臉的淚眼汪汪,他被他們無視掉了。

  剛走出門,一下子碰上了正要找兄妹倆的南娜,看到一個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抱著她女兒出房間時她嚇了一跳:“你要對我女兒做什麼!”

  本來還很惱火被他抱著的瑞婭一聽母親那護犢子的話臉上一下子笑開了:“媽媽,他是人販子,趕緊幫我打跑他。”

  “戰友,你很不厚道啊。”被貼上人販子標簽的修姆有些無奈,轉過頭將臉孔朝向了南娜這一邊,“下午好,美麗的夫人,我是瑞婭的結契魂兵,您可以叫我修姆。”

  “結、結契的魂兵?”南娜的第一反應是開什麼玩笑,這麼漂亮的年青人怎麼是個魂兵,然後腦子轉過彎後又張大了嘴巴,“你,你你……您是,炎之劍?”

  炎之劍神的稱號是怎麼得來的,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把聖階魂兵啊。

  “叫他修姆就好啦,媽媽,不用特地用敬稱的。”瑞婭才不想母親如此稱呼他。

  “就是這樣,夫人。”他說著緊了緊懷裡的小人。

  “哦…好,你們這是要去哪?”

  “他說要去隨便逛逛,我就帶他出來了。”瑞婭搶先一步回答。

  “是的。”修姆笑著附和。

  南娜望著二人這架式有些無言,這到底是誰帶誰出去逛啊?

  走出旅館大門,一股人市的氣息撲面而來,滿大街的行人四處游走,現在還沒有到開學的時候,想必再過幾天道路只會更加擁擠。街道上行走著各種奇裝異服的人類和異族,是以瑞婭這一對組合也不是很奇怪,只是這一大一小過於招眼的面貌總是會引起一些回頭率,有些自來熟的甚至在路過時開玩笑的來上一句。

  “嘿哥們!帶孩子出來逛街的?”

  “帥哥你長得真不賴!女兒也很可愛!”

  一開始還能引得二人各種反應不良,或者郁悶或者憋笑,後來次數多了也就能應付自如。

  修姆特地挑了人少地偏的路慢慢閑逛,就像百年前他們行走在聖加達帝都時那樣,瑞婭輕聲講述了修姆陷入沉睡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而對方也是默默聆聽著,也不插話只是緩緩踱著步子。

  良久以後,他們停在了一間鐘樓裡,透過無框的窗子眺望著外城的景色。

  “瑞婭,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我的存在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修姆突然道。

  如果他不是炎之劍,也許她就不會遭遇那麼多事,不需要辛苦尋找什麼水神宮的憑證,也不需要接下水神給她的委托,更加不會因為他被人當作討伐的借口,幾乎九死一生。

  “說什麼傻話。”對方如此哂了一句。

  “呵,也是。”他低低一笑,自己這位戰友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是很清楚了嗎,倒是他突然矯情了。

  “我也有話要問你。”瑞婭側過臉看他,“我明天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也可以召喚真神了,你做好復活的准備了嗎?”

  這句話一出口,修姆就訝然抬頭看她,而瑞婭早已經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心頭忽然一陣黯然,他扯起唇角笑著反問:“瑞婭,希望我復活嗎?”

  “當然不希望!”她毫不猶豫立刻脫口而出,“你變成人就意味著我要失去炎之劍,雖然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答應你,但是作為本心,我不想撒謊騙你說什麼好聽的話。”

  “說得是呢。”他垂下眼瞼,讓人看不清臉上表情,“對一位劍神來說,失去了劍,就等於斷了手。”

  “你知道就好。”她點頭,隨後轉過臉又望向了遠處的景色,“我不希望你復活的原因除了炎之劍以外,更因為你是我心中不可或缺的支撐,也完全不能想像失去你的日子。”

  “我有……這麼重要?”他突然就笑了起來。

  “嗯,你很重要!”她嚴肅點頭,這種事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

  “和那位即將迎娶你的小家伙比起來呢?”修姆突然轉移了話題,讓瑞婭微微一愣。

  “他已經不是小家伙了。”搖搖頭,瑞婭感嘆道,“我們一直都小看了他不是麼?”

  “你說得對,是小看了。”他的話語平和,帶著讓人放松的魔力,“瑞婭,你承諾嫁給他,你愛他嗎?”

  “愛?”她再次怔住,隨後搖頭,“如果愛就是書籍上那種描寫的話,我想我並不愛他,但是我願意嫁給他。”

  “這算不算也是被打動的一種呢?”修姆笑著,再次懷中的人緊了緊。

  “如果是以結婚為最終目的的話,算是吧。”瑞婭很冷靜地評價,“可是他要的並不只是這個,如果我的身上還有著那樣的情感的話,只要他有能力,我也不介意給他。因為愛情這個字眼,對我來說太虛幻了。”

  “不要這樣說呀瑞婭,這樣說的話,喜歡上你的男人,就太可憐了。”他感嘆著,將視線投向了遠方,有些喃喃的低語像是說給瑞婭又像是自言自語。

  “修姆,我和亞祈結婚,你是不是覺得不適應?”瑞婭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微妙的情感,否則一向只關注她和自身的修姆不會把話題引到亞祈的身上。

  “正如你所說,他值得你如此。”修姆微笑著伸出手,帶著調侃意味地拍拍她的小腦袋引得對方怒目而視,“我支持你,在這個時代,你嫁給他一定會得到幸福。而且,我暫時也不想復活,留在你身邊做你的戰友,可比我一個人活在世上要有趣多了。”

  瑞婭歪過頭看他,確定對方不是開玩笑後,臉上露出了微笑。

  回到旅館裡,凱利特一家聽到瑞婭在第二天就要變回成人時,一家子的興致都不太高,希裡斯的情緒空前低沉,南娜已經當場抱著閨女大哭起來,這仿佛生離死別的錯覺讓瑞婭哭笑不得,裝作很不高興地反問她長大了是不是就不愛她了,引得作父母的又是一陣心慌解釋這才衝淡了這莫名其妙的愁緒。

  果然第二天,南娜三口再怎麼依依不舍,那小女兒的身影就那麼消失在緊閉的房門後,三口子在那邊唉聲嘆氣,倒是讓看得開的四個老人和一直旁觀的修姆又好氣又好笑,不過等到房門有打開的動靜後,一家人又立刻收了聲立刻張望過去。

  對方開門出現時給他們的第一印像就是高,修長高挑的身材被質地優良的女式皮裝襯得暴發力十足,那頭未經修飾的齊肩紅發微微帶卷在甩動之間仿佛流動的火焰,正式轉過臉面朝他們時展現出來的就是一張淡漠的美麗面龐,和小孩子時期完全不同,她行走間的姿態充滿了貴族的優雅和強者應有的張力。

  只見過十歲版瑞婭的凱利特一家大多數人嘴巴已經張成O型,女大十八變,上古語說得一點沒錯,明明那時那麼可愛的一個孩子,長大了簡直完全是兩個模式。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女郎向著他們露出微笑,讓那張原本平淡的面孔一下子生動起來。

  “好,好……”南娜夫妻現在只會點頭說好了。

  希裡斯滿臉糾結:“我現在是不是該改口叫你姐姐,還是別的什麼?”妹妹原來長得這麼高,他好傷心。

  “隨你喜歡。”她拍拍小家伙的腦袋後徑自走向了修姆。

  對方自然領會她的意思,身形變幻之間,重新成為一把火紅長劍別在了瑞婭的身後。

  從現在起,她又是那個巔峰劍神,不,現在應該叫做炎之劍神了。

  恢復了成年模樣,該辦的事情還是要辦的,比如說給希裡斯辦理入學測試的手續。瑞婭特意選在這一天變回來,也確實有想給希裡斯開開後門的意思,記得上回她從梵森學院離開,老院長可是給了三塊學院令,說是拿著這個就可以讓學院給辦三件事,也不知道現在還管不管用。

  不過,這也是後手了,如果希裡斯能靠自己的本事正式通過學院的測試那才是最好不過,這些東西可以在事後給他謀取更多的利益。開學的這一天,果然如她所料的人山人海,在第N雙猥瑣的眼睛看向她美麗的母親之後,漸漸產生火氣的瑞婭不耐煩地把這一家子全趕走,她親自送希裡斯去辦理手續,因為更加不耐煩排隊,直接動用了特權。學院接待處原本還誰都不鳥的傲慢架式在看到瑞婭手中的學院令後態度是一百八十度轉換,也不管後面排隊的一堆痛罵,直接引了人進去。

  這樣子希裡斯的事就算暫時解決,然後就是……

  她猛然抬起頭,梵森學院大門前原本蔚藍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烏雲,滾滾的雷電聲中一聲帶著喜悅的嘶鳴由遠及近,這毫不遮掩的一聲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剛剛打雷了?”

  “那個是……”

  “天不是好好的麼?怎麼會有一片雷雲?要局部下雨了?”

  “沒見過市面的家伙!南國來的土包子吧?那是雷雲嗎?那是夢魘啊!”

  “誰說我不知道夢魘的!不就是你們北國皇帝的專屬坐騎……咦?這麼說的話……”

  “北國的皇帝來了——!?”

  亂轟轟的人潮裡在起初的竊竊私語之後,突然暴發出了這道聲浪,幾乎要掀翻了屋頂,特別是當空中夢魘的確朝這邊降落,越飛越低的時候它背上騎坐的那道穩如山岳的身影出現,之後的一切似乎就陷入了混亂。

  “真的出現了?”

  “他就一個人來?不怕被南國女皇派人圍殺嗎?”

  “你傻了,這時可是梵森學院啊!”

  “是陛下!真的是陛下啊!”

  “陛下!陛下萬歲!”

  幾乎所有北國的子民都在這一刻尖叫起來,瑞婭看得清楚,很大一部分人甚至是面帶狂熱,有人突然一下子跪下,這好像是一個信號,屬於路威爾帝國的子民瞬間跪倒了一片,仿佛朝聖一樣向著空中的人跪拜不已。

  此情此景,別說是瑞婭,就是聖加達帝國的人也感到了吃驚,早就聽說北國的亞祈大帝受萬民愛戴,三百年的勵精圖治,他們對他的狂熱度不下於神明的信仰,以前也就是見識過一兩個這樣的小例子,可如今大規模的跪拜確實是足夠震撼人的。南國的女皇雖然也有著不錯的治國手段,在國內人人敬重愛戴,但是和現在的北國一比,真的是差遠了。

  不過,這位帝王不帶一個隨從的突然出現在這裡又是為了什麼,而且看他一身戎裝盔甲未卸的樣子,似乎是一脫離戰場就往這裡趕來的,到底有什麼可以讓這樣一位不世大帝不顧一切地被吸引過來?

  “都起來!”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充滿威嚴的短喝,哪怕是離得最遠的人都覺得像是響在耳邊一樣,“你們如果想要表達對我的敬意,不是在這裡向我跪拜,而是現在就站起來更加積極的准備,用最好的成績考進學院裡來向我證明!”

  短短幾句就讓陷入狂熱的人們迅速清醒過來,是啊,他們是來參加入學測試的,如果因為太激動忘了正事那不是給陛下丟臉,還是當著他和南國人的面給他沒臉。不!不行!這怎麼可以,一定要考好!

  跪下的人們紛紛起身,沒有再多說什麼表現的話,只是默默重新排好隊,臉上原本的懶散不耐一掃而空變得躊躇滿志,完全下定決心的堅定模樣。

  夢魘如眾人所願地降落了,萬眾矚目之下,那一人一獸緩緩前行,瑞婭忽然有些後悔選在這裡把兩件事一起辦了,不過事以至此,被圍觀就圍觀吧,這小子現在是真真正正功成名就,比她這個空有個神明稱號的半神要強多了。

  即便是緩行,黑澤爾的腳步的依舊不慢,瑞婭看著這一人一獸所過之處人群皆避,筆直地朝她這裡走來,視線裡黑澤爾並沒有太多變化,倒是背上的男人一身全黑鎧甲,身上的戰火氣息還沒有消散,遮擋住半邊臉的頭盔下只能看清緊抿的嘴唇和微微昂起的下巴。

  終於,他們在她的面前停下,他一個翻身利落下馬,沉重的盔甲發出幾聲清鳴。

  瑞婭站在原地不動靜靜看著他走來,在離她一步之遙停下後抬起手摘下頭上的盔甲,遮蓋去除的剎那,天地間仿佛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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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故人

  三百年不見,再次相遇時,彼此的面貌似乎都沒有變化。只是相對於足足沉睡了三百多年沒什麼改變的瑞婭,她面前男人的氣質早已經和當初天差地別。

  他摘下頭盔的剎那,那頭醒目的銀色長發一直滑落到了腰際,有些凌亂的劉海下面是瑞婭熟悉的修長眉眼,雙眸深邃,菱唇緊抿,從前還能依稀見到的稚嫩如今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如山岳般的沉穩和讓人不敢逼視的凌厲自信,那是作為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長年累月下的威嚴,混雜著自戰場帶出的鐵血氣息,整個人如同一柄悍然出鞘的利刃,說不出的鋒芒畢露。

  只是這份威嚴在那雙蔚藍眼眸在與那雙淡然黑眸相遇後便全都收斂得一干二淨,青年俊美冷酷的面部線條一下子柔和起來,在看向她的同時臉上毫不掩飾越發明顯的激動和喜悅,最終,他伸出雙臂跨出了最後一步將將她牢牢抱緊。

  “我來接你。”

  不是“我好想你”,也不是“我終於找到你了”,是“我來接你”。

  短短四個字,透過他低沉清澈的嗓音用理所當然的語調說出,竟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是呢,三百年了,這一系列的遭遇下來,如果不是一開始遇到父母的轉世,現在的她不就是一抹無處可歸的浮萍麼。可就算現在父母的家,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那裡,畢竟她的姓是盧弗森,而不是凱利特。

  醒來之後一直忙碌著別的事,瑞婭也就沒有考慮過以後,或者說下意識地不去想那些。可是真正有人揭破這層掩飾,並且將她內心深藏的渴望直接捧到她面前時,這種感覺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三百年的無悔等待,一脫離戰場便不顧一切地追尋過來,只為了對她說一句“我來接你”,瑞婭忽然有些明白修姆的那一句“你會得到幸福”的含義,現在的她確實有了一種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奇妙感。

  不討厭,也沒辦法拒絕。

  不過,這個眾目睽睽下的擁抱並沒有持續多久,倒不是瑞婭介意被圍觀所以推開,而是同樣急著見主人的黑澤爾憑著蠻力一把將亞祈擠到一旁,那顆帶著獨角的大黑頭就開始三百年不曾做過的蹭蹭了。

  “黑澤爾。”瑞婭的臉上綻開笑容,順撫了撫它的腦袋很給面子地就誇贊起來,“你居然也是神級魔獸了?很勤奮嘛。”要知道魔獸因為肉體方面得天獨厚的優勢,晉級什麼的可比人類要慢多了,黑澤爾從一開始的連聖級都不是的小獨角獸,一直成長到現在的神級初期,只用了三百多年真的很不錯了。

  “那也是靠吃了很多好東西硬提上來的。”眼見這個和他並肩作戰幾百年的老伙計在見了真正的主人之後如此干脆地將他丟棄在一邊,修心養性了這麼多年的亞祈一時間也難以脾氣說了一句。事實上也就是他這個財大氣粗的帝王了,要是換成別人用無數珍料喂養了一個魔獸三百年結果對方毫不猶豫地拋棄了飼主,恐怕不是破口大罵就是痛哭流涕了。

  “我的小家伙借給你這麼久可不是沒有報酬的。你養它難道不是應該?”聽出了亞祈的那點酸意,心情正好的瑞婭也難得開了個玩笑,“我說北國的陛下,就你一個人來接我嗎?又接我去哪裡?”

  這種隨和的態度放在以前是幾乎不可能的,可是現在的亞祈絕對有資格受到這樣的親近。乍一聽到這位運籌帷幄多年的帝王還有怔愣,但只是一瞬就恢復了笑容。

  “當然不會,雖然有點匆忙,但我都安排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摘下護手後向她伸出手,越顯溫柔的笑意讓本就俊美無匹的臉越發富有魅力,再一次重復道,“我來接你。”

  “全部?”沒有立刻回應,她追問了一句。

  “全部。”這一次笑意更深,“包括陪你一起來這裡的那一家人,我的人很快就會和他們聯系上。”

  瑞婭這次是真的有些吃驚了,想不到他忙著邊境的戰爭,居然也沒放過對她的近況調查,看來就算是阿爾茜打炎之劍主意的事也沒能瞞過他,這小子料定了她會去奪回也不一定。

  事情做到這個地步,瑞婭也無話可說了,到底是許下了那樣的諾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真心沒有拒絕的余地,她頗有些敗給他似的把手遞給了他。

  對面的人將手伸過來,亞祈是慎重又緊緊的握住,這一次的“交鋒”如願地取得了勝利,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的。握在掌心裡的手干燥修長,似乎是因為成了半神的緣故,竟然感覺不到半點繭子的存在,仿佛從未握過劍一樣柔軟光滑,再抬頭看向對方那雙始終清澈的眼神,更加堅定了決心,手臂微一用力,將人直接帶進懷裡,他環著她的腰縱身一躍,重回到了黑澤爾的背上。

  夢魘一聲長嘶,周身原本收斂的火焰驟然暴漲,把原本就因炙熱趕得遠遠的人群又一次推得更遠,下一秒它流暢矯健的身形已然移至半空中並且越升越遠,就這樣帶著滾滾的雷雲,二人一獸揚長而去,留下大堆後話給眾人八卦評說。
  以黑澤爾的速度,從邊境一直趕到帝國首都並不需要太久,但是亞祈並有這個打算,而是讓夢魘載著兩人回到了拉爾干邊境軍事大營處,換上了帝王專用的梭車,在一眾皇家親兵的拱衛下大張旗鼓回城的。

  車隊所過之處,地上的民眾遇見不是跪拜就是歡呼,能不歡呼麼,看車隊那架勢肯定又是打勝仗了。而他們向帝都行進的途中,更大的輿論從梵森學院那裡暴發並以極快的速度輻射向全大陸。

  瑞婭眼不瞎耳不聾,相反比誰都要靈便,一開始還有些不懂但很快就回過味來,等到再聽到那些傳瘋了的消息時,就算是平時再如何淡定,現在也要好氣又好笑了。

  不過這種情況她也有所預料,畢竟當時見面說話都沒有避著人,雖然亞祈從頭到尾沒有提過她的名字,但是兩人的對話裡她的身份還是泄露出來了。

  沉睡了三百年的神明正式復活,毫發無傷地出現在梵森學院前。

  占據了亞瑟大陸半壁江山的北國大帝幾百年來是出了名的禁欲主義者,突然有一天不顧一切地獨自跑來梵森學院,就為了來接一位不知名女性,兩人騎著夢魘大搖大擺離開。

  這兩條消息可以算得上是近年來大陸上最有影響力的大新聞了,也無怪人們瘋傳,看起來離普通人的生活遙遠,實際上一個不好同樣也會引發各種動蕩。

  拋開第二條不提,就第一條那位炎之劍神現身的事,當年聖加達皇室的女皇對她做了什麼,不管是北國還是南國在有心人的無數宣揚下可謂是心知肚明,只是相比起北國的肆無忌憚,還在女皇統治下的南國子民對此明智地保持緘默而已。

  況且這麼多年過去,這件冤案在眾人的心目中本質也不過是一場權利爭奪戲碼,只是犧牲品有些驚世駭俗了點。連神明都敢毫不猶豫背叛出賣,不得不說,聖加達的女皇是個狠人,也難怪她明明修煉天賦並不出眾,可是卻能牢牢獨攬聖加達大權長達三百多年,熬死了自己膝下一代又一代皇子皇孫,自己依然還活著。

  不過也快了吧,據說這位女皇為了提升修為用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秘法強行透支了生命力成為了尊級初期,雖然壽命能活三百年是綽綽有余了,但是一般尊級可以活六百年的生命到她這裡很有可能要打對折。眼看著性命沒有多少年可活了,可是昔日裡被她殘害的人卻冒了出來,被她潑了一身髒水的炎之劍神真的會放過她嗎?只要她想,恐怕整個南國根本無力抵抗吧?

  南國的人們憂心重重,可是北國的子民們現在卻是八卦十足興致勃勃的高談闊論著,前面那兩條單獨出現的話都還好說,可是第三條消息出來之後完全可以說是點燃重心了。

  如果那幫人沒瞎傳,他們的王親自去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炎之劍神啊,而且現在兩人共乘一輛帝車往帝都王宮趕回,據說這兩人在梵森學院時的親密舉動很多人親眼所見,這意味著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難怪他們文韜武略論起容貌在大陸也能排前三的陛下可以不聲不響雷打不動地保持單身三百多年,別說娶妻連一個情人都沒有,原來真正的目標在這兒呢。

  那可是大陸唯一的神明,超越一切的頂尖存在啊!

  如果是為了她的話,別說三百年,再等三百年也沒人有意見。因為到了這種境界的存在,只要隨便一句話就可以輕易更改整個大陸的命運,由不得人不敬不畏。

  根本要不了幾天,帝國境內已經上下都在誇了,誇他們的陛下手段高,治國行軍已經是一代大家不算,連追女人都是頂尖好手,否則也不會讓傳說中性格孤高清冷的炎之劍神最後也垂青於他,任他在眾目睽睽下抱著帶走。

  市井之中各種流言猜測版本橫行,好在對於皇權與神明的敬畏一直在心底,並沒有出現太離譜的,於是向來並不約束輿論的帝國高層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過去了,比起這些不太重要的小事,已經回到帝都王宮的那兩位才是他們首要關心的。

  當皇帝除了做昏君以外,是和悠閑無緣的,瑞婭被亞祈一路牽著進了這座比她在三百年前任何一國相比都要宏偉大氣的皇宮裡,並沒有敘舊太久,一些在戰中堆積起來大臣們不敢主做的要事就已經被送過來讓他批閱做決定了。好在坐在梭車裡時,兩人已經交談過,並且亞祈也跟瑞婭打過招呼,所以她並沒有覺得突兀。

  從那些對話裡,瑞婭聽出了亞祈對這個國家的熱愛和自豪,這種心情就如她不斷追求劍道與力量的極限一樣,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的畢生追求。所以亞祈去處理國事,因此不得不丟下她,瑞婭沒有半點不愉,甚至理所當然。

  這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到現在,她也不得不佩服起亞祈來。

  一個人的精力再怎麼充沛也是有限的,就算是瑞婭自己也有需要休息放松的時間,而亞祈卻可以在阿爾茜的強勢打壓下撐起這樣一方不遜色於對方的大國,雖然其中也有她的周旋在,但也無法掩蓋他在這方面的驚人天賦,特別是哪怕如此繁忙,亞祈的實力如今依然達到了神級中期,就算是瑞婭不能不動容。

  如果真的那麼簡單,想來精明的阿爾茜也不會無奈選擇用秘法來提升實力。兩相對比,更顯得難能可貴。

  現在的瑞婭也不算是無事可做,亞祈走後的第一時間已經派下精明能干的女僕長一路陪同,任何她想要的想問的只要在女僕長的能力範圍一切無條件盡全力滿足。

  這位女僕長已經是人過中年的歲數,可是外表看起來卻僅三十出頭的模樣,無論是言語還是行動都極為分寸得體,但也不會顯得迂腐死板,哪怕是像瑞婭這種沉悶的人她也能應付自如,令人心情愉快。

  本來就在陌生環境裡的瑞婭對女僕長的各種提議毫無異議,說句務實一點的,這裡以後就是她的家了,所以無論是女僕長帶她去參觀城堡也好,還是領她去品嘗美食,又或者見一見裡頭地位比較重要的各路管事和護衛統領,她都沒有意見。

  不過,偶爾見到一些年輕可愛的女僕們時,這些風華正茂的女孩們表現出的無比恭順下隱藏的各種酸意妒意讓她意外的同時又覺得很有意思。

  說起來,她總是很容易就忘記,亞祈那小子在學院裡的時候只憑那張臉就有了大批鐵杆女粉絲,後來更是深陷妖精文的泥潭,現在功成名就搖身一變成了一代帝王,對女人的吸引指數恐怕是那張臉的數倍了吧?

  “哎呀呀,真的是導師啊,我還以為是亞祈故意放的煙霧彈呢。”一道有些慵懶的成熟女音突然響起,瑞婭依稀覺得耳熟,轉過頭來時,就見一名身著宮廷紅裙的短發女性一臉戲謔的走過來。

  瑞婭眯起眼,仔細地打量這名女性的臉孔,終於從她的五官裡尋到了過去的影子,然後頗為意外地叫出對方的名字:“席琳?”

  “就是我,是不是覺得我也晉升神級很吃驚啊導師?哦,現在應該叫尊級了,在您面前說神級不太好。”印像裡的席琳是個英氣又有些嚴肅,但是教訓起卡蜜拉時比誰都啰嗦的短發姑娘,如今她的裝扮和語氣變化成這樣,讓瑞婭有些不太適應。

  “是有一點。”瑞婭很直接地承認了,然後又問,“你在的話,卡蜜拉呢?”

  “公主殿下還在處理手中的事務,我比她先到一步,她也很快就過來了。”見導師提到卡蜜拉,席琳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導師果然都還記得我們。”

  三百年過去,大陸早已經物是人非。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再次看到曾經的故人,瑞婭同樣也很高興,只是更多的是唏噓。

  “我都聽亞祈提過了,當初班上的人,也就你們三個還活著了。”

  當年卡蜜拉在席琳的計謀下,帶著芬琳帝國皇室的幾件神器珍寶與上古文明資料一路奔逃投靠了還在征伐中的亞祈,這位老同學果然夠義氣給面子,一點也不客氣地直接收了她們身上的所有好東西來壯大急需擴張的自身勢力,但是回饋的報酬同樣不匪,除了她們的安全以外更是在徹底統一了整個北部之後拿出一個行省來給她們做起步的根據地。

  當然雙方都沒有真就這麼信任對方了,給了領地的那位根本沒有割地的意思,只是暫時讓她們發展落腳而已,而接受饋贈的同樣也不敢真把根扎在這裡,她們只是將這個行省當做了店鋪一樣的存在,在這裡投錢發展只是為了更多的錢,然後發展出自己的勢力後再慢慢潛回芬琳帝國,連亞祈都沒有本事打敗聖加達,她們更加不可能,所以明面上的存在是不會有的,但是還可以走黑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光明永遠都是與黑暗同樣的,所以卡蜜拉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既然目前為止無法真正復國,但是做一個原芬琳帝國領土內的黑暗女王總是可以的吧?

  就這樣,兩個人一步一試探的,在花費了大量時間和心血之後,終於將自己的勢力重新植回了芬琳帝國那裡,直到今天她們已經是那片土地的無冕之王,可是因為阿爾茜的存在,依舊是連面都不敢露,如果讓那位心狠手辣的女皇知道她們的真面目,就是完全毀了芬琳帝國她也不會便宜她們這些皇家余孽的。

  “不過還好,阿爾茜快要死了,我們這幾百年的隱忍並不是沒有無用功啊。”席琳一邊拍手說著,臉上就露出快意的笑。
  瑞婭不由頓住了腳步:“你們倆,不會也用了那種秘法吧?”

  “導師您小看人了不是,我和公主殿下可沒這麼蠢,更何況我們都見不得光嘛,大多數事情都是手下人出面的,我們可有的是大把時間修煉,雖然……多多少少也用了一點,但是沒那個女人那麼嚴重,我們最多也就只損失一百年的壽命,她恐怕最多也就只能再活三十年左右。”

  席琳說到這裡時,面上更是冷笑連連。

  “枉她終日算計,不是害他就是害你,最後不也是連自己也算計進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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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會面

  相比起席琳言語中毫不掩飾的刻毒與狠意,瑞婭在這時卻有些沉默,對於阿爾茜,她更多的回憶是十歲以前的時光,那時候那個有著一頭燦爛金發和甜美笑容仿佛公主一樣的可愛小女孩在她的心裡是那麼美好的回憶,而現在,再提起這個名字,只有冰冷和心痛。

  “導師?”席琳敏銳地感覺到了身旁人隱中沉默中的復雜,這個曾經英氣的少女如今雍容的貴婦用哀傷的眼神看她,“導師,你恨她麼?”

  瑞婭抬眼掃過這個學生的面龐,隨後又垂下去,搖搖頭:“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恨不恨都沒有意義了,就算她再多不好,我也不能讓家族失去庇護就那樣消亡掉。”

  席琳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眼中的哀傷化為無奈的苦笑:“想找她報仇的沒能力,有能力做到的卻不能做,阿爾茜那女人運氣也太好了。”

  “算了,不提她了。”再想也是給自己壞了心情,瑞婭才開口要轉移話題,忽然後方又傳來一陣腳步。

  “那可不行,導師,根據我剛剛得到的消息,聖加達皇室裡那些直系成員已經慢慢按耐不住,想通過這次南國大敗做借口朝他們的老祖宗發難了。那些被壓制了幾百年想皇位都要想瘋了的家伙們在這方面的觸覺可比我們靈敏,很顯然,皇位上的那女人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否則那些被壓制得死死的家伙根本不敢有這些小動作。”

  伴隨著說話的女聲以悅耳的嗓音訴說著那段話,瑞婭不用猜就能知道來人一定是卡蜜拉,轉過頭,果然就見一位身著米黃長裙高盤著長發的絕代佳人朝她們款款走來,行走之間仿佛也將最耀眼的光華一並帶進了室內。

  卡蜜拉從在學院裡,一直到畢業回了國,瑞婭總能在外面聽到她在大陸上的艷名遠播。如今三百年不見,當初俏麗無雙的少女現在越發的美妙動人,完美的容貌與身姿,高雅的氣質與舉止,再加上寫滿年齡的眼睛與久經事故的成熟和神秘,她無疑是放眼大陸也舉世難尋的蓋代美人。

  “卡蜜拉,越來越漂亮了。”瑞婭彎起唇角,隨口就誇贊起來,這絕對是人類出自本能的真心贊美。

  “哎呀導師,以前上學那會兒都沒見你這麼誇我,現在我終於算達標了?”卡蜜拉微微一笑,空氣裡似乎都能看見因美人而競相綻放的繁花幻影。

  “一個天天不求上進只顧偷懶玩耍的學生是得不到別人的誇獎的。”瑞婭毫不客氣地指責她當初的憊懶,這小丫頭當初幾天就換一個男友的速度她可是親眼所見,“席琳,她之後沒有再胡鬧了吧?”

  席琳立刻點頭,隨後又望了一眼艷光四射的卡蜜拉,直接調笑道:“導師看您說的,都是三百多歲的老姑娘了,她就算想要繼續釣凱子,也不嫌那些小草太嫩,壞了牙口。”

  年齡可是女人的大忌,席琳這一句可不光是得罪了卡蜜拉,也多少戳到了瑞婭的神經,不過後者很快就淡定了,前者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喂喂!席琳,不帶這樣的啊!我的魅力可不是作為女人的你可以懂的,還有你們不要轉移話題,我們還在討論那個女人呢!”

  席琳正想說什麼再鬥鬥嘴,身後再次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正好,我也收到了消息,一起來商量吧。”正是往這裡走的亞祈。

  脫下那身鎧甲,換上宮廷禮服的青年無疑更加引人注目,他光潔的面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長眉下海天般的藍眸深邃明亮,鼻梁高挺,緊抿的雙唇帶著優美的弧度,一下子驅散了那絲冷峻,那頭過腰的銀發被人精心打理披散在後背,修長的四肢被那套筆直的金邊禮服襯得越發修長,配合他大開大合卻又從容不迫的步伐,在這富麗堂皇的宮殿裡仿佛緩步走來的銀色神詆,場面絕對是堪稱美侖美奐,賞心悅目之極。

  “陛下!”席琳與卡蜜拉立刻收斂了之前的放肆,垂下頭向著皇宮的主人深深一個曲膝禮。

  “我特地叫你們來可不是看你們向我行禮的,現在我只是你們的老同學。”亞祈微微一笑,擺擺手隨意道。

  “不是說要處理公務麼,是不是太快了?”瑞婭隨後問道,不怪她納悶,她也就閑晃了一兩個小時吧,不是說有堆了好些天的事麼。

  “差不多都處理完了,今天畢竟有點特殊,而且我也有事要和你們說。”他再次一笑,也不避諱什麼,落落大方地走過來就拉住了瑞婭的手,隨後又朝不遠處裝透明人的女僕長道,“弗萊雅,我吩咐你的事做好了嗎?”

  “都已經准備好了,請陛下和瑞婭大人還有兩位侯爵大人隨我來。”女僕長微一行禮,無視場中某人想甩開卻被硬拉住、以及另外兩只順便看戲的微妙小動作,轉過身就領著幾人離開這間廳室。

  由於卡蜜拉兩人在芬琳帝國那裡見不得光,所以她們明面上的身份一直都在路威爾帝國這裡,因為她們是亞祈的老同學,又是跟隨他一起開國的那一批人,所以皇帝陛下給二人親封的一個二等侯爵和一個三等侯爵的位置,有錢有莊園就是沒有封地和實權,但是憑著老同學的這層關系,帝國境內是沒有人膽敢小看的。

  行走的時候,引路的女僕長走在最前,亞祈與瑞婭並排而行,之後是刻意慢了兩步的卡蜜拉主僕,四人皆是目不斜視走過了一段長廊又上了樓梯,終於在一處面積寬闊的露天陽台停下。

  此時風和日麗晴空萬裡,冬日的暖陽照在人身上是說不出的舒爽,沒有一絲微風的天氣實在是很適合邀上三五好友或者獨自一人坐於此處品上一杯下午茶,而女僕長也確實這麼做了。

  潔白的歐式圓桌上蓋著雪白的絨花桌布,桌子中央擺著精美的銀制茶壺,兩邊安置的小巧糕點架上一層層堆放著精致可口的各種皇家小點心,用來做零嘴的粉紅色棉花糖被堆得滿滿至於一件銀壺中,有一些滾落在桌上,趁著雪白的桌布反而更覺可愛。

  桌邊擺放了四只銀制茶杯和白瓷圓盤,四人走上前紛紛落座,早有訓練有素的僕人拿起茶壺,為他們面前的茶杯添上紅茶,頓時迷人的茶香立刻濃郁開來,四人根據各自的口味選擇加糖或者牛奶。

  瑞婭端著喇叭口的茶杯,低低啜了一口,熟悉的紅茶甘香便從口腔裡彌漫開,目光極盡遠眺,整個路威爾王都的景色似乎都被盡收眼底,心頭忽然一下子放松開來,連目光都柔和了幾分。

  “居然是龍泉香,亞祈你這次可真舍得呢。”摒退了四周僕人,卡蜜拉也恢復了跳脫本性,大呼小叫起來。

  “懷念的味道,說起來,上一次還是在導師家裡喝過,之後三百多年了就沒再碰過了。”席琳品著茶有些唏噓。

  “現在很難弄到麼?”瑞婭有些疑惑,沒道理大陸就被兩個人類國家瓜分了還拿不出這些吧?

  席琳搖搖頭:“現在的人類和龍族的關系可沒有以前那麼好了,特別是在阿爾茜那女人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從龍島弄來了一條仙女龍之後,兩族的關系就開始不冷不熱了。”

  “哦?”瑞婭眼神微變,正想聽下文時,卻又聽旁邊的亞祈道。

  “事情沒這麼簡單。”作為盤據半個大陸的一方霸主,亞祈得到的消息遠比將注意力集中在南國的席琳二人快速准確得多,“龍族應該早就有與人類斷絕來往的意思了,那條仙女龍應該只是一個借口。”

  瑞婭再次沉默,低頭沉思的一瞬間忽然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厲芒:“……龍族和支持阿爾茜的背後勢力聯合或者做起什麼交易了?”

  “有這種事?”席琳臉色也是一變,對於阿爾茜背後有神秘勢力支持這件事她比誰都清楚,只是一直追查到現在連對方的一點尾巴都沒抓住,從這份隱匿性就足見這個勢力的強大了,更別提當年他們能夠在眾目睽睽下殺死一身寶具加護的弗蘭德公爵。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我了解的情況來看,錯不了。”亞祈低著頭,同樣喝了一口紅茶,臉上並沒有太大驚慌,“今天得來的情報確實讓人意外,似乎也算是一種信號,那個不知名勢力……要把她當作棄子拋棄了。”

  三人這時徹底沉默了,她們全都被亞祈這個看似不經意的話語透露出來的信息給完全震驚了。

  “狡兔死,走狗烹,上古語誠不欺我,嘿,嘿嘿嘿……”席琳這個時候終於知道她們為什麼會被亞祈特地叫來了,不光是因為瑞婭回來的原因,更是因為這一條重要信息,“那個女人終日算計,現在這麼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也不知道有沒有算計到。不過,真不愧是一個組織裡出來,怎麼把人利用得干淨徹底的方式還真是如出一轍啊。”

  當年阿爾茜為了大陸霸主之位,不惜先後殺掉自己的丈夫和親哥哥,最後更是利用瑞婭對她的信任一舉除去了大半數的障礙,隨後更是嫁禍於她幾乎把人活活逼死。可惜,估計連她背後的勢力也沒有料到,瑞婭在“臨死”前玩了那麼一手,用一座橫斷大陸的炎晶山硬生生將對方統一大陸的野心阻隔在了南部,從此大陸江山一分為二各為其主。

  如今三百年後,她背後的勢力似乎也將她的利用價值榨干淨,在這個女人付出了這麼多心血將這個國家打造得如此繁盛之後,也准備將人一腳踢開了,臨到最後幾十年的壽命了,還要被自己子孫發難逼宮,這算不算是報應呢?

  卡蜜拉和亞祈這時卻都是將視線集中在瑞婭的身上,紅發的女郎雖然依舊脊背挺直不動聲色,可是周遭的氣場還是微妙的改變。

  “我想去看她。”良久,她突然道,“我想去聖加達,再去看看她。”

  “導師,你認真的?”卡蜜拉和席琳都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女人都這麼害她了,導師居然還想著她,這女人的份量在她的心中到底有多重啊!

  仿佛猜到了二女心中所想,瑞婭搖搖頭:“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見她。可是直覺告訴我,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阿爾茜一定知道什麼,或者說做了什麼與她背後的勢力利益相反的事,否則以她的精明和野心絕不會落到被她的子孫挑釁的下場。”

  她忽然又想到了之前炎之劍被謀劃偷走的那件事,那是不是也是阿爾茜想引她過去的一種手段呢。

  “說得也是。”向來精明的席琳在面對屠她全家滅她全國的阿爾茜總是不能保持平常的冷靜心態,如今被一點醒後不得不收起那份幸災樂禍不情願地撇撇嘴道,“看來她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得罪她背後的勢力了,否則以那個勢力的手段也不會讓一個能替他們征伐的女皇要靠消耗生命力強行晉級才能接著活下去的地步。這個女人到底怎麼想的,我都已經搞不明白了。”

  “我也是這個想法。”一直沒有說話的亞祈在這時終於開口,瑞婭抬頭望他,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雖然憑本心,我一點也不想你去,但是今天這個被故意透露出來的消息,卻讓我知道那個女人的情況很不妙,而且已經是十分焦急地暗示想要你回去了。她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可能與龍族有關,更加有可能還發現了更深的牽扯,所以才想要急切的告訴你。”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瑞婭是真的覺得眼前的男人很懂她,她只是開了個頭,他就已經把她的心思全講出來了。默契?好像談不上,因為她並不懂他,可是這似乎並不妨礙他懂她。

  “嗯,我明白。”她站起身,行動派的性格已經讓她准備好立刻出發了,“卡蜜拉,你那裡有從這裡直接通往聖加達的秘密傳送陣吧?趁著大戰還沒結束幾天,所有人都不會想到我會在這時候前往她那裡,趕緊帶我去。”

  被點名的卡蜜拉無奈地對席琳對視一眼,對於這位雷厲風行思維同樣敏捷的導師她們算是服了,隨後又瞧見亞祈同樣一臉的無奈,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導師,您不要光看我們嘛,陛下的皇宮也有的哦,您直接找他就好了,並且直達南國帝國,沒有一絲風險,安全可靠得很。”最後一句,似乎還帶了點一語雙關的調笑意味。

  於是沒過多久,原本還在路威爾皇宮喝下午茶的瑞婭現在已經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聖加達帝都的大街上。嗯,她的身上罩著最常見的黑袍,懷裡揣著可以改變自身氣息的神器,外加一堆臨走前收到的幾句“路上小心”的類似話語,就這麼直接地走向了聖加達的皇宮方向。

  阿爾茜,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

  瑞婭在心中如此想著,但是其實比起那些,她的內心深處更加想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當年那麼活潑燦爛的一個女孩變得這樣自私陰狠。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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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17:35:27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惡 惡夢

  火。

  漫天大火。

  黑色的夜裡,那衝天而起的大火燃燒起她自出生起便一直生活的華美庭院,偌大的宅邸裡狼藉成一片,無頭蒼蠅一樣的女佣僕人們瘋了般四處逃竄,伴隨著那一聲聲時不時傳來的凄厲慘叫響起的是逐漸浸染全院的濃郁血色。

  “阿爾茜!”

  一片慌亂裡,金發的少年高聲叫她的名字,幾乎在同時拽著早已經不知所措的她,像是要提起來一樣飛速向某個方向奔跑起來。

  “哥哥,瑞婭她……”

  “沒有時間了!再晚一點我們全家都得死!”

  從來都是溫和沉穩的哥哥這一次粗暴地打斷她的話,並不尖銳的低喝聲裡帶著啼血一樣的凄厲。她無法,只能邁著早就跑丟了鞋子的雙腳裹著根本沒來得及換的單薄睡裙狼狽地跟著跑。

  眼前的鮮血不斷飛濺,不斷有人在她面前慘叫著死去,她模糊的淚眼麻木看著被黑暗籠罩著的一切慘劇,只是機械地被拉著不停的不停的跑,干淨的腳底沾上泥污也好,染上鮮血也罷,或者被石子劃出傷口也管不了,只能像個喪家犬一樣不斷地逃。

  “阿爾茜,快上馬車!”

  隨著哥哥的一聲厲喝,她條件反射地順從鑽進車廂,回身時最後看了一眼那被火光掩埋的豪宅,眼淚再一次湧出來。

  爺爺,瑞婭,爸爸,二伯,二伯母……不在了,以後都見不到了。

  ……為什麼?

  為什麼是我的家族?

  為什麼是我的親人?

  憑什麼啊————!!

  凄厲的嘶鳴在小小的心底回響,阿爾茜猛然張眼同時一把從床頭坐起,入目的是身下柔軟奢華的錦被,四周的家具擺設在魔法水晶燈特意調暗的燈光下呈現出一股昏黃色的寧靜,淡淡的熏香湧入鼻間,她因為幼年的惡夢而起伏不定的心靈終於緩緩平復下來。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阿爾茜伸手扶住額頭,唇角卻是劃出自嘲的冷笑,可能是因為知道死期將近,身體本能地回憶起過去了吧。

  昏暗的燈光忽然慢慢漸亮,調整到舒服的亮度後阿爾茜便收回了精神控制,果然沒過多久,七八個雙手舉著托盤的女僕在女僕長的帶領下恭謹有禮地走入了房間。

  “陛下。”女僕們先行了跪地禮後,女僕長這才開口詢問,“是准備現在起床嗎?”

  阿爾茜沒有說話,只是隨意一個點頭,早已經訓練有素的女僕們便默契輪流上前先伺候她們的女皇做一番梳洗,隨後幾個人捧著只有這個國家的掌控者才有資格擁有的規格衣裙殷切而仔細給王穿戴好……近一個小時之後,原本睡在床上金發披散的慵懶美人變成了她常出現在世人眼中的威嚴形像——手握重權坐擁半個大陸的一代女皇。

  “陛下,就如您所料到的那樣,屬下今天收到消息,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女,十七皇女聯合了六皇子,三皇子,八皇女……十九皇子他們准備在今天的朝議會上就幾日前邊境戰失利的事……”

  一邊用著早餐,阿爾茜一邊聽著女僕長彙報的一條條重要情報,唇角露出幾分冷笑,她在位的這三百年裡,那幫蠢貨還真是被養得安逸了,有真本事的沒幾個,野心真是一個竄得比一個高,她隨便把自己身體不行的消息透露出去,下面這些東西就急不可耐地跳起來了。

  要說阿爾茜創立這麼一個偌大的帝國來,受益最大的還是盧弗森家族,因為她的庇佑,當年凄慘得只剩下三個嫡系的盧弗森家現在可謂是真正的枝繁葉茂的大家族,而有著蘭德爾血脈的弗朗西斯一族同樣不差,因為她常年在位壽命悠長,裡下的人自然沒機會爭那個寶座,皇帝治國英明也沒多少讓他們出力的地方,於是更多的精力自然地就側重在子嗣上,所以現在的皇子皇女排號能排老長一點也不奇怪。

  阿爾茜也怕自己的那些子孫真的養廢了,一開始放縱一些只為了能讓更多的血脈延續下去,後來就開始各種嚴令了,不論是她娘家還是皇家的嫡系成員每五年都要大考核一次,達不到標准的輕則剝奪權利只保留稱號架空你,重則如果沒有別的特殊才干就直接趕出家族,家裡雖然財大氣粗,可也供養不起那麼廢人,給你點錢你自生自滅去吧。

  這一套嚴酷法則實施下來,基本上就沒幾個紈绔了,開玩笑,不努力的下場就是從人上人的雲端跌進普通人的泥潭裡啊,連紈绔的資本都沒了還談個屁。無論是盧弗森家還是皇家子弟,他們的實力可以說個個都很不錯,這也在極大程度上保證了阿爾茜的皇權。

  當然,高標准之下一些資質真的不行的確實只能黯然淘汰,時間久了那淘汰大軍也就越來越大,阿爾茜也在開始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如果那些淘汰者的後代有能力出眾或者修煉天賦出類拔萃的,那恢復原來的待遇也不是不可能的,具體的還得看你的子女爭不爭氣了,於是那些真的歹竹出了好筍的對這位女皇又是懼又是敬的,這種公平的制度下誰也不能說什麼,才能說明一切,有多大本事享受多大權利。

  不過就算這樣了,也還是抵不住安逸日子的侵襲,這些子孫雖然實力不錯,腦子也算靈光,但是他們從來沒體會過資源匱乏的苦,也沒有經過真正見血的生死廝殺,充其量不過是一群被馴養的獅子,關鍵時候有沒有用還是兩說。

  最重要的是,她在這個位置上坐得太久了……

  而他們,則像是一條條看得見肉骨頭卻被鎮壓在一旁只能干看不敢動手的瘋狗,所以她只要稍稍露出那麼點破綻,就足夠他們拋棄所有理智想要去爭了。

  “我知道了。”她端著香濃的奶茶優雅輕抿,“我讓你傳出的消息你也傳出去了吧?”

  “一切按照您的吩咐順利進行。”女僕長恭敬低頭,絲毫不敢多看眼前的王一點。

  只有服侍她近百年的女僕長自己知道,她的這位王到底是個怎樣可怕的人,外面傳的那些殘酷狡詐根本不及她本人實際的十分之一,在女僕長看來,她的女王簡直就是天生為陰謀而生的,她出生前的二百年帝國情況具體是個怎樣她並不清楚,但是服侍王的這百年裡她是從頭到尾見證得清清楚楚,偌大一個國家從一個邊陲小鎮毫不起眼的小事,到可以影響整個國家的大風暴,在你不經意的地方可能裡面就有她的手筆,直到整盤棋全部下到結局,否則你永遠都不知道王的意圖是什麼。

  阿爾茜沒再說話,只是低頭繼續享用她的早餐。

  瑞婭,不出意外的話你也快來了吧。

  …………

  ……

  瑞婭出現在聖加達的帝都本就已經是下午了,所以從秘密傳送陣裡出來的時候,也從這位明面上是大商人實則是北國間諜的人得來了消息,說是早上帝國例行的朝議會上女皇的一眾皇子集體朝女皇發難,結果他們的幾手准備全部無功而返,最後被削封號的削封號,奪權的奪權,關大牢的關大牢,最嚴重的是那幾個“主犯”有一半都掉了腦袋,是在朝議會上被女皇親手殺掉的。

  “不過那位陛下也被氣得不輕的樣子,殺了人以後可能情緒太激動,一急就當場咳血了,現在滿城都在嚷嚷,擔憂女皇會不會提早賓天什麼的。”

  瑞婭聽後只是點點頭,也不發表意見,直接就走了。

  聖加達帝國對他們的開國女皇印像大體還是很不錯的,雖然她取得皇權的手段非常不光彩,但不妨礙她對歸順於她的子民們好,所以一聽到女皇即將離世這種消息,帝都裡的多數人都是憂心重重,下一個皇帝能不能依舊如此還真難說。有些目光再長遠的都已經關注到邊境那裡,天塹炎晶山消失了,兩國邊界的保護就不再,如果是女皇陛下還能和北國的那位大帝鬥一鬥,可是換成她那些皇子皇孫,總覺得有點玄。

  聖加達王宮內,女皇處理公務專用的書房內——

  “陛下,您累了,還是休息一會兒吧?”女僕長看著女皇有些蒼白的臉色,第三次擔憂勸道,“我已經讓人為您准備好了軟榻,先小睡一下再處理國事吧。”

  阿爾茜沒有理她,只是批閱完手中的一份文件之後才道:“也好,兩個小時後記得叫醒我。”

  軟榻就安排在書房裡,看起來就像一個半臥著的小床,但是舒適度極好,阿爾茜在她的服侍下躺了上去,在為王蓋上一層薄毯後,她便恭敬退下,房門關上同時,天花板上明亮的魔法燈再次變得昏暗柔和。

  “哥哥!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嗎?”馬車裡,顛顛簸簸的車廂中,十三歲的阿爾茜緊握著拳頭,滿臉不甘。

  他們兄妹二人無家可歸後在姑姑的夫家裡寄宿了三年,這三年裡兄妹倆受盡了那些人的冷嘲熱諷,而真心想收留他們的只有姑姑一人,那個狼心狗肺的姑父則是為了覬覦盧弗森家的財產才會對他們客氣,這些年時常對他們旁敲側擊,就是為了從他們兄妹手中拿到家族寶藏。

  一開始他們裝傻充愣,又有姑姑擋著,忌憚著帝國皇室那邊會對他們有所照拂,他還知道收斂。後來他們在這裡受盡了他派來的那些雜碎明裡暗裡的羞辱,皇室也沒有傳出什麼反應,他的膽子漸漸大了,姑姑的阻擋也越來越無力,到最後直接動用一些暗殺手段來對付他們。

  姑姑雖然柔弱,可是並不愚笨,在發覺之後立刻連夜將他們送走,這個性子綿軟的女人為了保護她最後的家人也用盡了她全部的心機,硬是沒有讓追殺的那些人找到他們,讓兄妹倆成功逃了出去。

  可親人的這點溫暖卻越發讓阿爾茜感到寒冷,她不懂,為什麼以前和她那麼要好甚至說要娶她的蘭德爾一點消息也沒有了,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家族失勢自己也許永遠也嫁不了他,但是為什麼她寫信向他求救卻一點也回應都收不到,哪怕是讓她和哥哥在姑姑那裡生活得好一點她也會感激他的。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少女的心由原本的充滿希望和期望,漸漸化作了失望和最後的絕望,蘭德爾的無情讓阿爾茜對他的最後一絲幻想都放棄了。

  如果她的家族還在,他們哪裡會受這樣的欺凌,那個該死的姑父又哪來的膽子敢刺殺他們,更別提這三年來的羞辱。阿爾茜的雙拳再次握緊,指甲掐進肉裡,咬緊的下唇更是出了血。

  如果,如果有一天讓她掌握了權勢,她一定,一定……

  “我們現在太弱小了,幾乎一無所有。”哥哥平靜到死寂的話讓她猛然抬頭,“因為我們沒有實力,因為我們沒有權利,所以只能被人欺凌。”

  “哥哥……”望著曾經的意氣風發幾乎被磨了個徹底的弗蘭德,阿爾茜失聲痛哭。

  弱小,是罪。

  可她也知道,以她的資質沒有海量的資源是變不成高手的,能像瑞婭那樣的天才太少太少,可她最後還是死了,不是因為她不天才,而是因為她太弱小。

  如果她不能擁有實力,那就去追求權利好了。只要有權利在,那些有實力的自然也會過來效忠,就像那些帝國的國王一樣。

  …………

  不知是流浪路上的第幾天,弗蘭德幾乎花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錢在一個不起眼的鎮上買了一個宅子,並且在宅子裡請人刻畫了防御魔法陣,又從奴隸市場買了兩個小女僕和兩個護衛後,自己只帶了幾天的干糧對她說。

  “阿爾茜,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要去歷煉,要去變強,只有我強大了盧弗森家族才能起死回生。”他摸著她的腦袋對她說著,原本故作堅毅的臉上還是出現了不忍,“對不起,原諒哥哥不能一直陪著你,你還這麼小……”

  她在這時卻是笑了起來:“哥哥!我等你回來!”

  沒有關系,如果家族可以復興,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她都願意,所以她也願意去等。

  “三年!妹妹,三年後不論成還不是成,哥哥一定會回來!”他留下承諾,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弗蘭德離去的日子,阿爾茜也沒有閑著,以前的她在家族就常被誇很聰明,無論學什麼上手都很快,要不是瑞婭那家伙劍術天賦太變態,恐怕她在家族的同一輩裡算是最出彩的了。她拿著哥哥留給他剩下的錢盤下了一家小小的鋪子,利用自己的頭腦賺起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不但足夠養自己手底下四個奴隸,還有更多的余錢去填補自己的愛好。

  知道外面不太平,自己又有被人追殺的前科,所以阿爾茜很少自己出門,要買東西全是讓小女僕出去,自己就躲在屋裡閱讀著各種各樣的書籍增加見聞和閱歷。

  她一直以為三年裡自己的日子可以這樣平和,然後等到哥哥弗蘭德來接她,但是當有一天夜裡,一群惡霸衝毀了防御法陣殺死她的護衛之後,她就發現這個想法大錯特錯。

  那是她人生記憶裡最不堪回首的一夜,行凶的人是這個鎮的鎮長之子,原來她早早被人盯上卻不自知。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他不顧她的尖叫掙扎放肆狂妄的大笑。

  “弗蘭德?盧弗森家族?你以為你還是什麼貴族小姐嗎?都被滅門了還充什麼大貴族,你現在不過是我手底下的玩物!”

  惡夢幾乎維持了一夜,直到最後她都在抵抗,可是完全無用,在她瘋狂的絕望裡滿足了的那個禽獸最後隨手抽出一把刀,刀芒在月光下劃出一抹亮色,然後嵌進了她的脖頸。

  她最後的尊嚴混著屈辱的血和淚被狠狠踐踏進了泥裡,最終陷入一片死寂。

  死不瞑目?

  不不不,何止,何止。

  弱小是罪,是罪。

  她想活,想活著。那些人,那些害過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想放過,一個都不想!

  只要能讓她報仇,只要能讓她重握權勢,無論什麼代價她都願意!!

  “真的,什麼都願意?”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縹緲卻甜膩的女聲。

  哪怕付出靈魂,她也願意!

  她已經看清,這個世界除了靠她自己,根本沒有誰能一直幫助她。

  “好吧,別忘了你說的話。”那女聲的話音落下,她即將的逝去的生命力一下子倒流回了身體,身上的血跡也好,破碎的衣服也好,全部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就連屋外面已經死去多時的護衛和女僕也重新有了生命。

  她被這個未知的女人通天的手段給完全震驚了。

  “你可以叫我,嗯……呵呵,真神大人好了。”女人的聲音這一次不再縹緲,但那種軟糯的甜膩卻越發清晰了。

  她卻不敢造次,立刻就順著叫了出來:“真神……大人?”

  而就在這時,一股灼熱傳來,她心頭一驚眼前的畫面立刻消失,再一次睜眼時,是自己出於本能閃避於書房的一角,泛著雷光的防御罩將自己包得嚴實,幽暗的水晶燈光下,一個肩背火紅長劍的女性仿佛幽魂一般靜靜立於她之前安睡的軟榻前。

  “阿爾茜,戰鬥的本能反應提高了不少啊。”女人說話,聲音一如記憶中的那樣平緩冷靜。

  而從睡夢與殺機的雙重反應裡回神的阿爾茜這時也恢復了她的常態,只是剛剛重溫了一遍記憶的她,再次望向瑞婭時臉上有點復雜:“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從以前就最討厭睡覺時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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