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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 -【今生不做你的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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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0: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今生不做你的妻 - 董 妮

因為驚人的美貌,從小到大,藍嵐總逃不過狐狸精之名,
女人討厭她,男人則只想收她當情婦,從沒有人瞭解過她。
其實真正的她內心傳統、個性倔強,厭惡臭男人到了極點,
但龐昱的出現讓她有了新想法,從此甘心為他付出一切!
他像株罌粟,明知有毒,她仍舊克制不住想撲上去……
也算是情逢敵手,龐昱一眼就看中了藍嵐的潛力!
身為家族接班人選之一,他必須於最短時間內勝出,
也因此他需要一個兼具智慧及美貌、配得上他的女人,
藍嵐就是最佳人選!可她畢竟是顆難以控制的棋子,
在證明瞭能力、也收服了他的心之後,她竟然拒絕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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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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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好可愛的小女孩啊!」

  「粉嘟嘟的,像個小天使一樣。」

  這是藍嵐六歲時,左鄰右舍對她的評語。

  「聰明伶俐、乖巧聽話。」

  「友愛同學、勤勉上進。」

  這是藍嵐國小六年,諸位導師對她的各學期表現總結。

  然後,時光流轉,匆匆地,小天使長成窈窕佳人,擁有魔鬼身材、艷麗臉龐,一眨眼、一抬手,儘是風情無限。

  於是……

  「藍同學,那個……可以請妳跟我做朋……朋友嗎?」一個嗄啞的音響,活像公鴨嗓;沒辦法,青春少年,正值變聲期嘛!他紅著臉,抖著手,捧著一束玫瑰花遞到藍嵐面前。

  藍嵐低下頭,假裝沒聽見、沒看見。

  沒人跟我告白、沒人跟我告白、沒人跟我告白……她一邊跑過男同學身邊,一邊自我暗示。

  絕對不要理任何一個男生,連一個眼神都不可以給,否則下一秒就會有一堆蒼蠅、蜜蜂圍上來吵死人。

  討厭死了……為什麼她才國二,就每天要被十幾個男性騷擾?沒錯,她不承認那種前仆後繼、打死不退的行為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尤其……砰!該死的,才逃離了一隻煩人的蜜蜂,卻又撞上一隻纏人的蒼蠅,這是不是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藍嵐閃過他,想快步離開。奈何,這只蒼蠅纏人的功力比起剛才那只蜜蜂高明太多;對方雙手大張,擺出硬攔的姿勢。

  「藍同學,妳這次的作業做得很棒。」說話的同時,一隻肥厚大掌迅速握住藍嵐的肩膀。「不過這中間有一點問題,來,妳到辦公室,老師跟妳好好講解一番。」是的,這回巴上來的是她的數學老師,一隻年近四旬的老色狼。

  對於老師,藍嵐就沒辦法做到視若無睹了,只能咬著牙,強忍住一腔怒火。「黃老師,今天輪到我倒垃圾,我等會兒再去聽老師的講解。」當然是說著玩的,離開這頭老色狼後,她要趕快回家洗澡,把那只豬蹄帶來的臭味給洗掉。

  「垃圾叫別的同學去倒就行了,做學生的,當然是課業第一。」搭肩還不夠,黃老師不屈不撓,為了美色,另一隻手轉了個彎,纏向藍嵐柳條一般的細腰。

  百忍成金、百忍成金、百忍成金……藍嵐在心裡叫著,低頭、扭腰,成功擺脫那兩只豬蹄的騷擾。

  「對不起,老師,倒垃圾是我的工作,無法隨便往其他同學身上推的。」她說得很大聲,意在暗示色迷心竅的黃老師注意一下言行,現在是放學時刻,周遭都是學生,他不要臉,她還嫌丟人呢!

  「藍同學真是個好學生,既然如此,老師陪妳去倒垃圾,回來再跟妳解譯這道主題的解法。」所謂泡妞十大招,一要錢,二姻緣,三俊美,四少年,五嘴甜,六敢跪,七皮,八纏,九狠,十敢死(膽大)。這黃老師呢……那是前六項都不合格,唯二擅長的就是厚臉皮和死纏爛打。攬不到肩、抱不住腰,沒關係,牽手總行了吧?

  只是他那一臉急色樣實在是太難看了,藍嵐發誓,她真的已經非常忍耐了,畢竟她的爛桃花已經開了很久,只要她一張臉從家門口稍微探出一點,就會莫名其妙出現一個男人向她告白,說些……圈圈點點,一大堆無聊的廢話。

  如果運氣不好,兩朵、甚至是三朵、四朵桃花齊開,哇!那可熱鬧了,幾個男人打成一團,那是鼻血共唾沫橫飛啊!

  知情的人只會帶些酸意說誰教她長得漂亮呢?難怪會吸引一大堆狂蜂浪蝶。

  至於不知情者,那吐出來的話就可怕了,什麼狐狸精、招蜂引蝶、不要臉……總之有多難聽就罵多難聽。

  她試過向那些男人解譯,她還年輕,心情還不定,不宜太早談戀愛。但如果連實習老師都跑到她家門口唱情歌,高喊願意等她到天長地久,今生非她不娶,那就麻煩了。

  解譯不行,她躲可以了吧?但個人力量有限,她再會藏,十幾個男人合力堵她,還是有被圍住強硬求愛的時刻。

  於是,她火了,嘴巴說不聽,乾脆動拳頭。幸虧她有一個開武館的爺爺,從小在武館裡摸爬打滾,雖沒學得什麼厲害本事,但手底下還是有幾分力氣的,起碼可以揍得那些登徒子鼻青臉腫。

  而且這一招還滿好用的,大凡被她扁過一次的男孩,鮮少有勇氣二度糾纏她,有些膽子小的,看見她還會繞路走。

  不過開扁也有壞處,就是漸漸有家長告上學校,控訴她的暴行,強烈要求學校將她退學。

  她據理力爭,拜託,任何一個十來歲的小女生,被這樣胡天胡地的糾纏都會發飆好嗎?而且她也不是見人就揍,除非對方先毛手,她自然要還腳;這叫自衛,法律許可的,並不為過。

  只是……她就不懂了,明明法律有保障人身自由、財產的規條,為什麼放在她身上卻行不通?那些人非說是她愛勾引人不可,追根究柢,是她自己品行不端,被糾纏活該,她還手就是不對。

  這就好像強暴犯欺負女孩子,卻怪人家穿著打扮太迷人一樣。完全沒有一點道理,偏偏學校的老師都認可這種說法,結果就是……師長們很有良心地不作退學處置,只是逼她自動轉校。

  掐掐手指,她國中已經換四間學校了,現在這所私校還是用錢砸進來的,再被變相退學的話,可能她就要淪落到無校可念的地步了。

  所以轉學三個月以來,她極盡所能地低調,如非必要,不跟任何人有交集;甚至還把劉海留長,蓋住半張臉,希望這樣可以杜絕那些無聊人士的騷擾。

  但她顯然小看了自己的魅力,真正的明珠,光華是無法掩蓋的;當某節體育課,一陣調皮的風吹起她覆額的發,露出那張絕世的艷容,她的好日子又結束了。

  先是男同學追求、女同學嫉妒,緊接著一些心朮不正的老師也加進來攪和,比如眼前這只大色狼就是惡劣示範之一。

  「黃老師,請你放尊重一點。」拍開襲來的豬蹄,藍嵐壓低音響說。她的耐性已經到達底限了。

  奈何,美人嗔怒,仍自有一番風情,不僅嚇不了人,那柔柔的嗓音更像根小羽毛,搔得人心酥癢。

  黃老師被她一瞪,一顆心都要化了。

  再也忍不住,他肥掌襲向她的胸。「嘿嘿嘿,藍同學不要害羞嘛!我們……唉喲!」

  話才到一半,怒火沖破了耐性的圍欄,藍嵐一把扭住黃老師的腕關節,一腳踢向他的小脛骨,四兩撥千斤,一把將體積足有她兩倍大的黃老師給摔了出去,引來圍觀同學一陣驚呼。但他們也只是叫而已,畢竟看熱鬧的最高境界就是,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外看,萬萬無法攪和進去。

  黃老師當場摔了個狗吃屎,哼哼唧唧地哀叫著。「藍嵐,妳妳妳……妳竟敢打老師……訓導處……啊!」最後這一聲慘烈的痛嚎不是藍嵐下的手,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

  他身穿休閑式西裝,嬉皮笑臉的,不像老師,也不像學生,眉目分明、五官深邃,讓人一見難忘。只是視力似乎不太好,黃老師這麼大塊頭癱在地上他也沒瞧見,一隻腳踏上黃老師的手,另一隻腳踩上黃老師的頭,就這麼一步一步踩著黃老師的身體走過來。

  這會兒藍嵐倒有些同情黃老師了,給個大男人這樣踩過去,可能一身骨頭都要散了吧?

  男人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片刻,含著笑意開口:「小妹妹身手不錯嘛!」

  藍嵐兩只眼睛警戒地瞪著他,反正都揍一個了,也不在乎再K一人,這男子若敢像黃老師那樣對她毛手毛腳,定把他扁成豬頭一顆!

  「小妹妹好兇悍啊!怎麼,還想打人?」男人沒有不軌舉動,只是傾過身子,深深嗅一口她身上的味道。「好香,蘭花一樣……不!比蘭花更濃鬱,卻不甜膩,嗯……比例勻稱,天生麗質,看來再過個幾年,就可以把電視上那些艷星比得靠邊站了。」

  果然又是一個以貌取人的混帳王八蛋,什麼玩意兒嘛!難道天生麗質也是她的錯?

  對付登徒子永遠只有一招。藍嵐抬腳,纖纖玉足踹向那裝模作樣的男人,以為會如往常聽到一聲哀嚎。

  但是……那一腳踢中目標,發出的竟是鏗鏘聲。

  她瞪大了眼,有沒搞錯?他的腳是鐵做的嗎?怎會踢出那種音響來!

  「不好意思。」男人微笑地彎下腰,卷起褲管,抽出一截金屬棒,剛才藍嵐就是踢到這玩意兒才會發出那種詭異的聲響。「本人做人不太成功,敵人多了一點,所以習慣隨身帶點小東西防身。」

  小東西?藍嵐撇撇嘴,她老家可是開武館的,沒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那鐵棍製作如此精巧,手握處隱隱幾個凸起,明顯是機關;按下去說不定還會彈或射出什麼歹毒玩意兒。這個男人從頭到尾就是危險份子一個。

  「小妹妹幹麼像看到鬼一樣,哥哥我可是個天大地大的好人呢,我……」男人吹噓到一半。

  「剛才哪個王八蛋踩我?」可憐的黃老師被摔又被踩,現在才緩過氣要找人算帳。

  男人眉一皺,薄唇輕撇。「煩人的蒼蠅!」他一腳踢去,可不像藍嵐那樣光明正大,目標直指黃老師的命根子。

  「噢嗚──」霎時,驚天慘嚎響起。這回黃老師是口吐白沫,徹底昏了。

  藍嵐看得目瞪口呆,這……下腳是不是太狠了些?

  「小妹妹心軟了?」男人一隻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老古人說過一句話,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做人也是一樣,要嘛不幹,要做就做徹底,像妳這樣不幹不脆的,只會給自己多添麻煩。」

  很好,男人的危險指數再升一級,直接列為恐怖份子。藍嵐轉頭就想走,她完全沒興趣跟一個隨時可能犯下殺人命案的人為伍。

  「哎,小妹妹先別走啊!」男人越叫,藍嵐就跑得越快。

  「小妹妹,不聽好人言,妳會吃大虧的。」

  藍嵐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危險又不要臉的男人糾纏,俏臉抹上一層驚慌。

  「你這也算好人?你別再跟著我,否則我警示了。」真是該死,四周這麼多同學,就沒一個有同學愛的,眼睜睜看著她被騷擾,也沒人來解一下圍。

  「我當然是好人啦!否則校門口的警衛怎麼會放我進來?妳不信?來來來……」男人的體力終究勝過藍嵐一個小女生,不過三、五分鐘就追上她,拉住她的手往校門口拖。「我們去找警衛評評理,讓他證明我是好人。」

  「你這個瘋子,快放開我!」這次藍嵐是真嚇到了,長這麼大,頭一回遇見如此難纏的男人,打不過,跑不贏,怎麼辦呢?

  「老闆……」一個嬌聲嬌氣的音響遠遠傳來。

  男人突然像被針紮到屁股,猛地跳起來。「唉呀,麻煩上門,不好玩了。」他立刻放開了藍嵐,對她眨眨眼。「小妹妹,哥哥臨時有事,改天再找妳一起玩啊!妳別失望,我一定會再找妳的。」說著,他埋頭就往中廊方向跑去。

  「見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真遇瘋子啦?藍嵐拍拍猶自起復劇烈的胸口。「這學校的安全管理有夠差,我要轉學。」

  忽地,男人又跑回來,湊近她耳畔。「忘了告訴妳,我叫龐昱,附注聲明,我可不是被包黑子喀嚓掉的那個龐太師之子安樂侯龐昱,不過我老爸是包青天迷,我們家又很不幸的姓龐,所以我老哥就叫龐吉,我呢倒楣,便成了龐昱。要記住我喔,小妹妹。」說著,在她頭上摸了兩下,轉身就跑。

  藍嵐愣了半晌,倏地發瘋似地尖叫。「呀──」性騷擾啊!這個神經病居然摸她的頭!

  「大色狼!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否則見一次打一次,見兩次,我就讓你在醫院躺三個月。」哼!今天回家定要爺爺多教幾招防狼朮,以便日後再遇到這種狂蜂浪蝶時可以保護自己。

  離去前,她忍不住瞪了周遭那些沒有同學愛的同學一眼,真是太過分了,不見校園裡闖進瘋子嗎?不見她被騷擾嗎?竟然所有人都看熱鬧看得心安理得……哼,世間風水輪流轉,大家走著瞧!


  如果藍嵐曾經只是有些討厭學校,現在就是無比痛恨了。那個姓黃的狗屁老師對她性騷擾耶!但他卻沒事,反而是她被叫到了訓導處,訓導主任威脅要記她大過,因為她出手毆打老師。

  有沒有搞錯,難道她自衛也錯了嗎?這還有天理沒?

  訓導主任要她道歉,她偏不,記過就記過,有什麼了不起?她唾棄這些是非不明的大人,學校要開除她,那就開除吧!這種學校她也不屑讀。

  「藍嵐,妳再不道歉,我要叫妳家長到校訪談了。」許是訓導主任也知道黃老師是什麼德行,不想把事情鬧太大,所以只是不停地對藍嵐施壓力,沒真對她做出太過分的處罰。

  「為什麼要我道歉,明明是他對我性騷擾,應該他道歉才對。」藍嵐怨氣沖天啊!

  「什麼性騷擾,藍同學,老師是好心教妳讀書,妳自己不檢討,還冤枉老師。」黃老師惡人先告狀。

  「你摸我的肩膀、腰、還想牽我的手,不是性騷擾是什麼?」藍嵐眼睛通紅,恨無法撲上去咬老色狼兩口。

  「妳行為不端,到處勾引……咳咳,敗壞學校善良風氣,我早就聽很多同學、老師提過了,妳這麼不受教,看來是非叫家長來不可了。」訓導主任開始計算,藍家雖然對學校捐款不少,但藍嵐四處惹禍,這兩相衡量下來,划算不?若是收益抵不上藍嵐帶來的麻煩,要不要乾脆將藍嵐退學?省得哪天真闖下大禍就後悔莫及了。

  一聽那話,藍嵐火沖雲霄;她本來就是火爆脾氣,否則也不會把自己弄到連轉四次學,幾乎無校可念的地步。

  「你要叫就叫好了,要我道歉,休想,我反而要告他性騷擾!」她豁出去了。「你打電話啊?怎麼不打?你不打,我打,不僅打給我爸媽,還要打給記者、教育局,你們儘管記我過吧!就算全台灣的學校都不收我,了不起我出國留學!」

  她受夠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冤枉,她做了什麼?她勾引誰了?那些男人自己要愛她、要為她打架,關她什麼事?

  別以為她不知道,一夥人都在背後罵她紅顏禍水,擁有傾國傾城的美貌,是註定來危害天下的。

  放屁,她一個弱女子,能顛覆什麼?

  哪怕今天真的有什麼大人物為她做了什麼事,能怪她嗎?那些人自己要做的,卻不自個兒擔罵名,硬要說是女人的錯。

  現在她才知道古代的妲己、褒姒、陳圓圓有多冤枉,紂王無道、幽王烽火戲諸侯、吳三桂沖冠一怒亡了明。明明是男人造的孽,卻要女人去承擔罪名。

  淚水嘩啦啦地流,想到這兩年的委屈,她恨死那些臭男人了!天天被騷擾又挨罵,她連反抗都不行,動輒得咎啊!

  她剛剛把話說得很大聲,不在乎叫父母到校訪談,其實她憂心得很。

  雖然父母清楚不是她的錯,但天天有人上門告狀、不時騷擾她,讓父母也為她煩白了頭髮。

  她不想再讓父母擔心,只好拚命忍耐,偏偏麻煩還是不斷上門來,有時壓力大得她都快崩潰了……

  「怎麼了,兩個大男人居然聯手欺負一個小妹妹,丟不丟臉?」輕佻的音響,居然是龐昱。

  藍嵐看見這個突然出現,同樣屬於色狼一族的男人,一下子真想一頭撞死。

  「小妹妹,我們真有緣啊!」龐昱笑嘻嘻地對藍嵐眨眨眼。

  「少來。」男人的真面目她看透了。「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想跟他們一起聯合起來欺負我,別作夢了!」

  「冤枉啊!我幾時欺負妳了?」龐昱一臉無辜。「小妹妹,妳好好想想,從見面到現在,我連妳一根汗毛都沒碰過,這也算欺負,我豈不是比竇娥家的鵝還冤?」

  他說什麼啊?竇娥家的鵝……但仔細回想,這傢伙還真沒對她做什麼無禮的行為,只有……「你摸我的頭,還說一些不正經的話,這不算欺負是什麼?」

  「唉呀,拍一下頭就算欺負,這標准是不是太嚴苛了一點?做人嘛,別太多規矩,累啊!」

  「你死追著我跑就不累?」一間辦公室裡三個男的,就她一個女的,藍嵐可把警戒心提到最高點了。

  「閉嘴,藍嵐,妳居然對理事長無禮,妳被開除了!」聽他們居然吵起來了,訓導主任冷汗溼了一身,忙不迭對龐昱鞠躬陪罪。

  藍嵐愣了一下,龐昱?學校的理事長?也就是說……這間學校是他開的?怎麼可能,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歲,居然有這樣大的本事經營一所學校?

  但是……「理事長又怎麼樣?理事長就可以性騷擾學校的學生?」反正現在就算把全校的人都得罪光,她也不在乎了。

  「妳……」訓導主任一巴掌揚起,眼看就要搧下去。

  「喂!」龐昱攔住了他的手。「體罰是不對的喔!」

  「是,理事長。」訓導主任馬上乖乖收回手,但仍是恨恨瞪著藍嵐,這女生一定要退學,再讓她在校園裡攪和下去,還不鬧得人仰馬翻。

  「小妹妹脾氣真壞。」面對藍嵐,龐昱一張臉總是笑得像開了朵大紅花。「送妳幾句話:大勇若怯,大智如愚。妳想通了,恭喜,一輩子順順利利,吃香喝辣,如果想不通……唉呀,還是去整型吧!改改這張禍國殃民的漂亮臉蛋,才有命活到老。哥哥是為妳好才跟妳說這些,像我家那個,屢教不聽,都不想理她了。記得回家一定要想,明天准時來上學啊!拜拜啦!」啪地,一巴掌搧在她挺翹的小臀部上,趕人了。

  「啊!」藍嵐本來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聽入了迷,不料冷不防又被他吃豆腐!「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眼淚又開始往下掉,一邊跑出訓導處,一邊揉著通紅的眼,她最討厭男生了,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欺負她?嗚嗚嗚嗚,她不要上學、她不要讀書……她這輩子都不要再踏出家門一步了。

  藍嵐一走,龐昱笑嘻嘻的臉龐一下子陰沈起來,像要刮起超級強台。「了不起、了不起,一個性騷擾學生、一個是非不分,很好,嗯嗯,我要怎麼懲罰你們兩個呢?」

  「理事長,我們什麼事也沒做,是那個學生……」訓導主任和黃老師異口同聲辯解。

  「閉嘴,當我瞎子嗎?你們……」正要開罵,不料接下來的話卻被一個嬌嗔似蜜糖的音響給打斷。

  「老闆,你真會跑,讓人家找得好辛苦啊!」額上薄汗若珍珠閃爍,居然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出現了。

  訓導主任和黃老師看到她,登時失了神魂。

  「哈哈哈,翩千,妳捉迷藏的功夫還是這麼厲害,無論我怎麼躲都會被妳找到。」龐昱大笑著張開手抱住柳翩千,在她頰上親了一口,然而再轉向訓導主任和黃老師,卻又是陰雲密佈。「喂,你們兩個,從今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哼哼哼……」

  訓導主任和黃老師嚇得狼狽逃竄。這理事長雖然才二十五歲,在龐氏集團裡也只掛了一個小小的經理名號,卻已威名遠播。據說他跟黑手黨有交情,任何他看不順眼的人都無法活著看到隔日的太陽;據說他經商手腕很厲害,專好毀人家業,明明家中已有龐大資產,他還一心收購別人的公司,凡看中眼的就要弄到手……

  總之,傳聞中的龐昱就跟宋朝那位安樂侯一樣,無法無天,但仁宗時還有包青天可以鎮著龐家小霸王,而現今青天早亡,誰還敢惹龐家的小祖宗?要命的就快逃吧!

  柳翩千嗔龐昱一眼。「老闆,你快比安樂侯還威風了。」

  「我早比安樂侯威風了,他不過是有皇帝姊夫、太師老爹;我可有公主奶奶、油王爺爺、航空鉅子老爸和諾貝爾得主老媽,論家世、人品、手段,安樂侯比我差多了。」一副驕傲的孔雀樣。

  「安樂侯如果不是太好色,不會弄得自己死在鍘刀下。紅顏禍水,老闆,你可千萬不要重蹈覆轍啊!」

  「我已經有妳這個絕代佳人了,還會看上其他庸脂俗粉嗎?」

  「誰知道呢?男人啊,總是吃著碗裡,望著鍋裡,永遠不懂『知足』二字怎麼寫。」

  「哈哈哈,再不知足,總要找個美過妳的,我的胃口早被妳養刁,看不上一般俗人了。」摟著佳人卿卿我我,好不恩愛甜蜜。

  柳翩千勾著他的脖子,送上艷艷紅唇,柔若無骨的嬌軀幾乎化在他懷裡。

  龐昱懷抱美人,雙手上下齊飛,似恨無法將人揉進身體裡。如果不是那雙深邃的黑眸依舊冰冷,隱隱凝著霜霧,真的會讓人相信他早沈浸欲火,如癡如狂。

  可惜柳翩千看不到他眼底冷靜的算計,他看上了剛才那個小妹妹,她不只樣子好,個性更好,堅強又執著,更重要的是很勇敢,就不曉得腦袋怎麼樣?決定派人觀察一番,如果夠機靈的話,就將小妹妹培養成他的左右手。

  一個美麗聰慧又精明的女人,在商場上可是一件所向無敵的武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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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時光匆匆,曾經美麗而稚嫩的少女長成了窈窕佳人,眉目如畫,一身清朗氣息,像揉碎了金陽,散髮著艷艷的、溫柔的光輝。

  藍嵐今年已經十八歲,是大一新生了。她能夠順利讀完國中和高中,除了堪稱奇跡外,還得感謝一個人──龐昱。

  國二那年,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突然在她的生命中一閃而逝,留下一段話讓她深思──大勇若怯,大智如愚。

  什麼意思?她想了很久。

  實話說,她對龐昱的印象並不好,他輕薄她,那打在她翹臀上的一巴掌,她始終沒忘。

  但他的話似乎帶著一種奇怪的魔力,捆成一個謎,每每侵入她的睡夢,逼得她不得不去思考,那謎底究竟是什麼?

  大勇若怯,大智如愚……是要她對這些莫名惹上的麻煩裝傻充愣嗎?

  他說,她若能想通這兩句話,必當一生順利,否則想辦法去整型吧,拋卻天生這副嬌容,才可能不惹麻煩。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找到了謎底,但她確實嘗試慢慢改變自己的脾氣。

  收起拳頭,她用憨傻的態度去應付那些前仆後繼的狂蜂浪蝶,公佈自己早已指腹為婚的訊息,未婚夫劉力軍就住在她家隔壁。

  她聲明她一生只許一個人,但是很奸詐的不直說那人是劉力軍,未來的事難說得緊,凡事要留點餘地。

  有人說她傻,這年頭哪還有什麼指腹為婚,騙小孩的吧!也有人不相信她的話,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就算不嫁入豪門,也當符合一個青年才俊才是。

  每回遇到這種情況,她就笑,癡癡的、呆呆的笑。

  日深月久,「狐狸精」的稱號居然漸漸遠離她,因為大家都相信一件事,美麗與智慧是無法並存的。

  她美,所以她笨,現在大家叫她「禍水」,綽號仍舊難聽,但意義卻與之前完全不同。

  這個「禍水」既不傾城也不傾國,只是常常會招來一些麻煩的爛桃花而已。

  但桃花濫開不是她的錯,一個笨女人哪懂得勾引男人?會惹禍全是男人蠢,是男人不好。

  真真想不到,不過就是裝笨而已,她的人生就起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嵐嵐,我把妳的行李都載來了,要不要幫妳扛進宿舍?」藍嵐的未婚夫劉力軍,同藍嵐一樣十八歲,卻是一身西裝筆挺,刷著油光的西裝頭,早脫去了學生的青澀,染上絲絲社會人士的精明。

  對于這個男人,藍嵐沒有所謂的喜歡或厭惡,不過就是一個鄰居,不須放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

  「不必了,劉哥哥,這是女生宿舍,你不方便進去的。」

  「但是這麼多行李,妳自己一個人行嗎?還是讓我幫妳吧!瞧……」劉力軍指指車後座兩個年輕人。「我還找了朋友來幫忙呢!人多好辦事嘛!」

  「是啊、是啊!嵐嵐,讓我們幫妳吧!妳一個女孩子搬不了太多東西的,這些粗活還是要我們男人來做才行。」兩個年輕人連忙獻起殷勤,初進公司,聽劉力軍誇耀自己有個美若天仙的未婚妻,大夥兒還不信,他倆被推做代表來見識一下。本來還打算糗劉力軍兩句的,直到見了藍嵐,才知道世上真有如此美女,不必開口,光是眨個眼,那迷人的媚光也夠暈死一票人。

  「這樣啊!」規規矩矩地鞠個躬,做足了好寶寶的樣子,藍嵐也不拒絕他們的好意了,反正宿舍門口有舍監在看,讓不讓進,舍監說了算。「謝謝三位哥哥。」

  「嘿嘿嘿,不必客氣、不必客氣。」三個男人爭先恐後地替藍嵐扛起行李,她就站在車子旁邊看,垂手斂眉,乖得像只小貓。

  一個年輕人先佔抱起了電腦主機,同時撞撞劉力軍的肩膀。「好小子,想不到你未婚妻這麼漂亮,老實招來,哪兒騙來的?」

  「說什麼騙?這是哥兒們有魅力!」劉力軍挺挺不甚寬厚的胸膛,很是驕傲未婚妻的美貌給足他面子。

  「你有魅力?少來,也不照照鏡子,身高不足一百七,體重倒有八十幾,跟嵐嵐站在一起,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三個男人推推撞撞進了女生宿舍,難得地,舍監竟沒攔人,可能是特意給小女生們開後門,否則光靠幾個女孩那小得捉不著雞的力氣,要搬到天黑嗎?

  三個男人爭先恐後為藍嵐服務,她也只提供了房號,就在宿舍外等他們搬完行李,完全沒有跟上指點佈置的念頭。

  沒辦法,雖然依照龐昱的指點,她學會了裝傻充愣,過了幾年舒服的日子,但幼時被男人欺負的記憶可沒消失,對于男人,她還是打從心底討厭的,能避則避。

  幾個同宿舍的女同學見此情景,免不了嫉妒又羨慕,脾氣差一點的就圍上來了。

  「同學好有魅力啊!一個人使喚三個男人呢!」語氣裡好像摻了一缸醋。

  「同學指的是劉哥哥嗎?他是我未婚夫,其他兩個是他的朋友,來幫他的。」臉一板、眼神一迷蒙,藍嵐擺足了那癡傻呆愣的表情。

  「未婚夫?妳訂婚了?」

  「我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爺爺就幫我訂好了。」繼續裝傻。

  「指腹為婚?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事,妳居然也不反對?」

  「為什麼要反對?爺爺最疼我了,他給我訂的一定是最好的。」就是這副無辜樣給它裝到底。

  「妳沒想過要自由戀愛嗎?享受男人的追求是每個女人天生的權利。」

  「但是我訂婚啦!媽媽說要從一而終,無法水性楊花的。」開口、閉口父母說,准能嚇跑一堆麻煩。這是藍嵐裝傻多年來的經驗。

  「天啊!現在怎麼還有妳這種人,妳就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敵人太肉腳,欺負起來就沒意思了。

  「爸媽又不會害我,為什麼不聽他們的話?」藍嵐偷偷在心裡比個V字形手勢,又騙過一票阿呆了。哼,想找她麻煩,再多修煉幾年吧!

  「嵐嵐,我們幫妳把行李都搬好了。」適時,劉力軍和他兩個朋友已經抹著一頭一臉汗跑出來。

  「謝謝三位哥哥。」又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藍嵐就像一個聽話的傳統乖乖女,以夫為天,毫無主見。

  這無疑助長了劉力軍的男性自尊,讓其餘兩位男性更加羨慕他的好運。

  但女同學們……看看男方的拙樣,再瞧一眼雖然美麗,但沒有主見、沒有腦袋的藍嵐,不知該說什麼,一個醜、一個笨,真是天生一對,沒什麼好嫉妒的,也沒啥熱鬧好瞧,女同學們一哄而散。

  劉力軍渾然不覺方才的劍拔弩張,兀自拉著藍嵐說得歡快。「嵐嵐,剛才同事說晚上要幫我開歡迎會,妳也一起來吧!」他這人啊!人品、家世、才幹,沒一樣可炫耀的,唯一可以拿出去跟人比拚的就只有這個漂亮的未婚妻,所以凡有節目,定要拉著她同行。

  藍嵐也樂得有塊擋箭牌,所以從沒拒絕過他。

  「好啊!劉哥哥是嵐嵐的未婚夫,你說什麼都好。」

  她的話讓劉力軍的屁股差點翹上天,更令兩個年輕人羨慕到流口水,這樣聽話又美麗的女人為何不是自己的妻?真是嘔斷人肝腸啊!


  如果劉力軍曾以炫耀自己美麗的未婚妻為樂,今晚他就悔不當初了。

  誰料得到年近五十,都足以當他爸爸的經理會這麼不要臉,開口就說喜歡藍嵐,要讓藍嵐陪他一夜,就升劉力軍為正式員工,並且保留他的職位直到退伍,公司會聘任他做業務部主任。

  劉力軍很想拒絕,但他不敢。他畢竟才十八歲,剛出社會不過三個月,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薪資、福利都不錯的工作,儘管可能做不了半年就要被徵召入伍,但有了這工作經驗,等他退伍,要再找工作就會輕松許多。

  況且,對方還提出了保留職位,待他退伍後就升職的優渥交換條件,想想,二十歲就當上業務主任,那該有多麼威風?

  可是……「經理,嵐嵐是我的未婚妻啊!」

  「白癡,未婚妻又怎樣?哼,像她那種女人,你以為你這種普通的貨色可以擁有嗎?今天你拒絕了我,改天有個黑道大哥看中她,拿槍指著你的頭,你敢說不嗎?」

  難道就因為他無權無勢,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爭來奪去?

  「但是嵐嵐很單純的,什麼都不懂,她……」劉力軍打從心裡就不舍這個未婚妻啊!

  「不懂又怎樣?誰教她這麼漂亮,只要是男人,看到如此美麗的女人,都會心動的。這樣的女人,你要嘛把她一輩子藏在家裡,不讓其他人看到,要嘛將她送出來,讓大家欣賞,你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小夥子就是不懂事,紅顏禍水聽過沒?」

  「但她是我的未婚妻,將來會是我老婆,我這樣……豈不是給自己戴綠帽子?」藍嵐這麼美,劉力軍自己都還沒碰過,就要將她送人,他不甘啊!

  「這樣的女人你也敢娶?哈哈哈,別傻了,你不知道天底下有一種女人風華絕代、媚骨天生,是註定只能當情婦的,敢娶進門,你就等著家破人亡吧!念了這麼多年書,沒讀過陳圓圓、楊貴妃之類的曆史嗎?你娶她,真是嫌命長了。」

  劉力軍從沒想過這些,打知道自己有個美若天仙的未婚妻後,他就覺得自己很幸運,別人要辛辛苦苦追女朋友,站崗、常駐、隨時待命;他呢,從天上直接掉下一個。

  他一直很享受旁人欣羨的目光,他就是好運、他就是有本事擁有這樣一個美麗又聽話的未婚妻,怎麼樣?

  可經理一番話打碎他的夢,藍嵐的美他註定無法獨自欣賞,她天生就擁有魅惑眾生的吸引力,越長大,那份吸引力就越強。

  今天只是一個房屋仲介經理看上她,明天呢?一個銀行經理?還是一個黑道大哥?如果他們都來搶她……他該怎麼應付?

  娶藍嵐瞬間變成了一個大笑話。

  「小夥子,你自己想想吧!是該趁著有便宜占的時候,撈點利益走,還是等著一堆人來跟你搶?別怪我沒警告你,別人可不一定有我好說話,還給你選取的機會,遇到一個兇狠的,直接解決你搶人走,你就後悔莫及了。」經理丟給他一個飯店房間號碼,轉身就走。

  劉力軍只覺得一身冷汗溼了整套西裝。經理說的話有沒有可能成真?今天經理用權力壓他,明天若有人以暴力威脅,他是要拚命保護藍嵐,還是選取保住自己?

  一邊是未婚妻,一邊是自己的前途和小命,孰輕孰重?劉力軍面臨了人生中最大的考驗。


  藍嵐滿腹疑惑地照著劉力軍的話來到老爺酒店。

  「沒事約我到酒店幹麼?」她沒想過他會打壞主意,鄰居做了十八年,劉力軍的個性她是清楚的,雖然不愛讀書,有一點好高騖遠和愛現,但本性還算善良,否則不會相識許多年,只是拉著她到處炫耀,沒對她有半點踰矩。

  她不愛他,但也不討厭他,如果有一天非嫁人不可,她真嫁給他也無所謂,畢竟,他是除了親人外,唯一她還不覺得討厭的男人。

  但她沒想到,這個她從未提防過的男人竟會徹底出賣她。

  來到劉力軍指定的房間前,一開啟房門,一個肥碩的身影猛地撲過來。

  她尖叫,一腳把那個老色狼踹倒在地上。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色狼的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劉力軍的歡迎會上看過他,但他一下子就走了,所以她印象不深。

  「唔,妳……妳竟然敢踢我,不怕我回去開除妳未婚夫?」

  「你隨便闖進我和我未婚夫訂的房間,企圖欺負我,我還要告你強奸未遂,你囂張什麼?」四下無人,也不必裝傻了,她展開拳腳,痛扁色狼。

  「別打、別打,住手啊!」經理這回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怎知嬌嬌弱弱的大美人,身手竟如此厲害!「我是妳未婚夫的上司,他把妳送給我,我讓他升職,大家公平交易,妳不滿就去找劉力軍,再打我,我叫服務生了!」

  劉力軍拿她當禮物送人來換取升職機會,怎麼可能?!她下意識認定這是誣蔑。「胡說,劉哥哥才不是這種人。」

  「那他是什麼樣的人,妳又多瞭解他了?」終於熬過第一輪拳頭,經理縮到床邊,揉著快腫成豬頭的臉。「賤女人,妳真以為自己是寶,不過長得好看一點,老子看中妳是妳的福氣,我提拔妳的未婚夫,他光彩了,妳也有面子,裝什麼貞節烈女?」

  「你又多了不起,你的破東西,我和劉哥哥不稀罕!」這些男人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一件貨物?隨便兩句話便可交易?她是人,有人權的!

  「是妳笨,不知道珍惜,劉力軍可是很高興能少奮鬥三、五年。」

  原來是真的,劉力軍……她的未婚夫「賣」了她!為什麼?她承認他們感情沒有很深厚,但名分總是在的,男人不是都很在乎妻子是否給自己戴綠帽嗎?劉力軍卻將她拱手讓人。

  經理看她呆了,以為她被說動,望著那張桃花也似的美麗臉蛋,欲火又開始燒得全身癢。「其實妳何必想不開呢?妳這麼漂亮,就憑劉力軍那個蠢小子,哪裡照顧得了?妳就陪我一夜……反正啊!妳這模樣,早晚也是會被人包養的,不如趁年輕多撈點錢,省得老來後悔。」說著,鹹豬手又伸了過去。

  藍嵐看他那副色狼樣,心裡就惱火。「我漂不漂亮與你何干?你是什麼東西?劉力軍又是什麼玩意?你們拿我來買賣?」卯足了勁兒用力打。「我是人,不是貨物,可以任你們叫買叫賣!」

  「臭女人──」經理再次給打得滿地滾,心火暴起。「玩妳是看得起妳,妳一看就是個不正經的騷貨……唉喲!」突然又被搧了兩巴掌。

  「你有膽再說一遍!」她哪裡不正經了,活到十八歲,她連親吻是什麼滋味都沒嘗過,時刻小心舉止,以為裝傻裝笨就可以好好過日子……以為她喜歡這樣嗎?天天戴著面具做人,她壓力好大,但為了不惹麻煩,她忍。為何她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命運還是不肯放過她?

  經理被打得氣昏了頭,也豁出去拚命,突然跳起來,一腦袋撞在藍嵐肚子上。

  「唔!」藍嵐悶哼一聲。

  「臭女人,敢打老子。」兜頭就是一巴掌搧過去。

  藍嵐一時慌了,出腳沒注意力道,一腳就把老色狼踢飛,直撞到牆壁才落下;半晌,毫無聲息。

  「呼呼呼……」她撫著挨打腫痛的臉頰和肚子,氣喘吁吁地看著那只倒在牆角一動不動的色狼。怎麼了?他剛才不是還蹦跳得厲害,為何突然沒了音響?

  「你別想裝死,我不會上當的。」隨手抓起一個抱枕丟過去。

  怪了,那只色狼還是一動也不動,不會真出事了吧?她小心翼翼走過去。「老色狼,起來!再不起來我警示了。」說著,踢了老色狼兩下。

  經理被踢得翻過身子,露出那一頭一臉的血。

  「啊!」藍嵐嚇得連退數步。

  怎麼會這樣?如此多的血?他……他該不會死了吧?

  她全身發冷,四肢抖得像要斷掉。

  她沒想過要殺他的,只是他說話太討厭,想給他一點教訓而已,哪知道……現在怎麼辦?

  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她毫不猶豫跑向大門,扭開門把就往外沖。「唉喲!」卻迎面撞上了一堵結實的肉牆。

  藍嵐踉蹌著腳步,又重新跌回那個門尚未被關上的「命案現場」。

  「慌慌張張的,搞什麼?」一個帶著點優雅和些微沙啞的迷人磁性嗓音忽然響起。

  藍嵐下意識地抬頭,看見一個年紀約三十上下的男人,他有一張深邃的臉,談不上帥,但五官立體分明,既有亞洲人的細致,又帶著一些歐美人士的深刻。

  他半瞇著眼,眼裡精光閃爍,樣子很特別,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龐昱!」她認出他來了!這男人正是她國二那年倏忽出現,讓她的生命產生劇烈變化的傢伙。

  龐昱也認出了她。「是妳啊,小妹妹。」

  聽到那闊別已久的稱呼,藍嵐隨即想起眼下的困境,她被劉力軍賣給一隻老色狼,卻在與對方爭執中,不小心殺死了他,現在……龐昱擋在她逃走的路上,怎麼辦?

  待會兒龐昱若發現屍體,報案,然後……她被捉進警局,這輩子就毀了!

  她不甘心,想逃,但是要逃到哪去呢?

  就為了這張讓女人嫉妒、男人失魂的臉,她一生就這樣完了。誰說美麗是女人最大的本錢,這貨真價實是毀人生機的最佳武器。

  枉費她花了如此多心思去改變自己,結果……紅顏果真是禍水,她早該毀了自己的臉才對。

  藍嵐坐倒在地,兩行淚水不絕地浸溼了那張白玉也似的美麗面龐。

  「怎麼又哭又笑的啊?小妹妹是不是又遇到麻煩了?」龐昱還是那副雲淡風輕、又帶著點神秘兮兮的樣子,先反手關上房門,正要仔細搜尋客房。

  「不必看了。」藍嵐絕望地往右邊牆角一指。「我殺人了,屍體就在那裡,你警示抓我吧!」

  「屍體?這可稀罕了,長這樣大,我還沒見過屍體呢!」他居然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正常人聽到殺人案這種事都會很緊張的,他卻好像要去觀光。

  「我是殺人兇手,你不怕我?」說是這麼說,藍嵐結巴的語氣察看她才是現在心裡最恐懼的那個人。

  「殺人兇手?」龐昱已經看到那具所謂的「屍體」了。「可能還差一點點喔!妳如果真想當殺人兇手就要……」他突然抬腳,往經理胯下踹去。

  「啊!」驚天動地的慘嚎從經理口裡發出,他現在不只滿頭血,還口吐白沫。

  「沒死……」藍嵐被那聲慘叫嚇了一跳,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他都受這麼重的傷了,你為什麼還踢他?萬一他不動了,這回真的死了怎麼辦?怎麼辦……」本來已經絕望了,誰知忽然又有轉機,只要經理沒斷氣,她就不算是殺人兇手,不必坐牢坐到死。但現在,龐昱一腳又將人踢得生死不知,如果真出事,這罪要誰擔?

  「人哪有這麼容易死?尤其是這種老色狼。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龐昱整人的手段那是一套接一套,隨手開啟客房裡的冰箱,拎出一瓶礦泉水,兜頭往經理身上淋下去。

  「啊啊啊……」本來不動的「屍體」又開始尖叫起來。

  幸好經理沒死,藍嵐松下一口氣,整個人當場癱軟在地,動彈不得了。

  卻沒料到,龐昱給她的驚喜尚未結束。

  「我說張經理、表姑丈,你再不起來,我下回潑的就不是冰水,而是滾水了,你不想燙掉一層豬皮吧!」

  這回藍嵐是徹底目瞪口呆了,龐昱居然認識這只色狼,他們還有親戚關係!老色狼選這家酒店想輕薄她,龐昱又在這裡出現,究竟是巧合還是陰謀?如果是陰謀,龐昱有什麼目的?她一個平凡女生,又有什麼值得他圖謀的?

  一連串的疑雲打得她腦袋發暈,對她而言,龐昱整個人就是一團謎,無論是說話或做事,都像在猜謎,好像他人生最大的目標就是搞一堆謎,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似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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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藍嵐大概發呆了十分鐘,剛好足夠龐昱收拾掉那只老色狼,再叫來一桌客房服務,好整以暇地端著一杯香檳,興味盎然欣賞著她乍青突白、變化萬千的嬌顏。

  她深呼吸以平復變化劇烈的情緒,走過去抓了幾顆冰鎮香檳的冰塊放進嘴巴裡嚼;不是想吃冰,不過她需要一點刺激讓快要當機的腦袋冷靜一下。

  「聽說市售的冰塊衛生檢查大多不合格喔!」他話說得很好聽,但語氣聽起來就像在幸災樂禍。「這小小一塊冰裡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病菌,可能會讓妳鬧肚子、拉得全身無力……唉,想想一個大美人整天蹲在廁所裡,弄得全身臭烘烘,嘖嘖,太殺風景了。」

  藍嵐完全不理他,嚼完一塊冰又來一塊,直吃了五塊,確定發昏的腦子冷靜下來了,這才整理紊亂的思緒問:「你出現在這間酒店裡,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

  「有差別嗎?不管是巧合或刻意,我總是救了妳。嗯……連同四年前那次,妳可是欠了我兩次救命大恩喔!」

  「當然有差別。如果你是刻意出現在這裡,我有理由相信,我遇到的這兩次危機是你處心積慮安排的。那麼我就要問,我得罪你了嗎?你要這樣害我!」

  「哇,這是不是叫做好心被雷劈?」龐昱倒了杯香檳給她。「妳倒說說,妳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圖謀,我要費這樣大的心力設計妳?」

  她不接酒,只是警戒地望著他。要說她整個人最大的價值是什麼?無非是她美麗的外貌和身材。

  從她國小開始,就有無數男人為求她一笑,打得鼻青臉腫,當然,其中一些行為過分者,那身上的傷痕正是她的傑作。

  她有理由懷疑龐昱也是覬覦她美貌的色狼之一。

  「別把全天下的男人都當成色狼,美色固然深具吸引力,但這世上還是有很多男人寧要江山,不要美人。」龐昱定定望著她。

  「你想說你是重江山勝于美人的男人?」可惜她不太相信他。

  「不。」他強硬地將香檳塞進她手中。「江山與美人,我向來要求兼得,那種只能取其一的虧本買賣我是不做的。」

  「所以你救我也是有原因的?」她根本不喝酒,隨手將香檳放在茶几上。「那麼請問,我必須為這兩次的『救命大恩』付出什麼代價?」語氣中充滿譏諷。她不會承認這種恩情的,先陷害她,再來救她,還要她報恩,世上哪有這種事?

  「哈哈哈,想知道我出手救人的代價嘛……其實很簡單,妳只要猜幾個謎就行了。」他端過那杯她不要的香檳,自在地抿著,細長的鳳眼微瞇,像極了一個正在惡作劇的壞小孩。「妳猜猜,我哪一次救妳是巧合?哪一次是刻意?我用的是什麼辦法?目的又是圖謀妳什麼?」

  「你剛才不是說我身上沒值得你圖謀的東西?」他又騙她。

  「我是說,妳有何值得我圖謀的?肯定句和疑問句的用法,在意義上可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她簡直要氣炸了,這傢伙腦子有問題,對人不懷好意,還講得如此理所當然,碰到這種瘋子,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一拳打暈了事。

  不過他好歹救過她,這一拳就省下來當回禮了,正常人不跟神經病計較,她轉身准備走人。

  「妳就這樣走了,不怕我再耍手段,讓妳的大學生活不得安寧?」

  「你……」她氣唬唬轉過頭,瞪著他。「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你非害我不可?」

  「妳這樣說實在太沒道理了,我時刻都在幫妳,幾時害過妳了?」

  「我國二那年,你突然出現救我,讓我免於被退學的命運,順利完成學業,考上大學;這一點我應該感激你,但今晚你設計這一局又是什麼意思?我哪裡惹到你了,剛才萬一……」她生平最恨色狼,他卻讓一頭老色狼來欺負她,那結果猜都不必猜,她定是抵死反抗。

  而這爭執過程中若出個大小意外,且不論她是被色狼得了手,或者錯手殺死色狼,她一生都算毀了。

  她和龐昱何時有這麼大的仇,他要用這樣的毒計害她?

  他輕輕地鼓起掌來。「聰明、聰明,一下子就猜中我頭一個問題的答案。知道我第一次救妳是巧合,第二次是刻意。現在來猜猜第二個謎,我這番安排為的是什麼?」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神經病!」她在罵人,他卻以為她在猜謎,兩人果然無法溝通。「龐先生,我想你需要去看一下精神科了,而我,很抱歉,沒興趣陪你玩這種猜謎玩戲,再見……不,是希望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說完,走人。

  「大勇若怯,大智如愚。」突然,他低沈的、像帶有魔力的音響響起。

  她的腳步硬生生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妖怪,為何他的話莫名其妙地有搧動人心的本事,讓她就是無法不聽、不在乎?

  太邪門了……她回轉身子,愈加戒慎恐懼地望著他。

  發現她眼神的怪異,他越發笑得抱住肚子。「妳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不是妖怪,沒有特異功能,不過呢……」他故意弔她胃口地拉長了音響。「我學過一點點催眠朮。」

  「啊!」也就是說,這幾年來,她總在下意識間思考他的話,是因為……被催眠了?

  「但我要強調一件事,催眠這種東西雖然已經醫學證實真有其效,但也要妳自己肯接受才行。倘若妳意志堅定、刻意排斥,再好的催眠大師都催眠不了妳。妳會聽我的話改變自己的處事方法,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妳早就對生活心生不滿,妳渴望改變,而我的話恰巧指引了妳一個改變的方向,於是妳很順利地接受了它。」

  她突然發現龐昱很恐怖,他行事不高調、舉手投足毫不引人注意,但卻默默地操縱人心於指掌之間。

  但她又不禁感到內心竄起一絲興奮,如他所言,她對眼前的生活早就厭煩透頂,而這個男人卻能讓她看到另一片天空,一個完全不同于她如今生存的世界。

  他像株罌粟,哪怕明知有毒,她仍舊是克制不住,直想要撲上去。

  深呼吸幾口氣,她強壓下那狂怦亂跳的心律。「我討厭猜謎,你直接說出你的目的吧!」

  「真要我說?」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我認為妳已經厭倦大家對妳的刻板印象,不想任別人擺布妳的人生,妳想向所有人證明,紅顏不一定是禍水,美人哪怕要傾城,也不必藉助男人之手。妳不是狐狸精、不是情婦命,妳就是妳,獨一無二的藍嵐,自有本事掌控生命的去向……還是我誤會了?」

  「你……」他的話讓她聽得心湖翻騰,為什麼……他這麼瞭解她的心事?

  是的,她不乖巧、也不癡傻;她天生骨子裡就帶有叛逆的因數。

  但為了不惹麻煩,她不得不逼自己順從一點,隨波逐流。

  而今,那早掐滅的念頭又再度重燃,並且燒得更加猛烈。

  「走著瞧,我會找出謎底的,我的人生我自己走,就算是你,也休想掌控我。」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甩頭走人,步伐輕快,像是卸下了長年累月的負擔,她輕松得幾乎要飛起來。

  走到大門口,忍不住又回頭望一眼那安然品著香檳的男子。

  隔著三張茶几的距離,他對她舉杯一笑。「忘記告訴妳,這是香檳果汁,不是酒。」

  也就是說他知道她不飲酒的嘍!真是瞭解她啊,瞭解到……她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暗中派人調查了她?

  想到多年來自己就像實驗室裡的白老鼠被人關注著,她全身不自在,忍不住就想頂他、駁斥他。

  「這是輔助說明嗎?那麼我明白了,四年前偶然相逢,你看中我身上某樣東西,所以你一直觀察我,然後便有了今天的再相遇。雖然我不知道你看中我什麼,要我為你做什麼事,不過我猜,輔助說明就在那四字真言中。哼,你出的謎題也不怎麼樣嘛!」

  「哈哈哈,謎題本來就是為了讓人猜中而存在,一個讓人看不清的謎有什麼好玩的?」他毫不在意她的諷刺。「妳不愧是我看中意的人,比起現在我家那個……嗯,聰明不只百倍了。為此我可以給妳一個獎勵,我的確是觀察妳四年了,妳的日常起居、妳的改變,甚至是妳的課業情況,我無一不了若指掌。就連劉力軍的工作都是我安排的,因為那家房屋仲介是我名下的產業,我知道那個經理是什麼德行。劉力軍愛現、經理好色、妳獨立自主,於是就有了今晚的事情。」接著他來看熱鬧,順道驗收四年前埋下的種子,是否已生根發芽,長成嬌艷花朵?結果……非常完美。

  難怪。當初她就懷疑,一般公司都不愛請快當兵的男生做正職,因為好不容易工作上手了,卻要去當兵,之前的訓練全白費了。龐昱的說法解譯了一切。

  「這是你另一個輔助說明嗎?你家已經有一個跟我類似的人存在,是哪種類似?容貌?能力?還是脾氣?你找這麼多相似的人湊在一塊兒想幹什麼?」從他的話中,她又得到另一番領悟。

  「蠱。」這次他的輔助說明非常簡短,只有一個字。

  但她已摸清他的個性。「原來你把人當蠱養,讓大家互相殘殺,決勝出最厲害的那個?!」

  隨著他贊許的目光投來,更多畫面閃過她腦海,最後凝成一個完整的念頭。「看來我是白感激你了,你的所作所為不純粹是為了幫我,而是在提升我的能力,好讓我更有本事去打這場蠱母爭奪戰……唔!不對,我想錯了一點,你不是養蠱人,而是負責搜尋毒蟲的人,目的是找到最棒的一隻毒蟲去為你打贏這場仗。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做這種事?」

  他站起身,凝視她的目光已不再是淡淡的欣賞,而是一種深切的狂熱。「了不起,妳比我想像的更加聰明。為此我可以回答妳的問題,我只是一個想出人頭地的生意人,但我個人力量有限,擅開拓,卻不精守成,所以需要一名助手替我打理產業,我找這樣的人找很久了,而妳則是我目前欲招攬的目標。」

  她心頭一顫,看他威嚴正經得如同來自九天的神祇,不禁打心底崇拜,為他的贊美而感到熱血沸騰。

  真是見鬼了,她不是很討厭男人嗎?怎會為了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心悸?簡直莫名其妙。

  他說他是個生意人,什麼樣的生意人要這樣滿天下找助手?除非他做的是見不得光的生意!可是……為何她看不出他身上有邪惡氣息?就只瞧到古怪、神秘,勾得人心癢癢,既想摸清他的底,又怕太靠近他會受到傷害。

  很多人都說她有魔性的吸引力,會勾男人魂,像是狐狸精轉世;要她說,龐昱的魔性更強,他才是狐精吧!

  搖搖頭,她強裝出不屑的樣子。「你自己都說有很多人拒絕你的招攬了,怎麼確定我會答應為你做事?」

  「為什麼不?」他走到她身邊,溼熱的吐息吹在她耳畔。「我的生意遍佈全球,而且產業與日俱增,想想看,打理一個偌大的企業是多麼具挑戰性的工作,人生短短,轉眼即逝,妳難道不想讓生命更精彩些?就這麼甘心平平凡凡過一生?」

  她不甘心平凡,但她更不想事事如他意。「平凡也有平凡的幸福。」

  「妳如果甘心平凡,就會聽我的話早早毀了這張招禍的容顏,以交換順遂安穩的人生。但妳沒有,妳選取裝傻也要儲存這份光華,承認吧!妳的心在吶喊著要品味波瀾壯闊的滋味。」

  「我最需要承認的是,你擁有說服人心的奇異魔力。」雖然不服,但她確實被勾引得好心動,好想隨他去見識生命的精彩。

  「妳的贊美讓我受寵若驚。只是我得說一句,我們是千裡馬遇上伯樂,是天生一對。」第一次見面,他拍了她臀部一掌;第二回,他親了她的頰,像兩片羽毛,淡若流雲地飛過去。

  她頓時僵住,渾身如被烈火燒灼,雙頰浮上紅暈,心跳飛快,久久無法平復。


  藍嵐也不知怎地,明明已被龐昱說服了去幫他打理他的跨國企業,但想到要徹底放棄現在的生活,她又猶豫了。她行嗎?她才大一啊!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想要,又怕,心跳得厲害,就是拿不定主意。

  所以最後她沒說YES或NO,在猜出他真正的目的後,拍拍屁股走了。

  離開酒店,她立即殺上劉力軍家,將這個沒膽、貪婪、連未婚妻都可以賣的小人叫出來。

  劉力軍本來還不肯跟她外出單獨談話,是她威脅他若不出來,就要揭發他幹的醜事,讓他從此沒臉見人,他才不甘不願地跟她出去,尋一個僻靜角落談話。

  這裡是一座小公園,白天有許多小朋友過來溜滑梯、玩蹺蹺板,挺熱鬧的。

  但現在,晚上十一點,小公園就剩餘一片陰暗了。

  藍嵐恨恨瞪著劉力軍。「我要叫你什麼,劉哥哥?未婚夫?還是賣老婆自願戴綠帽子的劉大烏龜?」

  劉力軍扭曲了憨厚的臉,原本平凡的臉平添幾分煞氣。「妳……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這麼晚了,妳不必工作,我明天還要上班呢!懶得陪妳瘋。」

  「我瘋?我再瘋,也沒你把未婚妻送給上司交換升職瘋!」她真的無法理解,都東窗事發了,他還有什麼好狡辯的?「你以為我是怎麼回來這裡的?我狠狠揍了你那位上司一頓,想必他會在醫院裡待上幾十天,你也別指望他保住你的工作了。」

  「妳打經理……」劉力軍突然變了臉,聲色俱厲。「妳怎麼可以打他?該死,妳想害我被炒魷魚嗎?」

  「你承認你們串通好了嗎?劉力軍,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是你的另一半、將要與你攜手一生的人!你就這樣狠心,為了一個職位把我賣出去?」

  劉力軍慌亂地抓著頭髮,被藍嵐的責問攪得心煩,又想到她打了經理,經理一定很不高興,之前答應他的好處恐怕也沒了。他自己幾兩重自己清楚,讀書沒本事,毅力一點點,抗壓性近乎零,討厭屈居人下,偏偏又沒有做人上人的本事。

  這份業務員的工作也是他費了好大一番心力才找到,實在沒信心能幹出什麼好成績;也因此,當經理提出用藍嵐交換前程時,他只猶豫一下就同意了。

  他不是不喜歡藍嵐,只是在他心目中,有比藍嵐更加重要的東西──事業。

  可現在藍嵐卻將他的前程給毀了。「賣妳又怎麼樣?我這麼費盡心機也是想多賺點錢,我事業成功,將來妳嫁給我也才有面子。難道妳肯跟我一起吃青菜豆腐過苦日子?」

  「你沒有問過我,怎麼知道我不肯?」

  「就算妳肯,我也不要,我那些同學誰不是一畢業就買車,我現在想開車得向人借已經夠丟臉了,難道妳要我幫人打一輩子工?」

  「只要不偷不搶就能活得頂天立地,好過你賣妻求榮!」

  「妳家境比我好,當然這麼說,哼,將來真有一天我們結了婚,妳要買衣服,沒錢;買首飾,沒錢;買化妝品,沒錢……我看妳還會不會說出這種蠢話!」

  「我要衣服、首飾、化妝品,難道不會自己賺錢去買?我有手有腳,會餓死不成?」

  「哼……」面對貌美如花又從小品學兼優的藍嵐,劉力軍本來就有幾分自卑,如今又聽到她這話,有如在傷口上灑鹽。「我就知道妳看不起我,從小到大妳都比我強……還是經理說得對,妳這樣的女人根本不是我可以守得住的,與其等妳去勾引其他男人拋棄我,不如早點用妳去換一些好處。」

  這是什麼話?她貌美、她聰明居然也錯了?他當她完全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一切嗎?

  為什麼以前她會覺得這樣的他雖普通,卻還算老實可靠?她真是跟瞎子沒兩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

  「妳不仁、我不義。」突然,劉力軍伸手抓住藍嵐的手臂。「跟我走。」

  「你幹什麼?」她用力拍打他的手。「放開我!」

  「跟我去向經理道歉,好好地服侍他一晚。」

  「憑什麼?」

  「這是妳欠我的。」他要奪回屬於他的榮華富貴。

  「混蛋──」藍嵐一腳踢向他的腿。

  但劉力軍跟她多年鄰居,知道她練過幾年拳腳,已經有所防範。她一腳踢來,他擒住她的腳踝,用力一拉。

  「啊!」藍嵐被拖得跌倒在地,吃痛叫道:「劉力軍,你這個不要臉的……」

  「妳裝什麼貞潔,我們打小認識,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圍著妳嗎?妳國二就有實習老師鬧上家裡,說願意等妳到十八歲,今生非妳不娶,以為我不知道嗎?那些男人像蜜蜂一樣,為妳打得頭破血流,我就不信這些年來,妳沒跟哪一個好過!」

  他不說這事她還不恨,一提起,她就滿腹抱怨。一隻腳被抓住,她就用另一隻腳拚命踹他。「我們從小認識,我什麼個性你不清楚?我對得起天地良心,從來沒跟任何一個男人亂來過,你這個王八蛋……」

  「外表越高貴的女人,骨子裡就越風騷。」強忍著被踢的疼痛,劉力軍無論如何都要拖藍嵐去向經理賠罪。

  她被拖在水泥地上爬行,手肘和腿都磨破了,傷口處火辣辣的疼,但更痛的是她的心。這是不是生為女人的悲哀,無論社會如何進步,總是有男人認為女人說NO,心裡其實是代表YES?

  在這個父系社會裡,女性是被物化的一群。所以男人認為女人可以用錢買賣,不論是買來做傳宗接代的工具或玩耍戲弄的物件……總之,做什麼不是重點,只要男人要,女人就要給。

  可笑她還以為自己可以活出不同的人生,但其實,她雙手能掌控的人生何其少?少到連自己的身體自主權都保不住。

  「喂,欺負女人是男人最大的恥辱噢!」突然響起的低沈嗓音有種淡涼的溫度,像是乾冰噴上身,讓人乍起一身寒。

  隨著那清冷的音響落下,藍嵐看見劉力軍被一腳踢飛,而攻擊的人還沒停手,更加快速度追上去,又是一腳,這回瞄準了劉力軍的下槃。

  「噢喔──」劉力軍發出一聲驚天慘嚎。

  藍嵐看見一張笑得很惡劣、又很得意的臉。「龐昱!」

  「第三次了。」龐昱非常快樂地向她比出三根手指。「三次救命大恩,也許妳要以身相許才回報得了。」

  藍嵐有一種想翻白眼、又想笑的詭異沖動,這傢伙的出場氣勢永遠是這麼地囂張又出人意表。

  還有,她發現他有一種對男人而言非常可惡的習慣,他出腳狠毒,最愛踢人下陰。他也是男人,不知道那裡受創有多痛嗎?

  不過可能也正因為他是男人,才有這種攻擊男人命根子的惡劣嗜好。

  藍嵐坐在地上望著他。「你來多久了?」

  「好,一言中的。我從頭到尾都沒離開妳,一直跟著妳。」

  「但你等到我受傷了才出現?」這樣還想叫她報恩,作夢去吧!

  「不是等妳受傷,是在等妳心死。妳不徹底覺悟,又怎會死心塌地跟著我、為我做事?」

  「那也不必讓我傷得這樣重啊!」她疼得都站不起來了。

  「我本來以為妳是在耍劉力軍,畢竟妳學過功夫,劉力軍只是有幾分蠻力,我就搞不懂,妳怎麼會弄得這樣狼狽呢?」他蹲下身子,疑惑的目光凝視著她。

  她低頭不語。或許正如龐昱所說的,她還沒有覺悟。她心裡雖然渴望改變,但對於過了十八年的平凡生活還是有一絲留戀的。

  甚至是劉力軍,他們畢竟訂婚十八年,沒有愛、也有情,這些東西都是她割捨不下的。

  她是真的願意跟劉力軍一起吃苦,在某些地方,她是很傳統的,認定了一個男人,就矢志不移。

  但劉力軍不要她,寧可賣掉她去換前程。她心痛,卻還沒有心死,只好用最笨的自殘方法來逼迫自己看清事實。

  如今,她看破了,上天註定她無法擁有平凡的一生,還不如順心而行,哪怕鬧得天翻地覆,也不枉人生走上這一遭。

  「背我。」她對龐昱伸出手,當他的手拉住她,兩手交握瞬間,合作的命運開啟。

  被他扛上背時,她回眸望一眼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劉力軍,一滴淚滑下,教夜風吹散無蹤。

  那是她對過去最後的一點依戀,自此而後,她的生命中不會再有劉力軍,和她攜手同行的人變成了龐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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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1: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藍嵐讓龐昱背回酒店治療手腳的擦傷。因為時間太晚,宿舍早關門了,她又不想回家,乾脆跟龐昱到酒店,聽他說清楚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為何無法透過人力公司搜尋經理人,要自己滿天下覓助手?

  按他的說法,龐氏是個大家族,本家在美國,集團旗下產業包羅萬象,包括能源、高科技、生技,軍火、通訊……那是樣樣都涉獵。

  龐昱出自龐氏第九房,父母長居加拿大,他目前只是在集團裡掛個經理小頭銜,沒實質權力。因為他現在是龐氏家主候選人,競賽期間得暫時脫離家族自行打拚,不可依靠外力幫忙,連父母贈與或請高明經理人代為投資經營,都是不被允許的行為。

  競賽為期十年,期滿,由龐氏諸宗親長老審核各候選人,看誰累積財富最多,便是新任家主,方得支配龐氏所有明、暗勢力。

  如今這場競賽已進行五年半,龐昱也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不少產業……房子例外,他認為自己一年裡有十個月到處飛,與其在各國買房子,還要雇人定期打理,不如住飯店方便。

  但他也說了,只要她答應擔任他的助手,助他得到家主大位,他可以同意在台灣買房子,多花些精神經營這裡的產業。那語氣像是施恩似的,好像他肯在這塊土地上投資是對這裡莫大的榮耀。

  這傢伙囂張得快飛上天了。

  而聽他解譯清楚助手應做的工作後,藍嵐的下巴狠狠砸下了地。「你再說一遍,你要我幫你做什麼事?」她原以為只是幫他打理幾家公司,結果……不只,他的產業分散在世界各地,根本沒整合。他要她幫忙整合那些零散公司成為一個企業集團,還得防止其他家主候選人來破壞,必要時甚至可以用某些不太光明的手段回敬對方。

  天啊!這種事是她能做、並且做得到的嗎?他應該去找詹姆士.龐德做助手才對。

  「瞧妳驚訝的,這種事很奇怪嗎?」龐昱滿不在乎地說。

  「很奇怪。」她愈發感覺他腦子不正常。「你的家族為了確保繼承人的能力,每五十年就讓他們自相殘殺一次,只有勝者才能成為領導家族前進的至高家主。而你……你明知身邊有其他候選人的間諜,卻毫不在乎地任他們撬你牆角,為什麼不把人趕走?」

  「哪有自相殘殺這麼嚴重?這叫公平競爭,好過長子繼承制,以防不幸傳到一個敗家子,百年家業一朝喪。至於中間各使手段……這種事也很正常嘛,商場如戰場,本來就是勾心鬥角、適者生存。」他解譯。

  「容許候選人們互扯後腿就是自相殘殺!你敢拍著胸口保證,沒人打著幹掉其他候選人,以突出自己的念頭?」

  「說到暗殺這類事,倒是曾經發生過。」可他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啊!足見此招對他沒用,所以他也不在意。「而且長老們也不是好惹的,十來雙眼珠子盯著,稍露點馬腳就剔除資格,沒幾個人敢冒險用這等損人又不一定利己的手段。」

  「你儘管大意吧!小心哪天陰溝裡翻船,淹死你。」

  他饒富興味地摸摸鼻頭。「妳倒是很關心我。」

  她窒了一下,對啊!他的死活與她何干?她不圖他的財勢,雖然想像與他並肩爭霸豪門的過程令她熱血沸騰,但品味過後,他倆再也沒有關係,她憂慮他的結局做什麼?

  為什麼他們相交不深,她卻這樣掛懷著他?

  他豁達地說:「其實妳根本不必為我操心,我跟其他候選人好歹也有點血親情分在,不會狠心下毒手,倒是我們的代理人好像比對容易遇害。」

  「什麼代理人?」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噢,那是我們內部的說法,就是指我們的親信、助手或者合作夥伴。畢竟,凡事自己來太累了,自然要找人幫忙。況且競賽規則裡也標著了,當一名領導者更重要的是用人的能力,而非辦事才能,所以多數候選人選取培養代理人,讓他們去為我們打江山。最後再統計候選人自己及其代理人們名下所有產業,勝利者便是下任家主。」

  她明白了,候選人就像棋士,而代理人則是棋子,偌大商場是他們的棋槃;候選人拿代理人當棋子使,看誰劃下的地槃大,誰就是老大。

  問題是……「你們會老實地告訴那些代理人,他們只是代管資產的一隻棋子嗎?」

  「通常不會,以人性論,人們只有在為自己的事業打拚時,才會使出全力,所以多數候選人會欺騙代理人,讓他們認為他們付出的每一滴血汗都將得到最大回報,這樣競賽期滿,候選人們得到的收穫也就更多。但我不是全槃告訴妳了嗎?」說到底,龐昱是選中藍嵐做他的代理人了。觀察了她四年,他認為她有潛力,值得栽培。他算過,以他的手段,加上她的聰慧,半年內應可學會基本的經營之道,一年後正式出馬替他整合產業,三年的時間,夠她穩住他半壁江山,再之後……家主之位便是他的囊中物了。

  藍嵐卻感到心中有一股怒火在燃燒,劉力軍將她當成貨物徑行買賣,龐昱則是拿她當棋子用!他們知不知道她是人,是會思想、會疼、也會痛的,她不是物品,尤其……

  「當競賽完畢之後,你們會如何處置你們的代理人?」這才是代理人制度的重點。她就不信,那些代理人打拚多年後發現辛苦半生都在為他人作嫁,會沒有反應?

  「棄置。」這很正常,候選人花費苦心栽培代理人,本就不是為了讓他們羽翼豐厚後回來反咬一口的,自當作好萬全准備。但這一點,龐昱有不同的看法。「可我鼓勵妳反噬,聽天由命的人我見膩了,希望妳是與眾不同的,可以令我眼睛一亮。」

  「你要不要去做一次精神鑒定?我嚴重懷疑你根本已經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挑釁的目光,她心裡隱隱有種充滿挑戰性的快感,像是一種會上癮的毒品,讓她深深迷醉。

  「是正常又怎樣?瘋了又怎樣?我只追求活得開心。」他兩手一攤,臉上笑得三分天真、七分邪氣。「妳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嗎?這世上多數人都遵循傳統、隨波逐流,真真無趣到了極點。人生短短,為什麼要活得這麼壓抑?還不如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況且他一直覺得好人才難尋,找到了,就要抓緊,加倍投資,將來必有回報。而面對藍嵐,他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藍嵐被他一番話說得越發心跳加快,他如此不平凡的志向,正是最搧動人心的魔性。

  看著他,她突然明白為何飛蛾要撲火,因為她現在也有那種沖動,明知他可能會毀滅她,她還是願意一頭栽進去。

  「好,這枚棋子我當了,但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親口承認後悔選上我。」

  「我很期待喔!」這倒非虛言,如此美麗又聰慧的女子本就吸引人,她現在仍是含苞待放,但他毫不懷疑,待她真正盛開時,那魅力絕對堪比天仙、更勝妖魔。

  他也想試試自己的定力如何,若有一天,她要勾引他的靈魂入地獄,他拒絕得了嗎?

  這樣的挑戰不只她心動,他也同樣興奮不已。


  自藍嵐答應接下龐昱的代理人工作,白天她上學讀書,課餘時間就由他輔導她學習企管課程,除了回宿舍睡覺外,其他時間她都跟他泡在一起。幸好學校規定一年級全體住宿,否則藍嵐還不知怎麼跟父母交代她的行蹤呢!

  現在她如同出籠的小鳥,完全自由自在,一天二十四小時皆由自己操控;而劉力軍至今再也沒出現過,聽說已經當兵去了。

  本來劉家父母還預計要讓小倆口在劉力軍當兵前先正式訂婚,免得發生兵變;但劉力軍拒絕了。藍嵐知道他是沒臉再見她,這樁荒唐的指腹為婚……也許得無限期拖下去了。

  藍嵐也不在意,她現在有一堆事要忙,暫時不想再煩感情的事。

  倒是龐昱看她如此埋頭苦學大大吃了一驚;他派人觀察了她四年,但真正一相處才知道小呢子拚起命來有多瘋,幾乎是二十四小時不停學習;連睡覺都還要放日文、英文錄音帶聽,說是睡眠學習法。

  短短半年,她英、日、法,加上中文,四國語言聽說讀寫流利。

  「看來我可以剔除其他代理人了。」他嘆,她一個可頂十個用。

  「早該剔除的,與其多頭投資,不如看准目標,獲利更多。」這半年來的朝夕相對,她算是稍微摸清他的脾性了,機敏而善疑,果斷又狠絕。

  經營之道他說起來頭頭是道,但論到真正實踐……嘿,沒見過他這樣做生意的,天南地北、各行各業地並購公司,說好聽點是不將雞蛋放同一個籃子裡,免得一籃全砸光;講難聽點嘛,他名下產業分得太散,紮根不深,難成大器。

  難怪他永遠只教她合縱和連橫,讓她明白抱成一團力量大的道理;但可惜啊!他自己做不到。

  「我以為妳知道我還有其他代理人和代理人備選,會發火呢!」真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她的脾氣、個性改得他都快認不得了。

  「早半年前肯定會,誰喜歡像攤子上的肉,被人挑挑揀揀的?但現在,我還不清楚你的多疑嗎?無所不用其極地考驗身邊每一個人,這是你的嗜好、也是你性格上一大弱點。」所以她現在已經很少再被他氣得發火,倒是常令他跌破眼鏡。

  「我有這麼變態嗎?」他無辜啊!

  「那永無止盡的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人的極限。別告訴我你做那些事只單純是為了好玩,沒其他目的。」

  她這樣說他就無言以對了。確實,他很喜歡給身邊的人丟謎題,看他們接題時的反應、處理的方式,再判斷這個人的能力。

  也因此,他在商場上名聲並不好,多數人認為他並購他人公司就並購,該給底下員工的離職金還是要發,何苦為難那些辛苦討生活的人?

  偏偏他從不主動開除任何一個員工,總是交給他們一個難到死的工作,讓他們知難而退,主動去職,以節省遣散費。

  其實他冤啊!他真的沒打算開除員工,他只是要借著這些考驗找出真正的人才,至於那些無法完成工作者,只要不作怪,他也聽之任之。

  所以說,像他這樣開明的老闆簡直是千年難尋,別人不理解是他們的損失。

  可藍嵐卻不想讓他太驕傲,兜頭一大盆冰水澆下去。「你以為你是用自己的方法在搜尋人才,但我告訴你,更多人才根本不屑你這種考驗,他們只覺得你在污辱他們。」

  「那妳認為我該如何發掘人才?」

  「禮賢下士。」

  「像劉備三顧茅廬請出諸葛亮那樣?」他嗤笑一聲。「現在的企業運作就像一部精密的機械,絲毫的差錯都會造成整體崩潰,太有個性的人才磨合性差,對公司而言是禍非福。」

  「你並購一家公司,應該做過事先調查,大家的能力如何,你一清二楚,何苦再考驗?」這只說明瞭一件事,他多疑,難以信任別人。

  「調查只是表面,不比親自考驗,就像妳,原以為妳只是貌美聰慧、脾氣壞。誰知道……」

  「我又怎麼了?」她自信這半年來表現良好。

  「妳的執著之深堪比大海。」

  好吧!她認了,她就是走偏激路線,寧可玉碎,不為瓦全。那他呢?

  「一個謎是考驗、兩個謎是測試、三個謎、四個謎……又算什麼?」要揭瘡疤就來啊!誰怕誰?

  「咳!」一記可疑的紅閃過他臉龐。

  她看得差點癡了,只覺得此刻的他像踏著月色而來,清俊瀟灑無比。

  「算了,我承認我喜歡考驗人,人性本惡,不經過重重測試,我無法信任一個人。這樣藍大小姐滿意了嗎?」

  她也紅了臉,不敢看他,小小聲地說:「我滿不滿意有什麼關係?現在我關心的是,你收購這麼多種產業,該如何整合?」

  「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妳了。」他栽培她的目的就是為此。

  「那真是承蒙你看得起啦!可惜我要讓你失望了,你收購的公司類別實在太多,區域分散又太散,沒個十年、八年肯定整合不起來,而那時候,家主的候選大賽也結束了。」

  「家主做得上就做,做不上我也不在乎,反正憑我這幾年的打拚,收穫已經不小了。」

  「真的?」

  「哪裡不真?」

  「你居然連我都想瞞。」她不禁有些落寞,半年的相處,她仍未獲得他真心的信任。「你不渴望家主之位,何必辛辛苦苦置辦那麼多產業,又天南地北找人替你整合?」

  他沈默了,真的沒想過她問的問題,那個位置,他很渴望嗎?有多想要?

  這幾年,他像只餓極的野獸到處吞吃產業,一個月裡有半個月在飛機上度過,今天從美國飛日本,明天從日本飛法國,錢是賺得很多,卻什麼也沒享受到,不累嗎?

  他不精守成,所以到處搜尋人才,最後找到了藍嵐;這番心思,究竟是為什麼?

  是的,他是個野心極大的人,滿腹的錦繡河山,不甘於平凡生活。

  「唉!妳說的對,我一直很看重家主之位,我不是個清高的人。」他承認他骨子裡也是偏執的,跟她很像,不是嗎?忍不住深深望她一眼,這個偶然遇到的女孩,絕色的美貌下藏著勇往直前的韌性,與他用淡然去包裹野心,恰成鏡子的兩面。

  他們的相遇是緣分還是冤孽?突然,他心裡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滋味。

  是不是該防防她?

  他不希望她變成他的弱點,倘使有一天,這個代理人成為別人攻擊他的槍尖,他就該提前預防,扼殺危險於搖籃中。

  「呿,清高又無法當飯吃。」她撇撇嘴。「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現在我們走的方向不對,家主的競賽只剩四年半就結束了,按我們現在的進度,很難拔得頭籌。」

  她一番話瞬間擊碎他提防的念頭。縱使得到一切,他一人獨享又有什麼意思?藍嵐是如此地瞭解他,若離開她,或許這一生他再難找到知音人。

  既然離不開她,不如徹底籠絡她,當她可以完全與他並肩時,弱點就再也不是缺憾,而是優點的加乘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既然還有四年半才到競賽期限,不如慢慢部署,再謀後計。」他走到她身邊,抽走她手中的書。「現在妳去換身衣服,打扮一下,跟我去見幾個人。」

  「誰這麼有面子,能讓你暫時放下競奪家主位子的工作,跑去覲見?」

  「我父母。」他母親受X大之邀前來演講,父親又剛好結束香港的公務,兩夫妻溝通一下時間,就有了這趟環島之旅。龐昱也是早上才接到訊息……他是接到訊息喔!他那對不良父母壓根兒沒想到要來關懷一下兒子。哎,豪門親情如紙薄啊!

  她嚇一跳。「好端端的幹麼叫我去見你父母?」

  「怎麼,妳怕羞啊?醜媳婦終歸是要見公婆的,躲得了這次,躲不了下回,難道妳能避我父母一輩子?」

  「你在說什麼?誰是你媳婦?」

  「妳不想嗎?」突然逼近,覷著她的眉、眼,像春風吹過、桃花綻放,除了一個「艷」字,無其他形容詞可以描繪她的美麗。他說要娶她,不是隨口說說,而是深思熟慮過的,論能力、論個性、論協排程,他認為他們很合適。

  「誰……誰想那東西了!」一把推開那張幾乎貼到身上的臉,她嬌顏似火燒般燙紅。哪有人正經事說著,突然就拐到嫁娶問題上了?再說,他追求過她嗎?他們有交往過嗎?感情都還沒開始,就要直奔婚姻,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真不想?」她若沒有意思,他也不會多做糾纏,畢竟,他人生中有太多比感情更迫切想要追求的東西,比如正橫在面前的家主競賽。在豪門的世界裡,感情大多時候是一種利益結合的買賣,除非真動了心,沒人會在上頭花太多力氣。對她,他亦是如此。雖喜歡,也要她有意願,他才肯花心思,否則就不做無用功了。

  「我……」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用力一跺腳。「懶得理你,我換衣服去了。」

  喜不喜歡他?有沒有想過跟他在一起?

  不知道,雖然看著他會心跳、臉紅紅,但他沒說,她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心裡該是有他的吧!否則這會兒的心湖翻攪又算什麼?只是他的感情路走得太快,她有點兒跟不上。

  龐昱納悶地看著她離開,不明白她的猶疑不定是什麼意思,是暗示他直接放棄嗎?但是……她那雙比山泉還要清澈的眼睛閃過腦海,她的聰慧、機敏、執著已經征服了他,讓他怎麼也無法下決心就此丟下。


  若說每個女孩心裡都藏著一個白馬王子的形象,龐昱無疑地,絕不符合王子的要求。第一,他不夠帥,離俊美無儔仍有一段距離。第二,他不會奮不顧身為公主屠龍。

  那些都是藍嵐認識龐昱時就知道的事,但再一次見識這人的冷心冷腸,還是令她感到深深的無奈。

  說什麼帶她見父母,結果……那真是無比糟糕的一場會面啊!龐家父母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狐狸精似的,能避則避。整晚不跟她說一句話,防她像防賊,甚至不避諱她在場,就直接警告兒子少跟不正經的女人交往,敗壞家風。

  這根本是偏見嘛!不曾相處,也未交談就定人死罪,太不公平了。而龐昱居然也沒幫她說幾句好話,且不論來之前他還提過要娶她,她至少還是他的代理人,未來四年半將與他一起合力競奪家主之位,替她說兩句話會死啊?

  他就笑看她被冤枉,她只能大嘆無奈……

  真是天意難違嗎?打國中起,她也不必做什麼事,只消露個面,大家就認定她風騷狐媚,是標准的狐狸精,男人都想親近她,但沒有人真心愛她。

  如果可以選取,她寧可毀去這張傾世嬌顏,也許少了惑人的外表,才會有人注意到真正的她。

  「哎!」情不自禁再嘆口氣。

  「幹麼一路上嘆個不停?」回程途中,龐昱在她嘆了第四十六口氣後,終於有了反應。

  難得啊!他還知道關心她的情緒,她還以為他死了呢!重重地給他一記冷哼。

  他是聰明人,能理會得。「怪我父母對妳有先入為主的偏見?」

  她心裡的確因此不好受,但真正讓她難過的是……「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為什麼不替我說幾句話?」

  「有必要嗎?妳要相處的人是我,又不是我父母;三年五載也不見得能見上一面的人,何必浪費時間心力去溝通、瞭解?」

  「你是不是什麼事情都要算得這樣清楚?」

  「做生意本來就該明計較。」

  「問題是,這世上不是任何事都能拿來算的,比如親情、友情、愛情……這些東西難道也能算計嗎?」

  「感情正是最好的籌碼。比如我爺爺與奶奶的結合,就是政商兩大勢力的迭加,我父母更是財勢與名氣的相乘,這些無形的東西往往才能創造出至高的利潤。」

  她被打敗了,他的觀念居然是如此,那他要她當他的老婆,又是基於何種利益考量?她感覺心冷冷的,只有眼眶一直在發熱。

  「那麼請問龐先生,你今晚硬拖我這個醜媳婦去見公婆又是什麼意思?我一無權、二無勢、三無名、四無財,恐怕無法為你謀得任何利益吧?」

  「妳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益了。」他直言不諱。

  「本身?這範圍太廣了,可以請問你真正看中的是哪個部分嗎?」

  「我發覺妳很喜歡追根究柢……」老是要他多費唇舌解譯事情,他好累,但是……「也罷,妳想知道我就說,不過希望以後妳別問這麼多了,說話也是很費力氣的,我不想時時刻刻都這麼累。妳最大的利益嘛……聰明、一點就通;美麗、賞心悅目;有毅力、可靠,事情交給妳辦,我很放心。大概就這些……對了,說到這裡,妳還沒回答嫁不嫁我的問題,現在可以說了吧?」

  「噗哧!」她突然想哭又想笑,這個男人難道沒發現,他正在她身上尋求著慰藉?他也許有能力、有野心,但他同樣是人,也會累,只是無法輕易在人前示弱,而不知從幾時開始,他將她當成了同路人,那無法對外展示的弱點卻很自在地暴露在她面前。

  他已為她敞開了心,其間雖無甜言蜜語,可心意卻是無比真誠。那她呢?接不接受?愛不愛這樣一個笨蛋?

  沈默半晌,她一個彈指。「我想到一個好方法可以迅速為你累積財富了!」

  最終,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不是不想說,只是……某些事還是隨著時間各自去領悟的好。

  他們對彼此有情,卻不知是否有愛,所以就牽手慢慢走吧,或者一年、兩年、五年、十年……有一天,他們都能肯定心中這一點淡淡的波動是愛,屆時再來談婚論嫁猶未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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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2: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妳再說一次,妳想到酒廊做小姐,為我累積足夠爭取家主地位的財富?」這世上很少有事情能夠讓龐昱驚訝,但藍嵐的提議卻真真嚇掉了他的下巴。「做小姐能賺多少錢啊?妳不如老老實實替我打點生意,獲利更多。」

  「做小姐只是打個比方。我的意思是,施展美人計,設法接近其他家主候選人,尋機削弱他們的勢力,一消一長之下,必能烘托你的出色。」這也是藍嵐被龐家父母嘔到差點吐血,偶一來之的靈感。

  龐昱扶著酒店客房的沙發坐下,頭痛地按著太陽穴。「妳會不會覺得自己太偏激了?妳一向最討厭別人用妳的容貌亂作文章,突然想到用美人計去魅惑其他候選人,削弱他們的勢力,妳考慮過自己做得來嗎?」

  偏激嗎?也許。但她真的恨,恨那些以貌取人的人,如果人人都認定她是傾城禍水,她乾脆豁出去,攪它一個天翻地覆,這才不枉恁多人費大把口水罵她,是不?

  況且這樣不只可以出氣,還能幫龐昱。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她長這麼大,除了父母外,唯一用心看她的人。僅沖著這份相知,她便願意為他傾盡心力,助他登上家主之位。

  「這跟我做不做得來無關。主要是……」她斟酌著開口:「我這樣說吧!我與柳翩千比起來,誰更具魅力?」

  「妳不是吃翩千的醋吧?」今天龐昱去見父母,也意外地看到了柳翩千。她一個小秘書居然也去參加他家的私下聚會,連他都有些佩服柳翩千的馬屁功夫。

  但龐昱還是不得不承認,近幾年,柳翩千愈發嬌艷了,像只爛熟的桃子,渾身上下都發散著誘人的香氣,藍嵐與她相較,仍差了半分風情。但論魅力,柳翩千美在外表,終是一具紅粉骷髏,藍嵐才是真正媚入骨子的人。相信他父母也看出來了,才會對藍嵐多加提防。

  龐昱吐出一個秘密。「妳別擔心,柳翩千雖然掛名我的秘書,其實是我大哥的人,放在我身邊做間諜的。這半年我長留台灣訓練妳,不想讓她知道,就把她放在法國打理酒莊,她可能是待悶了,自己跑回來。不過沒關係,她雖然嘴甜會哄人,但卻不太精明,找個時間我介紹妳們認識,相信不出兩句話妳就可以耍得她團團轉。」當年她一接近他,他就知道她別有目的,還興奮了一陣子,想著若能反過來利用她,對他的爭霸大業必有助益。

  結果……別提了,柳翩千根本聽不懂他的暗示加明示,卻纏得他氣悶;最後他受不了了,就三不五時找些麻煩讓她自己玩去;一來,他可以稍喘口氣,二來,那些「麻煩」也給了她錯誤的訊息,正好方便她傳回去誤導他大哥。

  只有一點龐昱漏算了,柳翩千在他身邊埋伏五、六年以來,很討他父母的歡心,以至於他越來越難將人趕遠,總像只蒼蠅一樣,趕了又來,煩人啊!

  「啊!」藍嵐嚇一跳。「你明知道柳翩千要害你,讓她留下就算了,還擔任這麼重要的職務,你是不是玩過頭了?」

  「她要害我也要有本事找出我真正的根據地才行,一些小把戲動搖不了我的根基,我怕她做什麼?」再說趕走一個柳翩千,龐吉就不會派其他人過來嗎?說不定下一個間諜更厲害,反而讓他更受損失。「不如把所有間諜都留下,再放點假情報讓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對我才真正有利。」

  「他們?」她有種昏倒的感覺。「你身邊到底有多少個這種間諜?」

  他忍不住深深地望她一眼,她總是很快就一針見血的問到重點,為什麼?單純只是因為聰明嗎?但世上聰明人何其多,知他心者卻寥寥無幾。

  朋友易得、知音難覓。或許這就是緣分,就是他一眼挑中她做代理人、深深倚重她的原因。

  「不多,就八十七個,全部身居『高位』。」高位二字說得有些戲謔。他讓那八十七個人全部做他名義上的親信,看他們彼此爭寵、互扯後腿,不亦快哉啊!

  她翻個白眼。「你這是在玩火。」

  「放心,我隨時穿著消防衣,那火燒不到我身上。」

  她服了他的幽默了。「你也有派間諜跟在其他候選人身邊嗎?」

  「沒有。一來,人選難找,找到了也要花時間培養,我手上的人尚未訓練成功;二來,我不喜歡能用錢收買的人,對方能被我收買,他日也會被其他人反收買,我信不過這樣的人。」

  「我懂了,原來你早就組織好了屬於自己的情報網,只是還差了些火候,現在他們正在學習解析情報吧?你說過,想在商場上獲利,情報收集是一大要點,但更重要的是,要從大堆情報中解析出真正有用的。前者易學,後者難精……」她帶著笑意看著他。「你老實說吧!其實根本不用我幫忙,你對大局的計劃都已經鋪陳到坐上家主之位後,可見早已勝券在握了,還找我幹什麼呢?」有點想吐血,這個人,愛出謎題考人就算了,全身上下還充滿謎團,真不知他何時是真?何時是假?

  跟他在一起,時時接受他的考驗,藍嵐的腦細胞死得特別快,但又……意外地開心。因為他真正看到了她的內在,而非外表。

  天知道她期盼這等尊重多久了,如今他願意給,她豈不萬分珍惜?

  只是……短期的考驗是重視,永無止盡就……想起他心防設了一層又一層,讓她不停地猜,剝下一層,又有一層,幾時才到頭啊?難道要跟他這樣猜一輩子?兩心相許,除了要相知,也要互信的。

  龐昱凝視著她,良久,低嘆口氣。「妳需要這麼瞭解我嗎?好吧!我承認我覺得家主競賽制度有點無聊,我確信那個位置非我莫屬,我遵循遊戲規則是在扮豬吃老虎,這樣妳滿意了沒?」原來有知音是這種感覺,不管隱瞞了什麼,對方都能從些微的蛛絲馬跡中猜到心事。

  在她面前,他種種的掩飾都無效,等於不設防。

  在這一番談話中,他的心跳時緩時快,完全操縱在她手中,情緒由著她的言語而起復。

  他的預感成真了,她是他最大的弱點。

  「唉!」藍嵐無力地坐下。「今天我才知道什麼叫做無用功,半年來的辛苦都白費了。」不甘啊!她要跳出他的掌握,要他真正看到她、信任她,將她擺入心坎。

  「怎麼說是無用功?」他一寸一寸地移近她身畔。

  「你根本不需要我這個代理人,我不過是你的一枚煙幕彈,有沒有都一樣。」她絕不接受自己不被需要,她要扳回一城。

  他一隻手拉起她的長髮,沿著那發梢輕輕地撫摸她白玉股的耳垂,溼熱的吐息朝著那一點粉嫩吹去。「不會是無用功的,龐氏偌大家業單靠我一個人主持大局多累?我也沒興趣事必躬親,找一個信得過、又有能力的助手是最好的選取。」

  那熱氣讓她心一顫,同時也一冷。他嘴裡說相信她,行動上卻是完全相反。終究,他對她還是有疑慮,否則為何要用誘惑的手段牽制她的自由?

  「別來這套!」她拍開他的手,心在抽疼。「我不會背叛你的,所以你不需要以這種方式留住我。」她從不用感情談交易。但是買賣感情的人是龐昱,卻令她恨不起來,有的只是悲哀;她當他是知己,可他呢?

  龐昱撫著發紅的手,呆了一下,轉瞬間,又以更熱情的態度靠近她,攬住她的腰,嘴唇含住她耳珠。「妳的心本來就向著我,我還需要另外耍什麼手段嗎?」

  那他正在做什麼?藍嵐若有似無地長嘆一聲,嘆他的疑心實在太重。

  要得到他的信任也許得別出心裁才行。她咬了咬唇,抬頭,軟嫩如綿的唇瓣在他的薄唇上如飛鴻輕羽般掠過,同時揚起一朵燦爛笑花。

  「龐昱,你也許可以用最美麗的謊言騙過天下人,但卻騙不了自己的心。你先去照照鏡子,瞧清自己的模樣再來告訴我,你現在的行為是發乎真心,還是別有目的?」

  「不必照我也知道,我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妳。」這是實話,她令他心折。

  「是啊!你的確心裡全是我,一方面欣賞我的能力,另一方面又憂心我會背叛。那麼該如何做才能讓一個女人永不背叛呢?你得到的結論是,讓這個女人變成那男人的,是不?」

  他窒了一下,說道:「我們很合適,妳不覺得嗎?」

  「合適不是愛。」

  「但比單純的愛更曆久彌新,並且有保障。」

  「卻很可悲。」她兩手捧住他的臉,細碎的吻落在他眉梢。「肢體交纏中沒有激情,相濡以沫的時候感覺不到甜蜜,這樣的行為有什麼意義?」

  「只要我們彼此都快樂,就算有意義了。」話雖如此,為什麼他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他不是情欲生手,各色美女見識多了,早沒了少年時的激情。但現在……他以為早熄滅的情火卻隱隱有複燃的趨勢。

  「那種短暫的快樂真的有意義嗎?」她柔媚的眼認真地望著他。「龐昱,其實你完全不需要耍手段勾引我,你知道嗎?當你第一次見到我,沒用異色眼光看我時,我的身心就已屬於你,永不背叛。」再一次吻遍他的臉,她站起身准備離開。

  「等一下。」他莫名心慌了一下,緊緊拉住她的手。

  「對了。」她突然自動轉回頭。「忘了告訴你,遊戲要玩就要玩到底,半途而廢是不好的,所以我決定徹底執行代理人的職責,打明天起就不來公司上課了。」

  「妳要去哪裡?」他的手不自覺地使出最大力道,更緊地捉住她。「代理人的責任就是替老闆累積更多的財富,而妳只須為我整合名下的企業,還要做什麼?」

  「整合我不專精,況且現在才整合也晚了,所以我決定幫你去削弱其他候選人的實力。」

  「可……妳還沒畢業,大學怎麼辦?」他知道她說得有理,但心裡卻不想她走,不想離開她。

  「別告訴我那一點小事你都搞不定,不管我有沒有去上課,我相信你都有本事為我弄來一張畢業證書。」她拍拍他握得她有些疼的大掌。「放輕點,我的手快被你扯斷了。」

  「對不起。」他真的亂了心,馬上松開手。

  「還好。」她甩頭,鴉羽似的長髮在半空中旋出感人的黑幕,裹住了他的心就往外走。

  他胸口沈悶悶的,幾大步追上她。「妳就這樣走了?」

  「不然呢?龐昱……」她在門前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他。「論陰謀、講爭霸,我是永遠也比不上你的,但有一點我比你強。自幼見慣異色眼光,人性黑暗起來有多可怕,我比你清楚,你現在放任其他候選人延伸勢力,認為當你坐上家主的位置後,那些勢力會照樣為你所用,他們強,也就是你強,大家都是龐家人,不會互扯後腿。但是你沒想過這世上有一種人永遠不服輸,只要有機會就會從背後捅你一刀。為免日後出現尾大不掉的情況,我將從此刻起為你監督那些勢力,阻止他們延伸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心窩暖暖的,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為了他,她自願舍棄光明正大輔助他的身分,遁入陰影中,成為替他斬斷不利因素的劊子手。那不是她最討厭幹的事嗎?毀人基業,變成真正的禍水。

  他應該感動,有她在背後支援,他登上家主的位子將坐得更加安穩、舒適。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自作主張地捉住她。「要知道,妳這一去就坐實了『狐狸精』的稱號,再難改變,妳不會後悔嗎?」

  後悔?也許有一天她會後悔,但此時此刻,她是真的想對龐昱有所助益。

  「其實不管我做不做那些事,旁人見了我,還是會直覺當我是狐狸精的。」這正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既然如此,我就如了他們的願。」

  他第一次後悔為什麼沒在父母面前為她辯駁兩句?她明明端莊自持,並非外表那樣的輕浮,他清楚的,偏偏不想浪費時間去向那些心存偏見的人解譯。

  就為了他一時的貪懶,她走向了最偏激的道路,是他的錯。

  「妳不是狐狸精,也做不來那種事,不要糟蹋自己了。」

  「三人成虎,這句成語你應該聽過,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做這決定不是一時意氣,她是認真考慮過的。

  一開始她就不認為自己有本事在四年半內為他整合一個龐大的集團,助他登上家主之位。

  既然自己能力有限,為了達到同樣的效果,只有另行偏鋒,削弱別人,以突顯己方的實力。

  至於削弱他人勢力的工具,就是她的美貌和才智了。

  只是那時她始終無法下定決心這樣做,與其成為他背後的支援者,她更渴望光明正大地和他並肩打拚。

  不過他父母對她的偏見和他的多疑打碎了這個夢。她看透了,不管她如何努力,哪怕他終于信任她了,她還是不可能與他攜手相伴終生,他父母不會容許她進龐家門。

  當然,她也沒興趣做委屈可憐的小媳婦,又不是在演斷掌順娘。

  既然所有人都斷定她是狐狸精,她乾脆豁出去了,順了眾人的意,將龐家攪得一團亂。

  她不只要利用美貌為龐昱掃平一切擋路石,還要迷得他團團轉,眼裡、心裡只剩她,否則她枉稱「禍水」之名。

  至於龐家父母能無法接受?呿,這關她什麼事?他們盡可為他找個大家閨秀當老婆,那虛浮名分她不稀罕,她只要龐昱。

  龐昱被她嚇到了,無論如何都捨不得放她走。「我知道妳惱別人誤會妳,或者,我也是令妳不滿的人之一,但沒必要一下子把後路都斷了,妳曉得妳這一去,就再也無法回頭嗎?」

  但是他會記住她,哪怕將來他們沒有結果,他心底都會留著她一抹倩影。而她要的也只是這樣而已。

  「你說的我都想過,但是龐昱……」她不再回頭看他,一抹眼神也不給。「我的個性你應該清楚,你找我做代理人,我答應了,就要完成。做不來整合工作,我只有換個方法達到你的要求。」

  「但我沒要妳犧牲一切去做這件事啊!況且妳有沒有想過,名聲一旦搞臭,就再難挽回,妳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家人想。」

  「哪怕我什麼都不做,名聲也早臭啦!你觀察了我四年多,豈會不知道我有多惡名昭彰?再說,我做事從來都是全力以赴的。」

  她笑著,他卻感覺背後冒出無數冷汗,直到溼了重重衣衫。

  「龐昱,我是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你自己用眼睛去看吧!」猛地一甩手,她掙脫了他的掌握,快步地離開房間,迅速到讓他連一抹殘影都捕捉不到。

  她不是會背叛的人,除非別人先背叛了她。

  龐昱握緊拳,方才還在掌握中的柔荑消失了,但他知道,這份失去的痛苦已刻入心坎,恐怕今生今世都永難忘懷了。


  兩年後──

  「老闆,這檔案很重要,你不簽名,光看著自己的手幹什麼呢?」柳翩千嬌嗔地搖著出神的龐昱。

  「翩千,妳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嗎?」龐昱還是只看手,不看檔案。

  「那是你們男人的想法。」柳翩千將筆塞進他手裡,撒嬌道:「我的好老闆,你快簽名吧!再不簽,財務部那幫人要跳樓啦!」

  「沒關係,我們這棟辦公大樓只有三層,跳下去也不會死,頂多殘廢,公司的團保能給付的。」龐昱抱住她直偎過來的身子,聞到一股濃烈的玫瑰香味,但腦海裡翻騰的是另一股如蘭似麝的體香。

  藍嵐,無數個午夜,他想起她,冶艷的眉眼藏不盡的春色,像是禍國殃民的狐狸精,卻在他面前展現了最堅強的韌性與執著,那近乎偏激的固執每每令他又愛又氣。

  她是如此決絕,說要為他鏟平擋路石,一走兩年,連個訊息也不捎來,若非他派人調查,根本不知她行蹤。

  這兩年,十三個對家主之位有意的候選人垮了三個,還有四人正在風雨飄搖中,都是她幹的好事。

  他看著有關她的調查報告,發覺她沒做什麼挑撥離間、陰謀暗算的壞事;只是獨自綻放她的美麗,便有一堆狂蜂浪蝶為博美人一笑,不惜傾家蕩產。

  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把戲現在就在龐家熱烈上演中。

  人人都說龐家得罪了狐仙,誰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許下的一個承諾。

  他是否要覺得驕傲,因為那人人欲奪、卻誰也爭不到的美人心裡只向著他?

  但此刻,他只感到喉嚨發苦,藍嵐如此盡心,卻完全斬斷了自己的後路……

  「藍嵐,妳這是在逼我,還是逼妳自己呢?」在柳翩千的玉手都伸進他的襯衫裡,撫摸著他厚實的胸膛時,他呢喃著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柳翩千臉色霎時轉青。「我不知道老闆也跟其他男人一樣,迷戀上那只狐狸精!」

  「翩千。」他握住她揉捏他胸膛的手。「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妳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嗎?」

  「老闆又想移轉人家的注意了,現在說的是藍嵐,那只近兩年攪得龐家不安寧的狐狸精!」

  「妳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妳妳想知道的答案。」他抽出她探進衣服裡的手,不知為何,有些不喜歡她的碰觸。

  柳翩千卻不放棄引誘,藕臂攀上他的脖子。「不都說了,女人是水,繞著男人生的。女人的命運自然是掌握在男人手中嘍!」

  「如果有個女人只想靠自己爭取一切,妳覺得如何?」

  「老闆又在想藍嵐啦?」柳翩千嬌笑著。「你們男人啊,為什麼正經女孩不愛,偏要那種狐狸精呢?就算讓你們得到了,也留不住,何苦?」

  「男人就愛挑戰,妳不知道嗎?我的好翩千。」

  「自找苦吃。」

  「我卻自得其樂。」輕拍一下她翹挺的臀部,他催促著她。「我渴了,幫我沖杯咖啡,加兩顆糖,一匙牛奶。」

  「哼!」她發著嬌嗔,還是聽話地去為他沖咖啡了。

  柳翩千前腳一走,龐昱馬上將桌上的檔案直接送進碎紙機裡,聽著那切碎紙張的音響,他冷笑,柳翩千畢竟不是藍嵐,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只懂得施展女人的天賦勾引他,變更投資計劃書中的金額騙他虧錢;如此低能的手法,他怎麼可能上當?

  從抽屜裡抽出另一份看似相同,其實中間數字完全改過的檔案,他唰唰兩下簽了名,喊來財務經理,讓對方照章行事。

  柳翩千自以為聰明的詭計瞬間瓦解,不知道她會不會氣到嘔血?

  但也無法怪他戲弄她啊!柳翩千跟著他的時間比藍嵐久,卻一點也摸不透他,連暴露了身分都不知道,被要能怪誰?

  藍嵐……他又不自禁看著右手,想起那一晚,她是如此決絕地甩開他,昂然向前行。

  而他卻什麼也沒辦法做,連一抹背影都來不及捕捉,就讓她徹底離開他的生命。

  那時的疼痛、那時的心焦、那時的不舍和心頭重重的悸動,事隔兩年,仍如昨日一般鮮明。

  「不會有下一回了,不會了。」他握緊拳。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必捉住她,無論如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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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嘉興南湖與杭州西湖、紹興東湖,並稱浙江三大湖。

  過去南湖多鴛鴦,蘇東坡曾在「過秀州」這首詩裡寫道:鴛鴦湖邊月如水,孤舟夜傍鴛鴦起。所以南湖也被稱為鴛鴦湖。

  時節近秋,少了春意恣染,為南湖憑添一抹蕭瑟。

  龐昱帶著柳翩千一起乘船飽覽湖上風光後,來到西岸文星橋畔的攬秀園。

  嘉興舊名秀州、秀水,此園以「秀水東會滬瀆,西控語溪,襟帶具區,獨攬其秀」之意命名。

  園以碑廊為中心,西為建築園林,內有三進,第一進為門廳,第二進為水軒,與第三進有小橋相連。

  一路走來可以看到龐氏家族眾人互打招呼,相伴進園。

  今天是龐昱大哥龐吉三十八歲生日,為了慶祝生日,他廣發請帖邀請家人同游嘉興。三天的旅程食宿旅費皆由龐吉一人負責。

  龐昱得到訊息時愣了一下,大哥的個性他瞭解,雖稱不上小氣,卻也絕不大方,好端端邀請上百人遊嘉興,難道是突然發燒,嫌錢多燙手?

  一時好奇,所以龐昱也來了,還帶著柳翩千一同享受這趟免費之旅。他完全是一片好心,柳翩千被派到他身邊之前,曾是龐吉最疼寵的情人,暗中交往過幾個月。

  如今有機會讓他倆正大光明見面,他豈會小氣,何況這旅程不必花半毛錢,他何樂而不為?

  不過龐昱作夢也沒想到,龐吉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女人──藍嵐。

  只見藍嵐甩開龐吉的手,冷眉冷眼,傲視穹蒼,惹得人心發癢。

  龐吉低頭在藍嵐耳邊低喃數語,又哄又求,才讓佳人與他並肩而行。

  兩人來到龐昱面前,龐吉為彼此做介紹。「小弟,這是藍嵐,你未來大嫂。」

  「喔?」龐昱挑眉。

  藍嵐轉頭不說話。

  柳翩千俏臉煞白。「你要娶她?」

  龐吉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前女友柳翩千,神色有些尷尬的說:「小弟,這位小姐是你的女伴?」他沒忘記當年在龐昱身邊投下棋子的目的,急急撇清關係。

  可惜龐昱根本不給他撇清的機會,故意說:「大哥,這是我秘書柳翩千,你忘了嗎?有一年,我們在龐氏的聖誕晚會上見過啊!」

  龐言笑得尷尬,他和柳翩千認識是在黃石公園,兩人一見鍾情,秘密交往,他提到為家主競賽煩惱,請她幫忙分憂,她因此答應到龐昱身邊做間諜,盜取龐昱的商業機密。

  至於聖誕晚會……他毫無記憶。也只有龐昱這種怪胎記性這麼好,什麼陳年舊事都記得。

  龐昱的話明顯暗示他早識破柳翩千的間諜身分,難怪這幾年她帶回的訊息都有問題,看來這只棋子是廢了。

  龐昱轉而跟柳翩千說:「翩千,這是我大哥,妳記得嗎?不記得也沒關係,重新認識一下嘛!我和大哥也有幾年沒見了,大哥在美國發展了大片產業,不像我,沒本事,只能四處奔跑找財路。」這一提才想起,他與父母最近一次見面也是在三年前,他們一家人的親情真是淡薄啊!「大哥,這次旅遊你請了爸媽沒?」

  「請了,但他們說不一定有空來。」龐吉才說著,一直沈默的藍嵐突然插嘴。

  「他們來了。」

  龐吉、龐昱順著藍嵐的目光望去,果然瞧見那對忙碌的父母。

  龐吉不免感慨。「說來我也有四年沒見到爸媽了。對了……小嵐,妳怎麼認識我父母?」

  「之前龐昱介紹我們見過面。」藍嵐直言。

  龐吉吃了一驚。「妳認識我小弟?!」

  藍嵐的底細他稍微調查過,報告上說她跟龐氏族人首次牽扯是在威尼斯,第三房的候選人看中她,強「請」她回家作客,可惜藍嵐不喜歡對方,婉轉拒絕了幾次,後來對方企圖用強,藍嵐逃跑,被第五房候選人所救,這回兩人倒是有些情意,可惜被家長阻止,藍嵐被趕走,第五房候選人傷心欲絕,從此一蹶不振。接著第八房也看中她……反正一迭報告看下來,對於藍嵐大概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紅顏薄命,龐吉也因此更憐惜她。

  柳翩千譏諷地撇撇唇。「豈止認識,藍小姐跟我老闆感情好得很呢!就可惜,伯父、伯母對藍小姐的印象似乎不是很好。」她刻意提醒龐吉,藍嵐接近他可能不懷好意,他不要中了那最幼稚的美人計。龐吉承諾過奪得家主之位後要娶她的,如今家主之爭的結果將在一年半後公佈,她期待當龐太太很久了,斷不容藍嵐來破壞。

  藍嵐可不跟柳翩千玩文字遊戲,直接說:「龐先生、龐夫人很討厭我。」

  瞭解,這等情節在有關藍嵐的調查報告裡多的是,龐吉已見怪不怪。反而氣憤柳翩千故意戳人痛處,忍不住給她一個白眼,安慰藍嵐。「我爸媽可能還不太瞭解妳,沒關係,我跟他們說說就沒事了。」

  龐昱冷冷看在眼裡,內心百轉千回。藍嵐這招高,她越是表現淡然,別人越不會懷疑她另有居心,她愈是表現不屑一顧,愈能勾引男人心魂。只是……他忍不住上下打量她一番,這三年來他雖然有派人暗中保護她,知道她遇到一些刁難,但細節畢竟還是無法探得的;不知究竟是為什麼她的心機變得這麼深。

  他不自禁想起第一次見面,火爆直率的她痛扁吃豆腐的色狼老師,那魅力似火,傷人也傷己。

  四年後,他們再見,她學會了裝傻充愣,儘管那仍不足以保護她不受好色男侵擾,但卻助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求學生涯。

  然後劉力軍的背叛令她險些背上殺人罪名,她以最極端的方式斬斷對過去所有留戀,投向他的陣營,成為他的代理人。

  半年的相處讓他見識到她的聰慧、她的美麗、她的堅強、她的韌性,對她的欣賞漸漸溢滿心窩。

  但真正令他心折的是那個別離的夜晚,她決絕而去,完全不顧他的挽留,連一抹依戀的眼神都吝於給他。

  他的生命從此停留在那一夜,積極地想要捕捉她逝去的背影,卻始終難得。

  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這種情況下再見,她又換了另一番面貌,卻同樣迷人。

  「小嵐,跟我去見一下我爸媽好不好?」龐吉低聲下氣地懇求著藍嵐的意見。

  藍嵐不說話,只是看著遠方煙波浩淼的山水。

  「我保證不會讓妳受委屈。」龐吉不放棄地遊說。

  藍嵐沈默依舊,迷離眸光又勝山水三分清秀。

  龐吉不敢強迫她,只好改口道:「那我去請我爸媽過來,幫你們重新介紹,化解過去的誤會。」

  好一會兒,藍嵐終於微微點頭。

  龐吉馬上跑去找父母來哄美人兒開心。

  柳翩千看到龐吉對藍嵐的千依百順,差點氣炸心肺,狠瞪藍嵐一眼,對龐昱說道:「老闆,我也去跟先生、太太打聲招呼。」說著便追上龐吉。

  現場只剩龐昱和藍嵐,他向她走近一步,但她卻以更快的速度走過他身邊,淡淡丟下一段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他心一窒,這些年來,她就是用這一招拐其他候選人的嗎?但這需要多高明的手腕才能保得自身周全,不教那些人佔便宜,又不被人事後報復?

  看到她如今的輝煌成果,他不覺得開心,只感到背後冷汗重重。

  他轉身想要追她,想叫她別做了,為了他冒險,不值得。

  她突然回頭,投予他一抹溫暖的眸光,似冬盡春來的第一縷金芒,無盡柔情,綠了大地、暖了人心。

  龐昱一頓,三年前停止的生命之輪又開始轉動,目送她離去的背影,一縷心神牢牢相系,再無法忘。


  柳翩千追上龐吉,拉住他的衣服。「龐吉,你是怎麼回事?居然跟藍嵐那只狐狸精在一起,她是龐昱的人,這幾年為龐昱鏟除多少候選人,你不知道嗎……」

  「夠了!」龐吉怒言打斷她的話。「不准妳污辱小嵐,她根本什麼也沒做,是那些人不自量力想得到她,失敗也是理所當然的,關小嵐什麼事?而且剛才她自己承認認識小弟,如果別有用心,她會這樣嗎?還老實招出爸媽不喜歡她的事?」

  「你被那只狐狸精迷住了,你……」柳翩千快氣瘋了,沒想到她為他付出那麼多,龐吉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別開口閉口狐狸精,那些男人愛圍著她繞是那些男人蠢,小嵐本性單純,不知道多可愛!」提起藍嵐,龐吉一臉甜蜜。

  「所以你喜歡上她了,那我呢?我怎麼辦?你答應過我,只要我幫你對付龐昱,助你取得家主的位子就娶我的。」

  「我可能娶妳嗎?翩千,妳動動腦子好不好?龐昱始終是我弟弟,這幾年妳是用什麼手段對付他的,妳心裡清楚,讓我們兄弟共穿一隻鞋,我肯,我爸媽還不同意呢!」

  「我沒有……」

  「有沒有,幾百隻眼睛看著!」

  「那種謠言你也信?」

  「無風不起浪。」

  「你……不管有沒有,總之你承諾過我的,你無法反悔!」

  「誰曉得妳會勾搭我弟上床?」

  「我真的沒有跟老闆怎麼樣,只限於親親抱抱,再沒其他的了。況且,我幫你拿回資料的時候,你也沒說我不好啊!」

  龐吉諷笑。「那時妳做都做了,難道要我罵妳?再說,我真的很失望,妳跟著小弟也有八年了,弄回多少資料,偏偏小弟的勢力還是一直往上漲,都快跟我齊平了。再一年半競賽結果就要公佈,如果我不幸落馬,別說娶妳,妳想過平靜生活都有問題。」

  「你現在就是不認帳了?」

  「我可以承諾等我登上家主之位,全世界有龐氏產業的國家,妳盡可挑一個去,我讓妳做區域經理,至於其他……我們可以偶爾好一好,更進一步就不可能了,我無法讓人說我跟兄弟共穿一隻鞋。」

  柳翩千恨無法撲上前去,一口咬死這負心漢。他說得簡單,但她八年的青春歲月都花在這上頭,難道換來的就是一個虛名和一個情婦身分?

  她咬牙切齒。「哼,說到底你就是喜新厭舊!但你以為沒有我,你能如願坐上家主的位子?如願娶藍嵐?你也太小看我了,龐吉,背叛我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妳威脅我?」

  「我就是威脅你,你能怎麼樣?你真的以為我一點靠山都沒有?少作夢了你!」柳翩千冷笑。

  「妳什麼意思?妳想破壞……」龐吉話猶未完。

  「阿吉。」卻是龐母發現他倆行蹤,開口喊了。

  「回頭再跟妳算帳!」龐吉怒瞪柳翩千一眼,加快腳步迎向父母。「爸、媽,你們來了,我還擔心你們沒空呢!」

  龐父望望滿園子龐氏宗親,拉著兒子的手低聲說道:「就快到家主競賽期限了,你怎麼還這麼大手筆花錢,不如多攢點留做本金,贏得家主之位。」

  「爸,我不辦這現行,我們一家四口怎麼有機會團聚?想一想,從我們上次吃團圓飯到現在,都幾年了?」龐吉拍拍龐父的手。「賺錢很重要,但是懂得用錢更重要,不要當錢的奴隸;你以前教我和小弟的話,我還記得呢!」

  「阿昱也來了?」這倒是個驚喜,龐母急問:「他在哪裡,怎麼不跟你一起過來?」

  「伯父、伯母好。」柳翩千插嘴打招呼。「老闆在後頭招呼吉先生的未婚妻,說來也巧,吉先生的未婚妻也是熟人,就是伯父、伯母三年前見過的那位藍嵐小姐。」說著,她給龐吉一抹惡毒的眼神。

  當年龐家父母如何討厭藍嵐,柳翩千看在眼裡,她就不信,他們會讓龐吉娶這樣的狐狸精進家門。

  「藍嵐!」一聽到這個名字,龐家父母齊變臉。雖然只見過一面,可那絕世嬌顏卻是深印腦海,這樣的女人,當情婦行,做老婆,那就等著喪德敗家,綠帽子一頂換過一頂吧!

  「阿吉,你怎麼會跟那種女人在一起?」龐母言下對藍嵐猶是不滿。

  龐言暗瞪柳翩千一眼,回答道:「媽,小嵐很好啊!天真又單純,不知道多討人喜歡呢!」

  「是討人喜歡,我還知道我們龐家有誰栽在她手裡,不得翻身呢!」龐父很擔心龐吉會步那些人的後塵。「阿吉啊,聽老爸一句話,男人事業最重要,只要有了錢,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何必去惹那種不正經的騷女人?」

  「老爸,你這句話不公平,你又沒跟藍嵐相處過,怎麼知道她不正經?」卻是龐昱來了,還插嘴為藍嵐辯護。

  藍嵐站在他身邊,低著頭,一語不發。沒人知道,龐昱的幾句話在她心裡揚起多大風浪?

  三年前,龐家父母也是這樣罵她,當時他一笑置之,不曾為她辯駁半句。

  而今他主動出擊是為什麼?是把她當成心裡最重要的人,所以下意識維護?或是別有用心?不管他反駁的原因是什麼,就憑這幾句話,他已綁死了她的心。

  無聲的,幾滴晶瑩的水珠順著她臉頰,墜於地面,轉瞬化於塵土中,無人知曉,無人憐。

  但沒關係,龐昱懂得她的心,她就滿足了。不願再留在這爭執的氛圍中,她轉身想悄悄離去。

  龐昱輕輕地一抬手,擋住她離去的路。

  他還來不及開口說話,已被她先佔。「你們一家人有話要說,我一個外人就不打擾了,再見。」斷然繞過他身畔,她再度消失在雲煙濛濛的園林間。

  龐昱情不自禁舉步待追,龐吉卻先沖動開了口。「小嵐,等我一下!」

  「站住!」龐父發火了。

  龐吉一臉焦急。「爸,小嵐真的是個很好的女人,你為什麼無法試著跟她相處一下?」

  龐昱在一旁沈默不語,很多事情真的不需要解譯,就像他今天為藍嵐辯駁一樣,三年前他知道無論怎麼說都無法改變父母對藍嵐的厭惡,所以他選取閉口。而今反常只是想讓她開心,讓她曉得他懂她,更為她盡了心。

  其實藍嵐要求的也僅是這一點,盡力就好,成不成看天意。

  龐吉希望父母接受藍嵐,答應讓他娶她,卻沒想過以藍嵐的個性,不可能當傳統的賢妻良母,每天在家相夫教子。

  只有龐昱知道這一點,藍嵐貌美而性烈,適應不了大家族的繁雜規矩;她有絕頂的聰明才智,可以靠自己,根本不需要靠男人。

  對於這樣一個女人,要理解她,才有辦法愛她。龐吉做不到,所以註定得不到佳人芳心。

  龐母苦口婆心勸著龐吉。「阿吉,就算你說得對,那位藍小姐性子好又單純,但她那樣的容貌……任何人家娶進門,都是要惹禍的,你也不想淪落到像你幾位堂兄弟那樣的下場吧?」

  「那是他們貪心,與小嵐無關。」龐吉是下定決心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娶小嵐,誰都無法阻止我。」說話時不忘再瞪柳翩千一眼,她敢再破壞他的好事,就休怪他不念舊情了。

  「你敢娶那個女人,我們就全力支援阿昱爭奪家主之位。」龐父撂下最後通牒。「阿吉,你可要想好,美人和江山,你到底要哪個?」

  我兩個都要。龐昱暗暗在心裡回答,聽得很不耐煩,每次都提這種老話題,也不翻新,真的有夠無聊。

  龐吉愣了一下,仰天大笑。「你們支援阿昱……哈哈哈,老爸、老媽,你們別笑死人了,你們拿什麼支援阿昱,那幾塊破油田?競爭規則上寫得清清楚楚,候選人的財富無法依靠家裡的輔助說明,否則立刻取消候選資格。你們想幫阿昱就幫啊,看他能無法坐上家主之位?」

  龐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跟龐吉到底是不是兄弟?龐氏一族這一代有九房,十三位候選人出線競奪家主之位,哪有可能人人都是白手起家?

  家主競爭由來久矣,祖祖輩輩都玩過,這一輩家主之位落不到自己這房不打緊,可以積極培養下一代,暗中為他厚築勢力,以便他將來有更大的優勢與人競爭。

  就拿他跟龐吉離家之後的第一筆創業資金來說,那不就是父母的資助?當年美其名為學習進步獎勵金,不過有誰獎助學金一給就是上千萬元的?龐吉居然到現在還天真地以為這場競賽完全公平、公正、公開,真不知是遺傳了哪一家的優良腦袋──比豬還蠢。

  「想想你的創業基金,再來跟我們說競爭規則吧!」龐母把話挑明瞭說。

  龐吉終於回想起離開家門前那被塞進口袋的一千萬,這也就說明瞭規則是可以被打破的,就看人怎麼玩。

  想到父母暗中經營大半輩子的資產,他和龐昱兩兄弟一起成為候選人,只能擇一資助,現在他如果違逆父母,那……憑自己累積的實力,他贏得了嗎?

  龐吉沒有把握,龐昱莫測高深地閉口不語。

  龐吉想起藍嵐的傾城嬌顏,又想起那風光無限的家主之位,一時心亂如麻,難以抉擇。

  眼看大哥一張臉乍青又白,都快閃出彩虹色彩了,龐昱怕他腦筋打結要送精神病院,好心提醒他。「老爸、老媽,你們算槃打得響,怎知別人父母不會做如此打算?這樣前後扣除下來,其實有沒有家裡幫也沒差嘛!」

  龐吉思緒豁然開朗,不再猶豫,轉身追藍嵐去了。

  龐父、龐母也不再攔,既然長子做了決定,他們的希望當然就放在次子身上了,但仍不得不說。「阿昱,想不到你平時不顯露,心機這麼深,幾句話就讓你大哥舍了江山選美人。」

  龐昱兩肩一聳。「老爸、老媽別誤會,我說的全是實話,你們那點家底,我也不一定要。」

  「但有了,你就穩勝你大哥了,再扣除幾個被那只狐狸精害得敗盡家產的候選人。阿昱,你的競爭對手已寥寥無幾。」龐母笑望兒子,彷佛已見到龐昱榮登家主之位,為他們第九房帶來無盡風光。

  龐昱笑得無害,直說:「這一輩候選人個個都有才幹,沒到最後關頭,誰勝誰負還是未知數。」

  「有我們幫你,你一定贏。」龐父兀自得意。「況且我們還有殺手?呢!」

  龐昱馬上了悟。「不好意思,我不是王昭君,不和番的。」說罷,走人。

  什麼年代了還搞聯姻把戲,一點創意都沒有,無聊!

  龐父、龐母嚇了一跳,平時木頭一樣的人,竟有一副鬼腦筋,馬上就猜出他們幫他找了一個家財萬貫的媳婦,真真小看了龐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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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就在龐吉四處搜尋藍嵐時,龐昱已經牽著她的手,漫遊在行人如織的市區步道中。

  闊別三年再見,彼此間少了親密、多了陌生,還增添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難以將眼神從她身上移開,那長長的披肩秀髮如今已長到了腰際,黑緞似的,閃亮亮吸引著他的目光。

  那一張嬌顏脂粉不施,卻已精釆萬分,秀眉鳳目、挺鼻朱唇,微彎的唇角,一抹似喜似嗔的笑意,難怪龐吉如此迷戀她。

  「回來好不好?那些事……別再做了。」沒見她前只是想,見了面才知道要再放開她的手,好難。

  「為什麼?你已對家主之位不感興趣了嗎?還是你父母為你安排了其他的光明前途,你不再需要我的輔助說明?」三年的曆練下來,她心思更加敏密,字字句句都一針見血。「我曉得你對自己很有信心,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在敵人完全趴下前就有了鬆懈之意,可不是好現象。」

  他感到在她面前吃癟的機會越來越多,忍不住低嘆口氣。「妳在我其他堂兄弟和大哥面前,也是這樣伶牙俐齒嗎?」

  「他們的心臟沒你堅強,所以通常我不會隨便嚇唬他們。」言下之意,她肯嚇他還是給他面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唉!」總是禁不住要嘆氣。「很早以前我就說過,江山與美人我定要兼得,所以家主之位我是不會放棄的。至於我父母,他們確實為我准備了一個厚禮,可惜我消受不起。」

  「什麼厚禮會讓你無福消受?」她以為他綽號就叫貪心,看見任何東西都要往肚裡吞的。

  「和番。」

  「啊!」她愣了一下。「你是指……一樁商業聯姻?」

  「我已經告訴我父母,我不是王昭君,沒興趣和番。」他哼了一聲。「再說我也不會彈琵琶。」

  「這關彈琵琶什麼事?」

  「昭君出塞,不彈琵琶,哪有情調?」

  她狠狠翻個白眼。「好冷的笑話。」

  「笑話冷不冷無所謂,重要的是有人肯說,有人樂意欣賞。」起碼她不擺臭臉給他看,他就算贏了,不是嗎?

  「我沒說欣賞。」她給了他一拐子。

  「唔!」他撫著側腰,一邊呼疼一邊笑。「還好還好,沒變沒變。」

  「什麼意思?」

  「說妳跟從前一般兇悍呢!」

  「那這樣如何?」再一腳踢向他的小腿。

  這回龐昱閃身避開了。「妳還是沒學會,要攻擊就要一舉打垮敵人,踢腿?下等打法。」

  「受教。這招怎樣?」如他所願,她給了他一記撩陰腿。

  幸虧他閃得快,否則這輩子可以直接去練葵花寶典,成東方不敗第二了。

  「關係妳後半生『性』福,小心點。」

  「我有說要嫁你嗎?」

  「我也沒說要娶啊!」

  「你識相就好。」這幾年與人勾心鬥角下來,她已經沒有結婚的念頭。不是說沒有男人願意娶她,而是……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不適合嫁為人妻。

  普通的美麗對一個女人來說或許是福氣,但極致的妖艷就成了禍端,不如單身的好。

  再加上飄泊的地方多了、眼界寬了,要她單純在家裡相夫教子,悶也悶死了。但世上也沒幾個先生娶了像她這樣尤物般的老婆,還放心讓她出去拋頭露面,那就像財露了白一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那我們就做一對姦夫淫婦,妳覺得好嗎?」他玩笑地說。

  「好難聽,你沒其他形容詞嗎?」

  「妳行,妳來說。」

  「嗯……」沈吟半晌,她也只得嘆氣。「姦夫淫婦。」

  「既然妳同意了,那就趕快跟我回去吧!」

  「你當我傻瓜啊?」這麼簡單就被他騙,豈不是白費她這三年的心機了?「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結婚,怎麼不接受你父母的幫忙?」

  「妳真的肯讓我娶別人當老婆?」

  「你愛娶就娶啊!」語氣好酸,比陳年老醋還酸。「說不定還能娶到一個天仙大美女呢!」

  對著她,他總是很容易嘆氣。「唉,也許在妳眼裡,我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至於是個卑鄙小人吧?我心裡都有了人,再去娶別人,不是害了別人一生嗎?這種缺德事我是不會幹的。」

  她心裡有點甜絲絲的,他終於肯承認心裡有她了,不枉她為他辛苦這些年。

  不過……「既然你父母會這樣為你鋪後路,別人的父母肯定也會為他們的子女這麼做,今天你很大方地拒絕輔助說明,但別人說不定就是憑著那一點點好處當上家主,到時你不怨嗎?」

  「如果輸在走後門這方面,那是我自己沒本事,能怨什麼?」

  她心頭像澆了蜜,更香更甜了。「你不怨,我可捨不得,這幾年我們分頭努力,好不容易撐穩了局面,只剩一年半結果就要出爐了,豈可在此時半途而廢?我要嘛不做,要做就非做到最好不可。」

  「呼!」早知道她固執,但常常,他還是被她這份執著搞得萬分無奈。「算了,隨便妳了,不過我要提醒妳一句,能得到候選人資格的龐氏子孫都不是白癡,之前妳能順利達成目標,大半還是因為好運,但越到決選關頭,大家會越謹慎,而且妳名氣漸顯,再去幹這種暗中破壞的事,恐怕不容易成功。」

  「你直接說我早晚栽跟鬥好了。」

  「我不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她回握他的手,呢喃細語如琴聲悅耳。「我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把人耍到破產了,現在我會一沾即走。比如你大哥這裡,他已經養成奢華的生活習慣,又樹立了太多敵人,接下來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差。這樣就夠了,晚上我會告訴他,我不願破壞他跟父母的關係,然後離開他,再找下一個目標。」

  好狠!但卻是為他削弱敵勢的最好辦法,要不古人怎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他能得到她的輔助說明,真是上天的賜予。

  但他還是有些好奇。「妳怎麼會想到接近我大哥?」

  「你有一個堂弟叫龐展吧?那時我正跟在他身邊,有一回,他帶我去參加宴會,龐吉對我一見鍾情,要求龐展將我送他,龐展不答應,龐吉搞得他破產,將我搶到手,純粹就是最狗血的八點檔劇情。」

  「唉!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龐昱突然發現,他今天嘆氣的次數較往常多上數倍啊!

  「這可不關我的事。」男人要打生打死,與美人兒何干?她可是個嬌弱的、可憐的,被人奪來搶去的弱女子啊!藍嵐掩嘴,成串輕笑,若銀鈴、似鳥鳴,聲聲悅耳、聲聲動人。

  龐昱雖嘆氣,卻也是看得捨不得眨眼。


  藍嵐離開了龐吉,當然是在龐吉不同意的情況下,但當她一拳打碎一張茶几,他終于知道美人兒一點也不嬌弱,容不得他捏圓捏扁,恨恨放開了手。

  不過藍嵐也沒有讓他太難看,只說如果他能說服父母,一家和樂,他們才有緣分在一起,否則緣斷情盡,就不必再相見了。

  龐吉氣得砸遍了酒店房間裡的大半擺設,想到藍嵐就又心痛又不舍,但要說服父母接受她,可比登天還難。

  龐家父母的固執是家族裡出了名的。

  他這邊在呼呼噴著火,柳翩千卻不知好歹地闖進來,硬要他給個交代。

  「龐吉,現在藍嵐也走了,你總該死心了吧?」

  「我死不死心關妳什麼事?滾出去!」龐吉正在火頭上,哪裡還念舊情?

  「莫非你到現在還想娶她?姓藍的給你吃了什麼迷藥,讓你忘了我們十年的感情?」

  「我們有什麼感情?不過上了幾次床而已,妳憑什麼跟小嵐比,她是天使,妳……只是一朵進階交際花。」

  「你……」柳翩千氣得咬牙。「信不信,在你父母眼裡,我才是最適合的龐家媳婦,藍嵐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是啊、是啊!妳給我父母吃了藥嘛!」龐吉信她才怪。

  「好,你不娶我,我就嫁給龐昱,等他做了龐家的家主,你不要後悔。」

  「小弟會娶妳,別作夢了。打我們三個人認識,他就對妳沒興趣,妳真當我白癡,什麼內幕訊息都不知道?」

  「原來你根本沒有信任過我,除了我之外,你又派了多少人在龐昱身邊?」柳翩千總算看清龐吉的無情與卑劣。

  「我能指望妳嗎?妳一件事都沒有辦成過。」龐吉怒哼一聲。「順便告訴妳一聲,小弟也知道妳的身分,留妳在身邊不過是耍著玩,妳真當他看中了妳?沒見過妳這麼笨的女人!」

  柳翩千扭曲了臉,絕代佳麗頓成紅粉骷髏。「龐吉,你會後悔的,我要你一輩子都不得安寧。」揮著淚,她跑了出去。

  「該死!」龐吉氣得又砸爛了一幅畫,他要的女人留不住,他不要的卻死纏不放,這到底是什麼世界啊?

  卻說柳翩千跑出龐吉房間後,直接就找上了龐昱。

  「龐昱,你早就知道我是龐吉的人?」她還是不相信龐吉的話,她可不是笨蛋,不可能被別人耍著玩!

  「不叫我老闆啦?」龐昱正在看一份財務報表,見她門不敲一聲就闖進來,臉色自然不好看。「演戲要演全套嘛!虎頭蛇尾不太好喔!」

  柳翩千如遭電擊,臉色鐵青。「為什麼?你什麼都知道,還把我留在身邊,讓我做你的秘書,難道你也在耍我?」

  「難道要我把妳趕出去嗎?」

  倘若被當面拆穿,她會怎麼樣?默默低下頭,她一定會惱羞成怒。

  「再說啦!要不看穿妳的身分實在很難。當年妳跟我大哥的交往雖然秘密,但戀愛中人的舉止有多顯眼,稍微有點心機的人都能看出來,我猜不只是我,我父母隱約也知道,如果妳就此在大哥身邊幫忙,也許你們大業早成。可妳卻無緣無故跑來投靠我,說要幫我爭奪家主的位子,我能不懷疑嗎?」要他說啊!他們太不懂人性了,處處藏著瞞著,反而惹人注意。不像藍嵐光明正大走出去,別人要查她的底就查,別人不查,她也凡事坦蕩蕩,別人反而不起疑心,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風范。

  「你雖然懷疑,卻還是留下我,可見你不懷好意。」

  嘖,做賊的喊起抓賊了。龐昱忍不住好笑。「那妳說,我懷了什麼惡意啦?」

  「十年前,你、我、龐吉一起在聖誕晚會上認識,雖然當時你們兩兄弟都沒表現出有什麼特別意思,但不久,龐吉就安排了黃石公園的巧遇,對我展開熱烈追求,你始終無動於衷,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所以我才選取跟龐吉交往,原來……你心裡對我也是有意思的,只不過你不像龐言那麼會表達。我懂了,龐昱,我會嫁給你,助你坐上家主之位的。」柳翩千說完,自顧自地走了。

  房內獨留龐昱目瞪口呆,這一番詭異結論她是怎麼推出來的?居然會以為她跟龐吉在黃石公園的相遇是安排好的?照他對大哥的瞭解,大哥追女孩子一向直接,不屑玩迂回手段;所以黃石公園內的重逢肯定只是巧合。虧柳翩千還跟大哥交往過,居然完全不瞭解大哥。

  現在竟然還說要嫁他,讓他坐上家主的位子……拜託,他幾時說過要娶她了?她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自作多情?

  當初留下她是想要策反她,讓她做個雙面間諜。

  但她的理解能力實在太差,他試了幾次便放棄了。之後沒趕她走,只是想利用她送一些錯誤情報給龐吉,擾亂龐吉的佈局,隱藏自己真正的勢力。哪知這一切看在柳翩千的眼裡,卻變成了他對她的……情意。

  救命啊!這裡是無法待了,還是連夜走人吧!至於柳翩千……她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去,他就當開除這位大秘書了,省得她與他糾纏不清。


  美國內華達州,一處有著荒漠,卻又熱鬧無比的地方。

  這裡有全球聞名的賭場聚集地──拉斯維加斯。

  還有UFO迷最熱衷朝聖的「第五十一區」,一個傳說是美國軍方新一代秘密航空器的測試場。

  但更多人認為它是在1947年著名的羅斯維爾事件之後,美國政府秘密處理飛碟墜毀殘骸及外星人屍體的地方。

  且不管內華達州藏著什麼秘密,龐昱一非賭徒、二非UFO迷,對這裡並沒有太多的好奇心,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有一個原因,談生意。

  買賣談成,他的合作夥伴去賭場休閑兩把,他一個人獨自待在酒店客房中,坐望荒漠圓月。

  再半年,家主選拔賽的結果就要出來了……其實不必等族中長老統計各候選人財富,龐昱也知道自己穩操勝算。

  最近陸續又聽說有幾個候選人栽在她手中,他則乘機鯨吞蠶食各家地槃,此消彼長之下,他想不贏都難。

  「剩餘六個月了。」是心情使然,抑或沙漠荒涼所感,在這個時候,他分外思念藍嵐。「等家主競賽結束,她應該會回來吧?」

  他渴望她伴在身邊,心頭的熱血在沸騰。

  奈何他自己也知道,要想長久留住藍嵐,難,很難。

  「我究竟是愛上了什麼樣的女人?」明明最先是她對他動心,為他努力學習經營之道,再使出美人計削弱競爭對手的勢力。她付出這麼多,不就是要他一番真心誠意嗎?

  現在,他真的愛上她了,家主之爭也即將結束,他想她回到他身邊,她反而飛上了高空,像一隻美麗的風箏,隨風飄蕩,讓世人爭睹她的風釆,卻無一人觸碰得到那份嬌艷;他也不例外。

  自嘉興一別,他幾次找她,她都避不見面。

  偶爾她有空,也寧可回學校,就是不來找他。

  明明他已為她安排好一切,哪怕她不去上課,點名不到、考試缺席,只要最後論文過了關,她照樣可以拿到畢業證書。

  偏偏她的到課率還挺高的,與學校同學混得爛熟,獨獨漏了他。

  為什麼?是時間消磨了她對他的愛,還是她故意想看他惶惶不安,她就開心?

  無奈,他再嘆口氣。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誰啊?」龐昱納悶,他到內華達州的事可沒幾個人知道,莫非是那合作夥伴賭瘋了,要找他一起去?嘀嘀咕咕走過去開門。「小賭怡情、大賭敗家,老張這傢伙……藍嵐?」話到一半成驚呼。

  「哈?!」門外佳人,笑意嫣然,婉轉嬌媚,正是藍嵐。「歡不歡迎我進去啊?」

  龐昱一陣驚喜,急忙挪出空間,讓她進房間。「妳怎麼有空過來?」尤其她還知道上這兒找他,也太神了吧!

  「你不是常說,命運操之我手嗎?要有空,抽時間就是啦!」她打量他住的客房,挺普通的商務房,擺設簡潔,整理得很幹淨,是他喜歡的風格。「至於怎麼找到你,很簡單,對於你這家主熱門人選,太多人都在關注你,我只要將耳朵拉長,自然能得到許多關於你的訊息。」

  龐昱輕笑,她還是那麼聰明,他提個頭,她就能看穿他所有心思,有個如此美麗又貼心的知音人,他何其有幸。

  「但妳不會無緣無故來找我吧?」

  「我為什麼非得有事才來找你?」她對他俏皮地眨眨眼。「莫非沒事的時候你就想把我踢一邊去?」

  「最常將人踢一邊涼快的人是妳吧?」他伸出手指,刮一下她挺翹的鼻頭。

  「唉,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嘛!」她裝模作樣地搖頭又嘆氣。

  「那妳現在長大啦,懂事了?」他笑睇著她。

  她挺高了胸脯。「有沒有長大,你一試便知。」

  他噗哧一笑。「妳這是在誘惑我嗎?」

  「你們龐家這一輪十三個家主候選人,我幾乎都勾引遍了,就差你一個。」她雙臂勾住他脖頸,吐氣如蘭地親吻著他鼻頭。「你要不要讓我完成這空前壯舉呢?」

  「妳說真的?」他以為她鬧著玩的。

  「我現在的綽號有狐狸精禍水、蕩婦……你說,我擁有這麼輝煌的成績,還會跟你開玩笑嗎?」她牽著他的手,走到床邊,纖指輕輕一推,將他推倒在床。「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被罵得這樣慘,但既然都挨罵了,我總要真的實踐一下,才不枉那些人費那麼多口舌罵我嘛!」

  「妳不像會自暴自棄的人。」

  她脫下外套,同時解開襯衫的扣子,給他一抹誘惑的媚眼。「你真的瞭解我嗎?」

  連她自己都不敢說完全瞭解自己,誰又能真正摸清她的心?她愛龐昱,很愛很愛,愛到可以為他生、為他死,即使被人罵蕩婦也不在乎。

  只要她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對龐昱有輔助說明,那就夠了。但即使如此,她的心還是有一塊缺漏──他父母討厭她,以至於她註定無法成為他的妻。

  她不是不想改變跟他父母的關係,但隨著使用美人計,他們的關係就成了無解的死結了。

  她也希望自己可以不顧一切嫁給他,別人罵是別人的事,他們小夫妻開心就好。

  偏偏她又做不到。她可以面對千軍萬馬而不懼,卻很害怕聽他父母一句句指責。那畢竟是他的親生父母啊!血濃于水,他父母若成天在他耳邊罵她,誰曉得會不會有一天他被說動了,就不愛她了?

  她心裡很矛盾,一方面愛他、信任他,一方面又怕他會受搧動而變心;只好對他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距離。

  而龐昱因此被她搞得一腦袋漿糊,女人心果如海底針,沒有人猜得到。

  隨著她衣服件件落地,龐昱就更無法靜下心來思考了。他想撇開頭不看她,卻又忍不住那春光魅惑,用力吞了幾口口水,感覺體內有股欲火隱隱燒了起來。

  「藍嵐……妳別拿這個玩,我不是聖人……」他清楚她突然到訪必有原因,他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而不是像現在……他腦子都打結了,還談什麼正事?

  「我就愛你不是聖人。」她爬上床,小貓也似窩在他身邊,粉嫩溼軟的丁香一路從他的頸項舔吻到他耳垂,小舌都伸進耳洞裡作亂了。

  是男人都受不了這種撩撥,顧不得問她來的原因,他抱住她柳枝似的纖腰,腰下的豐臀挺翹圓滿,修長雙腿雪白細嫩,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太瘦,真真正正完美無瑕。

  他不敢大力碰她,怕手上的薄繭傷了這水凝也似的玉肌。

  輕輕地撫觸,絲絲電流在兩人體內竄蕩,轉瞬間就刮起漫天風雨。

  無邊旖旎,滿室的浪漫,交織出此起彼落的甜膩呻吟,為這寒涼荒漠帶來最溫暖的春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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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2: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夜貪歡。

  當龐昱再度清醒,身邊枕畔早冷,如果不是床上落紅點點似寒梅綻放,他會以為昨夜不過是春夢一場。

  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撫著那點點紅漬,心亂如麻。

  好端端地,藍嵐不會來找他,更突然對他獻身。

  他不會盲目到以為她被愛情沖昏了頭,一定是有什麼事,讓她又走極端了。

  「這事一定跟我有關係,但到底是什麼事呢?」他反復思量近一年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卻絲毫不得線索。

  「該死!」他不免怨她為何要溜走,什麼事無法等他清醒一起討論?她到底愛不愛他,凡事都這樣我行我素的。

  叩叩叩,房門又響。

  「藍嵐──」龐昱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手忙腳亂翻下床,差一點就跌個五體投地。

  「來了!」正要去開門,突然想起自己沒穿衣服,他匆忙翻出一件浴袍套著,走過去開啟房門。「啊!」來人同樣令他驚訝。「老爸、老媽,你們怎麼來了?」

  「來給你送禮啊!」龐父、龐母異口同聲,然後讓開一步,露出身後穿著一襲白紗的女子。

  「柳翩千!」龐昱如果有戴眼鏡,現在一定摔碎了一地鏡片。「妳打扮成新娘子做什麼?」他心中隱隱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昨晚藍嵐突然來找他,跟他上床,一夕歡愛後,立刻走人。

  今天一早,他爸媽就帶著打扮成新娘的柳翩千找上他,莫非……

  龐父指著柳翩千說:「也該是告訴你實情的時候了,茱麗亞,也就是翩千,是法國戴樂議員的三女兒,身為中國人的母親是戴樂議員的情婦,不過戴樂議員對這位情婦比誰都好,更加偏愛翩千,讓她們母女一手掌管戴樂家族全部產業。」言外之意,柳翩千雖是庶出,可她們母女倆手中的權力卻比正室還大。

  龐昱終於懂了,父母暗中為他與龐吉鋪的路就是柳翩千,多年前他們會相遇也是父母安排的。

  但當年龐吉與柳翩千先相戀了,這段因緣就此埋藏起來,或許要等到家主競賽結束前再安排婚事,只要結合了龐吉的財力與柳翩千娘家的勢力,這家主之位還不手到擒來?

  可惜藍嵐意外出現打亂一切,龐吉愛上了藍嵐,與柳翩千鬧翻,如今兩人勢同水火;龐家父母當然改弦易轍,將賭注放在次子龐昱身上。

  而這樁婚事藍嵐想必有所耳聞,所以趁他結婚前,來個一夜情解決兩人糾葛難清的愛戀。難怪她來得突然,走得更是匆忙。

  可笑這件事他居然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唉!看來他的情報網有必要再加強啊!

  不過爸媽也太自以為是了,難道以為只要他們說句話,他就會乖乖點頭做新郎?

  至於藍嵐就更可惡了;旁人不相信他也罷,他們不瞭解他嘛!但她知他甚深,竟還認定他會答應這種荒謬的聯姻,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

  他沒有那麼無能好不好!

  下次見到藍嵐,一定要將她抓起來打一頓屁股。他在心裡暗自發誓。

  「阿昱,你大哥被姓藍的那只狐狸精迷昏了頭,我們也懶得再管他。現在家主競賽再半年就結束了,正是你跟翩千結婚的好時機,你們利用最後時間好好磨合磨合,這家主之位非我們九房莫屬。」龐母把話都挑明瞭。

  龐昱看著柳翩千,她不醜,還美得像朵花,聰明才智雖不如藍嵐,但肯定不蠢;如此一個出色的女人,怎麼會讓自己淪落到連棋子也不如的地步?她不覺得這樣被送到他們兩兄弟面前任人挑肥揀瘦,很難堪嗎?

  這若換成藍嵐……他敢打賭,任何人敢拿她當棋子要,她非反擊,將對方整得七葷八素不可。

  「翩千,妳……」他皺眉看著這相識十年,就算沒有愛情、也有友情的女子。「我再問妳一次,妳覺得命運掌握在誰的手裡?」

  一襲白紗,垂眸斂眉,看似嬌羞,眼底卻難掩失落的柳翩千心頭咕咚一跳,這問題好久以前龐昱就問過她,她也回答了,為什麼要再問一次?

  「我以前就說過啦!男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女人的命運掌握在男人手裡。」

  「現在還是這種想法?」

  她愣愣地看著他,良久良久,久到他以為她會想通,她會有勇氣反抗命運,她會學習爭取自己的未來,她會……

  「沒錯,我的想法始終沒變。」她居然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龐昱簡直想一頭撞牆,他氣啊!

  「妳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若不是看在十年情分上,若不是看在她氣質有幾分與藍嵐相似,他才沒好心到一而再、再而三提點她。

  而很無奈的是,柳翩千是個很堅持的人,認定了就不改變,還是點頭了。

  「不好意思。」龐昱瞬間冷下臉,擺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我不同意結婚,你們可以走了。」

  絲毫不給父母和柳翩千任何面子,他轉身關起房門,上鎖,任他們在外頭蹦跳,他就當自己聾了、瞎了、啞了,一概不理。


  臺北,天母的一幢別墅,這是常年遊走世界各國做生意的龐昱名下唯一房產、也是他唯一的家。

  但今天,別墅客廳的沙發上癱著的不是龐昱,而是一個眉如遠山、眼含秋水的大美人。

  藍嵐抱著一碟雞腳丫,躺在沙發上一邊看VCD,一邊啃得歡快。

  她最喜歡啃些像雞腳、鴨腳、豬腳之類的東西,美其名,這些食物富含膠原蛋白,女人吃了對皮膚好。

  其實她只是嘴饞,看電視的時候不咬點東西,嘴巴就發癢,但出外辦事,很多人不愛看女孩子啃這玩意兒,倒是龐昱知心,總讓鐘點傭人買上一大包冰在冰程式庫裡,方便她隨時來玩、隨時能吃。

  也因此她喜歡來這裡。說起來,別墅買了四年,龐昱住的時間連四個月都不到,反而是她,有事沒事就來晃兩晃。

  沒辦法,他這裡的裝置好嘛!吃不盡的美食佳餚、六十吋大電視、杜比自動換行音響、還有專人負責打掃環境,住這裡跟住在皇宮差不多了,還比皇宮多了很大的自由空間呢!

  咿呀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頭開啟,原來是龐昱這位正牌主人回家了。

  在自己家裡見到藍嵐,讓他吃了一驚,以為她跟他玩捉迷藏上癮了,有他在的地方,她一定藏得穩穩當當,要不怎麼解譯她到課率高,與同學混得爛熟,偏偏他每次到台灣都找不到她的問題?

  再加上她常常到別墅玩,留下滿垃圾桶的雞鴨豬腳骨頭可玆證明,她是故意不跟他碰面。

  「我以為妳會繼續躲我,怎麼不躲啦?」

  「先別說話,我看完電視再說,正精釆呢!」藍嵐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望著電視螢幕。

  「看什麼這麼入迷?」能比他更重要的東西,倒要瞧上一瞧。

  這不看不打緊,一瞧嚇一跳,乒乒乓乓、金光亂閃,木偶人兒也能跟人家搞戀愛,抽刀斷水、草上飛掠。

  「這什麼東西啊……完全不合邏輯,那傢伙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了?」莫非他老了,居然看不懂這布袋戲了。

  「什麼那傢伙,這是鼎鼎有名的清香白蓮素還真。」藍嵐啐他一口。

  「他再有名,死了也無法復活啊!」

  「誰說的?主角永遠不死。」

  「沒道理。」

  「故事好看就好,你管它有道理沒道理。」雞腳丫子啃完,VCD也放完了,藍嵐終於有空將注意力撥點放在龐昱身上。「你怎麼回來了,新娘子呢?」

  「妳知道他們給我弄了這樣一場烏龍聯姻,卻不告訴我,妳到底是在想什麼!」她真的以為他們之間一夕情緣就夠了嗎?不,事情發展至此,他已經放不開她的手,他愛她,很深很深。

  「我以為你的情報網已經發展很成熟,這種小事不會不知道啊,你沒反對,肯定是同意這場婚事了,誰曉得你完全不知道。」

  「唔!以後這個情報網就交給妳負責了,幫我教會他們,認清楚誰是老大,凡事不要自作主張!」這事是他疏漏了,他手下那票情報員肯定是贊成龐家與戴樂家聯姻的,才會上下合謀,瞞他這件事。

  「我幹麼要做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

  「老婆為老公分憂也很正常。」

  「不好意思喔,你老婆在美國……嗯,或者她已經上了飛機,在來找你的途中了。」

  「我沒有舉行婚禮。」他按著抽痛的太陽穴,真不知她小腦袋瓜是怎麼長的,神經線專走極端。「妳得到我要娶妻的訊息,特地跑一趟內華達州跟我發展一夜情,妳以為……我們之間可以如此輕易結束?」

  「針對第一個問題,我有一個說幸運也幸運、說不幸也不幸的訊息要告訴你,儘管你拒絕了聯姻,但在拉斯維加斯,結婚證書基本上是有錢就弄得到,所以在名義上,你現在是已婚人士。」至於第二個問題,她鑽進他懷裡,兩手摟住他,以行動做出最完美的回答。「我為什麼去內華達州找你,你忘記了嗎?我們之前就談過,我們這輩子大概是無緣做夫妻,不如不求結婚,就做一對姦夫淫婦好了。既然都要做你情婦了,我當然要在你結婚前夕去拔個頭彩嘍!」

  他真的、真的很想撞牆……「妳有需要這麼偏激嗎?」當年他說姦夫淫婦,有一半是逗她玩的;事實上,只要他坐上家主的位子,屆時他想娶誰為妻,還不是他說了算?就算是他爸媽也阻止不得。

  「嗯……」她沈吟了好久,一隻手拉住他的耳朵,湊上雙唇。「之前你大哥說要娶我的時候,我告訴他,他父母不同意,我不想破壞他們親子的感情,所以無法嫁他。我不是開玩笑的,這個想法我一直很堅持。」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在乎的,我兩、三年也不一定見到父母一面,我老婆得不得他們的歡心根本無所謂。」

  「那是因為你是男人,男人娶妻,娶的是一個女人;女人嫁夫,嫁的卻是夫家整個家族。你可曾想過,一旦你坐上家主的位子,每隔一段時間勢必得與家族宗親會上一面,做你的妻子,不可能次次都缺席,總難免有些交際應酬,如果那些人都排斥我,或者對我別有所圖,你該怎麼辦?別忘了,我破壞了你好幾個堂兄弟的基業,雖然我善後工作做得不錯,沒讓他們反咬我一口,但嫌隙始終是產生了,誰曉得幾時會惹禍?」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每次見公婆都要吵上一架。「所以讓你有一個上得了臺面的妻子,無疑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最好方法。」

  「這種事情……不太可能吧?」他覺得她想得太複雜了。

  「唐玄宗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在馬嵬坡前被逼賜死楊貴妃;李闖也不會想到吳三桂會沖冠一怒為紅顏,引清兵入關。吳王夫差……」

  「夠了!」他揮手打斷她的話。「妳難道也信紅顏禍水嗎?」他有些失望,他以為她不是一般人,不會任憑他人決定她的命運,誰知……

  「紅顏禍水有什麼不好?」她聳聳肩,一派豁達樣。「紅顏貼心解語,禍水為你掃平前途顛簸,任何男人一輩子可以得到其中一個就該謝天謝地謝菩薩了,你兩個都得到了,還不滿足?」

  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小嵐……」該死,他後悔將她教得太聰明瞭。

  她輕輕打了一下他的腰。「小嵐,那麼沒品味的稱號是龐吉叫的,不要學他,我不愛聽。」

  「嵐嵐……」他還是生平頭一回對女人這麼低聲下氣,真正是佩服她。

  「不錯,喊得很好聽,多叫幾聲。」她笑得開懷,霎時,更顯得那嬌容艷光四射。

  「嵐嵐、嵐嵐、嵐嵐……」他一邊喚著她的名,一邊吻著她的小嘴,還能嘗到那鹵雞腳丫的味道。

  龐昱不愛吃零食,但那滋味從她嘴裡渡過來,卻意外的甘美。

  他打橫抱起她,走向臥室,雙唇捨不得離開她的半分,舌頭頂開她的芳唇,追逐著那丁香,抵死纏綿。

  藍嵐兩手勾住他脖子,肆意地與他交換彼此的氣息,濃烈的情意在此刻激起驚濤駭浪。

  她愛了他好多年,費盡心機幫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偏偏他們就是沒有緣分結成夫妻。

  算了,她不強求,情到濃時能在一起就已讓人心滿意足,有沒有名分,她也看開了,不再執著。

  「昱。」趁他將她放在床上的空檔,她脫開了交纏的唇兒,拉著他的手低語。「我愛你。」

  他愣了一下,這一刻,就連家主的位子,與她相比,魅力都變小了。他只想緊抱著這個小女人不放……原來愛情是如此奇妙,遠遠不是他以為想掌控就掌控得住的,墮入情網裡,任何人都會情難自拔。

  「我也愛妳,嵐嵐……」曆盡艱辛摘下這朵解語花,他今生今世都不會再鬆手了。


  藍嵐很訝異,她以為豪門中人養個一、兩名情婦是很平常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不威脅到正室的地位,一般沒人管的。

  她想不到,她轟轟烈烈上任情婦一職不過三個月,就有人大馬金刀殺上來,還是龐家父母,加上柳翩千三人連袂上陣。

  她何德何能啊,能引人如此注目。

  「妳說吧,妳要怎樣才肯離開阿昱?」龐父說話倒直率。

  藍嵐小手卷著垂在耳畔的長髮,滿心納悶。「可不可以容我請問一句,龐先生,除了龐夫人外,你外頭有沒有其他女人?」

  「妳……」龐父沒料到她會問這個,耳旁傳來龐母冷冷一哼。要說龐父對婚姻多忠實,那是騙人的,做生意嘛,難免逢場作戲。「那是我個人私事,為什麼要告訴妳?」

  藍嵐點點頭。「瞭解,這麼說就是有啦!那再請問,龐夫人可曾過問你的……嗯……」她斟酌用語。「社交生活。又或者說,已故龐老先生與龐老夫人會不會計較你的偶爾遊戲?」

  誰那麼無聊,管別人這種私事。龐父翻翻白眼。「我問妳的事情,跟妳說這些話有什麼關係?」

  「看來他們對你的社交生活是不太過問的。」龐父不說,難道藍嵐就找不出答案嗎?別忘了,她可是受過龐昱精心指導,很擅長察言觀色的。「龐先生,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妳這樣拐彎抹角,是想拖著等阿昱回來,讓他保護妳嗎?可惜他去日本了,無論如何是趕不回來的,妳識相點拿了錢就走,我也不想讓人說我們龐家仗勢欺人。」龐父不想再跟藍嵐多費口舌。

  「不,我是在告訴你,既然你可以養小老婆,為何龐昱無法?」人家都不給面子了,藍嵐的口氣自然也好不起來。

  「妳……」龐父沒料到藍嵐如此難纏,一時被她氣得渾身發抖。

  「上樑不正下樑歪。」龐母在一旁冷言冷語,但對上藍嵐,那火氣仍是熊熊燒起。「就算我們做父母的沒立場管兒子,翩千……」她把柳翩千推到前面。「是阿昱的老婆,她不愛阿昱養情婦,她就有權趕妳走!」

  呼,好無聊的口水仗,她為什麼要在這裡跟他們玩這等低能遊戲?

  藍嵐嘆氣望向柳翩千。「好吧!大老婆的確是有權利處置情婦;但請問柳小姐,聽說妳母親也是妳父親的情婦,妳為何只許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

  「妳敢這樣對我說話?」本來柳翩千被推上來還有幾分膽怯,但聽到藍嵐的話,當場被氣得柳眉倒豎。

  「我已經說了。」論起口舌機鋒、心機深沈,久經磨練的藍嵐若存心氣人,菩薩都能給她氣升天,更何況是柳翩千。

  「妳、妳搶人老公還這樣理直氣壯,妳要不要臉?」柳翩千出馬,溝通淪為謾罵。

  「更正。我從沒搶過妳老公,妳跟龐昱還沒結婚前,我們就在一起了,只是沒註冊,被妳搶了先而已。但我聽說,妳那張結婚證書是花錢在拉斯維加斯買來的,請問這件事是真是假?」藍嵐故意想氣死她。

  這件事是柳翩千心裡永遠的痛,現在被人當眾揭穿,氣得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兒,唬地蹦跳起來,十指大張就要去抓藍嵐的臉。

  但學過功夫的藍嵐輕易就避開了柳翩千的攻擊,反而是柳翩千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摔倒。

  藍嵐好心拉了她一把,將她推進龐父懷裡。「妳打不到我的,再加上龐先生和龐夫人也不行,你們……哇!」突然,六個頭上蒙著絲襪的大漢踢開別墅的門,闖了進來。

  藍嵐看著這一群凶神惡煞,正想問龐父、龐母和柳翩千,需不需要這麼大手筆,單為對付她一個小女子派出六名壯漢?

  誰知還沒開口,龐父先喝一聲:「你們是誰!竟敢闖進我兒子的家裡?」

  糟糕!藍嵐頓時明白這群惡煞跟龐父他們沒關係,恐怕跟家主之爭即將揭曉有關。

  藍嵐急忙上前一步,右手抓住柳翩千、左手扯了龐母、口中招呼龐父。「還不快逃,這些人不是好東西!」因為前門被擋住了,她領頭朝後門跑去。

  藍嵐語聲才落,龐父還在納悶中,那邊已有蒙面大漢大喊:「統統捉起來!」

  現在白癡都知道要逃了,但是跑得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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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03: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藍嵐迷迷糊糊清醒過來,四下一片黑暗,她身上蓋了一條毯子,耳畔隱隱傳來幾許啜泣聲,有點熟悉,像是……柳翩千。

  對了,龐父、龐母帶著柳翩千找上她理論,要她離開龐昱,四人正談判時,六名蒙面大漢突然闖人,意圖綁架他們,她立即拉著三個人一起逃跑。

  可惜,除藍嵐外的三人養尊處優慣了,跑不到兩百公尺就氣喘吁吁地癱在路上,讓人像拎小雞一樣,一隻只抓在手裡。

  藍嵐雖努力抵抗,但雙拳難敵四手,在撂倒兩名大漢後,被人一拳打昏過去。

  不知那綁匪是誰?抓他們做什麼?

  不過綁匪對她似乎還不錯,還給了她一條薄毯保暖,算得上顧及人權了,沒虐俘嫌疑。

  藍嵐個人是覺得眼下情況不算太糟,就不知道柳翩千為什麼哭得這麼慘了。

  「柳翩千、柳翩千,妳在嗎?」

  「我……在這裡。」柳翩千抽噎的音響斷斷續續傳過來。

  「別停,繼續說話。」藍嵐摸索著,朝音響傳來處靠近。

  「藍……藍嵐……這裡是哪兒?為什麼有人要綁我們?伯父、伯母……嗚嗚嗚,他們不見了……」初入龐家門,柳翩千還不習慣稱呼龐父、龐母「爸媽」。

  「我哪知道是誰綁架我們、有什麼要求?我也才剛醒過來啊!」藍嵐苦笑,終于摸到柳翩千身邊,伸手碰到她的肩膀。

  「啊!」柳翩千受驚,尖叫一聲。

  「是我,別這麼大聲,我耳膜快破了。」藍嵐皺眉,她倆在這房裡大呼小叫半天,要有第三者,早出聲了,所以會碰她的也只有她,柳翩千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

  「我還以為……妳又沒吭聲,我怕嘛……」柳翩千是被嚇壞了。她從小嬌生慣養,幾時遇過這種可怕的事了?

  「我還沒吭聲?我從醒過來那一刻起就沒停止說話。」要知道藍嵐可是硬被打昏的,柳翩千好歹是好好的被綁走,若說要哭,也是藍嵐先哭才對。

  「妳昏迷了沒感覺,我……」話到一半,柳翩千又埋頭痛哭。

  藍嵐嚇了一跳,莫非那些綁匪臨時起意對她……「呃,妳……還好吧?」

  「這裡黑漆漆的,就我一個人,我都快嚇死了!」剛被關進屋的時候,柳翩千又叫又喊了好半晌,都沒人應聲,害她以為要被謀財害命了;幸好現在有個藍嵐陪她說話,否則再繼續下去,她非嚇死不可。

  「妳只是怕黑,那些黑衣人沒對妳……做什麼吧?」藍嵐小心翼翼地問。

  「他們好粗魯,推得我好疼,我想我膝蓋擦破皮了。」有人問,柳翩千迫不及待吐苦水。

  原來只是被推了一把啊!上帝保佑,如來佛祖保佑,藍嵐放心了。「對了,妳說龐先生和龐夫人不見了?」

  「嗯!」柳翩千用力一點頭。「那些人抓了我們之後,就用布袋蒙住我們的頭,推進一台車子裡,車子繞了好久……久到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車子似乎一直在轉圈子,最後到了這裡。在我被推進屋前,我聽到其中一個綁匪說,老大要見兩個老的,緊接著我被推摔倒,再爬起來,解開布袋,要找伯父、伯母便找不到了,所以我猜他們被另外關在別的地方。」

  原來柳翩千也不笨嘛,危急中還能注意到車子是在繞圈子。一番話讓藍嵐對她改了觀感,只是不知道她明明條件也不錯,怎麼卻不好好掌握人生,任旁人將她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

  「柳小姐,妳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藍嵐有意給她的腦子塞一點靠人不如靠己的觀念。

  「我……我也不知道……」柳翩千一臉彷徨。

  「難道要一直窩在這裡等人來救?」藍嵐裝模作樣嘆口長氣。「也不知那些綁匪是什麼人,綁我們做什麼,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妳不要說了,我好怕啊……」柳翩千嚇得才停的淚又湧出來。

  「我們逃跑吧!」藍嵐說。

  「逃得掉嗎?」

  「不逃,就只好在這裡等死了。」

  「不!」生死關頭,柳翩千也被激出潛力了。「我不要死,我們逃跑!」

  「好。」藍嵐暗笑,柳翩千總算曉得自己拿主意了。「不過逃跑也要有計劃,否則一不小心反而會害了自己小命。我剛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蓋著毯子,那些綁匪竟然會怕我著涼,給我毯子,想必不會立刻撕票,我們暫時等等,也許綁匪還會給我們送飯,那應該是不錯的逃跑機會。」

  「妳是說,趁著綁匪開門送飯時打倒他,跑出去?」這會不會太危險了?

  「也不一定,要見機行事。如果那些綁匪戒心很強,每次送飯都三、五個人一起行動,我可沒把握能以一對三,我們觀察觀察,看他們是怎麼配置人手的,再想出一條最好的脫身之計。」

  聽著藍嵐的解譯,柳翩千低著頭,半晌不吭聲。

  「怎麼不說話?」沒聽到回音,藍嵐不免驚訝。「妳覺得我的辦法不好嗎?如果妳有更好的辦法儘管說,我們一起來討論。」

  「不、不是的。」柳翩千期期艾艾開口。「我只是害怕,奇怪,妳怎麼一點都不害怕?」

  「害怕可以保住命嗎?如果害怕濟不了事,不如省點力氣,努力想想逃命的方法。」這幾年一番曆練下來,藍嵐處理事情變得冷靜沈穩許多。

  她開了見識、寬了眼界,整個人從裡到外煥然一新,已非過去容易沖動的藍嵐了;不過這一層改變也只給知心者看,對外人,她還是繼續裝傻,扮豬才好吃老虎嘛!

  柳翩千若有所思地沈默了許久,才開口:「妳跟我想像中,很不同。」

  「人心隔肚皮,誰能真正猜得中別人的心思呢?」

  「也許吧!」柳翩千突然覺得有些沮喪。

  藍嵐則認真安排起逃跑計劃,她不只要帶著柳翩千跑,還無法落下龐父、龐母。雖然這對夫妻從頭到尾都沒給過她一絲好臉色看,但龐昱總是她心愛的人,她無法對他的親人見死不救。

  只是綁匪偏偏就把他們四個分開關,還把龐父、龐母一起帶走,不會是認識的吧?

  柳翩千一邊聽著她的嘀嘀咕咕,一邊想著自己從遇綁就落個不停的眼淚,同樣是女人,面對同一件事,怎麼反應會差別這樣大?

  藍嵐沒醒前,她哭得腦袋成了一團漿糊,以為自己死定了,一直到她摸過來,她絕望的心才又活了起來;現在也不覺得藍嵐是禍水了,她全心信任她,忘了過去對她的所有偏見。

  原來這才是藍嵐真正的魅力嗎?柳翩千現在終於可以理解龐家兩兄弟為何會對她動心了。

  至於自己……心空空的,幾分茫然,打小驕傲的美貌、家世現在都成了笑話,她也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


  日本東京──

  龐昱一接到父母和柳翩千被綁架的訊息時,一腳踢翻了辦公桌。三人被綁的時機太微妙,就在家主競賽即將結束前,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是某些人輸了又不認帳,意圖靠不正當手段翻槃。

  立時,他差一步就可到手的傳遞公司也不要了,收拾行囊就要返台救人。

  但行李收到一半,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像被雷劈到,震了一下。「你再說一遍,我父母和柳翩千是在哪裡被綁架的?」他問著自己一手訓練出來、如今已歸給藍嵐管理的情報頭子。

  「就在二少天母的家中。」

  「當時除了我父母和柳翩千外,還有沒有別人在?」

  「藍小姐也在。」

  「那嵐嵐呢?」

  「藍小姐也不見了。」

  龐昱按著太陽穴,覺得頭痛。很明顯,世上以貌取人者仍占多數,連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情報頭子都不例外,對藍嵐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否則四人一起被綁,他為何只提到龐家父母和柳翩千,獨漏了藍嵐?

  「明明是四個人被綁走,你為何只提到三個人?」

  情報頭子低下頭,默然不語。

  現在龐昱不急著收拾行李走人了,既然有藍嵐在,他還擔個什麼心?專注教訓這笨小子就夠了,看人看張臉,小心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鈔票。

  「你很不喜歡我指給你的這位新上司?」情報網漏報藍嵐訊息已是第二次了,龐昱認為有大力整頓的必要。

  情報頭子磨蹭半晌,結巴說著:「二少,我們覺得……一個靠美色誘惑男人的女人,沒有資格領導我們……大夥兒都無法接受在一個徒有美貌的女人底下做事。」

  「說完了?」一個大男人,說話不幹不脆的,教人聽了好不難受!龐昱皺眉。「你跟我幾年了?」

  「回二少,到今年為止,二十年了。」

  「很好。」龐昱點頭。「凡龐氏族人都知道家主競賽這件事,有為者皆可報名,限期十年,誰能累積最多財富,可得家主之位。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決定爭取家主之位的嗎?七歲。我從小接受精英教育,交朋友以能得到多少利益來論交情,十六歲開始佈局、組織情報網,到現在二十年,你見過我用了哪個不合其職的人嗎?」

  情報頭子搖頭。「二少一向英明,所以……兄弟們都說,那位藍小姐只怕……是給二少下符了……」

  「胡說八道,什麼年代了還在說這些神神鬼鬼的事。」龐昱被氣笑了。「我問你,四年多來,嵐嵐為我扳倒了幾個競爭者?」

  「直接扳倒候選人七名,間接影響三名,不過……」情報頭子想說,有那樣一張禍水嬌顏,任何男人都會栽在藍嵐手下的,這樣根本算不上是她的本事。

  龐昱也不戳破他的心思,說道:「我再問你,那些人垮臺後,有報復她嗎?」

  「沒有。」那樣精美細致的人兒,誰忍心傷害?這也算不上藍嵐的能力強。

  「很好,現在你告訴我,這次家主競賽的十三名候選人,其能力、本事如何?」

  「皆是一流之選。」

  「那麼你自己去想想,這些出色的精英會被什麼樣的人吸引,甚至栽倒在她手中?」語畢,龐昱不再說話,從地上翻起收購傳遞公司的企劃,專心研讀起來,至於辦公桌,懶得抬了,讓它倒著吧!這合約再過兩個小時就要簽了,待他搞好這件案子,再返台救人。

  他不是不擔心家人的安危,但既然藍嵐在,那鬼靈精一樣的美人兒,不整人就阿彌陀佛了,別人想教她吃癟,想得美!

  一想到藍嵐,他心頭憂慮頓減七成,救回親人的把握反增三分,他打從心裡信任她,沒有任何猶豫。

  他從小交朋友就以能得到多少利益來論交情;如果有人才已被其他候選人先佔發掘任用,他就會想辦法從中阻撓,以免危害到自己。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只有藍嵐……很多時候感覺她已不受控制,可能眨眼間就要飛出他手心,他必須提前防備,可是……心裡隱隱又有一股音響告訴自己:她是可以信任的,不管她做什麼事,對他都是好的。於是,對她也盲目了起來。

  心中湧起一絲甜蜜,人生在世,什麼事都可以靠雙手去掙,權勢、名利……唯獨一樣只能靠機緣──知心人。藍嵐就是那知心人。

  紅顏最是解語花,對她,他就有這種感覺,只要單純地擁著她,坐看春花秋月、笑賞夏風冬雪,人生之樂,莫過於此。

  龐昱那頭想得正高興,情報頭子卻為他一番話想得戰戰兢兢。

  什麼樣的人可以吸引那些精英,讓他們付出一切而不後悔?一次是巧合、兩次是誘惑,那三次、四次呢?是藍嵐不想對付他們,否則這些人恐怕都要遭殃。

  從這一天起,龐昱手下的情報網徹底對藍嵐服氣。


  午夜時分,藍嵐扶著龐母在前頭跑,龐父跟在斜後方叨叨不停地罵。「早知道妳這個禍水會招來麻煩,都跟阿昱說過幾次了,叫他離妳遠一點,他就不聽,看,現在連累到家人身上來了吧?」

  藍嵐也不理他,省下力氣逃跑。

  這次能夠逃走說來也是運氣好。今天上午被綁後,藍嵐一直在想逃走的方法,中午有人送飯來,她注意到房間門是自動門,推開後,不必人力推拉,門也會自動闔上。

  她待送飯的人離開後,又摸索房門半晌,決定試看看,把一根黑色小髮夾插到門縫裡,上面綁一條手帕,手帕後又綁上她的毛毯,希望晚上送飯的人粗心大意,沒關好門,讓髮夾後綁著的東西卡住門,她們就可以利用機會逃走。

  結果算她好運,門沒關緊,綁匪也沒注意到,她一直等到深夜,才和柳翩千一起偷偷開門出來,仔細打量所在,像是一座倉儲,四下無人,正是好機會。

  她們踮起腳尖,悄無聲息地邊摸索邊走,來到一個轉角處,藍嵐聽到腳步聲馬上躲起來,看到龐父、龐母雙手被綁,後面兩個大漢不知道要把他們帶到哪裡去。

  藍嵐放心不下,決定讓柳翩千先離開,她傳回去看有沒有辦法也把龐父、龐母一起帶走。柳翩千自從認知到兩人間的差距後,對她的話言聽計從,於是就乖乖的先走,准備有機會就討救兵。

  藍嵐順利偷襲,撂倒兩名綁匪後,拉著龐父、龐母就跑。但這一路逃,龐父罵她的話便沒停過,反復罵她是只狐狸精,四處招蜂引蝶、惹禍上身,連帶也害他們被綁架,一切她都要負全責……

  藍嵐沒有因應,節省力氣以便跑步,誰知道反而被當小貓,最後不只龐父罵,連龐母都跟進去攪和,也不讓她扶了,甩開她的手,兩夫妻互相攙扶著落到後頭。

  「夠了!」藍嵐幾乎快被他們氣死,她停下腳步,緩過兩口氣。「年紀也不小了,不會看情況嗎?現在都什麼時候,我們是在逃命,不是在玩,你們這麼無聊就再回去讓人家綁著,我自己逃我的。」

  「妳妳妳……」龐家父母沒想到她會這麼凶,一時之間被喝住了。

  「我什麼我?跑不跑,一句話!再?嗦,你們兩個就自生自滅去!」她雙手插腰,杏眼圓瞪,不板起臉來,他們不會明白現在情況有多危急。

  龐家父母後退半步,音響小了點,但還是硬逞強。「妳敢這樣對我們,阿昱不會原諒妳的。」

  藍嵐憤怒的目光在兩夫妻身上搜尋一遍,不再回話,轉身就往前跑。要命的自然會跟上來,不要命的,管他去死!

  反正她已經盡了救人的義務,也算對得起龐昱,再多,那就不在她的能力範圍內了。

  果然,龐父、龐母不敢再多話,乖乖地跟在藍嵐身後跑了起來。

  一邊跑,他們一邊看著前方藍嵐的背影,纖纖弱弱,一副風吹即倒的樣子,原來都是騙人的,本性又潑又辣,越來越覺得兒子沒眼光,不識貨。

  兩老不敢再惹藍嵐,心裡憋著一口氣,私下嘀嘀咕咕的,想找出一個好辦法,讓龐昱離開藍嵐,跟柳翩千在一起。

  藍嵐也不理他們,反正不礙著逃命就好。她只希望早早跑出這個倉儲區,到了大馬路,人來車往,那時就安全了。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眼看前方路燈在望,再七、八百公尺的距離便是大馬路了,偏偏後頭已有人追上來。

  兩老體力不行,又愛碎嘴,更是拖慢了速度,藍嵐又急又氣。「還不跑快一點,沒聽到後面有人追上來了嗎?」

  龐父、龐母聽到了,臉色又青又白,也想加快速度,奈何剛才罵人浪費了太多力氣,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藍嵐沒辦法,連拖帶拉牽著他們跑上一段,但後面的人還是追上了。

  「站住,不許再跑了。」後頭的喊聲如雷。

  「你們先走。」藍嵐決定留下來先纏住歹徒,好過三人抱成一團,一起被綁回去。當下便趕龐家父母繼續跑,自己轉身面對逐漸追上來的歹徒。

  遠遠地,五個人影又叫又罵地沖過來。

  藍嵐瞇起眼回望,看到四名大漢和一個斯文男子,渾身一顫。

  那四個漢子,瞧體型就是早上的綁匪,至於斯文男子……

  「龐吉──」她驚喊,真是大水沖倒龍王廟了,兒子綁架親生父母,什麼世界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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