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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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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迷 -【饕餮傳說(靈獸異戀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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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00:3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窗外的雨還在不停地下著,這幾天一到晚上就開始下雨,連綿的雨聲和著人煩亂的思緒一點點地索繞在心頭,更添了幾許迷離。

姒兒已經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千次了,身體很疲倦,腦袋更是昏沉一片,可是又不肯睡去,生怕一覺醒來,就看見非常糟糕的結局。

陶萜和DANIEL不知道談得怎麼樣了,雖然DANIEL的語調很溫和,但是他眼中的那抹焦慮之色卻是逃不過自己的眼睛的,直覺告訴自己,肯定出事了!而且很麻煩!

好煩,好亂,好複雜……姒兒只覺頭越來越暈,只能靠不停地喝冰水來刺激一下漸漸麻木的神經。

望望窗外的夜景,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在雨霧中點綴著這個都市的繁華,但是這樣美麗的表層下,究竟又掩蓋著多少的醜惡和悲涼?人類,總是在欲望的海洋裏苦苦掙扎,最終沉淪……

一直以來,都不喜歡俗塵間的爭名奪利與勾心鬥角,複雜的人際關係太過陰險,自己雖然不是弱者,但對這些也是避之不及,所以才選擇了讀海洋環保系。與大自然打交道,總比與人類打交道好得多。這幾年來,天天在實驗室裏待著,接觸的都是斯文嚴謹的教授們,幾乎過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日子,都快忘卻外面的世界的糾紛與現實了,心靈也一直保持著刻意的空白。脫離俗世太久,也許註定了重回來時就會被刺得遍體鱗傷……

什麼商業間諜,又是槍殺又是跟蹤又是竊聽的……為什麼一切都是那麼複雜?本以為只是很單純地來本城參加一個會議,然後借這樣的機會幫學妹擺脫其兄長陰影的束縛,或是改善一下二者的關係,卻沒想到,不但捲入了陶家錯綜複雜的愛恨情仇中,還遇到了那麼件離奇恐怖的陰謀詭計。

天!怎麼辦?怎麼辦?陶氏別墅--人人豔羨的豪宅,卻不是每個人都消受得起的,起碼她就不行,在這住了才五六天,就感覺整個人快要被抽空了一般。很多感覺,總是複雜得分不清原因,只是壓抑著,一直壓得胸口硬生生地疼,仿佛都快無法呼吸。這是以前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為什麼偏偏在來到陶家後就接二連三地不斷襲上心房呢?

姒兒將手貼在窗玻璃上,玻璃很涼,她的手心卻很熱,都是汗。她聽到走廊上有動靜,幾乎跳了起來,沖過去打開門,果然看見陶萜和駱宇傾向樓梯口走去。

姒兒跑了過去:“怎麼樣怎麼樣?”她的目光看向駱宇傾,後者笑了一笑,神情一如往昔。於是她只好去看陶萜,陶萜的衣著很整齊,看來要出門。

“是不是……很糟糕?”姒兒輕輕地問,心在忐忑。

“我走了,你知道該怎麼做。”陶萜不冷不熱地對駱宇傾說了那麼句話後就下樓了,姒兒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更濃了。

“好了,別擔心。”駱宇傾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姒兒一把揪住了駱宇傾的衣袖,急切地說:“告訴我實情好不好?究竟怎麼樣?”

駱宇傾的目光在燈光下遲疑了片刻,終於說道:“的確有點麻煩,但並不是不能補救。因為你昨天晚上才戴,那麼賀氏知道我還活著的消息沒有超過六小時,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他們也佈置不出什麼對策來的,所以只要明天商會上阿萜表現得好些,依舊可以打敗賀天翔,成為下一任的商會主席。”

“賀氏?”姒兒皺起了眉,喃喃地說道,“難怪晚會上那個賀予蓁會用一種陰陽怪氣的口吻跟我說我的絲巾扣很漂亮呢,原來是他們幹的……為什麼不報警?”

“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是他們放的竊聽器,很麻煩的。尤其是在這緊要關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樣,我被人暗殺也沒有任何證據,當然,如果真要調查,也不是查不出來,但是那樣會浪費很多時間,而商會馬上就要在明天早上九點開始了。”

“所以在晚會上陶萜故意讓欣然道歉,借此來麻痹對手?所以即使是你差點亡命,也不送醫院?所以我們被跟蹤時,他寧可與對方賽車也不肯報警?天!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在幹些什麼!商會主席,那到底是多大的利潤,可以讓陶萜把這麼多事都忍下去?”

姒兒覺得心裏有點發苦,可她不知道原因,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莫名的激動和氣憤,渾身都在發抖,“你們的世界讓我很無從適應,也不可理解!很多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限循環下去。這次,為了和賀氏競爭那麼個主席的位置,陶萜就可以犧牲妹妹的自尊、朋友的性命,那麼下次他同樣也可以,這是一種惡性循環,我無法想像、也不敢想像再這樣下去,以後還會發生多少事情!人是很容易變本加厲的,尤其是陶萜,他把周圍的一切東西都視作是自己的籌碼,然後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種人很可怕,他所追求的欲望越廣,標準越高,他所傷害的人就會越多!這和神獸饕餮喜歡吃好吃的東西,吃到無可吃時就吃人,難道不是同一個道理的麼?也許他真的是只饕餮,不但吃別人,還吃自己的親人、朋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這就是商場如戰場的真實含義嗎?人類怎麼會變得那麼可悲、那麼貪婪、和那麼愚昧!”

駱宇傾一把抱住了姒兒,他的雙臂強勁有力:“不要激動!鎮定一點,聽我說,冷靜!冷靜!你太激動了,靜一靜好嗎?事情沒你想的那麼殘酷和糟糕……”他的話語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姒兒在他懷裏漸漸地平靜下來,但是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流淌,浸濕了他的肩膀。

“告訴我,為什麼那麼氣憤和難過?真實的原因是什麼?”駱宇傾慢慢地開口,但目光裏卻流露著早已洞悉一切的神色。他安慰著懷裏的這個女子,誘導她一點點地說出自己的真心。

“真實的原因?”姒兒在他懷裏抬起頭來,眼睛裏迷蒙一片,“我不知道……”

“是因為陶萜嗎?”駱宇傾的聲音溫潤如水。

“陶萜?不……”

“別急著否認。你對他究竟是什麼感情,你自己明白嗎?”

姒兒有點賭氣:“當然知道,我討厭這個人,他是個自大狂,虐待狂,變態,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傢伙。他居然那麼對欣然,那麼對他的朋友你,那麼……”

駱宇傾暗歎了口氣,但目光還是很柔和:“既然那麼討厭他,就別去在意,有關他的一切,都做到漠不關心,那樣你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他的目光雖柔和,話卻像針,縱然裹在綿絮裏,也足以摧毀姒兒的意志,足以讓姒兒猛然驚醒。

姒兒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只有怔怔地盯著駱宇傾,似乎用盡所有的力量,才能勉力支撐著那點可憐的自尊和一直壓抑於心的秘密。

駱宇傾看著她,眼神變得痛惜而又憐愛。姒兒咬了咬唇,推開他,就要走。

她不需要這樣的目光,也不敢面對這樣的目光,這種目光會擊穿那僅有的一點自尊,把所有的心事和秘密都放在陽光下曝曬,無處可藏。

此刻的姒兒只想走,逃走。卻沒意識到這個舉動更怯懦,更可悲,也更讓人心痛。

駱宇傾忽然拽住了姒兒,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抱,緊抱著她,捉住她的嘴唇,全心全意地親吻。

她兒呆了一呆,猛地掙扎起來,她的手一拐,推開了駱宇傾。目光閃動著,盯著駱宇傾,那受傷的表情,讓駱宇傾後悔而又憐惜。

“你--”姒兒顫抖著唇,聲音仿佛從牙縫裏退出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

“我知道,我喜歡你!”駱宇傾的聲音像把大鐵錘,重重地砸在姒兒的心上。

“你,你,你……”姒兒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麼話來,腦子一片混亂,只能喃喃地重複說:“你是瘋子,你們都是瘋子,你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瘋了,大家都瘋了!”

駱宇傾臉上的神情漸漸地恢復了平靜,他看著姒兒,像是在看一隻受傷的動物。“你錯了,真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是你,不是我和阿萜。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姒兒別過臉去。

“你必須聽!”駱宇傾把她的臉轉回來,正面對著他,一字一字地說:“你不能再逃避了,面對自己的心好嗎?否則,你會繼續這樣迷茫和痛苦下去的!”

姒兒整個人仿佛呆住,她的目光和駱宇傾的目光彼此糾集著,像是無聲的乞求。

不知道過了多久,姒兒忽然輕輕地開口,她的眼睛裏盛滿疲 憊:“我好累……我真的覺得自己好累……也許我來到這裏真的是個錯誤。接觸太複雜的人與事,都讓我感覺到累。我想回馬裏蘭州去了,我想回我的實驗室,整天與數據、資料打交道……我想回家……”

駱宇傾靜靜地立了很久,才慢慢地放開姒兒,他的臉上,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憂傷如波紋般層層地擴散開來。

“對不起,也許我不該逼你。”駱宇傾說。

※※※

“學姐!”陶欣然在聽聞這個消息後睜大了眼睛,“你要回去?那會議怎麼辦?你不開了?”

姒兒摸了摸她的頭髮,說:“會議在月底,我回去後,請導師再選派一個人來,應該還來得及。”

陶欣然又疑惑有著急地說:“可是,為什麼會忽然作這個決定?好好的為什麼要走?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哥哥回來後對你說了些什麼?或者又做了些什麼?學姐你告訴我啊!是不是我哥哥逼你走的?”

“不是,沒有!”姒兒頓了一頓,說,“只是我覺得很失敗,來這卻什麼忙也沒幫上,還惹了不少麻煩出來。”

她微微一笑,近於嘲諷:“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有的事情真的是人力所辦不到的,無論你有多少的勇氣。多少的真誠和多少的熱情……我本著想幫助人的理想而來,多麼偉大,呵呵,結果……對不起,欣然,我很累,請原諒我的自私,我不能再留下來維護你幫助你了。如果,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吧,跟我一起回馬裏蘭州,好不好?”

陶欣然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而且學姐,你認為我真的能離開這裏,真的能走得成嗎?”

“只要想走,沒有什麼走不開的,除非你不想走。”姒兒淡淡地說著,對欣然,也對自己,“你覺得痛苦,可你還是離不開這裏,是因為你一直抱有幻想,你希望有一天陶萜會改變對你的態度,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得到你所追求的愛情……現在,你覺得那還有可能嗎?我知道擊破一個人的夢想那很殘忍,所以一直來我都只是鼓勵你勇敢點,大膽點,堅強點,可現在我發現那行不通……那麼我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潑你一盆冷水,徹底地把你澆醒,在你的傷口上灑上鹽,告訴你那是為了消毒。走,或者不走?給我一個答案!”

“學姐……為什麼你要逼我!”陶欣然哭出聲來。

“我在逼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姒兒歎了口氣,目光看著很遙遠的地方,“我發現我無法適合這裏的環境,所以我選擇斷然地離開,你--能做到嗎?”

陶欣然抓著她的手慢慢地松了開去,頹然地跌坐到沙發上,神情迷茫,喃喃地說道:“跟……你……走?”

姒兒走上前,握緊她的肩膀,堅定地說:“是的,跟我走!回到我們以前熟悉的環境,回到我們熟悉的地方,做我們熟悉的事情去!想想馬裏蘭州,那裏有永遠蔚藍色的天空,還有明媚的陽光。欣然,那才是你該待的地方!這個房子,太陰暗了!”

“可是……”陶欣然的臉由白轉紅,浮現出躊躇與猶豫來。

看著那樣的表情,姒兒知道沒有多少希望,沉默了片刻,站了起來,歎了口氣說:“我現在去整理衣物,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作決定。無論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支持你!但是,如果一旦選擇了,就不要再後悔!OK?”

“學姐!”陶欣然抬起頭,緊緊抓住姒兒的手。姒兒默立了一下,把手抽了出來,正走到門口,忽然怔了一怔--陶萜竟然靠在門外走廊的牆壁上!他的眼眸漆黑,透露出一份超脫凡塵的沉靜。看到這樣的神情,姒兒反而不能確定他是否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陶萜的目光移向了她,姒兒咬了咬唇,有點心虛地避了開去。

空氣裏開始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仿佛一顆忐忑的心在湖面下脆弱地呼吸。姒兒有點不安地伸手去挽耳邊的長髮,手伸到半空中,就被人抓住了,回眸看去,正是陶萜。

“跟我走。”陶萜拉著她的手往樓下走去,姒兒驚呼了一聲,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他走了過去。

“你要幹什麼?”

陶萜只是走,並不答話,一路走到姒兒的房間,他推開門,拉著姒兒走了進去,然後把門關上。

“你究竟要幹什麼?”姒兒開始害怕了起來,兩人獨處的氣氛,讓她異常緊張。

“為什麼要走?”陶萜問道,聲音如他的眼神一樣堅定。

姒兒轉過身子,讓自己不去看他,只有那樣,她才能平靜地把話說出來:“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那是以前!”陶萜卻不允許她的回避,走上前幾步,一把扣住她的雙肩把她轉過來,沉聲說道:“你認為在發生了昨天那樣的事情後,我還會讓你走嗎?”

“我並不知情,我不知道我的絲巾扣裏被入裝了竊聽器。如果那樣給你帶來了損失,而你非要追究責任的話,那麼我只能說對不起。”

“你明知我指的不是這個!”陶萜抬起她的臉,硬逼她看著自己,“你知不知道,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那麼關注過一個人,也沒有那麼遷就過一個人!你在我家裏幹的一切我都給予了最大限度的容忍,原因是什麼你會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給我一個答案!我要一個答案!”

姒兒吸了口氣,沒有移動,任他緊抓住她:“我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得很絕,那樣沒有意義,但是你既然非要我給你一個交代不可,那麼就讓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陶萜,我不喜歡你!”

陶萜的眼珠變成了深黑色。

“沒錯,財富地位名氣容貌,你都有了,比一般的人要出色許多,但是很可惜,你沒有一顆美麗的心。”

“美麗的心?”陶萜嗤鼻。

“是的,我是個精神至上主義者,可以對其他一切都無所謂,但是卻不能容忍我的朋友人品上的欠缺。很遺憾,你恰恰是我最討厭的那類人。你自大,不把一切放在眼裏,你覺得你最高貴,別人都賤如塵土,你可以任意踐踏他們的自尊和驕傲,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換句話說,你看不起所有的人類;你自私,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所有你能利用的東西,朋友,妹妹,他們都是你的棋子;你冷酷無情,你對你的妹妹究竟做了些什麼,以前的我不知道,可就我待在這的幾天裏所看到的,就已經夠我鄙視的了……”擬兒執著地讓聲音漠然,不流露出太多的心情,可是當她在那麼說的時候,她覺得心裏好像被穿了個洞,慢慢地往外流著血,一滴一滴,墜落,然後碎開……

陶萜一把打斷她:“可是我對你有感情!”他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話音落後,房間裏一下子靜了起來。

姒兒定定地望著他,緩緩地開口:“你對我有感情?你竟然好意思說你對我有感情……”

她淒涼地笑了一笑,說道:“你對我懷的是什麼感情?你真的弄清楚了麼?你不清楚,我卻太清楚!正因為一直以來大家對著你都是服從你順著你,所以使得你越來越狂妄自大,也越來越眼高於頂。然後這時候,忽然一個陌生的女孩子來了,她很突兀地闖入你的世界,然後反抗你,什麼事都和你對著幹,然後你感到驚訝了,震撼了,新奇了……你發現對待她不能用以往你所用過的方法時,你就開始希望用感情去改化她,征服是你的欲望,我的心是你的戰利品,如果你真的追到我了,只能證明你陶萜是多麼能幹,這個世界上沒有你得不到的東西……不要用那樣的眼光看我!陶萜,你敢否認你從來沒那樣想過嗎?你敢否認嗎?”

陶萜抓著她肩膀的手慢慢地松了開去,姒兒眼中浮起了一層水霧,卻很快地隱去。她再度開口,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放過我吧。陶萜,天下美食很多,人肉不是最好吃的……”

“什麼?什麼人肉?”陶萜的目光中露出了幾分迷茫。

姒兒輕笑了笑:“很無關緊要的一句話,沒聽清楚就算了吧。陶萜,你的感情讓我感覺窒息,繼續這樣待著我會活不下去的,無論我多麼堅強多麼獨立多麼有個性,在這個人間地獄裏也會慢慢消磨掉的。我是個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不可能永遠理性。我經不起沉淪的!我很累,陶萜,放過我吧。”

“你讓我放過你?”陶萜慢慢地說道,聲音低沉得漸近沙啞。

“是的,求你了。這個地方好可怕,最可怕的一點是它充滿了危險的誘惑……我如果再待下去,我會沉淪掉的,就和欣然一樣明知什麼希望都沒有,明知那水是有毒的,是會淹死人的,還是繼續往裏面跳……”

“欣然和你不一樣!”

“一樣的……都是感情,親情、愛情,誰能說哪樣會更重要?都是一種迷戀到無可救藥,糾葛到骨子裏的那種痛和傷害,誰能說那裏面有多少區別?你可以那樣對你妹妹,也可以那樣對我。你追求著金錢和事業,在兩樣你都追求得差不多了,然後你追求親情,欣然是個很天真的女孩子,聽說你肯認她回家,她就已經在那一刻輸得丟盔棄甲了,你毫不費力地得到了她的親情,現在你又開始追求愛情……我犯的最大錯誤就是不該忤逆你,不該和你唱反調,不該挑引起你對我的興趣,否則我的這趟旅程會過得很輕鬆,而不需要像現在這樣逃……”姒兒抬著頭,直盯盯地望著陶萜,一字一字地說:“陶萜,放了我吧,讓我繼續過我原來的平靜生活,你繼續當你陶家高貴無雙的大少爺,好不好?就當我們的生命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交集,就當姒兒從來沒有出現在你的生活中過,好不好?”

陶萜聽著她所說的這些話,木然了半晌,才開口:“可你已經出現了……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不存在?”

姒兒別過了頭,眼神裏露出了絕望。

陶萜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握住一個稀世珍寶:“你相信嗎,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動情。其實對於感情我一直有著近乎逃避的恐懼,我母親的悲劇時時刻刻提醒著對感情太過認真的下場,所以一直以來,冷漠是我的外衣,我不給任何人溫情,就不會怕任何人的背叛。我承認我之所以會喜歡上你,和你講道我反抗我有莫大的關係,因為當那天你為了欣然的事跑過來對我說‘我想和你好好談談’時,我覺得那一刻你的眼睛真是無比的美麗……你是第一個有勇氣這樣對我說話的人,也是第一個竟然敢打破我最喜歡的花盆的人!叫我忘記你,怎麼可能?那天晚上的房間裏沒有光,我坐在牆邊聽著你的呼吸聲,有種很心安的感覺,從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我不會讓你從我生命裏滑走,否則那很可能是我一輩子的遺憾。你說我很傲,我承認,但是對於你,我是完全沒有一點的信心的。我的確冷漠,但我的冷漠像一塊石頭一樣地擺在那裏,可以看得見,甚至可以摸得到。可是你呢?你就像陣風一樣,伸手去抓,卻會從指縫裏滑走,完全抓不到任何痕跡。我現在握著你的手,可是我感覺不真實,似乎這只手隨時都會消失。”

姒兒依舊別著頭,沒有說話。

“不要走。”陶萜伸手輕撫她臉側的秀髮,“我沒那麼嗜血,不會那麼糟糕。如果真的是個人間地獄,我會陪你一起沉淪的。我愛上你了,真的。”

姒兒忽然哭出聲來,哽咽地說道:“你還不明白麼?陶萜,你還不明白嗎?這裏為什麼會是人間地獄,就是因為你的存在!你現在說得很動情,我也相信你對我與眾不同,可是那不代表什麼!不代表從此後你就有了真心,也不代表你會改過自新對別人也好,更不能保證你會一直如此待我,你對我沒信心,我對你更沒信心!陶萜,你的冷酷,你的自大,甚至你性格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非常厭惡的,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你,你明白嗎?”

陶萜的眼睛眯了起來:“你希望我改掉你所認為的那些缺陷性格?”

“你能改掉麼?”姒兒淒涼一笑,“如果你能改掉,你就不是陶萜了,如果你不能改掉,我就不是姒兒。”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兩人中必須有一個要放棄自己的原則和個性,才有可能在一起。是麼?”陶萜的臉色漸漸平靜,恢復了一貫的陰沈。

姒兒深吸了一口氣,定聲說:“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陶萜冷冷地笑了起來,“你那該死的原則,和那該死的善良!也許我該說一句--您真偉大……”

姒兒有被刺痛的感覺,但依舊答道:“我從小所受的教育不允許我跟一個自私兇殘、對別人都冷酷無情的人成為親密的伴侶,我做不到!”

“即使他完全地對你好,只對你一人好?”陶萜反問。

“是!”姒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很--好--”陶萜幾乎是惡狠狠地重複那兩個字的,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通常來說,我看中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同樣,我喜歡的人,也休想逃離開我的身旁。”

他一把扣住姒兒的臉,姒兒睜開眼睛,看到兇狠貪婪如禽獸般的目光。

“你聽著,我,不允許你走!”

緊跟著陶萜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哀戚掩上眉梢,茫茫渺渺,天地間旋起了一片呼嘯。她兒仰首望向窗外的天,天空遠得讓人無法碰觸。

很冷,好冷,太冷!

森寒的冬天仿若忽然間降臨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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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00:34: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阿萜,你不能這樣做,私自扣押外籍友人是非法的。”

書房裏,莫非憂心忡忡地看著陶萜,滿臉焦慮。

陶萜整個人都埋坐在沙發中間,窗簾緊閉著,壁角的一盞落地燈默默地散發著光亮,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兒的物品擺設都是暗暗的一種灰青色;燈光照得到的地方,則閃爍著金子般光芒的黃色,雖然明,卻不亮,隱隱的像是種被壓抑著的欲望。他的人,恰好被分隔成了兩半,身子沐浴在燈光下,可是臉卻是陰的,影子投注在米褐色的黃檀木地板上,拖拉得很長--

莫非來去踱著步,又停下:“阿萜,你聽我說,這次你不能那麼任性!姒兒小姐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如果她告你的話……”

“出去。”冷淡的語氣飄逸出堅毅的唇角,陰影中的人臉上的表情依舊深沉不變。

“不行!這次不可以由著你的性子來,明天商會就要開始了,而竊聽器事件尚沒有得到完全的解決,在這個關鍵時候,不能讓任何事分你的心,甚至擊潰你的信心!聽我說,放了她,讓她走,就當這個女人從來沒出現過!”莫非見陶萜依舊沒反應,不禁急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說,“只是一個女人而已!阿萜,不要這樣!”

“我說--出去。”陶萜的目光從莫非的手移上去看到他的臉。

莫非接觸到那種詭異的目光,不由立刻鬆開手去。

“好吧,那我去為明天的商會做準備。”莫非決定放棄,歎了口氣向門口走去,剛打開門,駱宇傾就進來了。兩人擦身而過時,莫非沖他使了個眼色,駱宇傾微點了點頭,給他一個“放心吧”的表情。

門合上,借大的書房中只留下駱宇傾和陶萜兩個人。靜靜的房間裏彌漫著一種沉悶的壓抑感,燈光照到駱宇傾身上,影子也是長長的一條。

“願意和我談談嗎?”駱宇傾走過去,在陶萜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陶萜沉默著井不講話,但駱宇傾顯然比他更有耐心,一直看著他,須臾不挪開目光。在許久之後,因為受不了那樣長時間的凝視,陶萜終於開口:“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談。”

“那麼我來告訴你我的事。”駱宇傾的目光中隱隱閃過一絲狡黠,用低沉卻又清晰的聲音說道,“我喜歡姒兒。”

最後五個字像根針一樣的刺中了陰影中的人,陶萜猛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駱宇傾緊盯著他,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說--我,喜歡,姒兒……”話音未落,胸前的衣襟已一把被陶萜揪祝兩人的目光在黯淡的光線中糾集,互不退讓。

“我喜歡她。”駱宇傾再度開口,“所以,我希望你放了她,讓她回美國。”

陰冷的眼睛霎時眯緊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不是你的禁臠。她也不是陶欣然,你也許可以控制欣然,但是沒辦法控制姒兒。”淡漠的語氣道出冰冷的現實。

揪住駱宇傾衣襟的手緊了一緊,陶萜的聲音裏隱抑著怒意:“宇,你在故意激我發火。”

“我是在告訴你事實,並且--”駱宇傾站了起來,他雖然不及陶萜魁偉,但高度相當,“我喜歡她,我不會允許你這樣對她的……”

陶萜一個拳頭揮了過去,頓時把駱宇傾打倒在了沙發上,還待揮第二拳時,接觸到了駱宇傾清清冷冷的目光,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不要逼我。”陶萜緊咬著牙說道。

駱宇傾移了移身子,重新在沙發上坐好,這一拳打得不輕,右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

“阿萜,你的冷靜、理智和沉穩都跑哪里去了?你現在就像只暴怒而亂咬人的野獸!這不是我所認識的陶萜。我認識的陶萜永遠帶著近乎優雅的冷酷和自信滿滿的鎮定,永遠淡漠的表情讓別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他討厭使用暴力,因而一直只會用智慧去解決問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會強行把一個客人軟禁起來……”

“夠了!”陶萜轉過身去,背對他立在窗前,燈光勾勒出細細瘦瘦的輪廓,帶點抽象性的淒冷感。

書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臉色蒼白的陶欣然走了進來,一直走到陶萜背後,忽然跪了下去。

陶萜回身,有點措手不及。

“哥哥,求求你放了學姐吧……”陶欣然仰起頭,抓住了陶萜的手,目光中淚光盈盈。

陶萜瞪著她,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起來。”

“不!哥哥如果不同意,我就不起來!”這個溫順柔弱如小白兔一樣的女孩子,在這一刻竟然非常堅決,“哥哥,放學姐回去吧!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起來!”陶萜扣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往後一推,陶欣然就踉蹌地跌到了沙發之上。

“你們全給我出去!”陶萜冷冷地說道。

陶欣然和駱宇傾對視了一眼,沒有移動。

“給我出去!”怒意終於爆發,陶萜大吼,“出去!聽見沒有?滾!滾--”

陶欣然嚇得頓時哭了出來,駱宇傾拉起她,說:“我們走吧。”

“可是--”

“走。”駱宇傾拉著陶欣然往門口走去,打開門,卻又停住,回頭看了陶萜最後一眼,說,“你這樣做的結果只有毀滅,毀了姒兒,也毀了你自己!”

門被重重關上,那撞擊聲回蕩在房間之內,久久不散。

落地燈的燈管大概是壽命到了,忽然熄滅,整個房間就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陶萜的人,也似乎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

怎麼辦?睡不著,一點也睡不著。

姒兒平躺在床上,眼睛凝視著天花板,房間裏沒有點燈,清清冷冷的月光從紗簾外透露進來,空氣中湧動著沉寂的氣流,一如壓抑著的心。

房門從外面鎖住了,打不開。駱宇傾和陶欣然都來隔著門和她說過話,可是他們對此事也無能為力。真想不到,在21世紀的今天,在這個人類文明高度發達的現代都市里,自己居然被軟禁了!

而對於這個明顯違法的行為,自己心裏卻只是想著如何出去,如何離開,而沒有一絲要付之法律解決的念頭。可是……怎麼逃出去?爬窗?跳樓?把床單撕成一條一條的當繩索?這些都是電影裏才可見的鏡頭,向來四體不勤的自己連翻個前滾翻都成問題,別說那麼危險的動作了。

怎麼辦?怎麼辦?

姒兒煩躁地從床上坐起來,思緒紛亂著,像在腦海裏飛舞,伸手去卻怎麼也抓不祝索性起床,把落地窗打開,走到了陽臺上。

夜空暗藍,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白色的壁燈閃爍著,顯示著某種淡淡的寂寞。陽臺上有風,吹得衣裙輕輕飄動,清冷的空氣襲上肌膚,連帶著神志也清醒了些。

此行來本城也許真的是個最大的錯誤。一心想幫人的人,到了最後不但沒有幫好忙,還連帶著自己都陷進了漩渦之中……為什麼事情會變化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

姒兒長長地歎了口氣,雙手抱臂,來來回回,往往復複,一遍又一遍地踅逛過暗涼的走道,花園裏傳來卿卿夜蟲鳴響的落幕曲,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很寧靜安詳,只有心,依舊在糾集著,纏繞著,迷茫著,不安著……

燈光投射出她孤獨而纖弱的身影,她凝視著地上的倒影,竟恍恍惚惚地感覺到陌生。

※※※

啪!打火機擦燃的聲音響起,隨即漫開一股微微刺鼻的煙草味。

姒兒驚了一驚,停下步伐,扭頭朝聲音來源處望去,陽臺的那一面牆壁上,靠著一個靜默無聲的黑影。

陶萜!

他居然無聲無息地站在這裏!

姒兒怔怔地望著他,有點想逃,但雙腳卻像是定在地上一樣無法移動。

一雙深遠炯亮的瞳,一雙躊躇不安的眸,互相糾纏著彼此。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一會兒,但沉默總是讓人尷尬無措。姒兒咬緊了唇,終於可以動了,轉身正想回房間時,陶萜忽然走了過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姒兒驚呼,跟陶萜之間發生過的所有不好回憶一古腦地湧上心頭,恐懼感頓時蔓延遍了全身,她開始尖叫了起來,那聲音完全是下意識地從喉間逼出來的,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意義。

“別叫!別叫--”陶萜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讓她發出聲音,將她拉到身前時,清楚地看見姒兒臉上濃濃的懼意。

陶萜露出了憐惜之色,輕聲說道:“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也許是溫柔的語音鬆懈了內心的防備,又或是實在沒有力氣再掙扎,姒兒慢慢地靜止了下來,用一雙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陶萜。

“如果你不再叫,我就放開你,好嗎?”

姒兒點了點頭,陶萜就放開了她。

姒兒扶住了陽臺的欄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異常虛軟,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陶萜伸手想去扶她,姒兒卻連忙後退了幾步,避開了他的手。

“你很怕我?”陶萜說道。

“怕?”姒兒彎著唇笑了一笑,笑容無比諷刺,“我不怕你。我只是討厭你的碰觸而已,那樣讓我覺得很噁心。”

陶萜瞪著她,片刻後問:“你就這麼討厭我?”

“我說過,我是個精神完美主義者,我討厭與卑鄙無恥的人交往,尤其是--”姒兒瞥了他一眼,“那人還軟禁了我。”

“卑鄙無恥?”陶萜冷笑了起來,“什麼叫卑鄙無恥?我很懷疑你是怎麼長大的,你的生活中,你的周圍就從來沒有碰到過許多無可奈何的事麼?沒有遇見過虛偽和欺騙麼?那麼我只能說,你被保護得太好了,天真得以為全世界就如你家的後花園,沒有一絲危險和醜惡!”

“我--”姒兒剛說了一個字就立刻又被陶萜打斷了。

“你來這差不多一個星期了,你也應該看得差不多了。只是為了一個商業秘密,一個可以令我輕鬆獲取下界商會主席的價值可觀的商業秘密,賀氏就可以雇傭了殺手去暗殺宇,毀掉他的設計圖紙,後來,他們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死了,還派人潛入我家來搜索,派人跟蹤你,在你買的東西裏安裝上竊聽器,還一路跟蹤我的車子……這些你都是看見的!我所做的只是將計就計,示弱忍辱,以換取最後的勝利而已!告訴你,這個社會比你想像的更殘酷,也更現實,我不想當弱者任人宰割,所以我只能比他們更無情更有手段!我這樣做有什麼可卑鄙可無恥的?起碼我沒有殺人放火!”

“沒錯,你的確是在忍辱示弱麻痹你的對手,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你就必須犧牲無辜者來達到你的目的!DANIEL只是因為太有設計天才,所以他就活該被人暗殺?欣然只是太過溫柔,所以她就活該放棄自尊?你別忘了你是怎麼達成你的目的的,你利用了你身邊的其他人!而你自己,陶萜本身並無損失!如果DANIEL當初沒有幸運地躲過那一槍,一個極具才華的天才設計師就那樣逝世了,如果我沒有來這,欣然很可能就已經委曲求全地順從你的安排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她的一生就那樣毀掉了……

“這兩個只是我所看見的,還有我沒看見的不知道的無數為你服務著的人們,那些人又犧牲了些什麼呢?陶萜,不要為自己的行為狡辯!我知道這個社會的確殘酷的確現實,商場也的確非常灰暗,我們要求不了別人,但是可以要求自己,為什麼要放任自己和那些無恥的人同流合污呢?你看不起賀氏,覺得他們的做法很不人流很肮髒,可是當你與他們鬥時,你就已經把自己擺在了與他們同等的地位上。”姒兒頓了一頓,沉聲說,“你和他們是一路的,沒有多少區別。”

陶萜整個人像是怔住了,站在那一動不動。

姒兒咬著唇,眼睛裏升起了一層霧氣,在這樣的夜色中,看上去極美,也極淒。

“你肯定不理解我為什麼會那麼在意欣然的幸福與否,又為什麼會如此指責你的自私,你從小到大的生命裏,只有‘要’,或是‘不要’,你不懂得付出,也不懂得為別人著想。

“可是我不一樣,我從小受的教育就告訴我,生命中有太多應該被珍惜的東西,親情、友情和愛情。我因為友情來到了這裏,為了友情與你起衝突,我這樣做是為什麼?對我自己本人並沒有什麼好處,只是看見欣然幸福,我也就會快樂,僅此而已,很簡單。

“我的父母已經逝世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的親屬,所以我知道欣然是怎樣地渴望著親情的溫暖,可是你卻不知道它的珍貴,你將親情出賣,當作了換取你事業上利益的籌碼。所以我無法信任你對愛情的忠貞,也許哪天,你就把它也出賣了。

“和一個你這樣的人交往,就得時刻準備著被拋棄被踐踏和被利用的命運,你認為,我能做到不計較嗎?現在,你為了阻止我離開,把我軟禁在這裏,天知道以後你又會對我做什麼,陶萜,你不認為自己很過分嗎?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要忍受你這樣的對待?愛情不是你可以拿來推搪的藉口,否則,那是對它的一種玷污。”

陶萜依舊不說話,他側著的臉在燈光之下,顯得有點模糊不清。反而姒兒的臉清清楚楚,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可見。

“你小時候父母的事情對你影響很大,你有童年陰影,因此你不信任感情,這些我都可以理解;而你成長的歲月裏,由於陶氏大少爺的身份,沒人敢對你指手劃腳,規勸你的言行,這些我也清楚。但正是因為旁人的畏懼、縱容和忍耐,養成了你今天這樣的性格,而這樣的品性,卻是我最最不能忍受的。我可以允許我的朋友性格上有所缺陷,可以容忍他的呆滯、頑皮、鬆散、懶惰等等,但是他必須有顆善良的心,有同情和憐憫這兩種最偉大的感情。所以,如果你不能改掉,那麼就請你放了我,不要讓我一輩子都恨你。”

“為什麼你會是這樣一個女人?而我,卻偏偏喜歡上你這個女人。”也許是因為夜的緣故,陶萜的聲音比平時透露出更多的不解,更多的疑問,更多的無奈,更多的……痛苦。

“你可以選擇不喜歡我。”姒兒把臉轉了過去,說,“這個世界上的女孩子很多,有的不會計較這些東西的。”

陶萜直直地看著她,忽然伸手去撥覆蓋在她額前的長髮,動作很是溫柔,姒兒依舊側著臉,沒有動,仿佛當他不存在。

陶萜的眼珠變成了漆黑色,掩蓋了所有的情緒,他用很慢很慢的聲音說:“錯過我,你不要後悔。”

姒兒眼中的霧氣更濃,但依舊堅定地說:“我不會後悔的。”

陶萜的瞳孔收縮著,目光漸漸恢復了冷酷,盯著她看了許久後,驀然轉身往回走,風中傳來他最後一句話:“好!很好!非常好!那麼--再見!”

姒兒的心不由自主地猛跳了起來,回頭看去,陶萜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另一道門內。

就那樣走了?姒兒望著那道門,心裏泛起一種酸酸的苦楚來,這種苦楚來得那麼尖銳,而且不可抵抗,使得整個人都跟著疼痛了起來,好像一隻手在拼命躁躪她的心。

我為什麼會這麼難過?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讓陶萜死心,讓他明白自己和他之間是不可能的,讓他知道他究竟做錯了些什麼……可是,心為什麼會那麼痛呢?難道冥冥中我還在期待些什麼嗎?難道真的如駱宇傾所說的。我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的真心嗎?

不,不……我不喜歡陶萜,我怎麼可能喜歡陶萜,他的一切都是讓自己那麼討厭……可是,為什麼他的表白會讓自己流眼淚,他的固執會讓自己感動,而他的離開又會讓自己傷痛呢?

不想去想,頭好暈,好暈好暈……臉上傳來冰涼的感覺,伸手去摸,指尖碰觸到了濕潤的水珠,原來是眼淚已在不知不覺中流滿了整個臉龐。

怎麼哭成這樣?真的不喜歡他嗎?錯了!其實是喜歡的,絕對喜歡的!只是不能接受那樣的他,也許剛才是向命運做的最後一次掙扎,希望能夠以自己為代價感化他,還原他性格中被扭曲了的那份純潔,可惜,沒有成功……

其實想想也知道,怎麼可能成功?早該知道要那樣的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原則,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女子而已,而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人間地獄啊,地獄!原來早在自己知道之前,一顆心已經沉淪了……壞,有時候也是一種魅力,只是,它帶給人更多的是傷害,那種傷害致命,而且鮮血淋漓!

幾顆水珠滴落在她臉頰,密密地串連成行。濕意往下滑落,從唇角的縫隙裏流進來,和著淚水嘗起來冰冷中帶了點淡淡的咸,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淒苦,而又酸楚。

原來是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視線因淚水而模糊一片,姒兒抬頭望天,知道自己再也恢復不到以前那樣的平靜恬然了……

※※※

神說:“孩子們,我知道你們都遭遇了滅族之災,心中充滿了忿恨,對於人類……”

他的聲音很慈祥,看過來的目光也很慈祥,充滿了包容和理解。可是,他的話為什麼這麼奇怪?

“你們是靈獸,比之人類更接近天地,更接近永恆,也更接近神靈,而人類,原本是應該受你們庇佑的,而今……”神在歎息,手在空中輕輕一點,一面晶鏡如水般地從空中滑了過來。

“你們看看自己,這樣的你們,同那些無知愚昧的人類又有何分別呢!”

鏡子飛到了面前,目光迷惑地看過去,卻不知道是什麼用意。

“看看自己罷!你還記得在爭取靈獸之名時,向我許下過什麼誓願嗎?你說此後你決不傷人,更不會以人為食,可是現在,你的牙齒上還滴淌著人的血!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告訴我,你還配稱之為靈獸嗎?饕餮!”

最後那一句“饕餮”猶如晴空霹靂,震醒了混沌著的靈魂,目光所及處,鏡子光潔地映出一隻怪獸的影子來,怪獸的模樣非常模糊,惟獨那雪白的牙齒,還有牙齒上滴滴流淌著的鮮血,紅得觸目,紅得驚心!

※※※

陶萜忽然醒了過來。

窗臺上啪啪響,外面的雨依舊下個不停。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竟然全是冷汗。

怎麼會做這麼詭異的夢?夢裏的一切竟然似曾相識,仿佛前世親身經歷過一樣……饕餮是神話故事裏的怪獸,兇狠殘忍,嗜美食,食無再食時,就開始吃人。那尖利的白森森的牙齒,還有牙齒上濃稠卻噁心的血跡,似乎仍在眼前晃動著,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夠看見。

雨聲敲擊著玻璃,聲音很脆,二十多年前,似乎也是這麼一個下雨天,他坐在書房裏外祖父的身邊,看著外祖父拭擦一隻遠古時代的青銅鼎,鼎上雕刻著一隻動物,人面羊身。

--這是什麼?

--這叫饕餮,是神話裏的一種靈獸,代表尊貴和高潔。

--饕餮?怎麼和我的名字很像啊?

--呵呵。我特意那麼取的,希望你和它一樣尊貴高潔。

--它是好的嗎?

--它本來是吃人的,但是後來不吃了,所以神靈們就讓它當了五大神善之一。

--那這種動物現在還有嗎?

--呵呵,傻孩子,那只是個神話而已。

只是個神話而已……陶萜凝視著窗玻璃上不停往下流淌的雨水,忽然披衣而起,打開陽臺的門走了出去。

透過隔壁擬兒房間的玻璃窗,可見裏面的那張的床。床是空的,沒有人,姒兒趴坐在床邊的椅背上睡著了。她的臉正好對準著房門,雙眉緊皺著,臉上的表情即使是在睡夢中仍顯得很是憂慮不安。

陶萜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目光閃爍著,眼珠更是黑得深沉,過了許久,他像是下了一個重大決定似的抿緊了唇,將房門輕輕地合上,轉身離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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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00:34: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天淡淡地青了、漸漸地亮了。

天空的顏色徘徊在亮與暗的邊緣,似乎無法選擇最終的歸依,因而綻現成了一種介乎靛藍和淺紫之間的顏色。藍色是陰鬱,陰鬱是她現在的心情。

姒兒仍是趴坐在椅子上,保持著那個姿勢望著窗外的蒼穹,慵懶、酸澀、麻木的感覺在肢體裏流淌,但是卻不想活動。

白天是另一個開始,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似乎結束在了昨夜--喜歡的,和不喜歡的,所有的一切。

房間門外想起了鑰匙開鎖的聲音,但她也沒理會,除了傭人送早餐來,還能有什麼?

“姒兒!”溫潤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卻連帶起了無比驚奇,姒兒回頭,看見的竟是駱宇傾!

這個時候,他怎麼會來?

“收拾吧。”駱宇傾說道。

“收拾?”姒兒揚了揚眉。

“嗯。”駱宇傾點了點頭,“現在開始,收抬你的行李,我幫你訂了機票,九十分鐘後就有一班飛往巴爾的摩的飛機。時間很緊,你的動作得快點。”

姒兒怔怔地看著他,有點身在霧中的感覺。

駱宇傾凝視著她,說:“你只有十分鐘時間收拾行李。”

“可是陶萜他……”

“阿萜現在不在,他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了,會議過程中,是謝絕任何打攪的。快點,時間不多了。”駱宇傾歎了口氣,說道,“不要發呆了,走,或是不走?”

姒兒沉默了一會,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在做什麼我非常清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確定你真的要走嗎?甚至,想遊說陶欣然一起離開!”明亮的陽光下,駱宇傾的目光燦燦如星,卻沒有暖意。

姒兒瞪著這樣的眼睛,心中湧起了莫名的感覺,酸甜苦辣,皆而有之。

“是!”姒兒開口,唇角揚起了一抹微笑,卻很堅毅。

駱宇傾的臉上起了層層波動,過了片刻才平靜下去:“那麼好了,收抬行李吧。”

“可是我不明白--”姒兒望著他,滿臉迷惑。

“你不需要明白!”駱宇傾頓了一頓,輕聲地說:“我在外面等你,等會我開車送你去機常”

他走出去,輕輕地合上門。

姒兒凝視著那道合上的門,十指在胸前握緊,指甲刺入肉裏,生生地疼,但卻又有一絲解脫了的輕鬆,痛苦且快樂著,類似自虐。

她深吸一口氣,再籲出去。

“好的,一切的確到了,該結束的地步了……”

※※※

小小的行李箱,和來時一樣,除了幾件簡單的衣物外,並沒有太多的東西。來時是一身的熱情和希望,走時卻只覺身心空空,不知道究竟遺失了些什麼。

“我來幫你提。”駱宇傾伸手去幫她提行李箱,姒兒搖了搖頭。

兩人默默地走出房間,走到樓梯口時,姒兒抬頭望瞭望樓上,駱宇傾淡淡地說:“不用看了,她不會跟你走的。面對誘惑,有的人可以拒絕得很頑強,有的人卻永遠拒絕不了。”

“誘惑?”姒兒皺起了眉。

“是的,誘惑,幸福的誘惑。”駱宇傾輕輕地笑,“親情和愛情,就是陶欣然現在面對的誘惑。”

“她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姒兒直視駱宇傾的眼睛。

駱宇傾說:“我們走吧,車子在下面等著。”

姒兒歎了口氣,忽地又苦笑了起來:“我覺得這種逃亡的感覺真是有點滑稽和諷刺!”

“這本就是一場鬧劇……”駱宇傾低聲地說了一句,等姒兒抬頭用眼神詢問他時,他又微笑。

“走吧。”姒兒說。

“學姐--”陶欣然噔噔噔地從樓上跑了下來,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她兒忙扶住了她,她一把拉住行李箱,急急說:“學姐,你這樣走了,如果被哥哥知道……”

姒兒平靜地問道:“你跟我走嗎?”

陶欣然怔住了。

看著她那樣的表情,姒兒在心裏暗自歎了口氣,說道:“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了……也許我真的是很自私。”

“不!求你了,學姐,不要那麼說,我……我……”陶欣然幾次張了口,卻未能說出話來,她的目光在飄忽在閃爍在去留之間徘徊。

“那麼,好好保重吧。笑一個,不送送我嗎?”姒兒溫柔地對她說話,眼神裏有洞悉的明瞭與體諒。

陶欣然咬緊了下唇,顫抖著嘴唇想笑,卻最終撲入她懷中嗚嗚地哭了起來。

姒兒緊緊抱住了她,眼眶也濕潤了起來--究竟是誰的過錯,引得兩個人的傷悲?毫無理由,卻又處處都是理由……

“我們該走了,否則會趕不上飛機。”駱宇傾的聲音淡然地響起,有些人總是能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滴水不漏。

姒兒牽了陶欣然的手,默默地下了樓。

大廳門外,一輛雪白色的奔馳在靜靜地等候,陽光的照耀下,它和這幢美麗的建築物一樣玉潔冰清。

姒兒回頭,對陶欣然說:“你就看著我上車,不用送到機場了。我害怕告別,尤其是讓告別的過程延續那麼久,那是折磨。”

“不,我要送你到機場,看著你走掉為止。”陶欣然堅持,“因為這一別,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你。學姐,讓我送你吧,我知道那其實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如果不那麼做,我晚上會睡不著。”

姒兒望向駱宇傾,駱宇傾點了點頭,打開了車門。

“好吧,我們上車。”

車子平穩地後退,拐了個彎,向鐵柵門馳去。車道兩旁的樹木飛快地向後掠去,姒兒望著窗外的一切,腦海裏隱隱浮現出四個字--浮生若夢。回首這幾天來的經歷,何嘗不是恍若一夢呢?只是似乎有種純粹的東西在夢裏面迷失了……

※※※

寬敞明亮的國際機場內,零零散散的人。有的人匆忙,有的人悠閒,有的人一身落寞,有的人幸福重聚。每天,在這裏上演多少的分分合合,悲傷歡樂?

姒兒拖著行李箱慢慢地走在光潔的水磨石地板上,她的神色間除了沉重外,還多了幾分感慨,心裏更有種非常 彆扭的錯覺,似乎還在期待些什麼。

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我在渴望意外和奇跡的出現嗎?如果沒有,為什麼我會覺得失落?如果有,那麼我究竟在等什麼?或者,我只是因為對此行目的的失敗而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受挫感,故而如此沮喪?

陶萜現在在幹什麼?對了,他在開會,那個該死的盡顯人類醜陋本性的商會……他會成功的,一個像他那樣的人如果花了一年的時間去籌辦和策劃一件事情,是沒有什麼辦不成的……信心,呵呵,那樣一個男人的信心,怎麼可能會被擊毀?即使是愛情!而且,他真的對自己有愛情嗎?只是短短的六七天,真的會有愛情出現嗎?沒有把握--

任何來自那樣一個張揚任性冷酷理性的男人的感情,都不會讓旁人感覺到有一絲把握,更何況是那麼捉摸不定的愛情?昨夜,已經把該說的全部說盡了,那麼,就讓一切就此OVER吧!那是個人間地獄,絕對是個人間地獄,在那樣的環境裏,最能把持自己的人都會迷失!所以,惟一能夠做的只有是在未完全陷入沼澤前,趕快脫身!

“好了,我要進去了,你們就送到這吧。”姒兒轉身對駱宇傾和陶欣然微微一笑。

“學姐!”陶欣然的臉上帶著楚楚可憐的哀傷。

姒幾輕笑,拍了拍她的臉,眉宇間儘是溫柔:“我走了,我不能再給你什麼幫助了,一切得靠自己,知道嗎?”

陶欣然咬著唇,幾乎又哭將起來。

姒兒歎息地說道:“欣然,你就不能當做是我在你家住滿了一個月,現在假期時間結束要回國了麼?笑一笑好嗎?讓我走得安心點,不要有太多的遺憾和內疚。”

“好……好吧。”陶欣然擦了擦眼睛,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姒兒把目光轉向駱宇傾:“謝謝你……你,沒什麼話想對我說的麼?”

駱宇傾看著她,目光閃爍了幾下,慢慢地說道:“一路平安。”

“謝謝。”姒兒盈盈一笑。

“這份禮物送給你。”駱宇傾從身後取出一個大正方形的包紮得很漂亮的禮盒。

盒子很薄,但卻不輕,接過手中,有種沉甸甸的感覺,不知道裏面究竟裝了什麼。姒兒笑著說:“謝謝,我到飛機上拆。”

“嗯。”駱宇傾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姒兒沖他們揮手,轉身先去取了登機牌,剛在辦手續時,就聽見候機室裏的巨幕彩電裏播道:“……上午十時整,本年度最引人注目的本城商貿聯合會議終於落下帷幕,新一屆商會主席由陶氏集團的總經理陶萜以壓倒性的選票脫穎而出!這一結局基本上沒有出乎社評家們的意料,因為早在半個月前就有消息透露本次主席很有可能在陶氏與賀氏之間擇一人選之。而陶萜之所以獲得那麼多的票數,都歸功於陶氏集團設計開發的一個天才創造性產品,代號‘紫光TJ86’。 關於這項發明,據專業人士透露將會使我們的商務類電子向前飛躍一個大臺階。而且陶先生表示將會把這個發明所得的所有收人,捐獻給慈善事業……”

姒兒向電視屏幕望了過去,許多記者在採訪陶萜,陶萜近距離放大的臉出現在電視上,清晰得連有幾根眉毛都可以數得清清楚楚,此時的他是得意的,是神采飛揚的,對一切都充滿了自信。

--捐獻給慈善事業?姒兒心裏有點迷惑:陶萜在搞什麼鬼?

但恍然間又想:管他於什麼呢,都和自己無關了。

看他現在這麼一副自信的表情,一種類似報復的快感湧上心頭--如果當陶萜信心滿滿地回到家裏,卻發現自己不見了,會怎麼樣?那場景想必可觀得很……

“小姐,你的登機牌和護照,請拿好。”工作人員笑容可親地說道。

姒兒回過神來,取回了證件,轉身向駱宇傾和陶欣然揮手告別。以那樣遠距離地看過去,仿若隔離成了兩個世界,從此後,還會有見面的機會嗎?

歎息聲,化在了風中……

到了機艙裏,坐好,姒兒打開了駱宇傾送的那個禮盒,裏面竟是幅素描,畫裏的女孩子以一種溫柔關切的姿態淺淺地笑著,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雖是寥寥幾筆,但神韻抓得很好。

--我知道!我喜歡你!

--對不起,也許我不該逼你。

姒兒的手指輕撫著那幅畫,心裏默默地升起一種感動來,但在感動的同時,亦有種無言的落寞款款地漂浮著,沉淪了平靜的心。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呢?而不是……陶萜?

※※※

飛機在經過五六個小時的飛行後,抵達X島,在這做中途的資源補給,因此有近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姒兒剛準備去候機室轉轉時,兩個機場服務人員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問:“請問是姒兒小姐嗎?”

姒兒睜大了眼睛,點頭:“我是,有什麼事嗎?”

“有位貴客在休息室等您,請跟我來。”

“貴客?等我?”姒兒有點莫名其妙,但依舊跟著那兩個服務人員來到了一個貴賓休息室前。

那兩人說:“他就在裏面,請小姐自己進去吧。”

姒兒伸手推開了門,裏面是個很大的休息室,佈置得非常富麗堂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正面對著大海,此時正是黃昏,天邊紅霞一片,絢麗無儔!

好奇怪,為什麼沒有人?姒兒打量著休息室裏的一切,卻是未見半個人影。就在她這樣想時,身後的門“咯咯”一聲合上了。姒兒猛地轉身,就看見了陶萜。

竟是陶萜!

姒兒瞪著這個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子,眼睛裏充滿了不可思議--他怎麼會在這裏?

他應該在那個城市裏準備開始吃晚餐的啊!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個離那兒幾萬公里遠的小島上!怎麼會這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天啊!天啊!這肯定是上帝和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很吃驚?”陶萜看著她,挑了挑眉。

最初的震驚很快過去,取而代之的是種怨氣,姒兒冷冷一笑,輕撇嘴角:“我本該知道,這世界上沒什麼錢辦不了的奇跡。”

陶萜默默地凝視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我乘私人飛機來的,用了四個小時零八分。”

她兒繼續冷笑:“萬里追蹤啊,難為大少爺你了。不過你不覺得你在浪費時間嗎?很沒有必要。”

“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對待我,我沒有惡意。”陶萜的聲音淡淡的,近乎溫和,他臉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不像以前那樣陰沈冷漠。

“那你追到這來於什麼?”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很難讓人放棄的女人?”

姒兒呆了一呆,心中的怒意莫名地因這句話而漲起。“這不是你可以用來囚禁我和追蹤我的理由!陶萜,你為什麼死不更改,你……”

“我改了。”陶萜忽然說道。

姒兒愣住了,睜著一雙大眼睛滿是狐疑地望著他。

陶萜站到她面前,眼神無比堅定:“我改了。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為你改變。”

姒兒看著陶萜,他的瞳仁中有自己清晰的影子,她忽然有點想哭。

陶萜拉起了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胸口,重複說:“昨天我對你說錯過我你不要後悔,可我想了一夜,如果錯過你,那會是我一輩子的遺憾。我真的捨不得你,可是又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得到你,只好放棄自己。所以,我還是追來了。”

“陶萜?”姒兒的思緒一片紊亂中,下意識地呼喚了一聲。

“我在這。”

姒兒顫抖著唇,低聲說:“你……你……你知道我的原則……”

“我知道,所以我答應你,我會慢慢改掉以往的那些陋習,你,願不願意陪著我一起努力?”陶萜沖她微笑著,他的眼眸在此刻溫潤如玉。

姒兒咬著唇,眼睛裏全是淚水,她實在沒想到,事情會轉變得那麼快,就在她完全絕望完全準備放棄時,忽然間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幸福在瞬間來到了身邊!

“我……是不是在做夢?”姒兒開口,言語間還是充滿了不確定。

陶萜溫柔地笑了一笑,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他的唇傳來溫暖的感覺,一切頓時都變得真實了起來。

姒兒撲入了陶萜的懷中,哭了出來:“我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這就是真的!陶萜,你真的會為我放棄原來的自己?你可以改掉你的壞脾氣、你的自私、你的殘酷、你的冷漠、你的無情麼?你真的是為了我麼?”

“是的,是為了你!”陶萜抱著她,肯定地回答。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呢?你為什麼選我?”她兒的神情楚楚,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因為--”陶萜的唇勾起一抹笑容,魅惑得讓人心跳,“因為你是姒兒,姒兒是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陶萜說了實話,指出了他生性中的缺點和陋習,不把他放在眼裏,向他的權威挑釁,但是陶萜偏偏就無法放棄的那個獨一無二的女人。”

姒兒望著陶萜的眼睛,那樣漆黑那樣深沉的眼睛裏,她第一次讀到了自己,讀到了幸福。

誰能相信,短短的七天,只是七天而已,就促就了這樣一段情緣?

“陶萜……你會對欣然好嗎?”

“會。”陶萜溫柔地回答她。

“那麼,會尊敬你的朋友們,不再當他們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了麼?”

“會。”

“還有,你不會再看不起所有的人類,認為他們愚蠢而庸俗了麼?”

“會。一切都會。”

“你心裏還有恨嗎?”

陶萜看著姒兒,笑了一笑,將她攬入懷中:“不,我現在心裏只有愛,來源於對你的愛,讓我感覺這個世界也與以前完全不同了。”

姒兒淚流不止,陶萜用手指擦去了她的眼淚,拉起她的手說:“跟我來。”

“去哪?”

陶萜只是微笑,並不答話,他打開門,沖外面的工作人員比了個手勢。 工作人員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過了一會,從一個房間裏推出了一輛小車出來,車上竟然放著一大束的紅玫瑰,有幾千朵之多!

姒兒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

陶萜站起來,拿過那束花,捧到了她面前:“給你的。”

姒兒下意識地接過了花,也站了起來,迷惑地說:“你要幹什麼?”

“向你求婚。”陶萜說得很淡然,卻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錦盒來,打開,裏面一枚十幾克拉的鑽戒在燈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灼亮了姒兒的眼睛。

“套上這個戒指,就不怕你再溜掉了。你知不知道今天開完會回到家發現你已經不在時,我心裏的感覺是多麼惶恐?幾乎快要瘋掉!也就是那一刻我完全意識到要我放棄你,今生是永遠不可能了。”陶萜將戒指戴上姒兒的無名指,“其實,昨天夜裏我想了很久,就想對你說這番話了,但是當時你睡了,我就沒叫醒你,後來……幸好我還是追上了。如果我在這沒追上你,我一定會繼續追,追到巴爾的摩去。”

姒兒含著淚笑,眨眨眼睛說:“追到這,你就已經夠瘋狂的了,還追到巴爾的摹去,想把我的老師和同事們都嚇死嗎?他們可都是一群和我一樣單純天真的不知外界險惡的人。”

陶萜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在此刻,和陽光一樣的燦爛。

“相信我,幫助我,愛我好嗎?姒兒小姐?”

姒兒凝視著他,湊上前吻住他。一句“我願意”飄逸出唇角,但立即又被吞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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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00:34:3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水晶鏡裏,神看見了這一幕,臉上露出了微笑。

一旁一個小天使問他:“神,饕餮這算是完成了他在人間的宿命了嗎?他在人間找到了答案了嗎?”

神輕搖了搖頭:“不,他這只算是克服了自己的心理業障,暫時走上了正途而已,但離結束,還遙遠著呢。不過我相信,有姒兒那樣的一個女子陪伴著他,他會慢慢地知悉明瞭的……一切,留待給時間吧…”

小天使說:“為什麼姒兒能讓饕餮回歸到了正途上?是因為愛情麼?”

神說:“不,不完全是。姒兒所代表的,其實正是饕餮一直缺少的品德:正直、熱情、善良、勇敢和執著……饕餮並不是生來就嗜血,他畢竟是有靈性的動物,只是一時的魔障蒙蔽了他的心靈,使他怨恨人類而無法再純淨,所以,在遇到姒兒後,他天性中原有的靈性會一點點地萌發,重新覺悟,還原一顆純善之心。這,就是讓他下界的目的。姒兒就是他的宿命。只是這種宿命落於人間,人類稱之為‘愛情”’

小天使終於懂了,點了點頭,說:“那麼其他三獸呢?他們下凡也是尋找自己的宿命嗎?”

“是的。讓他們到人間去找尋答案,到他們所痛恨的人類之間,去找尋答案,去找尋我之所以不讓他們將人類毀滅的緣由,並不只因為他們也是我的子民,而是因為人類身上也擁有著許多美好珍貴的品德,而那種品德,是不應該被毀滅的!”神堅定地說,神杖一揮,水晶鏡裏出現了其他三獸在人間的影子。

無論他們發生了什麼,那都是另外的故事了……

【全書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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