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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聚霞宮東面的斑斕池,池面平亮如鏡,水質特殊,即便在隆冬時節也不結冰,連岸邊種的一排垂楊柳也長得特別好,據說是前朝崔帝為了討某個嬪妃的歡心,大興土木從地下引進了宮外的溫泉水入池,因此冬日也可以見到池裡荷蓮盛開的奇景。
這倒叫慕容悠想起了含笑山腳下的那彎終年有溪蝦溪魚可捉的溪流,村裡的老人家也說,以前那彎溪流就跟普通溪流沒兩樣,是因為某年的地牛翻身改變了地理,鄰村龍泉山的溫泉注入了那彎溪流,才造就了那彎溪流長年不結冰。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要的東西到底埋在哪裡了?這池的範圍挺大的,每日來挖一點,何時才能挖到?
看樣子,今天又要無功而返了。
起了身,順手拍了拍裙子沾到的土塵,不料那處的土特別松,蓮足一滑,眼看就要跌進池裡了。
“小心!”
有個人眼明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她伏在那人懷裡,心跳還是快得像要跳出嗓子眼。
幸好這個人拉住了她,否則她成了落湯雞不打緊,被救起時還要解釋自己這個堂堂的皇后為何在這個時辰穿著宮女的衣服掉進斑斕池裡……誰讓這件事得隱密進行又不能假他人之手,她也是死求活求,春景和綠意才答應讓她冒險穿宮女衣服出來的。
“你還好吧?”
頭頂傳來一道磁性的嗓音,慕容悠這才想到自己還賴在人家懷裡,慌忙跳開。“我沒事!”
那人又拉了她一把,有些莞爾地說道:“怎麼跳得這麼急?小心又掉進池裡。”
怕被認出來,慕容悠垂下螓首,猶自慌亂道:“多、多謝你了。”
那人等到她站穩了才鬆手,慕容悠瞥見他穿著稻禾色緞織綿五彩雲蟒袍,搭著玄狐毛的石青色大氅,這才後知後覺的知道救她的人並非太監也不是宮中侍衛,她忍不住抬眸看著對方。
他的相貌俊美貴氣,身形修長挺拔,一雙星目如墨般深邃,氣質俊雅不凡。
能在後宮隨意走動的男子,除了皇帝還有誰,肯定就是皇帝的兄弟了,自己這一身宮女打扮,要是被認出來就糗大了。
宇文玦笑了起來,笑容溫暖。“沒想到這後宮之中還有人不認得本王,你是新來的嗎?”
新來的皇后也算新來的沒錯,慕容悠點了點頭。“我是新來的。”
宇文玦見她也不自稱奴婢,尚且還不熟悉宮中的規矩,果然是新來的沒錯,他含著淺淺笑意問道:“我是甯親王,你在哪裡當差?”
形貌俊俏、明豔動人,眉目之間透著股靈透勁兒,以一個宮女來說她長得過分漂亮了,是後宮裡任何主子都不會喜歡的那種漂亮,太惹人注目了。
“見過殿下。”慕容悠連忙見禮,恭敬答道:“我在鳳儀宮當差。”
宇文玦若無其事地取下她頭上的落葉,微微一笑。“原來是鳳儀宮的宮女,難怪不識得本王了。”
鳳儀宮之前是他母后的處所,他母后成了太后,遷至慈甯宮,鳳儀宮便空置了,一直到決定了皇帝的大婚日期才又佈置了起來,想來又進了一批宮女。
“這是殿下的嗎?”慕容悠彎身拾起一個黃銅打造的長筒狀物品,瞬間像被電擊了一下。“這……這是望遠鏡嗎?”
“你知道望遠鏡?”宇文玦驚喜地道:“這東西來自西洋,是本王一個來自西洋的友人相贈,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啊!她是如何知道這東西叫望遠鏡?她是在哪裡看過?
“我……我也記不清了。”慕容悠困惑地道:“殿下,這東西可以借我玩會兒嗎?或許玩會兒我能想起來。”
宇文玦一笑。“這東西頗為有趣,能將遠處的景物放大,借你賞玩無妨,明日此時依然在此地相見,你再帶來還給我就行了。”
慕容悠接過望遠鏡,朝他燦爛一笑。“多謝殿下!”
宇文玦莞爾地看著她,一般宮女這時候都會福身才是,不過他反而喜歡她這樣不拘禮。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小悠,悠閒的悠。”她禮尚往來地問道:“那殿下叫什麼名字?”
宇文玦忍住大笑的衝動。“本王名叫宇文玦。”
她自言自語道:“宇文琰、宇文玦……哦,都是玉部首,果然是天家,連取個名字都要那麼尊貴……”
他更想笑了,在這宮裡誰敢直呼天子之名?
他不減笑意地道:“小悠,你是新來的,尚且不懂宮中規矩,但你必須要知道在宮裡不能直呼皇上的名諱,本王一個人聽到無妨,若讓他人聽見了可是要問罪的。”
慕容悠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宮女!她忙對宇文玦福了福,說道:“多謝殿下提醒!奴婢一定銘記在心,不敢再造次。”
宇文玦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溫和地道:“本王還要去慈甯宮向太后請安,明日見了,小悠。”
“恭送殿下——”慕容悠目送他遠去,這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早起上值的內官和宮人們有些已經出來活動,她也不能再挖寶了,只得先打道回府。
她行色匆匆地回到鳳儀宮,從小門處進入,春景已經拉長了脖子候在那了。
“娘娘可回來了。”春景忙把一件大氅給她披上,遮去了她身上的宮女服裝,連帽子也給戴上,這樣便萬無一失,可回寢殿的路上她還是忍不住叨念道:“娘娘要找什麼讓奴婢去找不就成了,何苦一定要自個兒出去找,要是被人認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悠好脾氣的笑道:“就因為你們不知道我要找什麼,所以我才得親自出馬,就算找到了,你們也不知道那就是我要找的東西,我不自己去找是不行的。”
其實這話她昨天就說過了,估計是她淩晨又扮成宮女出去,春景才會這麼急。
也難怪春景會急了,要是皇上來了,她們要說她哪裡?而她這個正主兒不在鳳儀宮裡,其他宮人卻一個不漏的全都在,這說不過去啊!
“所以娘娘得說清楚啊,您不說清楚,奴婢又怎麼能明白。”春景仍是頗有微詞。
慕容悠嫣然一笑。“就是說不清楚,我才不說。”
殊不知,她要找的東西要靠聞的,而氣味這東西是無形的,要怎麼說清楚講明白?她也只能以身涉險。
不過春景說的是不錯,被人認出她是皇后,後果確實嚴重,並非她認為皇后假扮宮女溜到斑斕池邊挖東西是什麼大事,而是一旦她被認出來就打草驚蛇了,她肯定再也找不著她要找的東西了。
“對了,春景,你可知道甯親王是什麼人?”她懷裡還藏著望遠鏡呢,今日得好好玩上一天,保不定她就會想起來是在哪裡見過了。
“甯親王嗎?”春景想了想。“應是皇上的弟弟,當今太后娘娘唯一的嫡子,當年太后位列四妃,就是生下這個兒子才晉位貴妃。”
“太后的嫡子嗎?”她思忖著。“這麼說來,身分可要比尋常皇子高貴多了,卻還如此平易近人,真是難得。”
太上皇殯天時,她對哭很慘的翼親王印象深刻,對甯親王就沒什麼印象了,他的表現似乎中規中矩,沒特別悲傷也沒特別冷血,神情哀戚,眸中含淚,就是個失去父親的兒子的合理表現,所以她當時也沒多看兩眼,才會面對面還認不出來。
她想著太后的容貌和太上皇的容貌,再想想宇文琰的容貌……奇怪了,宇文玦的相貌跟這些人都不像,她卻覺得他眉目之間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
“娘娘現在自個兒都內憂外患了,還有心思管甯親王是何人?”春景沒聽見主子嘀嘀咕咕的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她掛心的是眼前對主子不利的情況。
“內憂外患?”慕容悠有點納悶。“這話怎麼說?”
春景蹙著眉。“娘娘被指為害玉妃娘娘流產的兇手,皇上前日又宿在凝雪宮,就是玉妃娘娘小產那日,這樣還不內憂外患嗎?”
慕容悠不自覺的停了下腳步。
原來前日他宿在凝雪宮,所以沒過來她這裡……
春景續道:“皇上這陣子都留宿在鳳儀宮,卻又忽然去了凝雪宮,這不是說明了皇上也對娘娘的清白心存懷疑嗎?所以不願再過來鳳儀宮。”
慕容悠一路沉默。
他也懷疑她是害玉妃流產的兇手?
翌日,空氣沁涼,天還未透亮,慕容悠又扮成宮女來到了斑斕池邊使勁的挖,她想快點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不想宇文琰懷疑她是那麼兇殘的人,連個胎兒都下得了毒手。
他懷疑她是兇手,他信不過她,她很難過,而他去凝雪宮,去找綾嬪,她更難受,難受到一夜未眠,所以還沒天亮就出來了。
她知道他對綾嬪不一般,進宮的這些日子時有所聞,皇上對待綾嬪不同於其他嬪妃,更有人說皇上無條件站在綾嬪那邊,無論發生什麼事皇上都會袒護綾嬪,只可惜綾嬪沒有生下一兒半女,否則位分肯定不只如此。
他究竟是有多看重綾嬪,有多喜歡綾嬪?她和綾嬪同時掉進河裡,他會先救哪一個?這是她娘問過她的白癡問題,問她若是爹娘同時掉進河裡要先救誰?當時聽來是很白癡,加上她娘是笑嘻嘻地問的,但現在她還真想問問宇文琰,他那樣親吻她,若是她和綾嬪掉進河裡,他要先救誰?他……肯定是說綾嬪吧?
想到這裡,她便更加使勁的挖、用力的挖!
驀然之間,一抹她期待已久的氣味從土間冒了出來,雖然幾不可聞,但她還是認出來了。
她趕忙用鏟子挖了一些到鼻下嗅聞,再用指甲勾了些舔了舔確認。
就是這個沒錯!
她欣喜若狂的拿出備好的瓷瓶,將瓶子裝滿了,就在她起身時,一枝羽箭悄無聲息的飛過來,當她看到時已經來不及了,雖然靈巧的躲過了羽箭,但她卻腳一滑直直跌進了池中,池面瞬間濺起兩尺多高的水花,而第二枝羽箭、第三枝羽箭接踵而至,全都射入了水裡。
“小悠!”
宇文玦目睹了她墜池的一幕,他的心倏地一緊,焦急的拔足朝她奔去。
到了岸邊,他想也不想地飛快躍入池中,很快將她拖上了岸,待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她拖到較乾爽的樹叢邊,池面已恢復了平靜,只剩一圈一圈淡淡的漣漪,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小悠!你怎麼樣?”宇文玦急忙檢查她的情況,見她雖然凍得渾身發抖、牙關打戰,但沒有受傷,這才松了口氣,忙在她胸口壓了壓擠出她腔胸裡嗆進的水。
她身上的衣裳早被池水浸透,渾身濕漉漉,驀然一陣涼風吹來,她便瑟瑟發抖,他看了實在於心不忍便低下身去為她擋冷風,她闔著眼,纖長微彎的睫毛近在眼前讓他不禁一楞,怎麼有人的睫毛可以如此濃密?
慕容悠腦袋暈乎,打了個噴嚏,頓時讓宇文玦回了神。
他思索著,一共三枝羽箭都對準她,這分明是有人要加害於她!若是他沒有出現,怕是還有更多羽箭會飛過來。
宮裡竟有人大膽行兇?但對著一個入宮不久的小宮女,為什麼?
“小悠,你還好嗎?”見她打了個噴嚏卻沒有睜開眼睛,他輕輕拍著她的臉頰要將她喚醒。
慕容悠並沒有昏過去,她是嚇到了,且池水雖然不結冰,但此刻是隆冬,她渾身都浸濕了,冷得要命的直打顫。
聽見宇文玦叫喚的聲音,她總算是睜開了眼,第一時間看到宇文玦關切的臉色,她氣若遊絲地道:“我沒事……你呢?”
這甯親王人還真好,為了她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宮女竟然跳進池裡救她。
“我也無事。”他雖然也濕透了,但他有功夫護身,自小習武又是男子,較能抵擋寒氣侵體。
“那就好……”堂堂親王,可不能因為救個小宮女出了什麼差錯。
宇文玦面容肅然。“告訴我,你在宮外是否與人結怨了?還是你在宮裡得罪了什麼人?為何有人要置你於死地?”
“我不知道……”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她也是毫無頭緒,這種事她娘沒教過她,隋夫人也沒教過她,而她現在腦中一片空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作夢,怎麼會有人要殺她?是沖著她來,還是有人在練箭,她不巧蹲在那兒?雖然她寧可是後者,但機會不大,那箭來得飛快,顯然有人要她的命……
“沒事了,別怕。”他輕輕將她頰上貼著的淩亂髮絲撥開,柔聲道:“有本王在,絕不會再讓你身陷危機。”
她秀眉緊獲,嘴角微翕,像是喉間有什麼梗著說不出話來。
他莫名的想要保護她,她說在鳳儀宮當差,又是新來不久,想來向他皇嫂討個宮女不是難事……
宇文玦見她臉色蒼白、嘴唇發青,身子直打哆嗦,便果斷地道:“這件事日後再來追查不遲,我先送你去太醫院!”
慕容悠本想說不要,她不能去太醫院,去太醫院就穿幫了,可他已經抱起了她。
他的步履飛快朝太醫院而去,還一邊說道:“幸好咱們約好了要在此地見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那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慕容悠已稍稍回了神,這時才後怕了起來。
他說的沒錯,若不是看到他出現,那朝她射箭的人只怕不會放過她,興許會過來看看她淹死了沒有,若沒有,再朝她補箭,等她被發現時就是身上插著幾枝羽箭的浮屍一具了。
見她又打了個寒顫,大大的眼睛噙滿了驚懼的淚水,宇文玦心裡一緊,只當她是凍壞了,他情不自禁的以大拇指輕輕拭去她粉面上的水珠。“是不是很冷?忍會兒,就快到了。”
他加快了步伐,只恨自己在輕功上的造詣並不高,且兩人皆濕了衣衫,無法抱著她施展輕功,他擔憂著,她直直落到池裡,池中有許多大石,也不知有沒有傷到哪兒。
正焦急間,一抬眸,迎頭見到前方宮道上一大隊宮女太監侍衛過來,那為首步履如飛的不是宇文琰又是誰?
天子在前,不管他再著急都要停下來。“參見皇兄。”
慕容悠一震。
皇上來了?!她的眸底掠過一絲懊惱,旋即飛快睜開眼又迅速閉上。
他身著赤黃朝服,戴著朝冠,迎面疾步而來,顯得英氣逼人,顯然是要去上早朝。
唉,為何偏偏遇到他?她要怎麼解釋自己此刻的模樣?
不對,她為何要跟他解釋,又沒規定皇后不能扮成宮女,不能掉進池裡,不能給別的男人抱著,他都能去凝雪宮了,她扮成宮女又算什麼?再說了,當她為了查明真相投入所有的精神時,他又做了什麼?在聚霞宮眾人面前維護她,轉身卻是去了凝雪宮,對她不聞不問,只有她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傻瓜才會相信他那與她歸隱山林的告白,傻傻地把心丟在他的身上……
“請皇兄恕臣弟此刻不方便見禮。”宇文玦請罪道。
他見宇文琰臉上表情不大對,一臉的陰霾,不知是否在煩惱著北匈奴來犯?
他雖然身無官職,居朝堂之外,不過也知曉日前關外八百里加急來報,北匈奴竟舉十萬大軍來犯,為了這件事,他知悉他皇兄這兩夜都在內閣和眾臣們挑燈夜議。
匈奴民族極為野蠻兇猛,曾被他祖父平定,之後便一直伏低做小頗為安分,他父皇在位期間也不敢生事,這會兒定是見他皇兄初登基便動了心思。
他很明白若沒將北匈奴一舉鎮壓,其餘小國如柔然、波連、向月等國也會蠢蠢欲動,也無怪他皇兄會夜難成眠了。
饒是憂心國事,他皇兄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他便直截了當地道:“皇兄,這個宮女落水了,臣弟正要送她去太醫院,請容臣弟先行告退。”
宇文琰的火眼金睛瞪視著宇文玦懷裡的人兒,深邃犀利的黑眸一眨也不眨,似要將人瞪出洞來。
她身上的宮女服此時濕漉漉的緊貼著她的身軀,想到她裡頭沒穿抹胸,穿著那兩片布料,他就十分著惱。
她要找出真相證明她自身的清白,他由著她,可她讓別的男人碰著了她的身子那就不行,即便那人是他弟弟也一樣,他不能忍受這個!
宇文琰目光深沉,臉罩寒霜。“把人給朕。”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宇文玦此刻已經被他殺死了。
事實上這並非巧遇,她的行蹤,他一直了若指掌。
這幾日她天未明就扮宮女到斑斕池東挖西挖的,他便派了暗衛跟著,也第一時間得知她被暗箭所傷掉落池中之事,因此他才從禦書房直奔而來。
宇文玦錯愕道:“什麼?”
宇文琰很是不耐,還加上了幾分火氣。“沒聽到嗎?把人給朕!”
宇文玦文風不動,並沒有依言把人交出去。
他皇兄絕不是親切到會親自送宮女到太醫院去的人,怕是認為這宮女造次,要交給內務府處置,而內務府會怎麼處置一個遭不明人士暗算的惹禍宮女?自然是打數十大板扔出宮去任由著自生自滅了。
他因而口氣一寒。“不勞煩皇兄了,臣弟自己送她去太醫院就行了,這宮女……”因為是鳳儀宮的人,他瞬間有些猶豫,卻還是維護地說道:“臣弟是認得的。”
宇文琰唇邊下彎的弧度加深了。
認得?只不過昨夜有了一面之緣叫做認得?暗衛稟過,他知道她和甯親王巧遇,她沒說破自己的身分,還說自己叫什麼小悠,是鳳儀宮的宮女,並且跟他借了那叫望遠鏡的洋物品。
看他如此緊張維護她的模樣,怎麼?他是喜歡上她了嗎?
他突然覺得宇文玦很是礙眼。
“皇兄,臣弟能否先走一步……”
不等宇文玦說完,宇文琰便解下自己的紫貂毛披風往某只落湯雞身上一蓋,口氣寒如冰地說道:“她是朕的皇后。”
宇文玦一驚。“皇兄這是何意?”
尚德海眼見氣氛大大的不對,忙道:“殿下,這位乃是皇后娘娘,一時貪玩所以穿了宮女服出來……”他該怎麼說才好?出來閑晃?出來挖土?出來沒事找事?
饒他是宮裡的人精,也不知該如何形容皇后的行為了。他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措辭道:“呃,出來……散心,請殿下勿怪。”
宇文玦渾身一震,他看著懷裡的人兒倒吸了一口氣涼氣,瞬間心亂如麻,簡直不敢相信他懷裡的女人是皇后!
他匪夷所思的瞪著她看。
她當真是皇后嗎?為何……她偏偏是皇后?
他有瞬間的呆滯和失神,先前那一刹那的心動,已然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心動,永遠不能付諸行動了……
見宇文琰臉色微微一沉,尚德海咳了一聲,好意出聲提醒道:“殿下——”
宇文玦還沒從震撼中恢復過來,他臉色煞白,見尚德海不斷對他眨眼使眼色,暗示著他皇上快發怒了。
“原來是皇嫂,臣弟失禮了。”他強壓住心中的驚愕和失落,慢吞吞的把人交了出去,神情有些頹然。
不管他先前對她再有好感,當她的身分是皇后,一切就不一樣了,她是唯一一個天下間他不能想望的女人。
不過,有件事他還是得說。“皇兄!适才在斑斕池畔有人欲加害小悠……我是說有人欲加害皇嫂,那人朝皇嫂射了三箭,請皇兄務必查出射箭之人及其目的,避免讓皇嫂再身陷險境!”
宇文琰冷笑,小悠是嗎?他可真是擔心她啊!
宇文玦仍續道:“皇兄,若是需要臣弟幫忙追查兇手,臣弟自當效力……”
宇文琰沒說話,但眼中閃過一絲微怒,他擰著眉,一接到人,轉身就走,沒半個謝字,一溜太監宮女侍衛也只好趕忙跟上去。
宇文琰走得很快,帶著滿身的陰沉之氣,像座移動的火山。
“皇上!您慢點啊!要不要傳步輿來接駕?”尚德海邊追邊喊,深怕主子磕著碰著了。
“不必!”宇文琰嘴角一撇,很是不快。
宇文玦把人交給他,臉上那悵然是怎麼回事?如果她不是皇后,他想如何?想要了去安置在他府裡嗎?
該死!
慕容悠身上蓋著貂毛披風,暖了些,臉色也緩和多了,她偷偷半眯眼眸,見到一張盛怒的俊顏。
宇文琰緊緊抿著唇,看起來似乎是氣壞了,想到自己這身宮女服不倫不類的還渾身濕透了,她認為自己還是裝昏迷不要開口比較好,再說了,她也不想跟他說話,不是只有他會生氣,她也會!
摸了摸懷裡,幸好那裝證據的瓷瓶子還在,雖然涉了險也值了,至少能夠還她清白……
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也顧不得裝昏迷和生氣了,睜開眼睛喊道:“皇上!”
宇文琰哪裡會不曉得她在裝昏迷,但想到宇文玦似乎對她有情,他便不痛快。“閉嘴,朕現在不想聽你說。”
“皇上一定要聽!”她急切的說道:“請皇上派人到聚霞宮去,玉妃身邊的心腹公公和宮女,一定要牢牢的看著他們!”
難道她查到什麼了?他心裡一動卻還是不肯應承,逕自抿著唇。
回到鳳儀宮,春景、綠意簡直嚇壞了,宇文竣沒理她們的磕頭請罪,只咬著牙,目光兇狠地道:“速為皇后更衣!”
春景、綠意忙為慕容悠淨身更衣。
安太醫匆匆趕到了,宇文琰盯著他診脈,眼睛也沒眨一下,嚇得他都快診不出脈來了。
“皇上請放心,娘娘沒有傷到哪裡,雖然受了寒氣,幸而娘娘底子好,調養數日便會無事,微臣這就開些驅寒的方子。”
聽到這裡,宇文琰挑了挑眉,安太醫會意,連忙惶恐的點了點頭。
慕容悠喝了藥,那藥里加了安神湯,不久她便沉沉睡去了,春景、綠意都惴惴不安怕皇上要究責,她們身為皇后身邊的一等大宮女,難辭其咎。
就在她們兩人七上八下時,宇文琰開口了,“皇后換下的衣物裡有個瓷瓶,拿過來給朕。”
兩人不敢怠慢,忙去取了呈上。
雖然慕容悠叮囑過讓她們好好保管瓷瓶,絕不可遺失,但現在是皇上要看,且皇上擺明瞭知道那瓷瓶的存在,她們能不交出去嗎?
於是那瓷瓶到了宇文琰手上,他轉動著瓶身,不發一語,旁邊春景、綠意大氣不敢喘一聲。
那瓶裡究竟裝了什麼東西啊?若是害人的東西可就不好了……
如此一想,兩人都蒼白著臉,更加地膽戰心驚了。
小祿子也隨侍在旁,他倒還好,他是看慣了皇上陰陽怪氣、陰晴不定的脾性了,因此沒在怕,還老神在在地時不時斜眼瞧上春景、綠意一眼,這些姑娘家的就是膽子小,這樣就嚇得半死,皇上使使性子嘛,有什麼好怕的?
一時間偌大的寢殿裡除了慕容悠綿長規律的呼吸之外便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宇文琰看了一會兒瓶子,微微挑了一下眉,“小祿子,送到太醫院讓安太醫驗驗裡頭是何物。”
“奴才領命。”小祿子有些意氣風發的帶著瓷瓶揚長而去。
宇文琰蹙眉,“來人——”
屋外傳來恭敬的回應之聲,“微臣高勇,皇上有何吩咐?”
宇文琰面色沉靜無波。“看牢聚霞宮,不許不見一人,也不許死一人。”
“微臣領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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