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椰子汁]星河帝國(全文完)

力寶龍

第二十六節 生日禮物

    大螢幕上，依然在播放著李南北的控訴。

    針對白家的指控完畢之後，他終於提到了最重要的一段——

    羅南。

    當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第九區民眾的耳旁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會是以這樣一種形式。

    去年冬天，因為帝都抄襲案和火種節儀式而聲名大噪的羅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公眾的視野裡了。

    有人說他現在正在很低調地學習、研究。也有人說他可能已經被人謀害了。

    但無論如何，第九區特別是藍海的民眾，是以這個名字為榮的。

    因為他是全人類的驕傲。

    他從2號基地裡，帶回了幾乎所有的火種天書！

    這就是他們知道的一切。

    至於具體細節，他們自然是不清楚，畢竟有保密協議在，很多東西，就算是第九頻道的直播也是不能說的。

    但是這一切已經足夠了。

    現在的羅南，在帝國民眾的眼裡，是刻苦研究的學術人員、是文武雙全的人類驕傲、是敢於對抗強權的年輕鬥士。

    總之，他的形象好的一塌糊塗。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南北站了出來，他說羅南是殺人犯。

    他說羅南謀殺了他的父親。

    但是他沒有證據，他只能依靠自己僅有的力量，替父親報仇。

    ……

    看到這裡的時候，原本還有些傾向於相信李南北控訴的觀眾都懵了。

    這事兒和羅南有什麼關係？

    你要指控羅南？你什麼證據都沒有？拜託，你是不是瘋了？

    這是大部分人內心深處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電視裡的李南北忽然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知道你們都不相信我！你們所有人，都被他的表象矇蔽了！」

    「他是一個殺人犯！只有我知道。不過沒有關係。我雖然不知道他用什麼手段改變了容貌，但我可以確定，所謂的源，就是羅南！」

    「我會殺掉他，然後親手將他的真面目，展現在你們面前！」

    羅南是殺人犯。

    源，就是羅南。

    我要殺了源。

    所有人的腦子都當機了！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這傢伙絕對瘋了！怎麼思維跨度這麼大呢？」

    你要指控羅南，不是不可以，麻煩你拿出證據。

    你拿不出來。

    你要對付羅南，不是不可以，但是莫名其妙地去攻擊源幹什麼？

    只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電視裡的鏡頭已經重新切換到藍海A4的賽場上。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那駭人的一幕：

    李南北恍若怪物，徒手撕開了雷神機甲！

    一個瘦小的人影被他從裡面揪了出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

    劇烈的疼痛。

    儘管在李南北做出進攻的第一瞬間，羅南就擺出了防禦姿態，種子的力量全面爆發。

    他的皮膚堅硬超過了鋼鐵。

    但他還是沒有想到，李南北的這一擊，竟然如此恐怖！

    這傢伙完全是一頭怪物，徒手就撕了機甲！

    這可不是在拍電影啊？雖然羅南自忖自己用殺豬劍，種子的力量全面爆發的時候，也可能滅掉幾台機甲，但是哪有李南北這麼輕鬆寫意的？

    對方的力量和速度，都遠在他之上！

    所以第一下，他根本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李南北生生從駕駛艙裡揪了出來，然後一記兇狠的拋擲，將他砸在了地上。

    轟！

    大地之上，出現了一個微型的坑洞。

    如果不是羅南身體素質也是怪物級別的，換成了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

    「李南北……」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

    後者面目猙獰地殺了過來。

    他的頭髮散落，每一根頭髮都像刺蝟一樣炸開。

    他的右半邊身體已經開始異變，右手指甲變成了比刀鋒還鋒利的武器，碧綠色的鱗片開始從他的右臉、脖子、手臂上蔓延開來。

    一股腐爛的氣息從他的身上傳來。

    羅南有些驚愕！

    這個形象——他曾經見過！

    瓦爾哈事件中，那頭怪物的影像，在燕小六給他的資料裡有。

    當時羅南只覺得很噁心。但是現在看到李南北的變化，他突然隱約想到了什麼！

    只是時間實在太過短暫。

    他根本來不及回憶。

    李南北宛如一道閃電，速度極快地衝著羅南殺了過來。

    羅南深吸一口氣，選擇了暫避鋒芒。

    剛剛第一回合的較量，他就知道，在身體素質方面，自己可能不是李南北的對手！

    本來對方的武道功法就比自己強，身體還接受了某種基因改造，變成了半人半獸的怪物，正面硬碰硬，自己肯定是打不贏的！

    所以他決定採用游鬥的戰術！

    嗖！

    羅南的速度也非常快，直接化成了一條幻影，繞著海岸燈塔，往小路上逃去。

    「逃啊！」

    「你逃得掉嘛！」

    李南北的聲音變得沙啞而瘋狂，他的身體已經徹底完成了異變！

    不僅是右邊，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頭怪物！

    所有人都握緊了拳頭，怔怔地看著這恐怖而令人作嘔的一幕——

    他們親眼看見李南北的人皮一層層脫落，然後露出了裡面綠色的鱗片。

    他們親眼看見他四肢著地，變成了一頭有著刀鋒般前肢的怪物！

    他就像一隻巨型螳螂和某種蛇類怪物的結合體。因為他的頭部也變成了三角形，舌頭細長且分叉，眼睛是幽綠色的！

    這是什麼怪物啊！

    體育館裡，已經有人在怒吼：「安保人員呢！調查局呢？軍隊呢？！」

    「這不是一場比賽，這他*媽是一場謀殺啊！」

    「李南北就是一頭怪物！」

    群情激奮。所有人看著那個怪物正在追捕的那個人影，不由開始祈禱：

    「快逃啊！源！」

    ……

    小路旁。

    正在逃跑的羅南猛然剎車！

    轟！

    那頭怪物從天而降，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

    羅南眉頭大皺。

    他的危險感知裡，眼前的這個怪物，變得更加恐怖了。

    他擁有完全碾壓自己的力量和敏捷，這還怎麼打？

    難道要動用巫術？

    在眾目睽睽之下？

    難道這就是李南北的意圖？

    他有點捉摸不定。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流著口水，一步步向他緊逼的怪物嘿嘿笑了起來：

    「晚上好，羅南。」

    「你父親讓我捎口信給你。」

    「他說，我是他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請盡情享用吧！」

力寶龍

二十七節 劍意

    生日禮物。

    羅南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這個詞了。

    他冷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半蛇半螳螂的怪物，剎那間，他終於明白那種熟悉的感覺來自何處了。

    顏色。

    這種幽綠色，和他在2號基地裡斬殺的諾亞的伴生獸——邪神的外形，非常相似！

    而羅南一開始之所以沒什麼感覺，是因為李南北身上只有讓感到危險的氣息。

    卻沒有邪神的那種令人恐懼的光環和氣勢。

    這對於感知特別敏感的羅南來說，差別還是很大的。

    現在的他，已經很少從外表上來定義敵人了。

    但是這種詭異的綠色，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李南北已經變成了一頭徹頭徹尾的怪物。

    他體內一定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在作祟。

    在羅南的感知之中，李南北的武道功法氣息已經完全被掩蓋過去了，只有那強烈的野獸氣息！

    軍部現在在實驗的，難道是怎麼把一個正常人變成一頭怪物嗎？

    羅南心頭感慨，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裡忽然多出了半截劍柄。

    他聽懂了羅老虎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聯繫起來的，但是羅南還是懂了。

    好刀需要磨刀石。

    羅南的機師等級遲遲沒有突破，殺豬劍法也始終沒有辦法入門。按照他正常的打算，是準備用水磨工夫，硬生生用笨辦法修煉下去的。

    而現在李南北的出現，雖然給羅南帶來了一定的生命威脅，但是更多地卻是刺激著他的神經，逼迫他自己將潛力兌現成實力。

    所以他的機師等級才能一夜破兩境界，成為九級機師。

    所以殺豬劍的劍柄，才會突然顫抖起來。

    羅南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原來如此。

    殺豬劍絕對是陳屠夫生前非常看重的武器，他在這柄光劍裡留下自己的劍意。

    但是這一層劍意，不是隨時隨刻都能被激發出來的。

    應該是只有遇到邪神血脈的怪物的時候，那劍意才會被激活。

    而且是越厲害的邪神后裔，劍意被激活的越厲害：上一次在2號基地，羅南面對一頭完整的伴生獸的時候，陳屠夫的劍意幾乎完全被激發了出來，所以他藉著那股劍意，斬殺邪神毫不費力；這一次，李南北的體內可能有一絲邪神后裔的血脈，所以光劍內部，只出現了陳屠夫一縷淡淡的劍意。

    但此時的羅南，也和當初在2號基地裡剛剛接觸殺豬劍不同。他修煉這門劍法，也超過三個多月了。

    給他一縷劍意，他便能隨時破鏡入門。

    這，就是生日禮物。

    羅南運轉十一訣，體內的能量灌入光劍之內，嗖的一下，殺豬劍光芒萬丈！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熾熱。

    他透過那頭面目醜陋的怪獸，彷彿看見那個青年****著身體，披頭散髮地被困在一座鐵籠子裡。

    籠子外，是一片綠油油的森林。

    「原來，這頭怪物和諾亞一樣，是存活於你內心深處的伴生怪物。」

    「原來，你的本心早就向這頭怪物俯首稱臣了。」

    羅南輕輕搖頭，下一秒，在眾人震驚地目光中——

    他持劍，迎向了那頭兇狠的怪物。

    之前羅南便默許過：今夜請你痛痛快快地輸一場。然後送你去黃泉。

    前半句他已經兌現。

    現在是後半句時間。

    ……

    因為陳屠夫的這層劍意。

    羅南苦苦修煉了三個多月的殺豬劍法終於入門。

    他的眼睛彷彿擁有了一種透視的能力。

    眼前這頭怪物的每一塊鱗片、每一道經絡，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門的劍法，本身就有點返璞歸真的意思。羅南隱約能琢磨到陳屠夫的境界——估計是到了視萬物如豬狗、隨意屠之的地步；但是沒有這層劍意，他還是看不破第一層。

    原因很簡單，任何劍法，終究是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和練習的。

    羅南體內的種子雖然可以迅速模仿一些東西，但是只能得其形，很難得其神。

    如果沒有長達三個多月的練習，就算給他無數道劍意，他也體悟不出門道來。

    兩者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

    兩方面的火候到了，破境自然是水到渠成。

    吼！

    雙方的距離轉眼就變得極近，怪物的舌頭猛然刺出，彷彿一柄猩紅的飛叉！

    它的姿勢，就好像青蛙在吞吃飛蠅一般。

    當那條舌頭刺出的第一時間，羅南便看出來了，這條類似蛇信子的東西，是這頭怪物最大的破綻！

    和蛇類動物一樣，這條信子，是怪物感知四周圍生物的重要器官。

    所以羅南沒有躲避。

    他稍稍調整了一下自己身體的位置，險而又險地從蛇信旁邊擦過！

    滋滋！

    他的左肩終究還是被信子擦過，不僅冒出了白色的氣體，他的皮膚更是受到了非常嚴重的腐蝕！

    羅南現在的皮膚，可是比鋼鐵還堅硬啊！

    難怪半異化狀態下的李南北，可以徒手撕裂機甲了，雖然A3標準的體育機甲屬於輕型機甲，防禦能力本身也不如軍用機甲，但也是實實在在的鐵皮。

    完全異化狀態的他，在戰場上恐怕是機甲殺手！

    羅南忽然明白為什麼帝國一直對所謂的超能力人類念念不忘了。這種超級兵器，如果能夠為自己所用，的確能造成很大的破壞力。

    雖然戰略意義不如機甲，但是在某些特殊任務方面，還會更有優勢。

    電光火石之間，羅南迅速做出反應。

    光劍斬下，那條蛇信子被生生斬斷！

    羅南心中一喜，剛想趁勝追擊，誰知道下一秒，那怪物的嘴巴里，又冒出一條信子來。

    那螳螂一般的前肢，彷彿兩道切割射線似的壓了過來。

    羅南完全依靠靈敏的身手，才險險躲開。

    「這麼重要器官的能力，都能再生？」羅南有些不可思議。

    他的眼睛告訴他，眼前這頭怪物，只有三個要害，被堅硬鱗片包裹的後腦、同樣保護周全的心臟，然後就是這條舌頭了。

    沒想到這條舌頭，居然是一個偽要害。

    斬斷了，還能再生！

    怪物沒有給羅南任何思考的機會，他張開前臂，往羅南的身體上肆意地揮斬過來。

    羅南只能閃避！局勢似乎陷入僵持。

    ……

    海棠戰隊的基地裡，白公子衝著一個特殊頻道怒吼道：

    「懸牙艦隊！老子的反隱形湮滅炮呢！我記得老子今年還有兩發的份額！」

力寶龍

第二十八節 試探

    白海棠很憤怒！

    儘管先前羅南就曾經警告過他，李南北可能在三月四日對他們進行報復。

    但是他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世界上，天才實在太多了。

    你再天才，也是一個人，沒有足夠的勢力幫你，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更何況，他已經在體育館附近佈置好了白家的人。

    但凡有什麼事情，隱形狀態下的懸牙艦隊，應該隨時能做出反應才對。

    然而現在，他對眼下的局面有點無能為力了。

    他沒有想到，李南北的復仇，居然能調動這麼大的能量。

    特殊頻道裡，他被懸牙艦隊的艦長告知體育館已經成為信號死區。

    目前特雷斯坦城已經被軍方封鎖。

    調查局和軍事基地的士兵們已經聯手圍住了這座體育館。

    但是他們進不來！

    新建的體育館，採用的是最新安全協議措施，這裡面似乎有一道暗門，目前已經被漲潮組織的黑客啟動了。

    安全協議啟動之後，整個體育館都處於半隱性狀態相對於衛星和艦隊的雷達來說，他們沒有辦法進行具體的定位。

    如果貿貿然用軌道炮進行定點打擊，可能發生大規模的誤傷。

    更何況，體育館外，已經升起了第一道防禦能量罩。

    這原本是用來保護體育館不受外界恐怖襲擊用的，沒想到，現在卻成為了體育館的囚籠。

    觀眾們沒辦法逃生，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頭怪物在肆虐。

    目前對當局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那頭怪物似乎只針對源一個人，在源沒有死亡之前，他應該不會攻擊平民。

    據說調查局和軍隊的技術人員已經竭盡全力在破解了，但是最新的安全協議他們都沒有接觸過，負責建立這座場館的安保公司已經消失無蹤了。

    經過迅速的追查，他們發現，這個公司，赫然是漲潮組織的一個皮包公司。

    也就是說，這一次襲擊，並不是臨時起意的，而是今年年初特雷斯坦城修建新體育館的時候，漲潮組織便已經參與了進來。

    這個據說和反抗軍關係密切的組織，目前正在通過這種方式，向帝國展現自己的能量。

    現在的白海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隊員，被李南北化身的怪物在追殺。

    他的心裡，隱隱約約有一點不祥的預感：雖說他不相信李南北說的每一個字，但是源，如果真的是羅南的話，那該怎麼辦？

    一想到曹木子冷著臉那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白海棠就一陣冷汗直流。

    他衝著機甲裡的對講機怒吼道：「我不管！」

    「五分鐘內，不把那頭怪物消滅了，你，辭職走人，你們全部人，給老子辭職！」

    「老子要干-死李南北！」

    ……

    第九區邊緣，那艘巨型戰艦上。

    「追蹤已經完成，坐標定位中。」

    「執行a計劃，進行目標躍遷！全體成員注意，武器系統啟動，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目標躍遷開始！」

    在戰艦總指揮的命令下，所有成員都在緊張地工作著。

    滴滴滴。

    武器充能完畢。

    何思成走到指揮室旁邊，看著漆黑一片的窗外，默默地揮了揮手。

    下一秒，戰艦頓時消失在原地。

    藍海行省邊緣地帶，陡然出現一片扭曲的虛空。

    鋼鐵戰艦宛如橫跨虛空的巨獸，猛然出現在這裡。

    不遠處，一艘隱形狀態的小型飛船上，所有人都被警報聲嚇到了！

    「不好！我們被反追蹤了。」

    「一級能量罩啟動！」

    「快護送孔雀大人離開……」

    飛船上慌亂一片！

    漲潮組織的人或許根本沒有想到，這一次李南北的破釜沉舟，包括假裝的和軍部決裂，背後竟然還暗藏著這樣的陰謀。

    畢竟在正常人的認知裡，李南北既然決定作出這樣大逆不道、影響帝國穩定的事情，軍部肯定會極力阻止，雙方絕對是反目成仇的。

    誰曾想到，李南北的私人恩怨，其實暗藏著軍方高層的暗鬥。

    對何思成來說，這次李南北造成的惡劣影響完全可以用消滅漲潮組織重要人物和成員來彌補；同時，他還可以藉機替陛下試探試探羅老虎的態度。

    那個叫羅南的傢伙，到底是不是羅老虎的兒子？

    這已經成為了陳玄彬陛下的心病。何思成作為皇帝陛下最器重的軍方大臣，自然需要替他分擔一下。

    李南北的復仇，就是一次重要的試探。

    何思成不信，羅老虎會坐視自己的兒子去死而無動於衷。

    他對李南北很有信心，作為軍方秘密項目少數幾個成品，李南北本來應該成為未來戰場上對付反抗軍最恐怖的武器。

    李南北身上的神血是最濃郁的。他可以完全變成一頭殺敵機器。

    何思成不相信，那個羅南可以抵擋這樣的李南北。

    至於所謂的源，何思成倒是沒有想太多，在他看來，自己的弟子斷然不會判斷出錯。

    這一次之前，他從來就沒有錯過。

    只可惜，如果羅老虎出手，李南北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這才是何思成最矛盾的地方。

    試探能出結果，固然是最好的。

    但是要付出一枚如此重要的棋子，實在有些捨不得。

    不過眼下大局已定，就看羅老虎怎麼選擇了。他就不信，羅老虎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兒子去死。

    如果羅南死了，那麼很簡單，他不是羅老虎的兒子。皇帝陛下又會多睡上幾天好覺。

    反倒是羅老虎出手了，那才是真正令人頭疼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何思成能控制的因素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眼前這個破壞帝國安定的因素給消滅掉！

    「3號軌道炮已鎖定目標。請將軍下令。」

    耳畔傳來助手的聲音。

    「殲滅目標。目標打擊授權，何思成。」

    他淡淡地說。

    轟！

    三秒之後，那艘小型飛船上爆發出一片絢爛的火光，然後整艘飛船，都化成了塵埃和碎片，飄零在了這個宇宙的邊陲之地。

    而在火光之中，沒有人注意到，一隻小小的救生艙被彈射出去，混雜在無數太空垃圾中，往藍海外圍飄了過去。

力寶龍

第二十九節 萬物如豬狗，一劍可屠之！
      
    帝都。侯爵府邸。

    羅老虎面無表情地坐在一張搖椅上，但是他的神情，卻並不輕鬆。

    他面前放著一台電視，目前正在轉播藍海A4聯賽。

    然而畫面上，卻是一頭怪物在和一個人類的戰鬥。

    畫面裡的那個少年，被恐怖的怪物追得上躥下跳，似乎毫無還手之力。

    羅老虎身邊，燒餅緊張到了極點。一個小女孩乾癟癟地說：「如果你真的擔心他，就別讓他陷入這種危險的境地。」

    「或者把燒餅還給我，我去殺了那頭怪物。剛好，還掉夫人的第三次人情。」

    羅老虎乾笑一聲：「第三次人情，哪有那麼好還？」

    「羅南是個笨小子，我可不會讓你輕易還掉那次人情的。」

    小安很委屈地說：「你為什麼要和我過不去？就因為我想殺你？但是我已經和你道歉過了。」

    羅老虎白眼道：「在你的思維里，原來想殺一個人，結果沒殺成，之後道歉一下就好了咯？」

    小安認真地說：「你已經用了燒餅好多天了。」

    羅老虎嘿嘿道：「的確，用久了，順手了。一下子叫我放手，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燒餅恐慌地嗷嗚一聲，卻怯於羅老虎的淫-威，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動作。

    小安的眼裡開始蒙起雨霧。

    羅老虎卻視若無睹。

    小安抽泣著說：「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我走？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也是這樣。」

    羅老虎撇嘴道：「你還小，現在上去，很危險的。」

    「我有燒餅，就不會有危險。」小安慌忙說：「你把他還給我就好了。」

    「這條小龍啊。你看他都被人詛咒成狗了，到上面去，他爹如果不在，沒有背景，你們倆不被人欺負死？」

    羅老虎一本正經地說：「我是為你好，多在這個世界打磨打磨，然後再飛昇，會安全很多。」

    小安糾正說：「那是超維宇宙，不是什麼飛昇。」

    「我們這些修煉武道功法的，就喜歡叫飛昇，怎麼地？你又打不過我。」羅老虎不以為然。

    小安氣的直跺腳，然而她終究是拿眼前這個無賴的中年人沒辦法。

    夫人在的時候，他或許還會收斂一點。現在夫人不在了，這個世界，真的沒人能治他了。

    於是她冷冷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抓著燒餅不放，就是因為你的武道功法雖然大成，但是對空間的淬煉還沒到位，沒辦法瞬息萬里。你現在心裡其實很緊張，如果羅南真的出現了生命危險，你是會傳送過去救他的對不？」

    羅老虎乾笑一聲：

    「傻小子出了問題，當然得有人出手。」

    「不過不是我，是你。」

    「但我不希望看到那個局面。好不容易準備好一份上等的生日禮物，他就這麼浪費了，實在可惜。」

    ……

    體育館裡。

    從李南北變身到現在，羅南已經支撐了十四分鐘。

    但是現在，他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他的體力流逝地太厲害。

    這頭怪物給他的壓迫力太強了。

    羅南當然嘗試過組織進攻，但是幾次都是無功而返，還賠上了很多內傷。

    李南北的防禦力實在太強悍了。

    因為他體內的邪神血脈不夠強悍，只能激發出陳屠夫寥寥的劍意。

    羅南的殺豬劍法固然是進入了第一層境界，但是距離大成的陳屠夫附體，還是差很多的。

    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這一點。

    這種感覺可不好受。

    他明明看見了對方的要害就在那裡，但是無論如何，他就是攻不進去。

    各種常規手段他都試過了。

    儘管完全狀態下，李南北的速度有所下降——這也是羅南能夠支撐到現在的重要原因，但是對方的防禦力和力量都太強悍了。

    羅南感覺自己根本不是在和一頭怪物戰鬥，而是在和一台超合金機甲在比武！

    他身上已經帶了不少的傷勢，如果不是種子的力量在支持著他，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李南北有多強大。

    他有點想要動用巫術了。

    如果能用西塞斯的祝福，他絕對可以把李南北射成篩子！但是現在這麼多人看著他。

    如果動用了巫術，恐怕李南北死後，自己就要面臨巫師裁判所無窮無盡的追殺。

    他能維持面部的偽裝術不破已經是一件很勉強的事情了。

    吼！

    怪物嘶吼著撲了過來，前肢一記兇狠的劈斬，直接將模擬的山地砍成碎片。

    羅南狼狽地滾開。

    這份生日禮物，也太難消化了些吧？

    李南北已經完全掌控了局勢。

    如果自己再想不出針對策略，搞不好下三個回合，會被對方秒殺掉！

    羅南的腦海裡閃過無數種方案。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暴躁的聲音怒吼道：「笨蛋！都到了什麼時候了，還藏著掖著。」

    「你攻不進去，明顯是因為力量不夠啊，你的身體裡，又不是缺那股力量！」

    這是諾亞的聲音。

    羅南來不及計較這傢伙是什麼時候醒的。

    但是它說的非常對！

    羅南猛然一拍腦袋，自己居然會犯這種思維定式的錯誤！

    他以為羅老虎送來李南北，就是為了磨礪自己的殺豬劍法。所以他一直想要用陳屠夫最純粹的劍法和劍意，像之前斬邪神那樣，幹掉眼前這頭怪物。

    但是李南北不是邪神，他雖然變成了怪物，但是戰鬥本能非常出色。

    羅南想要模仿庖丁解牛的打法，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他才左右支拙。

    眼下諾亞這兩句怒吼，卻是讓他豁然開朗。

    羅南的身體裡，的確是不缺力量！

    如果說動用絮藏術，會怕暴露身份的話，那麼另外一股力量，卻是不會有這種擔憂！

    下一秒，羅南猛然後撤，強行爆發，和李南北拉開了一段距離。

    怪物窮追不捨。

    羅南右手持劍，體內十一訣快速運轉，忽然撤掉了對右手的壓制！

    那股兇狠的氣流轟然炸開！

    邪眼雖然被種子吞噬了，但是這股力量還在！

    羅南的麒麟臂還在！

    但見一個呼吸間，他的右手手臂瘋狂腫了起來，足足粗了三倍多！

    他整個人的平衡都出現了些許的問題。

    但是沒關係，羅南的調整能力很強。

    他握緊了殺豬劍，目光死死鎖定了來勢洶洶的怪物。

    剎那間，他的雙眼透過怪物胸口的鱗片、透過那厚厚的皮下防禦層，鎖定了那顆正在強有力地躍動著的心臟！

    這是殺豬劍法第一層給他帶來的特殊能力——明瞳。

    明瞳，可明察秋毫。

    右臂上，傳來滔滔不絕的力量。

    羅南陡然加速，整個人宛若一道流星，和李南北發起了對衝！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危險似的，怪物迅速支撐起刀鋒似的雙臂，擋在了胸口處。

    然而羅南心意已決。

    明瞳陡然一縮。

    眼前的怪物被他在腦海裡自動分解成了無數細微的塵埃。

    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去。只剩下一個點，可以輕鬆穿過。

    他的速度又提升了半分。

    光劍發出啾啾啾的聲音。

    羅南的耳畔，再次響起一個古老而滄桑的吟唱聲：

    「萬物如豬狗，一劍可屠之。」

    此為殺豬劍法總綱。

    茫茫宇宙，大千世界，任你是什麼邪神、怪物、巫師、機甲……在我眼裡，都和豬狗無異。

    我只需一劍，便可屠之。

    嗖！

    彷彿一道閃電穿越了寂靜無人的房間。

    羅南的身影和怪物的手臂交錯而過，先是穿越了那一層防禦，然後又穿越了它的胸口！

    一個巨大的血窟窿，出現在怪物的心口。

    他的心臟還在跳動，但已經不在他的身體上了。

    羅南只覺得渾身痠痛，右臂彷彿要炸裂一般。

    但他依然是握緊了手中劍。

    劍上串著一顆碩大的心臟，上面還冒著血淋淋的騰騰熱氣。

    就彷彿一籠新出的包子一般。

力寶龍

第三十節 謀殺，未遂

    李南北，死！

    羅南手握光劍，一陣顫抖，那顆心臟頓時被絞成了粉碎。

    下一秒，那個畸形的軀體轟然倒下。

    在眾人的注視中，那些碧綠色的鱗片一層層地褪去。

    最終，還是變成了一個胸口上被人開了一個窟窿的人類。

    他躺在那一灘綠色的粘液中，徹底失去了生機。

    他的瞳孔擴散，最後一眼，不知道望向了何方。

    羅南體內的十一訣再度運轉，配合種子的力量，壓住了麒麟臂。

    做完這最後一件事之後，他的身體情不自禁地癱軟在了地上。

    光劍嗖的一下，彈了回去，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截劍柄。

    羅南吃力地喘著氣，下一刻，他聽到了無數的警報聲響起。

    體育館的安全協議終於被調查局的人打開，啟動了安全口令之後，主辦方在調查局的命令下，開始疏散無關人員，並且檢查現場是否還有危險的生物。

    羅南看著李南北逐漸失去體溫的屍體，看著人潮宛如海水一般退去，不知道怎麼的，內心深處竟然沒有太大的滿足。

    有的只有一種空蕩蕩的虛脫感。

    他真的太累了。

    ……

    之後發生的一切倒是沒有讓羅南太過麻煩。

    因為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不是調查局，不是巫師裁判所，也不是特雷斯坦的常駐軍隊，而是懸崖艦隊的人！

    懸崖艦隊的艦長壓力很大，之前他在電視裡看到白家成為李南北指控的對象的時候，他就擔心李南北是否會對白海棠下手。

    好在事情似乎相對沒有那麼糟糕。

    但作為十騎士家族，白家的私軍擁有的能量也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在白海棠的要求下，他們直接無視了調查局等官方機構的要求，帶走了此案的重要人物——源。

    這樣一來，調查局等機構能做的事情就很有限了。

    李南北的指控和意圖謀殺帝國公民，都是擺在眼前的事情。

    並且根據絕大多數現場觀眾的認定，李南北絕對是瘋了。他竟然把源幻想成了羅南，而且更離譜的是，他父親死的時候，他明明不在藍海，他居然聲稱看見羅南走進了他父親的病房。這完全是只有瘋子才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而且他變成怪物的那一幕，也令在場三萬觀眾以及無數通過網絡平台觀看直播的機甲迷印象極為深刻！

    伴隨著這次「機甲聯賽謀殺事件」發酵開的，是民眾們再一次對軍部的質疑！

    大量不透明的秘密項目，完全無法令公眾信服。

    而如今在藍海行省中，幾乎是軍部新星代言人的李南北，突然變成了這樣的怪物，這無疑加劇了社會各界對軍部的質疑。

    儘管在事發當夜，第一星區的軍方就出具了李南北親自簽署的退伍協議書。

    這份協議書表明，三個月之前，李南北就不再是一名在役的帝國軍人了。帝國軍方不對這名退伍軍人的行為做任何解釋。此案不屬於軍部管轄範圍，帝國軍部不會對此案進行任何干涉，同樣，他們也不會發表任何觀點。

    這是調查局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這份協議書依然難以堵住質疑者的嘴巴。

    現在網絡上，除了源在擊殺李南北時展現出的令人驚豔的武術之外，最熱門的話題就是很久之前上一任的內閣政府曾經提出的「軍部C類項目半公開揭示法案」是否應該重新擺上檯面了。在經歷了摩多事件和機甲聯賽謀殺事件之後，絕大多數的帝國民眾都有了一種深深的不安全感。

    他們紛紛開始意識到，這個宇宙竟然是如此的危險。

    巫師、魔物、失控的半人怪物……這些潛在的威脅居然已經開始堂而皇之地闖入公眾的視野了。

    儘管各級政府紛紛表示：「這兩起案件都屬於個例，不具備普遍性，請各大星區的民眾放心，我們居住的星球絕對是安全的……」

    但是這依然難以安撫民心。

    特別是以藍海為首的各方民間勢力，開始空前的團結。

    事發次日，藍海A4機甲聯賽背後的運營公司，便起草了一紙訴狀，竟然直接將李南北效力過的第一星區第七特別行動隊以及李南北的直屬上司何思成告上了帝國最高法庭！

    對於藍海A4聯賽來說，這一次襲擊事件對他們的損傷是最大的！他們一直在熱炒的話題之戰，居然最後演變成了一場謀殺，不僅讓眾人質疑他們的安保工作就是一個笑話，甚至有傳言稱藍海機甲聯賽的主辦方也在暗中參與了這場謀殺中，否則為什麼體育館的安保協議遲遲無法打開？

    這對他們來說是無法容忍的。他們必須做一點什麼，來向觀眾們澄清自己。

    目前帝國最高法院已經受理了這一次投訴，但具體什麼時候開庭，還是一個未知數。

    ……

    李南北意圖謀殺源，然未遂。

    這樣的新聞以及後續報導，開始在帝國各大媒體頭版流傳，並且足足保持了將近一個星期的高熱度。

    因為這一次的目擊證人實在太多了，李南北策劃已久的完美復仇，卻成為了源完美的脫罪手段，恐怕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在白家的保護下，羅南以源的身份，僅僅進了調查局錄了兩次口供，便被放了出來。

    這兩次口供裡，他主要是陳述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如何殺死李南北的過程。

    前者自然不必多提，羅南早就準備好了一個身世故事，反正那種流浪的孤兒被隱士高人收養然後撫養成才的橋段雖然惡俗了些，但卻也是眾人最津津樂道的。調查局的人沒有從羅南的故事裡推敲出什麼破綻來。而在「源」一口咬定李南北發瘋了，將自己和羅南這兩個毫無關係的人聯繫在一起之後，調查局的人就這一部分也失去了探索的興趣。

    後者其實也不用他多說，那一夜的情況，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羅南使用一門非常古老的劍法，殺死了怪物化的李南北。

    儘管他長得很一般，但一下子也成為了眾人心目中的英雄。

    而他關於武道功法的說辭，也被大部分人所接受。

    調查局的人在各方壓力下，匆匆結案。他們將源的反擊定義為正常自衛，無罪釋放。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都是意料中的事情。

    然而懸牙艦隊上，一間密室裡。

    白海棠非常嚴肅地看著源：

    「事情搞定了，現在，你沒必要瞞著我了吧？」

力寶龍

第三十一節 士兵47號

    自從事發之後，羅南這個身份就一直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

    伯爵故意放出風聲，為了防止還有李家殘存勢力謀害羅南，目前的羅南，已經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受到嚴密的保護了。

    而源這個身份，則相對更加活躍一些。

    白海棠在整個事件中表現出了相當強硬的態度，除了兩次去調查局，其餘時間，羅南都呆在大老闆的私人移動住宅——懸牙艦隊上。

    白海棠所做的一切，羅南都看在眼裡。

    所以到了這份上，他自然也沒有必要對白海棠隱瞞自己的身份。

    當然，巫術的事情是不能說的，這個在帝國裡還是禁忌。

    只不過帝國這麼大，改頭換面的手段多了去了，羅南恢復了正常面貌之後，簡單地向白海棠闡述了一下自己偽裝身份的原因和巧合。

    白海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旋即有些埋怨地錘了羅南一拳：

    「還好你沒事，不然我怎麼向我姐交待啊！」

    「之前李南北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那個傢伙是真的瘋了還是怎麼的，居然說你殺了他父親？」

    羅南平靜地說：「他父親，的確是我殺的。」

    白海棠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露出了同仇敵愾的神色：「看起來那王八蛋也沒有完全發瘋嘛。」

    「其實當初我那一炮應該完全把他們家都轟掉的，只可惜博寧區的調查局局長自作聰明，想要討好何思成，卻沒想到他最終還是被你給滅了。」

    「果然是物以類聚啊……我姐能看上你，肯定不是偶然。快說，你還有多少秘密？」

    羅南苦笑著攤了攤手：「我還有很多很多的秘密，但是你確定要我告訴你嗎？」

    白海棠微微一怔，他沒想到羅南會這麼坦誠。

    當下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羅南的肩膀：「算了，我還是不聽了。」

    「你們羅家……向來都這樣。跟我們十騎士後裔一直不在一個頻道上，特立獨行久了，我們也習慣了。」

    「李南北那個瘋子，真是氣死老子了。我本來還想把他的屍體帶走，做成標本，不爽的時候就拿來洩憤的，沒想到被軍部的人強行要走了。」

    說到這裡，白海棠臉上的不滿之色越發濃郁：「要不是現在網上的人更關注軍部的秘密項目，恐怕現在受到巨大壓力的，就是我們白家了。」

    羅南輕輕點了點頭。

    如果說這次李南北的控訴，起到了什麼效果的話，還是懸牙艦隊啟動的那一發湮滅炮。

    大半個深水堡壘，就這麼被人間蒸發了。

    儘管白家的人就此事，直接出具了巫師裁判所的聲明書，確認李家和巫師勾結意圖謀害博寧區貴族，他們的行動是具有合理性和合法性的。

    但是依然有很多同情李南北的人認為是身為大貴族後裔的白家逼瘋了李南北。

    而在藍海這塊平民和貴族矛盾愈演愈烈的土地上，這次的事件是很容易被人拿出來大做文章的。

    幸好白家的公關做的很到位，而網絡上的輿論，更多地被引導向了李南北的怪物化以及源神秘的來歷和武術這兩方面。

    否則這一次白海棠承受的壓力，將會空前絕後的大。

    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說破。

    這就是貴族圈裡的一些通識。

    總的來說，這次李南北精心策劃的復仇，算是一敗塗地。

    但是不知怎麼的，羅南心中總有一些不太對勁的感覺。

    他最後一眼看向李南北的時候，後者眼裡有不甘心、有釋然、有很多複雜的情緒，卻唯獨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他真的死了嗎？

    在親眼見證尼古拉斯在摩多手下復活之後，羅南對很多事情都產生了懷疑。

    不過目前李南北的屍體已經被第一軍區第七特別行動隊的人強硬要回，就連調查局都沒辦法扣留，羅南也沒辦法做什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不斷提升自己的力量。

    ……

    第一星區，某顆荒涼的星球地下，一個超前的基地正在不斷運作。

    一個巨大的生化艙裡，一個年輕人的屍體被推了進去。

    嗚嗚嗚！

    大量的機器設備開始瘋狂的運轉。一個個穿著白大褂的科學家和工作人員正在不停地工作著。

    地下深處，時不時還傳來幾聲悽慘的哀嚎聲。

    一身戎裝的何思成面沉如水。

    這一次試探的結果，可謂是一敗塗地！

    那個源，竟然掌握了如此強悍的武道功法，居然可以單獨擊殺異化狀態下的李南北。

    何思成很不爽。

    他收到達到預料中的結果，羅老虎出不出手，都沒有意義了。

    至於網絡上民眾們對軍部的質疑，他倒是無所謂。

    第一次帝國被曝光出進行超能力人類試驗的時候，軍部承受的壓力空前絕後，就連內閣都提出了關於C類項目的監管方案。

    摩多事件之後，人們開始恐慌；李南北謀殺事件之後，人們雖然依然在給軍部施壓，但是性質已經有點不一樣了。

    這就是何思成要的效果——

    一步一步壓縮帝國民眾的心理底線。

    人類這種東西，是適應能力很強的，次數多了，時間久了，慢慢地，他們就習慣了。

    這次事件雖然損失了一些東西，但是也算沒有虧太多吧。

    幹掉了漲潮組織的大量成員和首腦，也算是一樁功勞了。

    何思成臉上無喜無悲。

    「將軍，重生儀式準備完畢。」

    「副作用方面……」

    一名醫生模樣的男子走了過來，似乎想要將重生儀式的副作用再陳述一遍。

    只是何思成卻揮了揮手：「啟動吧。」

    「為了復活他，再大的副作用也得承受。」

    「授權進行重生儀式，目標編號：四十七。」

    很快的，地下基地裡便傳來嗚嗚嗚的怪聲。

    生化艙裡，各色液體被注入，然後是電流。

    十五分鐘之後。

    生化艙被推了出來。

    蒸汽閥門被從裡面打開。

    一個赤-裸著身體的青年，緩緩地從裡面爬了出來。

    一開始他的身體還很不協調，走路像一頭爬行動物，後來漸漸的，他掌握了直立行走的技巧。

    最終他走到了戎裝男子的面前，陡然間，彷彿想起什麼似的。

    「士兵47號，為您效力！」

力寶龍

第三十二節 曉、江湖
      
    李南北公然試圖謀殺源的事件，比人們預想中結束的快得多。

    或許是因為元兇死在了源的手裡，或許是因為最近一年裡藍海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和遇難者甚廣相比的摩多事件相比，李南北這樁謀殺未遂的案件，彷彿都有些虎頭蛇尾。唯一值得帝國民眾關注的，似乎便是李南北為了擊殺源，而化身的那種怪物了。

    一個人類，在眾目睽睽之下，蛻變成了一頭半螳螂半蛇的怪物，已經是嚴重地刺激到了人們心中的道德倫理底線了。

    如果軍部連這樣的試驗都在偷偷進行，如果他們連試驗品都無法控制，那麼天知道自己的日常生活裡，是不是也潛伏著這麼一群隨時可能變成怪物的人類？

    想想都會讓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普通人覺得心寒。

    每天都會有成千上萬封投訴信和恐嚇信飛向第一星區的軍部總部。

    而一直被眾人詬病毫無作為的這一屆內閣政府，也終於提起精神，將C類項目是否需要公眾或者第三方的監管，提上了下議院的議程。更多人的目光被這些東西吸引過去了，而藍海機甲聯賽狀告帝國軍部的訴訟案，更像是藍海A4在向自己的觀眾們展現一種態度，而非真正地嘗試贏得這場官司。很快的，這場雷聲大雨點小的官司就在藍海A4主辦方以一個很莫名其妙的理由撤訴終結。

    然而這片星河，這個帝國，在人們看不到的陰暗角落裡，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恐怖或者意外或者注定的事情在發生。

    比如第一星區某星球生化基地裡，李南北的屍體被標記焚燒，軍部和政府徹底註銷了他的生存證明；而與此同時，一份絕密檔案裡，士兵47號悄然出現。

    他彷彿一個全新的生命。生機勃勃，充滿希望。

    又比如，藍海行省邊陲之地，一片虛空之中，那一場意外的相遇。

    ……

    有著好看眸子的高個兒男子沒有想到，李南北復仇計劃的背後，還隱藏著軍部蓄謀已久的行動。

    小小的反抗軍飛船，在第一軍區的超級戰艦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他躲在逃生艙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夥伴們通通變成了齏粉和火花。

    他握緊了雙拳，卻無可奈何。

    他早該有所警覺的。帝國高層雖然貌似很開明，但和反抗軍有關的東西，便和巫師一樣，都會遭遇最恐怖的摧毀和打擊。

    摩多事件，漲潮組織大出風頭；抄襲案，漲潮雖然沒出力，卻也因為羅南而嘗到了不少甜頭；李南北事件，他本來覺得是漲潮組織走向巔峰的一刻——

    如果沒有那一艘橫空出世的超級戰艦的話。一切本該如此。

    可惜冰冷無情的軌道炮，老謀深算的何思成，都讓年過四十卻還保留著孩子般天真的他夢想破滅。

    他一個人在孤獨的宇宙裡漂流了不知道多久。

    這種逃生艙如果不是運氣特別好，能撞上路過的飛船的話，恐怕是很難倖免的。

    於是他很絕望地啟動了休眠狀態。

    他讓自己陷入沉睡，以最低功率消耗逃生艙裡的補給。

    可能這一睡，就是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但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些並肩作戰過的夥伴。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人吶。

    想到這裡，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沁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視界裡，忽然出現了一艘緩緩航行的飛船！

    那是一艘走私船！

    在北方三省待過太久，他一眼就能認出所有飛船的底細。

    走私船，未必會救他。

    他的心情有點忐忑，但是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向那艘飛船發送了自己的求救信號。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個沙沙沙的頻道裡，響起了兩個聲音。

    其中一個男聲顯得有些不情願：「小姐，幹我們這行的，最不喜歡的就是節外生枝。」

    一個好聽的女聲淡淡地說：「我付給你們雙倍價錢，多帶一個人而已。」

    男聲嘿嘿笑道：「您可真善良。」

    「這世道，像您這樣的好人可不多啦。這傢伙的運氣簡直是逆天啊。」

    兩人談論間，那艘走私船撒開了逃生艙捕捉器，將他的逃生艙抓進了飛船裡。

    很快的，逃生艙大門被切開，一陣刺痛的白光閃亮了他的眼睛。

    他眯著眼睛，蜷縮的身體微微動了動。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對好看的眼睛。

    她戴著口罩，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中年人勉強站了起來，攤開雙手：「謝天謝地，謝謝諸位願意帶我一程。」

    「我是……孔雀。」

    她伸出手，輕輕地說：「我是……曉。」

    ……

    有些相遇是意外，比如曉和孔雀；有些相遇，卻是命中注定。

    星河深處，某顆植被極為繁盛的小行星上。

    高山上，有人在眺望遠方。

    「很久之前，這片星河，就是古代裡的江湖。」

    「在鋼鐵野蠻地統治這個星域之前，我們也曾有過一些不同尋常的希望。」

    「但是這些希望被七百年裡一前一後出現的兩個厚顏無恥的叛徒給斷絕了。我不明白他們的想法，可能他們的確站的很高，所以看得長遠。」

    「可現在徵兆已經出現，我們已經沒有必要遵守當年的誓言了。」

    一個穿著樸素的青年人，手提一柄長劍，站在一塊岩石上，喟然長嘆。

    他身後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青鋒，你站這麼高，很容易摔死的。」

    「我知道你喜歡模仿古代人說話，覺得這麼做很有逼格，但是講道理，我真建議你下來。在你的天罡內勁還沒大成之前，別老想著裝-逼，真的很容易摔死。」

    那是一個懶洋洋地靠在石頭上老頭兒。

    年輕人惱羞成怒，然而他看了一眼岩石下方的萬丈深淵，不由稍稍膽怯了些。

    一陣天風吹來，差點將他吹下深淵！

    他這才嚇了一跳，猛然發力，從那塊岩石上跳了下來：「師父！你這是在咒我呢！」

    「我楊青鋒年紀還很輕，還沒有享受過這萬丈紅塵，花花世界，哪裡捨得死！？」

    老頭不以為然：「你小師叔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喜歡站在那塊石頭上裝-逼。」

    「俗！」楊青鋒怒道：「師父你不能有點高人的樣子嗎？好歹你也是太古十九道的牛鼻子之一啊。」

    不過他話鋒一轉：「還是小師叔厲害，聽說他的天罡內勁已經大成了。」

    「是啊。」老人家無精打采地說：「然後他就被羅老虎打死了。」

    楊青鋒默然無語。

    半晌，他才揮劍向蒼穹：「我楊青鋒對天發誓……」

    啪！

    一塊石頭封住了他的嘴巴。

    楊青鋒愕然地看著自己的師父，他的身影，不知道何時竄到了自己剛剛站到的那塊岩石上，負手而立，衣袂翻飛。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還真的像一個得道高人！

    「陳屠夫的劍出世了，那麼羅老虎的話就不作數了。」

    「太古十九道一直不甘寂寞，去找那持劍人的，必定不在少數。你這麼著急幹嘛？」

    「先讓別的武道傳人過去探探風頭，然後再伺機行動。別像你小師叔一樣，只知道耍帥，結果被人一劍捅穿了天罡內勁。」

    「你小師叔用自己的生命給你們這些心浮氣躁的年輕人上了一課：用生命去裝-逼是很不可取的事情！」

    老人的訓話簡直一氣呵成。

    楊青鋒只能不住地點頭，心裡卻默默道：師父這一手，真的好帥啊……不比當年用一頓烤鴨誘惑自己學天罡內勁時英氣勃發差多少了。

    老人滿意地說：「那兩個人，一個曾經師從太古十九道，卻壓了太古十九道足足六百年；另一個人，自學成材，卻在二十五年前太古十九道中興，漸漸開始影響這個帝國的時候，橫掃太古十九道所有人，殺的我們不得不立誓封山，並且每一道的傳人，最多只有三個。二十五年的韜光養晦，我都不知道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了。」

    「現在那把劍出現了，用的人武道功法的修為看上去並不高，似乎是一個機會。」

    「但你要知道，凡事不可大意。明天你便去藍海，但記住為師一句話，遇到那持劍人，三次不許出手，明白嗎？」

    楊青鋒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記住就好。」

    老人看著遠方升起的恆星，不由長吁一聲：「今天的風兒，好喧囂啊！」

    楊青鋒頓時鼓掌：「妙！妙！妙不可言！」

    下一秒，一道狂風吹來，立馬便捲著老頭兒單薄的身軀，往那萬丈深淵墜落了下去。

    「啊……青鋒救我！」深淵下，久久迴蕩著老人又驚又惱的聲音。

    楊青鋒木然。

    ……

    而此時此刻，被薇薇邀請到安琪拉星球暫避風雲的羅南並沒有想到，很快的就會有一些陌生人找上門來。

    只因為他的那個老爹，在二十五年前曾經殺的那座江湖黯淡無光，殺的這片星河血染成紅。

    他現在住在伯爵新建的三聯集團公司基地裡，每天和薇薇一起，定期巡視新基地附近的那些小鎮。

    距離小鎮不遠的地方，便是三聯集團正在開放的一座隱藏原初石礦場。

    之前的幽靈傳聞，也是來自於此地。

力寶龍

第三十三節 安琪拉

    安琪拉，翡翠星圈中較為偏遠的一顆小行星，屬於伯爵最新獲得開發資格的三個小星球之一。

    從帝國貴族法令上來看，這顆星球至少在名義上，已經成為了伯爵的領地。

    據說三聯集團剛開始向安琪拉投入資金、人員和技術，開發全新的基地和礦場的時候，安琪拉星球上的人們是很歡迎的。

    近半年來，安琪拉東部的唯一居住區，已經獲得了伯爵大力的資源支持，原本網絡和教學資源都較為匱乏的安琪拉綠洲區，基本上也因為伯爵的投資而受益。

    所以當地的貧困居民，對三聯集團是非常感激的。

    但是最近這些日子，特別是羅南以三聯集團的工作人員的身份，去小鎮上閒逛的時候，卻發現此地的居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

    羅南耳聰目明，自然不難聽到那些低聲的竊竊私語。

    這些居民小聲討論的東西讓他覺得又是疑惑，又是好笑。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琪拉星球唯一的人類居住區，也就是綠洲區開始流傳起這麼一個謠言——

    三聯集團正在開發的隱藏礦脈，其實是一個遠古惡魔的居住之地。如果他們不聯手反抗三聯集團開發全新的原初石礦場，那麼毀滅性的災難就會降臨綠洲區。

    這種說法毫無根據，但是這裡的不少人居然都信了。

    可見此地之落後。

    結合前陣子流傳的礦難和幽靈的說法，羅南倒也不難理解為什麼伯爵對此事根本不以為意了。

    的確有可能是一些競爭對手搞出來的謠言。

    羅南核實過了，前陣子出現幽靈謠言的時候，三聯集團還在對綠洲區進行基礎建設；52號新基地，甚至連地樁都沒有打下去，哪裡來的什麼礦難？

    不過這些居民倒也頭腦清楚，他們也沒有鬧事，只是對這種流言感到不安而已。

    畢竟誰都知道，三聯集團再家大業大，也不是做慈善的。

    伯爵選擇開發安琪拉，必定有他的目的和理由。

    選擇安琪拉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這座看似因為幾百年前過度開發而荒廢的礦產星球，其實還隱藏著很多處地下隱藏礦脈。

    根據最新探測技術顯示，在距離地表五百米到三千米的距離裡，潛藏著大量的原初石礦脈。

    伯爵派地質專家進行定點評估，這顆星球的原初石產量還十分豐富，根本不像之前的開發公司宣稱的那樣，此地礦脈已經枯竭，不值得任何投資了。

    起初羅南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按理說，像翡翠星圈邊緣這些星球，很少可能出現類似的「淘金」現象。

    安琪拉再怎麼偏僻，也比那些真正的礦區星球來的繁華吧？

    至少在地帶上，它靠近藍海的首都翡翠。這裡如果藏有礦脈的話，應該早就被人發現了，而且之前的公司，也不會那麼潦草地結束了在這個星球上的所有業務。

    根據這幾天羅南查到的歷史資料，之前負責開發安琪拉的是一家叫做【灰色金屬】的小公司，而且是翡翠星圈外的一家勢力控股的；他們最後放棄開發這座星球的理由是：礦脈枯竭，沒有任何後續投資價值。

    最後一艘灰色金屬公司撤離的飛船，起飛時間是一百多年前。

    一百多年間，安琪拉星球，就這麼沉寂了下來。

    因為過度開發，大量的廢棄且有毒的工業用品嚴重污染了這個星球。整個星球，只有綠洲區是適合人類居住的；其他區域，想要過去起碼也要穿著防輻射服，據說近百年的無人問津，還讓那些區域出現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怪物。

    而綠洲區的人口也在逐年減少。

    整個星球，只有五萬人口而已。

    如果沒有伯爵的投資，這座星球會漸漸死亡——每年都會有人賺足了錢，然後乘坐飛船離開這個失去希望的星球。

    而真正願意留下來的，都是垂垂老矣的人們。他們有的已經老的邁不動腿了，有的卻是因為從小生長在這裡，對這顆星球產生了感情，不捨得離開。

    這種現象，其實在這片星河的很多角落裡，都能看得到。

    特別是礦業區，每當一顆陌生的星球被發現藏有大量的原初石的時候，那麼就是它最閃耀的時刻。

    因為很快就會有無數人類公司的飛船前往，他們競標，獲取開發權，然後建立基地，建立各種生活區，建立大量的基礎設施。

    在原初石產業的帶動下，整個星球一片欣欣向榮，很快就會進入巔峰期。

    而等到礦脈快枯竭的時候，資本家們開始撤資，他們開始無情而冷血地將目光望向了宇宙深處。

    飛船一艘艘離開，原本美麗的環境變成了被污染的輻射之地，大多數有能力的人都會離開。

    只留下少數人，在永遠看不到希望的宇宙中，和那些星球一同死去。

    ……

    安琪拉，理應就是這麼一座星球。

    在一百多年前，灰色金屬公司撤資之後，他們的人口從兩百萬驟減到了現在的五萬多。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移民離開的。

    然而就在前不久，藍海地質科考隊在進行例行地理鑑定的時候，卻偶然用最新設備發現了安琪拉地底的大量原初石！

    這個消息一報上去，就被伯爵的人攔截了下來。

    三聯集團的專家連夜趕往安琪拉，以最快的速度做完覆核，確認這不可思議的現象之後，伯爵才雷厲風行地拿下了安琪拉的二次開發權。

    所有的一切完全無法用科學解釋。

    羅南只能將一切歸結為，一百多年前的勘測技術存在缺陷，灰色金屬對安琪拉的礦藏基礎出現了誤判，這才給了三聯集團撿漏的機會。

    但羅南總覺得有些不對。

    自從他踏上這一顆星球開始，他那敏銳的感知就告訴他這顆星球存在大量的靈體。

    前幾天他一直在默默觀察，沒有行動。

    但是今晚，他決定是時候揭開這座星球背後的秘密了。

    所以他獨自一人，悄然越過52號基地的隔離牆，在守衛的監視死角裡，鑽進了正在開發的礦場。

    半夜，四野無人的礦場。

    有寒意，從足下升起。

力寶龍

第三十四節 地縛靈

    羅南默默地感知著四周圍的特殊變化，腳底下卻沒有停下，而是快步走向了其中一座礦井。

    52號基地雖然是全新建立的基地，但是新礦場，卻是建立在灰色金屬公司的廢棄礦場之上。

    當初因為撤離成本的緣故，這裡廢置了很多大型的機械。

    三聯集團的人過來勘察之後發現，這些機械有相當一部分還可以二次使用，可以節省一部分成本，所以最初選址的人，乾脆就把新礦場建立在老礦場的基礎上。

    根據羅南手頭的資料，淺層的地表礦，已經被灰色金屬公司開發完畢了。

    而五百米地下的深層礦脈，他們似乎根本沒有發覺，就直接搬走了。

    目前三聯集團已經穩固了地底一層，也就是之前的淺層礦洞區域，他們開始向更深層打洞，進而通過最新的開採技術，從安琪拉富饒的地底索取財富。

    羅南對勘測技術並不瞭解，他也不是礦業專家，但他對原初石非常瞭解。

    這是巫師的本能。

    畢竟原初石裡蘊含的原初之力，也就是西方星域俗稱的魔力，曾經蘊藏在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裡。

    每一個巫師都有巫師學徒的經歷。

    哪怕他現在晉陞中級巫師，有了屬於自己的魔力池專門儲存魔力，他對原初石的感知依然超出常人。

    他能感覺得到，這些原初石有點不太對勁。

    具體的他還說不上來，畢竟沒有成品給他看。

    實驗室裡，只有挖上來一些淺層的土壤。專家們正是以這些土壤為原材料，根據原初石的輻射衰減分析，然後定的距離和開採方向。

    礦井幽暗無比。

    然而羅南固化了夜色視覺，所有的一切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了看四周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之後，才果斷跳了下去。

    噗。

    一些水花濺起。

    地下一層的礦洞，比羅南想像中的要潮濕很多。

    因為距離恆星較遠的緣故，安琪拉的夜間十分寒冷——也就是羅南這個特殊的傢伙了，換成另外一個普通人過來，沒有穿著抗寒服飾的話，可能會因為無法長期抵禦較低的溫度而出現危險。

    「這種程度的寒冷，應該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

    羅南感知了一下礦洞夜間異乎尋常的溫度，繼續往深處走去。

    畢竟他是霜冬之子，作為霜巫師的傳人，零下一百多度對他來說都是可以豁免的溫度。

    現在的礦洞溫度有些怪異，足下大概在零度左右，大部分積水處於冰凍和融化的邊緣。

    而頭頂上大概是零下十幾度。上下溫差非常明顯。

    羅南順著自己的感知，繞過一條長長的走道，終於找到了前往更深層的洞穴。

    這裡似乎是灰色金屬留下來的。

    他們在離開的時候，應該也嘗試過尋找更深層次的礦脈。

    按理說，這一百多年間，採集技術和勘測技術並沒有發生飛躍式的進步。羅南真的很奇怪，一百多年前，那個公司為什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裡，一口氣撤出了這個星球。

    他們真的沒有發現底下的礦脈嗎？

    羅南覺得有點問題。

    好奇心推動著他，準備順著這個通道往下走。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寒風忽然吹過他的背後！

    羅南渾身汗毛倒立！

    他猛然轉身，但見一張幽幽的臉刷的一下從他的鼻樑上擦了過去！

    那是一對怎樣幽怨的眸子啊。

    羅南一瞬間就彷彿被它的情緒所感染，心中充滿了憤怒、痛苦還有悲傷。

    嗖。

    那張臉融入了石壁之中，消失不見。

    羅南的表情變得特別鄭重了。

    果然有不對勁的地方嗎？

    就在這個時候，他背後的那條通道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小女孩的哭泣聲！

    嚶嚶嚶……嚶嚶嚶……

    女孩兒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卻在山洞裡形成了回聲，經久不絕。

    羅南木然轉身。

    但見那條往淺層地表的通道裡，緩緩地爬上來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的半張臉都爛掉了，在往上爬的時候，眼珠子還掉了下來。他很吃力地去找那顆眼珠子，可是抓了好幾次，都抓不住。

    羅南敏銳地注意到，他爬的動作，好像……一隻蟲子。

    「難怪說有人看到幽靈了。」

    羅南冷冷地感知著四周圍的能量力場。

    「傳聞果然是真的……但這麼多的地縛靈在這裡，難道這顆星球，真的有什麼隱情？」

    「不管了，還是先問個清楚。」

    換成一般人，恐怕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但是羅南對這種場面，根本不害怕。

    因為他是一名巫師。

    在接受了霜冬巫師的傳承之後，羅南在巫師塔裡，惡補了大量的基礎知識。

    關於地縛靈，在賽冬留給他的怪物圖鑑裡，便有詳細的說明：

    【地縛靈，生靈死亡之時太過痛苦，腦電波和原初石頻率發生共鳴，故而能以所謂鬼魂的形式，遺留在附近。】

    【大部分的地縛靈都是天然產生，集中在礦洞、礦山等原初石較多，且生靈死亡率高的地方。】

    【認為製作地縛靈的可能性較低，一則手段太過殘忍，二則沒有任何必要，地縛靈，無法傷人，只能嚇人。】

    ……

    羅南眼下遇到的，就是地縛靈！

    那個小男孩還在抓眼球，那個小女孩還在通道裡哭泣，而那張臉在石壁上若隱若現。

    羅南試著和他們問話：「你們是怎麼死的？」

    沒人回答他。

    他們就這麼幽幽地看著羅南。小女孩的哭聲依舊。

    羅南又問了幾個問題，他用人類語、巫師語問了幾遍，還在地上用精靈語刻了字，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這有點不太對勁。

    按照常理說，這些地縛靈嚇唬人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要麼是有人在背後控制他們，要麼就是他們在向自己傳遞什麼警告的信息。

    羅南想了想，最終還是取出了五龍卷軸！

    雖然他不是時光巫師，但是在五龍卷軸的幫助下，他現在已經能熟練地使用很多時光巫師的召喚巫術了。

    「都給我現身！」

    五龍卷軸一出，羅南不再怠慢，吟唱聲起，大規模召喚地縛靈的時空巫術頓時籠罩了這一片空曠的土地。

    然而下一秒，令羅南感到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

    法術一出，整個礦洞裡便被密密麻麻的地縛靈填滿！

    他們幽幽地看著他。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注意到，這些地縛靈，他們都沒有舌頭！

    或者說，被什麼剪斷了。

力寶龍

第三十五節 惡魔

    地縛靈是不會在死後受到靈體上的傷害的。

    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們在死的時候，就被弄斷了舌頭。

    所以儘管這些地縛靈出於同為人類的好心，想要嚇走羅南或者其他靠近這片土地的人，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和他溝通。

    他們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裡。

    除了極少數能量場特別強大的地縛靈擁有移動能力——那張臉，那個爬行的小男孩兒，其他人都是模模糊糊的。

    有這麼多的地縛靈，證明這裡，曾經死過很多人。

    可惜羅南沒辦法從他們模糊的身體中看到具體的服裝，否則就有可能得到更多信息了。

    但是地縛靈的出現，反而證明了之前科考隊的觀點。

    此地藏有大量的原初石礦藏。

    否則地縛靈就算在很久之前形成了，也不會長時間地滯留在這裡。

    沒有原初石提供能量，地縛靈早就消失了。

    羅南有點頭疼。

    他沒想到只是在懸牙艦隊上待久了，悶得慌，於是答應薇薇來翡翠星圈邊上度個假兜一圈，都會遇到這種事情。

    他聯想到了小鎮上的那個傳言。

    難道這下面真的有什麼遠古惡魔們不成？

    作為一名巫師，羅南沒有在任何巫師書裡看到關於惡魔的描述過。這個詞其實是人類創造出來，用來形容巫師的。巫師語裡反而沒有對應的詞彙。

    但是小鎮上的那些人們，既然開始流傳了這個謠言，那麼其背後，一定是有原因的。

    羅南忽然想到，據說綠洲區的人，在灰色金屬離開之後，已經很多年沒有到這些礦場附近來過了。

    他們怎麼知道關於地縛靈的事情呢？

    難道他們親眼看到過？

    這不太可能。如果說是三聯集團的員工看到了，還情有可原，但是三聯集團的員工都經過高素質的培訓，就算遇到了什麼無法解開的疑惑，也會第一時間上報，而不是選擇散播一些有的沒的的流言。

    除非……除非這些地縛靈，很久之前就存在了。

    想到這裡，羅南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地縛靈存在越久，證明他們死的時候越痛苦。

    這些人，究竟是因為什麼，而這麼痛苦？

    礦難？不太可能。儘管他們穿著很模糊，但是羅南也能大致上判斷出他們的死亡原因絕對不是因為礦難。

    礦難而死的人的確會因為極度痛苦而產生地縛靈，但是那些地縛靈必定是身首不全的。

    這裡的地縛靈，除了唯一的共同點：沒有舌頭之外，其他地方都還好，最多就是一些小部件的殘缺，沒有重大殘疾現象。

    這就讓人很奇怪了。

    羅南幾次溝通無果，只能再次將右手扣在了五龍卷軸之上。

    說實話，他的通靈術時靈時不靈，不到萬不得已，他還真的不想用。

    但是今晚發現的一些事情，讓羅南心裡升起不少警惕。

    他隱隱感覺到，如果不徹查清楚，這顆星球很有可能在不遠的將來遭遇毀滅性的災難。

    他既然來了，就不能坐視不理。

    時光巫術-通靈！

    淡淡的黃色六芒星徐徐成形，大量的魔力自羅南體內的魔力池中洶湧而出。

    剎那間，羅南只覺得自己的腦海裡，多了無數個零星的火光。

    運氣不錯！這次成功了。

    羅南也不知道自己的通靈術能維持多久，於是他只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是誰把你們變成這樣的！」

    所有地縛靈猛然甦醒過來一般，紛紛將手往上方一指！

    羅南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上面？

    他二話不說，收起五龍卷軸，趁著通靈術還在，以最快的方式跳出礦井！

    可是上面，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這些地縛靈難不成是老糊塗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小女孩，吃力地爬到了羅南的腳下！

    羅南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孩居然是地縛靈裡能量場最強的。

    她也是唯一一個能夠爬離一層礦洞的地縛靈。

    她眼巴巴地看著羅南，最終往遠方一指。

    羅南深吸一口氣。

    她指的地方，赫然是三聯集團新修建的幾棟大樓！

    這些大樓裡有實驗室，也有員工宿舍！

    大部分的樓都已經熄燈了。

    但是羅南的視力何等強悍？

    他一眼就在茫茫的黑暗中，看到了一個仍然亮著的光源。

    羅南做好了準備，衝著那個光源，悄然走了過去。

    ……

    那是一棟實驗大樓。

    整個大樓，設計的目的就是為集團裡的科學家們，提供一個良好的科研場所。

    雖然大多都是地質實驗室，但因為安琪拉特殊的歷史和地理的緣故，伯爵還特意在這裡批准了兩間生化實驗室，用來研究輻射區可能出現的一些奇特生物，為公司的其他業務提供數據參考。

    這就是大集團的好處了。

    但是現在是剛開發階段，應該沒有什麼項目，值得科學家們徹夜通宵吧？

    實驗室是需要權限才能進入的，羅南顯然沒有。

    而亮著燈的地方是四樓。

    這點倒是難不倒羅南，他輕輕給將自己雙手雙腳上了一個吸附術，整個人便像一隻敏捷的猿猴，從一旁的消防管道上爬了上去。

    透過四樓的玻璃窗，羅南往裡面望去。

    整個生化實驗室，空空蕩蕩，卻燈火通明。

    只有一個穿著白色工作服，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打電話。

    羅南看不清他的容貌，也搞不懂他在這裡幹嘛。

    但是地縛靈們指著這個地方，一定是有他們的原因的。

    是這間實驗室有問題嗎？

    羅南的目光，開始在實驗桌上打量。

    很快的，一顆形狀古怪的原初石樣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儘管一開始，或許是因為隔著厚厚的玻璃的緣故，他沒有發現那塊原初石的異常。

    但是當那個男人掛斷手機，走向那塊原初石的時候，羅南立馬警覺了。

    這不是原初石在實驗室裡正確的處理方式。

    如果是地質標本，至少需要各種防氧化措施吧？它就這麼裸露在空氣裡，顏色有些妖異。

    下一秒，羅南便看到了今生難忘的一幕——

    但見那個穿著白色衣服的金髮男人，突然彎下腰來，開始瘋狂地用舌頭舔-舐那塊嶙峋的石頭！

    很快的，他的舌頭就變得血肉模糊，但是他恍若未覺！

    他還在瘋狂的舔，一直到舌頭完全脫落。

    大量的血從他的嘴巴里流了出來。

    然後一根針管似的東西從他的嘴巴里生長了出來。

    他的動作……像極了一隻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