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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午茶 -【就跟你說我們不是戀人】《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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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6 08:52:35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清晨六點,木屋內已有人開始動作,小窗外黑夜褪色,白雲因太陽東升逐漸透亮,戶外已有幾位領導者開始整頓隊伍,準備踏著露珠出發尋人。

    “諾諾,天亮了,起床了。”言上邪輕拍方諾亞臉頰低喚著。

    方諾亞皺眉,張開乾澀雙眼,蘇醒過來後頓時感到全身酸痛難耐,昨夜被他摟著入睡,她不知胡思亂想到幾點才入眠,感覺自己似乎沒睡多久就被人叫醒,她精神萎靡地問:“現在幾點了?”

    “六點十二分。”見她睡眼惺忪,他有些於心不忍。“你看起來很累,再睡一下好了,我們晚點出發好嗎?”

    “不用,我醒了,要找人得趁早。”她強撐精神坐起身,忽然覺得一陣昏沉。

    “你人不舒服嗎?”見她雙手撐額,神情出現短暫恍惚,他連忙坐到她身邊仔細關切。

    不好意思讓他知道自己是因為睡眠嚴重不足的關係,她勉強綻開笑靨道:“我沒事,我先去洗把臉,你等我。”說罷,她人便快速往木屋外走去。

    言上邪見她恢復精神一便不疑有他,連忙收拾雜物、睡袋以及兩人的背包一再拿出些許乾糧與水備在手邊,走出屋外等候。

    阿甘伯一見到他隨即走了過來問候,“早安,我昨天已經有和亞亞說好,今天你們兩個和我們的隊伍一起出發去找人,亞亞呢?”才說完話,梳洗過後的方諾亞已緩緩走來,阿甘伯眯起眼,見她腳步虛浮,連忙出聲招呼,“亞亞,你是沒睡飽喔,臉色看起來這麼蒼白?”

    經阿甘伯一提,言上邪轉身便見她腳下一個踉蹌,緊張得急忙上前將她攙入懷裡。“你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她臉紅地搖搖頭。“我沒事,只是沒綁好鞋帶。”

    言上邪立即彎身為她檢查鞋帶,並動手將她的兩腳鞋帶都綁得妥妥當當,方諾亞低頭看著他的細心舉止,心頭一暖,腦海乍然浮現他昨晚說的我愛你,頓時只覺臉紅心跳,下意識避開他投來的溫柔眸光。

    阿甘伯笑看他們小倆口甜蜜的眉來眼去,不忘出聲叮嚀,“亞亞,你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先下山了,反正昨天幾條路線你也和我討論過了,我們去找人就好。”看著阿甘伯及言上邪為自己憂慮的模樣,方諾亞撐起笑容,語氣高昂地說:“我很好,而且多一點人找,才可以找得更快,我不希望嚴老師發生不好的事,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好啦、好啦,你自己注意一點。”阿甘伯睨了一眼言上邪,交代道:“昨天擔心你們兩個一整天,今天我特別撥出這支無線電給你們,如果跟我們脫隊了,記得用這個保持聯絡嘿。”阿甘伯將手中的無線電遞給方諾亞,轉身走向隊伍領隊出發。

    言上邪眉心打結,懷中這女人倔強地說著自己很好,但蒼白的臉色卻始終令他不安,知道自己再向她多勸說也得不到效果,於是他只能牽緊她的手,柔聲說:“我知道你想要趕快找到人,但是你也別忘了先顧好自己,如果真的撐不下去,記得依靠我。”

    她抬頭看著他,雙頰酡紅,點頭應允。

    兩人跟著阿甘伯領的搜救隊,一開始言上邪堅持方諾亞必須先吃些乾糧和水補充體力,索性脫隊徐緩跟著隊伍沿路所留下的記號走著、尋人,直到方諾亞吃完了言上邪所準備好的乾糧,趕緊提醒言上邪加快腳步。

    只是言上邪突地停下步伐,看向天空及觀察四周,“好像會提早下雨……”天濛濛的微亮,沒有昨天一片千淨的湛藍,低壓的空氣與彌漫在草叢間濕潤的霧氣透露出即將變天的前兆,他回頭問:“諾諾,這裡好像是我們昨天一直反復找人的地方對不對?”

    “對,就是這裡,可是阿甘伯他們剛才好像有仔細找過了,你看,他們在這裡綁上紅色布條。”她彎身指向山道旁的小樹記號。

    “我想再找找看。”他話一說完,方諾亞立即使用無線電向前方的隊伍通報兩人情況。

    阿甘伯回傳囑咐兩人千萬小心,記得做上前行記號,有什麼發現必須馬上連系,隊伍絕對立即趕來支持。

    與阿甘伯的無線電通話告一段落後,言上邪牽緊方諾亞的手,開始往彎道小路尋去。

    昨日快接近傍晚時分,方諾亞赫然發現一條勾纏在矮樹枝上頭的毛巾,緊接著便發現了這條神秘彎道,彎道掩映在一棵約莫言上邪一人高度的矮樹身後,要繞過方能窺見樹後這片碧綠新天地,往裡頭走去,右手邊是滿布灌木植物的山坡,左手邊往下望去則是地被植物形成的斜坡,再下去就是深不見底的山谷。

    昨天兩人沿著小路不時尋找是否有關於嚴季倫的蛛絲馬跡,但由於天色不明再加上霧氣彌漫造成視線不佳,只好中途折返,現在他們再度走入這條小路,透過日光清晰的照射,眼前風景與昨日大不相同。

    “諾諾,以前嚴老師有和你走來這裡過嗎?”言上邪仔細搜尋著每一處腳下與角落,一邊問著身後的方諾亞。

    “沒有,如果嚴老師走進來這裡,肯定是因為覺得這裡很有趣想進來探探。”搖頭過後,發現頭暈的跡象更顯,她緩下步伐,想等待恢復,但前方的他卻突地停下了腳步。

    “這裡……有點奇怪。”他蹲身,看著斜坡旁不知被什麼東西輾得東倒西歪的草叢與野花。“諾諾,給我麻繩,我下去看看。”

    “好。”方諾亞從背包中掏出麻繩,找了棵較為粗壯的樹千再將麻繩頭打了活動結系上。

    “有找到什麼,你動一下繩子我就知道了,我會儘快用無線電通知阿甘伯他們,你自己也要小心。”她揪著他衣襟,緊張地睇向斜坡下的山谷。

    “放心,我自己會注意安全。”他親吻她的額,將麻繩捆綁在腰際,踩穩步伐走下斜坡。

    頂上那些東倒西歪的野花所在下方,定睛一瞧有泥土被壓碾的痕跡,再仔細看,像是有人跌落滾動時所造成,他疑心一起,腳下步伐更是不敢稍有遲疑,深怕追丟那痕跡,於是身體下降的速度愈是加快。

    順著斜坡漸往下走,愈是走入穀中愈是通體沁涼,山頭陽光似乎無法灑入,就連穿著長袖長褲的他也不禁感到微寒,想到若是嚴季倫掉落在這裡,怕是凶多吉少,他流下冷汗步步為營,人尚未到山谷中央,腳卻先落在一處自然岩石平臺。

    他緩身站立,觀察這處約莫可站立三人的岩台,岩臺上正巧橫生兩根約一人手臂粗的樹千,那斷裂的模樣像是曾被落下重物撞擊,岩臺上滿布青苔,更顯示這地方的潮濕陰冷。

    言上邪皴起眉頭,再往岩台右側走去探視,赫然驚見一處天然凹石,那凹石呈喇叭狀,深處僅可容下一人躺平的高度與長度。

    蹲身走入其中,因視線不明,他掏出背袋中的手電筒照亮,燈才一打開,眼前便出現了一團綣縮的人影。

    “嚴老師?”

    那人影顫動了下,抬頭朝他望來,因光線剌眼,那人本想抬手遮光,卻虛弱得抬不起手。

    “嚴老師,是你嗎?”確定那是個人後,言上邪再踏步走近查看,乍見那人清瘦狼狽的臉龐,他趕緊掏出背袋裡的水。“嚴老師一原來你在這裡,我馬上通知大家來這裡救你上去。”

    嚴季倫氣息奄奄,喝了口言上邪遞來的水後又立即咳吐出來,在確認自己得救後,他整個人像顆泄了氣的皮球瞬間癱倒在地,任憑言上邪再如何呼喚也無法喚醒,言上邪在確認他尚有微弱呼吸後籲了口氣,趕緊扯動身上麻繩通知方諾亞,只希望救援不要來得太慢。

    上方一聲尖叫,將言上邪嚇得六神無主。

    那聲音熟悉得令他膽戰心驚,在確認嚴季倫沒有立即的危險後,他決定先爬上去看方諾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天邊悶雷作響,晴朗的陽光漸漸被烏雲遮蔽,言上邪心急如焚地往上快爬,只求方諾亞沒有任何大礙,待他回到原本的山道小徑時,映入眼簾是方諾亞披頭散髮的模樣,她原先的遮陽帽也不知跑去哪兒。

    他快步起身走上前,急問:“諾諾,發生什麼事了?”

    方諾亞恍惚回神,一見到他出現在眼前,不好意思地吐舌道:“剛才有一條青竹絲盤在我頭上的樹枝,我一抬頭看到它嚇壞了……”

    “你有被咬嗎?”他忙著檢查她渾身上下。

    “我沒事,這麼多年的爬山經驗了,我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是剛才正專心和阿甘伯他們通無線電,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下看到它,差點嚇破膽。”她搔搔鼻一靦腆笑著,趕忙轉換話題問:“你剛才動了麻繩,是真的發現嚴老師了嗎?”

    確認她安然無恙後,他籲了口氣。“嗯,發現嚴老師了,下面有一個岩石平臺,我猜他可能不小心跌落後在平臺上緩了下來,我看他精神狀況不太好,腳也受傷了……天色開始變暗,好像要下雨了,阿甘伯他們大概多久趕得過來?”

    “腳程快的話,應該也要二十分鐘,他們走得比較遠了。”她憂心地看著變幻莫測的雲他沉吟半晌,說:“我先下去再確定一次嚴老師的情況,如果他傷勢的情況許可,我再慢慢把他背上來,趁現在還沒下雨,如果可以就先把人救上來再說吧,阿甘伯他們如果提早抵達而我還沒上來,你再請他們儘快下來支持我。”

    “我陪你一起下去,我這裡有無線電一一”她拿出背包裡的另一條麻繩。

    “諾諾,你在這裡等我,阿甘伯他們到了,才清楚該在這裡接應我。”

    她想了想,無奈妥協。“好吧……”憶及自己剛才的驚叫害他白跑了一趟上來,她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起來。“你要小心,背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真的撐不住就別勉強,等阿甘伯他們來再接力救援吧。”

    他溫柔一笑,揉揉她的發。“你不要擔心我,自己注意安全才不會讓我分心吧。”

    被他這麼一糗,她皺皺鼻睨他一眼,想起他剛才焦灼的神情,心裡不由得一暖,忍不住踮起腳尖主動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

    第一次接受她的主動親近,言上邪驚喜得瞪大雙眼。

    被他熾熱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方諾亞伸手推了推他,咕噥道:“你趕快去,再晚就要下雨了……”

    “好。”他笑著應允。“你等我。”

    “嗯,我等你。”她輕柔回應,溫柔地與他對視。

    山風吹襲,捎來一絲藏在枝葉泥土中的潮濕黴味,風雨欲來前的短暫寧靜,輕巧地為兩人築起甜蜜氛圍,他們以額碰額,相互為彼此默念祈禱,只盼一切,平安無事。

    言上邪一落在岩臺上,便發現嚴季倫已轉醒,在確定他身上傷勢皆為皮肉擦傷,兩人一起討論過後,便決定由言上邪將他背負上山。

    不穩定的天氣迫使言上邪加快了動作一他背負著嚴季倫,手腳俐落地攀爬上陡峭山坡,一開始他還遊刃有餘,但隨著腳下坡度愈艱險,他膝蓋、雙手所必須付出的力道便更加重,背上沉甸甸的生命重量不斷提醒他救人的使命,他牙一咬,繼續奮力捉緊麻繩往上爬。

    剛才來回爬了一趟已耗掉他不少體力,他錯愕的瞪著因用力過度而發顫的雙手,再抬頭估量高度,在他聚精會神之際,頰邊忽有一滴冰涼沁入皮膚內,他蹙眉,眯眼看向空中,縷縷雨絲紛紛從天而落。

    “下雨了……”嚴季倫語氣絕望地喃喃自語。

    “別放棄,這段路我己經上下爬過一趟了,知道該走哪裡比較輕鬆,你捉緊我就是了。”

    言上邪深吸一口氣,腳下踩穩又是一個攀爬,他儘量不讓自己看起來費勁,免得讓身後的嚴季倫感到生命有所威脅,更全神貫注地在每一攀爬處扣緊力道,不讓漸大的雨勢阻礙他的去路。

    即使言上邪努力想要不被知道自己體力已逐漸透支,嚴季倫還是能透過他愈來愈粗重的喘息聲判斷與察覺。

    “謝謝你……”嚴季倫輕聲說:“如果真的沒辦法,記得先救你自己。”

    言上邪嘖了聲,“別說傻話!”

    接下來,他沒再搭理唉聲嘆氣的嚴季倫,只是雨勢漸大,他腳下冷不防一個踩滑,所幸反應快速,緊急再搭上一根橫生的樹幹站妥身子。

    言上邪流了一身冷汗,先停下動作,在半空中稍作喘息。

    “喂一一下麵的,有沒有聽見?”

    上頭傳來阿甘伯中氣十足的呼喊,言上邪綻出驚喜神情,精神更是一振,聽起來距離上面已是不遠,他抖了抖手中麻繩,再吹了聲響亮口哨告知對方自己的位置。

    “嚴老師,加油!救兵來了,我們都可以平安回家了。”話才剛說完,身後的嚴季倫卻是全身一松,整個人要向後倒去,言上邪驚詫萬分,急忙伸出右手扳緊嚴季倫攀附在他頸肩的手臂,他身體微彎,讓背後突然軟了力氣的嚴季倫得以斜趴在背。

    當言上邪還在疑惑背上嚴季倫的狀況,本該因陰涼雨絲體溫下降的背卻像火燒似的燙,這時他才驚覺嚴季倫正發著高燒,眼下應該是又昏了過去。

    言上邪連想歎氣的力都使不出來,他緩了緩氣息,左手抓緊繩索,左腳再用力將腳下泥土踩實加強自己足以站穩的機率,一方面更祈禱上面趕來支持的人能夠儘快到他這裡。

    雨勢逐漸變大,言上邪的視線開始模糊,他想起山坡上仍有等待他回去的方諾亞,掌中的力道便更加大。

    不知過了多久,他左臂開始麻木,右手因雨水濕滑而反復捉著嚴季倫不斷向下滑動的手,他漸漸失去了能夠等待到救援的把握。“嚴老師,你撐著點,上面的救援很快就來了……”言上邪對著軟靠在他肩頭上的嚴季倫喃喃自語,看似是在為傷者加油,實則是為自己打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所幸雨勢沒有再下大的趨勢,言上邪咬緊牙關,即使整只手掌已呈現僵直的狀態,他仍舊展現不屈不撓的意志強撐。

    “看到了、看到了,他們在這裡!”

    搜救隊的歡呼聲近在眼前,言上邪稍稍抬頭,視線適巧瞧見一隻黑色雨靴,他松了口氣,全身的氣力彷佛瞬間被人抽光,偏偏頭痛的老毛病在這緊要關頭又發作,他眼神略微渙散,想起背上還有嚴季倫便開始拚命甩頭,企圖提振自己的精神。

    “喂,你們還好吧?”下來救援的一共有三人,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他們動作迅捷地包覆在言上邪的左右與下方,仔細觀察兩人的狀況並討論該如何上去。

    “還好,嚴老師先交給你們了……”言上邪將背上重擔交付出去,本來以為自己還可以,但剌麻的左掌虎口開始疼痛,他可能是用力過度所以抽筋了。“該死……”

    他想伸出空下來的右手,但卻始終抓不穩麻繩。

    “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幫忙?”在他下方的年輕人出聲詢問。

    言上邪點了點頭,正要回應對方之際,一陣劇烈的頭痛令他忍不住閉了閉眼,吊在半空中的身子因沒站穩而危險地搖晃起來,他聽見下方傳來一陣驚呼。

    他急忙抓穩手中麻繩,但雙腳卻踩空,左手抽筋未歇,他吃痛得無法使力,整個人急遽往下跌落,擔心自己會壓到下方那人,他甚至將自己向下墜的方嚮往右偏去。

    “喂、喂一一”下面那位年輕人急得想抓住他的麻繩,卻撲了空。

    下墜速度太快,言上邪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只聽見無數慌張的吶喊呼喚,還有自己疾速的心跳聲。

    這意外場景似曾相識,在他失去意識前,他猛地想起了三年前那場車禍,周遭巨大的碰撞聲響,還有計程車司機瀕死前的痛苦掙扎。

    冰涼的雨打在他臉上,他竟覺得,那是自己的眼淚。

    方諾亞還在等他,他的諾諾醫院外聚集了大批媒體,在這偏鄉上算是相當難得一見的熱鬧景觀。

    “等一下那個女演員洪雪鈴就要在醫院裡召開臨時記者會了。”

    “真想知道她肚子裡孩子的爸爸是誰!”

    “還用猜嗎?不就是她的那個未婚夫言上邪嗎?”

    謝淩百般無奈地瞪著隔壁床的一對夫妻,他們看電視的八卦音量大到讓她聽到耳朵痛,此時因為一位護士的走入才讓八卦夫妻壓低音量,待護士觀察完點滴的狀況再稍作調整後離去,謝淩不得不對隔壁床繼續八卦的夫妻翻了翻白眼。

    床上的人兒動了動,謝淩以肘撞了撞身旁正在打瞌睡的江子望,再起身觀察昏睡一天一夜的方諾亞。

    “醒了?”見方諾亞皺眉睜眼,謝淩急忙出聲問。

    方諾亞目光呆滯,有一瞬的神情恍惚,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諾亞,你覺得如何?唉,我還是先請醫生來幫你看看好了。”謝淩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諾亞同學,你還好嗎?你現在在的地方是離小鎮外約莫一個小時車程的醫院,因為你發高燒昏迷了一天一夜,所以醫生幫你打了針,也退燒了,等一下如果醫生來了,你記得告訴醫生自己還有哪裡不舒服喔。”江子望見方諾亞眼神已逐漸清澈,便主動告知她現在的狀況。

    “……我爸媽呢?”方諾亞恍神,記憶出現短暫的空白。

    “你爸媽顧了你一個晚上,我們先讓他們回去休息了,等一下下午他們還會再來。”謝淩遞了杯溫開水給她,卻遭她搖頭拒絕。

    “我怎麼了?”

    “你和言上邪兩個人一起上山去救那個嚴老師,結果言上邪摔傷昏迷,你是高燒昏迷,我說你們兩個人也真的是太有默契一一”

    江之望的嘖嘖稱奇招來女友的一記白眼及哼聲,他摸摸鼻子噤聲,乖乖坐好。方諾亞聽了江子望的解說後掙扎著想起身,奈何渾身虛軟得不可思議,她就連想動根手指頭都覺得費勁,無助感襲身,她想起言上邪被人救起的那畫面,眼淚像斷線珍珠般直掉。

    “謝淩,他狀況如何?有摔傷哪裡嗎?”

    “我聽說是沒有大礙的一你先耐下性子別急。”謝淩拍了拍方諾亞握住自己的手。“他現在一切尚可,身邊有……洪雪鈴在照料著,聽說是受託于言家長輩,晚點他的家人也會陸續趕來,你就別操心了。”

    謝淩見方諾亞緊張的神情緩和下來,悶了好幾天的話終於忍不住問出口,“諾亞,你知道雪鈴懷孕了嗎?”

    方諾亞愣了下,搖了搖頭。

    “我現在好像有點知道為什麼洪雪鈴會找我們來見你了……”謝淩喃喃低語。江子望湊了過來,忙問:“你知道為什麼洪雪鈴會找我們來見諾亞同學了?”本來方諾亞沒有注意在聽謝淩說了些什麼,但江子望的嗓門實在太大,讓她不想聽都不行。“所以是為了什麼?”

    謝淩神色為難,躊躇著該如何啟口,話才剛到舌尖,隔壁床那對八卦夫妻先幫她說出了口——

    “看!我就說嘛!就說洪雪鈴肚子裡的孩子是她未婚夫的,現在她未婚夫還在昏迷當中,要大家和她一起祈禱,喔,好可憐喔,真希望她的未婚夫趕快醒過來。”

    看著方諾亞瞬間刷白的臉色,謝淩囁嚅道:“我想她是覺得公佈這項消息的時候,你會需要我們在你身邊吧……”

    “這不可能、不可能,小上不是會說謊的人,他告訴我,他和洪雪鈴有的只是兄妹情誼,洪雪鈴怎麼可能會懷了他的孩子呢……怎麼可能……”她全身冰冷,極力反駁的同時也等於是在說服自己。

    謝淩聳聳肩。“這其中的故事,可能就只有他們兩位當事人清楚了。”

    這時醫生走了進來,細心問診時,方諾亞都是以神魂游離的狀態來回應,直到醫生見病人完全不配合,語氣不耐地問:“方小姐,你不想出院了嗎?”

    方諾亞聽見醫生問話後才勉為其難地配合問診,終於醫生確認她的情況可以明天出院。

    醫生前腳一走,方諾亞立即向謝淩說:“帶我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哪裡嗎?”謝淩向江子望使了記眼神,男友隨即動作。“好,我帶你去找他,總比你在這裡一個人胡思亂想的好。”

    方諾亞向好友投以感激的眼神,然而矛盾的是,知道可以見到言上邪後,她卻是更加心慌意舌L。

    她想起他失憶前與洪雪鈴的密切關係,想起自己從過去到現在,卻步與顧忌的心情,她開始覺得害怕、覺得恐懼……

    她被江子望抱坐在借來的輪椅上,謝淩推著她緩緩走向言上邪所在的病房,當她愈來愈靠近目的地時,她的心愈來愈沉重。

    謝淩與江子望將她送到了言上邪的病房前,她看見房門口上張貼了“尊重隱私,禁止攝影”的字樣,眼前景象剎那間與三年前言上邪出車禍,她趕到醫院探視時的畫面重迭在一塊,她眼眶一紅,雙手緊握著輪椅把手,顫抖著。

    房門在她尚未鼓起勇氣敲門前便被人由內打了開來,方諾亞抬頭與洪雪鈴四目交接,只見洪雪鈴臉色略顯蒼白,像是早有預感會碰到她,她看著洪雪鈴將房門輕掩,直接狠心地阻隔她望入病房的視線。

    “你醒啦?”洪雪鈴雙手環胸,見方諾亞點頭回應,又問:“來見小上?他還沒醒呢!”

    “我想進去看看他……”這是她首度在洪雪鈴面前展露出卑微的渴望,此刻的方諾亞一點也不關心洪雪鈴的八卦,她只想要親眼看看言上邪,確認他好好的。

    “你想?”洪雪鈴挑眉,口吻不善,“方諾亞,什麼都是你想、你要,小上就非得配合你是不是?之前小上車禍也是因為你,後來他失憶了說不要再連絡的人是你,結果三年後寫信給他,邀他到自己民宿的人還是你!這次說要上山找人的也是你,小上如果沒有上山,就不會有這次的意外,你說,你想看看他?!”

    方諾亞想起了三年前洪雪鈴同樣的指責,心像是被千萬根針紮剌般的疼,但她還是篤定地說:“我想看看他。”

    見方諾亞並沒有惱羞成怒的甩頭離去,洪雪鈴哼了聲,道:“好,要看他可以,不過,你應該要知道,我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小上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爸爸。”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這方面的進展,他沒和我提過。”方諾亞臉色慘白。

    “所以我才追了過來啊!你不相信嗎?”洪雪鈴口氣咄咄逼人。

    方諾亞低首沉默半晌才徐徐啟口,“我沒有不相信但也沒有相信你……請你讓我進去看看他,好嗎?”

    洪雪鈴沒好氣地瞪著不慍不火的她,沒再多說便讓開了身。

    “謝謝。”方諾亞請謝淩將自己推入病房,病床上的言上邪正靜靜地躺著,俊美的臉龐上有多處被樹枝雜草刮傷的痕跡,雙手與雙腿都是輕微皮肉傷,只有他的頭,被白布一圈又一圈地包紮起來,上頭甚至還沾了丁點血跡。

    她記得他被人救起來的時候,救援隊裡的醫生已先粗略處理過傷勢,在她痛哭失聲之際,醫生說了他和嚴季倫兩人都很幸運,跌落的那處山坡都是矮叢較多,因此撞擊時所承受的力道相對柔軟許多,傷勢也不會過於嚴重,只是言上邪運氣較差,在摔落時頭有先著地,所幸頭上傷勢並非相當嚴重,也許只是因受到驚嚇而陷入昏迷,很快就會清醒。

    只是……她都醒過來了,怎麼他還沒呢?

    “小上,你趕快醒過來好嗎?”

    那天在雨中,她哭得肝腸寸斷,心疼他所受的傷一更氣惱自己沒辦法替他承受,仔細一想洪雪鈴的所有指責並不無道理,她不禁苦笑。

    “小上,到底是不是因為我太任性了,才害你受苦……”她用盡力氣,站起身在他頰邊落下一吻。“小上,我愛你。”

    病床上的他沉靜沒有任何回應,方諾亞長歎,確認他人並沒有大礙,便低聲請謝淩推她離開病房。

    謝淩等到走遠了,才問:“諾亞,你相信洪雪鈴真的懷孕了嗎?”

    方諾亞目光拉得很遠,語氣很是疲累地道:“我不想去相信,但就我往常知道的她,她是不會放任自己的身材有任何一絲贅肉或是圓潤之處……”剛才她只是一瞥,便見洪雪鈴削尖的下巴竟出現了她曾經稱之為罪惡的豐腴感,還有那微凸的腹部,在在都顯示她的肚子裡正孕育一個生命。

    “那你相信那孩子是……言上邪的嗎?”謝淩問得遲疑。

    “我相信小上。”她一字一句說得很堅定,“他說過和雪鈴只是兄妹情誼,所以我相信他。”

    “嗯,我知道,但凡事,都可能有意外吧……也許是他們某天不小心喝醉然後就……那樣也說不定,只是言上邪不記得了。”謝淩胡亂猜測著,卻引來方諾亞難得的笑容。

    “不會的,小上不喝酒,總之,我相信他,只是……”她眉頭深鎖,神情不安。“只是如果小上恢復了記憶,即使孩子不是他的,也許他還是會承擔下來,因為他以前和雪鈴的感情的確非常深厚……”

    “啊,那如果他恢復了記憶一一”見到好友瞬間黯然陰鬱的神情,謝淩懊悔地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方諾亞陷入默然……是啊,倘若他恢復了記憶,他將會選擇的是過去?還是現在?

    她的心因這個問題而揪緊發疼,疼得她臉色發白,無力細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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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6 08:52:54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言上邪睡醒時,他的世界正陷入前所未見的混亂風暴裡。

    本以為醒來,他最想見的她會守護在自己身邊,但當他睜開眼時,只見自己的父母、姊姊們還有洪雪鈴,再開口追問,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時,早已轉院回到大都市的醫院裡,進行腦部斷層掃描與全身檢查。

    至於放置在民宿裡的私人物品,也全數被收拾打包了回來。

    他落寞萬分,偏偏醫院外頭守候著大批媒體,一方面是他的父母與姊姊們難得同時出現,另一方面,是洪雪鈴給他捅了個大婁子。

    “你為什麼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開了記者會!”與洪雪鈴結識多年,向來脾氣溫和的言上邪頭一次大發雷霆地對她咆哮。

    “小上,這是你欠我的。”洪雪鈴態度理所當然,雖然因他罕見的怒氣而錯愕受傷,但她還是堅持自己的立場。“你記得嗎?當初在學校的時候,你為了不讓方諾亞受到任何打擾而找了我做你的擋箭牌,這次,該輪到你當我的擋箭牌了。再說,看在我專程幫你送日記的分上,你也應該要感謝我。”

    被洪雪鈴坦言指控後,言上邪稍稍緩和滿腔怒火,語氣卻依然生硬,“日記的事,謝謝……還有,我知道過去是我太自私,但開記者會這件事,至少也等我醒來後再商量,而不是自作主張。”

    “小上,你自私,我也可以自私。”向來任性妄為的洪雪鈴神色黯然,口吻愈漸放軟,“我懷孕的事情已經被發現了,如果我不先發制人,按照記者們的窮追猛打,一定很快就會挖出孩子的爸是誰……我不能夠讓他曝光,至少現在不行。”見洪雪鈴神情悲苦,言上邪氣餒地肩一垮,問:“你到底是招惹了誰?”

    “……有婦之夫,再多我也不能說了,你放心,時間到了我會還你清白的。”

    洪雪鈴苦笑,總是心高氣傲的她,此刻卻像只鬥敗的孔雀,垂頭喪氣。“不過,方諾亞也不相信你是小孩的爸爸。”

    “她不相信?”他面露喜色。

    “嗯,她說她沒有不相信,但也沒有相信我,唉,這人講話就像她的做人一樣,老是拐彎抹角的!”洪雪鈴攤手又翻白眼。“看起來,她是比較想要聽你親自向她說,我覺得她這次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提到方諾亞,言上邪的說話興致總是特別高昂。

    洪雪鈴睨了他一眼,輕哼,“我跟你說你又知道哪裡不一樣了?”語氣明白表示非常瞧不起失憶中的他,說了也是白說。

    “我知道。”他目光燦燦,在收到洪雪鈴上下打量的奇異眼光後,他咧嘴粲笑。“這次的意外也算是有收穫,至少,我的記憶都恢復了。”

    洪雪鈴不可置信地瞪著他,直到他再次鄭重地點頭確認,她驚呼,笑顏逐開地出掌拍他的肩。“你這因禍得福的傢伙!怎麼到現在才和我說。”

    “醒來這幾天我的記憶還有一點混亂,分不太清楚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夢境,後來找醫生聊聊,做了幾次檢查後,我慢慢整理出一些瑣碎的記憶片段,現在……全都想起來了。”他輕壓著溫熱的胸口,那裡存在著對方諾亞的悸動記憶,從以前到現在,完全沒有改變。

    “你剛才說,她哪裡不一樣了?”

    “你真是,話題三句不離方諾亞,當初向我承認你喜歡她不就好了!什麼紅顏知己,嘖!”洪雪鈴沒好氣的揶揄,爾後偏頭細想,“感覺以前的她,對於自己的情感沒什麼把握和自信,現在那股自信反倒是有了,只是多了一份遲疑……唉,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哪裡有問題,反正該說的該講的趕快處理處理,不要歹戲拖棚就是。”

    言上邪噗哧笑駡,“你真是,老氣橫秋。”

    叩叩叩。

    言上邪和洪雪鈴默契地停下話題,待訪客進門後,洪雪鈴也只是隨興地坐往窗邊座位,拿起一本雜誌翻頁流覽。

    “少爺啊,你們醫院外面的記者可是比我們那裡的還要多啊。”阿甘伯摘下鴨舌帽,揮汗如雨,老臉通紅。

    “阿甘伯,怎麼好意思勞煩你還專程跑這一趟,我要是有重要的東西落在民宿,等養好傷就會回去的。”言上邪坐起身,笑迎來客,只是目光在接觸到阿甘伯身後的嚴季倫時有片刻的錯愕。

    “啊你有東西掉在民宿裡?哎呀呀,這可怎麼辦才好,亞亞現在人不在,也不知道你是掉在哪裡……”阿甘伯突然想起身後的嚴季倫,趕緊說明,“嚴老師對你出,是特別感謝也特別抱歉啦,想說一定要親自來見你一面。”

    言上邪點了點頭,眉心鎖緊,“阿甘伯,諾諾不在?她去哪裡了?”

    “好像有聽她在說,想要回母校走走。”阿甘伯搔搔頭。

    一直被忽略的嚴季倫清了清嗓子,趁著空檔趕緊插話,“言先生,這次真是謝謝你,這次我因為碰到蛇太驚慌,急著向後退的時候沒注意到斜坡才摔下去,好險有你細心發現了我,要不然我可能就死在那裡了。”他拿出禮物,直接放置在言上邪的雙腿上。“這是送你的感謝禮。”

    還在想著方諾亞行蹤的言上邪看見雙腿上的感謝禮,瞬間愣住。“嚴老師,你怎麼會送我巧克力?”他想起自己初次下鄉阿甘伯時,從阿甘伯口中聽聞的巧克力事件,不由得會心一笑。

    “呃……這禮物,是我問諾亞的,她告訴我說你很喜歡巧克力……”嚴季倫不知所措的解釋。

    “嘿啊,亞亞說你很喜歡吃巧克力啊。”唯恐言上邪不相信,阿甘伯連忙在一旁作證。

    “謝謝,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巧克力。”言上邪傻愣愣地盯著腿上各式各樣口味與形狀的巧克力,那甜鬱香氣直達心底,令他嘴角直直上揚。“啊,對了,嚴老師,這張相片是你的,雖然我很不想還給你,但是,我明白你的心意,所以更不該占為己有。”

    當初媽媽從他隨身衣物中取出這幀相片時,他還一時記不起它的由來,但相片中的人影,卻是烙印在他的記憶裡,有效地在每個混亂片段中呈現極為重要並清晰的標記。

    嚴季倫尷尬的盯著那幀相片,臉色有瞬間漲紅,爾後他看向言上邪,搖了搖頭,並沒有接過。“這相片是你找到的,就是你的了,她從來不屬於我。”嚴季倫一語雙關,再向言上邪道了聲謝、祝他保重,便率先離去。

    阿甘伯見談話因那張相片瞬間中斷,好奇地伸長脖子也看清了相片中的人,露出了然的神情後,連連唉聲嘆氣,“亞亞應該是還在這個都市里,她沒有和我說會來找你啦……哎,你都做人家老北了,要好好照顧家庭啦,這張相片還是丟掉算了。”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一旁的洪雪鈴,說完後,邊搖頭邊向言上邪揮別便走出病房。

    洪雪鈴見言上邪一臉僵硬,連忙湊上前來看相片。“喔!又是方諾亞!”說完,她興致缺缺地縮回自己的位子上翻著雜誌。

    做人家老北……阿甘伯的一席話讓言上邪很無奈,沒好氣地睨向一旁置身事外的始作俑者,再看向手邊的整盒巧克力,不自覺地低語,“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他拿起一顆淺嘗,啊,是顆充滿苦味的黑巧克力……他對她的這份愛,該是苦澀又甜蜜的吧。

    他出院了。

    昨天,她從新聞畫面中,看著走出醫院大門的他被蜂擁而上的記者們團團包圍,但他只是壓低帽檐不發一語,從頭到尾都是洪雪鈴的經紀人出面主導一切,她聽著經紀人不斷的說“請讓言先生先回家休息,謝謝”,接著言上邪便緊緊牽握住洪雪鈴的手,兩人迅速坐上接送專車離去。

    沒有任何否認……

    方諾亞在電視機前看著,心涼了一截,這幾日整顆心空蕩蕩,完全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今天她回到母校,卻是失魂落魄地坐在校園裡望著舊景。

    “還要不要再去哪裡逛逛?”這些日子得空就陪著她四處閒逛的謝淩,見她眼眶泛紅,大抵知道她觸景傷情,便出聲詢問。

    “不用了,我想自己在這裡坐一下。”方諾亞把自己埋首在曲起的雙膝,想起身旁的謝淩這幾日為了陪自己,不惜向公司一再請特休,她心裡過意不去,稍稍振作精神後,抬頭對好友柔聲道謝,“謝淩,這幾天真的很謝謝你。”

    “和我說什麼謝呢!我還特別感動你肯回來都市里呢,那……你一個人在這裡可以嗎?”

    謝淩笑睨好友一眼,臉上有著擔憂。

    “嗯,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知道怎麼回你家。”

    方諾亞綻露真誠笑容,嚮往前走卻因擔心又不斷回頭探望她的謝淩揮手,直到謝淩的人影消失在校園建築物後,她才收回視線,直挺的雙肩一垮,她再度像只鴕鳥將自己埋首在曲起的雙膝裡,久久不動。

    下午兩三點的夏日校園,風輕輕拂過樹梢,傳入耳中的是葉片翻飛時的窸窣聲響,鼻間嗅聞的是滿地泥土混和青草的味道,陽光竄進葉縫搖曳灑落,猶如渾身撒著金粉的小精靈在周身翩翩起舞,當年她與他總愛在這席地而坐,貪婪共用這一片校園景色。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獨自一個人。

    腦海裡浮現昨天新聞畫面不斷重複播放言上邪與洪雪鈴手牽著手的畫面,她忍不住縮緊身子。

    啊,她好嫉妒。

    嫉妒讓她變得心胸狹窄。

    三年前失去過他,但她卻未曾有過如此痛徹心扉的體會,如今她嘗過了擁有愛情的滋味,卻在轉瞬間完全失去,整個人從雲端重重跌入爛泥裡,摔得遍體鱗傷,卻又不知該如何為自己療愈。

    這該死的愛情,畢竟是她貪圖來的呵……

    眼淚不爭氣的掉落,她直直看著自己的傷心一點一滴滲入泥土裡一灌溉著青草,彷佛看見小草們也跟著垂頭喪氣,與她一同悲傷啜泣。

    “同學,一個人嗎?”

    她渾身一震,停止啜泣,瞪著出現在青草地上的白色球鞋。

    “同學,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那雙白色球鞋,一直以來,都是他最愛的品牌,她知道,而那熟悉的嗓音,也是他的,她也知道,但她就是提不起勇氣抬起頭來看他,就怕這是自己因為太過悲傷所產生的幻想與幻聽。

    “那我坐下來嘍。”男人唱著獨角戲,自顧自席地而坐。

    身邊傳來物體碰擊的聲響,匡當匡當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緩慢地抬起頭,發現自己的手和腳有點麻,她皺眉伸直雙腿,同時也將頭轉向坐在自己右方的來人。

    “嗨。”男人笑出一口漂亮白牙,白T恤配上刷白牛仔褲,將他的俊美襯托得更為清爽乾淨。

    她視線定在他頭上那頂黑色鴨舌帽……和昨天在新聞上那頂是一模一樣的,好不容易當機的腦子又開始瘋狂運作,播放著他與洪雪鈴手牽手的畫面,她掄拳抿唇,忍耐著不讓眼淚再度奪眶,就只是愣愣地瞪著他。

    言上邪凝視著她眼眶裡打轉的倔強眼淚,低歎,“同學,你一個人在這邊哭,不需要找人安慰或傾訴嗎?”小心內傷啊。

    他眼神流露心疼,伸手想安慰她,但她卻撇頭不願被碰。

    “不需要。”她口吻忿忿,任性的與他賭氣。

    “這樣啊……”他無奈的笑容中帶著縱容的寵溺,再由後背包裡掏出手帕遞出。“那也不需要手帕擦眼淚嗎?”

    “不需要。”她瞥了一眼那條手帕,依然嘴硬。

    “那……”他低笑,問:“也不需要別人幫你用手帕擦眼淚,就只要我吧?”

    “不需要!”說完後才意識到他說的話,方諾亞氣悶地據嘴,對上他那一雙促狹眼眸,一股混著嫉妒又無處發洩的怒氣油然而生,她掄起拳頭往他肩上捶去,但擔心他傷勢未好,還是收了力道,終是輕輕落下。

    “你笑什麼!”她惱羞成怒地打下。

    他嘴角笑容不減,看著她氣惱的模樣覺得有趣,這是以往她不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樣貌。

    “你還笑!”再打。

    言上邪被她貓拳似的攻擊逗出了笑聲。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可惡,打、打、打、再打!

    見她漲紅了一張俏臉,他好不容易收斂笑意,將她的拳頭納入掌中包覆,感覺她急欲抽回的掙扎,他也不在意,只一味固執地,將她的手牢牢握著。

    “諾諾,你好像在打一個罪該萬死的負心漢。”

    她聞言停下所有動作,那揮之不去的牽手畫面與他的話徹底連結在一塊,惹得她眼眶又紅了一圈。

    見她又要哭了,言上邪決定趕緊坦白,“我不是負心漢,我也不是孩子的爸爸,諾諾,我只是個擋箭牌而己。”

    “你說什麼?”她屏住了呼吸,因為他的話而腦袋空白。

    “我說,我只是雪鈴的擋箭牌,孩子的爸爸現在不方便曝光,所以雪鈴就只好找我求救了,誰要我欠她的呢,當初她也因為我而當過擋箭牌呢。”他以手帕輕拭她直直滑落的淚。

    “什麼擋箭牌?”她納悶回問。

    “就是當初那些總愛找你麻煩的女生,後來不都全去找雪鈴了嗎?那是我和雪鈴談定的,只要她能夠不讓麻煩找上你,她要求我做什麼都可以。”

    “所以……”記憶勾勒出過往的種種疑問,答案愈來愈清晰,她睜大眼瞪著他,想要張口再問,話到了舌尖又溜回喉間哽著、痛著。

    “所以這次是我自找的。”他好整以暇地放開了她的手,仔仔細細擦拭她眼角殘留的淚痕。“所以以前我真是太糟了,為了你而讓雪鈴去背那個黑鍋?,所以以前的我真是太窩囊了,連想向你承認自己喜歡你,都無法鼓起勇氣。”

    她一時之間難以消化他整串的話,但眼淚卻率先真實地呈現了她的情緒,激動得潰堤奔流,她抽抽噎嘻無法說出完整的話,卻還是想問:“所以,你……你……想起、來了嗎?”

    想看清楚他此刻的神情,淚水卻不斷模糊視線,她以手背胡亂抹去滾燙的淚水,被他制止。

    “欸,你這樣擦,小心被你擦出皺紋來。”

    聽出他語氣裡的心疼,她停下了動作,直愣愣看著他輕柔地為她擦拭。

    “你、你以前真的、真的……喜歡我嗎?”

    聽見她孩子氣的問話,言上邪一顆心柔軟得無法自拔,他沒有回話,只是掏出手機,在手機螢幕上滑動幾下後,手機裡便傳出她清悅的歌嗓,那首只唱給他的情歌一一我 非常愛你 非常確定

    你像情人 又像知己

    多麼幸運能遇見你 是上天賜給我的福氣

    那種開心 那種窩心 那種安心

    幸福很難 我相信 只要我們夠努力

    沿途搖呀晃呀 也都是美景

    (情人知己 作詞/鄔裕康、鄭淑妃;作曲/趙倩)

    “小上,我把我的歌聲、我的心都送給你,希望你聽了之後,不要感到特別負擔。

    “還記得嗎?機場送別時,我附在你耳邊說的那句悄悄話。

    “我說,祝我們友誼長存,就是不願意你在聽完我的告白後,我們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雖然我相信溫柔的你可以,但我卻不相信我自己……

    “我沒辦法在被你拒絕情意之後,再假裝若無其事的和你保持友情,但請你相信,我這句友茲長存,就是願你能將這份情意長存在心,一直記得我,記得在你生命裡,曾經有個叫做方諾亞的朋友,將你當成情人般的知己,珍重看待。

    “小上,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這……怎麼會在你這裡?!”她驚呼,難為情地聽著自己當年赤裸裸的告白,目光根本無法直視言上邪。

    “那天你把CD丟到垃圾筒裡,是我撿走的。”他直接坦承,並充滿歉意的說道:“好奇之下,我就把它拿來聽了,只是先聽了一半,下樓想拿水時發現你正在找……但因為我實在是太喜歡那些你唱的歌曲,所以在還你之前,就先拷貝下來,收在我電腦裡的資料夾,昨天我回家整理工作資料的時候發現了,再拿出來聽完,意外聽到你當年錄的這一段……”他靦腆莞爾,斯文俊美的臉龐浮現淡淡紅暈。

    她驚慌、不知所措,甚至是不知該如何自處與面對他,但想起之前的話題,她又問:“所以你恢復記憶了嗎?”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她無法心安。

    “是,我恢復記憶了,在醫院醒來的時候,雖然很混亂一但經過幾天之後,再加上聽見了你的‘聲音’,我的記憶都完整了。”他眯眼,凝視這棵見證過他們友情的大樹。“諾諾,如果當初我們都早一點確定彼此的心意,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發生了……但現在,我還是很慶倖,失去記憶之後,能再與你相愛。”

    她雙手捂臉,壓抑不住胸口翻騰的狂烈情緒,滾燙淚水止不住的落,她抽泣著,難以接下話題。

    但她知道,他會等她,等她平靜下來。

    “諾諾,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對我心動的,但我知道,我是在聽見你歌聲之後,在聽見你主動自我介紹時,我就喜歡上你了。”

    該死的,這溫柔的男人,就是不肯讓她平靜下來。

    他好笑的看著愈哭愈激烈的方諾亞,想著自己還是先等候她穩定心緒之後再說,他將她摟入懷裡,以手輕拍她的背,溫柔搖晃著她,輕吻她的發心。

    半晌,懷裡哭聲漸歇,他開口問:“諾諾,今天可以再讓我幫你化妝嗎?”

    “不要,我今天眼睛都哭腫了。”她哽咽拒絕。

    “你相信我,我會把你化得很漂亮很漂亮。”

    “……你以前說過我素顏最漂亮了。”

    他啼笑皆非,以指抬起她下巴與她對視。“諾諾,我今天想要和你去一個地方約會,那地方很神聖,我希望能夠幫你盛妝打扮一下。”

    “那是哪裡?”她不甘不願又扁嘴地與他眼神對視。“算了,我今天好醜,哪裡都不想去,你等我心情整理好再說……”

    他喟歎。“諾諾,我覺得我們浪費太多時間了,和我一起把握當下吧,嗯?”

    把握當下……方諾亞被這四個字震撼住,就連眼淚都奇妙地停了下來。

    仔細想想,的確,兩人認識這些年,一開始因為自尊、因為畏懼,而錯認與錯過了彼此的感情,甚至到他失去記憶,她至今還能感覺當初的痛心疾首與太遲了的悔悟以致三年前她選擇黯然離去。

    “好,我們把握當下。”像是被他這四個字鼓舞了,她提起勇氣,捉住那奮不顧身的衝動。

    他雀躍地從黑色化妝箱裡挑出早先已準備好的工具,正準備為她上妝,但手卻又被她給握住,盯著掩不住驚詫的她,他無辜問:“怎麼了?”

    瞪著琳琅滿目的化妝品與各式各樣化妝工具,她很是疑惑,“去哪個地方需要我化這麼隆重的妝?你還是先告訴我吧。”

    “你先閉上眼睛。”

    她睨了他一眼,還是乖乖閉上,接著,她感覺自己的左手被他捧了起來,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麼事,她只覺得自己的手指與手背癢癢的,癢得她想縮手,但他卻緊緊捉住,還嚴肅輕斥她不要亂動以免壞事,她聽了只好強忍住那股癢意,正襟危坐。

    “好了沒?”手背上又是一陣搔癢,引起她吃吃低笑。

    “好了,你可以張開眼睛了。”

    她呼了口氣,緩緩睜眼,抬起左手仔細凝視。

    他用黑色眼線筆,在她左手無名指上畫了一個圈,還在上頭,細細繪下一顆鑽石,她噗哧一笑,再看向左手虎口上,他所寫下的字一一愛,長存。

    “你這是?”她被弄糊塗了。

    他懊惱垮肩,沮喪道;“我知道,我的求婚太突然了,連我自己也覺得很突然,下次我會把鑽戒準備好向你正式求婚,”他一臉緊張兮兮,“我希望你可以說好,然後,我幫你化妝化得漂漂亮亮,等一下,我們一起去登記結婚?好嗎?”

    她面無表情地瞪著他。

    樹梢被風輕輕吹動,蟬聲開始唧唧作響,將這方天地的寧靜瞬間炒得熱鬧,言上邪只是靜靜等待她,但手指卻是不停翻轉著眼線筆,顯示出他壓抑不下的焦慮。方諾亞盯著他手邊的動作,嘴角緩緩輕揚。

    她想起,每次歷經生死關頭的都是眼前這位男人,他比她更懂得生命的可貴,也比她更懂得把握當下的心境,她以指撫過虎口上的那三字,喃喃將其反復咀嚼,心頭暖熱得不可思議。

    愛——長存。

    他不是寫我愛你,也不是寫嫁給我好嗎,他記得她要的那份初心,她只盼長存,此生與他永伴,這樣就足夠了。

    “……好。”

    言上邪呼吸一室,盯著她菱唇張合,不是很確定地再問:“你說……好嗎?”她笑了,笑得燦爛,笑得美麗,只因他。

    “我說,好。”

    他歡呼,將她擁入懷裡,覺得生命的這一刻,萬分不可思議 !

    青春樹下 見證古老幸福的悸動

    由你 吟唱出的思念惦記起 纏綿心頭的情愫

    乘著末日方舟 許諾 執手生命盡頭

    山嵐勾引月色 悄悄為愛情披上 朦朧面紗

    記憶 即使遺忘 卻仍存在 在最深邃的珍貴裡

    我為你畫眉 你為我誦唱

    青春樹下 愛 長存 心 長存

    記憶 永長存

    (長存詞、曲/言上邪)

    電視臺終日主打言上邪作詞作曲的這首新歌,唱歌的新人歌嗓與方諾亞十分相似,根據言上邪的說法,這是他千挑萬選的好聲音,而且這首歌是他寫給方諾亞的,當初被經紀人說服賣出一心裡還相當不情願。

    “其實,她唱得比我還要好聽呢。”方諾亞真心讚美。

    “你唱來聽聽,我倒要聽聽看是你唱的好聽還是她唱的好聽。”言上邪不服氣地將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拚命慫恿。

    “不要啦,多難為情。”她捧著又燙起來的雙頰一口回拒。

    結婚後,言上邪才發現,原來他心目中那位落落大方的女同學,在面對愛情時總是非常……難為情。

    他記得兩人登記結婚那天,在戶政事務所他主動向她索吻,結果因為眾目睽睽,她一掌拍開他湊過去的臉,捧著熱燙的雙頰嚷嚷,“不要啦,多難為情。”

    接著是登記結婚完,他帶著她到預訂好的餐廳約會用餐,晚餐時,托四姊的福,求婚鑽戒直接送達,當她在餐點裡發現那枚鑽戒,他當場以高跪姿求婚,卻被驚慌失措的她連忙扶起,還捂著臉說:“哎,都答應你求婚了,這樣多難為情啊,你快起來啦。”

    再來是洞房花燭夜,他忘了關燈,結果她急著關燈,嬌羞抗議,“這樣太亮,實在難為情。”

    言上邪覺得她實在花了太多難為情在他身上,只好絞盡腦汁想著要讓他的諾諾不再那麼難為情,但另一方面卻又惡質地耗費心神想要試探自家老婆難為情的極限。

    唉,他好矛盾啊,究竟要如何是好呢?

    “咦?今天有說他們要開記者會嗎?”本來安安穩穩坐在沙發上的方諾亞忽然一跳,手指著電視上出現的熟人驚呼。

    正陷入天人交戰的言上邪思緒因此中斷,不禁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他托腮斜睞著電視裡的洪雪鈴以及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撇嘴道:“嗯,之前有聽雪鈴提起今天會給我個交代,原來就是他啊……”

    方諾亞訝異得直呼不可思議,問:“怎麼會是他?他不是有老婆嗎?!”

    他抿嘴,冷眼看著螢幕上的新聞標題一一雪仁不倫戀。

    “那男人娶的老婆根本就不是他的,他會這樣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雪鈴會去招惹上他,真是太麻煩了。”

    “為什麼那男人的老婆不是他的?你在打什麼啞謎啊?為什麼我都聽不懂?”她一頭霧水,視線黏在哭得梨花帶淚的洪雪鈴身上,心也跟著揪在一起發酸。

    “劉導他家太複雜了一當初他娶老婆,就只是奉父母之命娶的,後來我聽到更黑暗的八卦……唉,諾諾,我不想要污染你的耳朵和純潔的心靈啦。”言上邪說到最後乾脆無奈地用頭在她肩臂打轉再打轉,整個人徹底化身為小狗般賴在主人身旁撒嬌。

    “我的心靈一點都不純潔,你快跟我說!”好奇心淩駕一切的方諾亞捧起他轉到肚子上的臉,低聲請求。

    “你的心靈一點都不純潔……”他眼神黯了黯,若有所思。

    “哎,快跟我說嘛,你不會污染我,快說。”

    “不會污染你是嗎,那你為什麼一天到晚在跟我說你很難為情?我真怕我等一下和你說八卦的時候,你也覺得很難為情。”他一臉為難地反駁,心裡其實喜歡極了被她強硬捧著自己的臉,倘若她能夠再主動一點低下頭來吻他……那就太美好了!

    “你在說什麼啊!這個跟難為情有什麼關係嗎?”她皺起眉,再和他繼續說下去,她想她整個腦袋都會打上死結。

    “那我說囉。”他起身坐好。

    “嗯嗯。”她點頭,打直腰杆洗耳恭聽。

    “說完之後,你不能再說出‘啊,好難為情’這話喔。”他正經八百的說。“好啦,不會說嘛。”聽八卦到底和難為情有什麼關係?厚!

    “打勾勾。”他伸出小指。

    被吊足了胃口,她二話不說伸出小指和他打了勾勾。

    “如果你說出難為情這三個字,你就要任我處置喔。”他竊笑。

    “好啦、好啦,你快說。”她伸手推了推他。

    言上邪清清嗓子,開始說:“劉少仁導演的老婆其實是他父親的學生,他的老婆非常仰慕劉導的父親、他的父親也相當欣賞劉導老婆,當初父子倆為了她有過情感上的爭執,本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劉導的母親發現自己的丈夫和學生有了曖昧,就請自己的兒子幫忙,結果劉導不知怎麼搞的,就娶了那女人,更詭異的是,那女人也嫁給了他。

    “但婚後,兩人其實相敬如冰,所以大家私下都說他們根本就是貌合神離的最佳夫妻代表……我知道最多的就是這樣了,如果你還想知道更深入的八卦,你可以去問雪鈴。”

    方諾亞聽完之後打抱不平地說:“那雪鈴根本就不算是第三者啊!”

    “就世俗眼光來說,她是,而且這些內情外人並不知道,媒體更要下聳動的新聞標題,才能吸引大眾的目光啊。”言上邪聳聳肩,兩手一攤,想要就此結束話題。

    而電視上的記者會,也即將告一段落。

    方諾亞看著洪雪鈴哽咽地謝謝大家關心,將會和孩子的父親一起承擔所有的後果及付出相關社會責任,便與劉少仁牽起彼此的手向鏡頭前的社會大眾鞠躬致歉。

    “唉,可惜了雪鈴……”

    “放心吧,憑她的個性與人脈,生完孩子後還會東山再起的。”他傭懶托腮,將視線緩緩收回,接著緊盯著方諾亞,嘴角噙著一抹別具意義的笑,提道:“諾諾,我前天因為太無聊了,突然很想看書一向謝淩借了一本很有趣的書,我看完了很想和你一起分享,你有興趣嗎?”

    方諾亞瞪著他嘴角那抹笑,忽地感到背脊一陣冷。“什麼……書?”

    一聽她問起,他快步起身沖至房內將書拿出來,又動作俐落地緊挨在她身邊。

    “這本這本這本,謝淩說這本她也有借給你看過噯!”

    她瞪著那本書,呻吟一聲,直接往沙發趴倒,一點也不想面對。

    他根本就知道!根本就是故意的!那時在民宿她就知道他看到了!

    “這本書叫——忠犬少爺偷偷愛。”

    啊!他把書名念出來了。“你不要念啦!”她想捂臉又想捂耳,掙扎之下只好把頭悶在沙發抱枕下。“少爺失去了記憶,但心裡還是記得他深愛的那名少女,多年後,他們重逢了……”

    啊啊啊!他把文案念出來了。“不要念啦!”

    “諾諾,我那天太好奇了,就把書一頁一頁的翻開,一頁一頁的念完,你知道我最喜歡哪一個情節嗎?”他問,把快將自己悶死的方諾亞從沙發抱枕裡拖了出來。

    “你不要說啦!好難為情喔。”她閉上雙眼不肯與他對視。

    “諾諾!你違反約定了,你說了好難為情。”

    “咦?這個和那個有什麼關係?”她雙眼圓睜,不可置信他此刻的翻臉。

    “我剛才很清楚的說了,在我跟你說完那個八卦以後,你就不能再說出好難為情這幾個字了。”他賊笑。

    她氣急敗壞地反駁,“是這樣約定的嗎?那分明只是限定在討論剛才那則八卦時啊。”

    “不是,我的意思明明就是指說完八卦後,你再也不能說出好難為情了。”他態度堅定。

    知道自己再怎麼爭辯也爭不裸,她洩氣攤手,無奈問:“好吧好吧,那我違反約定了,我要怎麼任你處置呢?”

    “諾諾,你唱‘長存’給我聽。”

    她聞言,一副拿他沒轍還是被他得逞的樣子,清了清嗓子後開始為他緩緩低唱。

    她的歌聲情意綿綿,將詞意傳達得絲絲入扣,讓整首曲子更為婉約動聽。

    言上邪將她摟抱在懷裡,一時動情,便將她清脆好聽的歌聲全數吞入唇中。

    “噯,我還沒唱完……”她掙扎著。“現在大白天的,好難為情……”

    “諾諾,你又違反約定了”

    “哎呀,不要脫……”

    “你剛才違反約定,就要任我處置……”

    “等一下啦,那裡……”她喘氣,來不及出聲阻止,又被他霸道吻住。

    滿室春光,掩不住,那悸動的情意。

    “最後副歌再唱一下……”

    “愛……長存……心……長存……你讓我專心唱完行不行……唔……”

    他寵溺地吻著她熱紅的耳廓,低喃,“記憶,永長存。我愛你,我的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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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6 08:53:07 |只看該作者
番外 少女心

    某些人天生就具有獨特的領袖氣質,即使本身個性低調不張揚,一旦佇立人群之中,卻總能突顯那與眾不同的氣場,吸引眾人目光,讓人不由得想多關注幾眼,直到移開目光時,才驚覺己被其人的光華深深吸引。

    若說校園裡有這樣一個人物,就是言上邪了。

    “可是,江子望也很帥氣啊,他高頭大馬,運動、學業都非常突出,是個很吸引人的陽光男孩欽。”

    “唉,江子望就差言學長那麼一點啦,人家言學長一開口就讓人感到如沐春風,江子望雖然幽默,但太油嘴滑舌了……”

    一群少女們附和的點頭認同。

    坐在體育館階梯座位上的洪雪鈴打了個呵欠,對於一旁同學們的話題百聽百膩,她掏了掏耳朵,只想趁著老師不知忙去哪兒時趕緊偷空躲到角落偷偷打個盹。

    這堂體育課因為外頭下雨,大夥全躲進了館內,此刻一樓籃球場是男同學們奮力廝殺的戰場,看臺坐椅上則是女同學們觀戰談八卦的小天地,洪雪鈴瞄了眼在場外下指導棋的言上邪,再睞了眼那位據說女同學們也很心儀的江子望,兩人輸裸立見高下。

    言上邪一派輕鬆自若,那俊美淡然的姿態給人一種十分舒服的觀賞感,而江子望陽光帥氣,打籃球的衝勁俐落爽快,很有獨特風格,卻……教她只想看一眼便移開目光。

    要說她這是偏心也罷,誰要言上邪佔據她心如此多年。

    她目光幽怨地再度瞟向言上邪,心頭開始鬱悶,濃濃的困意因想起他的請求而消散,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愛得太卑微,連他希望她做方諾亞的擋箭牌她都肯。

    嘖!她煩躁地伸腿踢了下前方座椅,卻意外引來八卦女同學的注意。

    “唷,原來洪雪鈴也在這裡啊。”其中一位八卦女同學語氣發酸地開頭。

    “喔,當然她也在這裡,因為言學長也在這裡嘛!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兩個人最近好像走得很j丘呢”

    “咦?奇怪,前陣子言學長不是和音樂系的方諾亞常常走在一塊嗎?”

    “哎喲,你不懂啦,洪雪鈴橫刀奪愛啊!聽說她心機很重,費盡心思才把言學長從方諾亞身邊搶過來的。”

    “是嗎?我聽說方諾亞好像也是個不簡單的人欸。”

    “所以才說洪雪鈴心機很重嘛!”這句結論逗得所有人捂嘴譏笑。

    洪雪鈴嘴角淡揚,高傲地昂起下巴。“你們左一句好像、右一句聽說,沒憑沒據的八卦卻在這兒閑嗑牙,到底是誰心機重才會這樣道聽塗說、四處造謠?”她閒散地挑著發尾分叉,翹腿斜坐。

    “喂,洪雪鈴,你不要以為自己和言學長在一起就驕傲喔。”

    洪雪鈴聳聳肩,輕笑回道:“我就算沒和小上在一起,也一直很驕傲啊。”見眾女們同仇敵愾的模樣,她無所諝地兩手一攤,站起身,撥弄如瀑雲發,姿態優雅迷人。“唉,你們真是太吵了,讓我連想偷偷睡個覺都不行。”對於這種小兒科的攻擊,她壓根不放在眼裡。

    洪雪鈴轉身欲離開,才往前走沒三步,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她以手撐牆穩住腳步,沒好氣地回頭怒駡,“到底是哪個沒長眼一一”視線落在跌坐她腳邊的不知名女同學,她錯愕,不明白發生什麼事。

    “啊!方諾亞,你沒事跑來這裡幹麼!”

    “嗅?她什麼時候在這邊的?”

    “不管啦,是她自己沖出來才會發生這種倒楣事的,走吧。”女同學們見老師從館外走回,便悻悻然地紛紛甩頭離開。

    方諾亞吃力的從地上站起,拍拍雙手。

    “你做什麼推我?”洪雪鈴質問,見到方諾亞這張臉心底就有氣。

    而這時謝淩從一旁走來,急著反駁,“她才不是推你,她是幫你!厚,諾亞,我就叫你不要來蹚渾水了,你還硬是湊了過來,有沒有受傷?”

    謝淩完全沒想到自己上一秒才叮嚀方諾亞快步遠離這處是非之地,下一秒身邊的好友就往洪雪鈴的方向沖去。

    “幫我?”洪雪鈴雙手環胸質問。

    “當然是幫你!那些同學說不過你的伶牙俐齒,正要上前扯住你的頭髮霸淩你呢。”謝淩為之氣結的叉腰說。

    “霸淩……”洪雪鈴翻了翻白眼,譏笑道:“拜託,方諾亞,下次有這種事,不要擋在我前面,我好歹也是空手道黑帶一一段,她們根本霸淩不到我好嗎?”

    方諾亞莞爾,不將洪雪鈴的嘲諷當一回事。“我知道了,我只是出於下意識的行為,不想要看到你受傷而己。”

    “不想看到我受傷?”喔,天啊,方諾亞當自己是聖母瑪莉亞了嗎?“剛才你沒聽見她們說的嗎?我都心機重到把小上從你身邊搶過來了,你還不想看到我受傷?!你有病是不是!”連日來累積的滿腔怒火終於有個出口得以發洩,洪雪鈴出口相當不留情面。

    “我知道你很喜歡小上,我也知道你是小上很重要的……朋友,這樣就夠了。”方諾亞淡淡回道,不想再在這話題上與她多有糾纏,本想與謝淩相偕離開,卻忽然被洪雪鈴叫住。

    “喂!你跟來。”洪雪鈴扯住了她的衣擺。

    方諾亞本是不想與洪雪鈴多說,但她強硬又霸道地扯住了她的衣擺,一路施力拖著她往前走,她無奈歎氣,示意謝淩先別跟上後,才出聲說:“你別拉我,我跟著你走就是了。”

    洪雪鈴嬌哼一聲放開了手,領著她拐上階梯,往體育館頂樓走去。“上面沒人,我們比較好說話。”

    方諾亞又是一聲長歎,跟著走上樓,直到洪雪鈴走至頂樓廣場中央停下,她也跟著駐足,她不明白她們有什麼好談的,畢竟她最近與言上邪少了許多牽扯與往來,應該讓洪雪鈴沒有任何揪辮子的理由。

    洪雪鈴雙手再次環胸,右腳不時打著拍子,整個人顯得相當煩躁。

    見她不開口,方諾亞只好率先打破沉默問:“你想和我說什麼?”前陣子兩人才剛談過一次,她記得那次的結論是,她與言上邪都當彼此是好朋友,不是嗎?還是她有會錯意的地方?

    “我問你,”她抬頭,腳上拍子打得更急更快。“小上有沒有和你說過有關於我的事?”

    方諾亞聞言,認真思索後說??“沒有。”

    洪雪鈴臉色變了變,不耐煩地抬手整理被風吹亂的髮絲。

    言上邪每天一見她,開口閉口就是“方諾亞今天怎麼了、方諾亞最喜歡什麼、你覺得方諾亞會喜歡去哪裡”等話題,這叫做沒上心?!現在她都成了方諾亞的擋箭牌了,她還要相信紅顏知己這種屁話?

    “那我問你,你會不會喜歡小上?”

    方諾亞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洪雪鈴,是戀愛中的人都如此反反復覆嗎?小上好像也是這樣呢,我每次問他是不是和你交往了,他都和你一樣很焦躁的一直艘步,然後說重複的話。”

    “他說什麼重複的話?”洪雪鈴像是抓住愛情的一線生機,急問。

    “嗯……他總是說,他和你的關係很好、非常好,但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好,總之一切如舊之類的話,他還說,他很慶倖能有你的幫忙,如果沒有你的幫忙,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方諾亞回想,不知該如何解釋每次見到言上邪提起洪雪鈴的感覺。

    很好!言上邪對她只充滿了愧疚感,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她方諾亞。洪雪鈴咬著指甲,憂鬱煩悶得說不出話。

    “雪鈴,你受傷了欸,我剛才好像推你推得太大力了。”方諾亞驚見洪雪鈴的手腕上出現一道長約五公分的粉紅刮痕。“對不起,我剛才一一”

    “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噓!”洪雪鈴眯起雙眼並將食指置於在唇上,示意方諾亞閉嘴。

    方諾亞見洪雪鈴沒想再繼續交談,本想離開,但見洪雪鈴神情鬱悶,雙腳像紮根似地難以抽離,她歎了口氣,走至洪雪鈴身旁,問:“你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需要人聽聽你說話嗎?”

    洪雪鈴瞥了一眼她溫柔的神情,撇撇嘴,“我現在的心情是非常不好,超級糟糕!”種種跡象在在證明她失戀了,而讓她失戀的物件居然還搞不清楚狀況,竟像個聖母瑪莉亞一樣想張開懷抱安慰她!

    “如果你不想說,可以用喊的、罵的,這裡是頂樓,沒人聽得見……”

    “又是小上教你的?”洪雪鈴為之氣結地問。

    方諾亞則老老實實答道……“嗯,有一次他看我實在是太鬱悶,曾經和我在這裡一起沒意義的大吼大叫……老實說,發洩完後心情舒坦許多,你可以試試。”

    對於方諾亞完全沒有發覺自己的妒意並直白建議,洪雪鈴只能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再動怒,比起剛才那些氣焰囂張的嗆辣女同學,方諾亞的溫暖誠懇反倒是令她吞下後又會可能噎死自己的軟骨頭。

    洪雪鈴翻了兩個白眼,反復吸氣吐氣,爾後在頂樓上對著天空放肆大喊,“啊,言上邪,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做、我喜歡你——”

    方諾亞一臉錯愕。

    唔,這樣告白下去覺得好心酸,洪雪鈴喘口氣歇息片刻,再仰起頭對著藍天白雲怒吼,“啊一一方諾亞,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一一”

    面對洪雪鈴強烈的愛恨分明,方諾亞卻是深受震撼。

    半晌後洪雪鈴停止所有吶喊,在放下脆弱後她重拾驕傲,走到方諾亞面前,哼道:“方諾亞,你根本就不懂少女心!”說罷便轉頭離去。

    少女心……方諾亞偏頭,凝視著洪雪鈴的背影,再看見她正抬手揉著眼角的小動作,心頭不由得跟著發酸。

    她知道,她讓洪雪鈴心裡難受了,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而她就是紮入洪雪鈴眼裡的那粒。

    她知道自己該與言上邪接觸少一些。

    但不知為何,下了這個決定後……她內心那顆少女心,竟也開始感到脆弱了。

    天空飄起雨絲,一隻大手輕悄悄推動窗門,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響,坐在窗邊的女孩正靜靜趴在桌上小歇,完全沒發現自己這方天地有了外人進入。

    男孩落坐在她前面的位子,拿出手帕為她擦拭落在發梢上的雨滴,直到目光巡視到她紅潤微啟的唇瓣後,一張俊美臉龐微紅,收回手,壓抑著為她發顫的心動。

    他雙手托腮,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女孩甜美寧靜的睡顏,心動頻率愈來愈強烈……

    他緩緩俯身愈來愈湊近她,那股屬於她的淡淡香氣飄入鼻間,促使他沉醉其中,情不自禁地,在她白皙細嫩的頰畔落下了一吻。

    她似乎感覺到了,細碎的低吟一聲,開始有了動作。

    他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手忙腳亂急忙正襟危坐,視線盯著窗外風景,佯裝自己正在等待她轉醒的姿態。

    “咦……你來了啊?”她伸了個懶腰,眨著初醒時的酸澀雙眼。

    他籲了口氣,知道她沒察覺任何異樣後放下緊繃,但眼神卻始終無法落在她臉上。“剛坐下來沒多久,你等很久了嗎?”

    她看了下手錶,口吻慵懶回道……“大概來了二十分鐘……今天天氣實在太涼爽了,讓人忍不住想睡……”視線瞟向窗外,她嗅了聲,“下雨了?下多久了?”

    “大概下了五分鐘有了吧。”見她沒再看著他,他視線終於敢大膽地落在她的臉上,他看著她粉嫩頰畔,想起唇瓣上依然殘留著屬於她的溫度,瞬間恍惚了神志,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美麗的側臉。

    將視線從雨景中拉回的她忽地與他四目相接,想起了前幾日樹蔭底下他為她化妝時的怦然心動。

    “呃,你約我在這裡等你做什麼?”她率先不自在地挪開目光。

    “嗯……也沒什麼啦,就是想問你等一下下課後,有想要去哪裡走走嗎?”

    “你沒和洪雪鈴有約嗎?”她問。

    “沒有啊,我們沒有約。”他回。

    “我今天見她又和女同學們吵架了,你不去安慰她一下嗎?”

    “我剛和她談過了。”他歎氣,想起剛才洪雪鈴暴跳如雷的把氣全發洩在自己身上,免不得苦笑。“她說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叫我別去吵她。”

    “喂,小上。”她突然壓低聲音,一臉嚴肅認真。

    他一愣,不知她這瞬間是怎麼回事,只能認真端坐回問:“什麼事?”

    “你懂什麼是少女心嗎?”

    “啊?”她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的問話,令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就是少、女、心啊!她說自己需要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其實是希望你能夠堅持一點,陪在她身邊。”

    他神色黯然,悄悄握拳。“你希望我去陪她?”

    “這和我希不希望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他在暗戀她啊!

    他咬牙,裝做沒聽見她的問話,說:“雪鈴的個性說一就是一,不會給我這種暗示性的話語。”

    她偏頭思忖,認同道:“好像是,她個性直爽,應該真的是希望能夠自己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

    興高辨烈來找她,結果話題都圍繞在洪雪鈴身上,他心底登時覺得不舒暢一想她近日以來為了洪雪鈴對他態度忽冷忽熱,他便心傷,就連再想開口約她出去走走的心情都沒了。

    “好吧,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

    見他突兀地開口說要離開,一顆為他悸動的少女心倍感惆悵,想也沒想地便伸手拉住他。

    “小上,今天不是你生日嗎?你想去哪裡走走?”

    本來神情陰鬱的他一聽見她的話,頓時間笑得一臉陽光燦爛,萬般迷人。“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班上女同學們都在討論,要不知道也很難啊。”她皺鼻。“快決定,今天你想去哪裡我都奉陪。”

    “真的?”他心情直直飛上雲霄,笑到嘴都合不攏。

    “當然!”少女一諾千金,重重點頭。

    他不懂什麼是少女心,他只知道,眼前這位少女的心思真是令人難以捉摸,卻相當令他著迷心動。

    窗外陣雨漸歇,陽光露臉,而他的暗戀情事,也如此刻的氣候一般一一晴時多雲偶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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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6 08:53:19 |只看該作者
番外 諾言

    今天是個喜氣洋洋的大日子。

    山下小鎮大概將近超過半數的居民全都往方舟民宿湊熱鬧去了,但所有人只能駐足在民宿大門外努力探頭觀望。

    “咳咳!到底談得怎麼樣了啊?”阿甘伯索性在民宿門旁的大樹下放張桌子和椅子,泡茶談八卦,嘴邊還嗑著瓜子,說話含糊不清。

    “是啊,到底談得如何啊?今天早上見方牧師緊張到襯衫扣子都扣錯,牧師太太走進家門前還腿軟到差點跌倒,真是害我也跟著一起緊張起來。”阿甘嫂搓搓發汗手心,眼神不時投向大門觀察動靜。

    “欸,多年來崇拜的偶像要和自己結成親家,誰能不緊張?”一旁跟著嗑瓜子的鄉親大嬸掮手笑彎腰,彷佛是回想起今早方氏夫妻的失常神態,八卦之餘,又忍俊不住噗哧笑出聲。

    “你這樣笑方牧師他們太缺德了,換成是你,我看早就腿軟到連滾帶爬了。”阿甘伯沒好氣的投了記白眼。

    “……阿甘伯,我爸媽他們都在民宿裡了嗎?”

    一聲軟軟細細的熟悉嗓音,頓時讓滿場喧嘩頓時鴉雀無聲,喝茶中的阿甘伯歎的一聲險些嗆到,他瞪圓雙眼盯著佇立在眼前的才子佳人,幹聲問:“亞亞……啊你們怎麼還在這裡?說好的提親時間不是己經到了嗎?”

    方諾亞與言上邪兩人相視一笑,她感覺手掌被他緊握了下,才回道:“我早上睡過頭了,爸媽有和我們說可以晚一點才到沒關係的。”

    “睡過頭了喔。”阿甘伯曖昧地瞥了一眼言上邪。

    言上邪抿嘴忍笑,聽著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耳語一一“亞亞說她睡過頭了噯”、“現在的少年郎都好熱情開放”、“啊人家小倆口熱戀中咩,管人家”、“實在是有夠讓人羨慕的啦”……

    方諾亞幾乎要仰天長歎,她撥了撥瀏海低下頭,咕敗道:“那我們先進去囉。”說著便拖著忍不住逸出笑聲的言上邪快步走入方舟民宿裡。

    “你不解釋一下嗎?你這樣反而是默認了他們的說詞唉。”言上邪盯著方諾亞燒紅的耳根,口氣裡的笑意更盛。

    方諾亞回首瞪了他一眼。“難道不是嗎?你這位熱情開放的少年郎。”

    言上邪發噱,真想將她再摟進懷裡親親愛愛一番,但她卻不願再讓他得逞,發狠似地拖著他往前沖。

    但他的笑聲實在放肆得太幸福,逼得廳內正在談正事的大人們都將目光投注在剛進門的兩人身上。

    方氏夫妻從頭到尾都以崇拜又閃亮亮的眼神盯著言厲風和唐明明,此刻兒子的到來能夠為他們消化一些注目,反倒令言厲風整個人輕鬆了起來,他幽默打趣道:“看來我們家這小子己經迫不及待把你們家閨女給娶進門了!”

    才剛入門就聽見言厲風揶揄,方諾亞笑得靦腆,急忙將言上邪推坐到言厲風身旁,而自己則是乖巧地坐在父母身旁。他們那天其實就偷偷去戶政事務所登記了,只是她還不知怎麼跟父母說,只好讓他們操辦婚事的各項事宜了……

    “厲風大哥真是風趣,婚事我們這裡就按剛才媒人婆所說的談定了,現在只要再擇一好日準備辦小倆口的喜事就行了。”方世語雙眼炯炯有神,和偶像對話時的姿態坐得極為挺直端正。

    唐明明莞爾道:“好的,我們男方這裡會儘快備妥一切,談到這裡還有什麼是我們需要再注意的嗎?”

    “那個……”始終未曾出聲的丁月琴遲疑地開口。“我能有一個不情之請嗎?”

    言厲風和唐明明都頷首笑應。

    “當初我先生追求我的時候,其實是因為他對我說出了‘水中月’的臺詞,我才心動點頭答應了他的求婚,”丁月琴雙眼綻放出璀燦光芒。“今天有這樣一個機會,想問一下兩位,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為你念出臺詞嗎?”唐明明接續說,再見丁月琴點頭如搗蒜,她嘴角笑意更深。“當然可以!‘水中月’是我們合作的第一齣戲,也算是我們兩個人的定情戲,對我們也有很大的意義呢……咳咳,我來猜猜讓親家母願意嫁給親家公的臺詞是哪一句好嗎?”

    言厲風見方氏夫妻整張臉大放光彩,再見愛妻興致高昂,他也只好全力配合地清了清嗓子等著接招。

    唐明明美麗雙眸微眯,低聲念道:“我們的愛情,就像是水中月一般,就算再怎麼努力,那都只是異想天開,不會有結果的……”

    “對,我是月,我的名字裡有個月……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並不適合懸掛在天空,你有沒有想過,我正真真實實地佇立在你身後、你其實不需要癡望著水中的倒影,只要你肯轉身,我就站在你身後,一輩子隻願站在你身後守護你一不離不棄。”言厲風嗓音沙啞極富磁性,他摟著愛妻的肩字字堅定地念,那真摯的情意深刻得再度感動了方氏夫妻。

    “喔……”方氏夫妻投射出極為崇拜的眼神。

    全場的大人們都陶醉在這片刻的浪漫情懷中,只有方諾亞頭皮發麻地悄悄起身,跟著雞皮疙瘩快掉滿地的言上邪一同牽手離開內廳。

    “諾諾,你需要我說出‘水中月’的臺詞才願意嫁給我嗎?”言上邪硬著頭皮問。

    方諾亞搖頭回絕。“不用了,太浪漫了,那不適合我。”

    言上邪昂頭看著晴朗天際,想起了方氏夫妻為之動容的神情,喃喃自語,“其實我覺得有一句臺詞真的很適合你呢。”

    “嗯?”她聽不真切他含糊在嘴內的話,於是自動將耳朵湊上他嘴邊。

    他寵溺地低笑,附在她耳邊溫柔傾訴,“我,一輩子隻願站在你身後守護你,不離不棄。”

    說的人是他,受傾訴的物件又是她,剎那間狠狠震撼了方諾亞的芳心。

    她全心全意地投入他敞開的懷抱,深切期待著,所有將屬於他們的一切美好。不離不棄的守護啊,那該是多令人心神嚮往的諾言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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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6 08:53:4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美好的開始

    接到絮絹電話之前,我正開車將幼稚園下課的兒子接回家,兩歲女兒和四歲哥哥在後座興奮地嘰嘰喳喳,車子抵達家門口才剛要熄火而己,廣播裡突然傳來張學友的“情書”。

    經典情歌的前奏回蕩在車內,我驚喜地低呼,告訴兒子,“這是媽媽好喜歡聽的一首歌,我們聽完再下車!”

    兒子元氣滿滿地應了聲好,與女兒在車上聽著媽媽在前座忘我地哼唱,“……喔可惜愛不是幾滴眼淚幾封情書,喔喔喔……”

    兩小睜圓了眼聽著媽媽唱得投入,這時電話來了一一延續著聽見美好情歌的美好心情,雖然夾雜著孩子們與廣播聲的混亂而幾度停頓了話題,但再次的延續,卻是讓我心情激動的緊握著手機,聽著絮絹說完那句“歡迎加入新月這個大家庭”,心情很是溫暖。

    以著一直喜歡用文字寫故事、看故事的我,終於在沉寂了數年之久,在家庭、孩子與工作間取得了平衡,再度執筆寫書後,我萬分感謝新月給了我這次機會,能夠將心裡的故事呈現在各位讀者的眼前。

    也許故事很生澀,文字不夠動人,但我還是會記得這份美好的初衷,持續地努力寫著自己覺得很完美浪漫的愛情。

    我在馬雅預言為世界末日的那年,成為了母親,以著從來未曾想像過的經歷,展開一段非常難能可貴的冒險人生,對於我而言,末日來臨並不代表未知的恐懼,而代表著新生的希望一而這本書?亦是。

    謝謝你們願意翻閱這本書、這則故事。

    期待,與你們,在下本故事中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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