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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王府有隻狐狸妻】《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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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4 10:57: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專房獨寵的王妃

  曲氏望穿秋水,終究沒有等到戚文燁,不過得到一個消息——戚文燁要宴請朝中幾位大臣,這幾位大臣都是不畏他名聲,還願意與他相交的大臣。如今戚文燁要遠赴西北,當然要謝謝人家過去照顧。

  曲氏聞言兩眼閃閃發亮。「王爺許久沒有見到我撫琴唱歌了。」

  「王爺總是誇讚姨娘的琴聲歌聲京城無人能比。」杏花猶記得當時情景,王爺陶醉在姨娘的琴聲歌聲當中,一曲結束,掌聲久久不停,王爺還會親自喂姨娘喝酒,姨娘瞬間化成一條蛇纏繞在王爺身上,接下來當然不是她能看的。

  曲氏甜蜜蜜笑了,可是轉眼又擔心得皺眉。「只怕我沒機會在王爺面前撫琴唱歌,無法勾起王爺的思念。」

  「只要花點銀子,奴才們不會不放姨娘進去。」

  曲氏歎氣的搖搖頭。「王妃每夜都親自去外書房接王爺回逍遙苑,王妃將王爺看得如此緊,只怕那樣的場合,我也無法靠近王爺一步。」

  杏花可急了。「姨娘總要試過才知道能不能成啊。」

  「萬一沒見到王爺就當眾被奶出來,豈不是丟死人了?」

  「王爺舉家遷往西北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姨娘不能錯過任何親近王爺的機會,唯有侍寢,姨娘才能為王爺生孩子。」

  「能夠侍寢,也不見得能夠得到孩子。」

  「姨娘說有孩子,就有孩子。」杏花見曲氏驚愕得瞪大眼睛,壓低嗓門接著又道:「無論王爺或王妃,此時心思都在西北,只要大夫說姨娘有孩子,他們也會相信姨娘有孩子的。」

  曲氏歡喜的點點頭。「好吧,我就試試看。」

  沒想到此事進行得很順利,五日後在水蓮榭的宴客,杏花輕易買通廚房管事,讓她們主僕兩人捧著點心進了水蓮榭,點心一擺上桌,曲氏嬌嬈的向戚文燁福身行禮,嬌媚的喊了一聲王爺。

  「你為何在這裡?」戚文燁的臉色非常難看。

  曲氏媚眼一勾,嬌軟的說:「賤妾想撫琴唱歌為王爺今夜的宴會助興。」

  眾人紛紛拍手叫好,戚文燁只能點頭答應。

  曲氏歡喜得連忙命令杏花去拿她的琴進來。

  曲氏的琴聲真的是無比動人美妙,歌聲柔媚撩人,幾位客人眼睛都快冒火了,眼睛放肆的當眾撕毀她的衣服,連經過水蓮榭四周的丫鬟婆子都聽見了她的琴聲歌聲,還有某位大臣恨不得將她拉進房裡燕好的閒言閒語。

  當然,此事也很快就傳回逍遙苑。

  「這真是太不像話了,一個姨娘跑去款待外男的宴會上撫琴唱歌,還當著王爺的面與外男眉來眼去,這不是教王爺丟臉嗎?」碧芳很氣憤。

  徐卉丹懶洋洋的抱著引枕趴在炕上,有氣無力的說:「這不是正好給王爺送走她的機會嗎?」

  碧芳怔愣了下,終於明白了。「難道此事從一開始就是王妃設下的局嗎?」

  徐卉丹輕聲一歎。「人啊,不是只有美貌就好了,還要有腦子,若是連自個兒都不愛惜自己,誰會愛惜你呢?」雖然戚文燁教她想個法子將後院那幾個弄走,可是她做不到,後來戚文燁提出宴請幾位大臣的意思,當下她就知道了,戚文燁是在逼她出手處置後院幾個女人。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戚文燁身上真的流著皇家血統——為了達到目的,可以殘忍的對付他最親近的人。她害怕嗎?不,只能說此事挑起她對這個時代男人的不安全感,今日王爺心裡有她,不惜一切保護她,若是有一天某人取代她在王爺心目中的位置,王爺是不是也會待她如此狠心?

  她突然覺得自己對戚文燁的認識如此貧乏,這個男人的狠竟可以教她膽顫心驚。

  「王妃很難過嗎?」

  「我並沒有刻意設下陷阱讓曲氏往裡面跳,只是我很清楚,不安分的侍妾必然會利用王爺宴客的機會,而我,不過是讓對方能夠順利利用這樣的機會罷了。站在同樣身為女人的立場,我不希望曲氏往裡面跳,期望曲氏能夠愛惜自己。」

  「既是如此,這就不是王妃的錯,王妃為何如此難過?」

  「我最討厭女人作踐自己了。」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子,所受的教育在某一部分是為了增加自己個人的價值,但卻也在不知不覺當中教導女男平等的思維模式,而如今有一個女人竟然用作踐自己的方式去爭去搶,長期以來根植在她腦海的信念突然像失去平衡的疊疊樂,瞬間傾倒崩壞。

  雖然深知這個時代與祝嘉苓的時代不同,思想的距離就好比人們只能想像嫦娥奔月,而不是藉著火箭踏上月球,她對女人的要求不應該過於嚴苛,可是每一個人都有選擇權,可以決定自個兒要如何活著。

  碧芳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曲姨娘想方設法吸引王爺的注意力,可是用錯了法子,害王爺當眾丟臉。這事真要說起來,只能說曲姨娘太蠢了,不但不懂得掩飾,還將自個兒來自青樓的事攤在眾人面前,王爺又豈能容得下她?

  「沒事。」徐卉丹擺了擺手,明白碧芳無法瞭解她的想法。

  「王妃寘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沒有自我,而她絕對不容許自己變成這樣的女人。

  略微一頓,碧芳還是擔憂的道:「王妃看起來很悲傷。」

  「我只是有些感慨。」

  「王妃不要想太多了,王爺的後院少一個女人,王妃就可以少一個麻煩。」

  「我知道。」徐卉丹坐起身子,將引枕抱在懷裡,充滿鬥志的揚起下巴。「我要賺很多很多銀子,多到即使王爺不要我了,我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前一刻她還如同乾旱的土地,這一刻就有如得到雨水滋潤的田地——王妃的善變真是驚人!碧芳很有信心的安慰道:「王爺絕對不會不要王妃。」

  「你是他肚子裡面的蛔……我是說,人心詭詐,豈是你能看透?」

  「王爺待王妃如何,王妃不知道嗎?」

  「呃……誰能保證人心一輩子都不會變?」戚文燁真的待她很好,可是一輩子很漫長啊。

  碧芳無言了。王妃的嘴巴很厲害,歪理一堆,她根本不是對手。

  「碧芳,雖然盧方說他很喜歡你,可是你要牢牢記住,男人不可完全相信。」碧芳臉紅的腳一踩。

  「不說了,奴婢去小廚房幫王妃取點心。」

  徐卉丹茫然的目送碧芳轉身出去,搞不懂自己哪兒說錯了,這可是很有智慧的建言耶。

  當晚,曲氏就被戚文燁下令逐出碩親王府,送回花樓。既然她喜歡撫琴唱歌挑逗男人,那就去花樓撫琴唱歌取悅嫖客。可憐的曲氏哭天喊地,不知道美好的計畫為何變成這個樣子,而丫鬟婆子見了只能搖頭歎氣。若是一個人愚蠢至極,還能怪誰呢?

  聽聞此事,最慌張的莫過於杜氏,原本她去找曲氏,只是想與她打好關係,以便將來攜手一起對付王妃。趙側妃對王爺一向冷冷淡淡,看得出來無意搶奪王爺,而且春臨苑有消息傳出來,趙側妃想留在京城不去西北,因此她想,唯一可以合作的物件就是曲氏了,沒想到曲氏竟然幹出如此愚蠢的事,毀了自己。

  因為曲氏的事,杜氏有三天瀨洋洋的提不起勁,敵人還在,盟友卻不見了,這不禁教人對未來更充滿了擔憂。

  「真是奇怪,廚房管事王嬤嬤是張總管的人,為何會如此輕易被曲姨娘收買?」杜氏的大丫鬟香琴想不明白的皺眉。

  杜氏聞言心驚。「對哦,我都忘了,張總管能夠取得王爺的信任,正是因為他為人正直,他提拔上來的人也都不易收買。」

  「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王嬤嬤只被罰了三個月的月俸。」

  「曲氏讓王爺丟盡臉面,王嬤嬤只罰了三個月的月俸?」

  「對啊,王妃說再過不久就要啟程去西北,此時不便大動府裡的人事。」

  「王爺有何反應?」

  「為了去西北的事,王爺一回府就進了外書房,哪有心思管王府的事?」

  杜氏左手往幾案上一拍。「我知道了,這是王妃設下的陷阱!」

  「王妃設下的陷阱……可是,王妃如何讓張總管為她做事?」

  杜氏舉起手示意香琴安靜下來,她要想想看……手指輕敲著幾案,她一遍又一遍琢磨——張總管的人為何願意接受王妃指示?王妃手握管家大權,廚房的管事嬤嬤擔心得罪王妃,很可能聽從王妃指示,可是如此一來,如何向張總管交代?除非,此事一開始就是王妃找上張總管……「無論如何,王妃弄走曲姨娘,接下來一定會對付你了。」香琴心急道。

  是啊,無論是誰受王妃支使,最重要的是王妃不會放過她。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看起來和和氣氣,其實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們。」杜氏憤恨的咬牙切齒,早該想到了,她不也想找機會對付王妃嗎?

  「這可怎麼辦?」

  「我要想想看。」

  這時,另外一名大丫鬟香月拿著食盒走進來。「杜姨娘,今日午膳有你最愛吃的鮮魚湯,聽說王妃病了,因此蔚房特地做了鮮魚湯,姨娘也跟著有鮮魚湯可喝。」

  「王妃病了?」杜氏激動得跳了起來。

  「對啊,聽說王爺昨夜整晚沒睡,寸步不離的守在身邊,好像是染了風寒,很嚴重的樣子。」香月越說越小聲,顯然意識到自個兒說錯話了,挑起主子心裡的不快,讓主子的臉越來越陰沉,靈機一動,她連忙冷哼一聲。

  「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奴婢看八成是裝出來的,就是想抓著王爺不放。」

  「沒錯,肯定擔心王爺發現曲氏的事是她搞的鬼,她才會裝病。」香琴嘴巴上這麼說,目光卻擔心的看著杜氏。王爺整顆心都在王妃身上,姨娘一定很難過。

  「這個女人真的好卑鄙哦!」

  「王爺若知道她如此惡毒,一定會討厭她!」

  砰一聲,杜氏再次舉起左手用力一拍,幾案上的茶盞跳起來,還好平安歸位,沒有摔了一地。「夠了,你們都別說了!」這是恥辱,竟要兩個丫鬟輪流安慰她!

  香琴和香月不安的互看了一眼。

  沉吟半晌,杜氏突然驢傲的抬起下巴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兩個丫鬟不解的同時道:「好機會?」

  杜氏冷笑道:「若是王妃的身子一直好不了,這種情況下起程去西北,會如何?」

  「若是病一直不好,就算一路能平安折騰到西北,到了西北,身子恐怕也吃不消……」香琴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顏,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不由得看了香月一眼轉而小心翼翼的問:「王妃只是染了風寒,怎可能一直不好?」

  「若是藥裡少一味,小小的風寒也會死人。」

  香琴微微一顫,不安的問:「姨娘想做什麼?」

  「我在逍遙苑花了不少心思,養了好幾個人,如今也該派上用場了。」

  「姨娘,這事若被逮到了,王爺不會放過你的。」香琴擔心的道。

  香月也連忙點頭附和。「為害王妃,罪名很大。」

  「今日我不動手,你們認為王妃會放過我嗎?」

  兩個丫鬟不敢說話。

  「與其等她病好了來對付我,還不如我先下手為強,說不定還有機會扳倒她。」她從小就是出了名的才女,若非袓父冥頑不靈,得罪當時太后的娘家,杜家被張家栽贓獲罪,袓父、爹爹、叔叔等男子都被砍頭,只留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她不得不委屈成為戚文燁的妾,她認了,後來看戚文燁玉樹臨風,雖偶爾瘋癲不正經,倒也漸漸傾心,心想,當他知道她才氣縱橫,必會傾心於她,可是盼著盼著,他不但離她越來越遠,最後還娶了一個傻子進門!

  她對戚文燁撤底失望了,徐卉丹只有一張容貌,竟然將他迷得神魂顛倒,往後去了西北,一個又窮又苦又寒的地方,他只知沉迷女人不思振作,還能有未來嗎?徐卉丹留在他身邊,他一輩子也不過是個廢人,不如她除掉徐卉丹,想辦法讓他扶正自己,或許、還能有未來,若是不幸失敗了,她就賠上自己吧。

  「你們兩個怕了嗎?難道要我親自動手嗎?」

  「不,奴婢會去逍遙苑傳話。」香琴無奈的道,姨娘出了事,當丫鬟的不可能置身事外,還不如賭一把。

  杜氏滿意的點點頭。「事成之後,我重重有賞。」

  徐卉丹對外宣稱染了風寒,其實更多是心病。曲氏的事糾結在心,以至於她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看起來病懨懨的,再加上有些招涼的現象,咳了幾聲,戚文燁就大驚小怪的找太醫,還寸步不離的盯著她,搞得她加更鬱結在心了。

  「你不將藥喝了,身子好不了,我們如何起程去西北?」戚文燁真的是苦口婆心,只差沒有跪下來哀求。

  「藥苦,不想喝。」徐卉丹毫不掩飾內心的悶悶不樂。

  「這世上哪有不苦的藥?我幫你備了冰糖。」

  「我不喜歡冰糖。」

  「我給你準備蜜餞好嗎?」

  徐卉丹很想伸住掐住這個男人的脖子,不相信他真的不懂她的心情,不過是故意裝、糊塗罷了。「我根本不必吃藥,睡上幾天,三餐正常,身子就好了。」

  「你只要願意吃藥,一日就好了。」

  「既然身子可以自然好起來,為何要靠藥物?」

  「王爺、王妃,奴婢有事稟報。」過了一會兒,碧芳掀開珠簾走了進來,神情看起來很凝重,「抓到一個婆子,溜進小蔚房,從王妃的藥包裡面取走一味藥材。」

  戚文燁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交給雲嬤嬤處置。」

  「是。」碧芳擔心的看了一眼臉色異常慘白的徐卉丹,福身退了出去。

  徐卉丹默默取走戚文燁手上託盤裡面的藥碗,一口氣將湯藥喝下去,放回去,然後像個小媳婦的躺下來,背過身子對著他,可是下一刻,她就被戚文燁挖起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逼著她直視他。

  「為何不說話?」

  她不想為兩人之間的思想差距鬧彆扭,既然他也有意裝糊塗,為何不糊塗到底呢?現在要攤開來說就攤開來說,難道她還怕他不成嗎?

  「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有人會藉此機會向我下手?」

  沒錯,她只是微微招涼,他故意將此事傳得很嚴重,藉此引來有心人下手。這些話戚文燁不敢說,他還會不懂她嗎?雖然聰明機靈、善於算計,可是偏偏有一種無法理解的天真……說是理想更適合,就像路見不平,一定要拔刀相助,要不與那些貪官污吏有何不同?就像快餓死了,而身上只剩下一塊餅,見到乞兒,依然要割捨一半,要不,與那些為富不仁者有何不同?總之,她的想法很獨特,所以要她出手清理後院的女人,她覺得他與趕盡殺絕的盜匪並無兩樣。

  「我究竟哪兒錯了惹你不開心?」他虛心請教。

  不會吧,他還想在她面前裝傻!「你知道!」

  「我不知道。」

  徐卉丹放棄無意義的你來我往,索性直接挑明。「我知道王爺凡事都有考量,可是,我們會不會對她們太狠了?」

  「今日不對她們狠,明日她們就會威脅你的性命。」

  「我有能力保護自己。」

  「父皇豈沒有能力自保?可是,父皇依然逃不過有心人的算計。」

  「……也許,她們不會走到那一步。」

  「也許,當她們走到那一步,你的性命已經保不住了,我必須防範于未然。」

  瞪著戚文燁半晌,徐卉丹沮喪的垂下肩膀。「我們若不逼她們,她們很可能走不到那一步。」這是她心裡真正的癥結,總覺她們今日的舉動是他們逼出來的。

  「你可曾想過,她們為何願意委身當妾?」

  徐卉丹聞言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若是你,你願意委身當妾嗎?」

  徐卉丹直覺的搖搖頭,她最痛恨老爸搞小三、小四……怎可能委身當妾?

  「她們的心若沒有貪念,願意平平靜靜過日子,不會有機會落在你手上。」

  這一點她承認,趙側妃在春臨苑過得可愜意了,原因無他,只因為趙側妃對戚文燁沒有貪念,無論今日戚文燁拋出什麼樣的誘餌,趙側妃都不會張口咬住……可是,她還是不贊成戚文燁的作法,這就好比不能因為別人對你叫囂,好似要揍你一頓,你就可以搶先一步向他揮出拳頭,法律定罪根據事實,而非腦子裡面的念頭。

  「丹兒,我不可能終日在你身邊守著,而你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因此只要有一點點危險威脅到你,我都必須伊除。」

  戚文燁的聲音變得很輕很柔,教徐卉丹的心不由得軟了下來。

  「我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

  「我並未痛下殺手,還是會保住她們的性命。」

  是啊,至少他沒有對她們下毒,想法子弄死她們,還算值得安慰。

  見她神情緩和下來,戚文燁偷偷松了一口氣,可是姿態依然放得很低。「不再跟我生氣了?」

  徐卉丹推開戚文燁的手,很嚴肅的提出她的請求。「將來若是有人對你而言比我還重要,你可以告訴我,我會自個兒離開,可別使這種詭計陷害我。」

  戚文燁的臉馬上拉得又臭又長。「你說什麼?」

  「如今你喜歡我,待我如珠如寶,可是將來你喜歡上別人,我就成了一隻恨不得養肥賣掉的豬。」徐卉丹說得理直氣壯,完全沒有注意戚文燁的表情變化。

  他原本是很生氣,可是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戚文燁立刻忘了生氣這回事,還差一點笑出聲。「何謂一隻恨不得養肥賣掉的豬?」

  「因為我是你八抬大轎迎娶的王妃,不能隨意說不要就不要,這不就像還沒養肥的豬,不能拿出去賣嗎?」

  這個丫頭的腦子究竟裝了什麼?戚文燁看著她,眼神像在評估什麼。「你這只豬確實太痩弱了。」

  徐卉丹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不自覺往後一縮,嘿嘿一笑。「這只是一個比喻,又不是說我真是一隻豬。」

  「像你這麼痩弱的豬,我自個兒吃都不夠了,何必賣掉呢?」

  「我不是豬,那不過是一個比喻……你想做什麼?」徐卉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戚文燁壓在床上,眼中流露出她非常熟悉的掠奪光芒,趕緊裝可憐的求饒。

  「你不要亂來,你忘了我生病了嗎?」

  「你剛剛還說不必吃藥,睡上幾天,三餐正常,身子就好了。」

  他幹麼將她的話記得如此清楚?這會兒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她以無比誠摯的心為先前的鬧彆扭獻上懺悔。「小女子錯了,請大爺鐃命。」

  戚文燁差一點爆笑出聲,可是看著她的目光越發火熱了。「你有時候真的很狗腿。」

  「……我非小狗,大爺稱我為俊傑更好。」鎮定,她一定要化解眼前激情的氛圍,千萬不可以讓情況失去控制,要不,她明日也不用見人了。

  戚文燁俯身靠在她耳邊。「你這只小豬今日就給本王當晚膳。」

  「不不不,我不好吃……不是,大爺,我們有話好說,不要動手動腳……戚文燁,我都生病了,你還欺負我……哥哥,這樣很討厭,你不要這樣子玩啦……嗯……啊……」

  自認為痩弱不好吃的豬仔終究只能掛在饕客的身上,任由他欺淩擺弄,內心哀歎這就是身為弱者的無奈…無奈嗎?若是不小心教人窺見了,必定大聲反駁,她根本就樂在其中,哪來的無奈?

  原本在左梢間候著的碧芳和秋蓮不時擔憂的交換目光,主子在鬧彆扭,最苦的莫過於下面的人,可是許久過去了,並沒有吵鬧的聲音傳出來,反倒開始出現奇奇怪怪的破碎呻吟聲,接著還有令人臉紅心跳的粗喘和嬌吟,越來越失控……你看我,我看你,兩人都臉紅了,王妃不是在跟王爺鬧彆扭嗎?為何會發展成如此激烈的場面?王妃不是生病了嗎?這樣會不會加重病情?

  她們不可能進去阻止,只能悄悄退到門外,可是聲音越來越大聲,她們兩個人羞紅著臉低著頭,就像被罰站的小學生。

  隔日,徐卉丹從碧芳口中得知雲嬤嬤審問的結果,而戚文燁以意圖謀害王妃的罪名將杜氏送到戒思院。

  戒思院是用來處罰看管皇親國戚及權貴之家犯了錯的女子,因為裡面凡事要自個兒動手,日子相當清苦,因此進了這種地方,幾乎等於是一腳踩在棺材裡,畢竟養尊處優的千金之軀很難忍受那種苦日子。故而戒恩院進去不易,必須得到父母首肯,若是嫁了人,還要取得夫君同意;出來更是不易,若非皇命,就只能一輩子待在裡面了。

  杜氏的父母親都不在了,因此戚文燁作主就可以將她送進戒思院。

  曲氏和杜氏的結果,徐卉丹更同情曲氏,曲氏沒有害她之心,只是想得到戚文燁的寵愛,而她對青樓這種作踐女人的地方向來很反感,因此私底下請求戚明赫以戚文燁的名義去見曲氏,送一些銀子給她,若是她想離開青樓,至少有一筆銀子可以做點小生意。她並沒有詢問戚明赫曲氏最後有沒有離開青樓,這是曲氏的事,她不過做自個兒能做的事罷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後,她也終於拋下心裡的糾結,將全部的心思放在收拾箱籠上面。

  此去西北,也不知道何時能夠回京,能夠帶走的東西當然都要帶走。這一整理下來,徐卉丹發現碩親王府的箱籠實在太多了,因此與戚文燁商議,先分一批交給他安排的先鋒部隊——親信和幕僚送至西北,而他們則是另外一批。

  當一切都準備就緒了,雲嬤嬤表示,趙側妃不願意跟著一起去西北。

  「她可知道王府的侍衛幾乎都跟著王爺去了西北嗎?」徐卉丹真的沒想到趙氏恨不得與他們劃清界線。

  「老奴都說了,可是她不在意,她還說會回趙家住一段日子。」

  「我聽說雲嬤嬤會跟張總管一起留下來,還請雲嬤嬤照顧她。」

  「王妃放心,老奴會伺候好趙側妃。」

  雖然這是趙氏自個兒的決定,徐卉丹還是問了戚文燁。「王爺難道由著趙側妃留在京城嗎?」

  「她是迫不得已嫁給我,當然不願意跟我去西北吃苦,再說,她是皇后的表妹,宮裡發生什麼事,也不會危及到她。」

  「可是,若將她獨自留在京城,萬一出了什麼事,人家會怪罪王爺薄情寡義。」

  「她並非獨自留在京城,其他幾位通房也會留下來,正好可以和她作伴。你不用太擔心了,我在京裡還有不少暗衛,他們會暗中保護她。」一旦他離開這座王府,宮裡那些人就不會盯著這裡了,這裡根本不會有危險。

  徐卉丹並沒有試圖為幾個通房說話,說真格的,她很贊成戚文燁後院的女人都留在京城,西北是苦寒之地,回京又是遙遙無期,若不是有心守在戚文燁身邊,很容易因為苦日子生出禍患。

  三日後,夫妻兩個帶著身邊的幾名丫鬟和侍衛們起程前往西北,而他們後方不遠處跟著一支由齊二當家帶領的商隊。

  戚文燁生怕徐卉丹太無聊了,絕大部分的時間都陪她待在馬車上。

  「你知道我的封地為何在西北那樣的苦寒之地嗎?」

  「為何?」

  「朝中大臣皆道,父皇是孝子,因而政事上總是傾聽太后的意思,事實不然。太后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歷經政變、鬥爭,傾全力輔佐當時還是小皇帝的父皇漸漸掌權,她熬到頭髮都白了,也熬到權勢在父皇之上。父皇不是甘心當孝子,而是顧慮太后的勢力,不得不凡事以她為主。」

  戚文燁如此冷漠的評論親袓母和父親,徐卉丹很不習慣,可是也不難理解,皇家的人不會先講親情,而是先講利害關係。

  「父皇在政事上不得不妥協,只能在抱女人睡覺這事上頭與太后作對。父皇因為見某個宮女婀娜多姿,情不自禁將人家拉上龍床,太后還能如何?太后屬意榮貴妃當皇后,父皇直言應該從文臣家中擇一賢德女子為後,以便拉攏文臣,太后還能不允嗎?進入父皇后宮的女人有各種理由——為了平衡地方派系、為了軍中佈局……其實,真正目的只有一個——他就是要氣太后,卻不知道他的舉動害慘許多女人,她們很可能生下皇子皇女,卻過著窮乏艱難的日子。」

  徐卉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他母妃貞妃在宮中的日子勢必比傳聞還要辛苦,以至於他至今還未放下。

  「其實比起那些失寵的妃子,我母妃算是幸運了,因為深受皇上寵愛的香貴妃,也就是四哥的生母,與我母妃因下棋結緣,兩人感情極好,處處照顧母妃,我們母子在後宮終於不再飽受奴才們冷眼,也不曾再有冷飯冷菜的待遇。」

  徐卉丹實在很難相信後宮這麼黑暗,皇子竟然也會吃到冷飯冷菜。

  「因為我是不受重視的兒子,母妃隨著香貴妃之後就過世了,更沒有娘舅家可以倚靠,父皇便將最窮困的西北給了我當封地。」

  徐卉丹心疼的問:「你是不是很恨你父皇?」

  「不恨。」

  「為何不恨?」

  「四哥說過這麼一句話——父皇比我們還苦,從此,我再也不恨了。是啊,父皇怎麼不苦呢?他並非庸才,可是不得不在太后的權勢底下低頭,當一個被兒子們看輕的皇帝。隨著年歲的增長,我漸漸明白,父皇冷待我們這些不受重視的皇子是一種保護,看看四哥,若非香貴妃臨終之前向父皇要了一個自選正妃的恩典,他哪能娶自個兒心愛的女子?」

  「甯親王很愛芍藥?」

  「我有多愛你,他就有多愛四嫂。」

  徐卉丹嬌羞的臉兒紅了,眼前的氣氛說「我愛你」會不會太不恰當了?可是,好討厭哦,為何覺得心花朵朵開呢?

  戚文燁緊緊握住徐卉丹的手。「丹兒,若是西北真的很苦,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徐卉丹怔愣了下。「我為何要生你的氣?」

  「我們可以選擇留在京城。」

  「性命不保與生活困苦,我更能接受生活困苦,因為我對自個兒生財的能力很有信心。上天是公道的,絕對會給每一個地方生存的本錢。」人家沙漠竟然可以挖出石油,這豈是魚米之鄉能找到的東西?

  戚文燁歪著腦袋瓜瞅著徐卉丹,眼中有著寵愛與歡喜。「你這丫頭為何腦子想的跟人家都不一樣?」

  徐卉丹嘿嘿一笑。「那個……我更有遠見。」

  是啊,好幾百年後的人,當然看得比此時的人高遠嘍。

  「說好了不跟我生氣,可不能說到做不到哦。」

  「你不要小瞧本姑娘了,本姑娘不但不會生氣,還保證讓你在西北苦寒之地樂得笑開懷。」徐卉丹信心滿滿的揚起下巴,胸部很自然的跟著挺起來。

  戚文燁眼神一黯,目光眷戀的在她的胸部上打轉了一下,接著往下移到她的腹部,如此肥沃的田地在他殷勤耕種下,應該很快就可以孕育出可愛的小丹兒了。

  「無論我們身在何處,你都有本事讓本王樂得笑開懷。」

  徐卉丹真是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出馬車,如此嚴肅的時刻,最需要的是鬥志,他竟然一開口就是有顏色的話……男人啊,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見她氣得都快冒火了,戚文燁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還不知死活的補上一句。「這會兒本王就可以向你證實……啊!」

  徐卉丹惱怒的舉起戚文燁的手,朝手腕上狠狠咬一口,打碎他滿腦子春色。

  馬車外,分置左右坐在馬上的侍衛——戚明赫和戚明鋒互看一眼,示意對方提醒主子,此去西北的路途遙遠,不要一開始就玩得如此火熱,不小心將馬車燒壞了弄垮了,這可是很麻煩的事。

  可是兩人用眼神互踢皮球半天,終究沒有人願意當出頭鳥,被打死就算了,只怕打不死,搞成一隻裹滿白布不能飛的鳥兒……他們也要像盧方一樣娶王妃的丫鬟,正是力求表現之時,還是當作沒聽見,繼續由著他們鬧,只求他們別將馬車弄壞就是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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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4 10:58: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避禍西秦郡

  戚文燁和徐卉丹真的是一對超級愛賺錢的夫妻,他們一路做生意,走了三個月,終於來到了西北封地——西秦郡。

  一來到西秦郡,第一件事就是聽何明與張總管書信往來的報告,方知他們離開京城不久後,皇上就得了急病駕崩了,而皇上唯一的兒子——皇后所出,年僅十歲的戚元靖在慈德太皇太后的扶持下繼承皇位。可是皇位還沒坐滿一個月,慈德太皇太后就病倒了,接著方太后以慈德太皇太后染上時疫為由,將慈德太皇太后移至皇家別苑養病。

  戚文燁和徐卉丹慶倖他們跑得夠快之餘,卻也不免生出無限感慨,此時當然無心哀歎西秦郡究竟有多荒涼。

  「這唱的是哪一齣戲?」來到大樑,徐卉丹經歷過一次政局動盪,那一次先死了太后,接著死了皇帝,氣氛肅殺,但是政權移轉平和;而這一次沒有死太后,只有死皇帝,為何政權有一種重新洗牌的感覺?

  何明連忙捂著嘴巴轉過身,免得笑出聲,這位王妃說話真的很奇特,總是有法子破壞他冷靜的形象……這一點王爺也辦得到,差別在於王爺讓他膽顫心驚,而王妃讓他想放聲大笑。

  戚文燁斜睨了何明一眼,笑著伸手刮了刮徐卉丹的鼻子。「方家怎可能安分的待在張家底下?後宮也容不下二主,當然要有人退出來。」

  徐卉丹唐時想明白了,雖然皇上都姓戚,可是生母不同人,朝中受到重用的大臣也要跟著換上一批。「張家人會甘心嗎?」

  「不甘心又如何?二哥在世的時候,張家人不將慈德太后放在眼裡,慈德太后不懂得建立威信,卻跑去與方家結盟,今日她會落得如此下場,還不是她自作孽造成的。」戚文燁嘲諷一笑,愚蠢的人總是看不清楚自個兒比不上別人,張太后都當不成號令天下的女皇,難道她可以嗎?

  徐卉丹像是頓悟似的點點頭。「權力無情。」

  這明明是很沉重的一句話,可是戚文燁差一點爆笑出聲,見她瞪大眼睛,他趕緊學她頓悟似的點了點頭。

  「是啊,權力無情!」

  「你別笑,如今京城情勢詭譎多變,很可能因此殃及我們,我們要趕緊想對策。」

  「我沒有笑啊。」戚文燁覺得有必要為自個兒伸張正義。

  「有,我聽出來你在笑。」

  戚文燁很無辜的搖搖頭,忍得如此辛苦,還說他在笑,這會不會太過分了?可是他忍得住,何明可忍不住,終於放聲笑了出來。

  「如此緊張的時刻,為何你們笑得出來?」徐卉丹氣得跳腳,若他們是在演布袋戲,這會兒一定會有台語旁白——「緊張!緊張!緊張!剌激!剌激!剌激!」他們為何還能如此輕鬆?

  戚文燁偷偷踹了何明一腳,示意他滾出去,安撫的拉著徐卉丹在炕上坐下。「無論京裡如何動盪,此時都不會波及到我們。」

  「這是為何?」

  「龍椅都還沒坐穩,就想動封地的親王,方太后不至於如此愚蠢吧。」

  「若是方太后就是如此愚蠢呢?」

  「天下就要大亂了。」

  學生時代,她最討厭讀亡國歷史了。「我們該如何是好?」

  「以不變應萬變,我們如今只能想一件事——如何將西秦郡經營成富強的大郡?」手上沒有本錢,做不了生意,西秦郡不強,就沒有與朝廷對立的本事。

  「沒錯,我們若是小不拉嘰,就沒法子與人家談判……啊!」徐卉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叫了一聲,兩眼閃閃發亮的看著戚文燁。「你有大樑的輿圖嗎?」

  戚文燁被她搞得暈頭轉向,什麼小不拉嘰,又莫名其妙的一叫,還好她最後問了一個正常的問題。「有,不過都還在箱籠裡面,你要輿圖何用?」

  「不急,我先瞧過再告訴你,你趕緊拿來給我。」

  戚文燁出聲將何明喚回書房,要何明將大樑的輿圖找出來。

  徐卉丹一拿到大樑輿圖,立刻沖到書案前面,將輿圖攤在書案上,然後像偵探研究證物般仔細查看輿圖。

  「怎麼了?」戚文燁實在搞不懂她在做什麼。

  徐卉丹不理他,繼續查看輿圖,直到戚文燁懷疑她被石化了,她突然直起身子,接著激動的整個人撲到他身上。「我們發了!發了!」

  戚文燁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很清楚的感覺到身體的變化……雖然不介意她對他如此熱情如火,可是至少也別在何明面前,這不是教他憋得很痛苦嗎?

  徐卉丹完全感覺不到他腦中的亂七八糟,雙手捧著他的臉,問他。

  「聽見了嗎?」戚文燁對著瞪大眼睛很想看熱閙的何明揮了揮手,故作正經的道:「本王聽不見,只覺得全身要著火了,王妃是要本王在這兒繼續下去,還是回房繼續?」

  怔愣了下,徐卉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接著以最快的速度從戚文燁的身上滾下來……老實說,她很想破口大駡,如今我們的處境如此嚴峻,你怎麼還有心思想著翻雲覆雨的事?

  不過,火是她點起來的,她還是識相的管住嘴巴,免得被他就地正法,她就真的不要活了!

  「王爺難道不能想想正事嗎?」

  「這對本王而言也是正事啊。」生孩子的大計豈不是正事?

  徐卉丹索性放棄與他溝通了,直接伸手指著輿圖,落在西秦郡的位置。

  這會兒確實不是銷魂的時候,書房散落了許多待整理的箱籠,而碩親王府其他地方只怕也是如此。戚文燁看著她的手問:「怎麼了?」

  「西秦郡很可能是個寶藏。」

  「寶藏?」

  「我還不確定,必須先找出我看過的那本書,方能確定西秦郡有寶藏。」

  「你是說,你曾見書上提過西秦郡有寶藏?」

  「這麼嘛……這會兒都只是猜測,還不能確定,待我們找到寶藏,將寶藏握在手上,我再向你細細解說其中原由。」

  從他們踏進西秦郡的都城,戚文燁就只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教他想像這兒會有什麼寶藏,真的很難相信,她會不會看錯或記錯了?可是見她滿懷期待的樣子,終究只能道:「別急,慢慢來,你也看見這個碩親王府有許多地方殘破不堪,得先費一番心思整頓,待一切都收拾好了,我們再一起去尋你所說的寶藏。」

  「這是當然,找寶藏又不是一兩日,總要先將我們往後居住的地方打理乾淨,還有讓何明找人牙子買丫鬟婆子,一下子不可以買太多人,好讓我們的人可以暗中查看她們的品性,還有府裡廚房的採買……」

  戚文燁聽著她叨嘮生活瑣事,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突然,他伸手將她圏進懷裡。

  「射謝你在我身邊。」

  徐卉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回抱他,兩人一起享受彼此心意相通的這一刻。

  西秦郡究竟有多荒涼?這一點單從人們滿是風霜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來了。不過,這裡的人擁有畜牧方面的天分,飼養出來的馬兒堪稱千里馬,可借,集中在少部分富戶手上,因此一般百姓根本無法從這兒最發達的畜牧業得到利益。

  徐卉丹倒沒想過在這方面做什麼改變,只要碩親王府飼養馬兒的人能夠習得人家的本事,這也就夠了,因此她建議戚文燁效法北燕郡組織商隊,這不同于文華的商隊,而是由碩親王府出面,真正屬於西秦郡的商隊,讓小商家小百姓有機會走出這裡去其他地方掙銀子。

  提出自個兒的看法之後,她並不插手戚文燁的決定,然後將全部的心思投注在整頓碩親王府。過了一個月,碩親王府終於有了王府的樣子。

  府裡的事都上軌道了,接下來她當然將全部的心思傾注在最重要的事情上面——帶著戚文燁去挖掘屬於這裡的寶藏。經過了一個月的努力,她總算找到了。

  「這是玉礦?」戚文燁稀奇的看著徐卉丹手上的礦石。

  「對,一般的老百姓不懂礦石,以為這是生得比較奇怪的石頭,因此見到了也不知道它的價值。」

  「為何你知道這是玉礦?」他都不知道她懂這麼多。

  「……我在一本書上見過。」這要謝謝爺爺,爺爺對這些很有興趣,她當然有幸跟著學了一點皮毛。

  「在哪本書上見過?」

  「不記得了,我有許多書冊都留在永昌侯府,帶進碩親王府的只有一些遊記。」

  「你又為何知道西秦郡有玉礦?」

  「我從一本遊記上面得知此事。著書之人寫了他在此地所見所聞,可是他並不清楚地屬西秦郡,只能將這兒的地理概況簡單描繪出來,因此我必須透過輿圖與他書寫的一切結合,方能確定他所寫的就是西秦郡。」這個時代的地圖並非人人都能夠取得,又因為此地荒涼,地界不太清楚,遊人也就無法確定身在何處。

  戚文燁突然覺得自個兒挖到大寶藏了,就是她——徐卉丹。

  「為何盯著我看?」

  戚文燁幸福的揚起笑容。「我發大財了。」

  徐卉丹明白他的意思,嬌羞的一笑,糾正他。

  「是我們要發大財了。不過,從開採到加工,再雕琢,製成精美的寶石首飾,這可是大工程,必須好好計畫。」

  「我們先小規模開採,動靜太大了,驚動京城,這就不好了。」

  「我同意,我來計畫,王爺來招募礦工和工匠。」

  「這事全交給你。」

  徐卉丹驚奇的瞪大眼睛。「交給我?」

  「是,這事全交給你,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

  「王爺真的相信我會做得很好嗎?我可是個姑娘家。」

  撫著下巴,戚文燁若有所思的打量她,點了點頭。「你一個姑娘家確實不適合抛頭露面,還是王妃,你必須女扮男裝。」

  「我願意女扮男裝,沒問題,不過,王爺真的放心交給我嗎?」

  「以後我的心思會全部擺在西秦軍上面。」

  「西秦軍?」

  提起西秦軍,戚文燁不由得皺眉。「西秦軍屬于西秦郡的封王,也就是本王的護衛軍,聽命于本王,可是這些將領並非本王一手拉拔上來的,他們對本王並沒有忠誠度,再加上本王過去名聲不好,他們更是打心裡看不起本王。」他很清楚自個兒面對的困境,不敢妄想西秦軍這些將領會打心底認同他,因此選擇慢慢接觸,——掌握他們的情況。從他們來到此地,他就是在做這些事,如今也該正面對上了。

  徐卉丹完全不懂這方面,不禁擔心的蹙眉。「他們很難應付嗎?」

  「只要讓他們看見本王的實力,他們就會向本王屈服。」

  「他們很有本事嗎?」

  戚文燁忍不住苦笑。「根據這兩個月本王對西秦軍的瞭解,西秦軍很弱。因為這兒的北邊是一片荒涼,沒什麼敵人,所以西秦軍的用處不大,只是偶爾會有一些遊牧民族為了搶過冬的食物侵擾邊界的幾個村落,西秦軍每逢秋季必須不時在邊界巡視,總是有那麼幾回遇上遊牧民族,不過,除了聲勢比遊牧民族大,西秦軍的靈巧度和戰鬥力都不及遊牧民族,因此也不可能在遊牧民族身上討到好處。」

  徐卉丹不悅的撇嘴。「這根本是一支沒本事的軍隊,憑什麼瞧不起王爺?」

  「本王幹了那麼多瘋狂的事,也難怪他們瞧不起本王。」

  是啊,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人怎能以為不用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王爺如何向他們展現實力?」

  「這倒不難,王府的侍衛隊與西秦軍較量一下,他們就會知道本王不是沒本事的了。」

  徐卉丹松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本王要馴服西秦軍確實不難,重要的是如何收拾他們的懶散,成為一支真正能用的西秦軍。」若非擔心將來四哥有需要之時他幫不上忙,他與其將心思花在一群沒鬥志的烏合之眾上面,還不如想想如何壯大王府侍衛隊。

  徐卉丹完全明白了。「待在這種地方,任何人的鬥志都會被磨光,王爺不如先丟誘餌給他們,嚐到甜頭,鬥志才有可能回來。」一個人會有鬥志力爭上游,不是天生不服輸,沒有環境的逼迫,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為名為利。

  戚文燁若有所思的沉吟。「誘餌?」

  「皇子們為何而爭?還不就是為了權傾天下最高的那個位置,因此平日最不起眼的皇子有一天突然造反了,皇上會傷心,兄弟們幸災樂禍,而他們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不解,不正是因為那個位置太吸引人了?不爭,至少也要成為輔佐兄弟坐上皇位的功臣,你說不是嗎?」

  這話真是說到他的心坎裡。「是啊,人人皆有想要的東西。」

  「沒錯,這正是誘餌。」

  略一思忖,戚文燁笑著點點頭。「本王知道如何對付那些將領了。」

  「王爺好好去對付那些將領,讓西秦軍成為能用的軍隊,而妾身就負責採礦賺亮澄澄的金元寶。」提起金元寶,徐卉丹就笑眯了眼。

  「王爺不愛金元寶嗎?」

  「我更愛你。」見徐卉丹紅了臉,嬌嗔一瞪,戚文燁哈哈大笑,低下頭,兩人額頭輕碰一下,他仔細交代。

  「釆礦是很危險的事,你要時時刻刻將郭清帶在身邊,還有,我會另外派十名侍衛明著暗著保護你。」

  「王爺別擔心,我一定給王爺掙很多很多銀子。」

  她是給他掙銀子,還是給自己掙銀子?罷了,她開心就好,他的,還不是她的。

  無論多累,每晚徐卉丹一定要拉著戚文燁一起護膚。在這麼乾燥的地方護膚是很重要的,現代人有句話——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絕對是最有智慧的言語,天生麗質要禁得起歲月摧殘,當然要付出代價。

  戚文燁覺得很好笑,不過,總是放縱的由著她,他喜歡這種屬於兩人的甜蜜時光,護膚之後,兩人一起爬上屋簷坐看滿天星斗,分享今日各自的點點滴滴,若有想法,就給對方意見。

  戚文燁沒有當皇帝的目標,只有成為大樑第一商人的夢想,因此提供他意見想法的幕僚也只善於經商,而左右手是分管明暗兩處侍衛的侍衛長,換言之,都是武將,在這種情況下,徐卉丹很自然的就成為他的幕僚,而她也確實給了他很多幫助。

  可是對戚文燁來說,最美的時刻還是在這之後,兩人深深沉溺在對方撒下的情欲之網,恨不得此時就是一輩子。

  徐卉丹柔弱無力的捶打戚文燁。「不行了,我好累哦。」

  戚文燁還是深深埋在她體內,說什麼也不肯退出來。

  「王爺,你勞動過度的王妃明日還要去採礦。」

  若非習慣她說話方式,他一定爆笑出聲,所以此時他只是很認真的告訴她。「勞動過度的王妃若是真的太累了,可以在府裡歇息一日。」

  「夫君,我們做人要有良心,你不能要我掙銀子,又要我提供勞動力。」

  「娘子,你的夫君不也是如此嗎?」

  她真想一腳將他踹下床,男人啊,公平不是這樣子講的,女人的腦子有可能在男人之上,但是女人的體力絕對是在男人之下,結論是——她比他還會掙銀子,她卻要比他付出更多的勞動力,這會不會太過分了?

  可惜,她不能實話實說,只能采哀兵政策。「哥哥,你都不知道累嗎?」

  不知何時開始,她會在此時嬌喊「哥哥」,雖然奇怪,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感,因此他會很有默契的配合他。

  「為了妹妹,我可以更累。」

  徐卉丹徹底無言了。

  「我們生個孩子吧。」他再一次發動攻勢,既猛烈又纏綿,這一次真的讓她累得連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戚文燁溫柔愛撫她汗濕的髮絲,見她闔上的眼睫輕輕顫動,知道她並沒有睡著,再一次語帶哀求的柔聲道:「四哥都有兩個孩子了,我們也來生一個吧。」

  這段日子徐卉丹一直在避孕——運用現代人的知識,在危險期找理由暫停房事。因為她害怕她是穿越來這裡的,會不會有一天穿越回去?這樣的不確定隨著她在這兒待的時間越長越薄弱,但並未完全消失,因此面對懷孕生子這件事,她會不自覺想逃避;再者,如今大樑局勢很不安穩,面對隨時會遭逢戰爭的恐懼,她更是覺得此時不宜生孩子。

  沒有等到徐卉丹的答覆,戚文燁索性整個人貼在她的後背上,纏磨她。「我們生一個孩子,像你一樣的小丹兒。」

  「……生孩子又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他如此黏著她,她根本沒辦法用裝睡逃避問題。

  「雖然我不清楚你用了什麼法子,但我知道是因為你不想生孩子,你才會至今還沒有懷孕。」

  「我能用什麼法子?」她總是忘了這個男人很細膩,不過,這事絕對不能承認,聽說有些男人對這種事很在意,認為你不愛他,才不想為他生孩子。

  「你最愛看書了,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滿腦子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是因為愛看書,而是因為所受的教育不同。「你與甯親王是不是經常有書信往來?」

  「……嗄?」

  「我可以感覺到戰鼓已經敲響了。」前些日子芍藥來信告訴她,請郭清將郭大娘送回以前住的寶山村住一段日子,而他更是將全部的心思傾注在西秦軍上面,這不就是在向她訴說一件事——戰事已經近在門前了。她真的無法想像挺著圓滾滾的肚子逃命的情景,因為她在安逸自由的環境待太久了。

  沉默了片刻,戚文燁決定坦然面對此事。

  「二哥縱情聲色,但好歹區分得出來哪些臣子可用,哪些臣子是為了討好他而存在,可是如今這個小皇帝就不同了,他連自個兒的想法都沒有,旁邊的人如何說,他就如何做,如今朝中盡是阿諛奉承之輩,當官的不再為百姓謀福利,日曰想著如何巴結奉承爬上權力的頂峰。」

  既是小皇帝,怎能期待他有自個兒的想法呢?小皇帝只怕是方太後手上的提線娃娃,而方太后是方家手上的提線娃娃……外戚干政,歷史上的故事一再證明必定走上亡國。「王爺想如何?」

  「百姓的日子越來越苦,如今還有佞臣慫恿小皇帝削藩,我們若不出手,就會死在對方手上。」

  一直纏繞她心頭的擔憂終於要成真了。她讀過歷史,知道明惠帝朱允玟削藩,終於導致叔叔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可是江山易主,卻也成就歷史有名的永樂盛世。她無法評論明惠帝與永樂大帝的是非對錯,只是深知戰爭讓血流成河、骨肉分離,而留在人們心中永遠是一道夢魘。

  「丹兒……」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每次郭大哥跟著商隊回京販售物品,他都會為我帶來京城的消息。」藩王不可能坐以待斃,尤其是甯親王戚文懷——一個雄才大略的男人,她的妹夫,更不可能沒有行動,也因此她察覺到他與甯親王頻繁的書信往來。

  「我們無意挑起戰爭,只是想生存下來。」

  「這種情況下我有身子好嗎?」

  戚文燁何嘗不知道如今局勢很亂,丹兒懷了身子確實很麻煩,可是,他依然想說:「我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許久,徐卉丹靜靜的好像睡著了,戚文燁幾度張開嘴巴又閉上,說他一定會保她和孩子平安,這是廢話,因為誰也不能預知未來。當戚文燁要放棄的時候,徐卉丹終於點點頭。

  「好,上天若給我們孩子,我就把孩子生下來。」若是有一天他必須上戰場,她不願意他心裡懷抱著遺憾。

  戚文燁激動的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徐卉丹。「謝謝你。」

  「你高興得太早了,上天還沒有給我們孩子。」

  「我們繼續努力。」

  徐卉丹真的沒有端人的體力,要不,這會兒他一定滾到地上哀嚎。這個男人絕對有破壞氣氛的能力,前一刻還心情沉重深陷在國家未來的憂患中,下一刻竟可以化身一匹種馬……結論依然是——男人果然是靠下身思考的動物。

  雖知戚文燁三天兩頭就收到京城和北燕郡傳來的消息,可徐卉丹什麼都不管,只是做好分內的事,努力積攢銀子;在這同時,她鼓勵西秦郡的百姓加入商隊,學習做生意,若沒有做生意的資金,她會讓他們以勞力換取無息貸款,而提供勞力可以是家中任何人,再藉由勞力的機會讓他們習得一技——工藝、廚藝……盡可能按著他們的興趣發展。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人有一技傍身,才有辦法改善生活。

  而就在小皇帝即位一年多,佞臣終於說動小皇帝削藩,有幾個藩王按捺不住起來鬧事,小皇帝派各地駐軍鎮壓,直接將幾個藩王斬首。

  於是,各地藩王轉為私下連絡,眾人一致推崇甯親王戚文懷,以戚文懷馬首是瞻。接著,戚文懷高舉「清君側」的旗幟揮兵南下京城。

  「小丹兒,待你三歲,爹就教你騎馬。」徐卉丹已經懷孕了,戚文燁很喜歡蹲在徐卉丹面前,對著她腹中孩子說話。

  她已經為了腹中的小孩性別與戚文燁溝通很多次,叫他不要預設立場,可是這位王爺堅持腹中的孩子是女兒,她還能說什麼呢?算了,等之後孩子生出來,是不是女兒就揭曉了,爭論這個也沒意義,唯獨他此刻所言,她可不能不抗議。

  「王爺,若是小丹兒,讓她在馬背上長大好嗎?」

  「她娘都會騎馬,她為何不能騎馬?」

  她沒有說女兒不能騎馬,而是不贊成將女兒當成兒子養大。算了,這種細節不值得爭執,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說清楚。「王爺,女兒應該先學習女紅。」

  戚文燁不敢置信的瞪著她。「你都不會女紅,還要女兒學女紅?」

  徐卉丹真是傻了,不是說有了孩子,老公就會倫為家中二等公民,為何是她淪為二等公民?更離譜的是,她的孩子都還沒出生啊。

  戚文燁輕輕的親了一下徐卉丹的肚子,笑咪咪的道:「小丹兒,爹最疼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爹絕對不會為難你。」

  徐卉丹歎了一口氣。「王爺,去吧。」

  「嗄?」

  「王爺表面上很開心的樣子,其實心裡時時刻刻牽掛著戰事。」最近他聒噪的程度實在太嚴重了,她真的很難裝作若無其事。

  戚文燁怔愣地看了她半晌,又將目光移向她的肚子。

  「我可以明白王爺的心情,看著你最敬愛的四哥為大樑拼死拼活,你怎麼能坐視不管呢?」老實說,要她說出放他上戰場的話,真的很痛苦,孩子還沒出世,又要牽掛他在戰場上的安危,她不確定自個兒是否能夠承擔得起這壓力。

  頓了一下,戚文燁輕聲的道:「我能夠成為大商人是四哥的功勞。」

  「我知道,你說過。」

  「四哥給我銀子,助我成為一個大商人,但是不曾要求我為他做什麼,甚至為了保護我,刻意在人前遠離我,當我故意與二哥親近,他也不曾懷疑我會偏向二哥,他完完全全信任我,這在皇家是多麼難得的事。」

  徐卉丹點了點頭。「我明白。」

  戚文燁輕柔的摸著她的肚子。「四哥很清楚我此刻的心情,等你胎象穩了,我再帶領西秦軍前去跟四哥會合。」

  「快三個月了,王爺不用為我擔心。」

  「大夫說你這胎懷得不穩,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大夫也說了,只要我不要到處亂跑。無論你是否在我身邊,我都不會亂跑,大夫有何吩咐,我就照著做。」

  「對我來說,守著你是最重要的事,沒有你,就沒有我。」若她出了什麼事,他一定活不下來。

  「我知道王爺的心意,可是王爺千萬不要因為我延遲腳步,甯親王此刻一定很需要王爺。」雖然各地藩王說得很好聽,以甯親王馬首是瞻,可是絕大部分的人都抱著觀望的態度,畢竟地方的兵力遠遠不及中央兵力,太早跳進去,萬一甯親王敗了,他們g不是跟著被拖下水?

  再說,總是有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盼著兩敗倶傷,好謀取更大的利益,此時甯親王恐怕是在孤軍奮鬥。

  戚文燁當然知道如今情勢,也很擔心,不過他也知道,只要大家抱著觀望的心態,至少不會威脅四哥,讓四哥的後方陷入危險,這就夠了。

  「四哥是很聰明的人,今日他敢揮兵直攻京城,絕對已做好萬全準備。」

  從郭清呈上來的消息,徐卉丹也知道戚文懷是一個絕頂聰明的男人。

  數月之前,京城也不知從哪兒傳出謠言——戚孝宗死得不明不白。據說,張太后薨了之後,戚孝宗有意廢掉太子,因為當時的太子戚文禧,無論是文是武都無法令戚孝宗滿意,為了大樑江山,戚孝宗便想另立文武雙全的四皇子為太子。

  這個謠言傳得風風雨雨,過了不久,就傳出移至皇家別苑養病的慈德太皇太后——當時戚孝宗的榮貴妃死了,接著深受戚孝宗重用的夏公公也得了急病死了,更是讓人相信戚孝宗的死乃榮貴妃和夏公公聯手所為,小皇帝為了掩飾父親戚思宗繼位的不正當性,逼死了慈德太皇太后和夏公公。

  正因為此事,京城從宮裡到民間都在議論,小皇帝不由得急了,終於讓幾個佞臣說動削藩——各地藩王的護衛軍削減一半、不能任意調動各地都指揮使的軍隊。

  徐卉丹相信這一切背後有人在操縱,而此人正是甯親王戚文懷。

  「人再聰明,也寡不敵眾,再說,你這麼用心的操練西秦軍,不就是為了今日,西秦軍想必已經磨刀霍霍準備上戰場立功了。」

  沒錯,最近西秦軍的將領紛紛向他表明,不能再放任佞臣禍國,他們鬥志高昂的準備隨時應戰,不過……「我慢一個月與四哥會合,四哥一定會諒解。」

  「我真的沒關係。」

  「四哥是一個心胸寬闊的人,也知道你懷孕了,他不會責怪我慢了一個月。」

  「好吧,可是王爺必須修書給甯親王,表明一個月後跟他會合。」

  戚文燁不禁失笑。「你就這麼擔心四哥誤解我嗎?」

  「倒也不是,只是王爺給甯親王一個確切日期,這更能夠安定北燕軍的軍心。」有戰友一定比孤軍奮鬥的感覺來得踏實。

  「這一點本王倒是沒想到。」

  「兩軍對峙,撇開糧草不說,打的不只是兵力,更是士氣。」翻開歷史,為何有數不清的以寡敵眾勝戰呢?

  這都在說明一件事,數量往住不是輸贏的關鍵。

  「我的王妃還是個軍師!」

  徐卉丹懊惱的拍一下戚文燁的額頭。「王爺不要取笑我了,趕緊修書給甯親王。還有,王爺最好先給西秦軍的將領安個心,這些將領遲遲等不到王爺行動,難免會心生浮躁,不過,可別說得太明白了,免得他們責怪王爺兒女情長。」

  「你別擔心,本王知道如何處置。」戚文燁雙手捧著她的臉,深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歡喜得跳起來去修書給甯親王。

  見了,徐卉丹不由得苦笑,明明很心急,卻還要強忍著,真是難為他了。低下頭,她輕柔的摸著肚子低聲道:「寶貝,男人不能困在家裡,若是爹趕不及在你出世之前回來,你可別怪娘哦。」

  徐卉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很軟弱的人,可是當戚文燁帶著西秦軍踏上戰場,她第一次強烈的感受到在這個時代的不安。是啊,肚子裡面的孩子還沒出來,心系的男人去了隨時可能喪命的戰場,怎能教人心安呢?

  為了腹中的孩子,這個時候她應該心平氣和,可是大夫有言,她不可東奔西跑,因此想要轉移注意力,最好是靜態的,想來想去,她索性將這兩三年一直要開的酒樓書寫成計畫書。

  不過,她剛剛鋪好宣紙,連墨都還沒磨,碧芳就有意見了。

  「大夫說了,王妃不可乙太過操勞傷神。」雖然碧芳因為種種原因還沒嫁給盧方,可是嘮叨的程度已經直達婆婆級了。

  徐卉丹真的很想翻白眼。「我只是寫幾個字。」

  「王妃要寫什麼,奴婢可以代勞。」

  「我必須邊想邊寫,不時要修修改改,只怕沒法子由你代勞。」

  「修修改改……這不是很傷神嗎?」碧芳非常不認同的皺眉。

  「不傷神,這個我已經想很久了,只是趁著如今動彈不得,將想過的細節化成一篇文字。」玉寶閣是娘留給她的,賺再多銀子也沒有成就感,她就想自個兒開一間酒樓,主攻藥膳,在現代,為了爺爺的健康,又要讓挑嘴的爺爺願意吃下含有中藥的食補,她在這方面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研究。

  「好吧,我會盯著王妃,若是我覺得太久了,王妃應該休息,王妃就得休息。」碧芳隨即拿起墨錠幫徐卉丹磨墨。

  一天寫一點也無妨,有事忙就可以了,不過,她卻忘了還有夜裡躺在床上的時候。

  躺在床上,總是依戀的溫度不見了,她沒辦法不想念他,一想念他,就會忍不住想著刀劍不長眼睛的戰場,那股不安就會冒出來,不知道如今戰況如何?

  她害怕知道戰況,卻又緊緊盯著戰況——聽到西秦軍和北燕軍會合之後與京營中軍殺氣騰騰的對峙,她揪著心,那可是朝廷最強的精說;過了不久,聽見京營左軍投誠依附戚文懷,促使他們打破僵局,攻破京營中軍,她松了一口氣……她就在這種心情七上八下的情況下迎來戰勝的消息,而此時她的肚子已經圓滾滾的,不到一個月就要生了。

  徐卉丹摸著肚子,喃喃自語的說:「寶貝,不知你爹能否趕回來迎接你出生?」

  「王爺不是說一定會趕回來嗎?」碧芳笑著道。

  戚文燁領兵出征之前,確定向她保證,只要情況許可,他一定會盡全力趕回來迎接孩子出世,而如今戰爭已經落幕了,他想回來理當沒有問題。不過,她也知道事情不像他說的如此簡單。

  「京城如今想必一片混亂,王爺勢必要留在甯親王……不,皇上身邊,恐怕不宜說走就走,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

  「奴婢相信王爺一定會趕回來。」

  徐卉丹笑著嗔了碧芳一眼。「你的信心是不是用錯物件了?你應該將全心投注在盧方身上。」

  碧芳嬌羞的一瞪。「王妃為何老是拿奴婢說笑?奴婢只是覺得王爺得知王妃有身子之後,天天都對王妃腹中的孩子說話,可見得王爺有多重視這個孩子,王爺怎可能捨得不回來迎接孩子出生?王爺必定會排除萬難趕回來。」

  「我也希望他可以趕回來。」現代生孩子就很危險,何況是這個醫療不太發達的時代,生孩子豈不是就像一隻腳踏進了棺材?即使穩婆再三確定胎位正,可是直到孩子生下的那一刻,都有可能發生血崩這種事。總之,這種時候若戚文燁能守在身邊,她會覺得比較安心。

  「王妃對王爺應該更有信心。」

  這不是她沒有信心,而是如今的情況確實有很多難處。

  可是,她依然懷抱這期待,不過這一天,肚子疼了,她依然沒有見到戚文燁。

  「我覺得好像要生了。」她對著這幾個時時守在身邊的丫鬟笑道。

  碧芳和秋蓮馬上一左一右將她從炕上扶起來,走向產房,而秋紅連忙去喚來早就備好的三個穩婆。,徐卉丹不斷告訴自己放輕鬆,雖然還不到大夫說的預產期,但是也差不多了,孩子一定會順順利利的生下來,就像她,充滿了強軔的生命力……無論祝嘉苓還是徐卉丹,都是生命力非常強韌的女子……孩子,你可以說是延續她們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你一定要順利平安到來!

  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鼓勵中,她覺得自個兒的意識模糊了起來,一波波浪潮般的陣痛使她忍不住叫了,甚至很想飆出「媽的」這種話。

  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只是聽著耳邊比她更勁來的喊叫聲——「吸氣」、「別喊,省點力氣」、「使勁」……真是太吵了,害得她連尖叫都覺得太費力,索性不叫了,只是無聲的對著腹中的孩子發飆:別再折騰你娘了,不知道你娘最怕疼了嗎?今日害你娘這麼疼,明日你娘一定會狠狠修理你……就這樣,一直到碧芳的叫聲傳了進來——「王爺回來了!」

  這時,她終於在穩婆的指示下用力,接著聽見驚呼聲響起——「生了!」

  她頓時全身一陣虛脫,不過在失去意識之前,她還是聽見穩婆說了一句,「是個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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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4 11:00: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喜獲千金掌中寶

  目不轉睛的看著寶貝女兒——濡濕的小嘴不時動了動,噗出小泡泡,睡得正香甜,戚文燁一次又一次重述這樣的話:「瞧她生得真是好看,人也機靈,以後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公子哥兒。」

  雖然從京城一路快馬賓士,有幾日沒閉上眼睛,還累垮好幾匹馬,可是趕在丹兒生下孩子時回來,迎接的又是盼了許久的女兒,戚文燁已經忘了全身上下的疲憊,只有滿心歡喜。

  「王爺說了那麼久都不累嗎?」生下孩子,徐卉丹不記得睡著醒來餵奶幾回了,總之,每一次都會看見戚文燁——兩眼還因為嚴重睡眠不足而充血,不過顯然梳洗過了,沒有一臉可怕的鬍子,整個人相當清爽。

  「你不覺得嗎?」

  徐卉丹瞥了女兒一眼,忍不住撇嘴。「這會兒明明又紅又皺,醜不拉嘰……」遭到某人怒眼一瞪,徐卉丹不由得縮著脖子,將沒有出口的話咽下。

  「雖然本王知道你的眼力極差,但是本王的小郡主明明生得好看極了,你竟然說她醜不拉嘰!」

  徐卉丹覺得有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眼力極差的人明明是他吧!這種感覺真是不好,愛女成癡的王爺會不會將女兒養成嬌蠻千金?翻開歷史,她最討厭的就是嬌蠻千金,尤其是郡主公主之類的,像是高陽公主,搞得房良身敗名裂,害死許多男人……扯太遠了,但她的女兒可不能變成這個樣子。

  「王爺,從小教小孩子說謊不好。」

  「本王沒有說謊。」

  徐卉丹好想哭,是啊,他沒說謊,只是眼光有問題!

  「你瞧她,多像你啊!」若不是她看起來如此嬌弱,他真想靠過去親她一下。徐卉丹真想大聲抗議,雖然從不認為自個兒有多美,但是也沒有醜不拉嘰吧。

  見她很委屈,戚文燁皺眉。「女兒像你不好嗎?難道應該像我嗎?」

  半晌,徐卉丹只能擠出一句話。「我沒有醜不拉嘰。」

  戚文燁終於忍俊不禁的爆笑出聲,熟睡中的小嬰兒抗議的咕噥兩聲,又噗出泡泡表達不滿。

  「王爺不要笑。」她可是產後很憂鬱的新手媽媽。

  「小傻瓜,又紅又皺的醜不拉嘰很快就會變成美人兒了。」

  原來他也覺得女兒醜不拉嘰,只是當爹的不能如此說女兒。徐卉丹垮下來的哭臉又回復笑容了,好心的提出警告。「王爺別太寵她了,寵壞了,西秦郡的公子哥兒遭殃了,你還要擔心她嫁不出去。」

  頓了一下,戚文燁故作不在意的道來。「待你養好身子,我們就回京參加皇上的登基大典。」

  新皇登基,隔年會舉行登基大典,正式更換年號,而此時,分封在各地的宗族親王都會被召回京城參加大典。這是例行性的事,戚文燁為何特別提出來?徐卉丹突然覺得很不妙。

  「我們只是回京參加皇上的登基大典,還是以後都要待在京城?」

  「以後待在京城好嗎?」

  京城的生活品質比這兒好太多了,可是這會兒她竟然答不出來。

  「怎麼了?你不願意待在京城?」

  她不知道,只覺得心情很亂。她無法將內心的感受向他表達,只能反過來問:「皇上若要我們回去,我們還能待在這兒嗎?」

  「皇上要我為他做事。」

  咬了咬下唇,徐卉丹忍不住說了。「伴君如伴虎。」

  「這個道理我懂,不過,我相信四哥是個好皇帝。」

  「伴君如伴虎,這無關皇帝是好是壞。」這就是人,很難接受別人的批評,越到高位的人越是沒有容人之量,要不,何必在唐太宗的歷史評價當中特別提及魏征?

  「我相信四哥不但是個好皇帝,還有容人之量,這是因為他是最好的。」戚文燁哼了一聲。「一個沒本事的人才會老是擔心管不住底下的人,而四哥從來不會擔心這種問題,效忠於他的人,每一個都是打從心底敬重他。」

  徐卉丹懊惱的一瞪。「你也太崇拜你的四哥了!」

  「你不知道四哥有多優秀,是難得一見的文武全才,還擁有經世治國之才!」

  這個男人對他四哥的崇拜程度簡直無藥可救……她怎麼突然有一種跟某人爭風吃醋的感覺?這像話嗎?她覺得很火大,戚文懷是否如他所言會成為一個好皇帝,她不知道,但是很確定一件事,她不得不潑他冷水。

  「皇上終究會削藩。」

  戚文燁聞言一怔,看著徐卉丹的目光有著審思和稀奇。

  「你不信嗎?我們可以打賭。」徐卉丹已經舉起手,準備跟他拉勾。

  「我信啊,藩王終究是一個間題,無論是誰坐上龍椅,削藩是遲早的事。」戚元靖的決定無可厚非,只是他沒有明白一件事,一個小孩剛剛登上九五至尊,羽翼未豐,竟敢囂張的得罪人,這不是找死嗎?

  這會兒換徐卉丹怔住了,原來他並沒有搞不清楚狀況。

  「我不當藩王,我要當大商人。」

  半晌,徐卉丹笑了,其實她根本不用擔心,王爺在政治上從來沒有野心,要不,如今的皇上也不會如此信任「你還是不願意回京城嗎?」皇上有令,他們不可能不回京城,可是他又不願意為難她。

  徐卉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們一起賺銀子,賺很多很多的金元寶。」

  戚文燁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皺了皺眉頭,神情轉為嚴肅。「對你來說,金元寶重要,還是我重要?」

  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悶題,因為太搞笑了!若問她,他與女兒哪一個比較重要,她還可以理解,竟然拿自己與金元寶比較,這會不會太不倫不類了?

  見她不回答,戚文燁更急了。「為何不回答我?」

  因為,她不想像他一樣搞笑。徐卉丹當然不能這樣子回答,只能跟他學習,先皺了皺眉頭,神情再轉為嚴肅。「王爺啊,妾身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問題。」

  「為何不知道如何回答?」戚文燁已經激動得跳起來。

  這個男人真的有夠「盧」!徐卉丹繼續用很嚴肅,卻又無比溫和的口氣詢問:「王爺不覺得拿自個兒與金元寶相提並論很俗氣嗎?」

  戚文燁歡喜得笑了。「你覺得金元寶很俗氣嗎?」

  「金元寶很俗氣,可是我喜歡啊。」

  男人剛剛翹起的尾巴又被一腳狠狠的踩下去,真的很想捶胸口,問題一眨眼又繞回原點了。「究竟是金元寶重要,還是我重要?」

  人生有時候會遇到很無語的狀況,徐卉丹此時就有這種感覺。

  「本姑娘如今在坐月子,腦子不好,不能傷神。」他越愛問,她越不回答他,誰教這段日子他讓她一個孕婦操心得夜不成眠。

  「你真的不說嗎?」半眯著眼,戚文燁擺出兇狠的姿態。

  徐卉丹用唾棄的眼神看他,真是個幼稚的男人!

  「待你坐滿雙月子,我會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這個時候她是不是應該臉紅?可是,她竟然不覺得害羞難為情,只是很想對他豎起大拇指——男人啊,你真行啊,明明哈了很久了,下半身都快憋壞了,卻還可以裝模作樣拿這件事威脅我。

  「王爺狠得下心餓你的寶貝郡主三天三夜嗎?」母奶可以增強孩子的抵抗力,在這個沒有各式各樣疫苗的時代,這是上天給嬰兒最珍貴的禮物;再說,在這個令她一直覺得動盪不安、日子隨時可能發生變化的時代,還是她親自哺乳比較省事。

  王爺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又不好收回來,卡在那兒,看起來真的有一點滑稽。

  「王爺,別鬧了,還是先躺下來好好睡一覺吧。」徐卉丹率先躺下來,她嚴重懷疑他是睡眠不足才如此奇怪……其實,他偶爾也會如此無厘頭的鬧一下,這根本是因為太入戲了,就好比她,有時候也會犯傻……難怪有人因為入戲太深得了憂鬱症,人啊,忠於自己最好了。

  戚文燁突然走過來,俯下身,很深情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丹兒,辛苦你了,謝謝你為我生下女兒,我愛你。」

  真是討厭,幹麼突然上演如此溫情的一幕,害她不知所措。

  「睡吧,我會守著你們。」戚文燁又偷得一吻。

  徐卉丹甜甜蜜蜜的閉上眼睛,沒錯,暴風雨已經過去了,他會在身邊守護她們。

  回想剛剛來到西秦郡時,放眼過去是說不出的荒涼,這是一個沒有生命力的地方,除了窮困,她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可是,如今她已經找到綻放光芒的舞臺,活力一點一滴注入這兒,注入在每一個平凡老百姓的臉上,即使她的繁華與京城相距甚遠,她卻已成為一朵傲然的荒地之花,如此美麗動人、如此堅軔不拔。

  誰會知道,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仿佛不久之前才來到這兒,如今已來到要離開的前夕了,方知她對這裡的愛竟是如此之深,因為她與戚文燁最辛苦的時光就在這裡,她在擔憂中等著戚文燁戰勝歸來是在這裡,她為戚文燁生下寶貝女兒也是在這裡……這裡的點點滴滴讓他們看見彼此的心緊緊相連,有了對方,再苦也散發著甜蜜。

  以後回到繁華似錦的京城,沒有共患難的必要,是不是也能夠如此甜蜜?

  她承認自個兒是很實際的女人,看過太多失敗的例子,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男女可以因為小三或小王反目成仇,攜手共度絕境的夫妻可以因為無法共富貴而害死對方,她沒辦法不對未知的將來生出疑問……接受資訊過於發達,社會新聞太氾濫時代的洗禮,人的單純真的都不見了。

  徐卉丹伸手摸著一株株連翹,因為這兒太過黯淡了,她一直覺得應該種點花花草草,除了採礦之外,她最大的成就莫過於讓連翹遍滿西秦郡。當初選擇種植連翹是考慮果實可以入藥,而且黃色的花兒看起來很柔和很舒服。不過,種植成功了,卻還沒有等到開花結果就要離開了……若是慢個一年,連翹就可以開花結果了。

  「不是說累壞了,為何還溜下床?」戚文燁從身後抱住徐卉丹,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這幾天寘的太放縱了,實在是禁欲太久了,她一解了禁,他就控制不住的撲上去,蹂躪得有夠徹底,連他都生出愧疚感。

  「我吵醒王爺了嗎?」眼見預計回京的日子越來越逼近,他日日帶著她和小妞妞走訪西秦郡每一個角落,甚至是礦區,夜裡還要糾纏她大戰幾回合,只要一閉上眼睛,她立刻就昏睡過去。

  今晚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半夜突然醒過來,身體實在太疲憊了,很想閉上眼睛再繼續與周公下棋,可是無論如何,意識只有更清楚,想了許多事,不知不覺就起身溜下床。

  「你不在我身邊,我就睡不安穩。」

  「王爺真像小孩子。」人家小孩子是怕晚上有野獸將他吃掉,要媽媽陪他睡覺,可是這位王爺高大挺拔,竟然還要人家陪著睡覺。

  「你說我是小孩子就小孩子吧,總之,不能將我一個人扔在床上。」

  這是一個大男人應該說的話嗎?她不能不說,他總是帶給她極大的驚奇——原來男人幼稚起來真的只能用厚顔無恥來形容。

  「你是不是又在偷偷罵我?」

  「我用得著偷偷罵嗎?」她是覺得厚顔無恥已是無可救藥,何必浪費口舌。

  「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想罵就罵出來,本王可是很有肚量的。」

  歎了一口氣,徐卉丹覺得自己有義務教導他。「王爺知道嗎?有肚量可以分為兩種情況。」

  戚文燁微微挑起眉。「然後呢?」

  「一種是真的有肚量,一種是臉皮厚到對任何言詞都毫無感覺。」

  「你是想告訴本王,本王是屬於後者嗎?」

  「妾身絕無此意,王爺心知就好。」

  無此意?心知就好?這是想說他厚顏無恥,又不想承擔責任……想想,他對她也確實厚顔無恥,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啊。

  聽不懂嗎?不不不,聰明的碩親王怎會聽不懂呢?既是如此,為何沒有反應?這只能說明一件事。「王爺知道嗎?若自知厚顔無恥還能不當一回事,這種人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

  戚文燁虛心請教。「請問哪四個字?」

  「無藥可救。」

  一片沉寂過後,戚文燁很謙卑的點點頭。「本王對你真的是無藥可救。」

  知道一個人被徹底擊敗是什麼樣的滋味嗎?無言啊,難怪聽人家說,一個人臉皮厚到無藥可救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

  「你又在偷偷罵本王了嗎?」

  徐卉丹轉過身,反過來抱住他,半晌,輕輕柔柔的道來。「我捨不得這兒。」

  「本王明白你的心情,這兒的一切是我們一起努力得來的。」

  「將來,王爺可以偶爾帶我回來這兒嗎?」

  「好,本王會向皇上要求每年三個月的假期。」

  「王爺不要哄我了。」

  「你太小看本王了,本王說到就做到。」

  「我不是小看王爺,而是不相信皇上會答應王爺的請求。」當皇帝的最不缺什麼?疑心病。成日想著別人會造反,連人家的文章提到皇上的名字,都要懷疑人家是不是包藏逆心,教皇上每年放王爺離京三個月,豈不是教皇上三個月寢食難安?皇上又不是傻了,何必自尋苦惱?

  「皇上會答應,皇上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雖然知道他很崇拜他的四哥,可是,為何他不能明白「四哥」和「皇上」的距離如同民主與帝制?這個比喻不恰當,因為他不曾經歷民主,也沒有真正與變成皇帝的四哥一起共事過。

  「我們來打賭,若非四哥是皇上,他只會比我更嚴重。」

  徐卉丹不解的抬起頭看著戚文燁。「比你更嚴重?」

  「你可能無法想像,四哥看起來冷冰冰的不愛理人,好像很清高的樣子,可是為了爭風吃醋可以告小圓仔的狀,甚至小圓仔一歲半就狠心送到馬背上,只為了不讓小圓仔黏在四嫂身邊。我們殺進皇宮,一切安頓下來之後,他竟然忙著在椒房殿幫四嫂紮風箏。我離開京城回西秦郡時,他則急匆匆的親自出宮接四嫂,還當著眾人的面將四嫂拽上馬背,兩人一路飛奔回宮。」

  徐卉丹聞言瞠目結舌,這真的是她記憶中的甯親王嗎?

  「以前我就說過,我有多愛你,四哥就有多愛四嫂,如今相信了嗎?」

  明明是在說皇上,幹麼還將自個兒扯進來,這個男人獻寶的心態未免太嚴重了吧。徐卉丹踮起腳尖,調皮的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王爺有多愛我呢?」

  「本王願意馬上跳到床上任你蹂躪。」

  她聽見一群烏鴉「啊啊啊」的從頭上飛過去,男人啊,敲竹槓也不能如此厚顏無恥啊,你不覺得丟臉,我都替你丟臉。

  「我們走吧。」戚文燁興致勃勃的拉著徐卉丹往房裡走。

  「王爺,我們明日……不是,今日要長途跋涉,我們得養精蓄銳。」

  「往後兩三個月,本王只能看,不能吃,你天天都可以養精蓄銳。」

  她突然對「秀才遇到兵」有了全新領受,原來他們無法溝通是因為領域不同,文武不同,就如同男女不同,所以,她就必放棄為自己爭取權利嗎?當然不是,她是穿越女一枚,接受過民主薰陶,很懂得為自己爭取權利。

  「王爺,你的王妃已經過度操勞了,你不覺得她全身上下都痩了一圈嗎?」

  「夫君,娘子今日要伺候你的寶貝女兒,沒體力再伺候你了。」

  「哥哥,若是教人家知道你如此欺負妹妹,你還要見人嗎?」

  她很循序漸進,結果如何呢?最後只能深深感慨,這真是一個男性至上的時代!

  這一趟從西秦郡返回京城,雖然沒有做生意,可是多了一個四個月大的小妞妞,速度總是快不了,因此走上一個月。

  回到京城,徐卉丹完全感覺不到這兒經過戰爭,這一刻,她不能不說人的恢復力真的很驚人,是啊,日子總要過下去,再驚天動地的巨變也不過是生命歷程中的一個點,就如同在水面上激起漣漪的石子,轉眼之間就不見了。

  長途旅程真的很累人,徐卉丹不急於關心玉寶閣的生意,更不急於接管碩親王府的中饋,補充睡眠是她此時最想做的一件事,雖然小妞妞不時湊在一旁嘰嘰呱呱,吵得她無法專心補眠,偶爾又有訪客,但是如今她有得是時間,睡夠了,她自然會打起精神幹活。

  戚文燁就不同了,若非皇上快馬送信催他回來,他原本還打算在西秦郡多待上一段日子,因此一回來,隔日便進宮報到,之後就開始每天忙碌,直到她睡著了,他才會爬進被窩抱她,她總是睜開眼睛看他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不過今日用過晚膳,她帶著小妞妞在院子散步消食近一個時辰,回房裡,正準備將她的酒樓計畫書拿出來琢磨,戚文燁就回來了。

  「王爺今日回來得可真早,去見過小妞妞了嗎?」因為戚文燁堅持請奶娘幫她分攤哺乳小妞妞,徐卉丹不得不讓雲嬤嬤找個奶娘,同時將不久前從寶山村回來的郭大娘請進王府當小妞妞的教養嬤嬤,還有原本伺候郭大娘的小月成了小妞妞的丫鬟,至此,她在照顧小妞妞上頭算是輕鬆多了。

  「見過了,不過數日不見,美人兒的樣子都出來了。」

  徐卉丹皮笑肉不笑的撇嘴。「剛出生時,王爺不是已經認定她是美人兒了嗎?」

  「是啊,只是程度有別。」

  了不起,還真能掰,不過見他神情疲憊,徐卉丹也不忍鬧他了。

  「宮裡很忙嗎?聽說皇后娘娘從回京至今,日日都要見人,一大堆人,如今後宮還一團混亂。」她一回京,原本就應該進宮見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抽不出時間與她閒話家常,便讓人傳話給她,待過些日子她休息夠了,再召她進宮姐妹促膝長談,至於皇后娘娘在宮中有多忙,是已經從南方歸來的娘親告訴她的。

  「你可知道後宮為何一團混亂?」

  「我娘倒是沒說清楚,只道後宮有些地方毀了,必須重建。」

  「我們的大軍攻陷京城,殺進宮裡的時候,後宮就著火了,不少宮殿都燒了,尤其太后的坤甯宮燒得更是覽險,不難想像,放火的人存心將一切都毀了。」

  「那方太后怎麼了嗎?」

  「沒事,此事顯然是方太后所為,不只是要毀宮殿,更重要的是為了逃出宮。」

  徐卉丹驚愕的瞪大眼睛。「逃出宮?」

  戚文燁沉重的點點頭。「因為後宮燒死太多人了,清查起來並不容易,查名冊,確定身分,皇后為此忙得焦頭爛額,直至兩個月前,皇后驚覺這很可能是方太后的陰謀,以便方太后和戚元靖可以詐死逃出宮,密謀奪回政權,於是皇上開始讓侍衛詳查坤甯宮,果然發現坤甯宮暗藏一條通往外面的密道。」

  「方太后和戚元靖逃去哪兒了?」

  「當初攻進京城時,四哥就下令嚴守京城出入門戶,皇親國戚大臣及其家眷奴才一概只進不准出,而經商出京的人都必須再三盤查確認身分才能放行。因此四哥相信他們一定還在京城,於是暗中派侍衛四處搜尋,可是整個京城都翻過來了,就是連青樓也沒放過,還是沒有發現方太后和戚元靖。」

  「這也不代表他們必定逃出京城了。」

  「今日我們找到戚元靖身邊的張公公,得知他們被送到南方投靠某一位大人。」徐卉丹若有所思的挑起眉。

  「你們是用酷刑逼他招了嗎?」

  「……確實動刑了,但還稱不上酷刑。」

  「可是,你們又如何確定他所言屬實?」

  戚文燁遲疑的頓了一下。「如今京城全在皇上掌控中,無論方太后和戚元靖想逃出去,或是潛回京城,皆不可能,方家幾個男人都已下獄,剩下的女人孩子也受到嚴密監控,他們再也難有作為了,張公公為何要欺騙我們?」

  徐卉丹想想很有道理,可是,若有法子逃出京城,張公公為何要獨自留在京城?他們已經如此悲慘了,身邊多一個人不是多一份力量嗎?最有可能的解釋是,張公公知道結局都是死路一條,不如犧牲自己為主子解圍,將眾人目光引開,好讓京城解了禁,他們就可以大大方方離開了。

  「你可曾想過,方太后想得到縱火燒死一群宮女太監詐死逃出宮,如今若是犧牲某人就可以將你們引開,為何她不這麼做?」

  「如此說來也有道理,可是,張公公何必為她犧牲?」

  「你相信張晉和何明會為主子犧牲自己嗎?」

  「相信。」

  徐卉丹雙手一攤。「這不就對了嗎?張公公為何不能為主子犧牲呢?」

  「若是張公公所言屬實呢?」

  「張公公提供的線索當然不能不證實,可是也不能放了京城的搜索。」

  「皇上做事一向周全,不可能因此就放棄搜索京城,只是不便再拿追查逆黨之名大肆搜索,就怕擾民,引得人心動盪不安。」

  徐卉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兩眼瞪得又大又圓。「皇上要派你去南方?」

  戚文燁不由得苦笑。「你真聰明。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的長相,而皇上最信任的人是我,當然也只能派我去南方。」

  徐卉丹焦躁得從炕上跳下來。「我們又要分開了嗎?」

  「若不是因為小妞妞,我會帶你一起去南方。」

  徐卉丹覺得好悶,戚文燁去南方是要辦正事,不是遊山玩水,不可像他們從西北回京的時候如此悠閒,就算皇上同意他帶上她們,小妞妞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戚文燁伸手一拉,將徐卉丹扯進他的懷裡,坐在大腿上。「對不起,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可是皇上答應我了,以後每年給我三個月假帶你去西北遊玩。」

  「我不喜歡分開。」日日夜夜為一個人掛心,一次就夠了,怎麼又來一次?

  「我也不喜歡與你分開,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好。」

  徐卉丹故意歪著腦袋瓜瞅著他。「是嗎?你不會藉機逛青樓,或者接收人家送的妹子丫髪什麼的?」

  「我承諾過不再納妾,你當我隨便說說嗎?相信我,除了你,我可受不了其他女人的香味,嗆死人了。」如今他也不必裝模作樣了,後院不用再養女人充場面了。

  徐卉丹忍不住唇角一翹。「不是越嗆越來勁嗎?」

  「胡說八道,我只喜歡你的味道。」

  「甜言蜜語。」

  「你還不瞭解我嗎?」戚文燁不安分的開始對她上下其手,衣帶都拉開了,眼看就要進入戰場了,她突然一盆冷水潑了過來。

  「今夜可以陪我一起看星星嗎?」徐卉丹不是故意潑他冷水,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很想跟他多說一點話……不,應該說,她很想與他分享祝嘉苓的故事……這種毫無預警就被迫暫時分開的感覺,讓她生出一種害怕的心情——她會不會來不及說什麼就必須向他道再見了?

  「你真的要看星星?」他故作可憐兮兮的模樣,可是激不起她的同情心。

  「我想告訴你一個很奇特的故事——關於我作過的夢。」

  見她說得如此認真,戚文燁不忍拒絕她,順服的道:「好吧,我們去看星星,我聽你說那個很奇特的故事。」

  徐卉丹拿著秋紅裁縫的巧虎布娃娃,逗弄著已經可以坐起來的小妞妞——如同戚文燁所言,如今她臉上可見美人兒的樣子了,以後京城的公子哥兒肯定搶破頭了。

  沒兩三下,小妞妞就將母親手上的巧虎布娃娃搶走了,徐卉丹不敢置信的一瞪,這丫頭是不是有蠻力?怎麼可以從她手上搶走布娃娃?

  「王妃心神不寧,難怪布娃娃一下子就被郡主搶走了。」碧芳取笑道。

  「……這個丫頭一定有蠻力。」好吧,她偶爾會閃神想念戚文燁。

  說起來很奇怪,兩人又不是沒有分離過,可是,為何如此想念他?這一次的思念並非上一次那種不安,而是擔心她不在身邊,他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男人嘛,總是沒有女人細膩……雖說他比她還細心,不過,他只挑在意的事情細心。

  碧芳不悅的一瞪。「郡主是個溫柔的姑娘。」

  「她明明有蠻力。」

  「小月與郡主玩布娃娃的時候,郡主可搶不走布娃娃。」秋蓮忍俊不禁的笑了。

  徐卉丹無辜的撇了撇嘴。「小妞妞的力氣真的很大,要不,你們來試試看。」

  小妞妞突然將手上的巧虎布娃娃丟給徐卉丹,顯然還想再跟她一起玩。

  徐卉丹瞪著寶貝女兒。「你這個丫頭是在向我下戰帖嗎?」

  小妞妞咯咯咯的笑,推著她拿起布娃娃與她玩。

  徐卉丹嘀咕的拿起巧虎布娃娃。「這個丫頭是不是太古靈精怪了?」小妞妞伸手去抓布娃娃,這次也一樣,沒兩三下就將布娃娃搶走了。

  「她真的有蠻力!」徐卉丹無辜的看著碧芳和秋蓮。

  可是,碧芳和秋蓮只是回敬她唾棄的眼神,然後她們發現小妞妞對徐卉丹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似乎覺得她很笨,兩人不由得噗喃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都欺負我!」

  「奴婢又不是王爺,哪敢欺負王妃?」

  碧芳這句話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可是落在徐卉丹耳中就別有一番滋味,臉瞬間紅了。

  「你們……你們這些人最討厭了,明明欺負我還不承認!」

  碧芳和秋蓮怔愣了下,頓時明白過來,兩人曖昧的相視一笑。

  「笑什麼?」

  見徐卉丹滿面羞紅,眼看就要轉成怒火了,碧芳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這幾日春臨苑不太對勁。」

  頓了一下,徐卉丹才想起春臨苑住著趙側妃。

  據說,從他們離開到回來近三年的時間,趙氏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待在娘家,而最常做的是進宮與方太后培養感情,行徑極其高調,她嚴重懷疑,趙氏是不是想尋找第二春?期待方太后助她離開戚文燁,賜婚再嫁某位表哥……這是不是太現代人的想法?

  總之,趙氏在京城活得很精彩,直到戚文懷和戚文燁他們攻入京城,方家敗了,她頓時成了縮頭烏龜,終日關在春臨苑,若非雲嬤嬤一直都很留意她的飲食,難保她不會餓死在春臨苑。

  說到方家敗了,就不能不提那個喜歡欺負她的妹妹徐卉英,聽說在方家原本就過得很不如意,方家一垮,她更是受不了的大吵大鬧,最後竟然瘋了,被關在房裡……如今方家被看管,所有的人都被關在輔國公府,她的活動範圍只是更小。

  想到徐卉英,就不能不提起徐容道。嚴格說起來,徐容道比徐卉英更心狠手辣,巴結方家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後竟然跟方家幾個子弟一起煽動小皇帝削藩……這事絕對與小皇帝無關,因為小皇帝不過是空有頭銜,一切都是方太后在背後操盤。總而言之,徐容道應該罪不可赦,不過,他有個貴為皇后的姐姐,如今父親再一次被皇上重用,終究得到皇上格外施恩,只是送到京郊的莊子軟禁。這樣的結果比徐卉英好太多了,京郊莊子的視野應該比京城輔國公府還好些吧。

  無論如何,姚氏的這對兒女總算再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以後應該不會再來找她麻煩了吧。

  「王妃!」碧芳出聲打斷徐卉丹的思緒。

  甩了甩頭,徐卉丹甩去腦海的胡思亂想。「你說不對勁是嗎?」

  「是,春臨苑關得很緊,嚴禁丫鬟婆子進出。」

  方家敗了後,趙氏再也沒有踏出春臨苑一步,但是也不用嚴禁丫鬟婆子進出,這還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王妃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

  徐卉丹想了想,還是擺了擺手。「算了,我若是派人去查看,剌激得她鬧出什麼瘋病來,豈不是教人說我落井下石?」

  碧芳總覺得不妥,可是王妃的考量也對,如今京城貴婦圈,王妃是僅次皇后娘娘最重要的人物,每日都有人上門遞帖子,可是王妃剛從西北回來,身子還沒養好,府裡的中饋也還沒接手,除了親人誰也不見,因此外人對王妃有頗多揣測,此時趙側妃若鬧出什麼事,確實對王妃不好。

  「那麼,要不要派人盯著春臨苑?」

  「不必了。」因為方家的關係,趙氏如今在府裡的地位真是奇慘無比,她不去盯著春臨苑,春臨苑的人也會跑來告狀,那又何必浪費精力在上頭呢。

  「真的不管嗎?」

  徐卉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趙氏如今的處境能玩什麼花樣,別在她身上浪費心思了。」她寧可將心思用在思念戚文燁。

  「王妃不舒服嗎?」

  「有點頭疼。」

  「會不會是招涼了?」

  「招涼了嗎?」徐卉丹伸手摸了摸額頭,並沒有發熱,不過總是不放心,還是讓碧芳請郭大娘和小月進來將小妞妞抱去睡覺。

  「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秋蓮擔心的悶。

  「是啊,我這就遞帖子進宮請太醫。」

  徐卉丹連忙伸手拉住碧芳,搖了搖頭。「如今宮裡已經夠亂,別再添亂了。我的身體很好,無須大驚小怪,大不了今晚早點歇著,保證明日一早精神就回來了。」

  「若是王爺在,必定立刻送帖子進宮請太醫,絕不會放任王妃如此輕慢自己的身子。」

  這個丫頭越來越愛管了……對了,她都忘了,難怪這個丫頭管家婆的傾向越來越嚴重了。徐卉丹嘿嘿一笑。

  「王爺一回來,你和秋蓮的婚事趕緊辦一辦,免得你們成日哀怨沒有人可以嘮叨。」

  他們去了西北之後,她為了採礦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且郭大娘不在西北,盧方只能忍著與碧芳繼續眉來眼去;此時,盧鈞也向王爺表示,他很喜歡秋蓮,請求王妃將秋蓮嫁給他,因為秋蓮的家人是她的陪嫁,全在京郊莊子,一時也不能到西北,婚事也只能拖著。

  她突然發現一件事,盧方和盧鈞都是貼身暗衛,他們不好好保護戚文燁,將眼睛盯在她的丫鬟身上,這是不是太不務正業了?

  碧芳和秋蓮很有默契的同時臉紅了,以年紀來說,她們都是老小姐了,可是有個人喜歡自己,盼著八抬大轎將她們迎進門,這種感覺是很甜蜜的。

  「你們放心,這一次不會再拖延了,待你們成了親,接下來是秋菊和秋紅……雖然她們沒家人,說不想嫁人,不過你們家王妃超有愛心,保證將她們嫁了……」徐卉丹越說越小聲,整個人已經捲進被窩,不知不覺閉上眼睛睡著了。

  碧芳和秋蓮不放心的互看一眼,王妃這兩日精神不太好,看樣子是病了,晚一點還是請太醫來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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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4 11:01:2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代代相傳的秘寶

  三年後,徐卉丹懷了第二胎,戚文燁緊張兮兮的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帶著走,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她如同一隻玻璃花瓶……不不不,如今的她身材變形,哪有當花瓶的資格?她真正成為這個時代為生孩子而存在的女人嗚,她的人生為何變得如此悲慘?

  這對好動的她來說實在太痛苦了,還好,聽說早她一月有身子的皇后娘娘也是如此,皇上索性搬進椒房殿,除了上朝辦公,其他的時間都在椒房殿,大臣們為此議論紛紛,只差沒說出「皇上太不像話了」,無論如何,她因此平衡了一點。

  因為太閑了,成日胡思亂想,她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一直卡在她心裡的問題——真正的徐卉丹去了哪裡?會不會與她交換,去了現代?雖然這個猜想很離譜,但若果真如此呢?於是,她做了一個決定,要戚文燁寫一封代代相傳的家書。

  「為何要我寫一封代代相傳的家書?」突然被推到小書房,要求寫一封家書,戚文燁實在覺得莫名其妙。

  「你不要管,只要言明這個盒子裡面有個秘寶」,直到家中有人遇到名為‘祝嘉苓’的女子方能開啟。」

  戚文燁一直很清楚她就是祝嘉芬,她的古裡古怪是因為她不屬於大樑,也因此明知道他已經將她帶回來了,內心深處依然潛藏一絲不安。

  「你趕快寫啊。」

  「我寫,可是,你是否應該告訴我秘寶為何?」

  「你寫,待會兒就會知道了。」徐卉丹走到一旁多寶格,取下一個木制盒子——很像海盜放金銀珠寶的盒子,只是比男子的巴掌大一些,上頭沒有鑲寶石,裡面當然也沒有藏什麼寶貝,不過,盒子上面雕刻著各種姿態的牡丹。因為原主非常珍愛這個盒子,藏得很嚴密,直到前些日子她重新清理箱籠時方才發現。

  戚文燁是個聽話的好老公,趕緊按著嬌妻的意思磨墨,再執筆蘸墨,寫下一封代代相傳的家書。

  徐卉丹帶著盒子走到戚文燁面前,戚文燁稀奇的看著盒子,她解釋道:「碧芳說,這是芍藥第一次為徐卉丹製作的盒子,不過這盒子可是有機關的,有了密碼方能開啟,而密碼唯有芍藥和徐卉丹知道。」

  戚文燁知道她口中的徐卉丹是誰。「你能夠開啟嗎?」

  「我打開了。」

  戚文燁兩眼一亮。「你打開了?」

  徐卉丹嘿嘿一笑。「你別想知道密碼,我不會告訴你。」

  「你真小氣。」

  「這是要放密寶的盒子,誰都不能知道如何開啟,唯有祝嘉薈可以打開。」若是真正的徐卉丹成為祝嘉苓,便能打開這個盒子。

  「不能告訴我如何開啟,至少讓我知道秘寶是什麼?」

  「兩封信,外加一個胖嘟嘟的金元寶。」一封信給爺爺,請爺爺傾聽這個全新祝嘉苓的故事,將她當成親生孫女兒好好照顧;另一封信給真正的徐卉丹,請徐卉丹告訴爺爺關於她的故事。

  戚文燁困惑的看著她,不明白這有何含意。

  「兩封信是在說一個故事,而胖嘟嘟的金元寶代表的是我。」爺爺只要看到金元寶就知道是她,而她終於可以完完全全放下現代的一切。

  戚文燁還是不明白這之間的關連,但他也知道不必搞得太明白了,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女人真正屬於他了——從今以後,她已放下所有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一切。

番外:一輩子守護你

  無盡的黑暗將她吞噬之後,她看見的是令人不敢直視的亮白,因為太剌眼了,她直覺的舉起右手擋住光亮,腦海中不斷思索先前發生的事——她被徐卉英推進玉荷池,她努力掙扎,扯著嗓門喊救命,最後卻只是無止境的黑暗襲來,她想,她死定了,可是她不想死,不是因為她還年輕,而是芍藥還沒有恢復身分,她死了,芍藥如何是好?

  當她忙著與自個兒腦中的思緒糾纏時,一道非常低沉的聲音響起。

  「祝嘉薈,若是你能打開我手上這個盒子,我會用一輩子守護你。」

  徐卉丹緩緩移開右手,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挺,就像她在書中看見的將軍,一時,她竟然忘了羞怯,失神了。

  「怎樣?你沒辦法打開盒子嗎?」戚家有一封代代相傳的家書,而戚言畯第一眼看到手上這個盒子,就莫名其妙迷上這個盒子,從此,他偶爾會夢見一個從古畫中走出來的女子,他見不到她的容貌,但知道她柔情似水,是人家所說水做的女人。

  徐卉丹的視線被他手上的盒子吸引住了,這個盒子她記得,因為這是芍藥在她面前一點一滴做出來的。

  念頭一轉,徐卉丹伸手取過盒子,轉動密碼——流傳了幾百年的盒子終於打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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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4 11:01:53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勇往直前的人生
艾佟

  無論環境如何,我的人生只有朝著目標前進這件事——這是佟筆下的徐卉丹,一個勇往直前的現代人,這也是佟最喜歡的一種特質(不過,也是佟很缺乏的一種特質)。

  是啊,人也許沒有改變環境的力量,但是有勇往直前的選擇權——佟很喜歡這個充滿朝氣又可愛的徐卉丹,沒有一直站在原地囉嗦抱怨,而是接受現實,依然大步的邁開步伐往前進。

  常聽人家說,若是你沒有冒險的精神,你就不可能賺大錢。佟認為冒險不見得一定是好事,但是這句話卻是事實,一個沒有冒險精神的人是很難抓住機會的,當然就會錯失賺大錢的機會。不過明知如此,佟還是喜歡穩穩當當的一步一腳印,每一步都踩在地上的感覺總是比較實在(由此可知,佟不喜歡坐雲霄飛車,對佟來說,去遊樂場是很浪費錢的事,佟敢坐的遊樂設施,十根手指數得完)。

  如此說來,佟真的很慚愧,分明就是一個不懂得積極力爭上游的人。沒錯,確實如此,佟真的不是一個很積極的人,甚至還懶到連自己都很唾棄,很想搖頭歎氣,不過面對困難,佟不是一個會逃避的人,努力盡自己的本分,能夠做到七分,絕對不會只做六分五分。佟總是覺得,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凡事總要盡最大的努力,這是一個人面對事情應該具備的基本態度,也是一種責任感。

  說起來,佟算是一個自我要求嚴格的人,這樣的個性其實很不討喜,可是沒辦法,佟自知不屬於少數民族——天資聰明,只能靠後天勤能補拙了……佟好像扯遠了,佟又完成一本作品,過程當然是一段辛苦的歷程,可是很有成就感也很開心,希望讀者們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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