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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光澤 -【水皇的祭品(海賊王之三)】《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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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0:13: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月已正中,夜正深沉,眾人酒酣耳熱卻還沒有睡意,將長久以來的辛苦拋卻在腦後,盡情地玩樂享受,只差沒有把船板給拆了吃下肚。

在水十遙的體貼之下,不斷進食的公孫晴也染上了醉意。

今天晚上,水十遙並沒有看著屏翳,而是一直注視著她,光是這樣就能讓她轟然大醉,她眸光纏綿地望著水十遙,滿是笑意。

「晴晴,咱們再來幹一杯,今夜不醉不歡!」殷小玄大聲說道。

難得今晚公孫晴如此開懷,殷小玄自是開心看見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醉態可人的模樣。

公孫晴也不再拒絕,移開留戀的目光,舉起酒壺幫自己添酒,突然一隻蒼勁有力的大手,不同意地蓋在她的杯口。

「小晴晴,妳沒有酒量,別和海量的小毒物喝,早晚醉死自己。」水十遙笑說。

公孫晴嬌甜地微笑:心情飄飄然地正在興頭上,酒力又讓她更加放鬆,怎麼肯聽?可是水十遙雖是微笑,態度卻是堅決的很,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

「十遙,再讓我喝一杯,我就罷手。」

公孫晴一雙小手捧住酒杯,水靈靈的大眼睛含著水氣,柔軟的肌膚幾乎靠在他身子上,不經意流露出的撒嬌氣息,讓亦是海量的水十遙驀然醉意湧現,擋不住女人的請求。

酒不醉人,人自醉,就是這種感覺吧?

水十遙如此想道,便無法再拒絕,而公孫晴大方地又給了一個甜笑,將酒灌滿台盞,一個仰脖縱情喝荊

「我可喝完了,小玄妳呢?」公孫晴拋掉平日束縛,開心地說。

看對方如此豁達,禁不得被人激的殷小玄驕縱挑眉,也是一杯滿盞跟隨她的酒興,輸人不輸陣。

「要論別的,我可比不上晴晴,但說到喝酒,我可是酒國英雌了,看我今夜大展威風吧!」殷小玄興致盎然地說。

只見兩個小女人喝得興高釆烈,熱切地不輸給三伏天的陽光,一旁兩個男人只能無奈地微笑。

「小玄,妳別再喝了,明天宿醉可不好過。」白藏此時十分後悔沒有將解酒的良方隨身攜帶。

殷小玄笑開了臉,敷衍地答聲好之後,根本不理會白藏,還是一杯接著一杯。

而少見公孫晴如此快樂的水十遙,在要不要勸酒之間更是左右為難,十分頭痛。

公孫晴此時鮮美異常,讓水十遙私心想繼續看她笑,將她盡收眼底,可又怕她不勝酒力,喝醉酒的確不舒服,這麼一個難題,讓平時腦袋靈活的他也不知該怎麼解開。

她的笑容就像隆冬中的臘梅,是那麼醒目,那麼獨一無二,讓他無法將目光離開。

「海吟號上個個人來瘋,比起咱們那嚴肅的海鳴號,嘰嘰呱呱地熱鬧許多,真是好呢!」

骨髓俱酥的屏翳端著酒杯,大概也有了七八成酒意,不顧旁人眼光,挑逗地趴在水九方身上,情之所至地說道。

只見那寡言的沈默男人柔情地望著屏翳嬌美的表情,點了點頭表達他的同意,另一隻手還在她的臉龐上面來回滑動,讓少婦呵呵笑出聲。

那鶼鰈情深、雙宿雙飛的情狀,讓人好生羡慕。

心念一動,殷小玄也豁出去地往白藏身上一撲,任對方抱個滿懷。

公孫晴看眾人都如此敢愛敢恨,她憑著酒意鼓起勇氣,也想悄悄倒入水十遙懷抱裏,卻聽到男人說話的聲音。

「屏翳,我早要妳嫁給我,妳不聽,現在可好,欣羡海吟號上的熱鬧了吧?」水十遙自若地說。

這笑吟吟的話語一出,如平地驚雷,震醒了眾人的醉意。

公孫晴不能思考,腦中一片空白,待酒杯落地破碎的聲音喚回她的理智,她方驚覺自己失態。

目光掃蕩看見眾人擔心顧慮的眼神,她只覺得悲哀,緩慢地轉頭望向水十遙,他還是噙著一抹笑,依然高深莫測,她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公孫晴原本還要強顏歡笑,但實在無法忍耐,笑不成笑,清靈身影一轉就跑,丟下錯愕的眾人。

最先回過神的是當事人屏翳。五年來,她以為水十遙已經徹底死心了,沒想到……她不要水九方心生猜忌,為她苦心經營的婚姻帶來波瀾。

「十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屏翳握緊丈夫的手,生硬地問道。

水十遙把玩著酒杯,十足的老謀深算模樣,回望屏翳和水九方的神情不帶有任何情愫。

「屏翳,當初的承諾,請恕我無法遵守了。」水十遙詞輕語淺地說。

屏翳和水九方一聽俱驚。水十遙當年唯一的要求,便是向屏翳承諾,他隨時都歡迎她回到他身邊,而若水九方無法給她幸福,也得認命地放手讓她離開。

龍族之人向來信守承諾,一諾千金,而由於那個承諾特別,所以現在他所說的話,不僅只是毀約,更代表他的心情上轉變。

屏翳原本慌亂的心情,因為手心傳來丈夫信任堅定的力量,逐漸地安定下來,只一眨眼的時間,她又綻放爽快的笑臉。

「什麼承諾?我從沒放在心上過。」

她明白就像唯有水九方對她重要一樣,水十遙終於也和重要之人相遇了。

「大哥、大嫂,做弟弟的補上遲到的祝福,祝兩位白頭偕老,此情永不渝。」水十遙 拱手說道。他對屏翳只剩親情,為了公孫晴,他得了斷過去的一

切。

公孫晴乾乾淨淨地來到他身邊,他也不應該懷抱羈絆擁她入懷,這對專情的她不公平。

「十遙,趕快去追晴姑娘。」難得開口的水九方坦然說道。

水九方的話還沒結束,只看水十遙早已按捺不住性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外。男子微微一笑,和心愛的妻子含笑相望,又濃又烈的思慕深情不停地流動。

而一旁愣住的殷小玄嘴都合不攏,過了一會兒,才從驚嚇過度中醒來,隨即拍著手兒尖叫。

「真是菩薩保佑,沒讓我錯過好精采的一本戲呀!白藏,咱們也跟出去看看!」她天真地對著白藏笑道。

她正要起身,卻被人攔腰抱進懷中,以簡單且有效的行動阻止了她的去向。

殷小玄抬頭一看,只見白藏愁著眉,不知何故無奈地微笑。

唉,水十遙是典型的沉睡之獅,看來他是完全清醒了!

「這下可麻煩了。」白藏啜飲著酒,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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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十遙一沖上甲板,正在思索要去何處找人之時,便在船舷旁邊見著一個凝視著漆黑海面的清秀姑娘,正是心傷的公孫晴!

想起公孫晴剛烈的性子,又想到她今夜喝了不少酒,生怕稍有差池便無力回天,水十遙謹慎地接近她。

還有幾步之遙,公孫晴卻突然開口。

「我不會再自我了斷,水首舵請放心,不會有人在這船上輕生的。」公孫晴淡漠地說,一回過頭來,原本悽楚的臉孔已是冰霜滿面,讓人摸不清她小腦袋瓜子裏在想什麼。

水十遙在原地駐足,朝她伸出雙手。「小晴晴,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若是平時,公孫晴會帶著羞澀的神情,慢慢地將手放在他的手心上,任他帶著她去任何地方……

可是現在公孫晴卻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好似他的動作十分滑稽可笑一般。

公孫晴冷豔容貌燦笑如花,一邊搖頭,一邊讓三千青絲在海風中散開,絲毫沒有要接受的樣子。甚至,還帶著一點對峙意味,反抗似地瞅著水十遙。

「剛才酒喝的有點多,這裏涼快有風,在這吹吹再走。」斜倚船舷,公孫晴淡淡說道。

她可以為了這個男人心痛而死,但不代表她會任由他擺佈,她已經變得夠堅強了,雖然還不夠堅強到目睹一切卻能全身而退,至少也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公孫晴了。

這種體會讓她不知該哀悼還是該高興,總之先吹吹風吧!讓狂亂的海風將一切痛苦都帶走,帶到不知名的國度裏風化。

也許是痛過頭了,她竟然不覺得哀傷,只覺得整個人空空洞洞的,好像靈魂被抽走了一樣。

突然,她好想大笑,笑著弔唁她剛出生卻早夭的情愛。

水十遙看著公孫晴像在咳嗽一般用力地咳著,直到看見她的嘴唇上揚,才發現她原來在笑。

那神情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痛苦--如果痛苦可以是一種動作、一種表情的話。

雖然他是存心那麼做,但她的反應仍然讓他難受。可是為了她,也為了他自己,他沒得選擇。

「小晴晴,別再笑了。」

「呵呵,我現在好開心呢!開心當然該笑,我好久沒有大笑,都快忘記這種感覺了,就像練習刺繡一樣,大笑也應該要時常練習。」

「妳不想質問我那麼做的動機嗎?」

「不想,我一點也不想,讓一切都隨風而逝,何必再追究些什麼?」

公孫晴說得容易,可水十遙卻知道她在逃避現實,一個箭步上前,便將女人擁進懷中,不論她如何掙扎捶打,再也不放開。

原本已經消退的哀傷,沒有死透重新複生,如烈火燎原,公孫晴從不知所措到失控瘋狂,不過眨幾下眼的時間。

「水十遙,你放開我!」公孫晴氣急敗壞地喊。

不理會那命令口吻,水十遙強悍地抱著她,進而吻遍了她的頸背,意欲要她瞭解她真真實實在他懷裏。

「不放。」水十遙帶著微笑,簡短扼要地告知。

公孫晴一想到她總是無法反抗他,抵抗也總是無用武之地,更加深了她的哀傷,在他的影響之下,她只能無力地接受一切……

不!她絕不再退讓!

「水十遙,你再不放開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在公孫晴憤怒的語氣中,水十遙感覺到太陽穴上有一片冰涼擴散開來,不用想也知道,她正拿著單筒火炮指著他。

公孫晴急怒攻心,已經失去理智,可是水十遙依然故我。

這一回,他看准的不是公孫晴不會攻擊他,而是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會讓她冷靜下來。

發現水十遙沒有鬆開的打算,在酒力催動之下,腦中亂成一片的公孫晴在要拉下機關的那一刻,聽到一聲好長的歎息。

「小晴晴,妳的心藏在深深的圍牆之後,我接近得好辛苦,若不是今夜如此,我還無法看到妳的心。」水十遙溫柔地說。

「那你現在開心了嗎?」公孫晴冷酷諷刺的同時,全身脫力的她放開手火炮,任它掉在地上。

水十遙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看到心愛的人如此痛苦,怎麼可能會開心到哪里去?因此他疼惜地搖搖頭,拉起公孫晴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不,我一點都不開心,原諒我用這麼激烈的試探手段好嗎?」

兩個人都痛,那又該責怪誰的錯誤呢?公孫晴無法不這麼想。

「這樣子玩弄我的心,硬生生要我把稚嫩的感情暴露在空氣中,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對,我承認我喜歡你,愛上了你,你怎能夠毫不眷顧這麼一點點的感情?難道你不能看在我愛你的份上,稍微對我好一點嗎?」公孫晴不吐不快,發洩般地說道。

「小晴晴,妳真的愛我嗎?」水十遙埋在公孫晴發中,低聲問道。

先是玩弄她,現在是懷疑她了嗎?公孫晴的混亂腦子裏不但無法正面思考,還不斷誤解水十遙的話,一點也沒有聽出男人亦是脆弱的感情。

「水十遙,在我活生生地把心挖出來之後,你還要懷疑我嗎?哈哈哈,我怎麼會愛上你?好悲哀,即使如此,等明天的太陽一升起來,我還是會想要看到你的笑臉,在陽光中發光的模樣。」公孫晴悲哀地說。

水十遙的心一陣又一陣地絞痛起來,可是做都做了,空悔恨不如想想如何挽回她的心。

「晴兒,妳要我怎麼做?」水十遙問道。

在感情之中,沒有誰應該負責,可是公孫晴卻有一個期望,那只有水十遙才能完成。

「退讓就是成全,你可曾記得你親口說過這句話?」公孫晴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冷笑問道。

「我當然記得。」

「那你還記得你說過,你曾帶著這個體悟,待在屏翳和水九方這一對恩愛夫妻的身邊嗎?」

當望著滿天星斗的公孫晴這麼一問,埋在她發際的水十遙卻沒有反應,許久之後才艱難地說:「當然記得,但我不能帶著這樣的體悟待在妳的身旁。」

愛得太深,早已不可能回頭,沒有留下退路,雖然已是求救無門,但除了勇往直前,他無路可逃。

水十遙說得何其痛苦,公孫晴的內心反而有一股快意。

當愛在增生的時候,恨意也在蔓延;當愛無法得到回報之時,便在轉瞬間消失無蹤,唯獨留下無邊無際的恨,瘋癲欲狂。

愛不過就是一種想要用指甲狠狠刮開自己胸口的感覺。

正因此,公孫晴就算不能得到水十遙的愛,但能得到他其他的感覺,她都能開心,失去理智的她已不能控制自己……

公孫晴失心地狂笑,她漲痛的頭好昏,幾乎比心還要痛。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能,我也不想知道;可是我也不要你帶著那樣的體悟待在我的身旁,那對我是一種侮辱。」公孫晴冷冷地說道,頓了一頓,酒醉的她又接著說道,「我要你的眼中只有我,無論你愛上誰,我都要你死心,絕對不可以愛上對方,不可以拋棄我,死了心地活在我的身邊,這是身為你妻子的我最後的權力!」

公孫晴泫然欲泣,但她忍住滿腔淚水,報復讓她快意風行。

當水十遙正要傾訴無邊的情意時,公孫晴雙腿一軟,在酒力和失控的情緒作用下醉昏了過去。

水十遙 抱緊公孫晴軟掉的身子,望著她皺眉囈語,神色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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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十遙因公孫晴強烈的仇恨而悲痛不已,在冷風中無法動彈,直到冷靜下來,才打橫抱起公孫晴,轉身往艙房走去。

此時,一個男性的嗓音卻拉住他的注意力,也讓他停下腳步。

「水首舵,我代替小玄來向你賠不是。」白藏慚愧地說道。

看到這件事釀成軒然大波,讓原本天下怕地不怕的殷小玄,亦是面有愧色地佇立在一旁。

她會告訴公孫晴有關於屏翳的事情,是有三個考量的。

第一個是看著他們沒有進展,她的心裏著急;第二個是這件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早一些知道,也可預防最後的不可收拾;可是,第三個就不那麼正當了……

好啦!她承認她之所以會惡作劇,是因為在佛郎機的時候,公孫晴不讓她跟著白藏下船,才會挾怨報復啦!

可是,她只想讓他們吵架而已,沒想到公孫晴的劇烈反應居然如此嚇人!

水十遙 抱著失去意識的公孫晴笑著轉過身來,在森冷的月光之下,不再慵懶俊美,反而顯現冷酷殘暴的一面。

那是水十遙少見的另一面,嗜殺殘忍、隱藏的另一面。

「我思前慮後也猜到,只有該死的妳會如此不知輕重,公孫晴外表文靜,骨子裏卻是最最剛烈,我要博得她的信任有多麼困難,更遑論是先讓她信任在前,而後又摧毀她最脆弱的一部分。」水十遙冷笑說道。

理虧的殷小玄在水十遙如刀劍銳利的目光下,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不停地瑟縮發抖。

雖想包庇妻子,可是白藏能體會水十遙此刻的暴怒,一個反手將妻子護在身後,又是拱手作禮。「小玄這次闖了大禍,剛才我已經開導過她,還望水首舵大人有大量,再放她一馬。」

「若不是有你三番兩次保護她,我早殺了她喂魚,省得浪費糧食。」水十遙口氣平淡,意思卻兇狠的很。

殷小玄一聽那陰冷話語,更是抖個不停,若非白藏緊緊握著她的手,她會不考慮秋天的海水溫度,跳海逃命去。

水十遙總是笑臉迎人,可也正因為如此,他發威動怒之時,好比最可怕的暴風雨來襲,不怒則已,一怒便是石動天驚。

看水十遙如此珍惜公孫晴,而自己又害公孫晴如此傷心難過,他一定不會原諒她了啦!

「水老大,我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等晴晴清醒過來,我會再和她解釋的……」

殷小玄還未說完,水十遙又是冷笑一聲。「水某人不敢奢求妳能打開她的心房,只希望妳不要再加油添醋了!」

若不是抱著公孫晴,殷小玄早已死了一萬次,就算不能同族相殘,也絕不放她好過!

聽那語氣,顯示水十遙的憤怒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白藏趕忙說道:「白某人明瞭水首舵對晴姑娘已有所打算,也願意竭盡心力助你一臂之力,雖然破鏡不能重圓,也當是小玄小小的彌補。」

「白爺消息果然靈通,呵呵,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就十五萬,如何?」水十遙雖仍不悅,卻含笑說道。

「咱們兄弟一場,將來還要見面,給個漂亮的價錢吧?」

「快人快語不要囉唆,十萬。」

白藏見狀連忙頷首,水十遙不情願但滿意地笑了,高大的身影抱著公孫晴消失在月光掩映之中。

聽見離去的腳步聲,殷小玄從丈夫背後轉了出來,拍著驚魂未定的胸脯。

「白藏,你剛才和水十遙達成什麼協定?」殷小玄好奇地問道。

「我答應要給水十遙十萬兩白銀,妳的嫁妝可消失一半了。」看著殷小玄逐漸鐵青的臉色,白藏安慰地再度說道:「妳剛才命在旦夕,只要能在鬼門關前拉回妳的一條小命,十萬兩銀子不值什麼。」

殷小玄聞言只能心中暗暗叫苦,再也不敢去招惹可怕的水十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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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0:14: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兩個半月後福建月港沿海

一騎快馬風馳電掣,由海岸往內陸賓士。

馬背上的兩人,男的英俊挺拔,女的清秀水靈,加上服裝怪誕,吸引了過往行人的目光。

那正是各懷心事的水十遙和公孫晴,正朝著小女人過去居住的漳州光武鄉前去。

「小晴晴,妳確定要先前去一趟?」在呼嘯的風聲之中,水十遙低頭發現公孫晴陰鬱的臉色,擔心問道。

聞言,公孫晴點了點頭,卻不看水十遙的眼睛。

打從中秋月夜之後,他們有志一同,閉口不提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那晚公孫晴雖然醉了,可是卻將那番類似詛咒的話語記得一清二楚,除了羞慚,還多了無地自容的感覺。

她有什麼資格去處罰水十遙?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他沒有義務要回應她的心情,她卻完全失去控制,將自己最毒辣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層現出來。

可在公孫晴渾渾噩噩之間,兩個船隊已經回到中國沿海,將買賣得來的錢財交給屏翳及水九方帶回瀧港,水龍隊繼續航向福建沿岸。

一路上水十遙行事如常,要是硬說有哪里不同,也只有對她更好、更溫柔,還有,幫她準備復仇之道。

就公孫晴的認知來說,水十遙的方法很簡單,便是傾銷大量廉價的稻米,讓那些鄉民無以為生罷了!

不愧是有商業奇才的水十遙主導一切,再加上商鬼白藏的協助,當她還不知如何面對他的時候,報仇大業已經如火如荼地在進行了。

手段不可不說十分有效,但到達月港之後,再度有活人生祭之事傳上海吟號,公孫晴冒然央求水十遙暫停一切,男人二話不說,暗地裏帶著她上陸,直奔漳州。

駿馬如流星飛馳,不多久,兩人已來到光武鄉的河岸邊。

不遠之處,大批鄉民吵嚷不休,圍著一個好似正在哭泣的紅衣姑娘,水十遙勒住了馬,低下頭察看臉色慘白的公孫晴。

「可以告訴我,晴兒在想什麼嗎?」水十遙溫柔地問。

打從那一天以後,自慚形穢的公孫晴便躲著他,連看都不敢看他。

龍族的人愛恨分明,強烈的作風讓水十遙習以為常,公孫晴那麼做並不特別誇張,只因她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姑娘,才會在傷害他人之後如此自責。

那樣自責的公孫晴,讓他又愛又憐,為了不再有相同的事情發生,每當他心有疑惑,他不再拐彎抹角,不敢再用手段測試她的心。

而公孫晴總會更歉疚地據實以告,那讓他更是憐惜。

小小姑娘臉色蒼白如紙,卻強自鎮定。

「在制裁他們之前,我想知道他們究竟是人是鬼,若是人,當初為何能那麼對待我?若是鬼,難道沒有天理王法了嗎?」公孫晴平靜地說。

水十遙聞言一笑,再度策馬狂奔。



永樂年間,南方水患頻傳,漳州各地飽受水災威脅,不但農作物毀於一旦,民不聊生,加上賑災的官銀被貪官污吏暗中動了手腳,農民們根本沒有得到什麼協助,唯有怨天怨地而已。

再過不久春天將至,即將又要播種,為求河伯保佑,不要氾濫成災,鄉民們再度選出妙齡少女,一個時辰後便要舉行祭典,祈求今年風調雨順,讓看天吃飯的農民們能圖個溫飽。

不知是何原因,今年的新娘年紀特別小,因為害怕而不停哭泣,讓於心有愧的眾人心煩意亂,十分焦躁。

正當有鄉民鼓噪打算要提前舉行儀式,一匹快馬越過人群,一個精明俐落的姑娘躍下馬來,瞬間拉住新娘的衣袖,明顯保護的目光剽悍狂野,讓人不敢近身。

接著,一個男人也跟著下馬,將兩人護在背後。

有人一看苗頭不對,沖上前去想要搶人,全被男人抽出的長刀給嚇住,更不要說那女人抽出單筒火炮正對著鄉民!

雙方對立,所有的人都不敢或動。

「你們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入祭祀典禮,快將新娘交出來,要不然咱們不會放過你們的!」一個鄉民狐假虎威地喊道。

「管他們是誰,先把新娘搶回來再說。」

「你們這一對狗男女,敢觸犯神威,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聽著鄉民們歹毒的言語,公孫晴吃驚得杏眸圓張。

不過才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們難道已經認不出她了嗎?

在她記憶中如同魑魅魍魎一般恐怖的鄉民,現在在她的眼中,不但一點也不可怕,反而滿臉懼色,變得非常可笑。

男男女女都一樣,年輕的女孩害怕自己雀屏中選,年輕的少年則是害怕心上人被選上,年長的婦人和男子全都抱緊自己的女兒,無數雙眼睛裏充滿恐懼和無能為力,只能屈服在怪力亂神的荒謬命運之中。

當他們亟欲將新娘推落大海的同時,也同時埋葬掉了自己女兒的未來,並且從此良心不安,每一晚都被來索命的新娘們糾纏,夜夜不能成眠……

剎那間,這些人不再是妖魔鬼怪,而只是一群卑鄙猥瑣的小人罷了!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公孫晴放聲問道。

眾人目光交接,卻沒有半個人回答,只有恐懼和敵意不斷朝她射來。

當恨透了這群人,卻發現他們根本也無力反抗命運,公孫晴的憤怒突然失去立基點,變成一場玩笑鬧劇。

她怒極反笑,狂傲地笑著,一旁的男人見狀,有些心驚。

「小晴晴,妳還好嗎?」水十遙擔心地問。

忽然,他看見公孫晴抬起臉,水靈清澈的雙眼之中有著諷刺的笑意和無法言明的悲哀。

「他們好可憐,而我現在卻不再是他們其中的一員,我不再覺得恐懼了,這是因為我變得有力量,變得堅強了嗎?」公孫晴問道。

「是的,妳已經如願得到力量,再也不是過去的公孫晴了,可以去做所有妳想做的事情。」水十遙說道。

公孫晴在短短時間之內蛻變得到新生,而這些人仍舊在製造更多的罪孽。

聽到「公孫晴」三個字,一些記性不差的鄉民迅速億起。

「公孫晴是去年的新娘!今年的水患一定是她害的!」陷害公孫晴的王老爺在人群之中大喊道。「推她下海!」

鼓噪之聲不絕於耳,公孫晴卻揚著微笑,拿著火炮瞄準王老爺,只見害怕被波及的鄉民快速往旁邊散開,只留下一個心腸惡毒的老人孤獨地戰慄著。

「怎麼,不來推我下海嗎?還是你也很清楚,現在的你根本無法撼動我一絲一毫?」看著懷裏嚶嚀哭泣的小女孩,公孫晴忽然徹悟地說道。

正當公孫晴心有所感,卻見水十遙含笑邁步向前,抓住那獐頭員目的老男人,輕鬆往水邊一扔,在千鈞一髮之際,王老爺死命抓住懸崖邊的青草。

噙笑信步走來的水十遙耀眼不已,陰冷地揮舞著長刀,一根一根挑斷青草。

在王老爺的尖叫聲中,水十遙突然開口說道:「我看今年的新娘年紀太小了,又長得不夠可愛,你看起來很有見識,不如就派你下去請示河伯,看看要不要換個人?我記得你家裏好像也有大閨女,不如就換她吧!」

水十遙隨口說道,卻讓王老爺嚇得屁滾尿流,這時水十遙又回過頭來,走向剛才有發言的鄉民們。

那些人想要逃,卻怎麼逃得過練家子水十遙的鷹爪?一個接著一個被拋下懸崖。

一群人全攀附在最後一個浮木王老爺的身上,王老爺生怕一鬆手便會粉身碎骨,可幾乎要拉斷他身子的重量,又是那麼難以負荷。

水十遙拍拍手,鮮少活動筋骨的他,已經許久沒有使用武功,不意外看到公孫晴驚訝的表情,莞爾一笑,便伏在她的耳邊。

「小晴晴,為夫的是懶得動,不是不會動,妳這樣的表情實在太傷害我的男性自尊了!可是難得看到妳如此崇拜我,也算是倍感安慰。」水十遙笑意不減,頑皮地說道。

公孫晴哭笑不得之間,卻不能克制地綻放了微笑。「胡說!」

兩人正在私下交談,一句句求救聲惱人大作。

水十遙不耐煩地哼了聲,慢慢地踱到崖邊,低頭看著一雙雙求饒的眼睛。

「多一些人一起下去,才有伴不孤單嘛!」水十遙假裝眾人不懂他的心意,委屈地說道。

懸崖之下,聽者不停討饒求命,懸崖之上,男人睥睨群眾,臉上帶著笑,心底卻巴不得將眾人淩遲致死。

就是這群人傷害他的公孫晴,他要一個一個玩死他們,務必做到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恐懼中被死亡所捕獲!

正當瘋狂的念頭興起,一個柔軟的撫觸從左腕傳來,水十遙一轉頭,便看見公孫晴透明清澈的大眼睛帶著從未有過的柔和溫暖,像寒冬中熱呼呼的毛裘。

「水十遙,算了,饒他們不死吧!這群小人一點也不值得憤恨,別為他們弄髒了自己的手。」公孫晴寬容地說。

水十遙正在氣頭上,怎麼可能放過這一群人?就算她好心願意放過他們,他還是要追究這群人的罪過!

「我要給他們一個教訓!怎麼可以恃強淩弱,殺害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們已經不配為人,我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水十遙殺紅了眼眶,總是含笑的臉龐,卻像索命閻羅一般兇殘,讓人無不退避三舍。

公孫晴看著水十遙的模樣,不知道該怎麼樣勸退他,在輕輕搖頭之間,像是想起什麼。

在剎那的臉紅之後,她低下頭,有樣學樣地啄吻了水十遙的掌心,當男人正覺不可思議臉色突變之際,她幽幽地抬起臉來。

「這手還要幫我系綁腳,還要幫我剝螃蟹,不要沾上血味好不好?十遙,就算是我求你吧!」

爹和娘曾經說過,愛會帶來勇氣,這話所言不假。她在水十遙的憐惜中得到真正的救贖,勇氣從內心源源不斷,她真的一點也不害怕了。

夠了,真的夠了,只要這個男人能夠瞭解她,能夠心疼她,再大的委屈和苦楚都過去了。

能和這個男人邂逅是她的福分……



教訓完無知的鄉民,並且要眾人發下毒誓,絕對不再重演這種愚蠢的祭典之後,水十遙和公孫晴重新上馬,往海岸邊晃蕩而去。

公孫晴此時心情和來時心境大不相同,她遙望天際,突覺這裏已不再是她的故鄉了,她忽然好想再回到海上,儘快回到海吟號。

雖然能夠原諒,但還是很難過,彷佛一年前的公孫晴還在心裏哭泣一樣……

公孫晴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鼻頭熱熱的,過去的一切在腦海裏一幕換過一幕,家破人亡之時、被推下海之際……

過去是那麼難堪,而又如此真實,上天給了她一段坎坷的人生,她能不恨,但不能不怨……

公孫晴的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從不停壓抑著掩飾太平,到最後實在支撐不住自己,淚來的又急又快,如同排山倒海無法抗拒,她不想被人看到哭泣,她應該已經重生了呀!怎能被過去所牽動?

突然,水十遙的大手將公孫晴的臉按在自己胸膛上,接著便策馬奔騰,嘯叫的風聲從耳邊刮過,她忍不住抱緊男人的身體,盡情地大聲哭泣,像是要排除所有的悲傷一般。

不停流下的眼淚被大紅衣襟吸入,在紅衣上開出更多朵深色紅花。

水十遙沒有安慰公孫晴,她也不需要安慰,她再也要不回過往的歡樂,反正等到淚流盡了,一切便塵埃落定:而海吟號就像一個新的故鄉,也像一個母親一樣會接納她。

她有如新生的嬰兒,用最後和最初的哭泣擺脫仇恨,忘記過去,她要迎接未來--有水十遙的未來。

公孫晴悲愴地放聲大哭。



紅霞日落橙滿天,青色的國度金光閃爍,如同火焰一樣燃燒,停泊在港外的水龍隊,炊煙直上天際。

心情超起落落沒有規則可循,公孫晴卻不自覺猜著,不知羊二叔今天會準備什麼晚膳,而那些善良的人們不知今天過得可好……

縹緲之間,公孫晴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被溫柔地拍撫著,哭泣之後帶來的空虛疲 憊漸漸地隱去無蹤,一股幽香即使不用召喚,也主動地環繞著她。

不知何時下了馬,水十遙 抱著公孫晴坐在岸邊的一處涼亭,眺望海際,讓她慢慢地恢復。

水十遙太過溫柔了,讓人想要恨他也狠不下心,反而是愛的感覺又從心底深處沖了出來。

公孫晴什麼都不思考,看開了之後,只求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水十遙如此待她,這分心意是無價之寶,她已經不該再奢求什麼,而且,她不願再擁抱著仇恨生活下去,就算不能得到回應,愛著他也能讓自己昨非今是,一天比一天變得更好。

也許有一天,就像水十遙看著屏翳一樣,這份愛情會變成再也切不斷的親情,這個男人給了她新的故鄉,自然已是她沒有血緣的至親之人。

就這樣待在他的身邊,懷抱著無限未來,讓自己更美好地活下去。

「水十遙……水十遙……」公孫晴著迷地念著。

水十遙聽著公孫晴疲倦至極反而清明的申吟,終於松一口氣。

「還要再繼續報仇嗎?」水十遙問道。

公孫晴沒有回答,卻蹭著他的胸膛搖頭,像只白兔溫馴順從地窩在他的懷裏,感動之情讓她打破禁忌地抱著他。

「我剛才真想殺光那一票鄉民,現在想一想,這不過是當初妳對我的請求,呵呵。」水十遙笑說。

被啄吻的感覺還沒有消失,手掌取代心房一樣跳動,激昂狂烈得讓人難以置信。

他不是抓住小白兔,反而被她給蠱惑了,他以為自己是獵人,其實他是一隻獵物,自己掉進陷阱的獵物。

如今想來,恐怕在他初識公孫晴之時,便已經再也無法自拔了吧?之後她說的一切,只是他用來留下她而接受的藉口。

「我不再想要殺了他們,這一切都無所謂了,至少,他們讓我遇見了你……」公孫晴又輕又淺地說。

水十遙不甚同意,可卻沒有發作,將隨身的水壺遞在公孫晴唇邊,她一邊喝,一邊用大眼睛凝視著他。

「我在海裏釣到的不是魚,而是一只有著大眼睛的小白兔。」水十遙調笑地說。

公孫晴緩緩反應過來他在打趣她,拍了他的胸膛一下,警告意味濃厚。

「我才不是小白兔,我才不是那怯生生的模樣!」一想到在他眼中,她是一副可憐樣,便脫口嗔怪著。

樂看公孫晴恢復正常的彆扭,水十遙開懷大笑,羞羞她的臉。

「誰說妳怯生生了?楚楚可憐不適合妳,人急上樑、狗急跳牆,妳是被逼急了會咬人的小白兔!」

沒有想到會被這麼形容,公孫晴忍不住咬牙切齒。

她才不是小白兔,不管是楚楚可憐、怯生生或是會咬人,她才不只是一隻小白兔!

她要當一個配得上他的人,或是有能力待在他身邊的人,而不是被圈養的寵物!

「我不是小白兔!」

「當小白兔有什麼不好?小晴晴歧視小白兔。」

「水十遙,我就是歧視牠,不行嗎?」

「行,怎麼不行?只要妳叫我十遙,什麼都行。」

「你……你真無恥!」

「那剛才喚我十遙的小晴晴也無恥嗎?」

「你不可以拿我的話堵我!」

「唷!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啊?」

「別咬文,水十遙!」公孫晴咬緊牙關罵道,心裏的喜悅油然而生。這一輩子,若要逞口舌之快,大概都贏不了他吧?

一輩子……

看公孫晴臉紅得比紅柿還要豔麗,水十遙笑得更是開懷,看他越笑她便越氣,而他竟然笑得停不下來了。

「小晴晴,妳真的不打算要報復他們嗎?」水十遙緩下笑臉,再次確認,表情嚴肅地問道。

公孫晴頷首,眸光飄到遠方的海吟號,白淨的手指遙落海面上的那一點。

「那些人已經活得很可憐了,就讓他們悲慘地活下去吧!不管是否會覺得良心不安,他們已經與我無關,現在我心中在意的人,全在那艘船上。」公孫晴溫柔地說。

真摯而堅強地過她的人生,再也不否認或抹殺自己的感覺,公孫晴揚起臉看著心愛的男人。她好愛好愛好愛他啊!

感覺失去約束的話語即將要脫口而出,水十遙燦爛的眼神轉而溫柔,長長的手指壓在她的粉嫩櫻唇上,不讓她開口吐訴。

感激和愛情很容易讓人混為一談,雖然在大眼睛中看到情愫,但是他現在不能夠這麼卑鄙地聽她吐露。

現在的公孫晴容易被感動,水十遙不願她未來後悔。

「什麼都別說,再給咱們一段時間,有一天妳能真的相信我,我也能證明我和屏翳是清白的時候,到時候妳再告訴我現在想說的話吧!」看到公孫晴疑惑的表情,水十遙淡淡地解釋道。

單方面的表白不急於一時,公孫晴點了點頭,水十遙放下手指,抱著她起身,扶她上馬之後,也跟著一躍而上。

「咱們回海吟號吧!一聲不響地偷溜出來,其他人應該很擔心咱們,現在可能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吧?」水十遙一改方才的認真,恢復原來的輕薄狂浪模樣。

不知道船上的人們現在在做什麼呢?公孫晴一想,便滿心喜悅而平靜,不能阻擋的鄉愁讓她歸心似箭,期待溢於言表。

「咱們趕快回船吧!」

「回船之前,先去買條金華火腿權當藉口,小晴晴覺得如何?」

「那太欲蓋彌彰了,咱們假裝是去看貨就好。」

「那大概隱瞞不過白藏。」

「白爺是不可能騙過,只要能夠蒙混其他人就成了。」

「就這麼辦吧!」

日頭完全落下時分,水十遙和公孫晴對望一笑,喝了一聲策馬狂馳,朝著海吟號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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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0:14: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日落月升,兩個人朝著海 邊走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公孫晴抬頭看著水十遙,男人的臉色越來越僵硬,直到後來,已是冷著一張臉,不復有從容模樣。

水十遙抬頭看著天空,有三隻大老鷹在盤旋,一紅、一棕花,還有一隻羽毛純白的大海鷹。

「十遙,怎麼了?」公孫晴問道。

水十遙心中暗叫不好,但也只能安撫小姑娘的情緒,牛步朝海岸邊走去。一靠岸,果不其然,除了原先護送他們上岸的船隻以外,還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帶著另外一艘小船正在等候。

翻落馬背,水十遙上前施禮,那男人也忙回禮。

「岳兄此趟前來,不知有何緣故?」水十遙冷靜地問。

這個高大的男人是海翔號的水老大,戰船雷龍隊的首領--岳權。

他身負重任又是少主座駕的頭兒,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此,更何況天上還有另外一隻老鷹,只怕……

「海主子要見一見晴姑娘,特地讓我來接她上船一敘。」岳權說完便看著公孫晴,禮遇她上船的動作十分明顯。

因為他是戰船的首舵,散發出完全不同於商船首舵的威壓氣氛,讓公孫晴不知該如何是好,心裏忐忑下安。

「十遙,我應該去嗎?」公孫晴遲疑地問著。

看她十分驚慌,水十遙握緊她的手。「不用害怕,妳要去見的是龍族少主,她不會害妳的。」

希望龍海兒不會透露什麼不該說的事,水十遙在心中暗自祝禱。

待三人登船之後,兩艘小船並行著分別向兩艘大船駛去。

公孫晴十分緊張,聽著小船邊兩排海民哼著小曲,隨著韻律蕩槳,搖搖擺擺之際,抬眼便望見燈火通明的海翔號。

公孫晴戰戰兢兢地上了海翔號,甲板上有一個少女,穿著一身血紅衣裙,沒有合宜束好的黑色長髮披肩垂著,光潔的腳踝居然是赤裸的,一身細嫩的皮膚是被陽光洗禮過的蜜糖顏色,絕不是個鎖在深閨的小家碧玉。

好歹遊歷各國也開過眼界,看見如此不羈絕色,公孫晴雖然暗自讚歎,但已不驚訝。

不怒自威的小姑娘眸光犀利,好整以暇地等待公孫晴,看來已經等候多時,一看到人來了,毫不客氣地大模大樣打量著她。

正當公孫晴被看得極不自在時,那小姑娘卻爽朗地笑了起來。

她應該就是傳聞中的龍家少主--龍海兒吧?

公孫晴雖然知道龍海兒年紀輕輕就已叱吒風雲,但她不知龍海兒居然只是個未滿二十的荳蔻少女而已!

被這麼莫名其妙盯著看,公孫晴覺得並不舒服。

「不知閣下有何貴幹?」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膽量,公孫晴冷淡地問道。

龍海兒一聽,笑得更是坦然大度,居然走上前來和她四目相對,落落大方的威風模樣,稱得上巾幗不讓鬚眉,遠勝過一般男兒。

「晴姑娘,我是龍家的女人龍海兒,這趟前來,是要看看價值二十萬兩白銀的女人長得什麼模樣!」龍海兒豪闊地說。

公孫晴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她可以知道這一定和她有關,更何況龍海兒眉眼雖然直接卻並無惡意,不期然被她勾起興趣。

「此話怎講?」公孫晴好奇地問。

聞言,龍海兒的表情摻雜了份古怪,掉頭便往海吟號上一望,隔著幾丈的海水,看見水十遙 果然帶愁地望向這邊,忍不住愉悅地吹了聲響哨。

「妳可知水十遙何故為我工作?」龍海兒不答反問,卻掏出一個讓公孫晴更加好奇的問題。

她會好奇是天經地義的,水十遙天性懶散、放浪形骸,她早就疑惑他這樣的一個人,如何會甘於如此繁雜重大的工作?可她從來不知原委,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三緘其口。

「十遙不像喜歡這份工作的模樣,而且處心積慮想要擺脫它。」天天看著他,早就發現這個事實的公孫晴誠實說道。

眼前不怒自威的少女有一種吸引人的領導魅力,讓人下意識地坦誠以對,不敢有所欺瞞。

龍海兒大笑一聲。「水十遙是個天生的浪子,五年前,我看中他有奇才,因故和他打了一場,他輸給我,同時也輸掉了自由。」

龍海兒笑著透露一個驚人的事實,絲毫不在乎對面船舶上水十遙鐵青的反應。

五年前,當水九方和屏翳成婚之時,水十遙像發了狂似地找人決鬥,死傷無數不說,幾乎癱瘓了好幾艘船所需的海員們,造成好長一段時間有幾艘船都無法出海。

最後鎮住這頭野獸的就是龍海兒,也因此水十遙成為她的手下供其驅使,一個吃飽睡、睡飽吃的懶人,被迫得要使出吃奶的力量,只為了兩個目標。

聽到好奇已久的答案,公孫晴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眼前少女不過十七八歲,五年前,不就只有十二三歲?這麼說來,二十壯年的水十遙是一個女娃兒的手下敗將囉?

公孫晴思緒飛轉,餘光瞄見遠方的水十遙全身僵硬,轉過身再也忍不住地掩嘴淺笑。

「這麼好面子的男人,恐怕對他而言,這是個奇恥大辱。」擦著眼角噴出的眼淚,公孫晴笑說,恍然大悟為何沒人告訴她事實。

龍海兒卻不過分自傲,一斂色後方又開口,「雖然是願賭服輸,可若不是水十遙已體力耗盡,加上喪失理智,海兒不見得能夠贏得這麼輕易;從那之後,他和我立下約定,以十年為期,或是作滿三千萬兩白銀的生意,我便要放他自由。龍族上下最大的一個賭注,便是水十遙能在多短的時間內做足三千萬兩白銀的生意,可見他有多厭惡被工作纏身。」

龍海兒笑說之間,一雙眼睛又在公孫晴身上掃了一圈。

呵呵,這清靈水秀的姑娘居然能讓水十遙甘願主動放棄自由,她說什麼也不能相信,非得親眼印證!

公孫晴眸光流轉,沉思了一陣子。「龍大小姐特地前來,只為了告訴晴兒這段過往?」

揭開謎底是一件讓人快樂的事,龍海兒終於瞭解好友殷小玄為何那麼調皮了。

「為了湊足二十萬兩,完成妳的心願,他答應在我手下再做三千萬的生意,怎麼,那浪子男人沒有告訴妳嗎?」龍海兒雲淡風輕地問。

龍海兒的話像記鐵錘重重打在公孫晴的心上。「為什麼要告訴我?」

龍海兒巧笑嫣然。「因為這件買賣太划算了,所以我決定要外加他一點紅利。」



在強大的震撼之下,公孫晴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海吟號的,只是一心想要儘早見到水十遙。忙不迭地上了船之後,男人苦笑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睛,不願意再忍耐,她撲進他的懷裏。

向來冷淡克制的晴姑娘,居然熱情地擁抱首舵?這深情款款的一幕,讓一干目瞪口呆的船員們看得下巴都快脫臼了!

公孫晴內心只剩下一個問題,唯有水十遙才能解答的問題,她殷切地望著他,吞吞吐吐之後鼓起勇氣。「十遙,你愛我嗎?」

公孫晴想不出別的答案了!她為何遲鈍地以為這個男人不愛她呢?

在這個男人為她做了這麼多,還犧牲了一切之後,她居然能夠懷疑他?她早該明白,他是用著什麼樣的感情守護著她!

若她不求回報,那她更應該發現這個男人不只溫情,更是少見的多情,將自身所有都賠給她!他從不做虧本生意,更不要說是這種倒貼的買賣了。

水十遙為何半句話都不說?

看著公孫晴罕見的激動模樣,水十遙雖然喜上心頭,卻連笑都笑不出來。除了是在大庭廣眾面前,連同借錢這種不光彩的事情,也居然都讓她知道了,實在是丟臉哪!

愛不愛是很難說出口的,特別是面對矜持的公孫晴,所以他唯有拿出實際的行動……

「妳想知道答案嗎?」無論如何都要扳回一城的水十遙,老謀深算地問。

就算非要表白心跡不可,他也要有所代價。

公孫晴像個孩子般拚命地點頭,望著她首肯,水十遙奸詐地一笑,拉起她的手放在胸膛上,正在心口上的那個位置有著她的刺繡,看她像憶起什麼似地眼色漸漸驚慌,他的心情大好。

不再謹守禮教的公孫晴,羞澀的表情、紅豔的臉龐、可人的閃躲,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方物。

水十遙噙著笑,獵物總算揚眉吐氣,抓住了沒有人能抓住的小白兔了!

「繡在內裏的花樣究竟是什麼?小晴晴妳可以告訴我嗎?」水十遙低聲地問。

還是醺人欲醉的聲音,公孫晴卻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沒有啊!不過就是波浪的花紋而已……」公孫晴做著垂死的掙扎,否認地說道。

看著公孫晴想要只手遮天,水十遙也不是個好唬弄的人,空著的手抽出短靴中的刀刃打算要劃破華麗的衣衫,-望見他的舉動,小女人急急忙忙地拉住那手。

「小晴晴先前繡給小毒物的手絹,正反分繡他們夫妻的名字,繡給我大哥大嫂的是琴瑟和鳴和鴛鴦戲水,唯獨我的不但是繡在衣襟內側,而且還有一面被藏在夾層中……要知道我的答案之前,我想先聽到妳的真心,在妳清醒明白的情況下,親口告訴我吧!」水十遙胸有成竹地說。

公孫晴羞怯難當,沒有比在大眾面前告白更丟人的事了,她原本打算放棄質問答案,但一抬起頭,卻看到水十遙浪蕩的面容底下,隱藏著一絲極不易被發現的期待……

見狀,不捨得他失望的公孫晴鼓起勇氣,假裝四周的人都是空氣,完全不存在。

「我只繡了一個字……」

「什麼字?」

「求求你,咱們私下討論吧!」

「不行,晴兒,當著海吟號上眾人的面前告訴我,不然妳又會反悔!」

「不要說好不好?」

「若妳不說,我也不說,可好不好?」

「不成!絕對不成!」

公孫晴一聽對方又打算耍賴,他打太極拳的功夫極為上手,答案必會石沉大海。

她想知道他的真心,那確實存在卻隱約飄忽、難以捉摸的心意。

公孫晴再度狠下心一咬牙。「只是一個『請』字。」公孫晴壯士斷腕地說道。

水十遙十分歡快,終於明白他連日來胸前被刺繡磨得生疼是何意味。

「是小晴晴的晴嗎?妳在標明所有物記號嗎?」水十遙 故意大聲說道。

羞得抬不起臉來的公孫晴卻搖了搖頭,望了一眼她的否認,水十遙蹙眉瞇眼,流露兇狠精光。

「不然那是什麼?」水十遙直口問道。

「平常你那麼精明,怎麼現在這麼駑鈍?」

「妳不要吊我胃口!」

「你這莽夫,你可不可以體貼姑娘的嬌羞一次!你真是氣死我了!」

在水十遙連番逼間下,公孫晴始終不顥意把頭抬起來。在周圍好奇人們的圍觀下,她是真的說不出口……

若是當眾說出來,被大家知道這麼丟臉的事情,她就再也不要做人了!

見公孫晴不肯吐實,水十遙眸光一凜,靈巧地使用刀刃將內裏割開,擔心害怕地翻開一看--

那是公孫晴最擅長的雙面刺繡,亦是蘇繡的精華,正面是藍色水波蕩漾,反面卻是用黑色繡絨一勾一捺繡出的草書。

如公孫晴所說,那不是公孫晴的「晴」字,而是愛情的「情」字!

「就是這樣,你都知道了吧?」

公孫晴氣得含羞帶怨,一陣溫暖突地籠罩了她的天地,讓她未盡的話語全落在一個結實的懷抱裏。

不顧公孫晴的咒?,水十遙忘我地抱緊她,他再也不放開手,絕對不會再讓這只小白兔從他懷裏溜走。

終於知道先前忍受了多少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恐懼,現在解開了心結,他唯有再也不放開,方能安慰自己熱情澎湃的感覺。

「晴兒,我愛妳,愛得好慘哪!」水十遙脫口說道。

連告白都要埋怨,他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當公孫晴理智地這麼想的時候,心情卻再也壓抑不住地狂喜著!

「十遙,我再也不會退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公孫晴說道。

這一切不是水十遙的心意,而是他愛她的決定,當他對她毫不保留那一刻,她也決定要肆無忌憚地愛他。

「晴兒,我也不會准許妳轉身離去!」

「答應我,十遙,不要再放開我的手,讓我的心能夠溫熱地跳動。」

「到死的那一天為止嗎?」

「對!不離不棄,至死方休!」

水十遙沒有回答,卻將公孫晴揉入懷中,就像想要融為一體,雖然知道不可能成真,但還是要傳達饑渴的感覺。

再也不分開,從內裏湧出的勇氣和溫柔,讓公孫晴幸福得快要不能呼吸。

幸福好真實好真實,能夠感覺到這種無比的幸福,公孫晴感謝上蒼。

這一輩子,就和這個男人長相廝守下去吧!未完的情緣還有來生和來來生,她要毫不保留地還給水十遙。

「十遙……十遙……」公孫晴甜甜地呼喚道。

回應她確認般的呼喚,水十遙把她抱得更緊。「我在這裏,我會一直在這裏。」

「十遙,我欠了你三條命,一次是被你釣回來,一次是被你搶回來,一次是被你救回來,你要我怎麼還?」

聞言,水十遙拉開兩人,英俊的面容開朗一笑,讓公孫晴看得更是迷戀,四方天地之中全被他所充塞。

「我要妳公孫晴眼中只有我水十遙一個男人,沒有期限,無止無盡地還下去,再加上利息,我要永世和妳糾纏!」水十遙惡狠狠地說道。

欠命還命,欠人還人,公孫晴是他的!

水十遙霸氣而又恐怖的宣告,卻讓公孫晴笑容更甜更美,就像春天的陽光,是那麼晴朗!

「你好霸道,可是我喜歡。」

「晴兒,妳可願意和我成為結髮夫妻?」繞了好長一段路,水十遙總算能夠再度問道。

「我是水神的妻子,我生是你水十遙的人,死是你水十遙的鬼,這是註定的事情,我絕不會反悔!」被感動漲滿的公孫晴忘情地回答。

在眾人鼓噪之中,水十遙擁吻公孫晴,所有想說的話語,還想承諾的事情,就讓時間去證明一切吧!

好甜美的感覺,愛情和幸福就在不遠的地方,公孫晴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正當水十遙和公孫晴沉浸在兩人世界,濃情蜜意、難捨難分的時候,突然,一陣譏笑的拍手聲傳進男人的耳膜。

那隱含殺氣的聲音,讓他反射性地將心上人護在身後,定睛一看,殷小玄皮笑肉不笑地走來,眾人不敢硬觸其鋒,自動閃到兩邊去,一旁她的丈夫白藏表情則是非常 詭異。

公孫晴被吮吻得不知今世是何世,忽然被水十遙警敏地保護,也迅速回復神志,清明的大眼睛不解地望向面帶雷霆的殷小玄。

殷小玄棒打鴛鴦是有緣故的!這個奸商老狐狸,騙走她一半的嫁妝,現在終於能夠如願抱得美人歸,要她不想報復實在太困難了。

若她輕易放過水十遙,她殷小玄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唷,有人衣衫不整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擁抱呢!」殷小玄嘲諷地說。

水十遙眼尖地看出對方來意不善,堂堂地一擺手。「小毒物,現在月亮都上來了,說是光天化日有些不妥當。」

呵呵呵,還知道什麼叫作不妥當啊?她就怕他不知道什麼叫作不妥當!

「水首舵,可知道什麼叫作妥當不妥當啊?」殷小玄陰沈地說。

搞不懂對方葫蘆裏賣什麼藥,水十遙索性望向白藏,只見那富貴優雅人兒除了無奈的笑容,還是無奈的笑容。

看見殷小玄動了大氣,公孫晴想要上前探視,怎奈被水十遙抓緊,他以眼神示意下讓她前去。

既然不能行動,但是唇舌還是自由的,平時活潑亂跳、嘻笑怒?的人變了個樣子,實在讓人費解。

「小玄,妳是怎麼了?」公孫晴問道。

殷小玄氣得想殺人,可是她知道一個更有效的折磨方式,絕對能讓水十遙萬分痛苦。

「喂!水首舵,你可還記得龍族的規矩?你一定記得!請你忍耐,等回到瀧港解決一切,你才能抱緊你的美嬌娘喔!」殷小玄笑著提醒。

就知道殷小玄是黃鼠狼拜年,不安好心眼!

但她一語驚醒夢中人,水十遙全身僵直,連同海吟號上的海員們和白藏也紛紛對他投以同情的眼神。

「水老大,再忍耐一下……」

「是呀是呀,美人在抱卻成柳下惠,水首舵可有的煎熬了……」

「可憐的水首舵,生為男人可難受了,請咬緊牙關撐過去……」

殷小玄說的規矩是個老傳統,了然於心的眾人紛紛勸說,可是公孫晴從未經歷過這些,自然又是一頭霧水。

「小玄,什麼規矩?」公孫晴問道。

殷小玄稱心如意了,決定好心地告訴公孫晴,還有什麼挑戰和關卡正等在他們面前。

「凡是龍族之人婚姻嫁娶,都要經過公開的『儀武』,絕不能私下解決!水首舵辜負了太多姑娘,恐怕得先打個你死我活,才能娶妳進門抱妳上床,就算不死也會少了半條命吧!」殷小玄呵呵笑道,還抄著蓮花指指向水十遙。

公孫晴明白殷小玄言下之意,先前情事是人不知鬼不覺,現在搞得眾所皆知,她紅著臉看向水十遙,只見男人艱苦地點了一下頭,證實殷小玄所言不假。

「水首舵,既然留在這裏也沒別的事情要做,那咱們趁著今天風向正好,趕快回瀧港吧!」殷小玄涼涼說道,看著水十遙想殺人的表情,說有多痛快就有多痛快!

水十遙痛,她快!她忍了三個月,就等這一天平反!

「殷小玄,有一天妳一定會被碎屍萬段,不得好死!」水十遙幽了對方一眼,拿怡然自得納涼的殷小玄沒有辦法,然後只好放聲喊道:「張帆起錨開拔,全速回瀧港!」

公孫晴聽著男人堅定果斷的話語,感覺著手心傳來的陣陣溫度,幸福就在眼前,無論還要面對什麼,她都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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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在水十遙迫不及待的快馬加鞭下,只用了三個晝夜的時間,整個水龍隊便回到龍族世居之地瀧港。

這麼短的時間乃是破格之舉,是龍族三百年來從未見過的紀錄!

公孫晴尚無機會仔細欣賞瀧港之美,便在屏翳及殷小玄七手八腳之下,穿上了嫁衣,直奔龍家的祠堂。

龍族宗祠前的比武場,早已人山人海歡聲雷動,高臺上各色武器一字排開,俱在引頸期盼水十遙及公孫晴的到來。

可最有趣的是,除了坐在大位上巧笑倩兮的龍海兒,其他的姑娘大半帶著陰狠的笑容,像要挖穿水十遙的人一樣,含忿帶怨地望著他。

這些天來日夜兼程,比起平日忙了三倍,忙亂到不省人事的公孫晴在狀況外的情勢下,見到這麼大的陣仗,自然疑惑重重。

水十遙含笑回望,無奈地明白今天不但是場硬仗,而且將會跑出相當多讓他為難的情況。

畢竟,當初他為了屏翳,拒絕了各家的姑娘,今天對方要來討公道,他是說什麼也不能拒絕的。

更何況,龍族的婚嫁照傳統本就先須經過比武這個過程,任何人都有權利挑戰他……

只求不要十天半個月下下了床,還能順順利利地舉行婚禮,水十遙就應該感謝上蒼垂憐了。

突然,男人行進的步伐被人拉篆…

水十遙雖然感覺公孫晴的不安,還是笑著將她托給水九方和屏翳、白藏和殷小玄夫婦照顧。

臨上場前,水十遙乘隙偷吻了一下心上人的臉頰,見公孫晴害羞得臉都紅了,他才朗笑出聲。

「晴兒,妳別怕,我去去就來,穿著這身嫁衣,乖乖地在這裏等我回來吧!」輕拂著公孫晴的臉龐,水十遙輕柔說道。

「有你在這裏,我不需要害怕。」發自內心的信任,讓公孫晴毫不懷疑。

看著心愛的男人踏上比武場,為了自己奮戰,公孫晴再看看身上的紅衣,心中有無法言喻的感動。

公孫晴一直以為這身衣裳早已被丟棄,沒想到水十遙將他們相遇時她穿在身上的嫁衣,無比珍惜地保存著。

直到今日再度穿上它,無比的喜悅盈滿了她,完全取代了她上一回痛苦的經驗,她要穿著自己繡的嫁衣,再嫁給他一次!

突地,殷小玄拍手大笑的動作引起了公孫晴的注意。

「哎唷!今兒個時機不好,水老大不知道要怎麼度過美人關,姑娘的怨恨可是很恐怖的!」

「小玄,這是怎麼一回事?」看著周遭極度緊張的情況,公孫晴擔心地問道。

殷小玄笑嘻嘻地轉過頭來,終於覺得一吐胸中怨氣了。

「現在是十一月中旬,大部分的長程航行都結束了,短程的航行還沒出門,是僅次於過年龍族人聚集最多的時候,現在在場邊的那些姑娘家,十有八九曾被水十遙拒絕過,等下都會輪番上場,沒打倒那些人,水十遙不要妄想娶妳進門!」

龍族之人向來大方追求、大膽示愛,所以當初這比武制度除了昭告天下以外,還有讓眾人抒發心中不快、了斷無法忘卻的情愛之用。

所以只要一旦通過比武這一關,眾人即得要斷念,不得再有異議,讓男婚女嫁得到全部龍族人的祝福。

公孫晴聞言一驚,心裏盤算著,現在聚在場邊、正值適婚年齡的姑娘,少說也有百來人,若打了折扣還有八十個人,水十遙無論武功再高,也禁不起這車輪戰!

心中有數,公孫晴便著急了起來,可沒想多久,隨即便轉頭又疑惑地望向殷小玄。「小玄,當初白大爺和妳也有上場嗎?」

殷小玄輕功雖高,其他的武藝皆是應付了事,只比她這個不會武功的人好一點,而白藏乃是商賈世家出生,對這拳腳功夫更是一竅不通。

加上殷小玄有一「禍水天魔星」的渾號,想阻礙她好事的人,必然不在少數,當初她如何能和白藏順利成親呢?

殷小玄一聽,笑得花枝亂顫,白藏則是溫文儒雅一笑。

「那時候想找我麻煩的人比水十遙還多呢!可我告訴他們,我身上沒那麼多解藥,他們一想起我的絕世奇毒,便紛紛打退堂鼓啦!」殷小玄驕傲地說,為她當初不費吹灰之力一事念念不忘。

「新娘若有武藝也能上場嗎?」生活了一段時間,對龍家女人的強悍,公孫晴自然並不意外,只是再次確認罷了。

「不只武藝而已,文武雜學也成,龍族上一代有人以棋藝打敗上來挑戰的人們,讓眾人輸得心服口服!」殷小玄笑嘻嘻地說。

公孫晴點頭頷首,掌心握拳下了決定。



水十遙放眼四周,將各家姑娘的百般表情收在眼底,而後放肆地眺向支著下顎的龍海兒坐在大位上冷眼含笑的俏模樣。

龍海兒一望水十遙從浪蕩子蛻變成堅韌不拔的男人,想起對未來的生意有幫助,自然是點滴在心。

無言對望半晌,水十遙對天狂嘯一聲。「對水某人之事有意見的人,儘管放馬上來!」

水十遙這一喊,引爆了周遭的喧鬧聲,男男女女的咆哮聲聲嘶力竭,震動天地,群情激動、熱血沸騰!

姑娘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之間,已經有一高挑姑娘飛身上台。互報了名號之後,雙劍齊飛便向場上男人攻去,瞬間刀光劍影齊閃,招招肆無忌憚,只為取人性命而來!

「就讓我左七娘討教一下水首舵的刀法,若你不能打敗我,這門親事就告吹吧!」那姑娘一邊舞劍一邊驕矜說道。

水十遙但笑不語,長刀大開大闔,帶著餘韻巧妙地閃躲,這一開打便是兩個時辰,趁那姑娘越戰越勇,卻因為不耐煩出現間隙之時,水十遙揮刀一刺落在那姑娘粉頸旁邊。

那姑娘還要縱身再戰,長刀卻在她的頸邊畫出一道血痕,可見男人心意堅決,果不留情!

「左姑娘,請見諒!」水十遙說道。

那姑娘眸光流連,然後大笑出聲,按下心情不再癡迷,像片羽毛輕盈地向後翻落下台。

見到一人已經落敗,隨即又有人挑戰,接著一連七、八個姑娘陸續上臺,武藝各有巧妙之處,都不是省油的燈。

水十遙雖然刀法高妙,但是接連迎戰,不能保存實力,又要顧及眾人安危,也漸感體力不敵,經過車輪戰後,身上多了幾處傷口,鮮血流淌在強健的肌理之上,一條條紅蛇讓人心驚膽跳。

他手下留情,姑娘們卻不領情!

龍爭虎鬥戰況十分激烈,不知戰到第幾人,天色已漸昏黃,在紅霞中,眼前的姑娘拿著九節棍淩空劈下,水十遙仰刀作擋向前飛撲,虎口同時間勒在那姑娘頸上。

那姑娘是個乾脆的性子,服輸不再戀棧,隨即轉身下臺。

水十遙此時已是汗水淋漓,又兼之受傷不少,氣血不及,有點力不從心之態。

一感覺到這態勢,水十遙轉頭深情回望公孫晴憂愁的面容,便又湧起無限的力量!

若是今天能名正言順娶她進門,將來就不會再橫生枝節,不會有無謂的紛爭了!所以他怎麼能在她面前像只狗熊一般倒下呢?這實在太不光彩了,今天得要讓她風風光光地嫁給他,嫁給一個戰無不勝的英雄!

「若有人對水某人的婚事還有所指教,請不吝賜教!」水十遙又挑釁地放聲喊道。

聽那口吻狂妄不堪,突然間,喧鬧的眾人向兩邊分開,從中走出一個虎虎生風的矯健姑娘,那人款步上臺,無人敢與之爭鋒。

「既然水首舵如此說,那就讓仇玲瓏來向您討教一番。」

仇玲瓏乃是仇家拳師寶貝傳人,拳法乃是龍族第一,見她登臺,水十遙自然不敢掉以輕心,正當全神貫注嚴陣以待,那仇玲瓏卻不動反笑。

「仇姑娘是何打算?」

女人心海底針,上了比武場卻不擺出陣勢,連水十遙如此精明都不能洞悉,於是放聲問道。

「這麼一個一個打下去,就算打個三天三夜也不會有結果,不如我和水首舵來個商量,你讓我打三拳,仇玲瓏便服輸離開,成其好事。」仇玲瓏含笑說道。

水十遙一瞇眼,心裏一思,旋即點頭。

的確如她所言,這麼下去沒完沒了,而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仇玲瓏一見水十遙首肯,凝神聚氣便往他胸膛一掌,頓時地崩山摧般的轟然巨響從水十遙精壯的身體發出!

只見男人雖然不動如山,可是一抬頭,一口鮮血卻從嘴中噴出,但仍然不肯後退半步。

「水首舵果然是人中之龍,再讓我兩拳……」仇玲瓏笑說。

比武場上一男一女互下相讓,只見水十遙 鼓動內力防禦,而仇玲瓏又是一掌--



「慢著!」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公孫晴囍紅的身影沖出來,橫隔在水十遙和仇玲瓏問,若非仇玲瓏及時收手,沒有半分內力的公孫晴只怕會被打飛出去,還會筋脈全斷。

水十遙一見公孫晴沖了出來,方寸大亂血脈逆流,無法眼睜睜看著她擋在面前,他無視自己可能會走火入魔,決定要出手救人。

在極危險之際,水十遙卻見公孫晴回眸一笑,城府極深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卻安定了他慌亂的心情。

光憑著眸光交流,水十遙就可以相信公孫晴不是莽夫之勇,於是他放心地調息呼吸。

見水十遙吐納如常,公孫晴方才安心,回過頭來面對另一個女人。

「晴姑娘,仇玲瓏不願對一個不會武功之人動手,請妳先行離開。」仇玲瓏俠氣地說。

只見公孫晴眸光一凜,隨即迎上前去一拱手,威風凜凜的模樣驚駭了在場所有的人。

「龍族的比試,不論是用什麼技藝都可以嗎?」公孫晴朗聲問道。

「這是自然,若晴姑娘擅長什麼,不妨讓大夥兒指教指教,也省得水首舵一人,早晚不支倒地。」仇玲瓏代表眾人說道。

聽說晴姑娘將水龍隊管理得服服帖帖,若要比這經理之道,其他的姑娘也是強中手,她不見得能討到便宜。

「既然如此,他是我的男人,我不會讓你們傷害他的。」

向來沒有使用漢語說這兩句話,公孫晴表面正經說道,內心卻波濤洶湧,不禁回望水十遙,男人也正用情不自禁的眼光凝視著她。

兩人心頭一陣潮湧,在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摸樣是那麼地無懼溫柔,一個心中不再退讓,一個心中不再放手,各在心裏發誓說道。

各家姑娘看這兩人情生意動,嫉妒之情又起,想向公孫晴挑戰的姑娘個個是躍躍欲試。

「不知晴姑娘會什麼?先讓咱們瞭解一下,好知道該派誰迎戰!」人群之中一個姑娘大聲喝道。

聞言,公孫晴回過頭來,從發上抽出一物,在夕陽光線之下,閃耀反射著紅光。

眾人一見又是一陣抽氣,公孫晴嫣然一笑。「公孫晴不會刀劍,也不弄拳腳,在各位姑娘前面賣弄,只會貽笑大方,可是公孫晴的針線功夫還算能夠見人,就用針線活兒和各位討教吧!」

屏翳見公孫晴這麼說,忙拿出她送的繡圖,飛躍上臺在眾人面前展示,決心幫忙這個堅強的未來弟妹一個小忙。

「這是蘇繡雙面圖,做工精細華麗無人能及,若各位向來只拿刀劍的手指能拿針線,屏某人也要開這個眼。」屏翳說道。

龍家女子經年累月鍛煉身心,買賣技巧、功夫武藝不輸任何男子,可這針線活計是各個姑娘的罩門,她們能夠識貨,自個兒卻從來不會這女孩兒家的手藝。

說也自然,她們不曾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花時間耐心的功夫,何曾有時間機會培養呢?

瀧港唯一會做針線的外族女人花好好,早已是海翔號岳權嶽首舵的妻子,此時正抱著孩子在一旁甜笑,更不會跳出來接受挑戰。

眾人所學無用,只能愕然,可剛才已誇下大話……

正在眾人對峙之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大作,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向來嚴肅自持的龍海兒笑趴在扶手上。

好個公孫晴,這麼個險招,她居然想得出來!

「既然無人能夠挑戰公孫晴,自然算是他們贏了!」龍海兒冷眼巡視,見灰心喪氣的姑娘們無言可辯,堂堂說道,「我,龍海兒,以龍家少主的身分,宣佈水十遙和公孫晴結為夫妻!」

龍族宗祠頓時爆發最激烈的歡呼聲,水十遙一聽大喜過望,便將公孫晴抱入懷中。

這一刻,他方真真正正擁有她,普天下有多少情緣,唯有她能讓他如此快樂!

「晴兒,妳可是我的妻子了!」水十遙心滿意足地說。

在傍晚的風聲當中,公孫晴沒有回答,激動的情緒讓她說不出話來,唯有嗅著男人的氣息,感覺他的力量包圍著她,任這一切太過真實的感覺將她帶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可她卻明白她的愛情和未來,已經牢牢和水十遙纏繞在一起,她已經足夠堅強去接受他,也不會再退讓,只會緊緊去抓住--

註定是他們兩人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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