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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光澤 -【霜帝的暖床(海賊王之五)】《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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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0:25: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小煙,?這是在做什麼?」龍海兒朝著微笑的朱煙壓低聲音咆哮著。

無邊黑夜中,明亮如白晝的碧山院裏,貴氣無雙的寢宮中站著一個垂淚的婦人,還有正心急不已的龍海兒,都為了床上那個失魂出神的人兒,簡直快要瘋狂。

她不言不語掛著笑,看上去很好、很健康,臉色也紅潤得很;可這四個月來,她就是這副空殼樣子,若沒有人擺弄她,她的姿態和表情能鎮日不變。

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便是一碗又一碗奇香異氣的湯藥。

知道朱棣發兵追捕失敗,霜曉天順利逃脫回到瀧港後,她不再茶飯無思,很乖巧也很聽話地碗來張口,絕不囉唆,用這僅有的方法來悼念霜曉天。

整整四個月,永樂十六年靜靜地走了,永樂十七年來了,朱煙人還在,心卻死了。

碧山院比天牢還要堅固,插翅難飛,加上霜曉天離去的絕決,在在都使她心碎。

失去後更清明的心,愛和思念的極限,是一種痛到她不能自已的狂亂情感。說是怨霜曉天,不如說是恨他,也恨自己的懦弱。

她應該早就能察覺,卻刻意忽略,這麼長的相處,憑她的智能,應要看穿霜曉天的破綻,去深思他的動機,可她蒙上了心眼,不聽、不想也不看。

直到男人遠揚後,她才知道,當鴕鳥看見殘酷的現實時,是沒有辦法再多忍受一秒的。

任人送來一箱箱的婚禮相關事物,她卻雲淡風輕地像在守活寡,連是英查出霜曉天身分是誰,也無法再喚回她的神智。

是呀!連是英都知道事情不單純,只有她還傻傻地沉浸在喜悅裏,所以她活該被拋棄!

看著朱煙痛苦得神魂無主,是英淚流不盡,所以無視皇家圍剿龍家的敏感時刻,動用了最低調的方法暗中連絡上了龍海兒。

接到訊的龍海兒掩人耳目,趁夜前來碧山院,卻看見朱煙的活死人模樣。偏偏她看朱煙病痛纏身地長大,怎麼也放不下朱煙。

「小煙,說話呀!別悶在心裏,有什麼想法說出來,也才好想辦法解決。」龍海兒見朱煙不答,便又再問道。

朱煙呵呵笑了幾聲,總是渙散的眼睛瞬間閃閃發光。

「帶我到瀧港。」朱煙輕輕說道。

龍海兒聞言,傲眉一挑,冷笑了聲。

「?的爹可雄才大略得很,向來不能忍受有人威脅到他的大位,所以他不光是通緝霜曉天,更是以此為藉口來討伐我龍家;他早視龍族是眼中釘、肉中刺,而瀧港的所在地、地形等機密也被人暗中洩漏給他,現在正是兩家最危急的時候,唯有這一次,我不能再順?的意。」

朱煙一聽,亮起的眼神又暗下。

今年一開春就暖,牡丹早早就結滿了芽苞,她已接到聖旨,明天便要被接回宮中待嫁,此生再無任何指望。

「那?等著看我嫁人吧!」朱煙淡淡說道。

「?和霜曉天不可能有未來的,他是前朝武將陽鉉後人,一家忠肝義膽,我沒料到,他居然是……」

「我不在乎他是誰,我也不在乎我是誰了。」

「小煙,?別這樣。」

「唯一有能力帶我離開碧山院的就是?,若?不幫我,我還能求誰呢?明兒個回了宮,宮裏耳目更多,直到嫁人前我都視若禁臠;而嫁人那一天,父皇必會出動重重守衛,逼著我和一個陌生人成婚、圓房……我此生是霜曉天的人,若被定遠侯汙了我的身子,我情願拿一條白綾,十八年後又是個乾淨女兒。」

語意極端,但朱煙說到後來居然浮現淡然的微笑,讓在場兩人都明白她不是隨口說說,而是拿定主意了,更是心驚。

見狀,龍海兒一掌拍碎了桌案。「小煙,?這麼做沒有任何好處的。」

「誰說沒有?」

「不然呢?」

「至少我還有機會,來生再遇上他,不是以公主,而是個尋常 姑娘身分……他痛恨的,不正是我的血嗎?而且,父債女償,我用鮮血還他陽家!」

「?少胡說八道了!」

「是不是胡說,」朱煙勾了龍海兒一眼,而後眼神又飄向不知名處,「一個月後,海兒姊姊就會知道了!」

「?是看准了我疼?,非要逼我不可?」

看龍海兒氣紅了眼眶,朱煙笑著伸手撫摸她那蜂蜜色的容顏,但腦海裏卻浮現她毒發後,霜曉天懷抱著昏昏沉沉的她,一口一口喂她吃蜜的情景。

為了能再見他一眼,再次觸碰那俊美的容顏,她什麼都不管,無論再不入流、再卑劣的手段,她都敢用。

生若無歡,死又何懼?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便所向無敵,不是嗎?

朱煙眸光流彩,鮮美地笑開了臉,方才十六的年歲,表情卻已是不折不扣的女人了。

分明是個少女,卻有魔性的模樣,這種佛阻殺佛、神擋滅神的神情,龍海兒見多了,只能歎息。她愛得慘,自己這個做表姊的也只能認栽了。

「海兒姊姊,我的娘親當年獨排眾議,代替孿生妹妹嫁入宮中,情烈異常;而所有的人都說我肖母,?也應該知道,我最像她的一處便是我的性子。」朱煙笑說。

龍海兒生硬地點了下頭。

十九年前啟動這場暴風雨的主因,便是情愛交錯,龍家二小姐龍坎水和當時皇帝朱元炆相戀,被人奪愛的朱棣不甘心,興兵作亂將親侄兒拉下皇位,結果兩人在城破至危之時,帶著剛出生的孩子逃到瀧港。

戰勝的朱棣一入城,只見宮中熊熊大火,人兒消失無蹤,怒狂如雷;而龍族族長龍巽風則是誓言保護親妹,在所不惜。

那時龍家大小姐龍離火見戰火一觸即發,決心以相同的容顏代妹入宮,以平熄天下的戰火,讓龍家和朱家和解。

忘卻城國,江山動;烽火連綿,為紅顏。

這團理不開也講不清的亂麻,在這麼多年後,還牽動著下一代的命運,在瀧港,還有另一雙人兒也是難以處理,那容貌和朱煙相仿的朱塵一樣倔,讓龍海兒簡直快白了頭髮。

唉!她一點也不質疑朱煙的話,因為朱煙絕對是認真的,可她是龍族少主,拐跑了個公主,她該如何向朱家交代?

如若雙方開戰,她不怕也不回避,只不願讓龍族的人流血!

「小煙,帶?走可以,但我要?答應我一件事。」龍海兒冷靜地說。

朱煙嫣然一笑,頷首答應。縱然要毀約,也得先定約,所以她連想都不用想就同意了。「海兒姊姊,就是一百件、一千件也成。」

龍海兒啐了聲,轉向守候著朱煙的是英說:「是嬤嬤,碧山院和這事就托給?,務必瞞天過海。」

「少主,請將這一切都交給老身,也祝您武運昌攏小姐,?得小心,沒有嬤嬤在?身邊,凡事得自己打點。」

是英臉上滿是看著小鷹要振翅的動容,朱煙感激地一笑。

看著即將日升,時間所剩不多,龍海兒速速接過是英遞來的大紅麾高領披風,拉起朱煙的身子,為她緊緊實實系上,和她面對面、眼對眼。

姊妹一場,她只能做她做得到的事情。

「小煙,我要?答應,見過他一面,就要死了心回皇家,從此眼不見為淨,忘了霜曉天這個男人。」龍海兒說道。

朱煙眸光一閃,即刻綻放了一個隱藏狡黠心思的緋豔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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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瀧港

天色灰灰濛濛的,遠方的金光尚未閃爍。

站在崖邊,底下就是黑色的大海,此人煙罕至之處,有間簡單的吊腳樓,門廊裏,倒了一個高大偉岸的男子,正被幻覺折磨,痛苦得申吟囈語。

再往裏頭走去,隔著簾子的後頭,正襟危坐的霜曉天無法不聽見那痛心疾首的言語,幽歎了聲,掩了醫書。

他直勾勾地看著微弱燭火在墨夜中搖晃,天將要亮了,他卻害怕見到陽光,那會讓他想起不能再見的人。終此一生的孤獨,是他代替死去的親族,給犯下滔天大罪的自己最適合的懲罰。

離開朱煙之後,究竟已經過了多久?而還要多久,他才能償完這相思刑?

霜曉天早已沒有了感覺,也許無時無刻都在逼自己忘懷,反而更如同時時思念一樣地刻骨銘心。

門外倒地不支的男人--海蠍子方元是個故人,幾個月前被龍海兒送來他的住所,想也知道,是為了諷刺他。

雖然方元的家族亦在靖難後遭誅殺,但並非因為他們身世相仿,而是因為嘲諷他們都愛上了公主,卻又都不敢承認。

他看見方元,有怒難言,而看見方元所愛的朱塵時,總會勾起和朱煙相處的回憶,讓他更有如一隻喪家之犬。

真讓人笑不出來,當年故人殉主,但建文皇帝卻苟活著,還和龍二小姐生下一個女兒,變成平凡的教書夫子。

他初來瀧港便知此事,也早死了事他為主的心,反正盤據他心的是親自手刃至仇,再侍奉個主人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但因那可人兒的笑容,他並沒有報仇……

霜曉天低下頭,看著被方元捏斷的右手,昨夜的事情又回到腦海--

方元發了狂地嘲問他:「你懂什麼?你可有愛上一個公主過?」

而他竟無法控制地脫口說出真心話,他就是曾愛上一個公主,還是愛上仇人的女兒,而非故主的女兒。

首次嘗到的情愛,竟帶著苦澀的滋味。

若朱煙是建文皇帝之女,他又何需壓抑滿腔熱血?所以當他看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方元,便是無邊怒氣翻擾。

命運恁地殘忍,連他逃離了都無法解脫,方元就像一面鏡子,狠狠地戳刺著他千瘡百孔的心,一再地被揭起同為愛上公主的傷疤。

窗外,朝陽升起,金黃色的光芒射進屋子,霜曉天正要起身關上窗不看,卻聽見有人交談的聲音,因為嫉妒之情作祟,他冷笑了聲。

好個無名號的公主,連聲音都像極了朱煙,而這樣感覺的自己,又該向何處去?該為了什麼繼續活下去?

突地,一陣嘈雜之聲響起。

「曉天,你在哪里?曉天!」

無預警地聽見那熟悉的驕縱語氣,霜曉天倒抽了口大氣,看著藏青的門簾,左手停在半空中,修長的腳像生了根,無法動彈。

他想矢口否認,可他騙不了自己,因為他的內心確實在鼓動著、歡呼著,眼前景物也是一片模糊。

「天!不可能,朱煙不會出現在此。」霜曉天喃喃自語,卻沒有勇氣去打破這個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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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龍海兒拋在後頭,朱煙奔進簡樸屋樓,沒見到念念不忘的霜曉天,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同時,那兩人也和她對望著,俱是一副驚愕模樣。

朱煙大吃一驚,原因無他,只因那娟秀水靈的姑娘,和她有如一個模子壓出來的!

她笑了聲,提裙款步上前,扳起楚楚動人的姑娘的下巴,打算好好看清楚她的長相。

這姑娘衣著簡單,發上只綴了只玉釵,卻絲毫不顯寒酸,反而不似俗物,像是不食人間煙火,除了高出她一些,她們無一不像。

父皇子嗣眾多,可她偏肖母,又是母妃唯一的孩子,若有親親姊妹,她們站在一起,肯定就是現在這副光景。

「哎呀!?是誰?長得和本宮好像!」朱煙又驚又喜地問。

那姑娘極為柔順,沒有抗拒那審視般的無禮行徑,可一旁的男人怎能忍受她受辱?電光一閃,朱煙的手腕劇烈疼痛,她仔細一看,一條粗鞭卷緊了她的纖手。

向來被捧在手心呵疼,朱煙何曾受過氣?更別說被一個兇惡的漢子粗暴對待,她羞怒交加,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放聲大喊:「好痛!好痛呀……」

朱煙一邊尖叫,一邊瞪視那男子,可那男子卻沒有鬆手的打算,還更加兇殘地怒目而視,可目光中的疑惑亦不少半分。

拚了小命拉,都無法撼動對方,當朱煙快隱忍不住罵人的衝動之際,一抹紅影飛入屋中,正值此時,男子身後的門簾被人掀開,一個翩若遊鴻的身影也走了出來。

朱煙一見著霜曉天,龍海兒和那一對男女好似全消失了,手也沒有感覺,腦中一片空白。

一聽她喊痛便心疼,再看見她含怨的雙眼,霜曉天的心好像被人重重捶著,冷著眸和方元對望。

無止盡的思念疼痛在心中炸了開來,讓他想拿銀針往心窩紮下,止住那要人命的痛苦。

「住手!」霜曉天喝道。

一間小小的屋裏擠了五個人,心情都不相同,面對詭譎的局勢,方元的心上人朱塵不禁轉向唯一知情的龍海兒。

「海兒,這是怎麼回事?」朱塵輕輕問道。

朱煙一聽那聲音,又看了一眼霜曉天,突然,一個計謀飛現,在她古靈精怪的腦海成形。

她不想再做沒有心的人偶,然後在夜裏因為想念而痛哭失聲,只看一眼,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離開他,無所不用其極也可以!

心病要心藥來醫,霜曉天為何不懂?他是個醫生呀!

「哇!連聲音也和本宮一模一樣耶!」先處理正事為要,朱煙轉向面對朱塵,嬌笑說道。

「她是離火姑姑的女兒。」聽朱煙無心回答,龍海兒似笑非笑地代替她回答朱塵。

和朱煙相同絕美的朱塵吃了一驚。「?是嫁進宮中的離火阿姨的女兒?莫非……?就是朱煙?」

聽到朱塵喊娘親為「阿姨」,朱煙只一轉思便猜到她的身分,可她還來不及回答,方元雙眼便射出殺意和敵意,讓她嬌嫩小手又是一陣劇痛,忍不住吃痛大叫,哀眼望向霜曉天求救,但他卻無動於衷地直挺挺站著。

霜曉天不是沒有看見,但他逼迫自己冷淡,不要去看朱煙的雙眼,怕再看一眼,他便會因心軟而無法自拔。

心中歎了聲,龍海兒警敏地抽出刀來,巧妙將刀刃插入手鞭之間,用力一挑,化解了朱煙斷骨的危機,保護意味濃厚。

甫脫險的朱煙揉著手骨,驕蠻地瞪視著方元。「你好大的膽子,本宮可是六公主,竟敢意圖謀刺本宮!」

方元哼了聲,以鞭作指,遙向朱塵。「我眼中的公主只有她!」

朱煙一瞧,也明白了幾分,心中的計畫有了底,她摸著朱塵的小臉,眼光卻在霜曉天身上逗留。

「是了,本宮聽母妃說過,她有位孿生妹妹,?和海兒可都是本宮的表姊,嘖嘖,咱們長得好像呢!」朱煙喜上眉梢地說。

突地,龍海兒再也聽不下去,拉起朱煙的手便往門外走去。

呿--這任性的妹妹非要走這一遭,現在朱家當家震怒,要討伐龍家,既然見到霜曉天了,自己也算完成對她的承諾了。

把她早一些送回去,以完了此事。

「好了,讓?看到霜曉天一眼,?該死了這條心,回宮去吧!」龍海兒說道。

朱煙怎肯功虧一簣?用了吃奶的力氣掙脫,咚咚咚地又跑回朱塵面前。

風水輪流轉,現在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備,是老天垂憐,終於要助她一臂之力!

「本宮才不要回宮去呢,本宮要留在這兒!」朱煙大聲說道。

朱塵聞言一笑,莫名地抬起手來,輕輕摸著朱煙的臉蛋。

「咱們頭一回見面,真的長得好像。」朱塵輕輕說道。

「朱煙,我已經送?來見這最後一眼,?不要再留戀了,霜曉天不愛?,?乖乖回姑爹、姑姑身邊去。」龍海兒一方面無奈地說道,一方面橫刀在前,和目露凶光的方元對立著。

朱煙嘟起粉唇不理,只瞧著朱塵,霸道地說道:「本宮叫作朱煙,?是坎水阿姨的獨生女兒吧??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作阿塵。」

「哇哇哇,本宮是煙,?是塵,咱們是一對呢!咱們的娘不愧是孿生姊妹,真是有默契呢!既然她們有,咱們也一定有,對吧?」朱煙狡猾地說道。

「可能有吧!」朱塵溫婉笑道。

朱煙一聽,笑顏逐開!

「我娘當初代替?娘入宮,那母恩女報,?代替我入宮吧!什麼勞什子六公主,什麼永憶公主,我不想當了!這名號就送給?,?去替我當公主吧!我只想留在曉天身邊,我要天天纏著他、挨著他!」

朱煙笑著命令道,短短一語,卻有如平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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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港四季如夏,海 邊吊腳樓裏,眾人卻嚇出一身冷汗來。

方元看著朱塵,朱塵驚望著朱煙,而朱煙笑看著霜曉天,但霜曉天卻看著遠方,四個人像是沒有終點的接連著。

最先發言的,還是身在局外的龍海兒。

「朱煙,不准?任性妄為,什麼叫塵姊姊代?入宮?別說傻話了!」

「我說的才不是傻話,?怕的不過是我父皇發兵攻打,只要塵姊姊願代我入宮,龍家還個公主給皇宮,一切不就平安無事?咱們長得這麼像,沒人能分得出來的!

「至於我母妃,只要我開心就好,而我父皇還能得到他心愛女子之女,大家何樂而不為呢?」朱煙不無自信地說道。

朱煙雖然刁蠻任性,卻十分精明,打小生長在宮中複雜之處,更能洞悉這種幽微的人際關係。

突然,朱塵的笑聲,勾起朱煙的注意力。

「我左手殘了。」朱塵無奈地說道。

朱煙聞言,蹙了下眉,隨即又疏眉而笑,「事在人為」是她的中心思想,在她經驗裏沒有「不可能」三個字。

「這個容易,我隨身的是嬤嬤,是我娘當年帶去的龍族中人,對我很忠心,讓她替?遮掩就成了,絕對萬無一失的!」

朱煙什麼都不想,只想要朱塵答應,因為只要朱塵願意去當公主,那她就能永永遠遠待在霜曉天身邊。

從碧山院脫逃,這一路上,她看見父皇有多雷厲風行地要討伐龍族,若沒還個公主給他,只怕永無寧日,所以她得斷了這後顧之憂。

朱煙心念一動,眼角餘光又瞟向霜曉天冷酷的表情,方穩住心神,正想要說服朱塵答應之時,便看見朱塵的笑容。

無暇多想那悽楚笑容有多少隱情,朱煙感應到朱塵的內心在動遙

「?笑了!那就是答應,這事能成了,是不是?」朱煙一看,欣喜若狂地問。

「朱煙別胡鬧了,?太胡來了,不要再逼善良的阿塵了。」身為天不怕地不怕的朱煙的表姊,龍海兒不得已代替母職地教訓道。

朱塵不理這一頭紛紛亂配,仍是看著方元。「方元,你怎麼說?」

方元突然撇過頭去不語,也不再看朱塵,那無聲的漠視,讓她笑得更哀,更豔,梨花帶雨之姿,好不淒美。

「是嗎?我懂了,在你眼中沒有阿塵,只有公主……那麼我就順你的意,去當個真正的公主好了!」朱塵低喃。

朱煙聞言狂喜,再也不理會龍海兒的質問,也不聽朱塵的歎息和另一個男人的愕然。

「太好了!?答應了!」朱煙擊掌嬌笑說道。

她眸子一亮,迎向霜曉天,癡癡地將他的一切納入眼眶,牢牢收妥在記憶的錦匣裏頭,然後緩步靠近他。

可她進一步,他便陰著臉退一步,她瞭解他的心在拉扯,並不是絕對無情,趁他尚在忐忑,縱身一撲!

見小少女飛身向前,男人一驚,反射性地抱緊她的身子,無法按捺的保護之心全都真情流露。

見狀,朱煙晴豔而笑,可隨即霜曉天便又鬆開雙手,讓她摔在地上,拂袖掀簾而去。

那時他初次為她療毒,她在沐池醒來之時……

相仿的情節回到朱煙的腦海,感覺他不是真心傷她,於是她斂住了笑,癱坐在地上,朝著看不見的背影啟聲,語氣是十足十地篤定。

「曉天,我賴定你了!所以把你的心給我吧!不論是愛是恨都交給我,不要再一個人痛苦不堪了,讓我救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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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0:26: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脫掉大麾披風、金線繡蓮藕鞋,換下雙合緞帶、絲紗裙,褪去飛雲流霞錦佩、百鳳衣,拔了翠翹花釵金步搖,拿下長生鎖、如意玉佩,朱煙去盡一身皇家服飾,披上了簡樸的紗衣。

朱煙在穿衣鏡前轉了個圈,為鏡中人的改變而滿意地微笑著。

經由霜曉天的手,經過歲月,她已經是個女孩兒,是個姑娘,不再是個小鬼。

而且,鏡中人已不是個公主,只是個平凡女子,能無牽無掛長伴他身邊的人兒。

只要他願意,這事便成了,而她有滿滿的信心、耐性和他耗下去,耗一輩子,再也不讓他逃走,讓他遵守他的諾言。

彼此都是有心人,她不會讓雙方抱憾終生的,永不離棄之諾,若他做不到,那就由她來執行吧!

朱煙環顧簡樸的屋子,走到床邊坐下,任身子一倒,便浸在霜曉天的味道裏,她不由得微笑了。

她好昏、好累,好久沒有辦法安心睡了,在沒有他存在的地方,她睡不安穩。

待日落後,霜曉天一掀簾進房,便看見朱煙含笑而眠的畫面,沒料到她不僅又跑來吊腳樓,還自作主張地睡下,這二、三天來鎮日躲著她的霜曉天不自覺便要轉身。

突然,一聲嬌斥劃破寧靜的空氣。

「不准你走!」

朱煙說完,人便坐了起來,俐落走下床,一步步地逼近霜曉天。

霜曉天放空表情,佯裝未聞,朱煙卻呵呵笑著,明明是悅耳之聲,卻好生刺耳。

「呵呵!我穿了阿塵的衣服,怎樣,好不好看?不像個公主了吧?』朱煙一個快步偎進霜曉天胸前,聽著他心音狂舞,輕輕籲道。

霜曉天沒有接受,卻也沒有阻止,單單站在那兒,不予回應,太多的情緒在發作,他怔住了。

以為閉上眼就看不見陽光,可那光線的熱度燙貼在皮膚上,是那麼令人著迷、舒適,於是更加迷亂不已。

他無處可逃!

面對霜曉天的冷靜反應,朱煙不但不以為忤,還笑得更是開懷。

他愈極端的反應,正代表她在他心中有愈大的存在,過去她刻意不去算計他,但從現在起,不能怪她卑鄙了。

是誰說過「在情愛裏,每個人都得自私些」的?

「不回答也無妨,我決定不再和阿塵住在私塾,我是為你而來的,從今天起,我就睡這兒,省得每天來找你時,你都逃到山林裏。唉!這裏不是碧山院,我老找不到你,所以我要守著你,你沒有資格拒絕唷!這是你自己許下的諾言,快一點想起來吧!」

那熟悉的任性和刁蠻,讓霜曉天再也忍受不了。

「?仍是個公主,這點是不會變的。」他不可能自欺欺人,但此話一出,他仍是椎心一痛。

朱煙聞言綻笑,手抱得更緊,更不願放開。「是嗎?」

「難道不是??叫朱煙,是朱棣之女,是大明的永憶公主!」

「我叫朱煙,而你叫霜曉天,是嗎?」

「廢話!」

「才不是廢話呢!陽青,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朱煙話一落地,便感覺霜曉天……不!是陽青周身一震。

陽青幾乎無法承受,將朱煙推開,她含笑帶怨地望著他,筆直而真誠的視線,讓他扭過頭去不能看她。

但下一秒,右手紗布外傳來緊勒感受,陽青低下頭,一個墨黑手銬扣在他的手上,十五來尺的鎖煉另一頭,則扣在朱煙手上。

「意外吧?」朱煙頓了下,又笑著說道:「聽阿塵姊姊說,這叫寒鋼,天底下唯有海兒姊姊的赤驍刀能砍斷這玩意兒,反正你的右手傷了,也不能用,正好和我一起扣著。」

朱煙笑語之姿,卻有種魔性之狂。

狂亂的不只是他,要知道,她雖生亦死,沒有痛快半秒,教她怎能不瘋狂呢?

陽青一聽,長歎一聲,像是失了氣力,落坐在床邊。仇還未報,他不能叫那個名字,那是個提醒烙櫻

「我不叫陽青,我叫霜曉天。」陽青說道。

見他坐下,朱煙也跟著坐下,依偎在他懷裏,神思俱迷、心馳神蕩。

她想起大前年的夏天,那個酷暑的夏天。

「在詩經裏,陽青是春天,而我是朱煙,明朝公主,自然是朱明,朱明是夏天呢!咱們是相連的,分不開的,春至夏隨,沒有春天,便不會有夏天。在我的生命裏,總是冬寒,直到你出現後,才有了溫暖,我才活了。」

朱煙聽是英說,他在她毒發那日曾不自覺地喊了個怪名字,加上他色目人的血統,追溯到十七年前,恰巧有個名叫「陽青」的色目神童,以十五歲的年少便取中科舉榜眼。

而他的親爹和哥哥,便是鎮守山東,當年在靖難之役中讓她爹吃盡苦頭的兵部尚書陽鉉,和他的兒子陽橙、陽靛、陽紅。

一門忠烈,誓死不降,全族殉主。

不能怪他這麼恨她爹,可她無能改寫過去,只能看向未來,她會用盡一切,補好他心裏的傷。

突然,陽青放聲狂嘯,連帶的手上寒鋼鎖煉也因甩動發出錚鳴巨響,他眉立目豎地和朱煙四目相對。

「哈哈哈,我不是陽青,這仇一日不報,我就是霜曉天,冷霜徹天,我一族之蒙天大冤呀!」陽青恨恨說道。

朱煙斂了笑,淡淡地看著他,試圖要找出一丁點的未來跡象,可供他們一起走下去的可能性。

可惜,她看不到。

「若你真報了仇,接下來呢?」

這一問,讓陽青啞口無言,腦子閃過朱煙的淚和她淡然轉過身的背影,無法作答。

猜到幾分,朱煙又笑。

「咱們就要在無盡的仇恨裏度日,你殺了我爹,然後我不能不恨你這殺父仇人;你雖取回了名字,到達了從未有過的未來,卻沒有活下去的目標。陽青,將恩怨看得淡薄一些,未來在咱們的一念之間。」

陽青的雙眼,迷惘地看向遠方,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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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鎖、上了枷,形影相隨的陽青和朱煙雖然從不交談,卻好似回到在碧山院時的日子。

日升月落,霧散雲流,日子一天天過去,代替朱煙的朱塵由方元護送離開,於是在朱煙身邊,已無任何一件當初隨身之物。

反正也沒有差別,她不需要那些,她只要有陽青就足夠了。

偶爾喚他曉天,偶爾喚他陽青,朱煙很滿足,能看見他的面容,縱然是冷漠,也不礙著什麼。

在無限的時光裏,總能改變些什麼的,她不急,而陽青也不急。

因著陽青過人的醫術,雖然凡事要自行打理,但他們衣食無缺,在笨拙的日常生活裏,他們重新又在彼此身上發現新的感動。

朱煙什麼都不會,而陽青剛好是個極簡主義者,兩個人在一起,很多事都輕輕鬆松就過去了。

很平凡、很普通的幸福,便是相依相守,朱煙再無所求。

常常,她看著陽青,看著看著便悲從中來,總是笑一回、哭一回、嗔一回、罵一回,然後累倒在他身邊,等醒來,不知不覺回到床上,又是在他懷裏,她眸一柔,便又笑了。

幸福有太多樣貌,病公主加上鬼大夫,只是其中一種。

任著幸福降臨,不去奢望、規定它的規格,便能從內心感受到快樂。

有一天,朱煙突然領悟到,原來那感覺也是一種自由,她是一陣輕煙,飛出了碧山院,跨越大海,追隨著他。

她很幸福,幸福得快要不能呼吸,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愛,她更是無懼。

而陽青在朱煙日日夜夜癡纏之下,總被仇恨和愛意交替炙燒著心房。

當他磨藥時,她偎在他身邊無聊睡著,纖纖小手緊抓他的衣袖……

當他讀醫書時,她窩在他懷裏睡著,小手還是抓著他的衣襟不放……

凡此種種所在多有,而他不能不看著那容顏出神。

像抱著易碎的琉璃人偶,他輕柔地將她抱上了床,為了她在睡夢中皺緊眉心而心疼不已。

他想忘記過去,可他卻忘不掉……

朱煙依憑著堅強,無畏地待在他的身旁,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種解脫的感覺。

他無法主動要她留下,但他需要她在身旁:所以,也可以說是一種救贖。

她何時變成這麼迷人的姑娘?在他的心裏,那個又瘦又幹的小小少女還在,一轉眼,卻又變成暖香溫玉投入他的懷中。

命運難以預測,他們又聚首,他不禁想起師父的話--

丟掉過往,活在當下,一切世事自有其因果,不必空掛念,各人來世上,都是為了個人的債,誰又替得了誰?

陽青的過去,是否也因隨那斷劍、碎玉佩、墨發帶,全留在陽家故宅的柳樹上,消失在大火之中?

他沒有答案,也沒有師父的大智慧,但他至今終於能體會,師父所說所做,全是為了他好。

他心好亂,可又好歡愉,因為他中了名為「朱煙」的毒。

但他心甘情願,所以,請老天再多給他一點時間去想清楚,然後再也不讓朱煙的眼裏不經意流出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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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天後

墨黑的夜色中,打火石一閃,光芒由星漸片,照亮了紅衣人的凝重面容,正對面的大床上,一個嬌柔身子依依不捨地起身。

若是往常,警覺心異于常人的男人早就醒了,可現下他卻昏迷不醒。

朱煙輕輕撫摸著陽青的俊容,一臉不舍。

「決定了?」龍海兒輕問。

她真不願棒打鴛鴦,可為了大局,她們都無奈,只能被洪流推著走。

朱煙含著笑,沒有流淚,卻像在哭。

「唉!?也是不得已,沒想到事到臨頭,方元將阿塵姊姊給搶走了,還攻擊了大明水師,我再不回宮,便是戰火連天、青史留名的紅顏禍水。」朱煙不在乎地回答。

三天前,海鷹飛書回攏港,方元的確將朱塵送到太倉瀏家港,可卻在世人面前搶了大明公主,隨即不知去向。

此舉,讓大明朱家和龍家陷入更白熱化的衝突,況且是龍家先開火的,朱煙怕萬一瀧港被攻落,陽青會被五馬分屍。

她知道父皇手操生殺大權,所以她不能讓陽青身陷危險。

得知此事後,朱煙便知道,幸福的日子得結束了。原還以為是無止盡的,但她忘了事上沒有永遠不變的事情,唯一不變的正是變化此事。

天長地久都是別人的,書裏可供笑談的不屬於她,被局勢牽著走到死路一條,但她只能接受。

「?願意嗎?」

「由不得人呀!海兒姊姊,幫我們斬斷這煉吧!」

龍海兒冷著臉走上前,長刀一抽,轉瞬間,至堅之寒鋼便斷了。

朱煙捧起陽青的傷腕一吻,呢喃輕語:「這樣就好了,咱們果然無緣。」

龍海兒看著朱煙逞強的面容,幾乎不忍卒睹,但還是得鐵下心。「我派船隊送?回碧山院?」

朱煙一聽,搖了搖頭。

「父皇派了探子在?手下不是?就讓他悄悄送我回宮吧!哎呀,當年靖難開啟了宮廷鬥爭,我明明是個皇女,又不會爭皇位,可是要我小命的人還是不少,我得活著直接回宮面見父皇、母妃,才能好好拆開這一局。」朱煙了然地說。

龍海兒一聽,沒想到向來以玩笑面世的朱煙竟有如此細緻的洞悉力,心驚之餘,卻忍不住歎息了。

她這個妹妹命太苦了,上天開了她好大一個玩笑,讓她投生在皇家,身中劇毒,又過上了對立的霜曉天。

「?有了打算?」龍海兒柔問。

「回去就是要嫁人嘛!可我不願,?也清楚的,所以我想將這條命還給陽青,讓他放下仇恨,從此不再為恩怨所困,這也算是最適合咱們的結局;至於更多的情愛、咱倆的未來,就取決在他的選擇了。」朱煙豁達地說。

這一個月來的幸福,也許是孤單黃泉路上最溫暖的陪伴。

她被太過幸福的感覺催動,滴下清淚,正好打在陽青面容上,像是男人也溢出眼淚。

朱煙倩然一笑,灑落地起身,在夜色中隨著紅影,頭也不回地悠然離去,將未來交給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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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十七年三月初

一匹快馬避人耳目地來到太倉沿海,一婦人戴著笠,在大霧中坐上一艘久候的小船,劃了兩盞茶,登上一艘氣派的海船,不在大明沿海多作停留,馬上起錨揚帆往西方走。

那婦人懸著心,好不容易又過了五日,一登岸,便見到龍海兒正在等她,忙脫了笠上前拱手。

「少主。」是英語音哽咽,不能成句。

「我領嬤嬤去見霜曉天。」輕拍著如同朱煙親娘的是英,龍海兒輕輕說道。

是英點了下頭,她是女中英豪,揮了淚,便讓龍海兒領路,穿過農田森林,來到崖邊的吊腳樓。

屋子裏有個清瘦男人,一言不發地坐在窗邊,眺望東方。

看見霜曉天整個人枯瘦了一大圈,是英又淚流不止,而龍海兒也只能歎氣。

半個月前,知道朱煙走後,霜曉天便不吃不睡,日夜都坐在窗邊,看著大明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被人的哭聲驚動,陽青慢慢轉過頭來。

「好久不見,是嬤嬤,怎麼是???沒有隨朱煙嫁到定遠侯府嗎?」陽青淡淡問道,語意好似驚喜,但面容卻波瀾不興。

打朱煙走後,他便頓失生活重心。

是英搖了搖頭,走了兩步上前,將一朵已枯萎的含苞待放紫色芙蓉放在陽青面前。

「小姐不肯等花開之日嫁人,所以她仰藥自盡了。」是英艱難地說道。

陽青一聽聞此悲音,雙眼迷散混亂,而後急火攻心,眼前黑去,嗓中一甜,竟吐出大口殷紅鮮血。

是英忙要來扶,卻被陽青抓住手臂,扣出五個窟窿。

「她怎麼會尋短見?這是不可能的!」陽青發了瘋似地咆哮。

是英一聽,哭得更慘,亦是哀淒,卻不能否認這話。

陽青唇邊全是血,被眼淚沖淡後,慢慢化開。

她該嫁人生子,而後子孫環繞,年老祥歲,在幸福的睡夢中,沒有痛苦地離開人世;怎能讓她如花一樣含苞,可再也沒有綻放風華的機會了呢?

「命運,你要罰,要殺,就來殺我呀!為什麼要讓我心愛的人死?你太不公平了,她這一生坎坷,為何不許她一個幸福的婚姻?」

陽青說完,失心癲狂至極,左手打開玉匣,便撚起三根銀針,往自己眉心、氣穴紮下,正要落第三針,眼尖的龍海兒一刀射穿他的衣袖,不讓他繼續自殘。

陽青右手帶傷,無法移動,只能目光炯炯地仇視著龍海兒。「放開我!龍海兒,我說過,我不是?的手下,我要做什麼,?管不著!」

龍海兒心痛至極,也大聲吼回去。「我看不慣有人不愛惜生命,更討厭有人不努力就放棄,難道你不知道,小煙的幸福,只有你能給嗎?男人真是蠢物!」

陽青一聽,笑到愴惶,心上人已死,他縱有一身醫術,也拉不回無氣的人呀!

「?要我努力什麼,讓我死不是更好嗎?讓我去陪朱煙,她是個寂寞的孩子,我不能讓她在地府還是個孤鬼!我不能啊!」

陽青一嘯完,不知哪來的力氣,撕開了衣袖,拔起那刀,往自己胸口插去,淚流滿面的是英忙搶了那刀丟在地下,改將幾柄金屬物事交給他。

「霜公子,求你救救小姐……」是英哀聲說道。

陽青一聽,不明所以,淚眼雖看不清手上為何物,但可以感覺那是鑰匙之類的事物。

他全身顫抖,眼前一片水霧,用大手硬是抹去了淚,扶住身前哭到快斷氣的老婦,睜眼望著龍海兒。

「這是怎麼回事?我需要一個解釋。」陽青為了壓下悲愴,只能抖著音,咬牙問道。

「知道回宮只有嫁人這條路,朱煙說不如用來還你一命,父債女償,若你視仇恨至重,那她這一死,正好可以讓你重生,不用再做霜曉天,好好地活下去。她臨走前再三拜託,絕不可以讓你自殘。」龍海兒冷笑道。

陽青一聽,心又碎了。天哪!預言是真,他讓心愛之人生不如死!

回想起她的一言一笑,陽青痛不欲生,抓緊手中事物,生硬地又再啟聲。「然後呢?」

空氣凝結了半晌,龍海兒冷眸又掃,看霜曉天至悲至慟的模樣,便不再吊他胃口。

「若你能放下仇恨,看輕恩怨,和她攜手一生,不再過問紅塵俗世,那麼,就去大明皇陵救醒她吧!」

龍海兒話一落地,陽青怔怔不能言語,算了時間,三個赤紅大字在他腦海湧現。

「續命丸?!這東西不是失傳了嗎?」陽青激動問道。

龍海兒不答反笑,旋身作勢往外走去,陽青一個箭步上前揪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讓美豔姑娘回眸瞪他。

「我龍族能養毒姬,奇人、異士,難道有幾枚你師父聖心老僧的丹藥會很奇怪嗎?」龍海兒輕啟唇齒笑問道。

陽青大吃一驚,依師父雲遊四海、普渡世人脫離病痛的個性,可能因故到過瀧港,這一點是毋庸至疑的。

而當年師父唯一不肯傳他的絕活,便是續命丸。

傳說中,續命丸服下後能呈現假死狀態,然後在七三二十一天後會醒來,也就是說--朱煙詐死!

陽青因為朱煙的任性和至情,驚愕到不能言語,龍海兒便用力揮開他的手,逕自向港口走去。

看見那景,是英忙拭了淚,急急走到陽青身邊。

「若霜公子不快點去救小姐,她被釘在棺木裏,等醒來也是會悶死的。」是英說道。

陽青臉色突轉陰沈,他決計不可能讓她死的,但他力有未逮呀!

「皇陵有守陵軍隊護衛著,縱有開棺室的鑰匙,我也不可能像如入無人之境……天啊!朱煙,?為何是大明公主,我該怎麼救?呢?」陽青吼問蒼天。

聽見那吼聲,龍海兒輕盈的步伐停下,回眸一笑,顧盼有威。

「那正好不是嗎?」龍海兒頓了頓,眼神泰然,「你這幾天不問世事,大概不知道,我已準備好要攻打應天府,到時候,所有的軍隊全被引到河岸邊,尤其是孝陵的一萬守軍,呵呵!不如順勢一道走吧!」

龍海兒講得輕鬆,陽青也聽得平常,回房拿了玉匣,便隨著龍族戰船隊,正式對大明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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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永樂十七年三月

應天府金陵城外,虎山南麓獨龍阜下,明孝陵西殿虎山乃是金陵城的天然屏障,靠城一側平緩,但另一側卻是險坡,下臨江河,水勢怒濤湍急。

但順著山勢繞至城畔,卻又一轉江平浪靜,真可謂天工造巧,正因這虎山和急流,故金陵自古便有龍蟠虎踞帝王州之說。

可這帝王州,如今卻已蒙塵。

月明星稀的夜晚,山腳下的天下第一城內,家家戶戶大門深鎖,人心惶惶無人敢睡。

馳馬道上、街道上有大量士兵巡守,提著燈、拿著火,處處明亮。

軍民面對河中無限綿延、神出鬼沒的船隻,戰無不勝的海上之龍,有著徹底的恐懼。

大明水師不是善戰之軍的敵手,早已節節潰散,在護城河邊的城牆內,禁衛軍、守陵軍軍心亦是浮動。

三天前,如同鬼魅一般的戰船隊,不僅在大海中所向無敵,更侵門踏戶地深入臨城之河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太倉瀏家港長驅直入。

除在水下設置鐵刺鎖橫江截船,徹底切斷京師和北方的連系,封鎖河海之濱,包圍京城所在的金陵,還夜夜使出種種奇襲,不知從何處潛入城內,行動來入自如。

打從圍城之日,空氣中便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不只是油火日夜不息燃燒,而是一種驚惶交織而成的氣味,好似大明天子的咽喉被人狠狠掐祝

而在山陵上,平時戒備森嚴的陵寢入口,此時因守陵軍全被調至山下守城,原有五千兵力只餘兩百,連交班守夜都有困難,只好由同一班士卒們連著幾天日夜不休。

到了深夜的此際,疲倦已使他們神思飄忽,由此便可知情況有多麼危急。

但在此地,至少比前線來得安全,雖然龍家船隊尚未全力攻擊,可一旦開戰,肯定是凶多吉少。

守在地宮殿前的三兩老卒們,一邊圍在火盆邊取暖,一邊慶倖自個兒祖上有德,不必白白送死。

「喂!俺聽說那倭寇的頭兒是個娘們?」一個大鼻子糟老頭問道。

「可不是!嘖嘖,這麼兇悍,八成是個修羅婆子。」一個半倚著兵器、睡眼惺忪的士卒啐道。

「那可不然,傳說是個美豔的姑娘,十八、九歲,標標致致的成熟女兒。」看著同夥,老卒做作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要不然,怎麼會來搶丈夫呢?」

兩人一聽此語猥瑣不堪,全都yinhui地笑了。

那人還要說話,卻突地閉上眼向後一倒,被人往地下一壓,盤坐在地上,其餘之人,也都昏睡不醒,全點著頭髮出如雷鼾聲。

那人項頸後頭有枚銀針,另外兩人則是被點了穴了。

火光跳動之間,兩抹黑影迅速往地宮入口前去,其中一人突地拉下夜行衣的蒙面巾,露出俊逸的容顏,朝著另一人發聲。

「是嬤嬤,這孝陵是朱元璋和馬皇后之墓,?確定朱煙在這?」陽青低聲問道。

是英也拉下麵巾,重重點了下頭。

「朱當家的陵穴選在發跡之地--北方燕京,前幾年有位小皇子死了,是葬在那裏的;這回小姐走得突然,朱當家暫時讓她的棺木停在這兒,擇吉期再往北遷。」

言談之間,兩人已穿過幾進宮殿,來到最深之處,看著宏偉精美的石門深鎖,是英忙去啟動機關,陽青則拿出地宮大鑰往鎖眼插入。

華麗的皇家地宮中伸手不見五指,兩人拿了火把進入,走過一大片人俑陪葬物事群後,正前面便是一隻金棺。

撫著細工棺木,陽青激動得快要掉淚。

常年病弱要人隨時照顧,朱煙的宮殿裏總是燈火通明,何曾像這裏這般漆黑、陰森?

「她怕黑,該為她點盞燈的……」

聽見那話,眼看時辰不早,是英只好忍住淚,忙接了話。「霜公子,是時候了,快點開棺吧!再晚,只怕小姐就要醒了!」

一聽這著急話語,陽青抬起頭來:心中有了決定。

若要救朱煙,昨日種種雖不能忘,也該捨下,這是他的決心和必要的代價。

若不能放下恩怨,他們不會有未來。

「是嬤嬤,我本性陽,單一字青,別再叫我霜公子了,喚我陽青。從此我不再入紅塵,不再為了仇恨而行屍走肉,我要為自己而活,我不再是霜曉天。」

是英笑點了下頭,拿出工具,仔細不破壞地撬開九枚封棺壽釘,陽青堅定地拿著棺鑰啟了金棺。

他低頭一看,穿著銀白壽衣的朱煙,雙手斂在胸前,雙眼安祥地閉著,蒼白的臉孔沒有血色,死亡的陰影真真實實籠罩在她身上。

他幾乎要站不住身子,雖然沒有聞到屍臭,知道她定然無事,可心頭還是疼得像被人用力一牛

失去至愛讓人無法不瘋狂,即便知道這是詐死一件,都無法讓他稍稍冷靜,平和無奇地看待。

人死不能復活,是不變的定律,生命之隔是無力回天的,什麼是重要的,他頓時看清。

他不再遲疑,不願錯失了這個人兒。

他打開她的小嘴,取出含著的玉蟬,將鼻耳之中的玉塞拿開,然後緩緩地伸出手,探向她的心窩,連自己的呼吸都忘了。

許久之後,一滴清淚打在朱煙的眼瞼上,陽青大手一撈,將那如玉人兒擁入懷中。

突地,朱煙渾身一震,抽了一口大氣。



死其實並不可怕,可能只是另一個開始。

在這悠長夢境前的事情,她有些還記得,有些卻記不得了。

因為她仰藥之時,便已不再眷戀皇宮氣派、錦衣玉食,甚至已決心要忘記父皇、母妃,

她回宮只為拜別,見他們最後一面,縱然不能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但在永別之前,她希望能親眼看見給了她生命的人。

因為他們的結合,她來到世上,也才得以和陽青邂逅。

她的幸福只有陽青能夠成全,若他不願和她白首到老,那她希望這條生命能夠讓他幸福。

周而復始不能結束的仇恨,只會毀掉一切美麗事物,沒有辦法孕育生命,所以,她願意用她的血,來終結他的仇恨。

奪走父皇最心愛的女兒,也算是為了他雙手的血腥去抵贖一些罪過,這是她唯一的孝心。

她並不是逃避,而是積極地面對這件事情。

所以她不是因為陽青不愛她而選擇死,而是為了她深愛那個男人,願意去成全一切。

她希望陽青能夠澈悟,一個人活在世上,已經有太多的委屈,不應該再讓一世虛度,好似在地獄裏頭一樣,那種生活,等死了之後,有的是時間。

這段時間讓她瞭解,若要好好地活下去,仇恨是一定要被剔除的因素。恨意是種浮而不實的支柱,那不能讓一個人活得好,只會向下沉淪。

她心愛的陽青,值得更好的未來;而那個未來裏頭,有沒有她,則是他的選擇。

她將這個至難的習題交給了他,當然有私心,當然希望他來救醒她,從此隱居山林,什麼事情都不管。

她不會家事女紅,可她會逗他開心;而當他看人治病之時,她可以乖乖坐在一旁,幫他寫下藥方。

只要長相廝守,讓她待在他身畔,為她留一個位子,這就是她的幸福。

開玩笑!他是醫怪,她不用再為病痛所苦,人生裏頭已不再有需要煩惱的事情。煩惱和希望都是自找的,所以,她要找希望。

陽青,來找她吧!來救她吧!

如果他不來,就當他報完了仇,放眼未來地活下去,也許未來有個人能讓他忘記過往雲煙。

只要不忘了她就好。

朱煙一死之後,就不再是公主,而她無怨亦無悔,這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執著、她唯一的選擇……



深吸了一口氣,熟悉的幽香鑽入腦海,朱煙昏昏沉沉之際,張不開一對累眼,卻從容綻放了微笑。

「陽青……你來了……看來我迷昏你的藥物……分量拿捏得剛剛好……收我為徒、傳我醫術吧!」

那充滿喜悅的沙啞之聲,讓陽青侮不當初,只能用力抱得更緊。

為什麼要蒙蔽了心眼,不聽不看也不想,讓她承受這麼大的風險?若皇家以為她得了怪病,將她火化,或是續命丸有個什麼不測,那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的一切,就像太陽光照耀大地,他已知無處可逃,為何又要逃避,害她得要出此下策呢?

若能重來一次,他不會再去追尋看似重要卻實如狗屁的事情,他會抱緊她,看著她笑、她哭、她喜、她悲,將一切印在心底,永永遠遠不和她分開,為了她,勇敢誠實地接受命運。

「?這傻丫頭,誰准?這麼胡來、任性的?」陽青哽咽問道。

朱煙感覺男人的緊擁,幽幽地張開眼,和一對晶瑩明亮的眸子四目相對,她忍不住笑了。

「我不過睡了一覺……才睡醒……你別罵了嘛!等咱們以後有機會再罵……不不!還是別罵的好……」

朱煙話語嬌憨,惹得陽青哭笑不得,明明他是在示愛,可這姑娘卻一點也不領情。

感覺至大的情感無法宣洩,他眸一斂,便低下頭吻了那虛弱卻喋喋不休的唇。

她的唇舌乾燥得讓他心疼不已,他輕輕地摩娑,不敢太過地啄吻了嬌美可人的她。

朱煙吃驚得杏眼圓睜,有些失神地凝視他溫柔的眼神,感覺人才醒過來,卻又亂紛紛了。

「我不會罵?,這輩子都不會。」陽青霸道卻柔情地說道。

長長眼睫揚了幾下,乾澀的眼眶突地濕了,朱煙從不知自己是個愛哭的姑娘,可現在卻控制不了地任淚珠滑落。

那淚水不是酸澀的,只是有太多回憶湧上心頭……

「你上次說一輩子,卻騙了我;這回你說一輩子,教我怎麼敢信?」朱煙彆扭地說道。

陽青朗然一笑,將哭哭啼啼的小人兒淩空抱起。

若朱煙不敢相信,就讓他用一輩子來讓她瞭解男人的魄力,讓她知道什麼叫作一輩子吧!

「朱煙,上回我要發誓,?不讓我發,這次,我要告訴?……」

陽青的話語,又斷在朱煙嬌嬌一握之下。

「別說什麼死呀、活的,我不喜歡,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就算在棺材裏,都要爬出來阻止的……」

聽見朱煙的軟語甜言,陽青冷漠的心如被加溫,幾乎就要融化在她任性而又掩藏不住的愛意裏。

他啄吻了她的掌心,成功地感覺懷中身軀震了一震,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沖了上來,他忍不住又大笑出聲。

笑著笑著,淚又湧現,他埋在朱煙心窩上,聽著她的心房跳動。「呵!?剛從棺材裏爬出來呢!」

朱煙一聽那話,語帶雙關,原本蒼白的臉有些紅了,嘟起小嘴,突然有個情景閃現她的腦海,她眼睛滴溜一轉。

「我怎麼樣不重要,你之前說過永不分離之誓,可你違誓了,所以你是小狗!」朱煙嗔道。

陽青一聽又笑。「霜曉天是小狗,可我是陽青。」

朱煙伸手觸碰那笑意盈盈的眸子。「你是陽青嗎?」

「這一輩子都是。」

「那來生呢?」

「不管是何姓何名,我註定會到?的身邊的。」

「也對,但那是好遙遠的事情,咱們過好今生,若合該聚首,天南地北,來生總會相見。」

「朱煙,?真不後悔?」

「呵呵呵,本小姐從來不曾後悔,如今有了你,你又怎會讓我後悔呢?」

「?吃定了我?」

「哼!陽青,你記住了,我不只吃定你,還把你吃得死死的!」

「好個驕蠻任性的六公主。」

「我只是朱煙,不再是公主,咱們忘了那些吧!」

「不用忘記,就算記得那些,也不礙著什麼,咱們之間,不該有禁忌。」

朱煙聽了,再也支撐不住地軟在陽青懷裏,笑著點了點頭,突然看見站在一旁微笑的是英。

「是嬤嬤,對不住,小煙讓?傷心了。」

是英搖搖頭,臉上滿是安慰之情。「小姐、陽公子,快要天明了,咱們收拾收拾,此處不宜多留。」

陽青頷首,抱著朱煙快步走出,是英趕忙抱了個人俑放進棺木中,將棺釘全數釘回之後,料理好所有事物,輕功一使,也速速離去。

許久之後……

日光灑在皇陵前的士卒身上,他們慢慢地醒來,發現彼此居然犯了大忌,全都睡著了,嚇得趕忙滅了火盆,齊立正站好。

環顧四周,卻絲毫沒有發覺任何異狀。


一個月後

一望無際的藍,寬廣的天和無限的海水,粼粼波光,白浪淘淘,日懸正中,熱辣得燙人。

在碧玉一般的大海上,有個龐大的船隊乘風破浪地飛翔,威武又宏偉的陣容,張著白色的大風帆,好風一送,全數快速行進著,正航向未知的世界。

站在船頭,朱煙看著大海,任身後的男人將她抱個滿懷,而她也老實不客氣地躺在他身上。

就算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

「哎唷,那藥是你師父親手制的,不會有大礙的,你天天診我的脈,也應該知道我身子好得很。」朱煙埋怨說道。

這次真的不能說是她小心眼、愛任性了!

陽青任性起來更是嚇死人,這一個月來,她又開始按三餐加點心吃藥,進行他所謂的調養行程。

這種甜蜜的苦澀,讓她快要抓狂了!

陽青一聽朱煙的嗔怨,眸子裏滿是笑,可臉上卻是正經無比。

二十來天假死,讓她的肌肉無力,更別說是對臟器無言的傷害,若不趁年少調回來,她會活不長的。

而他還有一輩子之約要實現,她可不能早死!有他在,死期不是問生死判官,而是要看他肯不肯點頭。

只是朱煙的耐性乃是夏天的大麾,沒有半點作用,看她天天想要逃出房門,也讓他有些不舍。

「?再忍忍,反正現在在船上,不過就是些海水,沒什麼有趣的。」陽青好聲好氣勸道。

朱煙一聽男人有些鬆口,小臉上溢滿奸狡,眼睛裏全是渴望,小手一伸,比向天邊一貼貼微小的黑影。

「哪!五天後,我可不可以下船?」朱煙渴切地問道。

半個月前,他們停在南洋的阿丹國補給,看著船下異國情調,熱鬧非常,是她從未想過的情況。

外面的世界既新鮮又有趣,讓她看得更丟了魂,想去得不得了。

可陽青一句不准,她只能關在船上,那些是英下船買回來的玩意兒,更是令她無法忍受,想親自去瞧個究竟。

要知道望梅不能止渴,再有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

陽青撥開朱煙額前的細發,為了她的小孩心性而笑了。

在不經意之間,他猛一回神,總是掛著笑,沒有芥蒂、沒有忐忑、沒有顧忌的淺笑、開懷大笑、微笑、哈哈笑,有時候笑得肚子、腸子都疼了,他還是沒能止祝

每一天都似新生,他期待著新的日子到來。

而那些日子裏,有著朱煙的身影、任性的言語、驕蠻的態度,他卻移不開跟,意亂情迷地看著她。

也許,這樣盡情享受的日子,就叫作幸福吧!

陽青忍不住又低下頭,在眾目睽睽之下吮吻了朱煙的唇瓣,甜蜜而又熱情,讓她暈頭轉向,不知今夕是何夕。

長長的一吻後,朱煙張開眼,聽見周遭壓低的笑聲,惱羞成怒地拍打著陽青的胸膛,可偏偏她又捨不得,不敢拍重了。

這是他對付她的最新絕招,唉!又被他搞得忘了剛才到底在和他計較什麼了。

「陽青!你……你怎麼可以用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來阻止別人發言?」

「我只對?一人這麼做。」

「你這樣說,我不會比較開心呀!」

「喔,是嗎?」

「難道我要欣然同意嗎?我好歹是個姑娘,你別老是在大堂廣眾之下做這種不好意思的……」

「小煙害羞了,呵!?的模樣真美。」

「你……我……哎呀!不和你說了。」

「不准生氣,傷肝傷心。」

「我偏要!不讓你管。」

「小煙,我怎能不管呢?」

「你……別用你這張好看到讓人妒恨的臉裝可憐啦!」

「呵呵呵!」

「再笑,我就咬你!」

「不准胡亂使力,會傷筋骨。」

「我才不要聽你的話!」

「喔,是嗎?」

「別以為你是大夫,我就凡事得依著你,我可和龍族的人不同,不會由得你要我向東就東、向西就西,不可以下床就不下床!」

「唉,真可惜呢!陽某原計劃五日後要帶著?下船,然後去某處天然溫泉療養……」

「真的嗎?」

「不過既然小煙不……」

朱煙不讓陽青說完,緊緊回擁男人,讓他發出滿足的輕歎。

她不知未來在什麼地方,也不懂永遠是多久,更不知道夢想是啥鬼東西,可她知道他們不會再分開。

天好藍,陽光好強,她睜不開眼,風中混和了陽青身上的藥香和海潮香,耳邊永無寧靜。

她的幸福和愛情生死無懼,只因為有了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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