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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雷公妻(內有惡夫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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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2:3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雷公妻【內有惡夫3】作者:香彌

她不是妖怪,只是……命太好了一點而已,
唉,想到就只能歎氣,當年被道長說,她能旺父旺夫旺子,
可就是衰自己,一定得戴著張人皮鬼臉,要不然會提早見閻王,
連在幫自己招婿的桃花宴上,她也只能心酸的繼續裝醜,
然而就算能減少二十年奮鬥,男人還是想顧到「下半身」幸福,
一見她「假」面目馬上跑光光,除了他,一個溫柔斯文的男子,
莫非這是過世的娘親冥冥之中保佑她?!就選他吧……
嘻,她想給相公一個驚喜,其實她本人長得很美麗,
沒想到,洞房夜他喝太醉,白白浪費春宵就算了,
隔早醒來居然脾氣大壞的吼,「你是誰?」聲量大得嚇死人,
又一臉壞人樣的凶她的愛貓,要它滾出府,
她才要問他是誰咧,她相中的那個謙謙公子被掉包了嗎?
什麼?他天生就是大嗓門,遇到她那天是因為他生病「燒聲」?!
這下兩人都像被雷劈到,該不該休了他(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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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2:4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奇哉、奇哉,令嬡的命格十分罕見。」長風道長閉目掐指細算須臾,睜眸訝道。

  「道長此話何意?」

  長風道長徐聲解釋,「令嬡之八字為難得一見的興旺之命,旺父旺夫又旺子,只不過……」

  聽見他的話,符仲文面色一轉頭,卻見道長陡地打住話頭,他連忙追問:「只不過怎樣?」

  「她命強身弱,恐怕活不到二十歲便將夭折。」

  「啊,怎會如此?」

  符仲文面色一凝,懇求道:「道長,你法術神通,請務必幫小女逃過此劫啊。」

  長風道長修煉多年,不僅道法精深,更精通命相之術,所斷之命無一不准,所以聽他這麼說,他不由得心驚。

  沉吟片刻,長風道長才說:「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怕符大人無法做得徹底,因為此事一旦開始,即需做到令嬡二十歲生辰那日方可停止。」

  「只要有辦法能救小女一命,無論多困難我都願意做,道長請說。」

  「若要救令嬡之命,唯有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聽畢,符仲文面露難色,「道長,打從這一刻起就必須如此做嗎?」

  「沒錯。還有一事,符大人務必切記,須等到令嬡二十歲生辰當日,方可婚嫁,日後便能平安順遂的度完此生,若錯過此良辰吉日,令嬡將孤寡一生。」

  *****

  「打死你這個妖怪!」

  「我不是妖怪。」

  「你還敢說不是?!你長得比妖怪還可怕。」

  「我知道了,她不是妖怪,她是惡鬼,我們消滅她,不要讓她出去害人。」

  七、八個小孩拿著石塊、泥上扔擲著一個嚇得蜷縮成一團的小女孩,小女孩被丟得渾身是傷,她用袖子掩住臉孔,驚怕的哀哀哭號著。

  她不覺得痛,因為那些孩子嘴裏罵出來的話更傷她,她不是妖怪,也不是惡鬼,她跟他們一樣,只是一個小孩而已。

  為什麼大家一看到她就罵她、打她?她只是想跟他們一起玩而已。

  「我們用火燒死這個醜八怪的惡鬼,她才不會再出來嚇人!」一個孩子忽然說道。

  「好,燒死惡鬼。」其他的孩子紛紛附和,分頭去撿來樹枝堆在她身邊。

  有人開始點火,堆在她身前的枯樹枝立時竄出一縷白煙。

  她嚇壞了,「不要,不要燒死我!」

  她驚駭的想要逃走,但那些小孩卻朝她不斷扔著石塊,不准她離開。

  「救命啊,不要燒我,好熱,嗚嗚嗚……」她破碎的哭聲淒慘的響起。

  「小姐……你們這群該死的小鬼,竟想燒死我家小姐,太可惡了,我非打死你們不可,不要逃,給我站住!」

  一名婢女及時找來;看見眼前的情狀,趕緊上前滅火,救出小姐後,氣得挽起衣袖,憤怒得拎住一名最後逃走的小鬼,狠狠的揍了他一頓。

  回到府裏,洗淨臉龐,上完藥,看見娘親手上拿著的物品,小女孩淚流滿腮的哭求,「娘,求求您,不要!書兒不要,嗚嗚……」

  「書兒,乖,這是為了你好。」

  「不要、不要,娘,求求你,嗚嗚嗚嗚……」

  從婢女那裏得知女兒的遭遇,符夫人心疼的抱著女兒哭成一團;忍不住一時心軟的答應了她。

  豈知女兒當夜便昏迷不醒,全身冰冷。

  *****

  「娘、娘,您不要死,書兒不要您死,書兒以後都會乖乖聽您的話,再也不敢違背了,娘、娘,您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書兒啊!」小女孩趴在娘親遺體上,哭斷肝腸,卻再也喚不回逝去的母親。

  「都是書兒不好,都是書兒不乖,娘,要不然您帶書兒一起走,書兒不要離開您,娘--」

  看見她哀哀啼泣,一旁的符仲文聞之心下也不禁一陣淒側,他抱起女兒。

  「書兒,讓你娘安心的走吧。」

  「是書兒不乖,才害死了娘,是書兒不好,嗚嗚嗚……」她嘶聲悲啼。

  「不是你的錯,書兒,你娘本來就有病在身,與你無關,書兒,你要記住,你娘生前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平安的出嫁,然後幸福的度過一生,知道嗎?」

  原本身子骨就虛弱的妻子,在女兒昏迷不醒的那三天裏。堅持要親自照顧女兒,在女兒終於醒轉過來時,她卻累得病倒,而這一病,竟奪走了她的性命。

  「爹,以後書兒一定乖乖聽話,您叫娘快點醒過來好不好?爹……」

  愛女那悽楚的哭求,令符仲文一陣鼻酸,落下淚來。

  他不忍告訴她,無論怎麼做,都再也喚不回她的娘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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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3: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近日長安城茶餘飯後,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莫過於中書令符大人將在府邸擺設桃花宴,為愛女招婿一事。說起這符大人的掌上明珠,可是大有來頭,她出生後,白玉道觀的長風道長看過她的八字,曾說出此女乃旺父旺夫旺子之命。

  想當年,符大人只不過是區區七品的尚書都事,結果竟蒙皇上賞識,一路提拔,到現下位居中書省的首長中書令一職。

  因此符家這位千金命旺一說,早巳為人所深信不疑。也因此,當符大人有意在府裏舉辦桃花宴,為女兒選覓良婿時,不少人竟相爭取,最後符大人挑選了九人前來參加這場桃花宴。

  足以今日符宅異常的熱鬧,門前停了不少馬車與轎子。

  「想不到鮑大人今日也來赴符大人的桃花宴。」江上奉下了馬車後,在門前與鮑康平相遇,兩人拱手寒喧。

  「呵呵,符大人盛情相邀,鮑某不敢推拒,倒是江大人怎麼也來了?不是聽說江大人在家鄉早已有了妻室嗎?」

  「欸,那些都是空穴來風,絕無此事。不過江某聽聞,鮑大人為綺玉樓花魁馬采兒的入幕之賓,據聞鮑大人有意要為馬采兒贖身,迎她為妾。」

  「沒這回事,鮑某一向潔身自愛,甚少涉足風月場所,江大人切勿被此不實謠傳所蒙蔽。」

  兩人哈哈一笑,拱手作揖,「請。」互相禮讓了一番,實則心裏各自盤算,待會在桃花宴上,要如何擄獲符小姐的青睞,成為符大人的乘龍快婿。

  廳堂中,總管見自家主子邀請的九人皆已到齊,朗聲說道:「各位大人,我家大人适才派人帶話回來,說此刻朝中有急事,他不克趕回,還望各位見諒。」

  「陸總管言重了,符大人一心為國,先公後私,實乃教人欽佩。」江上奉立刻說道。

  鮑康平也接著說:「說的沒錯,符大人大公無私,是吾等該效法的榜樣。」

  陸總管望向九人,再道:「那麼請各位大人在此稍坐片刻,待會再移駕園中賞桃。」說畢,他旋身離去,前往園中查看桃花宴是否已準備妥當。

  這時,靜靜坐在最左側的一名男子也跟著悄悄起身,走出廳外透透氣,他雙頰隱隱透著潮紅,只覺渾身煩躁。

  今日他本不想前來赴宴,但符大人親邀,他不便婉拒,這才勉強抱病前來。與此刻在廳堂裏的那些人心思不同,他尚無意娶妻,過來這一趟,純粹只是看在符大人面子,他素來欽佩符大人為官的正直清廉。

  他信步走到園中一隅,覺得頭痛欲裂,連忙扶著一株桃樹停下腳步歇息。

  *****

  春日融融,花園裏的桃樹已然盛放,綴滿枝頭的粉豔桃花,宛若豐腴明媚的大唐美人,在春風中搖盪出一派濃麗的風情。位於符府東側的繡閣內,一名女子正在對鏡梳發。綰起了個雲髻後,聽見腳步聲從廊道上傳來,她側首睥向窗外。

  映入眸裏的是在春光照耀下,燦爛妖嬈得仿佛要燃燒起來的嬌豔桃花,她一時看得入神,憶及娘親生前愛極桃花,所以府內才會遍植桃樹,她不禁喃喃輕吟起幼年時,娘親教她的一首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黃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這首詩是在祝賀女子出嫁後,能使家庭和順、子孫滿堂、興旺夫家。然而她吟詠的嗓音卻微露一抹感然。

  趴睡在她腿上一隻渾身白毛的貓兒發出一聲咪嗚,用前爪輕撓了撓她的手,似是在安慰。

  她垂首看著貓兒,幽咽的低語,「小豹,我一點也不希罕旺夫旺子,就算要我一輩子不嫁,我也願意,我只求娘能好好的活著……」說著她哽了聲。

  娘親在她六歲那年便過世了,她的遺願,便是希望她在二十歲生辰這年能平安出嫁,從此拿下那駭人的人皮鬼臉,相夫教子,平順的度過一生。因此,縱使不喜今日爹特意安排桃花宴為她選夫之事,但她還是遵從爹爹的意思,要從今日前來的九人中挑選一人為夫,以便在下個月她生辰那日出嫁。

  那樣她便能取下人皮鬼臉,堂堂正正的活在陽光下。

  「喵嗚。」貓兒輕叫一聲,仿佛在回應著她什麼。那道腳步聲在這時推門而入,穿越花廳走入內室。

  「小姐,您準備好了嗎?」覷向坐在梳粧檯前背對著自己的主子,蓮月脆聲問道。

  「好了。」她將貓兒抱放到一隻籃子裏。

  「咪嗚。」貓兒似是不依的發出抗議。

  「乖,小豹,我去去就回,你先在這兒等我。」她柔嗓哄道,伸手撫順著貓兒的背。

  貓兒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瞪著她,貓臉在她的手心輕蹭了兩下,似是在催她快去快回。她忍不住愛憐的咧唇一笑。

  望見自家小姐露出的笑臉,蓮月暗暗倒吸一口氣,連忙取來一頂紗帽,為她戴上,遮住她的面容。

  「小姐,咱們走吧。」

  「嗯。」低應一聲,符書兒步出閨房。

  片刻,她來到花園中一處水榭,水榭旁遍植了紅豔的桃花,在此賞桃,最是宜人。她走進水榭,來到一張擱在矮幾上的素琴前,在琴後落坐,深深吐息幾次,平緩緊繃的心緒,這才啟唇吩咐,「蓮月,可以請他們過來了。」

  「是。」蓮月應道,匆匆離開。

  *****

  不久,蓮月再回來時,身後的陸總管領著八名年輕男子一起前來,他們在水榭前預先擺好的席位上依序入座。

  一旁的侍婢連忙奉上果品佳餚,接著再為每人面前的杯裏注滿桃花釀,頓時酒香四溢。

  「這桃花釀乃是揚州金鍚酒鋪所釀造,請各位大人盡情品嘗。」陸總管招呼道。

  有人舉杯淺酌,有人目光望向水榭,意欲一窺佳人麗顏,可惜端坐在裏面的佳人頭罩一頂黑色紗帽,遮住了面容,無法瞧清長相。

  今日有幸能前來符府參與這個桃花宴的人,都是經過符仲文特別精挑細選的人才,不論家世品貌才幹皆是一時之選。

  不提符書兒乃是中書令符仲文的掌上明珠,單單沖著她能旺夫的命格,便已有好幾人對她誓在必得。

  傳言她相貌醜怪無比,但那無妨,娶回去後能使他們平步青雲,那才是最重要的。

  「書兒見過各位大人。」紗帳後的符書兒起身一福,微帶怯意的嗓音低聲說道。

  「見過符小姐。」在座的八人也一起還禮。接著便聽見柔婉的琴音飄蕩在水榭中,八人全都凝神聆聽。一曲撫畢,頓時響起喝采的掌聲。

  「小姐琴藝精妙,將這首鳳求凰彈得妙極。」江上奉率先出聲稱讚。

  「小姐的琴音足以繞梁三日,令在下回味無窮。」鮑康平也接著稱頌。

  「今日有幸聆聽小姐此曲,在下真是不虛此行。」八人爭先恐後的獻上諂媚阿諛之詞,表達愛慕之意。

  「謝各位大人謬贊,書兒獻醜了。」符書兒語氣平靜的開口,她很清楚自己的琴藝只是普通,沒有他們所言這般的好。

  透過面前的黑色紗帳覷向前方那八人,猶如他們無法瞧清她的面容,她也無法看清他們的長相。

  *****

  這時水榭外忽然一陣春風拂來,枝上紅豔的桃辦在風中飄舞墜落,煞是美麗,那陣風也吹進了水榭,黑色的紗帽冷不防被風掀起。

  符書兒低呼一聲,慌張的伸手壓下隨風翻飛的黑紗,卻已來不及,那一刻,眾人紛紛驚恐的倒吸了一口氣,瞠目結舌的瞪直了眼。

  一瞬間,空氣仿佛凝結了,靜默得只聽得到輕風吹拂的聲音。須臾,眾人回神,有人失控的驚呼出聲,「天哪,我方才看見鬼了嗎?」有人則失態的站了起來,倒退兩步,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被駭著的蠢樣。

  鮑康平在震驚過後,旋即恢復鎮定,從容的起身,拱手施禮。「符小姐,在下突然想到尚有要事待辦,不得已需先行離開,就此告辭。」

  「在下也是。」江上奉緊接著出聲告退。這等醜怪驚人的容貌,就算她能旺夫,他也不敢娶,就怕夜裏起來瞧見,活生生嚇死自己。

  「在下也是。」不旋踵,八人盡皆走得一空。見狀,陸總管不悅的皺起了眉,但還是盡責的代自家主子送客。

  水榭裏,蓮月忿忿不平的低咒,「這些人太可惡了!」

  一回頭,看見自家主子將手伸進紗帽裏,似是在拭淚,她不舍的勸道:「小姐,是他們有眼無珠,你別往心裏去。」

  「……」符書兒沉默不語,眼裏噙著一汪淚,她倔強的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吸吸鼻子,她默默的起身,眼看水榭前已空無一人,這才摘下紗帽,勉強露出一笑。

  陡見自家小姐臉上那張血盆大口咧向兩側,露出了個詭異恐怖的笑容,饒是從小就伺候著她的蓮月,也嚇得猛地倒退一大步,寒毛直豎。

  她暗暗搓揉兩臂竄起的雞皮疙瘩,抖了抖,也難怪那些人會嚇得落荒而逃,小姐這模樣,真的很像個吃人的惡鬼。

  由於小姐命格奇特,因此打小就必須日夜戴著一張化成鬼樣的人皮面具,以嚇阻妄想來勾魂的鬼差,才能避免早夭,長風道長說,這叫以鬼制鬼。

  那人皮面具有著一張血盆大口,眉長及耳,眼睛四周抹上一圈黑影,太陽穴到腮頰處塗了兩大坨紅豔如雪的困脂,粉白的臉上長著一顆顆的麻子,這副模樣就算是真的鬼瞧見了,恐怕也會嚇得退避三舍吧,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蓮月,我這模樣,真的很像鬼嗎?」符書兒幽幽低問。自六歲娘親過世後,她便過著與世隔絕的幽居歲月,不曾出過符府大門,也不曾再見過外人。

  見小姐目露哀色,蓮月連忙搖頭。「小姐,你不要傷心,是那些人太窩囊沒用了,一點膽識也沒有,這種男子日後就算嫁給他,一定也不能給小姐幸福,全都走了更好。」

  心知蓮月只是在安慰她,符書兒不發一言的重新戴起紗帽,說道:「我們回去吧。」

  蓮月連忙跟上她,怕她傷心難過,急著說:「小姐,你真的不要在意那些人說的渾話,是他們沒有福氣,娶不到小姐。」

  符書兒細歎一聲,「我不在意,我只是怕爹爹失望,他特地為我安排了這場桃花宴,想讓我自個挑選夫婿,結果竟是這樣的結局,爹若是得知了,一定很失望。」連她也有些失望,因為下個月她二十歲的生辰將屆,昔年,長風道長曾言明,她若錯過此日沒有婚嫁,那麼就將終生孤寡。

  「這也怪不了小姐呀,誰知道會突然刮來那陣風。」

  「別再說了,走吧。」符書兒不想再提此事,步出水榭。行經園中一株桃樹,兩人霎時被迎面撲來的人影給駭了一跳。

  「啊--」蓮月驚呼一聲,接著就看見那人在撞上小姐後,跌在地上。

  符書兒被撞了下,雖及時穩住身子,但紗帽卻被撞落了。

  「你是誰?」她驚詫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男子。

  對方匆匆起身,歉然的拱手道歉,「抱歉,在下一時腳下不穩,撞到姑娘了,還望姑娘見諒。」方才他靠著桃樹休息,許是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沒想到竟一個踉蹌失足撞到人。說著,他望向她,在看清她的面容時,臉上的神情絲毫未變,只有眸中微露一絲詫訝。瞥見掉落地上的紗帽,他彎身拾起,有禮的遞過去。

  「請問這是姑娘的嗎?」

  「……是。」符書兒接過,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蓮月厲聲責問,「欸,我沒見過你,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我們符府花園內?」

  「在下雷朗,今日是應符大人之邀前來。」他不疾不徐的回道,嗓音低沉沙啞。

  「咦,莫非你也是來參加桃花宴的?」蓮月訝道。

  「是。」見他頷首,蓮月直到這時才留意到一件事,她瞠大眼蹬著他,接著興奮的握了握拳,激動的回頭,「小姐,他沒有……」

  「嗯。」知道蓮月的意思,符書兒輕應一聲,這點她方才就察覺到了,忍不住羞澀的抬眼悄悄打量對方。

  只見他長身玉立,星眉朗目,目光溫潤如玉,嗓音沈啞,談吐溫和有禮,她心頭頓生好感。

  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嫌惡,始終清輝朗朗,她眼露一抹羞意,問道:「那麼公子怎會一人獨自在此?」

  「方才覺得廳裏有些悶,所以便出來走走,冒昧打擾了。」

  見他旋身要離開,蓮月連忙道:「雷大人,桃花宴已經結束了。」

  聞言,雷朗一愣,沒想到方才自個兒靠著桃樹這一閉目歇息,竟過了這麼久。

  「結束了,那正好,在下也該告辭了。」符書兒輕輕頷首示意,目送他離開。

  「小姐,您覺得這位雷大人如何?」符書兒握著手絹的小手按在心口,唇角微泄一絲羞澀的笑意,抿唇不語,她心忖著,莫非這是娘在冥冥中庇佑她嗎?所以才讓她在此時撞見了他……

  *****!

  「雷大人,恭喜、恭喜。」雷朗從宮門一路走過來,道賀之聲便不斷,他一臉納悶,不知這喜從何來,直到走進太極宮,連皇上看見他,也劈頭便說--

  「雷卿家能從那麼多人裏脫穎而出,雀屏中選,真是可喜可賀。」端坐龍座上的皇上龍顏帶笑的道。雷朗皺攏兩道粗黑的濃眉,不解的問:「敢問皇上,微臣喜從何來?」

  「咦,符大人還沒告訴你這樁好消息嗎?」

  「什麼好消息?」他一愣,搖頭再問。他這幾日身染風寒,前日抱病前往符府,返家後,病情加劇,臥病在床兩日,直到今日病體才稍愈。

  「對了,愛卿這兩日因病在府中休養,難怪不知。」皇上心情極好的宣佈這件喜事,「愛卿獲得符家小姐青睞,即將成為符大人的乘龍快婿了。」

  他愕然瞠目,「不可能,當日微臣雖然前往了符府,但並未參與桃花宴,所以未曾得見符家小姐。」

  皇上輕撚龍須,曬笑道:「你雖未見到符家小姐,或許那符家小姐不知在何處見著了你,一見之下便對你傾心仰慕,所以這才將終身許給了你。」

  「但微臣還無意娶親。」雷朗皺了下眉。

  「符大人已稟明朕此事,央求朕作媒,朕已代你允下這件婚事。」聽皇上這麼一說,雷朗挑高兩道粗眉,揚高沙啞的嗓音道:「婚姻之事乃是微臣的私事,皇上怎可代微臣允婚?這件事微臣不答應。」

  皇上一向賢明,有容人雅量,聽見他這麼頂撞也不以為怪,且他確有些理虧,沒事先問明他意下如何,但先前他已在符大人面前承諾,這件婚事由他來作主促成,君無戲言,所以他緩言勸道--

  「愛卿都已二十好幾,早該成家立業了,這樣吧,為了慶賀愛卿大喜,朕決定升愛卿為禦史中丞,做為給愛卿賀喜之禮。」雷朗為人耿直又極有才幹,是他十分器重的臣子,他本就有意要提拔他,只是趁此機會升他的宮職。

  「微臣不是要討賞,皇上,微臣是……」

  抬手不讓他再多言,皇上凜起面容,揮手摒退他。「君無戲言,此事就此決定,愛卿勿再多言,趕緊回去準備婚事吧。」

  「皇上……」

  「雷大人,皇上請您退下,請。」一旁伺候著的太監公公,在皇上的示意下上前趕人。雷朗只好滿臉不豫的退了出去。

  「恭喜雷大人成為符大人的乘龍快婿,這下平步青雲,指日可期。」同為禦史台殿中侍御史的江上奉在不遠處看見他,特地上前道賀,嘴角卻揚起一抹揶揄的笑。

  「為何我沒有參與桃花宴,卻被符家小姐挑上?」雷朗沉下臉問。他與江上奉在朝中意見一向相左,他不認為他是真心前來道賀。

  「雷大人自個兒都不知,江某又如何能得知?想必是符小姐仰慕雷大人的風采,所以才願意委身下嫁吧。」

  他沒打算要告訴雷朗符小姐那猶如厲鬼的尊容,唇角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他等著看有人在洞房花燭夜那天,被新婚妻子的長相給嚇破膽。

  呵,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親眼目睹,當雷朗掀開新娘子的紅頭巾時,那震驚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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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既然皇上不答應,雷朗只好親自前往符府,向符大人退掉這門婚事。

  不意來到符宅,卻撲了個空。

  「雷大人,我家大人還未回府,不知您有何事,陸某可代為轉達。」

  「請問陸總管,可知符大人幾時回府?」

  「約莫酉時左右。」

  還有一個時辰。雷朗沉吟了下道:「那麼我可否先在此等候符大人?」他不想再跑第二趟。

  「當然可以。」陸總管頷首。

  雷朗靜坐廳中等侯,望見外頭桃花開得燦爛,他忍不住走出廳外。

  那日前來符府時,由於身子抱恙,所以未曾細看,此刻放眼望去,滿林妖嬈的桃花映入眼裏,美得像要燃燒起來。

  他不由得被那一株株開得紅豔的桃花吸引,信步走向園中。

  走著走著,看見有兩名女子停在一株桃樹下,摘采著枝上桃花,輕揚的春風一併將她們的對話飄送過來--

  「小姐,今年桃花開得比往年茂盛,您說這是不是一個好兆頭?我瞧八成是桃花有靈,知曉小姐今年即將要出閣,所以才如此盛開,為小姐慶賀。」蓮月一邊說,一邊拿著剪子剪下枝上的桃花。

  頭戴紗帽的女子笑斥,「哪有這種事……蓮月,那枝桃花上有只瓢蟲,你別剪那枝。」

  「好。」蓮月改剪別枝桃花。

  片刻,見籃內已裝滿了桃枝,頭戴紗帽的女子說道:「這些桃花插在娘的墳前差不多夠了,不用再剪了。」

  「好。」蓮月收起剪子,雀躍的道:「對了,小姐,咱們待會去夫人墳前祭拜,可要記得告訴夫人,小姐下個月生辰就要出嫁了,夫人地下有知,一定很高興。」

  一陣沉默後,符書兒幽聲道:「……可惜娘沒辦法親眼看到我出嫁。」

  目送兩人提著盛放著桃花的籃子離開,雷朗俊眉不禁微蹙。

  在來此之前,他已從另一位當日也參加桃花宴的同僚鮑康平那裏得知了一些事,也隱約猜想到,當日在桃花園裏撞到的那位姑娘,就是符家千金。

  然而他之所以前來退婚,並非是因為符書兒生得貌醜若鬼,而是他尚無意娶妻。

  如今聽見了她們适才的談話,從兩人的語氣裏,不難察覺到那即將出閣的期待與喜悅。

  他忽然間心生不忍,躊躇一陣,心忖若是此番自己欲退婚的事傳了出去,必然對她造成很大的打擊。

  他踅回廳堂,落坐後,凝目暗忖,究竟要怎麼處理此事,才能不傷害到符家小姐?

  這時兩名婢女經過門前,邊走邊說:「小姐能在二十歲生辰那日出嫁,真是太好了,那日看見桃花宴上那些人,見著了小姐的容貌後,個個嚇得落荒而逃,我還真擔心小姐會無法如期在這日出嫁呢。」

  「就是呀,長風道長當年曾說,錯過了這日,小姐就要孤寡一生了呢。」

  「小姐這麼善良,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想必連上蒼都憐惜她,不忍見她落得如此下場,所以才有此安排。」

  聽到她們的話,雷朗眉頭皺得更緊了。

  錯過了她的生辰,她便無法出嫁了嗎?他素來不信鬼神之說,但他知道符大人對長風道長的話一向是深信不疑。

  若他推拒了這門婚事,以致她無法在下個月生辰順利出嫁,說不得符大人真的不會再為符小姐的婚事做安排,再加上符小姐生著那般的面容,只怕也不容易嫁出去……這麼一想,他更加猶疑不決。

  想起稍早之時,符小姐要婢女避開有瓢蟲的桃枝,以及适才經過的婢女所說的話,看來這符小姐是個心慈善良之人。

  沉吟良久,雷朗最後長歎一聲,「罷了、罷了,橫豎遲早都要娶妻,大丈夫娶妻當娶賢,貌似無鹽又何妨!」

  於是他打消了退婚的念頭,招來小仆,請他轉告陸總管他有事,先行回去了。

  *****

  成親這天很快就到,已換上一身喜服的符書兒,抬首瞥到銅鏡裏的面容,怔忡的凝睇半晌,不由得紅了眼眶。

  「娘,書兒今日要出嫁了,我終於盼到了這一天,以後再也不需戴著這人皮面具了。」她嗓音幽咽的喃聲說道。

  「小姐,花轎快到了,您準備好了嗎?」房門外傳來蓮月的聲音。

  「就好了。」記起父親昨日的吩咐,她趕緊取來一旁的鳳冠戴上,接著再蓋上紅頭巾,遮住面容後,這才出聲,「蓮月,你們可以進來了。」

  喜婆和蓮月以及兩名婢女連忙進屋,攙扶著她出去。

  鞭炮炸響,鑼鼓喧天。

  符書兒來到堂前,依依不捨的淚辭父親後,步出這生活了二十年的符府,接著乘著花轎來到雷府。

  攜新娘子拜完堂後,酒量不佳的雷朗被前來賀喜的賓客灌醉,在幾名好友的擋駕下,這才得已脫身,踩著蹣跚的步履走進喜房,沒有留意到身後悄悄跟著幾名鬼鬼祟祟的身影。

  「蓮月見過姑爺。」

  「下去吧,這兒不用伺候了。」他睜著醺紅的雙目摒退她。

  近日為了查明一樁多年懸案,他奔波忙碌了數日,昨日才從益州連夜趕回來,今日一早又忙著迎親之事,再加上此刻濃濃的醉意,累得他一進房門,便撐不住的在桌前坐下。

  隱隱記得還有一件事要做,可昏沉的腦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事,眼皮愈來愈沉重,他不由得一手撐在額上,輕闔起眼,就這麼打起盹。

  坐在床榻等了半日,仍不見夫婿有所動靜,一整日未進食,腹中已饑腸轆轆,符書兒忍不住悄悄掀起蓋頭一角,瞄去一眼,這才發現她的夫君竟坐在桌前,看似睡著了。

  她一愕,拉下紅蓋頭,取下那快壓垮她頸子的鳳冠,起身上前,怯怯的柔聲喚,「相公,喝杯茶醒醒酒。」她說著斟了一杯茶遞給他。

  「拿走!」他突地大吼一聲,用力推開她。

  被猛力一推,杯子摔落地上,符書兒也倒退兩步,跌坐在地。

  洞房夜遭到夫婿如此粗魯對待,她駭了一跳,一臉驚惶無措,委屈得紅了眼眶,皓白貝齒齧咬著**,強忍住噙在眼裏的淚。

  她期盼了許久的洞房夜,不該是如此的,那日她在桃樹下見到的他,分明是溫和有禮之人,為何會在新婚夜對她如此粗暴?

  這麼想著,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的滾落腮頰。

  陡然砰地一聲傳來,她駭了一跳,卻見他趴倒桌案上。

  「相、相公?」她怔愣了下。

  「……」他沒有絲毫反應。

  她擔心的爬起身,小心翼翼的趨前查看。

  聽到微沈的呼息聲隱約響起,她這才明白他是醉了,微一愣後,頓時面露了悟喜色。

  「這麼說,方才相公之所以如此對我,是因為酒醉了的緣故?」她展顏而笑,柔聲在他耳旁說道:「相公別睡在這裏,書兒扶你上床。」

  她握著他的手臂,用盡全力撐起他。

  雷朗微微睜了睜眼,下意識的跟著她的腳步走向床榻。

  為他脫下鞋襪,扶他上榻,見他始終不曾抬目瞥她一眼,符書兒忍不住道:「相公,你可不可以看看我?即使是一眼也好。」

  聽到她的話,昏沉的雷朗轉動眸子覷她一眼,接著倒頭就逕自睡去,忘了今夜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燭夜。

  符書兒怔愣的望著已酣然沉睡的夫婿,不知他究竟有沒有看清她此刻的容貌。

  須臾,見他睡得不省人事,她幽歎一聲,輕柔的為他脫下身上的喜袍,這才走向桌前,輕聲進食。

  填飽了肚腹,走回床前,由於娘親在她幼年時即過世,洞房夜的床笫之事是由喜婆告訴她的,思及喜婆拿給她看的那些春宮圖,她雙頰忍不住浮起嬌羞的紅暈。

  不過夫婿現下早已睡到九重天去,今夜怕是什麼事都沒法子做了。

  她在床畔坐下,細看著新婚夫婿的睡顏,**蕩起柔柔的笑意,輕聲喃說:「娘,書兒終於出嫁了,今後書兒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陽光下,再也毋需畏懼別人的目光。」

  睡夢中雷朗翻了個身,她收回思緒,小心為他蓋妥被褥。

  自那天在涼亭見過他之後,這一個多月來,他的身影便不時盤據在她眼前,每每思及他那雙溫潤如月的眼,她心頭便不禁怦然而動,情愫暗生。

  當時他不懼怕她醜陋如鬼的面容,也沒有絲毫的嫌惡,令蓮月讚不絕口,連爹也稱讚他為人耿直磊落,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兒。

  「娘,這個男人就是書兒的夫婿,您看見了嗎?」符書兒嬌羞的嗓音微露一絲說不出的喜悅。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異響,她納悶的走過去,推開窗子,便看見窗外鬼鬼祟祟的躲了四名男子,她驚愕的瞠大眼。

  「你們是誰?」

  「呵呵,姑娘別誤會,我們不是賊人,我們是雷大人在朝中的同僚。」江上奉連忙出聲。

  他們四人可是特意躲在這兒,想親眼目睹雷朗今夜被新娘的那張鬼臉嚇得落荒而逃的醜態。

  但在這等了好半晌,卻遲遲不見雷朗奪門而出,不禁感到奇怪,所以方才才會想偷開窗子,一窺究竟,卻沒料到被這名婢女給發現了。

  「你們是來找我相公的嗎?可他已睡下了。」

  此話一出,四人一臉錯愕,面面相顱,都懷疑自個聽錯了。

  「姑娘,你方才說什麼?雷大人是你相公?」鮑康平不敢置信。

  「是的。」符書兒頷首。

  鮑康平定睛細看她須臾,發現她身上仍穿著喜袍,便厲色詰問道:「你不是符家小姐,你究竟是誰?」

  那日桃花宴上看過符書兒的長相,那張鬼臉,他印象深刻,難以忘懷,絕不可能是眼前此女!

  「沒錯,真的符小姐在哪里?你為什麼要假冒她跟雷大人成親?」江上奉也跟著質問。

  「我沒有假冒,我就是如假包換的符書兒。」一向養在深閨,甚少與外人接觸的她,面對眼前這幾名男子的咄咄逼問,囁嚅的答道,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不可能,我們都見過符小姐,她的長相不是這樣。」鮑康平緊盯著她那張清雅脫俗的麗顏,喝道:「說!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冒充符小姐在此?」

  「我沒有騙你們,我真的就是符書兒。」她被這麼一嚇,緊張的又再後退了一步。

  「你若是符書兒,那麼當日桃花宴上我們所瞧見的那人又是誰?」另一人問道。

  「那、那也是我。」她蹙眉絞緊衣裙,不明白為什麼她必須在這裏與他們解釋這些。

  「還是先叫醒雷大人再說。」發現他們這麼大聲,雷朗竟沒有半點動靜,鮑康平攀著窗子,想躍進窗內找人,這時忽然傳來一聲喝斥--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家小姐和姑爺的房外?」睡在不遠處房間裏的蓮月聽到聲響,連忙出來查看,這才發現洞房外竟杵了幾名男子,她快步跑過來。

  藉著明亮的月色,江上奉認出她正是符書兒的陪嫁丫鬟,連忙道:「姑娘別誤會,你來得正好,我們發現雷大人的妻子似乎不是符小姐本人,所以才想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蓮月。」在屋裏聽見她的聲音,符書兒連忙走上前出聲喚道。

  聽見自家小姐叫喚,蓮月趕緊趨前,「小姐,您沒事吧?」在看見那張面容時,她不由得一愣,「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了嗎?」

  認出這確實是小姐的聲音沒錯,蓮月怔愕的瞪直了眼,將她從頭看到腳,「你……真的是小姐?!」

  符書兒摸摸自個兒的臉,接著恍然大悟的失聲道:「爹爹昨日告訴我,拜完堂後我便可以用本來面目見人,不需再戴上人皮面具了。蓮月,就算你不識得我的長相,應該認得出我的聲音吧?」

  「我的老天爺啊!」聞言,蓮月震驚的搗住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個的聲音,激動的說:「原來這就是小姐的真面目,幸會了,小姐。」她十分驚喜,伺候小姐多年,一直到今夜,她才得以見到她的真實容貌。

  原來小姐生得這麼美。

  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的四人,互睨一眼,才由鮑康平開口問--

  「且慢,可否請兩位告訴我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位真的是符家小姐嗎?」

  「當然是真的,她確是我家小姐沒錯。」蓮月兩手叉腰的睨瞪他們,她認出眼前這四人正是那日參加了桃花宴的其中四人,一想到當時的情況,她臉色一沉,沒好氣的下逐令--

  「夜深了,四位大人請回吧,不要打擾我家小姐和姑爺歇息。」

  哼,這其中的原由,她才不要告訴這些以貌取人的混帳!

  *****

  臨走前,江上奉忍不住再深睇符書兒一眼,從方才她們兩人的談話裏,他隱約可以猜到當日她那張鬼臉下,其實是藏了這樣一張清麗脫俗的秀容,沒想到竟然便宜了雷朗這傢伙了,娶到了這麼一位美嬌娘。

  而她不只容顏秀美,還擁有旺父旺夫旺子的罕見命格……

  從雷朗一結下符家這門親事,便被皇上擢升為禦史中丞這點來看,此言恐怕不假。

  這麼一想,他不禁更加懊惱。

  送走那四人,蓮月走進房裏,仔仔細細再將符書兒打量了一番,欣喜的道:「小姐,您終於可以以本來面目見人了,這真是太好了。姑爺看見小姐這模樣,一定很驚喜吧?!」

  符書兒瞥向床榻,「他……睡著了。」也不知他方才那一眼,究竟有沒有看清她的容貌。

  「睡著了?」蓮月愕然的瞥向床榻,果然看見一名男子躺臥上頭,睡得很沈,連方才那麼大的騷動都沒驚醒他。

  「嗯,不知是不是飲了太多酒,喝醉了,他方才一回房就睡了。」

  「可今晚是你們的洞房夜,姑爺怎能丟下小姐一人逕自睡去……不成,我去喚醒姑爺。」蓮月擰眉,上前要去叫醒人。

  符書兒攔住她,「不打緊,讓他睡吧,相公看起來似乎很累。」

  聽她這麼說,蓮月這才想起一事,「啊,我聽說姑爺這幾日到益州查案,直到昨夜才連夜趕回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會累得一沾枕便睡去。」符書兒釋然而笑。

  蓮月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家小姐臉上綻起的那抹笑靨。

  「小姐生得真美,明日等姑爺醒來,看見他竟娶了這麼美的新娘,一定樂極了。」

  「我……真的美嗎?」長年戴著那副醜若鬼怪的人皮面具。她委實分辨不出自己原本的長相在世人眼裏究竟是美是醜。

  「小姐方才沒瞧見那四位大人,個個對小姐露出驚為天人的目光嗎?」蓮月笑吟吟的道:「連我都沒料想到,原來小姐真正的面容竟生得貌若桃李,美豔不可方物。哼,瞧今後還有誰敢說小姐生得醜陋似鬼。」她說著還挺直胸脯,好不驕傲。

  聞言,符書兒嫩頰浮上一抹嬌紅,突然想起一事,她連忙問:「對了,蓮月,小豹呢?你去把它帶過來給我。」

  今日成親,她不方便帶著愛貓,所以一早蓮月便將小豹托給其他下人幫忙照料,她心忖既然相公已就寢,帶回小豹應無妨了。

  「小豹現下在我房裏,今晚是小姐大婚,還是讓它先睡在我那兒吧。」

  「嗯,也好。蓮月,你也累了一日,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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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3: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翌日一早,寢房裏便響起震天的驚呼聲。

  不是驚喜的呼聲,而是驚嚇。接著砰地一聲,某人自床口滾落,胸口還黏著一隻渾身白毛的動物。

  「啊,怎麼會有貓?!」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傭懶的覷望著前方那雙透著懼意的眼,接著張口「喵嗚」一聲。

  「該死的,這該死的畜生到底是哪里來的?還不給我滾下去!」某人咬牙切齒的瞪著仍趴在他胸前,看似沒打算要離開的白貓,他怒極,臉色發白,撐在地上的雙手疑似在顫抖著。

  帶著抖意的吼聲,震得睡夢中的符書兒耳朵發疼,她驚駭的睜開眼,一時不知發生了何事。

  緊接著又再傳來一道怒吼,她驚惶的從床上坐起,睜著雙眸查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喵嗚。」貓兒又懶懶的再叫了一聲,似在嘲弄某人的膽小。

  看見那白貓似是挑釁的瞪著眼與他對望,雷朗頓時全身寒毛豎起,牙關咬得隱隱作響,但身子卻僵硬著動也不敢一動,仿佛趴在他胸口上的是只兇惡的白虎,而不是嬌小的貓兒。

  他再也受不了的揚聲喚人前來。「來人,快來人!」

  雷府陳總管老遠就聽到自家主子震怒的雷吼聲,連忙氣喘吁吁的趕過來。

  「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這只可惡的畜生是打哪跑來的?」陳總管定睛一看,發現自家主子躺在地上,胸口趴著一隻通身雪白的貓兒,他心底暗叫一聲不好,惶恐的道:「屬下也不知怎會有這貓。」

  「你還杵著做啥?還不快把它抓走扔出府外!」雷朗怒道,在屬下面前,他竭力克制著不讓懼色流露出來。

  「是。」總管趕緊上前,身手俐落的一個箭步就抓下那只不知好歹的白貓。

  貓兒一被抓走,雷朗便立刻起身,退得遠遠的。

  「大人,屬下這就把貓兒帶走。」

  顧不得還被他的吼聲震得嗡嗡雷鳴的耳朵,符書兒連忙跳下床,撲過去,一把從陳總管手裏搶回心愛的貓兒。

  「你們想對我的小豹做什麼?」相公凶怒的模樣令她又驚又懼,連身子都嚇得隱隱顫抖、但小豹是陪伴她多年的愛貓,猶如她的親人一樣,即使再害怕,她也必須保護它,不能讓它被人抓走。

  雷朗直到這時才發現她,「你是誰?怎會在我房裏?」

  「我不准你傷害我的小豹。」她沒有回答他的話,畏懼的望著他說。

  「那只貓是你的?」雷朗沉下臉問。

  「沒錯。」她驚恐的緊緊將貓兒護在懷裏,退離他遠遠的。猶如惡夢,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窮兇惡極、聲若雷鳴的男子會是她新婚的丈夫。

  很好,看來他昨夜真的是喝太多了,竟然連有人帶著貓兒混進他寢房,他都毫無所覺!

  雷朗沈眉斂目,一雙厲眸覷向她,喝問:「你究竟是何人?混進我雷府意欲為何?」

  他那峻厲的神色咄咄逼人的瞪著她,耳旁有如響雷般的怒喝震得她的身子陡地一顫,符書兒登時被嚇得語不成調。

  「你、你……我、我……」她無法將眼前這名嚴酷冷峻的男子,與那日在符府園中見到的,有著溫潤目光的男子相提並論。

  一定是哪里弄錯了,也許這個人只是容貌生得像他,其實並不是她的新婚夫婿雷朗,或者,她其實是在作著惡夢……符書兒懷著一絲希冀這麼想,希望能趕緊從這場惡夢中醒來。

  「你還不老實給我招來?!」見她只是抖個不停,瞪著他支支吾吾的,雷朗再度沉聲怒斥。

  這時蓮月趕過來了,一進門,聽到他的怒喝聲,也嚇得一縮,須臾才道:「姑爺,她是我家小姐呀,您昨日才娶過門的新娘。」

  「她是符家小姐?」雷朗怔愕,回頭將符書兒仔細打量一番,「這怎麼可能?那日我見到的符小姐並不是這模樣。」

  「那是因為在此之前,小姐臉上一直戴著一紙人皮面具,現下這模樣,才是小姐的本來面目。」蓮月接著仔細將長風道長的吩咐解釋一遍。

  「原來如此。」聽她說完前因後果,雷朗目光一轉,瞥見符書兒緊抱在懷中的白貓,濃眉不由得再度緊蹙,「陳總管,你還不將那只貓給我帶走?」

  「這……」陳總管有些遲疑的望了新夫人一眼。

  聽見他竟又這麼說,無視方才她所說的話,符書兒咬著唇,忍無可忍的鼓起勇氣怒道:「誰都不可以帶走我的小豹!」

  料想主子一早即被貓兒給嚇醒,此刻心情怕是極為惡劣,陳總管委婉的勸道:「夫人,請您將貓給屬下,屬下會妥善安排它的去處。」

  「不可以,小豹陪伴了我很多年,我怎麼能這麼無情的遺棄它,把它交給別人?」符書兒一口拒絕,看見雷朗投來的凶獰目光,頓時嚇得又再往後縮去。

  「可是……」陳總管不敢在自家主子面前說出,主子他堂堂七尺男兒郎天不怕、地不怕,平生唯一所懼只有貓兒與苦藥。所以無論如何,大人是不會容許她將貓養在府裏的。

  「你還囉嗦什麼,快將這畜生給我帶走!」見他還拖拖拉拉,雷朗不耐煩的斥道。

  見他竟完全不顧她的意思,執意要讓人將小豹帶走,符書兒目光忿忿的瞪著他,怒嗔,「小豹是我的,誰都不可以帶走它!」

  這不是惡夢,眼前這個兇暴的人真的是她的夫婿,她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不由得忘了害怕,趨前一步,憤怒的伸手指著他控訴,「你這個騙子、偽君子!」

  聽到她的指責,雷朗臉色愀然一變。

  「你說什麼?!」

  陳總管早已習慣自家主子那洪亮如雷的聲音,但蓮月和符書兒可是初來乍到啊,頓時被嚇得花容失色,倒退兩步。

  「你你你你你……」符書兒被他一吼,嚇得又結緒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她抱緊愛貓,抖呀抖的,只能瞪著他。

  看她抖得宛如風中枯葉,雷朗蹙攏眉心,緩下聲音。「你為何說我是騙子、偽君子?」

  在他陰鷙的眼神下,她抖著腿兒再退兩步,哆嗦著說:「哪、那、那日我在桃花樹下見到的人,是個談吐斯文、謙和有禮的彬彬公子,可、可、可是,你現下既無禮又粗魯,這分明是在欺騙人。」

  聽到她的指控,雷朗先是一陣錯愕,然後怒極磨牙。他騙她?她竟然指責他當日欺騙了她?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日他壓根是病得頭昏眼花、四肢乏力、喉痛聲弱,所以說話才會氣虛沙啞,然而那樣的他,卻被她當成謙和有禮的彬彬君子?也就是說,她是因為這樣的誤會,才會選擇嫁給他?

  老天!雷朗無力的撫額。

  陳總管聞言,閉緊嘴巴,肩膀隱隱抖動著,連臉都忍得漲成豬肝色,就是不敢讓笑聲泄出。

  搞了半天,原來這位傳言命旺到不行的新夫人,看上的竟是病得奄奄一息的主子,所以此刻在認清主子聲若洪鐘又天性懼貓,才會如此忿忿不平。

  欸,這下可有點棘手了。

  「我沒有騙你。」雷朗面色不豫的瞪著她,「那日我病了。總之,在我雷府不准養貓。」

  板起臉孔的他簡直就像雷公一樣神色峻厲恐怖,但為了陪伴她多年的愛貓,符書兒還是硬著頭皮,鼓起勇氣說:「小豹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我絕對不會把它送走。」

  「我說過雷府不准養貓。」見她竟敢違拒他的話,他冷著臉再次重申。

  「……」在他冷凝迫人的瞪視下,她縮著身子,聽見小豹可憐兮兮的在她懷裏喵嗚一聲,她強迫自己仰起臉瞪回去,豁出去的說:「好,既然雷府不准養貓,那我只好帶著小豹離開,你把休書寫給我。」

  他不只欺騙了她,還想趕走她的小豹,她無法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對她而言,陪伴了她十幾年的小豹,比起他還要重要百倍。

  「你說什麼?我們昨日才成親,你竟要我寫休書給你?你把成親的事當成兒戲嗎?」聽見她的話,雷朗怒色再起。

  他前天連夜從益州趕回長安,就是為了迎娶她,但她竟然為了一隻貓,輕易就想要解除這樁婚姻?

  他一動怒,俊朗的臉龐又變得嚴峻駭人,符書兒拚命要自己不要害怕,因為一旦她膽怯了,小豹便會被他們帶走。

  「沒錯,你不留下小豹,我也不要留在這裏。」

  「你……」雷朗胸口一陣起伏,仿佛在隱忍著什麼,最後怒瞪她一眼,拂袖離去。

  他一走,陳總管也連忙匆匆跟了出去。

  蓮月這時才輕吐出一口氣,萬分佩服的望著自家主子。

  「小姐,你方才好勇敢,面對那樣可怕的姑爺,你竟敢違抗他的話。」像她方才就嚇得直發抖,完全不敢吭聲。

  「我不能讓他帶走小豹。」符書兒嚇得僵硬的身子直到這時才放鬆,腿軟的坐在床榻上,輕輕蹭了蹭懷裏的愛貓。

  仿佛是知道自己安全了,貓兒也撒嬌的舔了舔她的嫩頰,咪嗚咪嗚討好嗚叫。

  「不過那日的姑爺跟今日的姑爺,真的好像變了一個人。」她的耳朵被那響如雷吼的聲音震得隱隱發疼。

  真沒料想到姑爺的嗓門這般大,吼人就像在打雷一樣。

  聽她提到此事,符書兒委屈的抿著唇。只能怪自個兒眼瞎看錯了人,可這親都結了,又能怎麼辦呢?

  難道真要叫他寫下休書給她嗎?

  适才她是氣極才會脫口那麼說的。雖然大唐風氣開放,女子二嫁、甚至三嫁也時有所聞,可是她從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倘若才剛成親就被休離,爹若知道,也不知會有多生氣?但方才他的臉色很難看,他該不會真的如她所言將她休離吧?

  想及爹爹屆時氣惱失望的臉色,符書兒不由得心下惴惴。

  *****

  入夜時分,雷朗來到寢房前,忽然打住腳步,不再前進。

  思及此刻那房裏恐怕有著他平生最痛惡的貓兒,他便忍不住寒毛豎起。

  若是早知她會帶著他深惡痛絕的貓兒嫁過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心軟的答應這樁婚事。可惡,她覺得自個受騙了,說起來,他才是受騙的那人好不好?

  當初她壓根沒提到她養了只貓。

  磨著牙根,睨覷寢房片刻,他掉頭離開。

  而這廂寢房裏,符書兒獨自等著遲遲還不回來的新婚夫婿。入夜後,她便將小豹交給蓮月帶回她房裏了。

  眼見夜色愈來愈深,她輕顰起一雙柳眉,心忖著,看來他還在生她的氣,所以才不肯回房吧?

  但她又何嘗不生氣呢?所嫁之人與她先前所見差異如此大,讓她委實難以接受。想了想,那人不回來更好,今日她受的驚嚇也夠多子,她索性更衣上床就寢。

  頭枕著鴛鴦枕,身上蓋的則是喜氣洋洋的龍鳳錦被,她睜著雙眸看著床頂精細美麗的雕刻,思緒紛雜,一時片刻也無法入睡。

  好不容易才捱到二十歲生辰這年,在父親的安排下,她親自挑選了一位夫婿出嫁。她好開心,因為再也不需要日夜頂著那駭人的人皮面具,沒想到自己挑中的夫婿竟是那樣的人。

  她幽歎一聲,不知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

  若是他真的給她一封休書,將她休離的話,她要如何啟口告訴爹,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小豹的緣故?

  依爹的個性,若得知實情,必然會不准她再養小豹吧。

  想著想著,她在不知不覺間入睡。

  *****

  翌日一早,她起床,走到窗邊,窗外一片晴光朗朗,聽見開門聲,她側眸瞥去,看見蓮月打了一盆水走進來。

  「小姐,早。」蓮月將面盆擱在盆架上,看見房裏只有她,不見姑爺,微訝的問:「小姐,姑爺一早就出去了嗎?」

  「他昨夜沒有回來。」符書兒淡道,走過去梳洗。

  「姑爺昨夜沒回來?啊,莫非他還在氣惱小豹的事?」蓮月憂心的皺起眉。

  「隨他去吧。對了,蓮月,今日天氣不錯,你待會將小豹帶來,我們到院子裏走走。」

  「咦,小豹沒來小姐這兒嗎?」聞言,蓮月連忙四下望瞭望,果然沒看見那只通身雪白的貓兒。

  「沒有,怎麼了?」

  「我一早就沒瞧見它,以為它跑來小姐這裏了。」想起一事,蓮月擔憂的擰起眉頭,「糟了,這下可不好,我昨日聽陳總管說,由於姑爺厭惡貓,所以雷府一向嚴禁貓兒出沒,該不會……」

  符書兒焦急的道:「你的意思是說小豹被抓走了?」

  「這……我也不知道,我再四處去找找,小姐先別急。」蓮月趕緊出去找貓。

  等了好半天,看見蓮月回來,卻是兩手空空。

  符書兒急問:「怎麼樣?」

  「找不到。我适才去問了陳總管,他說他沒看見小豹,不知它在哪。」

  「怎麼會這樣?小豹一向不會亂跑,它到底去了哪里?」左思右想,蓮月只想到一個可能。

  「小姐,您看會不會是姑爺暗中吩咐人偷偷抓走小豹,不讓小姐知道?」

  「我去問他!」符書兒臉色一沉。

  「等等,小姐,方才陳總管說姑爺一早就上朝去了,此刻不在府裏。」蓮月想了下又說:「不如我再去找找看,也許小豹是跑去哪兒玩了。」

  「嗯,我也一起去。」

  *****

  接下來兩人花了一整日,幾乎將整個雷府翻遷了,就是尋不到貓,符書兒急得都快哭了,再次前來質問陳總管。

  「陳總管,你老實說,你真的沒有偷偷將小豹給抓走嗎?」

  「屬下發誓絕對沒有這麼做。」陳總管信誓旦旦的說。

  「那姑爺呢?是不是他讓人做的?」蓮月接腔問。

  「這……」陳總管遲疑了一下,大人應該不會這麼做,大人性情磊落光明,絕不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不過大人極懼貓,其實……也很難說。

  見他回答得吞吞吐吐,符書兒與蓮月不由得更加懷疑是雷朗支使人做的。是以當雷朗不久後回到府邸,面對的便是兩個女人的怒目以對。

  「你把我的小豹抓到哪里去了?快還給我!」符書兒在廳堂裏等了他一晚,一見他進來,便氣憤的上前討貓。

  「小豹?」乍聞這個字眼,雷朗愣了會,一時想不出小豹是誰。見狀,陳總管趕緊低聲提示主子。

  「大人,小豹就是夫人養的那只貓,它不見了。」說著,看著他,陳總管暗暗擰了下眉,呀,這下證據確鑿,大人想賴恐怕也賴不掉了。雷朗皺了下眉,望向怒不可遏的瞪著他的符書兒。

  「你的貓不見,**何事?」

  「你還敢說不關你的事?」聽到他竟將事情撇得乾淨,符書兒忿忿質問,「那你臉上這道抓傷哪里來的?還有衫袍上沾到的這些白毛又是怎麼回事?」

  雷朗摸了摸腮頰上的那道爪痕,再低頭瞧著官袍胸前沾黏的一撮白毛,不疾不徐的說:「這些是南詔國今天進貢的一隻白猴留下的。」

  「白猴?」見他竟睜眼說瞎話,符書兒氣得發抖,「這麼巧,我的小豹今天一早就不見了,南詔國卻正好也在今天進貢一隻白猴,還抓傷了你,沾了你一身白毛?!」

  見不只她質疑,就連陳總管臉上也透著狐疑,雷朗捺著耐性的解釋,「它突然從籠子裏逃出來,到處亂竄,不小心撞到我身上,還抓傷了我的臉,留下白毛。」

  「姑爺,那白猴誰不撞,偏偏撞上了您,這也未免太巧了。」蓮月諷道。

  眼見廳堂裏煙硝味愈來愈濃,陳總管連忙出聲打圓場。

  「這天下巧合的事本來就不少,何況咱們大人生得偉岸俊拔,也難怪那白猴偏偏就撞上了大人,這也沒啥好奇怪的。」

  蓮月嘲弄,「唷,這麼說來,原來那只白猴還是只母猴哪。居然知道朝一表人才的姑爺撲去,敢情這猴兒不只有靈性,還好色呢!」

  誰知雷朗卻說:「它是公的。」聞言,陳總管登時一翻白眼,垮下臉來。大人哪,小的我這是想盡辦法幫您圓謊,您做啥拆自個兒的台呢?

  「你到底把小豹抓到哪里去了?你今天不把小豹還給我,我跟你沒完沒了。」思及愛貓可能已遭到他的毒手,符書兒立時紅了眼眶,著急得一汪淚水湧了上來。

  「我沒有抓它。」見她竟絲毫不相信他的話,雷朗咬牙再次澄清。

  「你騙人,你這傷分明就是它的爪子抓出來的,你快點把小豹還給我、還給我!」聽他一再否認,她急了,激動的掄拳捶向他。

  「你給我住手!」他按捺著要爆發的怒氣,抓下她的粉拳。看見他惱羞成怒,符書兒更加篤定她的愛貓一定是遭到了不測,失控的撲上前去拚命捶打他,想替枉死在他手上的貓兒報仇。

  「你是不是殘暴的把它殺死了?你這個惡人,還來!你把我的小豹還來……嗚嗚嗚……」她一邊打一邊哭喊著。

  雷朗火得額上青筋暴跳,擒住她胡亂捶來的手,怒咆道:「你這不可理喻的女人,我再說一次,我沒有碰你那只該死的貓一根毛!信不信隨便你!」吼畢,他揮開她,鐵青著臉,甩袖而去。

  「大人、大人……」陳總管趕緊跟上去。被他大吼一聲狠狠駭了一跳的蓮月,鎮定心神後,趕緊看向緊掩著耳朵,臉色發白的小姐。

  「小姐,您沒事吧?」

  放下掩耳的手,符書兒淚流滿面,傷心的泣道:「小豹……小豹一定已經慘死了,嗚嗚嗚嗚……他好殘忍,竟然連一隻貓都不放過,我不要嫁給這種無情冷酷的人,我無法跟殺死小豹的人過一生……蓮月,我們走!」

  蓮月連忙拉住她,「等等,小姐,現下天色都這麼晚了,要走不如明兒個再走吧。」

  才成親兩天,小姐突然這麼跑回符府,符大人恐怕會很吃驚,她心裏盤算著,等明天派個人先送封信回去給大人,將事情約略說明後,再回去會比較妥當。

  「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再待在這裏……」只要一想起小豹命喪在此,她就好心痛。

  蓮月勸道:「小姐,這麼晚了,說不定大人已經安歇,您這一回去,勢必會驚動到大人。」

  「這……」細思了下,蓮月的考量確實有道理,符書兒輕輕點頭。「嗯,那就明天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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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3: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揉著額心,雷朗作了一夜的惡夢,夢裏他被一堆從天而降的白毛給掩住,差點窒息。

  他臉色極差的下了榻,走到面盆架前梳洗,瞥見面前的銅鏡裏映出自己左腮的爪痕,不由得低咒,「該死的猴子、該死的貓!」

  想他雷朗為人素來光風霽月、胸懷磊落,從不做欺世盜名之事,居然接連兩日被新婚妻子指著鼻子斥駡他說謊!

  梳洗後,他離開睡了兩夜的書房,準備上朝。

  「大人。」陳總管已備妥了轎子等在門前。

  上轎前,雷朗遲疑了下,吩咐,「陳總管,你今天派幾個人去找貓。」

  「咦?」陳總管微愕的望向他,似是一時聽不懂他的話,忍不住問個清楚,「大人,您是說要我派人去找夫人帶來的那只白貓嗎?」

  「嗯。」他輕哼一聲。

  「可是那貓不是已遭到您……」的毒手了嗎?他機伶的及時咽下最後幾個字。

  「我沒有對它動手!總之,你派人找回那只該死的貓就是了。」竟連陳總管都懷疑是他下的手!雷朗沒好氣的道,說罷,一振袖袍坐進轎裏。

  「是。」陳總管應道。目送轎子離開,他狐疑的擰眉撓腮,「真的不是大人幹的嗎?那麼夫人的貓兒怎麼會不見呢?」

  想起什麼,他恍然大悟的接著自言自語,「也對,絕不會是大人下手的,大人怕死貓了,又怎會親手去抓貓呢?八成是大指使什麼人暗中做的,不過,這下要上哪去找貓,方才大人也沒說個清楚……」

  說到底,他還是認定是自家主子幹的好事。

  *****

  「你們先回去吧。」下朝後,處理完公務,天色已近黃昏,想到昨夜發生的事,雷朗有些心煩的遺走轎夫,打算隨意走走,稍晚再回府邸。

  沿著河岸走了片刻,這時一輛馬車從他旁邊經過,陡地停下,車上下來了一人,一臉笑的拱手。「咦,這不是雷大人嗎?」

  「鮑大人。」他拱手還禮。

  「雷大人是要回府嗎?不如我送雷大人一程。」鮑康平熱絡的說道。

  「鮑大人好意在下心領,在下還沒打算回府。」

  鮑康平刻意打量了下他的神色,試探的開口,「雷大人方才大婚,理應滿臉喜氣,怎麼反而一臉疲色?」

  不等雷朗答話,他接著舉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揶揄道:「呀,瞧我真笨,雷大人與夫人新婚燕爾,恐是夜裏閨房之事過度勞累所致吧?」說畢,曖昧一笑。

  聽到他的調侃,雷朗微微沉下眉,忽然間,隱隱聽到數聲低鳴傳來,他凝神細聽。

  見狀,鮑康平問:「怎麼了,雷大人?」

  「鮑大人沒聽到嗎?」

  鮑康平這才側耳傾聽,「似乎是貓兒在叫,聽起來頗淒慘的。」他舉目四望,接著望見在河裏載浮載沈的一物,詫道:「咦,那是什麼?」

  雷朗定睛細看,須臾,看清是什麼後,他皺了下眉。「是只白貓。」

  「那貓怎會跳進河裏?它會泅水嗎?聽聞貓兒最不喜水了,嘖,可憐的小東西,快溺死了。」嘴裏這麼說著,鮑康平卻無意命令隨從下水去救那只他口中的可憐小東西。

  看著眼前在河裏掙扎著的貓兒,雷朗微微一凜。那是他最痛惡的貓,但,這只白色的貓……該不會就是符書兒養的那只吧?

  他猶記得她昨天在質問是不是他抓走了那貓,那焦急傷心的神色……該死的,他在想什麼,他竟然想下去救那只蠢貓?

  她可是誣指他抓走她的貓,還放肆的打他,更何況,河裏那只緩緩往下沉的畜生,可是他此生最痛恨的貓……

  「噗通。」聽聞投水聲,鮑康平回頭一看,竟看見雷朗跳下河裏。「啊,雷大人,你這是做什麼?」迅速朝白貓遊去。

  就在它即將沉入河裏時,他及時撈起它,撩起衫袍下擺包住它小小的身子後,強忍著懼意迅速遊回岸上。

  「想不到雷大人如此心慈,連只畜生落水,都見義勇為的救起它。」鮑康平拉了他一把,笑道。

  一上岸,雷朗便一把丟開那只白貓,退到一旁,抹去臉上的水漬,緊抿著唇,忍下驚恐,一語不發。

  那貓獲救後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鮑康平見了便走過去。用腳踢了踢,語帶笑意對那只白貓說:「小傢伙,算你走運,遇到雷大人救了你,還不快走,別再貪玩跌進河裏啦。」

  「等一下。」聽到他的話,雷朗壓抑住畏懼,脫下早已濕透的衫袍,罩住白貓,遲疑了一瞬,這才伸手抱起它。

  「雷大人為何這麼做?」鮑康平不解。

  雷朗沒有多加解釋,丟下他,抱著貓掉頭就快步疾走,急著要將這只可惡的小畜生帶回府,證明白個兒的清白。

  *****

  一回到府中,卻看見符書兒與蓮月拎著包袱,似是要出門,而杵在一旁的陳總管正一臉為難。

  「夫人,您這麼做,等大人回來,讓我怎麼跟他交代?」

  「你坦白跟他直說就是了。」符書兒輕蹙眉尖。

  「這是怎麼回事,你要去哪里?」雷朗開口問。

  看見他,符書兒先是畏怯心虛的垂下首,接著思及貓兒的事,又再忿忿的抬起頭。

  「你回來得正好,我要離開這裏。」見他一身濕,身上甚至沒穿衫袍,頭髮還不停的在滴水,她有些詫異,卻也沒問發生何事。

  「什麼意思?」他濃眉皺擰。

  「我不想再見到你。」她輕咬著粉唇,幽幽怨慰的說。

  雷朗凝睇她須臾,接著面無表情的將手上的袍衫遞給她。

  「拿去。」

  「這是什麼?」接過他遞來的那個布包,提在手裏覺得有點沈,猛地聽到裏面傳來疑似貓叫聲,她一震,連忙打開一看,竟是失蹤了兩日的愛貓!

  她驚喜的瞪大眼,抱起渾身濕淋淋的貓兒,「小豹、小豹,你跑到哪里去了?怎麼會弄得一身濕?」

  見她得回愛貓滿臉欣喜的表情,眼裏只關心她的貓,對他卻不聞不問,雷朗胸口忽覺一陣氣悶,什麼都沒解釋,不發一語的離開。

  陳總管望了一眼自家主子離開的背影,趕緊道:「夫人,既然大人帶回了這貓兒,那麼您可以不用離開了吧?」才剛新婚沒幾天夫人就求去,這事若傳了出去,會有損大人的聲譽。

  符書兒低頭看著懷裏的貓兒,見它雪白漂亮的毛此刻一身髒濕,她好心疼,搖頭說:「你家大人竟把我的小豹折騰成這樣,我不能再留下,讓他再有機會折磨小豹。」她又吩咐蓮月,「我們走吧。」仍是執意要離開雷府。

  「夫人……」眼見她帶著丫鬟坐上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陳總管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趕緊前去稟報主子。

  *****

  「罷了,她要走就讓她走吧。」雷朗淡然回答。原本他就沒打算成親,當初是一時心軟才答應了這門親事,沒想到她竟還帶了只貓嫁過來。

  現在走了倒也好。

  「可是大人才剛新婚,夫人就求去,這事傳出去恐惹人閒言閒語。」

  「我雷朗問心無愧,旁人要怎麼說,隨便他們去。」他揚聲道。眸裏卻有絲惱意,不是為了怕日後旁人的流言蜚語,而是她竟然為了只貓,不借求去。

  在她的眼中,他竟比不上一隻該死的貓?

  躊躇了下,陳總管囁嚅的問:「……那麼屬下可以問大人一事嗎?」

  「什麼事?」

  「大人既把那貓兒丟了,為何又再帶回來?」

  聞言,雷朗氣得揚眉怒瞪他。「那貓兒不是我抓走的!」

  他沒有想到,原來自家總管竟也跟符書兒一樣,從頭到尾都認為是他抓走那貓的。

  被雷吼一聲,饒是跟了他多年的陳總管,還是不免抖了下。

  「可是……若不是大人抓走那貓的,那大人又怎知它在哪里,還帶回了它?」

  「……」雷朗氣到說不出話來。為了一隻貓,竟連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陳總管都不相信他!

  *****

  「書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雷朗是怎麼欺負了你,你一五一十的告訴爹,有爹替你作主。」不久前,符仲文回府後,就看到蓮月讓人帶來的書信。

  信中寫道,嫁過去兩日,女兒與雷朗竟還未洞房,不只如此,那雷朗還惹得女兒傷心流淚。

  一看完信,他怒不可遏,立刻派人前去雷府將女兒接回來。

  女兒一出世,果然如長風道長所言,興旺了符家,幾年內,他連連得到皇上的拔擢,從七品的小官一路晉升到中書令,是以他非常疼愛這個女兒。

  能夠娶到書兒,是他雷朗不知幾世修來的福分,他竟不知珍惜她,還讓她受到委屈,符仲文氣惱不已。

  「爹。」看到父親,符書兒忍不住眼淚汪汪,滿腹的話不知該從何說起。

  「乖女兒,你別急著哭,快把事情告訴爹,若真是那雷朗的錯,爹自會替你討回公道。」

  見小姐只是哽咽著,蓮月索性代她約略說了一遍。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最後姑爺竟然還辯駁說,他臉上的抓傷和衫子上的白毛,全是被南詔國進貢的一隻白猴弄的,這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然後就在我們正要離開時,姑爺回來了,手裏拎著小豹。」

  她指著小姐抱在懷裏的貓,氣憤不平的再說:「大人,您瞧,這姑爺也不知怎麼折騰小豹的,把它弄得又濕又髒。」

  聽畢,符仲文看看女兒懷裏的白貓,然後抬頭說:「書兒,你真的是誤會雷朗了,他昨日確實是被南詔國進貢來的白猴給抓傷的。」

  「什麼?」聞言,符書兒愣住了,「那不是他編造的謊言嗎?」

  「不是,當時爹雖沒親眼看見,但在場有不少人瞧見了,今早爹一上朝,就聽見有人在談論此事,說那白猴也不知是怎麼掙脫了籠子,在宮裏頭四處亂竄,守衛急追著它,雷朗偶然經過,那猴兒竟撲到他頭上,還抓傷了他的臉。」

  符書兒驚愕得與蓮月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原來姑爺沒說謊騙人。」蓮月撓頭搔耳道,接著想到一事。「可是小豹弄得這一身濕是怎麼回事?而且還是姑爺帶它回來的。」所以說他的嫌疑還是最大。

  符仲文沉吟遺:「以爹對雷朗的瞭解,他生性耿直坦蕩,他若說沒有,就肯定不是他做的,小豹的事兒,書兒你可能真的誤會他了。」

  符書兒蹙擰秀眉,陡然思及不只是小豹一身的濕,他身上也一樣,莫非她真的誤會他了?

  見事情並不若他之前所想,是雷朗虧待了女兒,符仲文也緩下了臉色,勸哄道:「書兒,不如明兒個爹再仔細問問雷朗,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嗯。」聽到爹方才所言,符書兒忽然有種感覺,似乎真是自個兒冤枉了雷朗。若明天爹查清真相,真是她錯怪了雷朗,該怎麼辦才好?

  *****

  「……所以鮑大人親眼看見是雷朗跳下河裏,親自救起差點就要溺死的小豹?」

  翌日,符書兒在聽完父親的話後,一臉震驚。

  「沒錯,這些事兒是鮑大人親口告訴我的,還不是出自雷朗之口。」所以可信度自然更高。

  她慚愧的輕咬著唇。

  「書兒,既已理清真相,爹陪你回雷府,親自向雷朗解釋,我想雷朗心胸廣大,應不會介懷的。」符仲文勸道。

  「……」她低頭沉默須臾,抬眼道:「對不起,爹,都是書兒太魯莽任性,錯怪了相公,書兒自個回去就好。」

  「可是--」符仲文不太放心。

  她截住父親的話,「是書兒做錯了事,書兒自會向相公認錯,請求他的原諒。」思及雷朗為她救回了小豹,她竟然還責怪他,一句道謝都沒有,不禁更覺愧疚。

  「好吧。」見她神色堅定,符仲文欣慰的拍了拍女兒的肩,「那爹送你出去。」

  不久,回到雷府,陳總管看見她,滿臉驚喜,「夫人,您回來啦?」他還以為昨日她這一離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是我不好,錯怪了相公,他現下人在哪里?我要親自去向他賠罪。」

  「咦?」聞言,陳總管愣了愣。

  「陳總管,我家小姐問姑爺這會兒在哪里,你快說呀!」蓮月催道。

  「大人他此刻在寢房裏。」說著,見夫人就要舉步而去,陳總管連忙跟上去,「等等,夫人,大人他病了。」

  「他病了?」符書兒訝道,難道是因為昨日他跳下河裏救小豹,著涼了嗎?

  「呃,這大人身子骨一向強健硬朗,打小就甚少有病痛,誰知道前陣子突然染了風寒,這病一來呀,異常嚴重,後來大人……啊,對了,就是去參加符府桃花宴回來後,整整在床上躺了兩日才能起身。」

  陳總管一邊走,一邊叨叨說:「沒想到這時竟蒙皇上恩賜,擢升大人為禦史中丞,大人病體尚未痊癒,便又忙著與大理寺一起清查幾樁疑案,連日奔波,還要忙著成親一事,累得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昨日也不知怎麼搞的,在這三月天裏竟弄得一身濕回來,原本就壓根沒痊癒的病又再復發,今日燒了一天。」

  聽到陳總管這番話,符書兒不禁柳眉深蹙,小手緊握。

  原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騙過她,那日在符府的桃樹下,他正病著,是她自個兒沒弄清楚,不僅誤會了他,還責備他,甚至就這樣跑回娘家。

  她咬唇,為自個兒的任性感到歉疚與汗顏。

  他此刻一定很生她的氣吧,若是她向他賠罪,他可願原諒她?

  來到寢房前,符書兒抿了抿唇,低聲問:「陳總管,相公的病可有請大夫來診過了?」

  「大夫來瞧過了,不過……」

  「怎麼了?」

  「大人不喜歡吃藥,所以煎好的藥,他都只飲幾口就不喝了。」

  「那怎麼成?」她擰起眉。

  「就是呀,我也勸過大人,可大人就是不喝。」

  「我曉得了,陳總管,你吩咐人把藥端過來,我來喂相公喝。」

  「咦?」陳總管先是一愕,接著滿臉喜色的迭聲應道:「是、是,我馬上吩咐灶房再煎藥。」想不到夫人回去一趟,再回來後,就不再誤會大人了,真是太好了。

  他興匆匆離開。

  符書兒小手按在胸口,輕輕深吸一口氣後,進去前交代蓮月,「蓮月,你把小豹先帶回你房裏。」

  「可是我怕姑爺待會看見小姐會生氣。」

  「是我誤會了他,就算他罵我也是應該的,你下去吧。」

  「是,小姐。」

  *****

  符書兒這才推開房門,走進屋裏。

  她穿過花廳,走進內室,看見雷朗正闔目躺在床榻上。

  她俏聲過去,細睇著他,發現他俊頰隱隱帶著抹潮紅,不由得伸手撫向他的額。

  雷朗立刻驚醒。

  「誰?」睜開眼,看見映入眸裏的人竟是她,他立刻冷下臉道:「你又回來做什麼?」

  看見他冷凝的神色,她一懼,想要退開,但思及這一切都是自個兒的錯,誤會了他,便又鼓起勇氣說:「我是回來向你認錯賠罪的,對不住,都是我錯怪了你,還有,謝謝你替我救了小豹。」她一口氣說完。

  他哼了一聲,沒有作聲。

  她雙手輕絞著衣裙,好聲好氣的再啟口,「相公,你原諒我好不好?」

  瞥向她,他沙啞的嗓音漠道:「你覺得我雷府是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地方嗎?你究竟把我雷朗當成什麼人了?」

  聽見他話裏的指責,符書兒歉然的垂下螓首。「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

  她胸口微感窒悶,忽然覺得自己寧願他罵她,也不願看見他這般冷漠的神色,這樣的神情,好像她和他已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她最大的錯不在這裏,而是她不該帶著那只該死的貓嫁過來,思及那只貓也許也隨著她再回來,雷朗就忍不住頭痛。

  「罷了,我不怪你,你回去吧。」他揮手道。他可不想往後每日都要再見到那只令人發毛的貓兒。

  「你還在生我的氣,所以不肯原諒我嗎?」

  聽見她語氣酸酸楚楚的,似是十分委屈,抬眼再瞧見她眸裏氤氳了一層水氣,仿佛隨時會滴出淚來,雷朗心頭不由得一軟,放緩了聲音。

  「我說我不怪你了。你走吧。」

  「我不想走,你別趕我走。我既已嫁給你,就是你的妻,你現下在發燒,我有責任照顧你。」

  哼哼,現下知道這麼說了,當時她抱著貓要走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些?

  思及這事,雷朗氣又上來,但他堂堂一名男子,不願小心眼的跟她計較,索性閉上眼,不再搭理她。

  見他沉默不語,符書兒也不在意,逕自走到面盆前,打濕帕子,敷在他額上,為他退燒。

  但雷朗似乎是鐵了心,看也不看她一眼,任由她做這些舉動。

  她坐在一旁,不時為他換下額上的巾帕,趁著他闔目休息,凝目打量著他。

  也許是身子不適,所以他臉上的神情顯得格外柔和,不若這兩日那樣峻厲迫人,就像那日在桃花樹下見到的他……

  原來那時他那清潤如水的眼神,溫朗謙和的神態,都只是因為他……病了。

  正因為這病,他便陰錯陽差的成為了她的夫婿。

  這就是緣分吧,她和他註定要結為夫妻。

  思及此,符書兒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在笑什麼?」雷朗睜開眼,有絲不豫。

  「經過這番誤會,讓書兒更加瞭解相公的為人,今後書兒會努力當一位好妻子。」她想他應是個面噁心善之人,雖然發怒時神情看來兇惡,但心地卻是十分仁慈心軟,所以才會跳下水救了她的小豹。

  單憑這點,已足夠教她感激心儀。

  「哼。」他漫應一聲,再次闔上眼,不想搭理她的話。除非她不養那只貓了,要不然她永遠無法成為他心目中的好妻子。

  為他再換了遍手巾,她的手輕撫在他額上試了試溫度。

  額面上傳來的那溫柔撫觸,令雷朗的胸口忽覺一陣酥麻。

  他睜眸,迎上她那雙盈若秋水的眸子,刹那間,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湖心,在他心底蕩起一陣漣漪。他有片刻失神,覺得自個兒宛若墜入一處旖旎仙境,心蕩神馳。

  在他那雙深黝的俊目注視下,符書兒雙頰泛起嬌羞的嫣紅。一顆心兒噗通噗通的亂跳,心旌動搖,情絲陡生。

  「叩叩。」門外這時傳來兩聲輕響,一名婢女端著煎好的湯藥走了進來。

  *****

  兩人頓時不自在的移開眼神。接過湯藥後,符書兒說:「相公,把這藥給喝了。」

  雷朗皺眉,瞥了一眼墨色的藥汁。「我喝過了。」

  「陳總管說你沒喝兩口就不肯再喝,要按時服藥,病才能徹底痊癒。」她柔聲勸說,端著藥碗,舀了一匙藥要喂他。

  他別開臉,「我說我喝過了。」

  見狀,符書兒輕笑,「你怎麼像個孩子一樣怕喝藥?!」

  「我才沒怕喝藥。」聞言,他立刻不悅的轉過臉來瞪著她。

  「那你就把這藥給喝完。」她揚眉笑睇他,覺得此刻鬧著彆扭的他真是可愛極了,她忽然覺得他不那麼可怕,反而有點像在鬧著脾氣的小豹,令她油然生起一股想要親近他的念頭。

  他不悅的說:「我說我已喝過藥,不想再喝第二……」話未說畢,雷朗頓時像被雷給劈到,震驚得瞠大眼,直勾勾的瞪著她。

  符書兒嘴裏含了一口藥,哺喂進他的嘴裏。

  看見他驚愕的神情,她滿臉嫣紅的退開。她也不知适才自個兒為何會鬼迷心竅的做出如此大膽的行徑,剛才在藥汁喂進他嘴裏的那一刹,她的心狂跳著,胸口發熱。

  好半晌,雷朗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剛在做什麼?」他因病略顯蒼白的臉上,此刻爬上紅暈。

  「相公不肯乖乖服藥,書兒只好這麼喂你了。」她輕咬著唇,羞澀的抬眸覷望著他,瞥見他漲紅的臉孔,她既羞又喜,原來她的夫君跟她一樣也會害臊。

  靈眸一轉,她又再含了一口藥汁,飛快哺進他微張的口中。

  「你、你、你……」他性情耿直,鮮少接近女色,她親昵的舉動令他胸口狂擂,思及适才她那柔嫩的唇畔親密的吮含著他的唇,他更加漲紅了臉,看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瞧見他如此羞窘的模樣,符書兒不僅不再怕他,還忍不住想要逗弄他,「倘若相公喜歡書兒這樣喂你,書兒願意……」

  見她說著又要伸手端起藥碗,雷朗連忙抬手搶過她手裏的碗,仰頭一口氣飲完,那苦澀的藥汁一滑進到喉中,頓時令他皺擰了一雙粗濃的眉毛。

  她噗哧一笑,接過空碗。「藥喝完了,那相公好好歇著。」

  他只是惡狠狠的瞪著她。

  但此刻病著的他眼神溫潤如輝,沒有一絲迫人的峻厲。

  她怔愣的望著他,眸光不禁幽幽一柔。

  眼前的他就是當日在桃花樹下她見到的那名男子,那時他不像其他人一樣,絲毫不懼她臉上那張恐怖如鬼的人皮面具……

  符書兒**蕩開輕笑,直到這時,她才打從心眼裏認定了他是她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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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4: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所以他很怕貓?」聽完陳總管的話,符書兒輕擰秀眉。

  「是。」想了一夜,陳總管決定冒著被自家主子責備的風險,也要來把這個秘密告訴夫人,免得兩人日後又再為貓的事發生誤會。

  符書兒為難的看著在園子裏的草坪上玩著線球的愛貓,「可是小豹是我一手養大的,它跟了我很多年,我不能把它送走。」

  打小就必須戴著人皮鬼臉的她,無法跟其他小孩一起玩耍,這些年來多虧有小豹陪著她玩,現下小豹年紀也大了,是只老貓,再活也沒幾年,她無法狠心把它送走。

  「但是夫人,若讓它留在寢房,大人是不會進寢房的,夫人您要好好斟酌一下。」

  「這……」

  心知小姐有多疼愛小豹,蓮月搭腔道:「小姐,就讓它留在我房裏好了。」

  「可是我擔心它會亂跑,若是再跑出去怎麼辦?」小豹一直以來吃睡都跟著她,上次成親不方便帶著它,所以才讓蓮月代為照料,豈料它竟跑了出去,還險些溺死。

  「小姐,這次我會注意點的,不會再讓它跑出去了。」不希望因小豹壞了小姐和姑爺的感情,蓮月拍著胸脯保證。

  陳總管還想說什麼,眼角餘光卻看見主子朝這走來,趕緊迎上前。

  「大人,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大人昨日在府裏休養一日後,今日一早便又進宮處理公務。

  正玩著線球的小豹瞥到他,雪白的小身子立刻親熱的竄上他懷裏,似是想要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但此舉卻嚇得雷朗全身一僵,臉色鐵青。

  「該死的貓,還不給我下去了!」他怒咆。

  符書兒被他的雷吼震得耳朵發疼,趕緊趨前抱下小豹。

  「咪嗚、咪嗚、咪嗚、咪嗚……」貓兒抗議的喵喵叫。

  她手忙腳亂的抓著掙扎不停的貓兒,急忙安撫它。「小豹,乖,別這樣,相公他怕貓,你別去嚇他。」

  聽到她的話,雷朗咬牙道:「誰、誰說我怕貓?」天殺的,他堂堂七尺男兒豈會懼貓,他只是……討厭貓而已。

  「你看,相公嚇得說話都結巴了,你乖,到別的地方去玩好不好?」

  貓兒似乎是聽得懂她的話,那雙綠幽幽的眼睛骨碌碌的看向雷朗,「咪嗚、咪嗚」了兩聲,這才讓蓮月抱著離開。

  見它似是在嘲笑他似的,雷朗惱羞成怒的磨牙,「你在胡說什麼?我哪有嚇到說話都結巴,我說過不准在府裏養貓,你若是想留下,就把它給我送走!」

  他的吼聲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但此刻已有些明白他的為人,所以符書兒不再像先前那麼懼怕他,只是好聲好氣的說:「相公,蓮月已把小豹帶走,你別害怕了。」

  見她絲毫沒有將他說的話聽進耳裏,雷朗擰眉再吼。「誰說我怕貓?我一點都不怕,我剛才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見?!立刻把那只貓送走!」

  她揉揉被他吼疼的秀耳,上前輕輕拽著他的衣袖。

  「相公,我們回寢房吧,我幫你換下朝服。」

  他一愣之後,發現她的手握住他的,牽著他走往寢房。直到她為他脫下朝服,他才回神--

  「你……」才開口說了一個宇,卻見她笑吟吟的說--

  「相公,我剛嫁來時很怕你,不過我現下明白,你是面噁心慈的人。」所以她也不再畏懼他了,反而萌生想要更加親近他的念頭。

  第一次遇見他時,便對他有了好感,此刻這樣的感覺更加深濃,令她在望著他時眸裏透著柔光。

  他面噁心慈?他哪里面惡了?他不注重外貌,但見過他的人都稱讚他生得一表人才,俊眉朗目,她竟然說他面惡?

  符書兒紅著臉看著他單衣下的健碩身軀,這是她第一次伺候他更衣,手不經意碰觸到他結實的胸膛,她的心跳不禁加快速度。

  她羞怯的輕抿著唇,想到他們都已成親數日,卻還未洞房的事。

  前兩日是為了小豹的事,兩人才沒有同房,而昨日是因為他病了,那今晚應該……她悄悄抬眼覷著他,暗暗希望能跟他成為真正的夫妻,但這種事不好由她來開口,且她也擔心他身子還未痊癒。

  雷朗睨著她,正要質問她他哪里面惡,耳邊又飄來她的話--

  「相公覺得身子可有好一點?」

  「好一些了。」他不解的看著她粉頰突然染上一抹嬌紅,靦腆的垂下眼,他被她這副羞羞怯怯的模樣惹得心神微蕩。

  「待會我再吩咐灶房煎藥,大夫交代,只要再連飲十帖藥,相公的病就能痊癒了。」

  一聽到要吃藥,他的濃眉不禁攏起。

  見狀,她笑著叮囑,「相公要乖乖喝完藥哦。」

  「哼。」雷朗輕哼一聲表示不滿。她靠他太近了,她身上幽微的清香竄進他鼻翼裏,令他身子驀然生起一絲臊熱。

  他往後退開一步,離開寢房前板著臉孔交代,「記得把貓送走。」

  符書兒偏著頭含笑看著他出去。

  她絕不會把小豹送走的,而且她隱隱感覺得出來,即使如此,他也不會對小豹怎麼樣。

  她**噙笑,悄悄下了個決定。

  *****

  春夜沁涼。

  但雷朗卻覺得體內有股燥熱在攀升,擾得他難以入眠。

  他微微側首,看著枕畔那酣睡的女子。懂事以後,他便不曾再與人同榻而眠過,是因為身旁多了一個人,他才會睡不著吧?

  旋即他便否決了這個想法,不是的。是因為……枕旁的人是他新娶進門的妻,深夜裏她身子散發的馨香,令他的欲望蠢蠢騷動。

  她是他的妻,他理所當然可以名正言順的與她行房,解決此刻叫囂的欲望,但也許是因錯過了洞房夜,面對她,他竟有種不知該從何下手的感覺。

  藉著紙窗滲漏進來的月光,他細睇著她的睡顏。老實說,她確實生得靈美動人,但他見過不少比她長得還要豔美的女子,其中甚至還有人對他投懷送抱,大唐風氣開放,連帶的,不少女子的性情也豪放下扭捏,敢於向心儀的男人示愛。

  只是他素來不好女色,對那些女子的求愛,他一向無動於衷。

  可是此刻,他發現自己竟然對新婚妻子起了遐念。

  不過這應該是正常的吧,畢竟她是他的妻,他若對她完全沒有一絲感覺,那才不尋常吧。

  他陡地吃了一驚,屏住氣息,動也不敢一動。

  須臾才察覺,符書兒沒醒,只是翻身後不小心將手腳橫放到他身上。

  他深吸口氣,小心翼翼的挪開她的手腳,但旋即,她又纏上來。

  她的臉容整個靠在他的下巴處,她的氣息輕吐在他的頸間,令他的身子驀然繃緊。

  該死的……他在心裏低咒一聲,僵了一瞬後,這才輕輕的移開她的臉。

  符書兒卻不讓他如願,手腳並用的整個人巴在他身上,半壓著他。

  他一震,下腹一緊。

  是她先惹他的,如果他失控的話,怪不得他……他接著想到,他倆可是夫妻,就算他對她做了什麼,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看到她的睡顏,他又莫名的不願吵醒她,只好努力壓抑著愈來愈熾烈的欲火,閉眼,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偷偷睜開一條眼縫,眯覷著他,符書兒發現她的相公竟然無動於忠。

  她可是費力的克制著羞怯惶恐的心情,強迫自己主動「挑逗勾引」他,希望在他們成親的第六夜,能夠順利圓房。

  但他卻像根木頭一樣,動也不動。她不禁懷疑起蓮月告訴她的那些話--

  「小姐生得這麼美,只要隨便一勾,相信一定能令姑爺欲火中燒,立刻撲倒小姐。」

  蓮月是在安慰她的吧,否則為什麼她都不顧羞恥的試了三次,他卻絲毫沒有反應?

  她黯然的輕蹙著眉,幽幽長歎。

  那悠長撩人的氣息,拂在頸側,令雷朗渾身一顫。

  不管了,他不想忍了!

  「啊--」符書兒低呼一聲,怔愕的看著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的男人。「相、相公……」幽暗中,她的俏顏一片嫣紅。

  雷朗低首,不發一言的狠狠封住她那張擾得他欲火高漲的櫻唇。

  符書兒緩緩閉起眸子,任由他略嫌粗魯的吮吻著她的粉唇。

  他陽剛的男性麝香味彌漫在她鼻端,她神思漸漸昏沉,他的唇舌在她口裏肆虐掠奪,她心尖輕顫著,嬌軀發熱,動也不敢一動。

  她那軟柔馨甜的唇舌令雷朗耽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他的大掌在她嬌軀上遊移著,她淺吟輕哦的呢喃聲回蕩在他耳畔,令他幾乎要失去理智,他的手迅速拉開她的單衣,隔著抹胸揉撫著她那渾圓的胸脯。

  符書兒身子一顫,嬌蕊在他的撫弄下,宛如盛開的桃花,挺立綻放,他喉頭上下滾動,探手扯下那件礙事的小衣,急欲一窺芳蕊。

  藉著月光,當那片雪凝柔脂呈現在面前時,雷朗不禁一窒,下腹繃得更緊,體內灼燒的那股欲火燒得更烈。

  他忍不住含住一朵櫻紅,輕輕吮吸。

  「啊唔嗯……」一串羞人的**,瞬間從符書兒檀口中逸出。不只她的麗顏染上誘人的粉澤,她的嬌軀也透著動情的粉紅。

  他貪婪的輪流舔吻她的**。

  她雙手抱摟著埋在她胸口的頭顱,既害怕又覺欣喜。

  這一夜,她就要成為他的妻了,她興奮的期待著。

  雷朗忽然停了下來,低喘的仰起頭對上她的眼,嗓音微帶瘩啞的問:「你……願意嗎?」

  「嗯。」她羞澀的輕道:「我是你的妻子,你忘了嗎?」

  聽到她的回應,他滿意的褪下自己的衣衫,準備繼續,驀然間,一道白影一閃而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撲到他身上。

  「啊--」雷朗措手不及的驚叫一聲,不慎從床榻跌落。

  「該、該死的貓,給我滾下去!」

  「小豹,你怎麼會突然跑進來?」符書兒愣愣的看著趴在他身上、正舔著他臉的愛貓,呵,看起來小豹好像很喜歡相公。

  「咪嗚、咪嗚。」貓兒只是喵喵叫著,甩動白色尾巴,似乎對雷朗嚇得魂不附體的模樣十分高興。

  「你還在磨蹭什麼?還不快來把這該死的東西抓走!」雷朗雙手撐在地上怒咆。

  符書兒連忙下床抱起愛貓,輕責道:「小豹,看你,把相公給嚇到了。」

  貓兒一被她抓走,雷朗便七手八腳的趕緊穿回衣物,站得遠遠的,臉色鐵青的瞪著那一人一貓,嚴厲聲明,「我沒有被嚇到!我警告你,你再不把這只可惡的畜生給我送走,我就將它烤來吃!」

  說畢,他甩袖離開寢房,适才所有的欲望霎時一掃而空。

  看見他氣得離開,符書兒也責備的瞪著壞了他們好事的愛貓。

  「小豹,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不准來這裏嗎?你為什麼不聽話的又跑來?你知不知道剛剛我和相公正要……」

  「咪嗚、咪嗚。」貓兒只是一臉無辜的坐在她腿上,圓睜著眼望著她。

  看它這模樣,她也罵不下去了,只是懊惱的幽歎一聲,將衣衫穿好,這次被小豹壞了好事,也不知下一次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她真的很想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

  相公大概是真的動怒了,所以他這兩日來都沒有回寢房睡。

  符書兒顰著眉,與蓮月帶著小豹在園子裏信步走著。

  「小姐,您怎麼又在歎氣了?」聽見耳旁又再傳來一聲歎息,蓮月關心的望著她。

  「沒什麼。」她輕搖螓首。

  伺候她多年,蓮月可是十分明白主子的心思,細思須臾說道:「您在煩姑爺這兩天都沒回房的事嗎?」

  「我不想把小豹關著,可是相公他真的很怕貓。」這兩天來一直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所以她才會覺得心煩。

  蓮月望向竄到一株樹上的那抹傭懶雪白身影,忖道:「可是我覺得小豹似乎挺喜歡姑爺的。」若非喜歡的人,小豹絕不隨意讓人接近,更遑論主動去親近他。

  「是呀,我也這麼覺得。」

  蓮月好笑的接著說:「偏偏姑爺懼貓,小姐,不如咱們想有什麼法子,可以治治姑爺畏貓的事,這樣才能徹盡解決這事。」

  聞言,符書兒連忙問:「蓮月,你可是想到了要怎麼做?」

  「還沒。不過若是能讓姑爺多跟小豹親近親近,也許就能克服了。」蓮月思忖了下說道:「小姐,您還記得嗎?當初我也怕蛇怕死了,可是那次蛇爬進我房裏,鑽進我被褥裏,跟我睡了一夜後,我就再也不怕蛇了,還敢徒手抓蛇呢。」

  「你的意思是要他跟小豹睡在一塊?這……」符書兒為難的蹙起柳眉,「相公恐怕死也不會答應。」

  「當然不能明著做,咱們要暗著來。」

  「暗著來?」

  「沒錯,咱們找機會等姑爺睡著時,偷偷將小豹放到他身邊。」

  「那很難,他現下都睡在在書房裏--」

  符書兒話還未說完,蓮月驀地想到一個好法子,眼睛一亮的一擊掌,「對了,小姐,乾脆咱們灌醉姑爺好了。」

  「灌醉他?」符書兒想到洞房夜他醉得不省人事的事,他的酒量似乎不太好,沉吟了下,她頷首同意,「好,就這麼辦。」

  打定主意後,主仆倆便開始籌畫要怎麼灌醉雷朗。

  *****

  入夜後,雷朗回來了,符書兒帶著蓮月,捧著一碗雞湯,來到書房。

  「什麼事?」見她進來,雷朗面無表情的問,他下定決心,只要她一日不將那該死的貓送走,他就一日不回寢房。

  「我煮了雞湯,特地端來給你嘗嘗。」符書兒討好一笑,為他盛了一碗遞到他面前。這盅雞湯裏,她加入了極烈的酒調味,只要多喝兩碗,應該就能令他醉了。

  「嗯。」瞥她一眼,看見她臉上那抹盈盈笑靨,他淡哼一聲,舀了一匙,喝了一口。

  「味道如何?合相公的胃口嗎?」見他喝了,她急問。

  他皺了下唇,沒有馬上回答,覺得湯裏的酒味似乎太濃烈了些。

  忽然間響起一記脆響,他震住,一旁的蓮月也驚住了。

  天哪,小姐是在做什麼?就算姑爺不喜歡她煮的雞湯,也不需要打他耳光呀!這這這……

  雷朗臉色憤怒的一沉,登時抓住她的手。「你敢打我?!」

  「不、不、不是這樣,我不是要打你,因為方才你臉上有、有蚊子。」她被他凶厲的目光給駭住了,結結巴巴的解釋。他抓得她的手好痛,力氣大得像想要捏碎她的手骨。

  「蚊子?」聞言,他拉下她的手查看,卻發現她的掌心很乾淨,接著他又摸摸被她掌摑的臉頰,想看看有沒有蚊屍,也沒有摸到任何東西,立時擰眉瞪她,冷冷問:「蚊子在哪?」

  在他冷凝的目光下,符書兒焦急的解釋,「它、它、它、飛、飛、飛走了,真的,我沒有騙你,剛才真的有蚊子在叮你,所以我才會、會打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對、對呀,姑爺,小姐絕不會無緣無故打姑爺的。」一旁的蓮月也趕緊幫腔。

  凝望她片刻,他才放開她的手。

  「出去,我還有公務要處理。」

  符書兒委屈的握著被他捏疼的手,紅著眼眶輕咬著唇,想再解釋,「相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我叫你出去。」他沉聲喝道。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看得心煩,好似是在控訴他欺負了她,分明就是她先甩了他一巴掌,還在他府裏養了他最痛惡的貓,不只壞了他們那一夜的好事,還令他連寢房都不敢回去。

  符書兒難過的再望他一眼,這才離開。

  被她臨走前那悽楚的眼神一瞥,雷朗胸口竟莫名的微微揪起,有種心疼不舍的情緒悄悄生起。

  接下來,他心煩意亂得無法再專心處理公務,最後他索性起身,走向寢房,看見裏頭尚有燭光透出,便悄聲駐足在門外,躊躇著是否要進去,忽聽見裏面傳來符書兒的聲音--

  「小豹,你說怎麼辦?他生氣了,真的生氣了,可是我真的不是存心打他的,都怪那只蚊子不該跑去叮他。」

  「小姐,你別難過,我想姑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可是你也看見了,剛才他的臉色有多可怕,好像要打人一樣,還把我的手捏得好疼。」

  「我瞧瞧,哎呀,姑爺怎麼下手這麼沒分寸,把小姐的手都捏得瘀青了。」

  聽到這裏,雷朗擰起眉,正要推門進去時,符書兒又開口了--

  「這不要緊,我只是擔心那盅雞湯他沒喝,若他沒醉的話,今晚我們就不能讓他跟小豹睡在一塊,治好他的懼貓症了。」

  聞言,雷朗臉色一沉,又收回要推門的手,聆聽下去。

  「小姐,不如我偷偷過去瞧瞧,看姑爺喝了那雞湯沒有?」

  「也好,你小心一點。」

  *****

  聽見蓮月要出來,雷朗連忙離開。他握緊拳頭,額上青筋暴跳。

  她們竟然想打他的主意,灌醉他,好讓那該死的貓跟他睡在一塊?

  這該死的女人!既知他懼貓,還敢這麼對他……細思片刻後,他決定將計就計,回到書房,立刻將那盅雞湯倒掉,吩咐下人收走空碗。

  不久,果然就瞧見有人鬼鬼祟祟的來到他書房外。

  瞟著躲在窗外的人影,他刻意揚高聲調說:「咦,頭怎麼忽然昏沉了起來?罷了,還是先回房睡吧。」

  說畢,他起身走向書房旁另一間寢室,他這幾日便是睡在那裏。

  *****

  蓮月悄悄推開紙窗,望向漆黑的房內,片刻之後低聲說道:「小姐,裏面沒有什麼動靜,姑爺似乎是睡著了,我把小豹放進去吧?」

  「等等,蓮月,我先進去瞧瞧他是不是睡沉了,你先抱著小豹待在外頭。」符書兒擔心丈夫若尚未熟睡便把小豹放進去,恐怕會驚醒他。

  「好。」蓮月應道。

  進去前,思及一事,符書兒連忙再交代,「若是他還沒睡,我被他發現了,你就先抱著小豹離開。」

  「那小姐要怎麼辦?」

  「我就說我是來看他的,我是他的妻子,這麼說也算合情合理。」

  她輕輕推了推木門,發現沒栓上,忍不住一喜,躡足走進去。

  摸黑來到床榻邊,忽然間有人在她背後低沉的出聲--

  「娘子興致這麼好,半夜來看我,嗯?」

  符書兒冷不防嚇了一跳,慌張的旋過身,腳下沒踩穩,撞到雷朗後,接著往後跌,她及時伸手抓住他的胸口。

  他沒有防備的被她揪住,一個踉蹌跟著她往下跌去,將她壓在床榻上。

  「嗯哼。」她悶哼一聲,才發現他壓在她身上,讓她張惶的睜大圓眸。

  這一瞬間,兩人只是怔愕的對視著,誰都沒有出聲。

  她的氣息輕拂在他臉上,加上她身上傳來的幽香,令雷朗身子驀然一熱,仿佛中邪了似的,他的唇不知不覺的覆上她的櫻唇。

  他的舌葉滑進她微啟的檀口裏,挑弄的勾纏著她的粉舌,符書兒頓覺頭暈目眩,氣息一窒,力氣仿佛全被抽光,全身酥麻無力。

  她迷眩在他灼烈的吮吻裏,情不自禁的攀著他的頸子,笨拙的回應。

  她檀口吮含著他的舌葉,貝齒輕齧著。

  頃刻間,一陣麻電的感覺流竄雷朗全身,他下腹為之繃緊,一股熱流沿著腹部往上直沖,他氣息粗濁的低吟一聲,符書兒覺得雙腿處有樣硬物抵在那裏,略感到不適,便微微挪動了下身子。

  「不要動。」雷朗粗啞的聲音低喝。

  她嬌喘著,無辜的說:「可、可是,好像有什麼硬硬的東西弄到我了……」

  聞言,他深看她一眼,粗喘著起身,走到窗前,探頭朝左右細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人後,便將門窗關好落栓,再踅回來。

  符書兒已坐起了身,紅著一張粉臉坐在床榻上,兩手緊張的絞著衣裙,羞澀的睇望著他。

  她眼裏充滿了繾綣的柔光,看得他胸口一窒,再也抑制不住身子裏那洶湧席捲而來的欲火,吹熄了燭火,擁著她躺上床。

  「我們還沒有洞房,所以今夜……就當是我們的洞房夜,可以嗎?」他低聲問。

  「嗯。」符書兒嬌羞的輕應。瞥見他在脫衫袍,她強忍著害臊,也主動的褪下衣衫。

  今晚將是他們的洞房夜,他們要結成夫妻了……憶起成親那日,喜婆拿給她看的那些春宮畫,她心兒怦怦的跳得飛快。

  當他覆上她的身,她緊張得都忘了呼息,直到他的大掌輕揉著她胸前的渾圓,她才嚶嚀出聲。

  他的唇沿著她的粉頸一路往下吮吻,吻過之處,仿佛著火了似的,頓時熱燙起來。

  她儘量克制著,不想發出那羞人的**,然而最後還是忍不住逸出一聲聲令人聞之臉紅的吟哦。

  在他大掌的撫揉之下,她胸前的櫻紅已挺立盛放,他溫熱的唇舌含住那嫣紅的嬌蕊,時而輕揉慢撚、時而輕齧吮吸,令她嘴裏的**聲不絕於耳。

  她的**令雷朗體內的情火燒得更熾,他含住她另一邊的**,另一隻手則探向她的下腹。

  「啊!」她喘息著低呼,「相、相公……」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旁誘哄,「別怕,相信我。」

  「可、可是,你、你、你做的事好奇怪……」她嬌喘著問,喜婆給她看的那些春宮畫裏,似乎並沒有像相公的手這樣……

  「這樣才不會傷到你,書兒,別怕……」他溫柔的哄著她。

  「我……」她注視著他,慢慢放鬆下來。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當他的手又開始為所欲為時,她驚駭的屏住了氣息,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著,一股異樣的感覺從背脊處逐漸泛開,擴及四肢百骸,這帶給她一種無法形容的愉悅。

  他的動作時快時慢,當他再多加入一根手指時,她再次低呼出聲,感覺自己的心在發抖,那是興奮的顫抖。

  雷朗的氣息逐漸轉為粗濁,他的額上已滴下汗珠,但他不敢貿然佔有她,唯恐傷到了她。按捺著奔騰的欲望,他捺著性子誘哄她為他準備好。

  她的肌膚滲出一層細汗,胸脯隨著輕喘,櫻紅的**也上下起伏著,惹人憐愛。

  幾次下來,他再也受不了誘惑的含住她那誘人的嬌紅,輕吮。

  符書兒渾身不禁一顫,忍不住低喃,「相公……」嗓音透著撩人的嫵媚。

  緊繃的欲望已經難以忍耐,他將她的雙腿環上他的腰,他要她徹底成為他的。

  抱著他的肩背,她拱起背脊。他強悍的進入,令她驚惶的想退開,然而卻無路可退,他步步進逼,不讓她逃開。

  當他一個挺身,貫穿了她時,她的十指緊抓著他的背,在他肩上留下十道鮮紅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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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4: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翌日,符書兒是被雷吼聲驚醒的。

  她張開眼,就看見丈夫一臉氣急敗壞的想抓下巴在他頭上的白色貓兒。

  「該死的畜生!還不給我下來!」

  那古怪滑稽的模樣,令她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聽到她的脆笑聲,雷朗惱羞成怒的吼道:「你再不給我滾過來抓走這只該殺千刀的畜生,我就把它丟進河裏淹死它!」

  她連忙止住笑聲,下床抓走小豹,本以為會在他臉上看見被小豹抓出的爪痕,卻意外發現除了頭髮亂了些,小豹並沒有傷到他,看來小豹是真的很喜歡他呢。

  「小豹,我不是跟你交代過了,要離相公遠一點,不許再捉弄他。」她輕責愛貓。

  「咪嗚。」它撒嬌的叫了一聲,搖動著身後白色的小尾巴。

  雷朗沉著臉,將方才穿到一半的朝服趕緊穿妥,由於昨夜的歡愛,令他今晨晚起了,沒有空再去管那只貓的事。

  朝門口走去時,驀然瞥見昨夜擱在桌上一隻雕工精細的鐵盒子,可能是在方才的慌亂間,被掃落到地上的。

  他臉色陡地一變,立刻撿了起來,低頭檢視有沒有受損,一看之下,俊臉欣喜的展顏露笑。

  「打開了,這盒子竟然打開了!」他連忙掀開盒蓋,查看裏面之物,就見鋪著明黃色錦緞的盒子裏,放著一對證透的夜光杯。

  「那是什麼?」望著他手中之物,符書兒不解的問。在晨曦的照射下,那對通透的杯子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這只盒子是高麗國進貢的物品,這是夜光杯。」

  「進貢的物品怎麼會在這裏?」她訝問。貢品應該是存放在宮裏才對,除非是皇上賞賜的。

  見竟在巧合之下,無意中開啟了朝中上下這幾日來費盡心思也打不開的盒子,雷朗興奮的說道:「他們的使臣前幾日送來了這個鐵盒子,說這是一隻設置了機關的盒子,但沒有鎖頭可開,裏面放著的是一對罕見的夜光杯,若強行用刀斧將之劈開,便會損壞裏頭的杯子。」

  符書兒聞言,細思了下,「莫非他們是存心想考驗我們嗎?」

  「沒錯,這高麗國正是想藉此考驗我大唐有沒有這等人才,所以才特意製作這盒子。此物製作得巧奪天王,朝中上下一時之間竟找不到人可以破解其中的機關,前日皇上命我帶回來,想辦法找人開啟它;我找了幾個工匠試著打開它,但都不得其門而入,沒想到在那貓兒這一鬧之下,竟碰巧開啟了。」

  符書兒抱著小豹,不禁開心的道:「這麼說小豹替你立下了大功嘍?」

  「可以這麼說。」說著,他瞥向她,這才發現她身上一絲不掛。

  他臉色一沉,擱下手裏之物,擰緊眉頭朝她走去,不由分說的一把抓過她抱在懷裏的貓兒,沉聲道:「把衣衫穿上。」

  「……好。」符書兒一愣之後,狐疑的望著他。「相公,你不怕貓了嗎?」

  他這才發現自己手裏竟抓著貓。

  「喵嗚。」貓兒的臉在他掌心輕蹭,還伸舌舔著。

  「啊--」他驚呼出聲,連忙甩開手裏的白貓,連退三步。

  方才只顧著不想讓她的身子被那可惡的貓兒給占了便宜,才會在情急之下上前抓走貓。

  「嘻。」見狀,她忍不住掩唇低笑,拿起一旁的衫子隨意穿上。

  雷朗忿忿的朝她瞪去一眼,接著強自按捺著懼意,佯裝鎮定。「我要上朝了。」

  她叫住他,「相公。」

  他臭著臉停下腳步回頭問:「什麼事?」

  「小豹很喜歡相公,看在它幫你立下大功的份上,你可不可以試試抱著它睡一宿?」她趁機提出要求。

  雷朗立時攢緊雙眉,銳目瞪她一眼,接著拿起鐵盒,不發一語的大步離開。

  符書兒有些失望的輕歎一聲,自言自語的道:「看來還是不行哪。」

  她接著垂眸對著貓兒說:「小豹,你說要怎麼做才能讓相公不怕你?」

  「喵嗚。」

  *****

  「哈哈哈,太好了,雷卿家你這次立下大功,保住了我們大唐的顏面,當時那高麗國使者在看見你完好無缺的取出盒裏的那對夜光杯時,那驚訝的臉色真是大快人心哪。」皇上龍心大悅,接著宣佈,「日前刑部尚書吳大人告老還鄉,朕決定擢升你為刑部尚書。」

  聽到這樣的話,雷朗並沒有露出驚喜的表情,而是一揖說道:「稟皇上,适才在朝上時,礙于高麗國使臣在場,所以微臣不便說明,事實上那只盒子並非是微臣打開的。」

  「是你找來工匠開啟的?」聞言,皇上並不意外,當初他便交代他去找來坊問工匠打開盒子。

  「不是。」

  「不是,那是何人所開?」皇上奇道。

  「是拙荊所養的一隻貓打落了那只盒子,這才在無意中打開了。」雷朗據實稟明。

  「是一隻貓?」皇上一愕之後,哈哈大笑,「高麗國精心製作的盒子竟是被一隻貓開啟的,這真是太妙了。」

  「所以請皇上收回成命。」功勞既不在他,也就沒有理由擢升他為刑部尚書了。

  皇上目露贊許的望著他,「愛卿為人果然剛正耿直,不過朕升你為刑部尚書,並非純是為了此事,而是你自接任禦史中丞這短短月餘來,便連破數樁懸案,你的才幹與能力足以勝任此職。」

  「臣才疏學淺、年紀尚輕,卻接連升官,恐惹人非議。」雷朗又是一揖。

  兩個月內,他從六品的禦史升為五品的禦史中丞,此刻皇上又要將他升為三品的刑部尚書,如此迅速的升遷十分罕見,不招惹爭議也難。

  「愛卿乃有真才實學之人,何需畏懼那些流言蜚語?!」

  「皇上,朝中大臣尚有不少優秀之人,不如另覓賢才。」雷朗勸道。

  「朕心意已決,況且你性情耿直,再也沒有比你更適合擔任此職之人,愛卿就不要再推辭了。」皇帝不容置喙的道。

  *****

  沒多久,聖旨一下,果然引來朝中眾人議論紛紛。

  「你聽說沒有?雷大人又升官了。」

  「那傳聞果然是真的。」

  「就是呀,你瞧雷大人娶妻都還不到一個月,便連升三品,這簡直是前所未聞。」

  「你瞧那符大人當初也是這般,在符小姐出生後,便由區區七品官,一路升到二品的中書令,執掌整個中書省,如今雷大人也是,看來那旺父旺夫旺子之說,果真不假。」

  「後悔了吧,當初桃花宴上,你們居然被她醜怪如鬼的容貌嚇得落荒而逃,這下便宜倒讓雷朗給撿去了。」

  「你們有所不知,聽說她的容貌並不醜,全是因為她臉上戴著一隻醜怪的人皮面具之故,她本人的相貌可是生得清麗脫俗。」

  「此事當真?」

  「這是江大人親眼目睹,我想應當不假吧。」

  「那她為何要在臉上戴那醜惡的人皮面具?」

  「據說是當年長風道長的指示。」

  沒多久,符書兒旺夫的傳聞便傳遍朝野上下。

  *****

  回到雷府,雷朗遠遠的便看見妻子在園子裏與那只白貓玩耍。

  夕照下,她臉上的笑靨燦爛奪目,大唐以豐腴圓潤的女子為美,她稱不上豐腴,但也不算纖瘦,剛好穠纖合度。

  他眯眸睇望著她,隨著她盈盈的倩笑聲,他的**不知不覺的也掛上一抹笑。看見她開心的模樣,他的心緒莫名的也輕快起來。

  然而目光在瞥到她身邊那只白貓時,他嘴邊的笑意一斂,思及今晨上朝前她所說的話--

  小豹很喜歡相公,看在它幫你立下大功的份上,你可不可以試試抱著它睡一宿?

  他承認這次確實是那該死的貓立下的功勞,但她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要他抱著那可怕的貓兒睡一宿?

  想像著那可怕的情景,他背上不禁泛起寒栗。

  不。他絕不答應……

  「相公,你回來啦。」符書兒看見他,笑吟吟的跑過來,小豹更是先她一步的要竄到他懷中。

  雷朗遠遠看見他們過來,早已有所防備,在白貓撲過來前,便舉起寬袖擋住它,然後退後兩步。

  見狀,符書兒趕緊抱起愛貓,不讓它再造次,貓兒咪嗚咪嗚的抗議。

  「小豹,你乖乖,別胡來,相公他怕貓,你就別嚇他了。」她柔聲安撫懷裏掙扎的貓兒。

  見她竟然又再這麼「嘲笑」他,雷朗沒好氣的嚴正重申,「誰說我怕它?」

  聽見他嘴硬的話,她抿唇輕笑。「相公不怕貓嗎?那可以請相公抱抱它嗎?你瞧,小豹好想跟相公玩呢。」

  聞言,雷朗惱得磨牙,知她是存心的,看來她愈來愈不怕他了。

  當初一見他就嚇得畏縮,此刻她竟然變得如此大膽,還敢調侃揶揄他。

  看他板起臉孔忿忿的瞪著她,符書兒莞爾一笑,將小豹交給一旁的蓮月帶走,靠過去輕拽著他的衣袖,露出討好的笑容。

  「相公,別生氣,我說笑的。」

  「哼。」雷朗低哼一聲,還是不搭腔,旋身走往書房。

  她跟在他身後,但他的步伐太大,她幾乎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她索性拉住他的手。

  「相公,等等我,別走這麼快。」

  聞言,雷朗沒揮開她的手,還真的放慢了腳步,好讓她能跟上。

  他察覺到這幾日來她明顯開朗了許多,不僅敢主動親近他,對他也不再像剛成親時那般畏懼,甚至還膽敢設計他喝雞湯,意圖灌醉他,讓他與那白貓睡在一塊。

  察覺到他的大掌也握住她的手,符書兒心中一甜,脆聲問:「相公,那盒子打開了,皇上有沒有很高興?」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與他成了真正的夫妻,她好想整日膩著他,看著他,與他說說話。

  蓮月晌午時還曾說道:「小姐,你最近變得愛笑且多話了。」

  那是當然的,因為拿下了那只人皮鬼臉後,不會再有人看見她的臉時,便露出驚恐嫌惡的表情,她可以自在的走在陽光下,不需再戴著紗帽不敢見人,心情自然愉悅,加上又明白了相公的為人,知道他並不可怕,只是懼貓而己。

  想到此,她臉上不由得漾起柔笑。

  「嗯。」雷朗低應一聲。

  「那麼那高麗國的使臣呢?他看見你居然能將盒子打開,有沒有很佩服?」

  「他是很吃驚。」語氣微頓,雷朗如實說出,「那盒子是那只貓打開的,並不是我,此事我已稟明皇上,皇上賞賜了一千兩黃金要給它。」

  符書兒一臉驚喜,「皇上賞賜一千兩黃金要給小豹,真的嗎?可是小豹又不會使銀子。」

  他笑斥,「笨,你是小豹的主人,那一千兩黃金自然歸你所有。」

  看見他的笑,她也笑彎了眼,興奮的道:「有一千兩黃金,那我要幫小豹買很多它愛吃的魚,還有它愛玩的線球,再幫它造一棟小房子給它住,你說好不好,相公?」

  「隨便你,那一千兩黃金是你的,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吧。」

  「那……」她搖搖他的手,「我知道要你抱著小豹睡一宿有點為難,那不如你抱著小豹,只要兩個時辰就好。」她心付只要他肯主動親近小豹,一定能明白小豹有多可愛,自然就不會再怕它了。

  「不可能。」他一口拒絕。

  她柔聲央求,「相公,小豹它真的很可愛,它不會傷害你,它……」

  雷朗直接打斷她滔滔不絕的話,「我絕不會碰它,不過……它可以留下來,但是你要看好它,不准它靠近我十步之內。」

  符書兒一呆,接著面露喜色,迭聲道:「真的嗎?相公肯讓小豹留下來了,好好好,我答應你,一定不讓它接近你十步。」

  她開心的抱摟著他的手臂,笑吟吟說道:「我就知道相公你是面噁心慈的好人。」

  面噁心慈?天殺的,他到底哪里面惡了?

  聽見她再次這麼說,雷朗沒好氣的睨覷她,但看見她笑容可掬的模樣,霎時,所有的不滿都消散了,只剩下眼裏不知何時挹滿的清潤柔光。

  罷了、罷了,誰教她是他的妻,只要她開心就好。

  *****

  符書兒穿著一件藕色短襦,下搭一件青翠長裙,頭上梳著螺髻,額貼花鈾,裙上掛著玉佩與香囊,攜著蓮月來勁長安城東市,購買小豹嗜吃的鮮魚。

  她們先去了東市,接著才來到西市。

  長安城分為東西兩市,東市內販售各種貨財,四方珍奇皆有;西市則滿布珠寶、香料等。

  逛得累了,她與蓮月走進一家茶坊歇息。

  「咦,你聽說了雷禦史的事嗎?」

  「你是說他短短兩個月內連升三品的事?」

  「沒錯,自他娶了那符大人的千金後,官運果然一路亨通。」

  「符小姐的命格果然夠旺,還沒嫁過去,雷禦史就先升了一品,緊接著又被連升二品,娶到她,這雷禦史真是撈到寶了,這輩子大富大貴、吃穿不愁。」

  聽到茶坊裏的那些交談聲,蓮月訝問,「小姐,怎麼姑爺又升宮了嗎?」

  「我不知道,相公沒告訴我。」符書兒輕搖螓首。相公寡言,很多事情都要她主動詢問他才會開口說。

  看見主子輕蹙眉心,蓮月很是納悶。「姑爺升官,小姐你不高興嗎?」

  「不是,我是擔心相公聽到這些閒言閒語,會不開心。」相處多日,她已有些瞭解雷朗的為人,他胸襟磊落坦蕩,絕對不齒於用這種方式來求官,這種說法對他而言是一種侮辱。

  「可是姑爺能在短短兩個月連升三品,確實是拜小姐旺夫之命所賜呀。」

  聽到連情同姊妹的蓮月也這麼說,符書兒斂眉,正色叮囑,「蓮月,別再這麼說,當今聖上是個賢明之君,我相信相公能升宮,必是因他的才幹之故,你也知道相公回來後,總是待在書房處理公務,直到深夜才歇息。」

  她不喜歡聽見這些人一味的否定相公的能力,把所有的功勞歸於她,這對相公並不公平。

  蓮月是個聰慧的女子,略一思索後,便明瞭了主子的心思,因此含笑道:「是,小姐。」

  「東西都買齊了,咱們回去吧。」

  「好。」

  *****

  兩人回到雷府,意外的在門前看到兩輛馬車。

  蓮月好奇的詢問門房,「小蒼哥,是誰來了?」

  「是大人朝中的同僚。」

  「這麼說大人也回來了?」符書兒問。

  「是。」小廝恭敬的點頭。

  聽見丈夫這麼早就回來,她興匆匆的提起長裙,直往廳堂下去。适才在西市,她買了一樣東西要送給他。

  「相公。」來到廳堂,她一眼就望見端坐在首位的丈夫,她看也沒看其他人一眼。

  「你出門了?」雷朗微笑著問。

  「嗯,我跟蓮月上東西市逛逛,我幫你買了一件東西哦。」

  她的眸子依戀的睇著他,正要拿出在西市所買之物,忽聽相公說--

  「書兒,先來見過兩位大人。」

  「雷夫人有禮了。」在座的兩人起身作揖施禮。

  「兩位大人有禮了。」符書兒這才望向他們,也一揖還禮。

  她認出他們是洞房那夜曾見過的其中兩名男子。

  兩人直勾勾睇視著她的眸光令她不太自在,她悄悄挪動腳步,走向雷朗身後。

  「雷夫人清麗脫俗,雷大人有幸能娶到你,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鮑康平笑道。

  「能嫁給相公,才是書兒的福氣。」她連忙說。

  「雷夫人,在下有一事不解,為何那日桃花宴上,夫人要扮鬼臉呢?」江上奉出聲問道。若早知她生得這般容貌,當日即使不擇手段,他也非得到她的青睞不可。

  「這……」其中的緣由她並不想告知外人,只是沉吟著,沒有立刻答腔。

  鮑康平見狀又問:「據聞這是長風道長的指示,敢問夫人可有此事?」

  「嗯。」她輕應一聲,發現兩人的眼神仍是停留在她身上沒有移開,她有些不豫,她不喜歡被人這麼直接的注視著。

  雷朗微微擰眉,對他們放肆的目光也十分不悅,「書兒,你剛回來,應該累了,先進去歇息吧。」

  「好。」符書兒脆聲應道,對他竟然明白自己的心思感到開心,唇畔漾笑的福身一揖,離開廳堂。

  *****

  江上奉眯眸盯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不甘,如此佳人,他竟然有眼不識泰山的錯過了,否則今日,接連升官的該是他才對。

  鮑康平也若有所思的望著她的身影。

  「兩位大人連袂前來寒舍,不知究竟所為何事?」雷朗眼中微露一絲慍怒,對他們看著妻子的眼神感到不悅。

  「我們是來恭喜雷大人升官的,朝中數位大人有意要宴請雷大人,為大人慶賀高升之事。」收回心神,鮑康平說。

  「不用麻煩各位了,諸位的好意雷慕心領。」他語氣冷淡的回絕。

  他不認為這有什麼可賀喜之處。

  皇上在短短兩個月內連升他兩次宮,只是徒增他的困擾,令他飽受那些閑言流語。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說,自也不信符書兒能旺夫旺父之事。

  當初符大人之所以會受到皇上的賞識,乃是因為符大人為官正直清廉,且他自身極有才學,然而眾人卻將這一切全都歸於符書兒的旺父之命,抹煞了符大人的努力。

  先前聽人提及符大人有今日成就,全是生了符書兒這個女兒的緣故,他便為符大人感到不平,卻沒有料想到這樣的事,有朝一日也會落到自己頭上。

  眾人傳說紛紜,說得沸沸揚揚、煞有介攀,仿佛他所有的成就都是拜符書兒所賜。

  對此,他已經夠不以為然的,沒想到皇上偏偏選在這個時機升他的官,更加落實了眾人的議論,令他壓根難以駁斥。

  江上奉笑咪咪的道:「請雷大人不要再推辭,日子就訂在這個月十六日,我們兩人是特地前來邀請雷大人夫妻賞臉赴宴的。」他拿出請柬,遞給雷朗。

  「我們來時,太傅還殷殷交代我倆,務必要請雷大人賞臉,太傅可是很期待見到雷大人。」

  太傅是屬於恩賜的爵位,有名望而無實權,由於擔任此職者皆為德高望重之人,是以十分受人景仰。

  雷朗素來欽佩太傅的為人與學識,無法推拒之下,只得應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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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見雷朗走進寢房,符書兒連忙迎上前去,笑吟吟的說:「相公,你把手伸出來。」

  「做什麼?」

  「你伸出來就是了。」

  他依言伸出手,看見她取出一隻翡翠指環替他戴上。

  「這是我在西市買的,喏,你瞧,這是一對兒的唷,我也有一隻一模一樣的指環,那店家說這是夫妻指環,還說只要戴上了這指環,便能恩愛一世。」她欣喜的伸出手,展示手指上戴著的那枚與他一模一樣的翠綠指環。

  「那店家是為了賣你東西,胡說八道誰騙人的話你也信。」

  嘴裏雖這麼說,他卻伸手輕輕撫著她柔嫩的俏頰。

  「我願意相信。」她握住他撫著她臉頰的手,眸中注滿柔情。說來,她與他成親還不到一個月。然而她卻發覺自己對他萌生了一種深刻的依戀,好想能時時刻刻的膩在他身邊。

  每日一早送他去上朝,她便開始盼著他回來。

  可當他回府後,又要忙著處理公務,能陪在她身邊的時間並不多。

  聞言,雷朗忍不住擁她入懷。

  「相公,跟你說哦,我還買了一樣東西。」依偎著他,她仰首笑睨向他。

  「是什麼?」他垂眸望著她,隨口問。

  她從懷裏取出一隻鈴鐺。「是這個。」

  「這要做什麼?」

  「這是要系在小豹頸子上的,這樣一來只要它靠近你,你遠遠的就能聽到鈴鐺聲,你說這樣好不好?」他答應要讓小豹留在府裏,所以她也就不再試圖改變他懼貓的事。

  雷朗頷首,「如此甚好。」

  聽見他也同意,她摟著他的腰,笑說:「可是小豹很喜歡相公呢,它一直想跟你親近。」

  「我一點都不喜歡它。」他馬上板起臉。

  「相公為什麼會懼貓?」她好奇的問。

  「我沒有懼貓。」他不承認這件事。

  見他嘴硬,她沒有戳破他,改口說:「好吧,那相公為什麼不喜歡貓?」她難以理解,像他這樣耿直的人,為何會懼怕那小小的貓兒?

  「沒為什麼,我打娘胎出來後,就不喜歡貓。」倘若明白為什麼,也許就能克服,但他天性就懼貓,恐怕很難政變。

  「我想那是因為相公不瞭解貓兒,喏,就像當初我也不瞭解相公一樣,還一度誤會了相公,可是呀,愈瞭解相公後,我就愈……」說到這裏,符書兒赧然的住了口。

  「愈怎樣?」見她說到一半,雷朗追問。

  「愈……喜歡相公。」她細聲說,害羞的將螓首埋進他胸膛裏。

  他凝目深睇著她,胸口處蕩開一抹熱氣,動容的抬起她的下顎,情難自己的俯下臉,封住那張嫣紅的小嘴。

  這一吻,霎時天雷勾動地火,直到兩個時辰後,雷朗才再走出寢房。

  *****

  宴會是在太傅宅邸舉辦。

  當雷朗攜著符書兒一出現,眾人頃刻間鴉雀無聲,紛紛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須臾,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太傅親自前來迎接。

  「雷朗,你這小子好福氣哪,居然能娶到這麼美麗的妻子。」

  他接著望向符書兒道:「雷夫人,老夫有禮了。」太傅性情豁達豪邁,而雷朗是他十分欣賞的後生晚輩,因此得知他晉升為刑部尚書時,他便想藉著為他慶賀,熱鬧一番。

  「不敢,書兒見過太傅。」符書兒連忙回禮。

  「對了,你爹也來了。」太傅笑道。

  「是嗎,他在哪?」

  太博梭巡了一下宴客的花園,指向不遠處的八角涼亭。

  「喏,他在那與尚大人下棋呢。」

  符書兒看向身邊的雷朗,柔聲說:「我想先過去拜見爹。」

  「好。」雷朗頷首,先向太傅一揖後,才領著妻子前去拜見岳父大人,但一路走過,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的盯著他們,接著大夥仿佛約好了似的,紛紛上前來寒喧道賀。

  結果這不遠的路途,竟然耽擱了半個時辰。

  眾人的線視都集中在符書兒身上,看她的眼神就猶如在欣賞什麼奇珍異獸,令她感到很不自在,一直躲在雷朗身後。

  好不容易兩人才來到涼亭,擺脫了那些人,畢竟中書省與門下省的兩位首腦正在對弈,還沒人有那個膽子敢來打擾。

  「爹、尚大人。」

  「書兒、雷朗,你們來啦。」對弈正值緊要關頭,符仲文望了他們一眼後,便又陷入苦思。

  「你們坐呀,別站著。」尚大人招呼一聲,再寒喧兩句後,隨即也專注在棋盤雷朗與符書兒在一旁的石椅上落世,靜觀著石桌前兩人的對弈。

  她唇邊漾起一抹淺笑,為著此刻摯愛的父親與丈夫都陪在身旁而感到開心。

  雷朗側眸瞥見她噙笑的臉,嘴角也微微上揚。

  兩位大人不約而同的瞥了那對小倆口一眼,接著會心一笑,繼續專注於棋局上。

  侍女奉上了茶水果品,兩人端起茶杯,淺啜了一口。

  「雷大人,太傅請您過去一敘。」不久,一名下人走過來,輕聲說。

  「我知道了。」雷朗頷首,望向妻子。

  「你去吧,我想留在這兒。」她不想再忍受那些人好奇打量的眼光。

  「也好。」見亭中有岳父和尚大人在,那些人應不拒於前來打擾,雷朗放心的離開。

  他離開後,符書兒安靜的又看了會棋局,驀然間有人在她身後輕聲說道:「雷夫人好似不喜這種場合。」

  她微訝的回頭,看見是江上奉與鮑康平站在涼亭外。

  「江大人、鮑大人。」她輕輕頷首。

  「符大人和尚大人兩人在對弈,不好打擾他們,不如咱們移往別處說話可好?」江上奉有禮的詢問。

  她才沒有打擾爹,是他們打擾到爹的吧。但這種話符書兒不好直言,只得順著他們的意思,來到離涼亭不遠的池邊。

  鮑康平攤開摺扇,輕搖了搖,笑道:「每次一見雷夫人,便覺夫人又更加美豔一分。」

  「鮑大人謬贊了。」她低首望著池中錦鯉,漫不經心的應著。她沒忘記當初在符府看見她時,他們可是嚇得一刻也不想多留,哪像她的相公……想起夫婿,她唇邊忍不住噙笑。

  她的相公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鮑大人沒說錯,雷夫人真是愈來愈美。」江上奉忽道:「咦,鮑大人你瞧,水榭那邊,雷大人在跟誰說話?」

  鮑康平抬目望過去,「那是詠平公主。」

  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符書兒連忙抬首望去,果真瞥見有一名豐潤的女子湊近丈夫耳邊,親昵的在說著什麼,她還笑得花枝亂顫。

  「咦,瞧這光景,那傳聞看來是真的。」江上奉瞟了她一眼。

  「什麼傳聞?」符書兒愣愣的問。

  「這……」他狀似為難的略一遲疑,才道:「據說詠平公主十分傾慕雷大人,有意要下嫁給他。」

  鮑康平微訝,「可那詠平公主不是去年才成親的嗎?」

  「聽說她十分不滿駙馬,早已有意休了駙馬另嫁。」大唐風氣開放,女子二嫁三嫁之事,並不罕見。

  鮑康平裝模作樣的擰起眉。「經你這麼一提,我倒是想起來,曾聽聞她一度向雷大人示好之事。」

  聞言,符書兒心口一緊,看向對面,只見詠平公主忽然拉著雷朗離開,不知要上哪去,她不禁絞緊了手絹,舉步想要跟過去。

  這時江上奉卻出聲道:「雷夫人,令尊似乎在叫你,咱們過去吧。」她輕擰柳眉,略一躊躇,再抬目望過去時,水榭已不見雷朗人影。

  *****

  深夜,符書兒躺在床榻上無法成眠,卻也不敢翻身,怕吵醒身畔的人,只能睜著眼望著床頂。

  因為一閉上眼,她便會想起今日在太傅府裏,看見和聽到的事。回來的路上,她曾試探著問過相公此事--

  「我看見你跟詠平公主在水榭裏,後來你跟她上哪去了?」

  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我跟她去馬房看從大食國進貢來的駿馬。」

  看馬要看那麼久嗎?從那時開始,她便一直沒見到他。

  直到宴會終了。

  那詠平公主真的看上了他,要跟她搶丈夫嗎?

  若是真的,她可是個公主,她壓根爭不過她的……

  她輕咬著唇,愁容滿面的歎氣。

  「怎麼了,睡不著嗎?」雷朗忽然翻過身看著她。

  「啊,我吵醒相公了嗎?」

  「你一直在歎氣,發生什麼事了?」從太傅府回來後,她便有些不對勁,原以為她會主動跟他說,然而他等了一夜,她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從上床後,便不時輕歎著氣。

  猶豫了會,符書兒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相公……你會不要我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是我的妻,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他訝道,真不知她怎會萌生這樣的念頭。

  聽見他的話,她一喜,抱住他的手臂,急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輕揉她的頭,「別再胡思亂想,早點睡。」

  「嗯。」她這才露出笑顏,「相公,書兒這一輩子都會跟著你。」她柔情款款的望著他。

  他忍不住情動的吻了吻她。

  雷朗不知道自己的耳根何時變軟了,他一向不愛聽那些諂媚奉承巴結的話,可是每回只要聽到她說這些甜言蜜語,便覺得整個人都舒心暢快起來。

  當初娶她並不怎麼情願,但此刻,他很慶倖當日沒有推掉這門親事。

  發覺他的唇移到她的耳側,吮吻著她敏感的貝耳,符書兒身子輕輕一顫,嬌羞的低喃,「相公……」

  他的大掌滑進她的單衣裏,揉撫著她柔嫩的胸脯。

  他不是個重欲之人,然而她卻總是能輕易的撩撥起他的欲念,對此,他並不排拒,因為她是他的妻,他愛她名正言順。

  脫下兩人的衣衫後,他翻身覆上她,藉著窗外透進的月光,他細細的睇著她的眉眼,她清澈的眼波宛如一汪秋水,令他心蕩神馳。

  「書兒……」他低語,萬分珍惜的輕吻著她的額心、眉、眼、鼻、頰,最後吻住她輕啟的櫻唇,四片**密密膠著在一起。

  接著,他溫軟的唇一路沿著她的頸子,滑向那凝脂如雪般的玉峰,宛如膜拜似的吮含著她的**,輕輕舔舐,惹得她**出聲,渾身輕顫不已。

  她攀緊他的肩,翦水秋瞳裏挹滿了柔情,與對他的渴望。

  打那夜圓房後,她便很喜歡他這麼對她,每回當兩人密密結合在一塊時,她便覺得她與他的心仿佛也親密的契合在一起,心心相印。

  在這一刻,她會感覺到他那份濃烈的情意。伴隨著她誘人的嚶嚀淺吟聲,深夜的房裏,透著旖旎的漫漫春情。

  *****

  走進長安城吟春酒樓二樓的廂房裏,覷向已端坐在裏頭的人,詠平公主劈頭便問:「你秘約本宮來此究竟有何要事?」

  「公主請坐。」那人起身迎她入座。

  「有話快說,本宮還有事。」坐下後,她不耐的說道。

  「我想到一個計策,可以令公主得到想要的那個人。」

  聞言,她揚眉斜睨坐在對面的人,「哦,你知道本宮想要何人?」

  「當然。」他指尖伸進茶湯裏沾濕,在桌上寫下兩個字。

  一看,她放緩語氣問:「那麼你有何良策?」

  他傾前低聲說了幾句話。「只要這麼做,公主必能得到那個人。」

  聽完他的計謀,詠平公主眸光一亮,接著狐疑的問,「你為何要幫本宮?」

  「我這是魚幫水、水幫魚。」

  「本宮不明白你的意思,本宮看不出來你能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麼好處?」才說著,她突地想通其中關節,立即揚眉笑駡,「原來如此,你可真狡猾呀。」

  那人露出一笑,「咱們各取所需,目前只要公主依計行事即可。如何,公主可願意?」

  她爽快的頷首,「好,只要能得到那人,你需要本宮怎麼配合,儘管說。」

  *****

  「符書兒,本宮說了這麼多,你應該明白本宮的意思了吧?本宮看上雷朗了。」

  符書兒震驚不已,好半晌後才能出聲。

  「……可是他已娶親,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分明承諾過她的,為何詠平公主還會找上門來,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嬌貴蠻橫的詠平公主挑起描得細緻的柳眉,哼道:「那又如何,若你不願自動離去,本宮便要他找個理由休了你,想本宮乃是尊貴的金枝玉葉之軀,是絕不能與人共侍一夫,你若識相就自己求去,免得屆時難堪。」

  符書兒手指緊絞著衣裙,抿緊**。「相公他答應過我,絕不會不要我的。」

  「傻瓜,這種話你也信,本宮貴為公主,看上他可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你以為他會舍我而選你嗎?只要他娶了我,這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詠平公主輕蔑的斜睨著她再說:「你以為你真的擁有旺夫之格嗎?父皇之所以接連升他的宮職,是看上他的才能,才不是因為你呢,當初若不是你爹突然跑去央求父皇作主,要將你許配給他,讓我措手不及,才輪不到你當他的妻子。還有,告訴你一件事,我與雷朗早就相好許久,情愫暗生,若非你從中作梗,此刻我們早已成親。」

  「我…不相信相公會這麼做,何況公主不是早已嫁為人婦嗎?」符書兒紅了眼眶質疑,不願相信丈夫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男子。

  「那又如何,本宮早已不喜駙馬,近日便要將其休離,改嫁雷朗。」聽到她的話,符書兒一震。

  「我不相信相公會這麼做。」

  聞言,詠平公主不耐的甩袖而起,怒聲斥道:「哼,本宮好話說盡,你若再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宮就叫他休了你,你好自為之!」說畢,便在侍衛的簇擁下,傲然離去。

  「小姐……」詠平公主離開後,蓮月擔心的看著自家主子。

  符書兒不發一語,臉色蒼白的走回寢房。不、不可能的,相公不可能這樣待她,他前幾日才信誓旦旦的說過,絕不會不要她,她不信還不到幾日,他便背棄自己的承諾。

  見她回到寢房後,只是木著臉,一聲不吭的坐在床榻上,蓮月憂心的勸道:「小姐,這種事不能由著詠平公主說了算,您還是再問過姑爺比較好,我瞧以姑爺的為人,理應不會這麼做。」

  聽見她這麼說,符書兒仿佛被當頭敲了一記,這才轉動眸子看向她,激動的說:「對,沒錯,以前我曾經誤會過相公,這次我不能再犯下這種錯,等相公回來,我再當面向他問個清楚。」

  見主子回神了,蓮月趕緊再道:「嗯,說不定只是那詠平公主自個一廂情願,否則若如她所言,姑爺早已暗中和她交好,那麼她去年又怎麼會嫁給這個駙馬,而不是姑爺呢?」

  「沒錯,相公他絕不是這樣的人。」見蓮月說得頭頭是道、合情合理,符書兒深擰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來。

  「蓮月也相信姑爺的為人,而且聽說那詠平公主對男人一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嫁給第一個駙馬時,據說便暗中私通了府裏的一名侍衛,惹得那駙馬惱羞成怒,兩人大吵一架後,頭也不回的便離開。去年成親已是二嫁了,這樣的人說的話怎能信?!」蓮月是力挺自家姑爺到底了。

  「咦,詠平公主竟是這樣的人嗎?」聞言,符書兒有些吃驚。

  「詠平公主的事,不少人都知曉,這些是以前還在符府時我聽人說的。」

  這時外頭忽傳來敲門聲,一名下人稟告道:「稟夫人,符大人病了,派人來請您回符府一趟。」

  *****

  平素只要他一回府,書兒不久一定會過來找他,但今日他回來已有一個多時辰,仍不見她來,連回寢房也沒見到她,雷朗忍不住招來陳總管想詢問。

  「大人,陳總管弟弟今日成親,他回去了,不在府裏。」一名下人回稟。他這才想起陳總管前兩天便跟他提過此事了。

  「那麼你可知道夫人上哪去了?」

  「稟大人,夫人回符府探望符大人了。」那名下人回道。

  「她回娘家了?怎麼沒有事先同我說一聲?」

  下人解釋,「因為符府突然派人來說符大人病了,接走了夫人,所以來不及告知大人。」

  「符大人病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雷朗一臉驚詫。

  「約莫在未時左右。」

  「不可能,那時我正同符大人在談事情。」他霍地站了起來。

  「可是對方確實自稱是符府派來的人。」那名下人一愣,接著便猜測道:「莫非對方不是符府的人,而是有人假扮的?」

  「你立刻派人到符府去詢問是怎麼回事。」雷朗臉色凝重的交代。

  「是。」下人趕緊匆匆離開,雷朗坐立難安的踱著步,心焦的等著派去符府的人回來報訊。

  不久,帶回來的消息是--

  「稟大人,符府的人說今日並沒有派人過來接走夫人。」

  雷朗臉色一沉,快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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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7 00:25: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小姐、小姐,你醒醒。」蓮月慌張的輕搖著昏睡在床榻上的符書兒。

  符書兒昏沉沈的睜開眼睛,身邊又再傳來蓮月驚惶的聲音--

  「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她轉眸看向一臉焦急的蓮月。

  蓮月見自家主子意識似乎還未完全蘇醒,連忙扶她坐起,「咱們被抓了。」

  「被抓了?」符書兒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一時不解其意。

  「嗯,咱們沒回到符府,這兒是一間石室,門似乎從外頭鎖上了,無法出去。」不久前她先醒來,發覺她們竟置身在一處陌生的石室裏。

  符書兒緩緩環顧四周,驚道:「是誰把我們帶來這裏的?」

  「小姐,您還記得那時我們跟著符府派來的人要回府的事嗎?那時離開雷府沒多久,好像有人從背後搗住我的口鼻,我就昏了過去。」

  當時看見符府派來的那名家丁,她還曾問:「咦,這位小哥很面生,以前在符府時沒見過你?」

  「我是在小姐出嫁後才進符府的,你自然不曾見過我,是陸總管要我來報訊,同時接小姐回去的。」

  當時聽他這麼說,她也沒再多問,看來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符書兒仔細回想事情的經過,「我記得坐進轎裏不久,就覺得頭暈,接著……我好像就昏過去了。」她蹙凝眉心忖道:「莫非是有人假扮符府的人來報訊?但對方是誰,又為什麼要把我們帶來這裏?」

  蓮月急道:「現下外頭不知是什麼時辰了?也不知道姑爺是不是發現我們被擄走的事?」

  符書兒低眸尋思片刻,接著走到石門前,揚聲喊道:「外面有沒有人?」

  傾聽片刻,沒有人回應,但不久後,便有腳步聲走近,似乎有人拿鑰匙打開了鎖,然後門被推開了。

  「你們醒了?」

  「是你?!」一見來人竟是江上奉,符書兒訝道:「你為什麼要把我們帶來這裏?」

  「雷夫人莫驚,在下沒有惡意。」江上奉安撫的說。

  蓮月忍不住忿忿怒斥,「你把我們抓來鎖在這裏,還說沒有惡意?立刻放我們出去,若是讓姑爺和符大人知道你抓走小姐,他們一定不會饒了你!」

  符書兒按住蓮月的手,示意她冷靜,先聽他怎麼說。

  江上奉面含笑意,從容的說:「在下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告訴雷夫人,關於雷大人與詠平公主的事。」

  符書兒柳眉輕蹙,「我相公跟詠平公主的事?是什麼事?」想起今日詠平公主登門所說的那些話,她心口不禁微微一窒。

  「稍晚一點,我會帶你到一個地方,等你親眼目睹後便知。」

  *****

  江上奉帶著她們,熱門熟路的避開守衛來到刑部尚書的官署,他們站在一處暗處,然後他指向前方燈火通明的屋字說:「雷夫人請看。」

  從敞開著的窗子瞥見不遠處的情景,符書兒小手抓緊襟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將她愕然的神情收入眼底,江上奉唇角微勾。「你瞧見了吧,你失蹤了,但雷大人卻絲毫不關心,仍深夜在此與詠平公主幽會。」

  「也、也許他們是在商談事情。」她仍不願意相信眼前目睹的一切。

  「深夜裏,孤男寡女在官署裏共處一室,雷夫人能想得出來他們是在商談什麼事嗎?」接著,瞥見窗內的一雙男女突然擁抱在一起,江上奉諷笑道:「江某可非常想知道他們究竟在談什麼,需要這麼親密的抱在一起?」

  那相擁的人影,令符書兒胸口驀地一痛。

  「咱們走吧,巡邏的侍衛要過來了。」他旋即攬著她的肩,帶她離去。

  符書兒失魂落魄的跟著他走,胸口窒悶得說不出話來。

  蓮月一臉義憤填膺,然而看見自家主子仿佛丟了魂似的,她只得忍下想要斥駡的話,擔憂的問:「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半晌,她才幽聲道,木然的跟著江上奉坐上馬車,悄然離開。

  她不願相信雷朗會背著她做出這種事,但是适才親眼所見的情景,又令她難以再欺騙自己。

  好痛,左胸的位置揪疼得令她無法呼息,但她只是絞緊了雙手,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蓮月擔心的看著沉默不語的小姐,兩人都沒有發現馬車將她們又載回去先前被關之所,待下車之後才發現。

  「江大人,你為何又帶我們來此?」蓮月質問。

  江上奉從容的解釋,「在下沒有惡意,而是想此刻雷夫人心頭一定很亂,所以便擅自作主,請雷夫人在寒舍暫歇一夜,待心情平復後,明日我再送雷夫人回去。」

  此刻符書兒心思確實亂紛紛,也沒有出聲反對。

  江上奉將她安置在一間廂房,接著轉而對蓮月道:「蓮月姑娘,忙了一夜,你應該也累了,我已吩咐下人替你準備好一間廂房讓你歇著。」

  「不用了,我要在這裏陪小姐。」親眼目睹了姑爺與詠平公主相好的事,小姐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她必須留在小姐身邊安慰她。

  「蓮月,你下去歇著吧。」符書兒抬眼吩咐。

  「可是小姐……」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聽見她這麼說,蓮月也不好再堅持,只得跟隨下人出去。

  「那麼雷夫人早點歇息。」說畢,江上奉也跟著一起離開。

  獨坐房內,符書兒垂目看著戴在指上的那枚翠綠指環,不禁憶起當時店家告訴她的話--

  「這對指環是夫妻指環,只要夫妻各自戴上一枚,便能恩愛一生、不離不棄。」

  騙人,都是騙人的!她忿忿的摘下手上的指環,想要扔掉,卻陡然憶起當時為他戴上這枚指環,他擁她入懷的情景,她咬著唇,緊緊將指環握在手心,不捨得丟了。

  「娘,女兒看錯人了嗎?」胸口悶悶的痛著,她忍不住眼眶泛淚,幽幽的喃喃自問。

  方寸全亂,她毫無睡意,顰緊的眉心透著說不出的悽楚與怨懟。

  眼前不停出現的是雷朗與詠平公主擁抱在一起的景象,深深刺痛著她的心,噙在眼裏的淚潸然落下。

  這時忽然有人輕敲房門。

  以為是蓮月不放心她,符書兒趕緊拭去眼淚,上前開門,卻發現是江上奉去而複返。

  「江大人,還有何事?」

  江上奉先是長歎一聲,接著滿臉不舍的說:「看來雷夫人仍在為雷大人的事傷心,這實非江某所樂見,在下之所以安排雷夫人今晚親眼目睹他們幽會的事,並非是要傷你的心,而是希望你能認清雷大人的真面目,別再被他所矇騙。」他溫聲勸道,不動聲色的走近她。

  「……」她無言以對。

  見她垂眸不語,他逕自走進房間,再說道:「氣為讓雷夫人更加瞭解雷大人的為人,江某願將他倆這些年來私通的事全部告訴雷夫人。」

  符書兒愕然抬目,「他們……這樣很多年了嗎?」

  「沒錯,當年詠平公主第一次出嫁後,邂逅了雷大人,便暗中與雷大人勾搭上,可那時公主乃是有夫之婦,於是遂想盡辦法的要休離當時的駙馬,後來,公主藉故與駙馬大吵一架後,離開了駙馬。」

  聽到此,符書兒絞緊了手絹,後面這件事她曾聽蓮月提及過。

  「那她為何沒有下嫁給我相公,反而嫁給了別人?」她疑惑的問。

  「這事要說到詠平公主喜新厭舊的性子,她離開駙馬後,遇見了現任的駙馬,因此移情別戀,改變心意嫁給了他。」

  「既然如此,詠平公主為何又要再與我相公糾纏不清?」

  「我說了,這全是詠平公主的性情使然,加上那駙馬後來漸漸不得公主歡心,於是她又再回頭找上了雷大人,想重修舊好。」

  「她怎麼可以這樣……」她忿忿不平。

  「一個銅板是敲不響的,如果雷大人也無意,又怎會與她在刑部官署內幽會呢?」江上奉猛然握住她的手,「雷夫人,江某這麼做只是不忍你一直被蒙在鼓裏,早點認清雷大人的為人,對你也是好的。」

  她一訝,想掙開他的手,他卻陡地一把將她拉入懷裏,緊緊抱住她。

  「江大人!」她低呼一聲,「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安慰你,既然雷大人對你不仁,你何需再為他傷心呢?不如想辦法讓自個快活些。」說著便放肆的低下頭要親吻她的嘴。

  *****

  今晚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要讓她對雷朗失望死心,然後再趁她傷心時,假意安慰,等佔有她的身子後,她自然得跟了他,接著他便能大富大貴,官運亨通,呵,他已迫不及待的想看自己飛黃騰達的那日了。

  符書兒一驚,欲推開他,但他的力氣好大,她只好偏首躲開他的嘴。

  「江大人,請你自重!」她駭然驚叫。

  「你別怕,試過我之後,你會發現,我比雷朗還要好。」他暖昧的調笑,伸指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首,吻住她的唇。

  她厭惡的張口狠狠一咬。

  江上奉吃痛,放開了她。

  她慌張的想要奪門而出,卻又被他給拉回。

  「雷大人做出這樣的事,你又何需笨得為他守身,此刻他說不定正跟詠平公主翻雲覆雨,享受那魚水之歡,你不恨他們嗎?只要你願意,我會讓你嘗嘗什麼叫極樂的滋味。」

  「不要,你放開我--」符書兒拚命想掙開他的鉗制。

  他淫笑著,攔腰抱起她走向床榻,將她丟向床上,不顧她的掙扎,動手要脫下她的衣物。

  她害怕的捶打著他,可她無力的拳頭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癢。

  嘶一聲,她的衣衫頓時被他撕裂--

  *****

  「你走吧,我家小姐不想見你,雷大人!」最後三個字,蓮月是從牙縫中進出聲來的。

  哼,她不認他是姑爺了!他辜負了小姐,不配再當小姐的夫婿,還害得小姐那晚……一想到此,她眸光頓燃起兩道怒焰,惡狠狠的瞪著他,恨不得用目光就能將這個薄情郎給燒死。

  「她的病好些了嗎?」對她的不敬,雷朗不為所動,仍杵在門口。

  「不關雷大人的事,請你離開。」她冷語送客。

  「我是她的丈夫,怎會不關我的事,讓我進去,我要見她。」

  蓮月擋住房門,兩手插在腰上,一步也不退讓,「從那夜以後,你跟小姐已經恩斷義絕了。」

  聽見蓮月提起那夜,一直低聲下氣的雷朗終於忍無可忍的怒問,「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她被擄走,翌日便回到符府,他連忙趕過去,想見她,但她卻不願相見,他被擋於大門外,岳父只出來跟他說了幾句話--

  「你回去吧,書兒嚇壞了,讓她歇息幾日再說。」語氣似是對他頗不諒解,卻又什麼都不肯多說。

  由於那夜江上奉被後來及時趕到的鮑康平重擊頭部,昏了兩日後便不治而亡,他後來詢問鮑康平經過,他也僅說自己是在接獲密報後,帶著隨從前往救人,其餘並沒有多言。

  因此整件事情的經過,他無從得知。

  接著,第二日、第三日,他都被用一樣的理由拒於門外,後來聽說她病了,他焦急的前來,還是無法見她一面。

  直到第七日的今天,他再也不能忍受這種無禮對待,遂嚴正的對岳父大人說:「書兒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沒道理身為丈夫的我不能見她一面,我要親口問清她不肯跟我回去的理由。」

  「好吧,我可以放你進府,但若書兒不願跟你回去,你不能強迫她。」

  然而來到她寢房前,他卻又被蓮月攔下。

  聽見他的話,蓮月不齒的冷哼,「那夜發生了很多事,讓小姐總算認清了雷大人的為人,你回去吧,別再來糾纏不休,今後你想娶誰就去娶,小姐才不希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清楚。」雷朗完全不明白她話裏之意,怒斥吼道。

  蓮月搗著被他峻厲的吼聲震疼的雙耳,儘管被嚇得有些哆嗦,但還是鼓起勇氣擋在門口,不讓他前進,「你自個兒心知肚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雷朗才剛出聲,就聽見房裏傳出妻子的嗓音。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往後我們各自婚娶,互不相干。」

  「你說什麼?!」她的話仿佛晴天霹靂,當頭劈得他一震。

  符書兒清冷的嗓音再說一遷,「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別再來糾纏不清。」

  雷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怒瞪著那扇隔著她與他的門板,雙腳仿佛被釘住了,一時動彈不得。

  直到須臾,他才回神,接著漠著臉,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親口說出的話重重的嘶傷了他的尊嚴,她都已說出如此絕然的話來,若他再留下,就真的不是個男人了。

  儘管心絞痛如擰,他還是仰起臉,昂然不露一絲表情的走出符府。

  見他離去,蓮月這才開門回到房內。

  *****

  瞥見主子淚流滿面,她心疼的走過去,柔聲安慰,「那種人不值得小姐您為他哭。」

  符書兒只是淚流不語,輕撫著趴在腿上的愛貓,就算不值得,但她的心還是好痛,适才說出那樣決絕的話時,她一顆心都要擰碎了。

  白貓仿佛有著靈性,知她正傷心欲絕,很乖巧的喵嗚一聲,伸舌輕舔著她的手。那日它被留在雷府,沒有跟著回符府,直到翌日,符書兒才遣人去雷府帶回它。

  蓮月不舍的為她拭淚,「小姐能下定決心離開他是對的,否則日後真等他開口休離小姐,那豈不更難堪。」

  「蓮月,你說他真的對我這麼無情嗎?那麼這幾日為何又要天天上門來?」她淚眼婆娑。

  「也許是小姐獲救後便直接回到符府,外人對此恐怕議論紛紛,他丟不起這個臉,才來做做樣子。」

  蓮月接著說:「我瞧還是那鮑大人好些,那夜他救了小姐後,完全不居功,這幾日還天天來探望小姐。」

  那夜,就在小姐險些就要被江上奉玷污時,鮑大人忽然帶著隨從闖了進去,急忙中拿起擱在幾案的花瓶,敲昏了江上奉。

  「沒想到這禽獸竟然想玷辱雷夫人,太可惡了!雷夫人,你沒事吧?」

  見有人及時阻止江上奉的獸行,符書兒揪緊被褥,慌張的遮蔽住被扯破的衣衫,嚇得花容失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鮑康平當場解下身上的墨色斗篷,遞給她,「請雷夫人穿上這個,我送你回去。」

  她用斗篷緊緊裹住自己後,這時蓮月也被侍衛從偏僻的一間廂房裏帶了過來。

  鮑康平問:「雷夫人,是要送你們回雷府,還是……符府?」

  「當然是雷府,鮑大人為何這麼問?」蓮月不解,雖然姑爺暗中與詠平公主私通,但此刻他仍是小姐的夫婿,沒道理送小姐回符府。

  「這……」鮑康平似是有些為難的猶豫著。

  「鮑大人?」蓮月忍不住追問。

  在她追問下,鮑康平仿佛下了個決定似的,鄭重開口道:「罷了,我老實告訴你們吧,你們不意外我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嗎?」

  「是呀,為什麼鮑大人會在這時前來?」

  「那是因為江府中有下人看不過去江大人的行徑,是以偷偷到刑部密告,說江大人擄走了雷夫人,圖謀不軌,今晚輪我在宮裏值夜,得知這件事,所以才能及時趕來救雷夫人,當時我曾將此事告訴雷大人,但他……」

  「他怎麼樣?」聽到這裏,符書兒忍不住問。

  「那時,他屋裏似是有人,也不知在忙什麼,只含糊的說了聲知道了,卻沒有即刻差人前來搭救,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得先率人前來。」

  蓮月聽了更加氣憤難平,「姑爺竟然置小姐的安危不顧,只想和詠平公主……」

  「蓮月。」符書兒出聲阻止蓮月說出那件事。

  蓮月這才不滿的噤聲。

  「咦,他當時是跟詠平公主在一塊嗎?」聞言,鮑康平一臉訝異,見她們兩人不再說話,他識趣的也沒再追問,只道:「那現下要送雷夫人到……」

  「回符府。」符書兒冷著臉,下了決定。

  蓮月正說到鮑康平的事,便有下人前來敲門說:「小姐,鮑大人來看您了。」

  「嗯,我知道了。」符書兒抱著貓兒,起身走出寢房,那時鮑康平及時救了她,保住她的清白,她對他十分感激。

  儘管這些日子以來,她委實沒有心情面對任何人,但只要他來,她便會打起精神去見他。

  *****

  時序已春末夏初,她行經桃樹林,此刻花期早過,不見一朵桃花,只有滿樹的翠綠。

  她怔怔的凝睇著一株桃樹,不由得億起當日便是在這桃樹下,與雷朗邂逅。

  仿佛才是不久前的事,卻又覺得過了很久。

  就像她曾經以為她會跟著雷朗過一輩子,兩人自首到老,恩愛一世,但瞬間一切天翻地覆,她的奢望破滅。

  曾有的甜蜜恩愛,就猶如那曾經盛開的桃花,花期一到便凋零萎落,片蕊不存,像是一場春夢,了無痕跡。

  她不明白,她明明依照了當初長風道長的指示,在二十歲生辰當日出嫁,為何還會落得如此下場?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在想什麼,符小姐眉間為何愁思不展?」忽然有人出聲道。

  她回神,瞥見來人正是鮑康平,勉強微露一笑。

  「沒什麼。鮑大人公務繁忙,實在毋需日日前來,這令書兒覺得過意不去。」

  「無妨,我也是有空才來。今日身子好些了嗎?」鮑康平關切的問。他輕搖著摺扇,一派彬彬有禮、倜儻風流。

  「好多了。」

  「那就好,對了,這是我帶來的補品,要給符小姐補養身子。」他將手裏提著的物品遞給蓮月。

  蓮月接過,笑吟吟的說:「小姐、鮑大人,你們別站著說話,不如到水榭那邊坐坐吧。」自從小姐被他搭救後,她對鮑康平是愈看愈順眼。

  哼,若是雷朗真娶了詠平公主,她家小姐也不是沒人要的,她一眼就可以看出這鮑大人對小姐有意,只要小姐願意,鮑大人一定樂得立刻將小姐娶回去。

  何況小姐可是擁有罕見的旺夫之命,誰能娶到小姐,就能帶來好運,這點從雷朗的身上便可證明,就算小姐不嫁鮑康平,相信還是有很多人想搶著要小姐的。

  「嗯。」兩人移步走向水榭。

  此刻風和日麗,但看在符書兒眼裏,卻是一片陰霾。

  白貓忽地跳下符書兒懷裏,躍上欄杆,低頭似是在看著池裏的魚兒,它頸上掛著一隻鈴鐺,一走動便會發出叮鈴的脆響。

  「咦,這只白貓……」見狀,鮑康平陡然想起有一日,雷朗跳下河裏救起一隻白貓的事。莫非,那只白貓,便是符書兒養的這只?

  「怎麼了?」

  「沒什麼,這貓兒那身通體雪白的毛髮真是漂亮。」他贊道,不想告訴她雷朗曾救過白貓的事,殊不知這件事她早已知曉。

  *****

  「荒唐!詠平,你才成親還不到一年,為什麼又要休離駙馬?」皇上龍顏帶怒的斥責女兒。

  「駙馬對兒臣不好,您瞧,他還弄傷了兒臣,兒臣無法再忍受他了。」詠平公主露出手臂上的一道紅痕。

  「詠平,你這已是第二次休夫了。」皇上擰眉說道。

  「難道您還要兒臣再忍受駙馬的蠻橫無禮嗎?」

  皇上頭痛的揉著眉心,女兒的性情他很瞭解,蠻橫無禮的人恐怕是她,他橫去一眼,索性直接問:「說吧,你這次是不是又看上誰了?」

  詠平公主立刻喜孜孜的點頭,「兒臣想要嫁給雷朗。」

  「雷朗他已娶了符家千金,難道你要與她共侍一夫嗎?」

  「兒臣才不要與人共侍一夫,只要雷朗將她休離即可。」

  「放肆,你居然為了自個兒,想要叫雷朗休離妻子?!」皇上斂目斥責。

  詠平公主立刻撒嬌道:「父皇,兒臣真的很喜歡雷朗嘛,難道您要我與其他的女人共侍一夫嗎?我可是大唐公主,豈能受這種委屈?何況,我聽說他們似乎已經仳離了呢。」

  「為什麼?」皇上訝道。

  詠平公主嬌聲說:「據說符書兒日前被江大人擄走,她生氣雷朗沒有馬上前去搭救她,所以就負氣回娘家了。」

  「這怪不了雷朗呀,那夜他不是也在想辦法查出是誰擄走了她嗎?雖然後來是鮑卿家救了她。」這件事翌日鮑康平便當面向他稟告過了,當時江上奉想對符書兒一逞獸欲,被及時趕到的他拿花瓶重擊頭部,當場昏迷,兩日後便傷重而亡,因他人已死,無法再治罪,所以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就是呀,她只惦著自己,絲毫不顧念雷朗為了找她忙了一夜的事。父皇,您說說,這樣自私的女人配得上雷朗嗎?」

  「這……」他有些意外符家千金竟是這樣的女子。

  詠平公主拉著皇上的手,央求著,「父皇,您就成全女兒嘛。」

  皇上斟酌了下道:「這事朕要問問雷朗的意思。」

  「那您快召他來問。」詠平公主迫不及待的說。

  「朕自有分寸,你退下吧。」

  *****

  「雷卿家,朕聽說你跟妻子已經仳離,這是怎麼回事?」

  聽見皇上召他來此,問的卻是此事,雷朗一愣,坦白答道:「微臣……也不知。」

  「你不知?」

  「是的,」他將經過擇要稟明,「所以微臣委實不知她究竟為何會突出此言。」

  聽畢,皇上細思片刻,覺得這其中似乎另有隱情,他輕撚著唇上鬍鬚,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發現他面容十分憔悴,不若往常那般神采奕奕,沉吟須臾,忽萌一念,矍鑠的目光直視著雷朗,問道:「你實話告訴朕,你心裏是不是舍不下你妻子?」

  「……」雷朗胸口一窒,喉中一緊,一時答不出話來。

  見狀,英明的聖上已約莫瞭解他的心意。他走下龍座,拍拍他的肩,勸慰道:「倘若你心中確實還喜愛著她,朕勸你不要輕易放棄,免得日後後悔不及。」

  「可是她已親口說出如此絕然的話,微臣若再不死心,糾纏不清,豈不有損尊嚴?」

  皇上斥道:「是你的尊嚴重要,還是得回妻子的心重要?你要明白,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本色,區區尊嚴算得了什麼?去,把事情給朕弄個明白。」他完全將女兒的事拋到了腦後。

  詠平雖是他的女兒,但他很明白,一向喜新厭舊的女兒並不適合雷朗,若真如女兒之意,將她嫁給了雷朗,以兩人的性子,只怕整日吵鬧不休。

  皇上的話宛如醍醐灌頂,令雷朗一震,接著豁然開朗。

  沒錯,區區尊嚴算得了什麼,他雷朗豈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就任由妻子離去?!

  她把他當成了什麼,他可不是能讓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是,微臣這就去把事情弄個清楚。」他揚聲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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