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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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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十三生]古代混飯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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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18:46:57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風纏月盛怒離去,臨走前放的狠話讓霍中溪很是擔心。

  她雖然打不過霍中溪,但要隨便殺中嶽國的人洩憤還是輕而易舉的,甚至如果她想直搗皇宮殺掉安修慎,也不是難事。做為中嶽國的保護神,霍中溪自然不可能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可眼妻負傷,兩個兒又小,特別是本我初心又搖擺不定,讓他實在不放心就這樣離開家。

  霍中溪覺得,他必須要和本我初心好好談一談了。

  可從早晨等到中午,本我初心卻遲遲未歸,不管他是不是去追風纏月了,霍中溪都不能再等了,半天時間,風纏月已經跑出千里之遠了,如果自己再不去追趕,怕等他趕到的時候,中嶽已經滅國了。

  沈曦受了傷,已經是自顧不暇了,還要照顧吃奶的小霍痛,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雖然有唐詩可以幫一忙,但唐詩身就是個孕婦,再說了家裡還有兩個男孩需要照料,這讓她也是分身乏術。家裡家裡放不下,中嶽國也放不下,急的霍中溪是坐立不安,一個勁的在屋裡轉圈。

  沈曦趴在炕上虛弱的說道:「你就去吧,唐詩會武功,我們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你要實在不放心,到了那裡,你先派幾個人過來不就行了?」

  見妻子如此深明大義,霍中溪自然是十分欣慰,可再看看這一屋子的病弱童孕,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只好說道:「再等等,沒準本我初心一會兒就回來了。」

  沈曦卻道:「你走你的就是了,他愛回來不回來吧。萬一風纏月那瘋子真去殺安修慎,中嶽可沒人擋得住她。」

  霍中溪又在屋裡轉了好幾圈,終歸還是不放心那個瘋子,他叫來小霍俠,吩咐他道:「兒子,爹爹要離家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你就是家裡唯一的男人了,不要調皮搗蛋,要照顧好你娘和你弟弟,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你做得到嗎?」

  小霍俠仰著小臉,一臉堅決的回答道:「爹爹你放心,我肯定保護好娘和弟弟。」

  雖然霍俠還不大,但經過劍神大人五年的教導,他的劍術已經很過得去了,對付一般的野獸是不成問題的,這讓霍中溪還能稍稍放心一些。

  囑咐霍俠,霍中溪又特意和唐詩告了個別,拜託她照顧好受傷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唐詩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安頓好家中的事務,霍中溪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妻兒,就心急如焚的躍上了樹巔,幾個縱躍就消失在了森林深處。

  霍中溪走後,沈曦頓時覺得心裡空了一大塊,心情也開始有些失落了,本來就疼的厲害的後背,更加的痛了。見小霍痛正在睡覺,她也就趴在枕頭上,無精打采的閉目養神。

  小霍俠見娘親一直在閉著眼睛「睡覺」,很乖巧的守在娘親和弟弟旁邊,就連本我迎來找他去捕野鴨,他都沒有去。

  見兒子如此懂事,沈曦只得強打起精神,說她沒事,讓霍俠和本我迎出去玩。

  霍俠到底還是長大了懂事了,不管沈曦怎麼說就是不走,就和本我迎兩個人就在屋裡鬧著玩,說什麼也不離開房間半步。這種天真稚的反哺關心,讓沈曦既有點哭笑不得,又感到欣慰滿足。

  中午飯是唐詩做的,吃飯洗好碗後,她就一直沒走,而是和沈曦一起照顧小霍痛。

  沈曦到底是受了傷精力不濟,吃午飯後就睡了過去,直到小霍痛餓得哇哇大哭,唐詩才把她叫醒了。

  一邊坐起來給孩子餵奶,沈曦一邊問道:「我睡了多久?」

  「一個多時辰吧。」唐詩起身下炕,把小霍痛的尿布放到水盆裡,開始洗尿布。

  沈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隨口問道:「本我初心回來了嗎?」

  唐詩洗尿布的動作連停都沒停,淡淡的回了一句:「回來了,又走了。」

  「什麼?他回來過了?」本我初心消失了半天竟然又回來了,這怎麼可能?他不是去追風纏月了嗎?

  「他說他怕風纏月亂殺人,就去追風纏月了,沒追上。回來後一聽說霍劍神追風纏月去了,他二話沒說又走了。」唐詩平靜的敘述著事情的始末,好似她說的那個人不是她相公,而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沈曦雖然受傷了,但腦子不糊塗,她立刻就指出了一個漏洞:「要是他們都去追風纏月了,一個回來一個去,那應該碰個對面才是啊?」

  唐詩洗尿布的手終於停住了。

  仔細想想本我初心的反應,沈曦立刻臉色大變,她有些顫抖著的說道:「唐詩,你說,我相公和風纏月要是打起來,本我初心會向著誰?」

  唐詩把尿布扔進盆裡,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水,默默的坐到沈曦的旁邊,看著急的快要哭出來的沈曦,嘆了口氣道:「沈姐姐,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要問?」

  既然連唐詩都這麼想了,那霍中溪豈不是要腹背受敵?

  沈曦的心,嗖的一就提到了嗓眼子,眼淚刷一就掉下來。

  霍中溪以前曾經說過,風纏月和本我初心兩個人,他能打贏任何一個,可要是這兩個人聯手,他肯定是打不過的。

  唐詩見沈曦哭的和淚人似的,不由放慢了聲音柔聲安慰道:「沈姐姐你不要哭,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麼糟,本我初心雖然放不下風纏月,但也不是絕情的人,他和霍劍神在一起住了這麼久了,肯定不會對霍劍神出手的。」

  聽了唐詩的勸慰,沈曦就逐漸的安靜了來,本我初心雖然在風纏月的事情上拎不清,但平時的時候還算可以,並不是那翻臉不認人的小人。即便是風纏月和霍中溪打起來了,估計他也是勸架的份比較大,應該不會真的和風纏月聯合起來一起對付霍中溪的。

  不過又一想起本我初心和風纏月糾纏了二十多年,若霍中溪真的對風纏月殺手,那本我初心絕對不可能袖手旁觀,他是不可能看著風纏月死在他面前的。

  一時間,沈曦的腦中嗖嗖嗖閃過種種可能,她那心裡就彷彿放了盆燒開的火鍋一樣,翻了又翻,滾了又滾,燙了又燙……

  「唐詩你不知道,以前風纏月差點殺了我和霍俠,我相公一直記著這事呢,這次萬一我相公真要殺死風纏月,那本我初心……」

  唐詩一直不知道霍中溪和風纏月還有這過節,殺妻殺之仇未報,現在風纏月又揚言要滅了中嶽,同為武神的霍中溪沒必要總是對她手留情。如果風纏月真要被殺了,愛了她二十多年本我初心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一想到這裡,唐詩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從到了這裡以後,沈曦一直很照顧他們,待她就和親妹妹一樣。霍中溪雖然不像沈曦那樣熱情,但不管是初來乍到時幫著蓋房,還是和本我初心把酒言歡,還是偶爾帶著本我迎練武,可以說對自己一家也是相當的不錯。

  自己一家報答不了人家的照顧收留之恩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反咬一口,這讓正直的唐詩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唐詩沉思了良久,才輕輕說道:「沈姐姐,那你就好好養傷吧,等你傷好了,我就追過去看看,沒準能勸住本我初心呢。」

  乍聽之下,沈曦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可仔細一想,這根本就不太可能。一是武神們輕功之快,不是唐詩可以追得上的。二是唐詩還懷著身孕,實在不宜長路奔波。

  怕唐詩因為替本我初心擔責任而自責,沈曦趕緊擦乾了臉上的淚,強顏歡笑道:「沒事,我這也是瞎操心。本我初心和我相公處的和哥們兒是的,肯定不會動手的。」

  唐詩低頭去沉默不語。

  小霍痛吃飽了之後,唐詩將小霍痛接過來,讓沈曦繼續趴著休息。

  沈曦心道本我初心再一次追風纏月而去,唐詩心裡來就難受,自己不能再給她添堵了,就主動轉移了話題,問唐詩道:「小俠和小迎呢?」

  唐詩一邊拍著小霍痛打奶嗝,一邊回答道:「去小溪邊玩去了。」

  沈曦擔心道:「現在小溪裡水正深,讓他倆離水邊遠點,別不小心掉下去了。」

  「沒事,他倆都會鳧水,出不了事。」

  ……

  兩人閒聊了一大會兒,都識趣的沒有提起本我初心和霍中溪。

  晚上的時候,唐詩讓霍俠搬過來和沈曦一起住,她帶了本我迎回他們房間住。

  沈曦的房間是早早就熄燈了,唐詩房間裡的燈光,卻是亮了大半宿。

  天還未亮的時候,醒來給小霍痛吃奶的沈曦就聽到了唐詩做早飯的聲音,雖然有點奇怪她為什麼這麼早就起來做飯,可怕驚醒剛睡著的小霍痛,沈曦沒有出聲詢問。

  早晨起床後,霍俠先跑出去撒尿,過了一會兒,沈曦聽到他在院中大叫:「小迎,小迎快起來,你看我捉到了什麼?」

  霍俠叫了好幾聲,卻一句回答也沒聽到。

  沈曦心中咯登一下,她連忙在炕上隔窗叫道:「小俠,快去小迎他們房間看看,他們還在不?」

  霍俠的腳步聲噔噔噔噔的跑遠了,片刻之後又噔噔噔噔的跑了回來,大聲嚷道:「娘,小迎和伯母沒在屋,炕上放了兩張寫著字的紙。」

  「快拿過來。」

  霍俠跑進屋裡,將手中攥的兩張小紙片遞給了沈曦。

  小紙片很眼熟,是沈曦一天撕一張撕來的皇曆。

  在一張紙的背面,用炭粗粗的寫了幾個字:「傷口用藥,已放盒內,讓小俠為你敷。」

  而另一紙上,只寫了幾個字:「我帶小迎去攔他。」

  這個「他」,自然是本我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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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18:47:22 |只看該作者
第101章

  唐詩就這樣走了。

  留下兩張小紙片,帶走了她的兒子。

  這一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也許,她能攔住本我初心,會一家團聚。

  但更大的可能,是趕不上本我初心,來不及阻止本我初心和風纏月匯合。

  不論結果如何,沈曦最擔心的,卻是她的身體。

  她已經懷了三個多月的身孕,是否能經得起如此的辛苦奔波?何況她還帶走了本我迎。

  心內忍受著丈夫背叛的煎熬,還要提著輕功長期趕路,還要照顧兒子。

  沈曦流著眼淚,不停的喃喃念道:「這個傻女人,這個傻女人……」

  一切都是本我初心的錯,她又何苦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不管霍中溪是平安還是危險,她都不會責備到唐詩身上去的。因為她知道,唐詩是這件事情裡,最大最無辜的受害者。

  小霍俠抱來了唐詩留下的藥盒,裡面一包包整齊的放著包好的藥,每一包上都用炭筆寫好了是內服還是外敷,第幾天用哪種藥,全都寫的清清楚楚。

  就連臨走前,她也不忘為行動不便的沈曦母子做好飯菜,足夠讓沈曦母子吃一天的。

  這樣的細心體貼的唐詩,不知道比風纏月那個瘋子強了多少,本我初心為什麼總是不知足呢?

  難道得不到的,就真的永遠那麼重要嗎?比和自己同床共枕好幾年的結髮妻子還要重要?

  本我初心,我詛咒你這輩子再娶不到老婆,一生在想念唐詩中孤單到老!!!

  沈曦在心裡,發下了兩輩子以來最毒的誓言。

  雖然擔心唐詩,可自己的日子還要過,特別是在家裡沒有別人,只有自己一個婦女帶著兩個孩子的情況下,沈曦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保護自己和孩子。

  讓霍俠把大門閂好,用木頭頂住,雖說這防不了會武功的壞人,但能防得了野獸。在這森林深處,人跡罕至,野獸的威脅比人要大很多。

  沈曦一再囑咐小霍俠,不要亂跑,要是悶了就在院子裡玩會兒,千萬不能跑出去,他爹爹沒在家,出事了沒人救得了他。

  小霍俠很鄭重的點頭答應了,在爹爹走後,這個八歲的孩子,彷彿一夜就長大了,不再跑出去玩耍了,也不再調皮搗蛋嬉鬧個不停了,而是乖乖的在家裡,守著受傷的娘親和幼小的弟弟。

  吃飯的時候,他懂事的給沈曦端來唐詩做好的飯菜,還體貼的幫沈曦端來一杯水,怕娘親吃渴了。吃完飯後,他還主動的去洗碗了,沈曦看不到他洗碗的樣子,不過聽廚房裡乒乒乓乓的,是洗的挺熱鬧的。

  洗完了碗,小傢伙手都沒有擦乾就跑過來,翻出唐詩留下來的藥,很仔細很認真的幫沈曦上好了藥,還細心的用布條把藥粉綁好了。

  沈曦欣慰的看著小霍俠,心中連連感嘆,這才真是有子萬事足呢。

  沈曦的傷行動多有不便,主要是傷口太深了,若動的太厲害了,總會往外滲血。為了減少娘親的行動,小霍俠體貼的為沈曦準備了一個馬桶,讓沈曦不必跑那麼遠的路去院子裡上廁所了。

  讓兒子端屎端尿讓沈曦感到有點難為情,可在傷口迸裂了幾次後,沈曦就不再堅持了,現在她只有盡快好起來,才能給兩個孩子更好的生活和保護。

  在唐詩走後的第二天,小霍俠一大清早就起床去做飯了,在廚房折騰了一早晨,給沈曦端來了一鍋有點燒糊了的米飯。

  「我本來想熬點粥,怎麼就成米飯了呢?」八歲的小霍俠撓著頭,有點靦腆,有點羞澀,有點不好意思。

  「是水放少了,以後多加點水。」沈曦含著眼淚,吃了兩碗半糊半生的米飯,兒子的愛心煮來的米飯,讓沈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滿足,讓她覺得這夾生的米飯,比她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還要好吃。

  接下來的幾天,沈曦吃了米少水多的米湯,沒有洗過的菜,烙糊的餅,烤焦的肉,不放鹽的湯……每次面對著兒子期盼的小髒臉,沈曦都會笑咪咪的說「好吃好吃」,然後吃的一乾二淨。吃完後會委婉的給兒子一點點指導一點點意見,讓兒子在實踐中逐漸掌握了這項生存的基本技能。

  小霍俠的體貼和照顧,讓沈曦心裡好受了不少,但對霍中溪的擔心,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與日俱增。

  按霍中溪的速度,如果一個人的話,大概三天可以走出森林,再趕到京城的話,怎麼也得五六天。他是二十九走的,那麼會在六月初四五才能到京城。

  沈曦猛然想起了名十三臨走前的囑咐,讓她六月初六的時候千萬別忘了潑水。

  六月初四五,六月初六,這個幾個日子,是何等的接近!

  名十三說,千萬不要忘記了,不然會後悔一輩子。

  她的言外之意不就是……

  霍中溪會有危險?!

  前有風纏月,後有本我初心……

  沈曦不敢想下去了,她叫來小霍俠,一再的囑咐他,一定不要忘了在六月初六那天提醒她,讓她潑水。萬一她有意外潑不了,也讓小霍俠別忘了潑。

  見娘親急的眼都紅了,小霍俠乖巧的答應了。

  在母子三人的簡單生活中,六月初六很快就到了。

  那一天上午,天氣很好,陽光普照,萬里無雲。吃罷早飯,沈曦就讓霍俠找來一根樹枝插在了地上,自己強忍了疼痛,標出來了一個九十度的直線,若是樹枝的陰影應該會與這條直線重合了,正午時分應該就到了。

  沈曦一直在注意著天上的太陽,臨靠近中午了,她給小霍痛吃飽了奶哄睡了,就搬了個板凳去坐在那根樹枝旁邊了,不管太陽如何的暴曬,她都沒有挪開一會兒。

  小霍俠用水瓢舀來一大瓢水讓沈曦端著,自己也有模有樣的弄了一大碗水來端在手上,站在沈曦旁邊,準備和娘親有樣學樣。

  眼瞅著快正午了,天色忽然大變,不知從何而起的烏雲黑壓壓鋪滿了天空,狂暴的風仿似從天而降,吹得沈曦家的院子裡是飛沙走石,雙眼難睜。

  插在地上的那根樹枝毫無聲息的就被風給捲走了,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就落在了遠遠的地上。

  「小俠,快去把樹枝撿起來插上。」沈曦著急的大喊,生怕誤了那正午的時機。

  霍俠聽話的跑過去把那樹枝撿過來,牢牢的插進了地上,怕再被風颳走了,他還站在旁邊,用小腳把土踩結實了。

  等霍俠做完了這些,沈曦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天上沒太陽了,樹枝是不會有陰影的。

  這怎麼辦?

  時辰不管了,看天吧,名十三曾說過正午時分天上會出現異象。

  沈曦趕緊抬頭看著天空,尋找名十三說過的紅雲白光和藍光。

  一陣砂礪刮過,有沙子落入了她的眼中,沈曦一邊揉眼睛,一邊向旁邊的霍俠吩咐道:「小俠,你要注意看天上,有紅雲和白光要靠近藍光的時候,萬一娘沒潑水,你一定要衝著那個方向潑水,聽到沒?」小霍俠緊緊的端著水碗,鄭重的點頭答應了。

  風越刮越大,不僅揚起了漫天塵沙,還捲起了不少的草葉乾柴,刮的人連眼睛都不敢睜了。

  沈曦用一隻手捂著眼睛,從指縫間看著天空,可滿天黑壓壓的烏雲,哪有什麼紅雲白光?

  「娘,你快瞧那,是不是紅雲?」小霍俠用手指著東方,語氣中滿是驚奇。

  沈曦抬眼望去,果然看見一道火燒雲般的紅色雲彩出現在了東方,不過它的氣勢很微弱,若不仔細看,在這滿天的烏雲下,根本看不出有這麼一條細小的紅雲。

  見真的有紅雲出現,沈曦趕緊滿天尋找,果然在那南邊的天空發現了一匹白練似的白光,紅雲和白光看似沒有移動,但只在沈曦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靠近了很多。

  沈曦急忙去找藍光,可她眼睛都看酸了,也沒在天上找到藍光。

  「小俠,找藍光。」沈曦此時此刻,真的十分感謝小霍俠能陪在她的身邊。

  小霍俠答應著,睜著大眼睛,仔細的尋找著娘親所說的藍光。

  紅雲和白光的速度都很快,轉眼間就快匯合到一起了,可那藍光卻遲遲沒有找到。

  沈曦此時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名十三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鄭重的說這件事了,這個時機,看起來應該是特別短暫的,短暫到稍縱即逝,沒準自己一眨眼,這異相就過去了。

  「娘,藍色星星!」霍俠突然興奮的大喊了一聲,嚇了沈曦一大跳。

  沈曦連忙順著霍俠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紅雲和白光中間,隱隱的顯出一顆小小的藍色星星,那星光有些黯淡,那微微的藍芒幾乎被黑雲給吞沒了。

  「小俠,它們三個一碰頭,就要潑水,不要錯過。」沈曦一邊囑咐霍俠,一邊攥緊了手中的水瓢。

  紅雲和白光都在迅疾的靠近藍星,那藍色的星星時而被烏雲遮蓋,若隱若現。

  近了,近了,更近了……

  沈曦攥好了手裡水瓢,緊張的注視著那紅雲白光靠近藍星。

  一陣颶風猛的刮過,沈曦家的窗戶「啪」的一聲狠狠撞到了窗櫺上,屋內的小霍痛受了驚嚇,哇哇大哭。

  母子連心,沈曦一聽到霍痛哭,條件反射的一回頭,等她想起不應分心扭過頭再來看天空時,卻發現紅雲白光藍星統統消失不見了,就連天上的烏雲,也正在飛速消散。

  「咣——」

  「咣——」

  「咣——」

  天空中突然毫無預光的炸響了三個悶雷,那聲音又大又悶,震的大地都在顫動。

  沈曦呆呆的看著已經風流雲散的天空,再看看自己手中攥著的水瓢,這次真的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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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18:47:43 |只看該作者
第102章

  沈曦的心一下子慌了,她全身上下抖個不停,連手中的水瓢都握不穩了,瓢裡的水不斷的潑灑出去。

  「小俠,你潑水了沒有?」沈曦聲音哆嗦著,都不敢抬頭看霍俠,生怕看見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實。

  「娘,我潑了,你看!」小霍俠的聲音如同天籟,將沈曦從地獄中解放了出來。

  沈曦狂喜的看向地面,果然看見地面濕了一片。

  「小俠,幸好還有你,幸好還有你!」沈曦把水瓢一扔,滿懷激動的把兒子抱進了懷裡。

  小俠已經到了會難為情的年紀了,母親的擁抱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他挺的直直的,不回抱卻也不反抗,只是紅紅著小臉道:「娘,弟弟哭的好大聲。」

  沈曦這才想起屋裡還有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傢伙呢,趕緊起身回屋,去哄那個差點壞了大事的小傢伙。

  沈曦能動了以後,就不再讓小霍俠做飯做家務了,畢竟孩子還小,還是個男孩子,總不能天天圍著鍋台打轉。

  小霍俠雖說不做飯了,但還是很懂事的幫沈曦的忙,像劈柴挑水這樣的重活,他寧可一點點做,也不讓娘親插手,他怕娘親好不容易長好的傷口再迸開。

  母子三人就這樣靜靜的守著這個家,日子倒也容易過。

  在六月初八這天下午,正在哄孩子的母子倆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沈曦心下一緊,急忙趴到窗邊向外張望,正不知來者是誰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牆上跳了進來。

  歸海墨!

  沈曦一眼就認出了他,剛才已經提起來的心,頓時就又放回了肚子裡。

  沈曦趕緊下炕迎了出去,向歸海墨身後張望了一下,有些奇怪的問道:「青芙呢?沒來?」

  歸海墨雖一身風塵,但精神還可以,很利索的回沈曦道:「趕路太急,沒帶。」

  「你怎麼來了?我相公給你捎信讓你來的?」歸海墨來的時機剛剛好,沈曦猜測應該是霍中溪讓他來的。

  「嗯。」果然,歸海墨的回答證實了她的想法。

  小霍俠跟在後面,欣喜的叫道:「墨叔叔!」

  歸海墨摸了摸小霍俠的頭,有點驚訝道:「這麼高了?」然後從懷中摸出一把軟劍遞給小霍俠:「送你的。」

  「謝謝墨叔叔!」小霍俠高興極了,對那軟劍是愛不釋手,大概是實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揮著軟劍就跑到練武場上去了。

  沈曦看見歸海墨又送劍,不由想起來小霍俠剛會走路時歸海墨就送過的那把利器,於是說道:「你以前送的那把劍我都沒敢給他拿呢,你又送他一把。」

  歸海墨無言的笑了笑。

  見歸海墨身上又是汗又是土的,沈曦說道:「你先歇一會兒,我先給你找件乾淨衣服,一會兒你洗個澡。」

  看著沈曦翻箱倒櫃的忙碌著,歸海墨的目光,柔和了許多。

  沈曦一邊找衣服一邊問道:「你來的時候,我相公和風纏月打起來了嗎?」

  歸海墨小心翼翼的靠近小霍病,伸出手指捅了捅小霍痛那柔軟的小臉,簡單的吐出了三個字:「不知道。」然後覺得自己解釋的不太清楚,就又補了一句:「我直接來的。」

  「那你來的挺快的。」從霍中溪走到今天,不過九天的時間,歸海墨竟然就趕過來了,這絕對是神速。

  歸海墨笑了笑,沒有告訴她他和霍中溪早就建立了關係網,聯絡的方式是一種速度極快的隼。

  「他幾天了?好小。」歸海墨似乎對新生兒很好奇,不停的用手指摸摸這裡,碰碰那裡。

  「才一個多月。這還長大不少了呢,剛生出來更小。」沈曦找出了一件歸海墨以前留在這裡的舊衣,遞給歸海墨道:「先去洗澡,我給你做點飯,想吃什麼?」

  歸海墨接過衣服就往外走:「隨便。」

  歸海墨去洗澡了,沈曦去廚房做飯。

  米飯有現成的,沈曦就動手歸置了幾個菜,現在正是蔬菜最好的時節,隨手摘摘就是菜。

  歸海墨洗完澡出來後,看見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四菜一湯。

  雖說都是家常小菜,但這讓從未有過正常家庭的歸海墨心中還是一熱。

  看著賢惠勤勞,溫柔如昔的沈曦,歸海墨不由想到:如果那時候,自己動手再快一點,不要那麼猶豫……

  這念頭還沒閃完,歸海墨立刻狠狠的把它壓了下去,事實已經如此,有些事情,不必再想!

  吃飯的時候,歸海墨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問道:「唐詩小迎呢?」

  沈曦嘆了一口氣,將唐詩離開的事情和歸海墨說了一遍。

  歸海墨聽完之後,只說了兩個字:「不必。」

  沈曦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是在說,唐詩不必替本我初心背責任。

  雖說唐詩和本我初心是夫妻,夫妻本一體,但只要長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本我初心的心並不在唐詩身上,屢屢受傷的唐詩根本沒有必要承擔本我初心欠下的債。

  可唐詩已經走了,這樣的話,說來又有什麼用呢?

  歸海墨的到來,讓沈曦心裡好受了許多。最起碼,她不用再擔心她們母子三人的安全了。

  只是,對霍中溪的惦念,沒有隨著日子的過去而減少,而是越來越強烈。

  這種妻子對丈夫的思念和惦記,讓沈曦無法傾訴出來,也無人可以傾訴,只得自己憋在心裡,只有在每天夜裡孩子們睡去後,她在枕席之上獨自輾轉反側。

  歸海墨在沈曦家住過好多次了,自然知道男人應該做什麼事,現在他就每天做著和霍中溪一樣的事情。早起教小霍俠練武,上午帶小霍俠去打獵,下午砍柴挑水修整院落……在這平凡的生活中,歸海墨體會到了家庭的溫暖和幸福,到了現在,他才明白他失去的,到底有多重要,而霍中溪得到的,是何其的多!

  在歸海墨來的第三天清晨,正在練武場上教小霍俠練軟劍的歸海墨忽然臉色一凝,拎起霍俠幾步來到廚房門口,把霍俠和沈曦都護在後面之後,才抬頭向牆外張望。

  「怎麼了?有人來了?」沈曦心中一蕩,有些著急的問道:「是不是我相公回來了?」

  歸海墨緊皺著眉頭回道:「是本我初心,還抱了個人。」

  「本我初心?他還來幹什麼?」沈曦憤怒的大聲嚷了起來,不過在想及另一種可能時,又焦急的說道:「我相公受傷了?他把我相公送回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見一道白影懷中抱著一團鮮紅躍進了圍牆。

  不是霍中溪,是風纏月!

  沈曦剛要出聲置問,卻率先聽到了本我初心撕心裂肺的吼叫:「娘子,你出來,快來看看月兒,娘子,快出來……」聲音淒厲慘絕,好像失侶的孤狼。

  一腳踹開了房間的門,本我初心抱著風纏月就衝了進去,在發現屋內沒人之後,立刻又衝了出來,向歸海墨和沈曦吼道:「唐詩呢,唐詩呢,快叫她出來。」

  歸海墨把要挺身而出的沈曦按回了自己身後,冷冷的說道:「她走了。」

  本我初心一楞,隨即激憤的吼道:「歸海墨,我現在沒心思理你,快讓唐詩出來,出來給月兒治病。」

  沈曦踮起腳,從歸海墨肩膀上面看過去,只見本我初心披頭散髮十分狼狽,白色衣服上滿是血跡,那血跡又乾又硬,似乎已經乾涸許久了。而他死死抱在懷中的,是已經昏迷不醒的風纏月,若不是她的身體還在微微起伏著,沈曦會以為她已經死掉了。

  她的臉埋在本我初心的懷裡,露在外面的,卻是一頭花白的頭髮,若不是那身紅衣沈曦曾經看見風纏月穿過,她還真不敢說本我初心懷中那半白頭髮的人是風纏月。

  風纏月如何沈曦不關心,沈曦看著本我初心身上那片怵目驚心的鮮血,心憂如焚,她不由放聲尖叫:「本我初心,你把我相公怎麼了?你是不是殺了他!!!」淒厲尖銳的聲音,比本我初心只高不低。

  本我初心沒有理會沈曦,面是風一般的刮進了屋內,在沒有發現唐詩以後,又竄了出來,再次大吼:「小迎,快出來見爹爹,你娘呢,你娘呢?」

  霍中溪生死未知,讓沈曦對本我初心產生了巨大的仇恨,她看著本我初心瘋狂的樣子,覺得無比的解恨,她淒厲的哈哈大笑道:「本我初心,你別喊了,在你走的第二天,唐詩就帶著小迎走了。哈哈,這是天意,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了,特意安排唐詩走了,就是不讓她救這個狠毒的女人,就是不讓她成全你這個負心漢!」

  不知是相信了唐詩已經離開這件事,還是被「負心漢」三個字打擊到了,本我初心沉默了一會兒,二話沒說抱起風纏月就往外走。

  「月兒,我知道她在哪,我這就抱你去找她,唐詩是起死回生蘇屠的唯一弟子,她肯定能救得了你……」他喃喃的話,在躍出圍牆後,就再也聽不到了。

  在本我初心走後,悲怒攻心的沈曦如同失去了控制的木偶一樣,軟綿綿的倒在了歸海墨的後背上。

  歸海墨趕緊回身扶住她,卻聽她無力的問道:「我相公會不會……」剩下的那個字,她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

  見沈曦目光有點發呆,身體止不住的哆嗦了起來,歸海墨就知道沈曦已經想到最糟的結果了,不由握住了沈曦抖個不停的手,安慰她道:「他沒事。要有事,本我初心沒臉來。」

  「那,他怎麼還不回來?」沈曦只覺得腦中轟轟做響,似乎有好大好大的風在耳邊吹過一樣。

  「應該有事未完。」看著已經有點搖搖欲墜的沈曦,歸海墨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惱恨過自己的笨口拙舌,連安慰她的話都不會說。

  小霍俠見娘親的身體晃個不停,心中一陣害怕,不由大聲叫道:「娘,娘,你怎麼了?」

  聽見兒子的叫聲,沈曦才仿似從那巨大的傷痛中掙脫出來了一樣,她慌慌張張的蹲下身去語無倫次的問霍俠:「小俠,餓了嗎,等會兒娘給你吃奶。」

  霍俠已經懂事了,但他還是搞不懂,為什麼前幾天還好好住在他家的本我伯伯會要殺爹爹,他也迫切的想知道爹爹在哪,可這些問題,他不敢問。

  娘親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下意識的把這話嚥回去了。他只是乖巧的說道:「娘,我不餓,是弟弟餓了,他要吃奶。」

  「哦,那我去餵他。」沈曦顫顫微微的站起身來,遊魂似的飄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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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從霍中溪走後,沈曦心中就一直繃著一根弦,前些日既掛念著霍中溪,又怕有野獸或壞人闖進家裡來傷害到孩子,這根弦就一直繃的緊緊的。

  本我初心帶著風纏月活著回來了,可霍中溪並沒有回來,而且本我初心身上,又有那麼多鮮血。雖然沈曦努力的和自己說沒事沒事,可鐵一般的事實就擺在面前,讓她意識的就已經相信霍中溪是凶多吉少了。心底的那根弦,就已經到了要繃斷的邊緣了。

  見沈曦意識有點恍惚,歸海墨就勸慰了幾句,可他就不擅言談,實在不知要從何勸起,又講不出什麼有理有據的話來,所以沈曦的擔憂,一點也沒有減輕。

  在當天夜裡,胡思亂想的沈曦終於自己繃斷了那根弦,外傷內憂齊爆發,當就發起了高燒,待第二天小霍俠發現時,沈曦已經燒的有點神智不清了。

  歸海墨雖然武功高強,但對看病是一點經驗也沒有,好在唐詩留了不少藥。

  各種各樣的藥分門別類放的很清楚,上面也都寫好了用途和劑量。

  在方便取用的同時,歸海墨還感嘆了一下本我初心的不知足,像唐詩那樣這樣細心體貼的妻子,不比風纏月強多了?

  歸海墨煎了藥給沈曦服下,大概是由於藥不太對症的原因,沈曦的燒雖退去了一些,但仍是燒的燙手。

  從高燒昏迷中醒過來後,沈曦只來得及囑咐歸海墨給小霍痛熬點米湯,就又暈暈糊糊的睡了過去。

  歸海墨怕她燒傻了,嘗試著用內力來幫她治病,可惜內力能治得了內傷,對這種高燒明顯沒什麼用。

  無奈的歸海墨只好把唐詩留來的凡是和退燒有關的藥,都熬給了沈曦喝。看看若再沒有效果,就帶他們母三人走出森林,去外面求醫。

  來就是一個沒有生活常識的人,從未和柴米油鹽打過交道,沈曦這一病倒,歸海墨立刻就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了。既要照顧病人,又要做飯,還要照顧才一個多月的小嬰兒,小嬰兒餓了吃了拉了尿了哭了,讓對帶孩子一竅不通的歸海墨差點崩潰。幸好還有小霍俠在旁邊,指點著他如何照顧弟弟,這才讓歸海墨沒兩眼一抹黑。

  在沈曦燒了兩天後,也是在下午,有人敲響了院門。

  歸海墨開門一看,卻是憔悴的唐詩背著本我迎站在門外。

  一看到唐詩,歸海墨心中就一陣歡喜,他這輩子從沒像現在這樣熱情的歡迎過一個女人。

  做飯帶孩子,這可真不是他這種武夫能幹的活,現在唐詩來了,這活終於可以交出去了。

  正當歸海墨欣喜的想和唐詩招呼時,卻見唐詩眼珠往上一翻,眼中只剩了眼白,然後那雙已經深陷去的眼睛緩緩閉上了,身子一軟,就要摔倒。

  歸海墨嚇了一跳,在本我迎的尖叫聲中,趕緊抱住了唐詩。

  先將本我迎從背帶中解了下來,讓跟過來的小霍俠帶他去玩。

  歸海墨一把抱起唐詩,將唐詩抱進了屋。

  屋炕上,已經躺了一個半暈迷的沈曦,現在又來了個暈迷的唐詩。

  歸海墨在心中忍不住把霍中溪和本我初心咒了個半死,憑什麼他們的女人,都要讓他來照顧呀,他自己還打著光棍呢好不好?

  可抱怨歸抱怨,歸海墨還是將唐詩抱到了炕上。

  剛把抱著唐詩的胳膊收回來,歸海墨就楞住了。

  他的衣袖上,竟然沾染了一片紅色的血液。

  唐詩受傷了?

  歸海墨趕緊去檢查唐詩的身上,頭部好,胸部好,腿也沒事,在把唐詩翻過來以後,歸海墨發現,唐詩的裙子,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歸海墨徹底傻住了,這是怎麼回事?這種情況,要怎麼處理?

  「沈曦,沈曦……」不懂女人的歸海墨急忙去晃沈曦,希望這個半昏迷的人能夠清醒過來,去處理唐詩的事情。

  被他這樣搖來晃去,沈曦很給面子的睜開了眼睛。

  「唐詩回來了!」歸海墨這句話說的很及時,一聽到唐詩回來了,沈曦的眼中立刻有了一點點神采,她扭轉了頭看向了唐詩。

  可當她看到唐詩身那一片血跡時,人就又有點發懵,當她遲鈍的意識到唐詩可能是流產時,唐詩身的血跡已經擴大一圈了。

  沈曦上輩就是因為流產才導致了不孕,所以一看到流產,立刻就想起了那可怕的回憶,她哆裡哆嗦的指著唐詩,巴巴的說道:「流產……」

  歸海墨一心向武,沒有成過親,也沒怎麼和女人親密接觸過,對於流產的情景,還是平生第一次遭遇。他怔怔的反應了一會兒,在明白過來後,立刻說道:「我出去。」拔腿就往外走。

  沈曦怕唐詩出什麼意外,起身就要坐起來,可已經發了兩天高燒,水米未進的身體根不聽指揮,她只一動就覺得頭昏眼花,眼前直冒金星。

  沈曦強支起病體,艱難的爬到了唐詩身邊,哆哆嗦嗦的解開唐詩的裙子,褪她的裡褲,果然看見那裡在源源不斷的流出血來。

  「唐詩,唐詩,你快醒醒。」沈曦嘗試著去掐唐詩的人中,可惜她病弱之身,一點力氣也用不上,折騰了好大一會兒,唐詩一點醒轉的跡象也沒有。

  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待流產的情況,沈曦也不敢動唐詩,生怕亂動會加大流血。她只能在旁邊不斷的呼喊著唐詩的名字,試圖叫醒她。唐詩本身就是大夫,肯定知道要採取什麼措施的,只要她醒來,就應該沒事了。

  沈曦喊幾聲,就去看唐詩流血的情況,在沈曦的焦慮中,唐詩流血越來越多,人卻一直昏迷不醒。

  怕她大出血,沈曦想了想不能這樣拖去了,要不就讓歸海墨背她去尋醫吧,可從這裡到最近的小鎮,即便歸海墨一刻不停的趕路,也得三天左右的時間,三天時間,人怕已經不行了。

  沈曦本就頭昏眼花,此時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來了,只得把被給唐詩蓋上,然後又向外喊道:「歸海墨,你先進來。」

  歸海墨就沒走遠,聽到沈曦招呼立刻就進來了。

  這種生命攸關的時刻,沈曦也沒什麼顧忌了,對歸海墨說道:「唐詩流血不止,你有什麼好辦法沒?點穴止血行不行?」

  沈曦好歹還知道這是流產呢,歸海墨連流產都不知道,又不通醫道,怎麼可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呢?

  見歸海墨沉默不語,沈曦也覺得有點為難他,不由說道:「要不你先給她點穴止血?」

  歸海墨就沒主意,再加上這件男女有別的事情著實有點尷尬,只得聽了沈曦的瞎指揮,沈曦說什麼是什麼。

  「點哪裡?」對點穴沈曦是一竅不通,只得問歸海墨。

  歸海墨琢磨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回道:「前陰後背。」

  沈曦大致聽了個明白,就將蓋在唐詩身上的被子向下推了推,用衣服蓋住身體不致於露出來,抬頭示意歸海墨點穴。

  歸海墨出指如風,嗖嗖在唐詩小腹那塊地方點了好幾下。

  前面好說,可點後背就有點麻煩了,沈曦氣力不繼,根本沒有那個力氣把唐詩翻過來。這種體力活,還是得歸海墨來。

  怕唐詩走光,沈曦撩開點被子,摸摸索索的去給唐詩穿褲,可手剛一伸就進去,就摸到了一個熱乎乎軟綿綿的東西,那觸感,不像是人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反倒像是一個水球。

  「啊,什麼東西?!」沈曦嚇了一跳,胳膊意識的一抬,被子就撩開了,唐詩那光裸裸的兩條腿和腿間的東西就映入了兩個人的眼中。

  歸海墨條件反射性的扭頭迴避了,沈曦卻是傻傻的指著唐詩腿間那個白色的東西驚叫道:「這是什麼?」

  歸海墨背過身去沒有回答。

  沈曦低頭去仔細查看那個東西,比鵝蛋稍大一點,樣子和剝掉了硬殼只用那層白膜裹著鵝蛋差不多,上面裹滿了血跡。那白膜裡似乎裹著什麼東西,多看了幾眼後,沈曦後知後覺的發現裡面是一個——

  小小嬰兒!

  這一次沈曦沒有再驚叫,她只覺得四肢發軟身體發冷,一口氣堵在胸口沒有上來,她軟綿綿的向後一倒,咕咚一聲就砸在了炕上,暈死了過去。

  背轉著身的歸海墨一聽動靜不對,立刻轉過身來,吃驚的發現沈曦又一次暈了過去。

  危急關頭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了,歸海墨趕緊先把沈曦抱到了一邊,使勁去掐沈曦的人中,可這一次沈曦暈的很徹底,人中掐的都泛紫了,仍沒有醒過來。

  歸海墨無奈,只得放下沈曦,尷尬的轉回身,去處理更加糟糕的唐詩。

  從沈曦的衣櫃中翻出幾塊布來,先用一塊將那個白色東西包了進去,放到了一邊。

  剩的布,撕扯成布條,把唐詩腿間的血污擦了擦,那被血浸透的褲也被他扔掉了,他又找出了沈曦的乾淨褲先幫唐詩換上了。見唐詩下面流血不止,他還在她裡褲裡墊了好多布條。待將唐詩處理乾淨後,他把唐詩抱到沈曦旁邊沒有血污的地方,刷刷幾從唐詩的後腰股間點了好幾個穴位,防止唐詩真的發生大出血的現象。

  安置好唐詩,歸海墨用布拎著那個小胎盤,跳出院外,在森林裡隨便找個地方把那東西埋了。

  處理好這些,剛走進院子,歸海墨就聽到了小霍痛吭吭嘰嘰的哭聲,很顯然,醒來的小傢伙,又餓了。

  歸海墨黑著一張臉,恨恨的捶打著木牆,心中千萬遍的咒罵著本我初心和霍中溪。同樣是男人,為什麼他們可以去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自己就得在這兒收拾他們的亂攤?不光要照顧他們的女人,還要照顧他們的孩子,竟然連女人流產都要他來管,自己過的這是什麼日子啊!

  此時此刻,本若我初心和霍中溪站在他面前,歸海墨肯定毫不猶豫的抽出劍來,把這兩個混蛋千刀萬剮,以解心頭的鬱積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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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歸海墨雖然鬱悶的要死,可不管是孩還是大人,他都不能不管不顧,所以在聽到小霍痛哭的越來越大聲時,就灰溜溜的鑽進了廚房。點起一把火,熱了一點小米粥,就端到屋裡去餵小霍痛。

  兩個女人一點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歸海墨只得自己抱起那軟乎乎的小傢伙,用小勺一勺一勺的往那小嘴裡餵米湯。

  才一個多月的嬰兒,根不會自己從小勺中吸米湯,只能用灌的,可灌的太猛了又怕小傢伙嗆到,這個技術含量極高的活,忙的歸海墨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小傢伙吃飽了,還沒往炕上放呢,噓噓噓又尿了歸海墨一身,歸海墨那眉頭皺的都快夾死蒼蠅了。

  歸海墨把小傢伙放到炕上,使勁去搖沈曦:「快醒快醒,別睡了!」

  他折騰了好大一會兒,沈曦沒有醒,旁邊的唐詩卻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本來她在那躺著,歸海墨還沒覺出什麼來,現在她一睜開眼睛,歸海墨不知怎的就想起剛才那件事,臉不由就紅了。

  唐詩的眼睛迷濛了一會兒,在清醒過來後,她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肚子,當摸到那平坦又柔軟的肚子後,唐詩沒有落淚沒有哭,而是就用手捂著肚子,那樣靜靜的躺著,似乎在哀悼那個逝去的生命一樣。

  她不說話,歸海墨也不說話,屋內,除了吃飽的小霍痛偶爾發出的哼哼聲,再無其他聲音。

  過了良久,唐詩才出聲問道:「沈姐姐是怎麼了?這半天也沒動靜。」

  被這沉默壓的出了一身汗的歸海墨,如逢大赦般急忙回道:「發燒,兩天了。」

  唐詩沒有坐起身來,而是就那樣躺著,拽過沈曦的胳膊,蒼白的手指就按上了沈曦的脈門。

  「急怒攻心。你去我房間裡,拿藥櫃第一格上左邊第二包藥,第三格上第四包藥,第四格上第一包藥過來。」

  歸海墨答應著去了,一會兒功夫就拎著唐詩說的那幾包藥回來了。

  「打開,放到我旁邊來。」歸海墨乖乖聽令,把藥包打開,放到了唐詩旁邊。

  唐詩側著頭,挑挑撿撿挑出兩堆藥來,對歸海墨道:「這一份,加五碗水,煎到剩一碗,給沈姐姐喝。這一份,加三碗水,熬成一碗,給我喝。」

  歸海墨包好藥拿起來剛要走,卻聽唐詩又道:「你給我點穴了?解開吧,我的腰都沒知覺了。」

  聽她一說點穴,歸海墨那臉就紅的像火燒雲一樣,那幾個穴道的位置,實在是……除了夫妻,不太適合外人來點。

  「等它,自解吧。」歸海墨的聲音有點低,目光閃爍著,也不敢直視唐詩。

  唐詩卻道:「以前給人看病,扎針都是不穿衣服的,我沒那麼多忌諱。」

  女人都這麼說了,做為男人的歸海墨自然也不能太拘泥了,他紅著臉走到唐詩面前,隔著唐詩那薄薄的衣服,在她小腹附近點了幾,然後又將手臂微顫著,將唐詩翻了過來,在後腰和股裡也點了幾。點後,歸海墨火速炕,一手拽起那兩包藥,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唐詩緩緩的坐了起來,當眼光看向小腹時,眼中終是流出了兩行淚。

  歸海墨把藥熬好後,卻沒有勇氣端過來給唐詩喝。

  幸好過了一會兒霍俠和本我迎回來了,歸海墨趕緊支使兩個孩子,給各自的娘親一人端去了一碗。

  而他自己,則假裝著很忙碌的樣,在廚房中藏了一午。

  唐詩的醫術相當高明,沈曦把藥喝去後,到晚上的時候就退了燒,燒的迷迷糊糊的沈曦,也終於醒了過來。

  醒過來看到唐詩的第一眼,沈曦就流了眼淚。

  「你怎麼這麼傻,你管他們做什麼,好好的陪我在這兒待著多好啊。」

  唐詩沒有哭,只是靜靜說道:「你和霍劍神待我們這麼好,他對不起霍劍神,我總得做點什麼,不然心裡難安。」

  沈曦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你就沒想過,你大著個肚子,黑夜沒白日的趕路,身體怎麼會受得了?」

  唐詩自嘲一笑:「我原想著去和他好好談談,讓他不要傷害霍劍神。我其實沒想回來,想著見他一面勸勸他後,我就帶小迎回山裡去,再也不出來了。以為我能阻止他,就算我不行,看在小迎的面上,他也應該不對霍劍神出手了,可惜我高估了我們母子。」

  「我相公……他怎麼樣了?」沈曦顫抖著聲音,想問,又不敢問,問出來了,又不敢聽結果。

  唐詩嘆了口氣。輕輕道:「霍劍神他們是在皇宮內打起來的,皇宮戒備森嚴,我進不去。只聽人說,霍劍神破了風纏月的氣海穴,重創風纏月,本我初心在霍劍神背後出手,從他後心上狠狠捅了一刀……」剛說到這裡,她就看見沈曦眼珠上翻,似乎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就要暈過去。

  唐詩拽過沈曦,在她人中狠狠掐了一把,她比歸海墨專業多了,只掐了一下,沈曦那眼珠就落下淚來了。

  唐詩急忙說道:「我還沒說呢,你暈什麼暈。這一刀捅的怎麼樣,外面還不清楚。後來我打暈了一個剛從宮裡出來的官員,他說霍劍神沒死,被龍防衛給搶來了,只是受了重傷,御醫們正搶救呢。」

  一聽霍中溪沒死,沈曦徹徹底底的鬆了一口氣,她一邊擦著眼淚,都不知是哭還是笑了:「還活著就好,還活著就好……」

  唐詩又接著說道:「我在皇宮外面,看到本我初心抱著風纏月出來了,去的方向正是森林這邊。我怕他聽了風纏月的挑撥,對你們母子三人不利,就拼著命在後面追,可惜我功力太弱,還是沒有追上。」

  沈曦這時才明白,為何已經萌生了去意的唐詩又回到了森林,而且明知在有身孕的情況,還要拚命趕路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要保護她們母子三人。

  想來把受傷的自己和兩個孩子放在森林裡,她一直都沒放心來,所以一見本我初心帶風纏月到森林來了,她就算是冒著流產的危險,也要連續不休的趕路了,大概是怕自己來晚了,看到的是自己母子三人的屍體。

  「本我初心和風纏月來過了嗎?」沈曦正在抹眼淚,就聽到唐詩追問了一句。

  「來過了。不過不是來殺我們娘仨的,是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麼?」唐詩語氣頓了一下,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不過她卻什麼都沒再說,而是隨手拿過歸海墨放在炕上的藥包,拆開一包,拿出一段藥材,在手裡把玩著。

  沈曦恨恨道:「來找你給風纏月看病!他想的倒美,都這麼對不起你了,竟然還有臉來找你看病,還是給那個風纏月看!」

  唐詩楞了一下,顯然她沒有想到,本我初心來到森林的原因,竟然是找她給風纏月看病。她無意識的把手中那段藥材放進嘴裡,輕輕咀嚼。

  那不是黃連嗎?不苦嗎?沈曦對藥材不是太熟悉,感覺這黃澄澄的東西應該是黃連,不過看著唐詩那連眉頭都沒皺一的臉,又覺得這應該不是黃連,要不唐詩應該苦的立刻就吐出來了。

  唐詩長久的沉默著,臉色蒼白如紙。

  還是沈曦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主動說道:「別坐著了,躺休息會兒吧。」

  唐詩聽話的躺到炕上,閉上眼睛,輕淺的呼吸著,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沒有睡。

  沈曦去了心病,病也好得快。

  雖然仍是惦念重傷的霍中溪,但知道他還活著,這就足夠她安心的了。

  很想立刻就跑到他身邊去,照顧病重的丈夫,給他最好的照顧最真的關心。可一起到家裡病的病,小的小,沈曦又實在放心不。

  左思右想,只得將這個念頭壓在心底了,還是在森林裡,老實的等著霍中溪回來吧。

  晚上睡覺的時候,歸海墨帶著兩個男孩去他房間裡睡了,留沈曦唐詩和小霍痛在沈曦這邊睡。

  沈曦牽掛著霍中溪,躺在被窩裡輾轉難眠,而唐詩那邊不知在想什麼,也是難以入睡。

  當唐詩再一次翻身時,沈曦出口問道:「唐詩,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黑夜剝掉了唐詩的冷靜,讓她難得的展露出了一絲脆弱。

  「沒有。沈姐姐,你把…它…埋哪了?過兩天我去看看。」

  沈曦張嘴就想說她當時暈過去了,是歸海墨埋的,但又想到這個社會男女之間戒備森嚴,自己還是不要瞎說的好。於是沈曦打了個太極拳道:「等你好些了,我就帶你去。」

  唐詩像是把手捂在了嘴邊,說出話來聲音悶悶的:「好。」

  沈曦趴在枕頭上,歪著頭看著唐詩問她道:「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回山裡去,接替師傅,繼續看病。」

  「本我初心知道那裡吧?我聽他說要帶風纏月去那裡找你呢。」

  「那我就不回去了,隨便找個地方住來,怎麼都能活。要不就當個遊方郎中,帶著小迎見識見識各地的風土人情,讓孩子長長見識。」

  沈曦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這個想法是對的,孩子們總要長長見識,長大後才不會小家子氣。等我相公回來後,我們也商量商量,不在森林裡住了。」

  唐詩想了想道:「既然要走,還商量什麼。明天就收拾東西,讓歸海墨送你們過去就行了,你也正好就近照顧霍劍神。」

  「再說吧。我們母子三人,歸海墨一起帶不走的,霍痛還這麼小。」沈曦最主要的是不放心唐詩,剛剛流產,怎麼也得養個十天半月的才能動身。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半宿,最後才撐不住睏意,漸漸睡去了。

  第二天起床後,兩人感覺身體都好了很多。唐詩知道沈曦惦記著霍中溪,執意讓歸海墨送沈曦和霍痛過去,她自己帶兩個男孩暫住在這裡,等身體好後,再帶兩個孩去和沈曦匯合。

  沈曦自然不能扔唐詩不管,只說等幾天再看。

  誰料想沒用等幾天,只等了兩天,鄭家清和青芙竟然雙雙回來了。

  一進院,青芙就高興的大聲喊道:「乾娘,乾爹沒事,他讓我和家清哥哥先來告訴你一聲,他過幾天就回來了。」

  沈曦感覺自己的心呼拉一就輕鬆了來,臉上不由就露出了笑容:「好,沒事就好。青芙,你怎麼也來了?」

  青芙嬌笑著跳過來,卻是將沈曦摟在了懷裡,撒嬌道:「爹爹不帶我,還不許我自己來嗎?我聽說乾爹出事了,就趕去皇宮了,乾爹的傷沒大礙,皇帝陛派了龍防衛,正護送著他往這裡來了,現在已經到半路上了。」

  霍中溪就要回來了,這消息,實在是讓沈曦,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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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青芙一回來,滿院都是她的歡聲笑語,家裡一下就熱鬧了起來。

  歸海墨聽到女兒的聲音,剛一走出房間,就被熱情的女兒攬住了脖子,嬌嗔隨即而來:「爹爹,想我沒?」

  看到自己已經成長大姑娘的女兒,再想到沈曦房間裡那個還在餵米湯的小嬰兒,歸海墨真心覺得自己太幸運了,不用天天把屎把尿累死累活,就有了個這麼大的女兒。

  想到此,歸海墨看向女兒的眼光不由就柔和了許多,關切的拍了拍女兒的頭,說話的聲音是難得的輕柔:「女孩要矜持!」

  青芙吐吐舌頭,根沒理他那一套,仍笑嘻嘻的纏著歸海墨:「爹爹,你想我了沒呀,想了沒?說呀說呀……」

  趁著青芙去和歸海墨撒嬌的空兒,已經長成了大小伙的鄭家清過來給沈曦見禮:「師娘,師傅沒有傷到要害,不打緊的。師傅讓我和師娘說,好好在家等他回來就好。陛下派了龍防衛護送師傅回來,靜萱一路隨行伺候師傅,一切都妥當的很,師娘不用擔心。」

  霍中溪沒事已經讓沈曦歡喜不盡了,又說靜萱也來了,沈曦是喜出望外,連忙問道:「靜萱也來了?宮裡能放人?」

  鄭家清回道:「師傅是靜萱的乾爹,靜萱要盡孝,陛下沒有阻攔。」

  兩人正在說話,小霍俠不知從哪跑了來,還離得遠遠的呢,嗖一下就掛到了鄭家清身上,興奮的叫道:「師兄,你回來太好啦,我想死你啦!」

  鄭家清一看見霍俠,也脫下了那一正經的樣子,一把抱住霍俠,兩人哥倆好似的就到一邊說悄悄話去了。

  沈曦回過頭去看青芙,卻聽青芙正指手劃腳的給歸海墨講道:「……乾爹一劍就破了風纏月的氣海穴,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本我初心一刀刺向乾爹的後背,乾爹一個不備被他偷襲了個正著。正在本我初心要砍第二刀的時候,天上忽然嘩嘩嘩就起了暴雨,本我初心被雨一激,不知為何就停住了刀。不知從哪冒出了一個大鬍子的龍防衛,趁本我初心不備,抱起乾爹就跑了。本我初心抱了風纏月就闖進了太醫院,讓太醫們給風纏月治病,他砍了劍神一刀,太醫們正恨他呢,誰也不肯給風纏月治……」

  那個大鬍子龍防衛應該是林延祥吧!

  當年在邊城擰了自己一下,又救了自己一命的那個林延祥。

  那個時候他來求自己救他的兄弟,霍中溪答應了,大概是記著霍中溪的這一點好處吧,在兩大武神面前,他竟然冒死搶出了霍中溪。

  此時此刻,沈曦只想對著西方念聲阿彌陀佛,看來佛祖說的對,種善因,才能得善果。

  霍中溪沒事,自己養過的孩子們也都回來了,沈曦高興的很。她高興的方式,就是做一大桌好吃的,讓孩子們吃的飽飽的。而回到森林的青芙和鄭家清,也是格外的放鬆和隨便,看來在他們心裡,都把沈曦這裡當成了家。

  又過了五六天,龍防衛終於護送著霍中溪回到了家裡。

  沈曦一聽到外面人馬喧騰的聲音,心裡就不由突突的跳了起來,忽然就有了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就好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在房間裡,聽到心上人來家裡拜訪,帶著一種忐忑,一絲甜蜜,還有一些緊張。

  自己早就不是小姑娘了,來的人是自己的丈夫,不是初戀情人,鎮定,鎮定!

  霍中溪的傷沒事,鎮定,鎮定。

  霍中溪已經回來了,鎮定,鎮定。

  正在沈曦給自己打氣的時候,青芙跑過來,拉著沈曦就往外跑,嘴裡念叨個不停:「乾娘快點,乾爹回來了,咱們趕緊去接他呀。」

  「他又不是別人,咱用得著這麼隆重嗎?」沈曦嘴裡雖這樣說著,一顆心卻早就飛了起來,身不由己的就隨青芙跑了出來。

  鄭家清已經打開了院門,四個龍防衛抬著一頂躺轎進來了,旁邊跟著大鬍子的林延祥。

  轎子停在沈曦面前,龍防衛體見禮:「龍防衛見過劍神夫人。」

  「免禮免禮。」沈曦嘴裡說著客套話,眼睛卻一直沒離開過那轎子。

  轎子中沒有動靜,沒見霍中溪轎,沈曦的心忽的一就提起來了,不會吧,莫不是路上顛簸,暈過去了吧。

  沈曦幾步上前,一把掀開了轎簾,卻見霍中溪蒼白著臉,正被安靜萱從被縟上慢慢扶起來,他那滿頭的汗,一看就知道傷的不輕。

  沈曦從沒見過霍中溪如此虛弱,就連當初在西谷鎮上,他也不過是安靜的坐在炕頭上,沒見著有什麼外傷,可現在,他連坐起來都困難。

  喉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堵了上來,沈曦鼻中又開始犯酸,她趕緊上了轎,扶住了霍中溪的另一邊身子,故作堅強的說道:「你忍著點,到屋裡就不用你動了。」

  霍中溪想說什麼,可起身的動作大概又牽扯到了傷口,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待疼痛過去後,再看沈曦時,只見她那眼淚叭嗒叭嗒一個勁的往掉。

  「別哭了,也不怕靜萱笑你。」霍中溪想安慰妻子幾句,可當著外人的面,他不好意思說出口,打定主意等夜裡沒人的時候,再安撫整整瘦了一大圈的妻子。

  安靜萱和沈曦兩人一左一右,將霍中溪架出了轎。鄭家清見靜萱矮小明顯用不上勁,趕緊過來替安靜萱,而想要撲上來的霍俠被沈曦喝住了,只得眼淚汪汪的在旁邊看著爹爹,嘴裡「爹爹爹爹」的叫個不停。

  一行人進了屋,青芙鋪好被褥,擺好枕頭,大家把霍中溪搬到炕上去了,由於是背部受傷,他也只能趴著了。

  歸海墨在旁邊吃味道:「青芙都沒伺候過我。」

  霍中溪雖然沒精神,但到家裡後明顯心情好多了,看了眼歸海墨,卻對青芙道:「青芙,叫聲乾爹。」

  青芙正在和安靜萱說話,沒聽到歸海墨和霍中溪說什麼,見霍中溪叫她,隨口就叫了聲:「乾爹!」

  歸海墨氣,恨恨道:「他怎麼沒一刀結果了你?」

  提起本我初心,霍中溪倒沒有預料中那麼生氣,他只是淡淡道:「他未盡力。」

  沈曦正端了杯水過來,聽到這話接口道:「都傷這麼重了,還說留情了?這個白眼狼,虧咱們當初對他那麼好。」

  霍中溪喝了幾口沈曦餵過來的水,就事論事說道:「他第一刀確實留了情了,阻止我殺風纏月的意思比較大,沒想要我的命。」

  沈曦仍是不滿的抱怨個不停:「哼,白眼狼,以後再碰到他,看我不罵死他!」

  霍中溪和歸海墨對視一眼,都識趣的沒再接沈曦的話茬。

  沈曦比較信任唐詩的醫術,特意找來唐詩,讓她給霍中溪看看傷口。

  當沈曦將霍中溪的上衣脫來後,才發現傷口並非一大條,而是一個橘子大小的深洞,傷口已經做過處理了,表面已經了一層薄薄的痂。

  唐詩看著霍中溪的傷口,黯然開口道:「霍劍神,對不起!」

  霍中溪再怎麼也不會和一個女計較,特別是在唐詩更可憐的情況,他豁達的說道:「沒事,這事和你沒關係,你不用往心裡去。」

  唐詩嘆了口氣,只是低頭去檢查霍中溪的傷口。

  在給霍中溪看病後,沈曦堅持讓唐詩去休息,都說流產要坐半個月,沈曦可不想讓唐詩落什麼病。唐詩也沒再堅持幫沈曦下廚,自己拎了個藥罐,去給霍中溪熬藥去了。

  沈曦主灶,青芙和靜萱打手,三個人很快就整治出了好多美味佳餚。為了報答林延祥搶回霍中溪的恩情,沈曦還特意去給林延祥敬了杯酒。這次這個大鬍子身上沒有了上次來時那種鬱色,而是意氣風發的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看得出在拯救出兄弟們後,林延祥是徹底的問心無愧了。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眾人都四散去休息了,沈曦這才關上門,打來盆水,給霍中溪擦身。

  霍中溪一邊享受妻子的服務,一邊說道:「到底還是有個娘子好,別人服侍的再好,這種事情卻總不好意思麻煩人家,這大熱天的,我都快臭死了。」

  沈曦小心的繞過霍中溪背上的傷口,心疼的說道:「我給你洗一輩子澡都行,只求著劍神大人以後千萬保重龍體,別再受傷了才好。」

  霍中溪低笑道:「還龍體呢,安修慎那才是龍體呢。我以後不會再受傷了,你放心吧。」

  「哼,會幾招武功就以為自己天無敵了,現在好了吧,還不是照樣躺在這裡?做人要謙虛,要低調,最主要的是要分得清善惡,還要分得清好壞人。像本我初心那樣的,以後就是拒絕往來戶……」

  見妻子對本我初心成見十分的大,大有一罵就停不住的感覺,霍中溪趕緊轉移話題,輕聲問她道:「白天人太多都沒機會好好和你說說話,你背上的傷好了沒?讓我看看。」

  「早好了,唐詩的藥挺好用的。」沈曦炕把水盆端了去,再上炕來把背心脫掉,露出了平滑的後背:「看,好了吧?」

  「嗯,是真好了,連疤都很淺,恢復的挺好。」

  霍中溪看著妻子背部的曲線,趕緊挪開了眼睛,身體還未好,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克制一下的。

  沈曦把小霍痛抱過來,讓霍中溪看了看小兒子,兩人一邊逗弄孩子一邊說話,霍中溪說他和風纏月打鬥的事,沈曦說唐詩去找他們的事,兩人都是唏噓不已。

  說了好長時間的話,沈曦見霍中溪面露疲態,就趕緊讓他先睡了,自己則等小霍痛睡著了以後才睡的。

  龍防衛在休整了一晚之後,就前來和霍中溪夫妻告辭,沈曦知他們有王命在身,自然沒有說什麼廢話。沈曦和林延祥說,以後有機會了,一定好好請他吃一頓,林延祥豪爽的答應了。

  在唐詩的醫術和沈曦的照料,霍中溪的傷恢復的很快,不過十幾天就傷口就長好了,雖然行動時裡面仍會有絲絲疼痛,但已經不會再有大礙了。

  見霍中溪好了,唐詩卻收拾好了東西,再次來向沈曦辭行。

  這一次,沈曦沒有再挽留她,因為不久以後,他們也會離開森林,不再此地居住了。只是在她的一再要求,唐詩給她留了一個地址,說有事可以在那裡留封信,但她並不會在那裡定居。她是打定了主意去做一個遊方郎中,帶著本我迎去四處流浪。

  兩人在院門口依依惜別,唐詩向沈曦說了再見後,就抱著本我迎踏上了新的路途。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再提過本我初心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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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發表於 2017-6-1 18:48:53 |只看該作者
第106章

  在唐詩走後沒幾天,青芙和靜萱留一張紙條,也偷偷的離開了森林。據說是因為靜萱不想過勾心鬥角的宮廷生活,在青芙的大膽攛掇,兩人相攜去闖蕩江湖了。

  歸海墨在看到那張紙條後,鐵青著一張臉就要去追,倒是霍中溪攔住了他。

  「孩子們總是要長大的,離開父母才能長得快。你不要去,讓家清去,家清的武功應該足夠保護她們倆了,他們年輕人在一起也好說話。」

  歸海墨無語,默默贊同了霍中溪的話。

  霍中溪將鄭家清叫到面前,囑咐了一番,讓他一定要保護好兩個妹妹,不要出差錯,最後還讓沈曦拿了一百萬兩銀票給他:「把錢花光再回來,年輕人要學會花錢。在錢上,不要小氣,該花就花。不要像師傅一樣,在你這麼大的時候沒見過世面,淨被人笑話了。」

  沈曦在一邊暗笑,這個傢伙,還真是有記性,那麼長時間之前的事了,到現在竟然還在耿耿於懷。最主要的是,他竟然還好意思拿出來教育一代!

  鄭家清要走,小霍俠拉著他的衣服,非要和他一起去,鄭家清被纏不過,只得來請示霍中溪。霍中溪大手一揮,小傢伙屁顛屁顛的和鄭家清走了,連個留戀的眼神都沒留給沈曦。這讓沈曦感覺到了無比的失落,在繼本我初心後這個大白眼狼後,小霍俠有幸的成為了小白眼狼,被沈曦念叨了好幾天。不過好在還有小兒可以慰懷,沈曦對霍俠的離開,到沒有太過傷心,但惦念是肯定有的。

  在大家都走了以後,歸海墨到底還是放心不青芙,不過幾天就追著去了。沈曦十分感謝他這些日子的照顧,在他臨行前一再的囑咐他,以後一定要常聯繫。歸海墨答應著,飛速追女兒去了。

  該走的走,該散的散,森林中最後剩的還是霍中溪和沈曦夫妻,仍是帶著一個孩子,雖說孩子換了,但這情景和六年前來到這裡時,還是很是相像的。這同樣的狀況,讓沈曦覺得有點恍惚,這六年多的時光,彷彿沒有走過一樣。

  以後的去向問題,夫妻兩人商議了好久才確定來,他們決定先去劍神山住幾年,等小霍痛大點以後,就帶孩子們四處去走走,見識各地的風土人情,讓孩子們眼界開闊些。

  現在正值酷暑,沈曦不敢帶才一個多月的兒子在烈日奔波,再說了她想讓霍中溪把身體真正養好了才離開這裡,所以他們一家三人仍暫住森林,只待夏天過去以後,再離開森林。

  夫妻兩人的日過的非常簡單,沈曦負責帶孩子,做一天三頓飯。霍中溪不再練劍了,而是改成了練內功,不練功的時候,就逗逗小兒子,夫妻兩人的日過的相當的悠閒。

  可惜這份悠閒沒維持多久,就再次被打破了。

  當看到本我初抱著風纏月站到門外時,沈曦二話沒說,叭的一聲就把院門給關上了。

  「弟妹……」本我初心小心翼翼的聲音裡,充滿了愧疚。

  沈曦在門內道:「別叫那麼親熱,我可不敢有你這麼個大伯。唐詩沒在這兒,帶著小迎走了,你們也請便吧。」

  本我初心沉默了,若不是沈曦沒有聽到有腳步聲離開,還以為他們已經走了呢。

  「弟妹,霍中溪怎麼樣了?可好了?」

  沈曦還沒說話,忽聽得風纏月道:「把我抱霍中溪面前去,他不是要殺我嗎,讓他殺,我讓他殺!」

  「月兒,你又何苦這樣,咱們走吧,我帶你去找唐詩,她肯定能治好你的……」本我初心嘆著氣說道。

  風纏月卻厲聲叫道:「找她找她,我寧願成為一個廢人,也不求她!」稍停一會兒,她的聲音卻越發尖利了:「你說,你是不是放不下她,你才總想著要找她?你心裡還有她,是不是?我活著就是礙你的眼了,你帶我去找霍中溪,讓他殺了我算了!」

  內訌了?

  吵架了?

  沈曦忽然覺得把他們拒之門外並不是個好主意。

  看著他倆反目成仇,看著他倆天天爭吵,看著風纏月呷酸吃醋,看著本我初心後悔自責,那不是比趕他們走要解氣的多?

  在本我初心左右為難時,沈曦忽一又把門打開了,冷冷道:「有人上趕著求死這麼好的事,怎麼好意思拒絕呀,看在唐詩和小迎的份上,你們愛進就進吧。」

  風纏月梗著脖從本我初心懷裡仰起頭,和本我初心賭氣道:「我才不要沾那個女人的光,不許進去!」

  她這一抬頭,竟然嚇了沈曦一跳。

  以前的風纏月,俏麗的如同二十來歲的大姑娘,行動間,風情如畫。而現在的風纏月,則如同四五十歲的年老婦人一樣,頭髮花白了,皮膚鬆弛了,臉上也起褶了,最大的變化還是她的眼睛,以前那雙眼睛含情脈脈,媚眼如絲,現在已經和死魚眼差不多了,眼中滿是怨恨和憤懣。

  見沈曦在打量她,風纏月冷笑道:「看什麼看?還不是你那好相公幹的好事?哼,這筆帳,我早晚要討回來。」

  一個充滿嘲諷的聲音忽然從房間門口傳來:「本我初心,你懷裡抱的那個大嬸是誰呀,是你娘啊還是你奶奶呀?」

  這一句話,立刻讓風纏月炸了鍋,她狠狠的在本我初心胳膊上抓了兩把,怒氣衝衝的吼道:「本我初心,他這樣笑話我,你快去殺了他,快去呀!」

  本我初心臉上浮起一片苦笑,向霍中溪道:「霍兄,還請嘴留情。」

  霍中溪淡淡道:「趕緊帶她走,我怕什麼時候我手癢了,會一不留神就殺了她,並不是每一次本我兄都能及時趕到的。」

  本我初心還未說話,風纏月又搶先叫道:「哼,越不讓我住我越住,老娘憑什麼聽你的?你愛殺就殺,我看你能殺得了我幾回,反正我氣海穴也破了,活不活也沒什麼意思了!本我初心,抱我去那個房間,就你和那女人以前住的房間。」

  本我初心意識的說道:「別住那個房間,咱們挑個別的……」

  話音未落,風纏月就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臉色難看的厲害,一雙凌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道:「怎麼,那個女人的東西不然讓我碰是吧?你還在想著她,想她還回來,是不是?」

  沈曦在旁邊煽風點火道:「你就算跟了本我初心,也是在唐詩後面,充其量算是一個妾,正房是你大姐的房間,你還是不住的好。」

  「呸,她算哪門的大姐,初心已經不要她了,她就是個下堂婦,憑什麼我就不能住她的房間了?本我初心,抱我進去,聽到沒!」

  本我初心無奈,只得抱風纏月進了他和唐詩以前住過的那間房。

  他們剛進去一會兒,唐詩的衣服,唐詩的藥包……凡是唐詩用過的東西就都被從窗戶扔了出來,其中還夾雜著許多本我迎的東西。

  過了好大一會兒,待屋中罵罵咧咧的聲音平靜後,本我初心才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他一言不發的彎腰去,一件一件認認真真的撿起了唐詩和本我迎的東西,然後沉默無聲的送去了客房。在客房中待了好長時間,他才眼圈略紅的走了出來。

  沈曦從窗戶裡看見了他失魂落魄的樣,只覺得自己好似磕了某種令人快樂的藥一樣,神清氣爽,五體通透,精神愉悅。若以後再看見唐詩了,非得和唐詩好好說說這一對姦啥淫啥的落魄樣,讓唐詩也解解恨。

  晚上的時候,沈曦只做了自己和霍中溪兩人的飯菜,那兩個人愛吃不吃,可不在她的管轄範圍內。

  本我初心站在門外和沈曦說了一聲「弟妹,借廚房用用」,沈曦也沒答理他,他就自己進了廚房,洗菜切菜忙個夠嗆。

  本我初心的手藝,沈曦是見識過的,做出來的飯菜,基上沒什麼能吃的。果然在他生起火來後沒多久,廚房中就飄出了一股糊味。

  沈曦在房間裡那個美呀,不知道這種煮糊了的飯,風武神能不能咽得去呀!

  在本我初心端著飯菜過去後,沈曦趕緊招呼霍中溪:「相公,好好聽聽那屋的動靜,聽風纏月他倆吵沒吵架。」

  霍中溪凝神靜坐,沒點頭也沒搖頭。

  不過沈曦找的這個同聲翻譯根沒用著,風纏月那大嗓門連沈曦這個沒內功的都聽得一清二楚:「這種飯能吃嗎?你說你都做了這麼多次飯了,怎麼就不長點記性呢,多放水多放水,用小火用小火,你怎麼就記不著呢,是不是燒飯的時候想那女人了?這才把飯燒糊了,是不是?」

  本我初心的聲音低,沈曦聽不到,趕緊去捅霍中溪,霍中溪無奈的說道:「你不要有事沒事總扯唐詩好不好?唐詩再不濟,也給我生了小迎,你尊重一下她好不好。」

  下一刻,沈曦就聽到了風纏月尖酸薄的叫喊:「生孩子很了不起嗎?咱們要是早成親了,我也早給你生了。你是不是嫌棄我老了?是不是覺得我生不出來了?你又不碰我,我怎麼生?咱們現在就圓房,我就不信我生不出來!!」

  沈曦興奮的捅霍中溪:「相公,快點,本我初心同意了沒?」

  霍中溪沒有說話,只是眼睛向窗外看去,沈曦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果然在片刻之後,本我初心端著飯菜從他們窗前走過去了,又進了廚房,然後廚房中又是一片鍋勺相撞聲。

  沈曦扭過頭來對霍中溪道:「看見沒,男人有時候就是犯賤,碰到對他的好的女人時,不知道珍惜,說甩就甩了。非得要那罵他打他欺負他的,他端茶又送水,做飯又做菜的還伺候人家,你說這是不是犯賤是什麼?」

  廚房中沉寂了。

  霍中溪嘆道:「娘子,你就嘴下留點情吧。咱光看戲不出聲,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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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發表於 2017-6-1 18:49:12 |只看該作者
第107章

  也不知本我初心做了什麼好吃的,反正他第二次把飯菜端回去以後,風纏月沒有罵他。不過碗風纏月肯定是不洗的,還是我初心拿到廚房,稀里嘩啦的洗乾淨了。

  洗後,他又把風纏月抱進了浴室,風纏月洗了多長時間的澡,他就在外面站了多長時間的崗。風纏月洗後,他又將風纏月抱回房間,這才回來自己洗澡。洗澡後,他也沒去風纏月的房裡睡,而是鑽進了客房。

  沈曦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邊對霍中溪道:「咦,他倆竟然不是同房睡?難道真沒圓房嗎?」

  霍中溪摸了摸沈曦的耳朵道:「你這耳朵都支楞半天了,不累得慌呀?」

  沈曦看著霍中溪光裸的身體,忽然不懷好意的笑了,撲到霍中溪身上在他耳邊小聲道:「相公,來,咱們給本我初心加點油,看他會不會飢不擇食把風纏月給上了。若他挺得住,說明他還有一點良知,心裡沒準還有唐詩呢。」

  霍中溪直覺自家娘子又要幹壞事了,警覺道:「你幹嗎?」語音未落,忽聽得自家娘子趴在自己身上媚聲道:「相公,用力點,快,快,哎呀,受不了,相公,相公……」

  霍中溪一臉黑線,急忙伸手把沈曦的嘴給堵上了,沈曦此時還不忘傾情演出,從霍中溪的手掌中不斷發出「嗯嗯哼哼」的聲音,就好像被霍中溪給吻住了嘴一樣。霍中溪看著惟恐天不亂的妻子,氣得使勁從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卻聽見沈曦順嘴就:「哎喲,相公,你好討厭……」聲音一拐十八彎,那個嬌媚入骨啊。

  「我還治不了你了是吧?」霍中溪氣了個半死,一把將沈曦的內褲扒了來,壓在了沈曦身上,湊到沈曦耳邊道:「既然娘叫的這麼動聽,咱不如假戲真做吧!」

  沈曦這回不裝了,立刻奮起反抗:「不行,咱不能白演活春宮給別人看呀,咱友情客串一把就好,不用真場。」然後掙脫掙脫,最後還是沒打得過劍神大人,被劍神大人給辦了,友情客串變成了傾情演出,不過這一次,沈曦不敢叫了,而是死死咬著嘴唇,極力忍耐著,才沒有發出什麼不雅聲音來,與她的初衷,大為相反。

  第二天,沈曦神清氣爽的去做飯,剛把飯菜端到房間裡來了,就見一臉憔悴的本我初心鑽進了廚房。

  好小子,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有鑽到風纏月房裡去,看在你為唐詩守身如玉的份上,我暫且就不太為難你了!沈曦一邊吃著飯,一邊在這邊瞎琢磨。

  吃著吃著,沈曦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趕緊問霍中溪道:「你把風纏月傷的很厲害嗎?你都好了她都沒好?」

  霍中溪咽飯菜,才慢條斯理的回答沈曦道:「氣海穴被破,就是內功失,若論身體嘛,只要肚上那個洞好了,身體就沒事了,該吃吃該喝喝,和你這樣的人沒啥區別。不,應該比你還強點,她最起碼還會武功招式,你連武功招式都不會。」

  順帶被貶了一下的沈曦根沒往心裡去,仍是順著自己原來的思路說道:「你那傷都好了,她也應該好了吧,進進出出還總讓本我初心抱著,夠矯情的呀?」

  「吃飯,你管那閒事幹嗎?好好看熱鬧就行了唄。」

  沈曦鄙夷的看著他道:「最後一句話,充分暴露了你幸災樂禍的心態,從這一點來說,你和我沒啥區別。」

  霍中溪:「……」

  上午的時候,本我初心出去打獵了。他走後沒一會兒,沈曦就看見風纏月偷偷的溜進了本我初心的房間,然後又怒氣衝衝的把唐詩的東西都扔了出來,扔出來了還不過癮,她從廚房拿來火石,把那堆東西攢到一起,一把火就給點著了。

  沈曦驚嘆道:「不會吧,連東西都容不下?」

  霍中溪對偷窺上癮的妻子,無可奈何。

  快中午的時候,本我初心扛著一頭大野豬回來了,一進院他就看見了他房間門口那堆黑灰。要說他應該還是很瞭解風纏月的,把豬一扔,他就竄進了客房,當發現唐詩和本我迎的東西都不見了以後,他立刻就憤怒了,風一般刮到風纏月房中,怒聲道:「那些東西又不是你的,誰讓你燒了的?」

  風纏月一句不讓,立刻吼道:「我就燒了,怎麼樣?誰讓你留著她的東西呢,寶貝似的在屋裡摟著,我就燒了,怎麼樣?別說是幾件破衣服,就算她人在這裡,我也敢燒!」

  「啪!」一聲極為清脆的巴掌聲響了起來。

  風纏月瘋了般的放聲尖叫:「本我初心,你敢打我!為了那個女人,你竟然打我,你膽大了是吧,哼,我現在武功廢了,連你也看不起我了,是不是?我讓你看不起我,我讓你看不起我……」

  「不可理喻!」本我初心氣呼呼的從風纏月屋裡衝了出來,一個縱身飛出牆外,不知去向。

  風纏月從房間裡追了出來,看著我初心消失的地方又哭又罵:「我武功廢了,連你也欺負我,本我初心,我討厭你……」

  本我初心那一巴掌,拍的沈曦這個歡樂呀,她靠在窗邊自言自語道:「唐詩,當初你就不應該走,你看看,那對男女打起來了,你要是留在這兒看熱鬧就好了。沒事,你沒在也沒關係,等以後姐給你學個活靈活現的,保管你有現場直播的感覺。」

  沈曦以為本我初心會一去一天不回來呢,可沒想到沒過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回來後一言不發,拎起那隻野豬就去了溪邊,拾掇乾淨了以後,就把豬帶進了廚房。在廚房折騰到過晌,才端著一盆燉豬肉走了。

  他佔著廚房,沈曦就沒去做飯,見他走了,沈曦立刻開門去廚房,剛出得門來,就聽得那邊「咣」的一下,似乎是什麼被扔到地上了,然後風纏月的哭叫聲隨即傳來:「滾,我不吃,來呀,你再來打我一試試,忘恩負義的東西,連你的救命恩人也打,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本我初心似乎沒有出聲,風纏月的話音未落多久,他就拎著破碎的瓷盆碎片出來了。

  沈曦在這邊心疼的直磨牙,她的大瓷盆呀,還是瞿明雪的侍衛買來的呢,一共也沒幾個,可禁不住這樣摔呀!

  下午的時候,沈曦去院外扔垃圾,剛走到森林邊上,卻見本我初心閃出了身形。

  沈曦也不怕他,冷冷問道:「有事?」

  本我初心低聲問道:「唐詩和小迎去哪了?」

  沈曦惡聲惡氣道:「我哪知道,唐詩又沒說。」說到這裡,沈曦忽然想起來,他大概還不知道唐詩流產的事呢。

  一想起那個躺在胎盤中的小小嬰兒,沈曦心頭忽然湧出了一股怒火,她憤憤向本我初心道:「你和我來。」

  本我初心不明所以,跟上了沈曦的腳步。

  那個小小嬰兒的埋葬之地,是當初歸海墨隨便找的地方,離院並不遠。

  沈曦帶本我初心來到那棵大樹,指著一個小小的土包道:「好好記住這個地方吧。」

  「這裡怎麼了?」本我初心疑惑的看向沈曦。

  沈曦一句話,卻將他打入了地獄:「你的第二個孩子,就埋在這裡。」

  本我初心楞住了,他似乎回味了許久,才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一把抓住沈曦的手,他不敢置信的問道:「唐詩流產了?」

  沈曦殘酷的點點頭:「是。你抱著風纏月在前面跑,她在後面追呀追,孩子就這樣追沒了。」

  「我娘子怎麼樣了?」本我初心著急的問道,看起來在他心裡,唐詩這個妻子,還是有地位的。

  沈曦滿臉的譏諷:「還有小迎要養活,她還能怎樣?背著小迎賺錢去了唄,男人靠不住,只得靠自己了……」沈曦忽然說不去了,因為她看到,本我初心的眼中,湧出了淚水!

  沒有再諷刺本我初心,沈曦靜靜的離開了,這個時候,就留給本我初心自己後悔和哭泣吧!這一次他犯的錯誤,不僅讓他失去了妻子,還讓他失去了一個孩子,這種懲罰,應該足夠他悔恨一生的了,自己沒有再添油加醋必要了。

  身後,傳來低沉壓抑的哭聲,沈曦不忍再聽,她快走幾步,趕緊溜回了家。

  本我初心在外面待了整整一個午,直到沈曦家連晚飯都吃了,他才紅腫著眼睛回來了。也沒去見風纏月,而是又一頭紮進了廚房。

  風纏月中午都沒吃,大概是餓了,見本我初心回來了,也跟著進了廚房,在門口嘮哩嘮叨的抱怨:「你打我你還有理了?飯也不做,成心想餓我是吧?我知道我現在樣子變老了,你嫌棄我了……」

  「明天我送你回東嶽。」本我初心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風纏月楞了,隨即怒道:「我武功都廢了,還回東嶽幹什麼?讓人家笑話我嗎?你想幹什麼去?是不是去找那個女人?我不許你去……」

  「她流產了,我們失去了一個孩子。」本我初心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半天的哭泣與悔恨,讓他沒有力氣再和風纏月糾纏了。

  風纏月似乎也被這個消息震驚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我不回東嶽,你去哪我就去哪。」

  本我初心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的添著柴。

  風纏月大概也知道本我初心心情很糟,一晚上安份的很,沒有挑剔食物,也沒有抱怨哭鬧個不停,在吃飯後,就識趣的回房間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本我初心就起來做飯,兩個人吃飯後,本我初心站在沈曦房間的窗外說道:「霍兄,弟妹,若以後有唐詩的消息,給我送個信。」

  沒有再說什麼,本我初心抱著風纏月,離開了沈曦家。

  風纏月在本我初心懷裡一個勁的折騰:「我不走,我不回東嶽,你放開我,我就住這兒……」本我初心腳步未停,抱著她遠去了。

  霍中溪嘆了口氣道:「他後悔了。」

  沈曦卻一點也不同情他:「自作自受,以前總以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現在他得到了,結果如何?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下半輩後悔去吧!」

  霍中溪也道:「我看唐詩那樣,是很難回頭了,本我初心要想勸回她,可能性不太大。」

  沈曦卻嘆道:「這也說不定,當娘的總是心疼孩子的。本我初心再死纏爛打,小迎再從中間拉攏搓和,沒準唐詩會看在小迎的面上,和他湊合著過也說不定。」
  
  霍中溪滿頭黑線,這女人心真是海底針,怎麼她們那想法,總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呢?

  本我初心帶走了風纏月,沈曦家的生活又悠閒了起來。

  逗弄小霍痛,就是兩個人生活的全部了。

  平常沒事的時候,沈曦就開始收拾家中的東西。

  把衣服被縟都放到了衣櫃裡,把糧食都放到口袋裡紮好,各個空房的門窗都關好釘嚴,還有……還有……

  望著這個自己親手建起來的家,沈曦心中充滿了不捨。

  霍中溪將妻摟入懷中,安慰她道:「不用捨不得,以後空閒了,咱們就再回來住。」

  沈曦回抱住霍中溪,感慨道:「以後再說吧,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哪都是家。」

  霍中溪的吻,落在了妻子的額頭上。

  在炎夏消退,涼風乍起的時候,霍中溪和沈曦帶著兒子離開他們居住了六年多的森林。

  京城的劍神山,第一次迎來了它的女主人。

  他們的馬車還沒停穩,沈曦就聽到一個破鑼般的嗓音喊道:「霍中溪你個孫子,把老子的閨女藏哪去了?快給老子交出來!」

  沈曦一路而來的忐忑在安修謹這不著調的吼聲中,消散一空。

  原來不管在哪,只要還有故人,還有身邊的這個男人,還有自己懷中的孩子,哪裡就都是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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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番外:霍中溪的過往

  霍中溪是在森林裡長大的,他的師傅是一位清瘦嚴峻的老者。

  師傅話極少,除了教霍中溪武功吩咐霍中溪做事以外,從不開口說一點廢話。

  他整天窩在木屋裡,練內功,寫字作畫,幾乎足不出戶。只有每天夜半時,才會如鷹一般飛進森林,在森林中激起衝天劍氣。

  師傅似乎無慾無求,也似乎心事良多,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歡喝酒,但卻又怎麼也喝不醉。

  霍中溪很小的時候就生活在師傅身邊,他不知道自己的來歷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雖然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卻從未問過。

  師傅那如刀的目光,每每看過來時,都讓霍中溪覺得,還是不問的好。

  霍中溪的童年時代,少年時代都是在森林中度過的,除了師傅,他沒有見到過一個外人。好在森林中最不缺的是各種鳥獸,霍中溪覺得寂寞時,就會捉來幾隻小動物,和他們做朋友,說著無法向師傅訴說的悄悄話。冬天的時候,他經常抱著一些小獸睡覺,身邊有一個溫暖的伴,是霍中溪在寒冷的冬季夜晚中,唯一的慰藉。

  師傅是隱世的高人,不知是不會做飯,還是不屑於做飯,霍中溪不知道自己小時候師傅是怎麼把他餵活的,他只知道從他懂事後,就自己捉魚抓鳥,尋瓜覓果來裹腹。春夏秋還好一些,總能找到吃的,大雪封山的冬季,卻著實讓他吃足了苦頭。若不是師傅時不時的扔些野雞野兔給他,恐怕他早就被餓死了。每當餓肚的時候,霍中溪就會想,等自己長大了,一定要去捉一個會做飯的人,專門讓他給自己做好吃的,自己就再也不會挨餓了。

  那時候的霍中溪,還不知道這世上一種人叫廚子。

  十四歲的時候,霍中溪武功初成,師傅讓他去鎮上找一個叫莫祺的人拿酒。

  懷揣著對外面世界的憧憬,霍中溪激動的狂奔三天三夜,終於找到了那個小鎮。

  剛進城的霍中溪,不住的打量著這個對他來說十分新奇的世界。

  他們的房子竟然不是木頭的,是用什麼做的牆呢?為什麼有的牆是青色的,有的卻是黃泥糊的呢?他們的房頂也不是草泥的,蓋的那一片一片青色的東西是什麼呢?

  還有街上,那些穿紅掛綠的人,怎麼長得和他不一樣呢?她們腰肢細細,膚白軟嫩,胸前鼓鼓,難道這就是書上說的「女人」?

  還有……

  還有……

  僅僅是一個邊陲小鎮,就已經讓剛出森林的霍中溪目不暇接了。

  霍中溪在街上轉了好久,每一件東西,每一個人,每一座房,每一個建築,甚至花花草草,小貓小狗……都讓他新奇好久。

  當他去摸一個小攤上的面具時,那攤主兇殘的喝道:「三十文一個,有錢拿走,沒錢滾開!」

  霍中溪下意識的問道:「什麼是錢?」

  那攤主一臉輕蔑的笑話他:「連錢都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野小子?快滾快滾,別在這兒耽誤大爺的生意!」

  他的惡語相加,雖然讓霍中溪感覺到了氣憤,但他只是攥著拳頭走開了,沒有衝上去就掀上家的攤子。那人只是個小人物,腳步沉重身體虛浮,自己一拳就能打死他,沒必要和這種如芥般的人計較什麼。

  經過這人一鬧,霍中溪也沒什麼心事觀察這個小鎮了。他打聽到了莫祺所在的「如歸酒家」,就逕自去見莫祺了。

  莫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看年紀應該比師傅還要小一些,說話聲音響亮的很,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霍中溪一看就知道這位莫祺應該武功不低。

  當聽清霍中溪的來意後,莫祺用那蒲扇般的大手用力的拍了拍霍中溪的肩膀,哈哈大笑:「原來你就是風來的徒弟呀,小娃娃,叫我莫老伯就行了。你先在這兒玩幾天,等我把東西備好,你就可以拿走了。」

  晚餐的時候,莫祺特意做了一桌好菜款待霍中溪。

  霍中溪第一次知道了,原來外面的飯菜這麼好吃,不是烤熟就可以。那一頓飯,霍中溪整整吃了八個白喧喧軟乎乎的饅頭,還掃蕩了一桌的飯菜。

  晚上睡覺的時候,霍中溪也第一次知道了,外面的被縟很柔軟,很暖和,比抱著小狐狸睡覺還柔軟還暖和。

  ……

  霍中溪在小鎮上逛蕩了好幾天,待莫老伯將東西準備好後,他不敢違了師命,只得戀戀不捨的回去了。

  回去之後,外面的世界在不停的誘惑他,給師傅買酒,就成了他最喜歡的事情。

  慢慢的,他學會了獵取野獸換錢,也學會如何買賣,當他第一次數著自己親手賺的三百文錢時,心中的那份喜悅,在多年後他還清晰的記得。

  霍中溪十七歲的時候,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他的師傅忽然闖進他的屋裡,一邊往嘴裡灌著酒,一邊說了一句話:「成為武神之前,不得離開森林。」在霍中溪點頭後,他歪歪斜斜的就走了。

  待第二天霍中溪去給他送飯時,只看見他穿得整整齊齊的躺在床上,手中緊緊的攥著一張紙,已經僵硬了。

  那紙是淡粉色的,畫滿了淺淺的梅花,有的地方似乎被水沾染過,已經泛黃,但這張紙上,卻空無一字。霍中溪去拿他手的那張紙,師傅卻攥的死緊死緊的,霍中溪沒有硬要把那紙拿來,既然師傅喜歡,就讓他帶著去吧。

  霍中溪挖了個坑,用棉被把師傅裹上了,就這樣埋葬了師傅。

  師傅去了以後,森林中更加的寂寞。

  霍中溪不知為何,卻不再嚮往外面的世界,而是一心一意在森林中練起武來了。除了三個月一次去莫老伯那裡取平常用的東西和莫老伯聊聊天以外,他不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莫老伯不知和師傅是什麼關係,在師傅死後,他並沒有離開那間小酒店,而是繼續給霍中溪提供物資。不管霍中溪要什麼,他都會很快就準備好,而且從不收錢。

  霍中溪也曾問過他為什麼,莫老伯卻說,等他成為武神那一天,他會告訴他有關於他師傅的一切。

  為了早日知道那個神秘師傅的過往,霍中溪開始玩了命的練武。

  森林深處人跡罕至,心無旁鶩、耳無紛擾的霍中溪在武學上進程極快,幾乎是一日千里。

  在他二十六歲的時候,他終於突破了那層境界,成功晉陞為武神。

  成為了武神後,霍中溪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師傅的埋骨之地,一絲不苟的演練了一遍劍法,以此告慰師傅的在天之靈。

  當看到霍中溪終於晉陞為武神後,莫老伯高興的流淚了。

  他做了一大桌好菜,還拿出一罈陳年老酒,與霍中溪一醉方休。

  大概是醉後吐真言吧,霍中溪終於從莫老伯嘴裡,聽到了師傅的過往和自己的身世。

  沒有什麼太多的疑問,也沒有太多的流淚,霍中溪只是默默接過了師傅肩上的擔子,開始保護安姓王朝。

  莫老伯帶霍中溪去了京城,在那裡,他見識到了什麼是榮華,什麼是富貴,什麼是天腳,什麼是一呼百應……可霍中溪不喜歡這裡,長期的在森林中與野獸為伍,他有著野獸般的能和敏感。在這人人稱羨的京城裡,霍中溪感覺到,這裡遍地虛偽,就連皇宮裡的貓,都帶著那股小心翼翼。

  很快,霍中溪離開了京城,帶著師傅留給他的那把劍,遊歷四方。

  比起那些虛假的繁華,他更喜歡那些真實的山水。

  只不過有一點讓他很厭煩,那就是北嶽的那兩個武神,會時不時的來偷襲他。

  霍中溪雖從不枉殺無辜,但不代表著他可以忍氣吞聲。

  在一次伏擊之中,蘇烈和洪濤成功的激起了霍中溪在森林中養出來的野性,那種拚命的打法,讓蘇烈膽怯了。膽怯的後果,就是手慢了,手一慢,頭就沒了。

  殺死蘇烈的代價,則是被洪濤的烈焰杖從左胸到右腹,橫貫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那一杖,深深的劃開了他的身體,幾乎能洞見內臟。

  霍中溪則趁著蘇烈的烈焰杖沒收回去的空檔,一劍削斷了洪濤的一條腿。

  斷了腿的洪濤自然追不上霍中溪,霍中溪成功帶傷逃脫。

  霍中溪以前在森林中,和無數的猛獸博鬥過,身上受傷無數,但從沒有一次傷的是這樣重。

  幸好森林生活磨練了他,讓他認識了許多生長在野外的藥草,他找到了許多止血消腫藥材,這才救回了他一條命。

  霍中溪想回劍神山養傷,卻不料洪濤回到北嶽後,發出了武神令。北嶽國無數高手紛紛湧入中嶽,開始搜尋他。

  霍中溪自小與野獸為伍,對危險的嗅覺無比敏銳,何況在原野山林裡這些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但這些優勢,並不代表著他可以躲得過所有人的追捕。

  來自北嶽疾風樓的那個冷冰冰的女人,就如同附骨之蛆般,無論如何他都擺不脫。

  更加糟糕的是,那個女人還精通毒術。

  在無聲無息中,霍中溪就著了她的道,他只覺得眼睛越來越畏光,身體越來越僵硬。

  但霍中溪從未有一過一絲想倒的念頭。

  他的身後,不僅有整個中嶽國需要要他保護,還有師傅遺憾的心願。

  霍中溪邊逃邊開始收劇毒之物。

  當他的眼睛已經快要看不見任何東西,身體也麻木了一大半時,霍中溪在黑暗裡躍進了一個小鎮,隨意找了一間空宅就藏了起來。

  又渴又餓的霍中溪,掙紮著僵硬的身體,從廚房那不知落了多少灰塵的水缸中舀了一碗骯髒的綠水強喝了去,又摸索著翻出了小半袋生米,沒有時間做成熟的了,他生嚼了幾口,就拎著米飯回到了房間。

  僵硬的坐在那冰冷的炕上,他的手裡,扣著一枚抹了好幾種劇毒的木針。

  後半夜的時候,那個叫毒靈仙的女人,果然又一次追來了。

  沒有一句言語,她出手就是殺著。

  而霍中溪,只是輕輕向她彈出了那枚毒針。

  用毒之人,常常會以身試毒,體內不知積聚了多少種毒,他們還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不過是因為他們體內的毒一直處在平衡之中罷了。

  霍中溪的那枚劇毒之針,一打破了毒靈仙體內的平衡,引起了毒藥反噬,毒靈仙倒地身亡。

  在確定了毒靈仙真的氣息無後,霍中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他僵硬著身在毒靈仙身上搜了一遍,除了毒藥,這個女人竟然連一份解藥都沒帶。

  霍中溪失望極了,只得又坐回到炕上,開始運功逼毒。

  毒靈仙的屍體他沒有力氣去掩埋了,反正現在天氣正冷,也放不壞,暫時就先讓她躺在那兒吧。

  毒靈仙的毒,比一般的毒難纏多了,霍中溪運內力逼了一天一夜,竟然連一點鬆動的意思都沒有,這讓霍中溪有些惱火。

  身體的疲憊和睏倦,讓他無法再繼續,他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拽過旁邊那條又髒又薄的被蓋在身上,霍中溪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夜半時分,霍中溪忽然被一種危險的感覺驚醒了,當他用耳朵傾聽著這四周的一切時,卻驚奇的發現,毒靈仙的身體裡,竟然又傳來了微弱的呼吸!

  這怎麼可能?

  霍中溪如臨大敵,握緊了手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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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番外:霍中溪

  地上的屍體,忽然有了心跳,並且這心跳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有力,到後來和正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了。

  莫不成這毒靈仙會傳說中的斂氣術嗎?

  不對不對,斂氣術最多只能假死兩個時辰,沒聽說過可以假死兩天的。

  這是什麼功法?

  在霍中溪的猜疑中,地上的毒靈仙竟然悉悉索索的坐了起來。

  霍中溪屏住呼吸,手中的劍蓄勢待發。

  由於畏光,霍中溪在眼上蒙了一個布條,所以他看不到地上的情況,只能靠耳朵來聽。

  毒靈仙好長時間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難不成她在施放什麼新的毒藥?

  要不,先手為強吧?

  正當霍中溪要一劍劈出的時候,地上的毒靈仙竟然動了。

  不是施毒,而是她竟然上了炕!

  她要做什麼?

  近距離施毒?

  霍中溪此時有點後悔,為什麼沒有把她身上的那些毒藥都收走,而是把它留在了毒靈仙的屍體上。

  毒靈仙不知為何,竟然在炕上轉了一圈,似乎在摸什麼東西,難不成是在找自己的劍?

  霍中溪不由的攥緊了放在身畔的劍,她要敢過來,就一劍了了她。只是自己身體僵硬,這一劍能不能刺的準,就不好說了。霍中溪像一頭準備獵獸的獅一樣,耐心的等待著出動的最佳時機。

  毒靈仙似乎什麼也沒找到,她失望的嘆了口氣,然後,然後,她竟然躺到了炕上!

  這是什麼情況?

  毒靈仙為什麼沒出手?

  她躺炕上幹什麼?

  霍中溪忽然聽到她的牙齒發出了叩叩叩叩的聲音。

  霍中溪一就覺得不對勁了,毒靈仙是內功護體的人,怎麼可能懼怕寒冷?

  靜觀其變!

  在炕上躺了一會兒之後,毒靈仙竟然一翻身骨碌到他身邊來了,這讓霍中溪吃了一大驚,手中的青凝劍,即將出鞘!

  「這位……」毒靈仙突然說話了,嚇了霍中溪一大跳。

  「太……太……太冷了,咱……咱……咱倆……擠擠……吧……」毒靈仙凍的牙關叩叩響,說話都不利索了。

  擠擠?

  毒靈仙會和他擠擠?

  是不是擠一個棺材呀?

  霍中溪隱約覺得,這位「毒靈仙」,不對勁!

  那個冷如冰霜的女人,一出手就是殺招,怎麼可能擠進他的被窩?

  被被扯過去了一半,她還往自己身邊蹭了蹭,兩人之間,已經毫無距離可言。

  霍中溪繃緊著身,只要她一動,迎接她的肯定是一劍!

  均勻的呼吸,從那邊傳了過來。

  這有節奏的呼吸聲,是做不了假的。

  這代表著,這個女人,真的在他的被窩裡睡著了。

  這,怎麼可能?

  毒靈仙失憶了嗎?

  斂氣術還能失憶?

  霍中溪僵硬著身,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聽著身邊女人的動靜,靜等天亮。

  可是,可是……

  天亮還未等到,霍中溪就被身邊這個毒靈仙嚇了一大跳。

  這個毒靈仙,醒著的時候冷冰冰的,睡著的時候睡相竟然這樣差,不停的往他的懷裡縮,霍中溪用劍鞘頂住了她的身體,她那兩條冰涼的胳膊卻又搭到他的腰上來了。霍中溪把她的胳膊弄去了,她的腿又纏到他的腿上來了……若不是確定她是在睡眠中,霍中溪的劍已經插她一個窟窿了。

  從未與人同床共枕過的霍中溪,第一次覺得:夜,竟然有如此漫長!

  為了防備這個女人,霍中溪來就僵硬的身體更加的僵硬了,一晚上,疲累無比。

  當東方破曉,天空泛白的時候,霍中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煎熬的一夜,總算是過去了。

  霍中溪現在只剩了等待,等待那個女人醒來後,是什麼反應。

  如果仍是對他出手,那他也不會留情。

  如果……真的有別的情況,那他將拭目以待。

  旁邊的女人翻了個身,規律的呼吸被打亂。

  霍中溪知道她要醒來了。

  一手握著劍,他在等,等這個女人一步的動作。

  她醒來了。

  沒有理會身邊的他。

  而是緩緩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幸好是夢……」

  什麼夢?

  她以為什麼是夢?

  她昨晚反常的舉止是個夢嗎?

  不僅是她,就連他也覺得是個夢。

  毒靈仙那個冷酷的女人會喊冷,還鑽進了她的被窩,他也覺得好像是在做夢。

  她嘟囔著什麼又躺了,軟軟綿綿的語調,有著一股小女人的慵懶。

  軟軟綿綿?

  小女人?

  霍中溪覺得這兩個詞,和毒靈仙根就搭不上邊。

  她一躺在了他的胳膊上,他還沒推她呢,她卻如受驚般跳了起來,連帶著捲走了半邊被。

  她終於要出手了嗎?

  「咳咳,咳咳……」一陣輕咳過後,他聽到一個帶惶恐的聲音道:「那個……對不起,昨晚是我失禮了……」

  對不起?

  失禮了?

  霍中溪覺得,這個身體似乎換了一個人。

  毒靈仙根不可能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他正驚疑不定間,忽又聽她說道:「喂,這位男同志——」

  男同志?

  男他知道,同志是什麼?

  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霍中溪的直覺告訴她,身體還是那具他殺掉的身體,可裡面的靈魂,似乎換了。

  如果說,人有靈魂的話。

  霍中溪以武出身,相信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劍,從不相信鬼神傳奇。

  可現在這種情況,身體還在,人卻換了一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

  借屍還魂?

  霍中溪沒覺出害怕,當他手中有劍的時候,他不懼怕任何力量。

  借屍還魂,這可是千年不遇的事情,自己應該看個仔細。

  還要再仔細看看,那毒靈仙會不會再回來爭奪這個身體。

  霍中溪正在琢磨這件蹊蹺的事,她卻受了驚一般倉惶跑了出去。

  這一,霍中溪更加肯定她不是毒靈仙了,因為毒靈仙是不會放過這個殺他的好機會的。而且她的腳步十分沉重,根不是會輕功的人那種足尖沾地的輕盈走法。毒靈仙輕功極佳,是萬萬不會這樣走路的。

  沉重的腳步從遠及近慢慢回來,霍中溪竟然從這腳步聲中,聽出了徬徨與悲痛。

  不管是誰,發現自己死而復生到一個陌生的身體上,都會覺得有些害怕吧?

  腳步聲在他的頭頂停住,然後再沒了動靜。

  若不是清晰的聽到她略為粗重的呼吸聲,霍中溪會以為這屋裡沒有人,她安靜異常。

  她只是呆呆的站在地上,沒有說話。

  看來,自己變成了一個陌生人,讓這個靈魂有點難以接受了。

  她靜靜的站著,也不知在想什麼。

  霍中溪長這麼大從沒貪過被窩,在睡醒後,就再也躺不住了。

  特別是在這個女人的眼皮底躺著,更是讓他覺得不太自在。

  霍中溪緩緩的坐了起來。

  僵硬麻木的身體讓他坐不太穩,他使勁的挪到牆邊,輕輕的靠在了牆上。

  「咕——」他的肚子忽然發出了很大的聲音,兩天沒有吃飯,難怪會餓成這樣。

  霍中溪知道現在的自己不能死,如果死了,中嶽就完了,中嶽國的百姓,也會萬劫不復,既然自己選擇了接替師傅守護安氏王朝,那自己決不能半途而廢。

  抓了一把生米,霍中溪塞進了嘴裡。

  米雖是生的,味道也不好,但它能充飢。

  這就足夠了。

  「你怎麼生著吃啊,快吐了——」那個沉默的女人忽然大聲喊道,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

  霍中溪沒有理她,不生著吃,她會那麼好心給他煮熟了嗎?

  人情冷暖,已經在江湖上皇宮中歷練了十年的霍中溪,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
 
  何況,人要靠自己,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那樣會死的很快。

  又抓了一把米塞入口裡,那個女人卻瘋一般跳到他旁邊,伸手去搶他手中的米:「米不能生著吃,你先等會,我去煮熟了吃。」

  米不能生著吃?誰說的?當餓急了的時候,什麼都可以生著吃。

  在他小的時候,師傅不管他吃飯,他不知道東西要弄熟了吃,吃生肉喝獸血,他都幹過。比起那腥羶的生肉,生米還算是好吃的。

  那女人卻連搶帶奪的搶走了他手中的米,還帶走了那小半袋米。

  若不是聽到她的腳步聲往廚房裡去了,霍中溪還真會以為這是毒靈仙想出來的詭計,想要餓死他呢。

  她的腳步聲在廚房雜亂的走著,過了好大一會兒她又出去了。

  她該不會,就這樣走掉了吧?

  想想也是,這裡既沒有她的親人,也沒有她的朋友,她還留在這裡幹什麼?她應該立刻去找她的親人去才對。

  只可惜自己那點米,還要拖著這僵硬的身體再取回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霍中溪竟然又聽到了她那沉重的腳步聲。

  不會吧?她沒有走,竟然又回來了?

  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塞進他的嘴裡,那微甜的感覺在舌尖漾開,霍中溪立刻反應過來了,她給自己的是饅頭。

  自己第一次從森林裡出來時,莫老伯就是用饅頭款待的自己,這個味道,自己到死也不會忘。

  霍中溪接過饅頭,幾口就吃掉了。

  他也不怕饅頭會有毒,到了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了,身還是那個身,裡面卻換了個靈魂。

  毒靈仙是北嶽的人,說話口音又硬又快,而且,毒靈仙的聲音要陰沉冷酷一些。

  而這個人,應該是中嶽國的人,說話帶著一點點拖腔,聽起來,綿軟無比。說出來的話也是極為柔和,帶著一種女子特有的溫婉。

  毒靈仙就算是會高深的易容術,也是學不來這發自性的溫柔的。

  自己吃饅頭後,她又去了廚房。

  霍中溪聽到了打火石的聲音,也聽到了她刷鍋刷碗的聲音,也聽到了她小聲的抱怨:

  「哎呀,這個死木桶,沉死了。」

  「啊?不會吧,這碗這麼髒,怎麼用?連洗潔精都沒有,怎麼可能刷得乾淨?」

  「煤氣灶,煤氣灶,要是有個煤氣灶就好了!」

  「不會吧,醬油醋都沒有?那味精雞精更不用說了吧?不會吧,只有鹽?這菜能吃嗎?」

  ……

  洗潔精?

  煤氣灶?

  味精雞精?

  霍中溪確定自己從未聽說過這些東西。

  她來的地方,似乎和中嶽有很大的不同啊。

  只是不知,她到底來自何方,有著怎樣的過去……

  霍中溪忽然覺得,留她在身邊,或許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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