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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芯 -【天使心(雙面佳人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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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01: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天使心(雙面佳人之一)作者:棠芯

即使擁有一張美豔絕倫的臉,童淨衣對自己卻痛恨至極──
只因她姣好的外貌,不過是父親接待生意的一顆棋罷了!
為達成任務她極盡所能偽裝自己,卻在“他”出現後險些崩塌……
沒想到已然心死的她,卻因這男人關心的舉動感到一絲起伏?!
不!她應該知道男人愛的都是她的外在,而他也不例外!

韓燁身為父親龐大事業的繼承人,野心勃勃是無人能及!
但自從他這個內定的“太子爺”空降到自家公司後,
他的耳根子卻很難清靜,為“拉攏人心”只得下海應酬──
怎知遇上這不知好歹的女人,好心幫她解圍竟換來她一臉不屑?!
喝了多年洋墨水什麼女人他沒瞧過,但她就是有股獨特魅力,
讓他想繼續追探那冷豔外表下的心,是否真能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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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0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悠揚的音樂在空氣中飄蕩,食物的淡淡幽香也隨風逸出。

這是家優雅而安靜的西式餐廳,古銅色的裝潢,加上隔間式的座位安排,顯得隱密而有個人空間。

韓燁在離開臺北前就很喜歡這家餐廳的氣氛和食物,沒想到多年沒來光顧,餐廳的風格卻絲毫未變,剛才經理還告訴他,主廚還是他欣賞的那一位。

當他在指定的座位坐下後,仔細環顧四周新裝修過的環境,乾淨、明亮,雖然客人不多,卻透著他喜愛的靜謐。

現在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所以餐廳裏只有兩三個客人。他看了下手錶,約好見面的朋友還沒到,因此他只點了咖啡。

“你是什麼意思?”就在咖啡送上來的時候,鄰座傳來一陣喧囂。

韓燁挑挑眉頭,在這樣有氣氛的餐廳裏大喊大叫,可不是什麼有修養的行為。

仿佛有個女生壓低著嗓音說話,由於他注意到他們的交談,因此才似乎隱隱聽見些什麼。他喝了口咖啡,巴西咖啡的口感很道地。

“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休想離開!”男人的聲音提得更高,韓燁微微皺起了濃眉。

“你放手。”他終於聽到那女子的聲音,清亮而平靜,竟讓他有了一絲好感。“林先生,請你自重。”沒有惱怒和緊張,只有平靜。

“怎麼?因為你們公司和我們談成了這筆合作專案,你就想把我一腳踢開?”男子的聲音帶著訕笑,顯然他還沒放手。

“這話怎麼講?”女子的聲音更加冷沉幾分,甚至有些嚴厲。“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什麼,如果有,也只是你自作多情而已。”

“你說什麼?!”男子的聲音異常憤怒。

韓燁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正好看到男子揚起手,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他順勢一個箭步上前,本能的握住男子的手腕。“對女性是不是應該有風度一些?”

“你是誰?誰要你多管閒事?!”男子的臉漲得通紅,韓燁這才看清楚,對方是一個頗為年輕的男人,穿著名牌西裝,如果不是他大吵大鬧,可能會給人文質彬彬的印象。

“沒有紳士會打女人吧?”韓燁挑眉的樣子不怒而威。

那名男子撇了撇嘴角,表情尷尬。

韓燁再次用凜冽的目光盯視了對方幾秒,這才放下自己的手,目光望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子:“小姐,你沒事吧?”

那個他以為會花容失色的女子,卻只是用一雙清澈的眼靜靜的望著他,沒有說話,僅搖了搖頭,她的表情鎮定得彷佛沒事一樣。

韓燁有刹那的失神,那是一張美豔絕倫的臉蛋。他自認已見識過無數東西方美女,可是卻不曾見過這樣令人著迷的臉孔。

她並不是最美麗的,卻氣質天生,那光潔的白皙肌膚,那雪白頸項昂起的優美弧度,那嘴角輕抿的風姿,還有她眼裏冷漠的光華……這一切都造就了她的美麗和不凡。

“林先生,在你還沒有出醜前,趕緊離開吧。”女子的目光很快自韓燁臉上移開,冷冽的望著那個林先生。

“你……童淨衣,你不要囂張,遲早有人治得了你!”那男子先是瞪了童淨衣一眼,又頗為憤慨的看著韓燁,然後悻悻然離開。

韓燁將目光調向童淨衣臉上。“小姐,你……”

“先生,你可以離開了。”她冷漠的掃了他一眼,重新坐回座位。

“我幫你解圍,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韓燁一臉驚訝。

“不是我請你插手這件事的,沒有你,我一樣可以自己解決。”她揚起頭,秀麗的眉毛微抬。

韓燁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即使你挨打也沒有關係?”

“先生,你很多話。”她蹙起娥眉,表情有些不悅,聲音卻依舊冷然。“我已經請你離開了,你可以走了嗎?”

他楞了一秒,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多話。韓燁嘴角綻開一貫的笑容,微微點頭道:“很抱歉打擾你了,告辭。”說完便緩緩走回自己的座位。

然而他心裏對這個奇怪女子卻充滿好奇,看來他的確多管閒事了,本來自以為紳士的行為,在對方眼裏卻是多餘。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一臉冷漠孤傲,卻又異常美麗,在她身上混合了純真和世故,矛盾卻吸引人。可是那雙眼又那樣冷靜漠然,還有那鎮定到詭異的態度,面對那樣的情況,她不感激他伸出援手,甚至命令他離開?

他原以為自己會得到熱情的感謝,可似乎踢到鐵板了。一般美麗的女子不是應該都很柔弱的嗎?可是她非但不柔弱,看起來還異常冷漠。

咖啡已經冷卻,他揮手招來服務生,然後苦笑著搖頭。回國的第一天,就遇到有些匪夷所思的事,和一個謎般的女子,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他身後的童淨衣則在此時起身,向著門口走去,正好經過他的身邊,可她目光直視著前方,絲毫沒有注意到韓燁的存在。

韓燁用深思的眼神注視著她。她有姣好的身材和玲瓏的姿態,但是表情卻如此不易親近。


童淨衣從餐廳裏出來後,直接叫車回家。

童家在陽明山上有一幢豪華別墅,裏面的裝潢也極盡奢華,四處可見鍍金的扶手和天鵝絨的帷幕,還有那個純粹只是裝飾的大理石壁爐。

她剛踏進家門,童萬才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用嚴厲的語氣說:“淨衣,我不是說過今天和我一起去接待日本來的客人嗎?”

童淨衣只是冷眼看著父親。“你去接待生意上的客人,為什麼要我去?”

“怎麼?我的客人難道不是全家的客人嗎?要你去,你就去!”童萬才怒氣衝衝的看著這個不聽話的女兒。

“爸,你只是要我去陪你的客人而已。但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不是應召女郎也不想賣笑。”她昂起頭,轉頭想走上樓梯。

“你這個不孝女,說這什麼話?”童萬才卻沖到她面前,一巴掌打在她白皙的臉上。“你再說一遍看看!”

童淨衣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巴掌,即使臉頰如火燒般疼痛,她也是昂著頭靜靜的看著父親。“打完了,我可以上樓了嗎?”

“你……你這個孩子,你……”童萬才面色難堪,他再一次揚起手,卻看到女兒清澈甚至漠然的目光。“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誰才能讓你過這樣舒服的日子?知不知道我為了公司每日奔波有多辛苦?叫你做一點小事,你還這樣推三阻四……”

“爸,你要我做的事,只要我能做,我一定做。但如果是我無法接受的事,你即使把我打死,我也不會答應。”她冷靜的說完,沒有再多看父親一眼,就轉身上樓。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冷血動物?真是沒心沒肺的傢伙,別人家的女兒孝敬父母都來不及,你卻只會花我的錢,還惹我生氣!”童萬才不斷對她的背影大喊。

童淨衣的腳步未停,背脊直挺挺的,眼裏透出的光芒冷漠如冰。

是,我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冷血動物,誰叫你們要生下我呢?如果沒有出生,就不會惹你們生這麼大的氣。

只可惜,她還是苟活在這世界上,無可避免讓所有人看到她的冷漠,既然無法選擇是否出生,她起碼可以選擇自己的生存方式吧?

“是不是覺得有些無聊?”殷非凡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的確,這樣的宴會真是沒完沒了。”韓燁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名牌西裝,英俊的臉上揚著一絲慵懶的笑,那雙深邃迷人的眼裏閃著無聊和無奈。

“那你幹嘛要參加?”殷非凡晃動手裏的酒杯,眼神四周遊走。“我倒覺得這樣的宴會很不錯,你看到那些漂亮女人了嗎?個個都花枝招展的。”

“我沒看到幾個漂亮女人,打扮得豔麗俗氣的倒是看到好幾個。”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的命令,他才不會來參加這種庸俗的社交宴。

可是他才剛從英國回來,必須儘早熟悉臺北的社交圈,現在的經濟發展太快,許多朋友都因為破產而離開,也有許多暴發戶加入——經濟掛帥的地方,就是這麼殘酷。因此,參加這樣的宴會就成了必要。

“快看,童淨衣來了。”殷非凡忽然用異常高亢的聲音說。

“誰?”依然是不在意的口吻,韓燁的目光隨著殷非凡向入口處望去。

他身邊有許多人也忽然向門口移動,不禁讓人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可以吸引眾人如此關注?

韓燁嘴角那抹漫不經心,在見到走進來的那名女子後消失無蹤。他深黑色的眼瞳眯了起來——

是她,那個在餐廳裏對他的幫助不屑一顧的神秘女子!

她穿著隆重的黑色禮服,微卷的長髮也高高挽起,臉上還畫了一點淡妝,但即使只是這樣遠遠望著,韓燁仍一眼認出了她。

因為她身上那股無法偽裝的冷漠氣質,也因她嘴角那抹看破世情般的淡然和譏誚,更因她那與眾不同的美麗。

許多男士都爭相和她攀談,可她絲毫沒有被包圍的喜悅,依然用那雙冰冷的眼望著每一個人,嘴角的笑容顯得疏離。

“你還不認識她吧?‘萬才企業’在這幾年才迅速崛起,她父親是個很懂經營的人,只要能賺錢幾乎什麼生意都做。”殷非凡的話裏有絲輕蔑。

韓燁微微點點頭。“典型的暴發戶!”

“不過他女兒卻立刻成了社交界的寵兒,從她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以來,每一次只要她一出現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雖然大家都看不起她的父親,卻對她趨之若鶩,真不知是為什麼。”

韓燁知道是為什麼,因為她是這樣與眾不同,那種冷傲的笑容如迷藥般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一開始關於她的傳聞就很多,有的人說她父親發跡,完全是依靠她的美貌,可是和她真正接觸以後,這樣的傳聞就漸漸消失。”殷非凡繼續說著。

“為什麼?”韓燁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個冷漠女子,看著她拒絕了所有人的邀請。

“你看看她不就知道了嗎?冰山美人,她真無愧這個稱號。”殷非凡有些調侃的說著。“無論是誰追求,她一律拒絕。不過大家因此也在私下較勁,看誰可以先得到美人心。”

“是嗎?”

“你不知道為了追求她,有多少名門公子花盡心思!可是都沒有用,她冷得像冰,頑固得像顆石頭,對任何追求都不動心。”

“原來如此。”韓燁狀似無意的轉開頭去。“冰山美人”嗎?他對這樣的美人沒有興趣,原來這個童淨衣本來就如此冷漠,那在餐廳那一次他也無須掛懷了。

韓燁轉身向幾位商界元老走去。童淨衣,社交圈的新寵兒?其實與他無關,頂多只是一個冷淡的美豔女子,有雙絕對冰冷的眼眸而已……

他的眼前閃過那雙眼——那雙眼,令他一見難忘。


半個小時後,韓燁終於有機會脫身,離開豪宅的主宴會廳。自從回臺北後,每天都要參加這樣的宴會,他開始感到不耐煩。

可惜今天是和父母一起來參加宴會,他不能提早離開。

或者,從明天起他應該拒絕所有的邀請,把時間花在經營公司上。撫著有些沉重的頭,他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入一間為客人準備的休息廳。

這裏應該沒有人吧?他看了看四周,然後坐到沙發上閉目休息。

忽然間,有陣細微的腳步聲穿入他向來敏感的耳朵裏,這表示有不速之客打擾他的休息了嗎?韓燁睜開眼,望著那個闖入者。

她正背對著他,站在小客廳的窗口望著漆黑的花園,她穿著黑色絲絨的曳地高領晚禮服,襯托出她的纖腰豐臀,亭亭玉立。

韓燁正想起身的時候,聽到了一聲歎息。

那聲歎息清幽如斯,卻又寂寞如斯。

這一聲歎息讓本來想開口的他變得沉默,因她歎息裏的寂寞讓他怔忡。

這並不像是一個被萬人圍繞的女子所應該發出的聲音,在這樣的宴會上,成為宴會之花,不是一件值得炫耀和高興的事嗎?

他認識的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是萬眾矚目的。

可是,她卻在微微歎息,而且那一聲歎息裏充滿了落寞,甚至悲傷的味道。這讓韓燁的心驀地有一絲奇異的悸動,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讓他不願意離去,而矗立在那裏靜靜望著她。

又一聲歎息傳來,童淨衣低著頭轉過身,那瞬間,韓燁看見的是一張悲傷的純淨臉龐,一張舉世無雙的恬靜容顏,脈脈含愁的雙眸充滿淒涼。

這是他看過的那個冷漠女子嗎?她有和她一樣的容貌,卻又如此截然不同。在那一刻,韓燁覺得疑惑,甚至被震撼了。

他忘了移動,也忘了說話,只是這樣靜靜瞅著她,感受她全身散發出的哀愁。究竟為了什麼,可以讓一個女子如此悲傷?

童淨衣緩緩抬起頭來,哀傷的表情未變,直到她望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韓燁。

那張臉上的悲傷迅速被冷漠取代,甚至有些憤怒。“站在別人背後不出聲很好玩嗎?”

“我……”韓燁看著她,短暫楞了一下。“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裏。”

她什麼話也沒說,昂起頭就向門外走去。

韓燁伸手攔住了她。“等一下。”

“幹什麼?”

“你有事嗎?”看著她冰冷的樣子,他卻覺得這只是她的偽裝。心裏有一種感覺,他剛才看到的那個哀傷女子才是她本來的面目。

“你是在問我?”她有些疑惑的擰起秀麗的眉。“我想清靜一下,卻被你打擾了。”

“我想應該是你打擾了我。”他放下手,對她溫和一笑,笑容點亮了他英氣逼人的五官,笑容也柔和起來。“我在這裏休息,你進來時沒看到我嗎?”

“是嗎?”她怔了一下。“那麼你繼續休息,我走。”

“不用。你也是來休息的嗎?外面太吵了,或許你願意和我坐一會兒?”他自然的提出邀請,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知道她歎息的原因。

“這位先生……”她微微停頓,似乎在思索著他的名字,童淨衣也感覺他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

她認識的男人很多,要她全部記住他們的名字,對她來說實在有些困難吧?她不自覺的皺起眉頭,顯然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

又是一個追求者吧?能出現在這樣的宴會上,並且穿著體面高貴,肯定又是一位自以為是的富家公子,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韓燁,我叫韓燁。”他一邊報出自己的名字,一邊思索著她嘴角的鄙夷。他做過什麼事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韓先生,我無意和你談心,也無意打擾你休息,我要回大廳去了,失陪。”她客氣的頷首,然後再度昂起頭走出去。

“童淨衣,為什麼要用冷漠來偽裝自己?為什麼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他在她身後喊著。

她的腳步一停,猝然轉身。“你說什麼?”她挑高一邊秀眉,那樣子看起來咄咄逼人。

他喜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好像一個女鬥士一樣充滿活力,韓燁露出笑容。

“我剛才看見了,看見你眼裏的哀傷和你的寂寞。”他的聲音誠懇而有力。

“你看錯了。”她似乎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去,可瞬間又將臉撇向窗外,才發現窗外依然是一片死寂夜色。

“是嗎?”他研究著她面無表情的臉,不相信剛才看錯了她的表情。只是現在的她又被層層冰冷包圍,隱藏了一切的喜怒哀樂。

“沒什麼事的話,韓先生,我先走了。”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童淨衣飛快離開小休息廳。

韓燁覺得她的步伐有些淩亂,更有些匆忙。

望著她婀娜的背影,他微微聚攏眉峰,這個女子果然如謎一樣吸引人,可是更重要的是,她眼裏那濃重的悲哀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對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沒有興趣,卻對那個被悲傷籠罩的寂寞女子產生了惻隱之心。

如果有機會,他真想知道,在層層偽裝下的她究竟是什麼模樣?是如外表一樣冷漠,還是……


難得的假日,初秋的天氣秋高氣爽,很適合去野外踏青,也很適合出外旅行。

在忙碌了一整個夏季之後,韓燁這才有時間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他開著自己新買的白色BMW跑車奔馳在路上,將所有煩人的事都甩在腦後。

自從他這個內定的“太子爺”空降到“安泰投資”的總公司以後,整個公司似乎都因為他的到來而震盪。

他的種種傳言以光速在公司的角落裏傳開:他如何一人撐起整個英國分公司,在金融機構林立的倫敦打下一片天空;又如何在歐洲股票市場中呼風喚雨,為公司賺進大筆金錢……

對於這類有些誇張,卻也接近事實的傳聞,他都只是一笑置之。在新的環境裏要確立威信,這樣的傳聞會是很好的幫助。 畢竟,將來他要獨自撐起整個公司,現在僅是做總裁特別助理,就已經夠他忙的了。

不過,最艱難的幾個月已經過去,現在他終於熟悉國內的投資環境,也正式接手了整個亞洲事務,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能讓“安泰”的未來更加光明。

今天,就讓他暫時放下這些煩心事,完完全全的放鬆一天吧!

上午睡了個好覺,看了一部電影,吃了外叫的披薩,不必整日西裝革履,也不必整天板著臉說話。

穿上凡賽斯的休閒服,他已經決定好下午和晚上的計畫。郊外一所老人之家,在他還是孩子時就常去玩,那所老人之家是韓家出資建造的。

韓父從小就教育他,必須要盡己所能回饋社會,這個世界上有強者也有弱者,所以在自己經濟許可的情況下去幫助別人,那才是男子漢。

回到臺灣幾個月,他都沒有時間去那所老人之家看一看,韓燁深覺慚愧,因此他帶了許多禮物,便向老人院出發了。

路兩邊是青翠的樹木,郊外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他輕鬆開著車,轉了個彎,就看到老人之家前的灰色圍牆。

他把車停在離大門不遠的空地上,有些詫異的看到空地旁邊還停著一輛紅色的跑車,看來除了他以外,也有許多人是很有愛心的呢!

他向大門走去,今天是假日,老人院的鐵門只半掩著,他一如以往逕自推門進去——有人正從門裏走出來,差一點兩人就撞個正著。

“對不起。”他眼明手快的扶住女子的肩膀,才讓兩人沒撞在一起。

女子平靜的搖了搖頭,然後抬起頭,她有一雙清冽如水的眼眸,裏面看不到任何波瀾。

“是你?”韓燁本能的叫出她的名字。“童淨衣?”這世界真是神奇,居然會在這樣的地方遇到她,只是,她來這裏幹什麼?

童淨衣咬了咬唇,正視他說:“是我,這地方我不可以來嗎?”

“不是,當然不是。”他露出笑容。“你經常來這裏?”

“我父親要我來捐款,所以我就來了。”她冷淡的說著。“不然誰會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是嗎?”他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如果要幫助別人,一顆真誠的心是最重要的。”

“像我們這樣的家庭,是不會有誠心去幫助別人的。和你不同,韓先生,我來這裏是為了任務。”她嘴角透出冷笑。

韓燁眼裏閃過莫名的失望,他本來以為她也和他一樣,純粹是來看望這些孤獨的老人家。

“再見。”她繞過他,逕自向門外走去。

原來,外面的紅色跑車是她的。

韓燁向門裏走去,偶遇童淨衣僅僅是個插曲,現在他應該把心思放在屋裏的那些老人身上。

“韓先生,你來了?”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護理人員發現了他的身影,熱情的迎上前來。

“李護理長?你還在這裏?”韓燁看著許久不見的故人,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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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03: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韓燁剛把禮物分給老人們,也才找到機會想和院長深談幾句,誰知手機卻在這時拼命響了起來。

一看是父親,他又不能不接。 果然,公司裏又有情況,他必須立刻回去。

“真抱歉,本來想和你們一起吃晚飯。”他還想趁機看看老人們的伙食如何。

“韓先生,你有事就去忙吧!上帝會保佑像你這樣的好人。”院長是一位慈祥的老婦人,一輩子都奉獻給慈善事業。

“院長,這張支票你收下。”他將支票放在辦公桌上。“這不是公司的捐贈,是我個人的捐款。”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們這裏現在已經什麼都不缺了……”

“這不是給你的,是給所有長輩們的。”說完,他帶著微笑離開。

老人之家如他過去記憶中的乾淨、整齊,充滿了歡笑,這也讓他的心情異常開朗。這些沒有親人的老人已經夠可憐了,所以起碼他們晚年應該在一個平靜而衣食無憂的環境裏生活。

懷著一絲遺憾,韓燁駕車離開。他打開汽車頂篷,讓秋天清爽的風吹進車裏。

當他打開音樂,忽然看到停在不遠處的紅色跑車。怎麼了?她離開老人之家應該有一個小時了吧?

韓燁立刻把車停在路邊,邁著大步向童淨衣走去。

她正靠著車身上,低著頭不斷講著電話。長髮遮住了她半邊臉頰,因此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童小姐,出了什麼事?”他以禮貌的口氣問著,站在離她一公尺遠的地方,直覺知道她不喜歡他的接近。

她似乎嚇了一大跳,拿著手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這才緩緩拾起頭來。“沒什麼事,車子出了些小問題。”

韓燁冷眼看著她瞼上一閃而過的蒼白,就算像她如此冷靜的女子也有驚慌的時候吧?他向她走近了幾步。“什麼問題?”

“好像爆胎了。”她回身望著自己的車子,似乎躲著他的視線。“這裏收訊不良,所以一直找不到拖車公司。”

“今天是假日,附近也很難攔到車吧?”這條路本來就有些荒僻,更別說假日了,鮮有汽車通過。

韓燁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外套,放到她手裏。“是哪個輪胎爆了?”

“右後輪。”她頗為詫異的接過他的外套。“你要……”

“車上有備用胎嗎?”他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輪胎的情況,果然爆胎了。

童淨衣眨了眨眼,微微搖頭。“我……沒有。”她頗為尷尬的低下頭去。

韓燁回頭看了她一眼,這個自尊心奇高無比的女子,應該不會尋求別人的幫助吧?

“我車上有,我去拿來。”他沒有說什麼,轉身向自己的車走去。

童淨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在最後閉上了。她的確在這裏站了快一個小時了,電話打不通,四周又不見人影,這裏不是住宅區,她正在躊躇著要不要走回老人之家尋求幫助時,他就出現了。

雖然他們並不熟,卻似乎總在奇妙的情況下相遇。而且每一次,似乎都是她遇到困境,還有不想讓別人看見的時刻。

第一次,他幫了她的忙,她卻沒有感謝他;第二次,是她闖入他休息的場所,她卻給了他臉色看;現在她又遇到麻煩,他卻什麼也沒說的伸出援手。

她還是覺得韓燁有些奇怪,她完全無法瞭解他在想些什麼。上一次,他的話還讓她餘悸未消,她不喜歡任何人窺探她的內心,而他——一個陌生人卻能看穿她,不禁讓她對他心生忌憚。

可是,他對自己並不是死纏爛打,不像其他所謂對她“傾心”的男子那樣,每天追逐著她。

他似乎覺得她很無理,但每一次她有困難的時候,他又願意出手相助。不過她真的不太喜歡一直麻煩他,不喜歡他毫無條件的幫忙,這讓她覺得有些壓力,還有說不清楚的難堪……

正當童淨衣心思百轉的時候,韓燁已抱著輪胎向她走來,沉重的橡膠輪胎就那樣貼在他昂貴的天藍色T恤上,他動作熟練的將輪胎放在地上。

“工具在後車廂裏吧?”看他的樣子,似乎她一說沒有,他就會回去拿。

“嗯。”她趕緊說著,然後打開後車廂。

“還好我們的車型差不多,輪胎可以用。”他向她露出微笑,陽光在他明朗的眼裏閃爍。

童淨衣跟著他的微笑點頭,陽光卻照出她一臉蒼白。

那蒼白的臉色讓韓燁的胸口有些緊繃。

“郊外的空氣就是比城裏清新,連風都感覺比較清爽。”他一邊俐落的換著輪胎,一邊以輕鬆的語氣和她交談。

她眼裏再度飄過一絲疑惑,這個男人,她真的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幫她是有什麼目的吧?就像其他男人一樣,只是將她當成獵物,一個難以征服,可以向人炫耀的獵物。

她用冷淡的口氣說:“我晚上還有事,請你趕快換完。”

韓燁忙碌的手驀地停下。

這個女孩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拒絕任何人接近,才故意用這種讓人討厭的高傲語氣說話嗎?

“馬上就好了。”他心念一轉,抬起頭來對她依舊微微一笑。“你不必這樣緊張,我又不是壞人,也不想打什麼壞主意。”

“我沒有這樣想。”她表情慘白的轉開臉去。童淨衣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男人的聰明和態度,他似乎有雙可以看穿她的眼,又和那些追求她的男人完全不同,不會刻意討好她。

“交個朋友,如何?很純粹的朋友,因為我們三次偶遇——不,是四次偶遇,今天應該算兩次吧?”換好輪胎,他用抹布擦著自己滿是油污的手,帶著溫暖的笑容站了起來。

“不必了……”童淨衣一回頭,就用奇怪的表情望著他,一貫冷漠的眼裏似乎閃動著些許靈動的光采。

“怎麼了?”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衣服髒了?沒關係,回去換就好了。”

“你的臉……”她抿著嘴,小心的說著。

“我的臉怎麼了?”韓燁趕緊跑到後視鏡前審視自己的瞼,一道黑色的髒汙劃過他的右邊臉頰,顯得滑稽。

他開朗的笑著。“原來是臉弄髒了。”看了看手裏滿是油污的抹布,他有些無奈,沒有穿西裝,連手帕也忘記帶了。

她直直看了他五秒,然後打開車門,從自己的皮包裏拿出繡花手帕。“用這個擦吧。”

他接過後,楞了一下。“現在很少女孩子會用手帕了,一般都是用紙巾。”看著這漂亮的白色手帕,他有些捨不得用。

“沒關係,你用吧。”看出他的遲疑,她淡淡說。“我習慣用手帕。”

“這可是個好習慣,既環保,又充滿溫暖。”他還是用手帕擦掉臉上的髒汙,很不好意思的看著白色的手帕上沾上明顯的黑色。“乾淨了嗎?”

“這裏……還有一點。”她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

韓燁湊近後視鏡。“哪里?”他看到的是一張乾淨的臉。

“手帕給我。”蒼白的臉上似乎竄過一絲紼紅,童淨衣躊躇著拿過手帕,咬著紅唇,輕輕將手帕按在他脖頸後面。“這裏,還有一點……”不知不覺,紼紅染上她白皙柔嫩的臉蛋,燦如桃李,豔如牡丹。

正好轉過頭去的韓燁不覺有些癡了,此刻的她,看起來是如此純真,微微含羞帶怯的模樣讓他心跳不已。

“謝謝。”他幾乎是結巴的說出這句話,而她飛快離開他身邊,將手帕捏進手心裏。

“你的車應該好了,你去發動一下,看能不能開。”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儘量以無所謂的語氣說著。

“好。”童淨衣一路低著頭鑽進車裏,沒有多看他一眼。

“怎麼樣?”他走到車窗旁,依舊定定的看著她。

“沒事了。”

他看她露出笑容,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這笑容瞬間就打動了他。原來女人的微笑可以如此美麗,讓人無法將視線移開。

笑容點亮她精緻的五官,但帶著一絲羞怯,似乎她並沒有真正開懷,猶如未開的花朵,天真、稚嫩、清純。

“謝謝你。”她笑著轉頭看著他,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謝謝。

“不用。”他也回給她一個開朗的笑容。“為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他這句有些“輕副的話讓她的笑容驀地消失。

童淨衣的眼裏又恢復以往的冷淡,她點了點頭。“既然車子修好了,我想我們應該說再見了……”

“明天一起吃晚飯吧。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不能什麼都沒表示吧?”韓燁知道自己的話會讓她不悅,但他實在很想再看到她。

果然,她的臉色變得陰沈而疏遠。“我想這不太方便,我……”

“就算是出於禮貌,你也應該這麼做。”他露出霸道的一面,目光也變得犀利起來。“不要再說你沒有請我幫你這個忙的話,你知道,如果不是我,你根本無法離開這裏。而且我還替你換輪胎——何況這個輪胎也是我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必須回報你?”她的聲音冷漠如冰,表情也冷冽得很。這個男人果然是別有居心,她本來還覺得他和別的男人有些不同呢!

“我就是這個意思。”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童淨衣用力咬住自己的唇,不太情願的低語:“好吧。”

韓燁咧嘴而笑。“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我等你。”他將名片塞進她手裏。

童淨衣轉頭瞪著他,明眸裏不只冰冷,還有惱怒。

他則好整以暇的靠在車身上,對著她微笑。

她一把接過名片,轉頭冷冷說:“再見。”然後就發動引擎,頭也不回的將車開走。

韓燁及時站直身體,帶著一抹深思的笑容看著她的汽車駛離,知道她很生氣,可是他的心情卻很好。

這樣謎般的冰冷女子,他想多瞭解她,或者說,他想看到她冰冷背後的真實面目!

他帶著自信的笑容轉身走向自己的跑車,明天還能見面讓他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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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童淨衣第二天並沒有打電話給他,第三天也無消無息。

她不是一個不會遵守約定的女子,雖然不情願,可是他記得她當時接受了他的邀請,也不認為她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有什麼事讓她忽然反悔,是生病了嗎?

第四天一大早,韓燁打聽清楚童宅的所在地——居然離他住的韓家別墅並不太遠,他就開車出發了。

雖然是暴發戶,不過能在短短幾年內就在陽明山上置產,童淨衣的父親也小有能力吧?

他將車停在她家的鐵門前,按了門鈴。

可就在這個時候,鐵門被打開,一輛熟悉的紅色小跑車從大門裏駛了出來。

韓燁立刻一臉嚴肅的站在跑車前方,眼眸一瞬不瞬的望著車裏的她。還能開車出門,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她的身體很健康。

本來就開得很慢的童淨衣趕緊踩下煞車,她打開窗戶喊著:“你瘋了嗎?站在這裏不怕被我撞死?”

“如果我不這樣,你會停車嗎?”他大步走到她的車旁,逕自打開車門。

童淨衣冷著臉從車上下來。“你一向這麼自作主張,霸道無禮的嗎?”

“我只對應該以禮相對的人有禮。”他的表情同樣冷硬。“而對於無禮失約的人,你認為我也應該有禮相待嗎?”

“是我失約,我道歉。”她抬起眼來直視著他,目光裏一絲歉意也沒有。“現在我有急事,請你讓開。”

“你欠我一頓飯,起碼給我一個解釋吧?”他拉住車門,顯然不會輕易放手。

童淨衣白皙的臉上閃著寒光。“我因為有其他的事所以沒空打電話。這一頓飯我記著,有空的時候一定會還你。”

“什麼事?”他依然不屈不撓。

“我的私事也需要一一向你報告嗎?”她挑高眉毛。

“你只是欠我解釋。”他也挑眉,兩人固執的表情還真有三分相似。

“韓燁,我現在沒空和你說,你不覺得和女性計較,太沒有風度了嗎?”她的語氣強硬而冰冷,有如冰柱般尖銳。

“你是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原來你還記得我叫韓燁。”他還是一臉嚴肅的望著她,很固執,也很堅定。

“我現在真的沒有時間。”她的手也放上了車門。“請你放手。”

“不行,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失約?”看著她精緻的臉上閃過惱怒的神情,終於不再是“一號表情”後,他的態度似乎更堅定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咬牙。

“只要一個解釋。”是的,他只需要一個解釋,也想看到她除了冰冷以外的表情,更像普通人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為難一個女子,可是對於她,如果不強硬,他怎麼能看到冰冷背後的她呢?

總覺得,她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完全冷漠的女子,這樣的她內心一定不快樂,他無法相信她的內心也如外表這樣冰冷。

“如果我不想說呢?”她瞪著清澈的眼,平靜的看著他。

“我就不讓你離開。”他回視著她的目光,以同樣平靜的語氣回答。“我說到做到。”

他們相視了幾秒,童淨衣忽然轉過頭去,她深呼吸,表情依舊。“韓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如此固執,你的行為讓我感到厭惡。”

“這樣說沒有用,你無法激怒我。”他的表情似乎比剛才更加平靜,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她聲音裏有絲顫抖,她的內心並不如外表冷靜吧?

“即使被別人厭惡和討厭,你也覺得沒什麼關係?”她驀地轉身,那張自持的臉終於被憤怒取代,怒氣點燃了她精緻的五官。

“告訴我,你為什麼失約?”他的聲音清晰,目光堅定。

她忽然閉了閉雙眼,整個人仿佛失去重心般搖晃幾下。“我要去看我的母親,她生病了,是心臟病,前天早上突然發作,這下你滿意了吧?”她聲音淒厲,彷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

“童小姐。”看到她的臉異常蒼白,他及時伸出手扶住她。“你沒事吧?”

“你放開我!”她用力掙脫他的手,可是腳下一個不穩又再度向下倒去。

“不要動!”他厲聲喝斥,再一次扶住她的腰。

“你、你……”她閉起雙眼,忽然襲擊她的暈眩還沒有散去。她這幾天幾乎都沒睡,只靠著意志力支撐自己,剛才的怒氣讓她一陣頭暈目眩。

“你母親在醫院?”他用力扶住她,忽然有些自責的抿起嘴,他不應該這樣逼她,她臉色蒼白如紙,而他竟然以為她本就是這樣。

“你快點放開我,她今天要動手術,我必須去醫院看她。”童淨衣的聲音是那樣虛弱無力,沒了剛才的冰冷犀利,也沒了火氣。

暗自咒駡自己的粗心,他忽然一把抱起她,卻惹來她的掙扎。“不要動,你現在連自己都無法顧好,還要開車去醫院?我送你去。”

“我不要你送。”她咬著嘴。

“現在不是嘔氣和固執的時候,我為剛才的無禮道歉,你也暫時放下對我的不滿,先去醫院,好不好?”看著她緊閉雙眼的孱弱模樣,他心裏竄過濃濃的後悔。

她轉過頭去,似乎有屈辱的淚光在眼裏滾動,可是她用力閉緊雙眼,不讓眼淚流下。如果讓這個男人看到她脆弱的樣子,她本能的覺得危險。

她不喜歡這個叫韓燁的男子,這一次,她又更加確定。因為每一次都是她狼狽的時候見到他,每一次都無法拒絕他的幫助!

她痛恨他的幫助,卻又總是依靠著他!

坐上他的車,童淨衣轉過頭去不再看他。雖然她現在頭痛欲裂,很想要好好閉上眼休息,可是在他的車裏,她拒絕軟弱。

“請你把我車上的東西拿過來。”她的聲音沙啞裏帶著冷漠。

如果不是為了拿母親的換洗衣物,她根本不會回來,也不會遇到他!母親的病情讓她掛懷,她那柔弱的母親,幾乎被父親遺忘的母親,千萬不能出事!

想著想著,她就擔心得捏緊了雙手,身體顫抖起來。

將她整理好的包包放在後座,他冷靜的瞥了她一眼,她看起來根本無法放鬆,那種故作堅強的樣子讓他覺得心痛。

她為什麼就不能讓自己放鬆一下呢?她的母親要動手術,做女兒的,除了堅強起來,更可以表現出柔弱與無助。

他真的很想告訴她,在他面前她不需要如此堅強,她可以將她所有的不安和擔憂全部釋放出來,他不會嘲笑她,也不會因此小看她,她不需要任何時候都戴著面具。

可是韓燁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安靜地坐進駕駛座,迅速發動汽車。“哪一家醫院?”

現在的她其實已經脆弱不堪,即使她態度依舊強硬,她的心也必然在顫抖。

沒有原因的,他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層層偽裝,感覺到她內心的脆弱。現在不能再刺激她,所以,他什麼也沒說。

說出醫院的名字以後,童淨衣依舊轉過頭去不再看韓燁。她是如此心慌,她好害怕母親手術後的景況,也擔心會永遠失去母親。

可是她的脆弱又不能被他看到,她有種感覺,自己如果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那一面,會摧毀她多年來建立的一切。

這個叫韓燁的男子很危險,她還是遠離他比較好,離得越遠越好。

他和她過去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樣,他擁有堅韌的心,甚至連她的冷漠都無法刺穿;他也不是她應付得了的男人。和她之前的追求者都不一樣,童淨衣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一個男人面前如此無能和軟弱。

所以,她必須遠離這個男人,遠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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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0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醫院的走廊冰冷而潔白,看起來整齊中帶著冷漠。

走廊的盡頭就是手術室,此刻正亮著紅燈,代表裏面有病人在進行手術。

童淨衣平靜的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可是她的臉色卻比旁邊潔白的牆壁還要白上三分。她那一向冷若冰霜的表情,此刻卻是一片空白。

一貫的犀利和冰冷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空洞般的茫然,彷佛她的靈魂正漂浮在宇宙的某一處,而不在她的身體裏。

韓燁拿著兩杯熱牛奶向她走去,她那雙本該平靜冷淡的眼眸此刻佈滿血絲。自從她母親住院以來,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睡過覺?心裏有濃濃的心痛,因為她不願意在人前表現出脆弱,所以讓他更加疼惜。

“喝口牛奶吧。”他知道現在她什麼也吃不下,可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手術還沒結束,她就先倒下了。

她茫然的從他手裏接過杯子,空洞的目光依然注視著手術室的門。

他擰起濃眉,必須說些什麼來轉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真的會因為心情繃得太緊而暈倒的!

“你父親什麼時候過來?”韓燁隨口問道。

她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牛奶都溢了出來,他趕緊從她手裏接過杯子。“怎麼了,你不舒服嗎?”焦急全寫在他的眼裏,是那樣明顯。

她緩緩轉頭看著他。“不要提到我的父親,他根本不會來這裏,根本不會。”她空洞的眼裏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

他的臉色轉而沉重,不用問,也能想到她父母的關係大概不好。

韓燁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再把牛奶放回她手裏。“喝掉它,你需要營養,如果你倒下了,誰來照顧你母親?”他的話簡短有力,充滿了說服力。

不知不覺間,童淨衣聽從了他的話,將牛奶一口喝完,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胃裏幾乎什麼東西也沒有,而她的口又是這樣的渴。

她知道自己很緊張,緊張得幾乎隨時可能暈倒。可是她又不能暈倒,因為母親還在手術室裏,還需要她照顧。

韓燁在心裏歎了口氣,她把自己繃得太緊了,不論是現在還是過去。他在她身邊坐下,把另一杯牛奶也遞給她,童淨衣再一次一飲而荊

“等你胃暖和些了,我再去給你買些吃的,無論如何都要吃一點。”他的聲音柔和中帶著命令。

她無言的點了點頭,忽然間,覺得有他在身邊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起碼,她現在覺得沒那麼孤單了。

一開始,她還很反感他的陪伴和不願離去。

“你的工作真的沒有關係嗎?”她終於緩緩開口。

“我已經打過電話。”就算有關係,此刻,他也必須陪在她的身邊。他不會讓她孤獨一個人在這裏。

“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好,而我父親卻從不關心。”她把手裏的紙杯捏緊,情不自禁的對他說出一些不該透露的事。

“我母親一輩子心裏就只有他,可是他呢?眼裏只有他的工作,只有錢。”

雖然她的語氣平靜,可是他依然可以感覺到她話裏藏著的憤怒。

韓燁抿了抿嘴角,用平穩的聲音說:“男人的世界很大,因為他們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在他們追逐越來越大的世界時,會迷失方向,會忘記他們最根本的家,那個最該關心的地方。”

“沒錯,男人都是這樣的。”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迷惘中帶著冷漠。

“我父親當年也是用盡了一切方法才追到我母親,至今她偶爾還會告訴我他們當初的浪漫史。”童淨衣的眼裏閃過一絲嘲諷和悲哀。“可是現在,她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我父親連人影也看不見。”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

“你是想告訴我,你和他們不同嗎?”她立刻接過他的話尾,她的聲音裏有嘲諷的意味。“你不想要一個廣闊的世界,你不想追求更大的世界?”

“我想要。”他從她手裏拿走紙杯,然後走到垃圾箱前扔了進去。

“所以還不是一樣。”她冷冷的說著。“你也好,那些追求我的人也好,只要得到了就不會珍惜,又會去追逐下一個目標。”

他靜靜的看著她眼裏的悲哀,她不信任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這就是她為什麼要用冰冷來偽裝自己的原因嗎?

韓燁的心裏有些特別的東西在湧動,他無法用言語說清此刻的真正感受,他只是深刻的感覺到,他想要瞭解這個女孩,瞭解在她冰冷而堅強的外表下,到底隱藏了怎漾的她?

他想看到那個真正的她,想要溫暖她的冰冷,想讓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想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值得她信任!

他走到她身邊,用最清晰的聲音說:“我和其他男人也沒什麼不同,我也在追逐一個更廣大的世界,想要擁有更多東西。可是,我不會忘記自己的根本,也不會忘記我追求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什麼?”她有些疑惑的望著他,眼裏還是閃著那抹嘲諷。

“為了保護我自己的家,和我所愛的人。如果失去所愛,即使擁有了全世界,也依然會孤單寂寞。”他的聲音清朗而透著堅定,聲聲都敲進她的心坎裏。

童淨衣只是冷漠的轉過臉去,她的聲音還是冰冷的。“是嗎?”

她不相信他的話,他知道現在她還無法相信,不過未來他會讓她相信的,他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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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淨衣提著燉好的鮮魚湯走進加護病房,一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的韓燁,她站在門口,望著他的側面好一會兒。

他有一張英俊非凡的臉,任何女人見了都會心跳加快的魅惑眼眸,有的時候,她真的害怕他看穿她的內心。可是有的時候,又會覺得他的目光清澈溫暖,總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童淨衣趕緊甩開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暗暗深呼吸後,她走進病房。“媽,我給你帶了鮮魚湯,熬了好久,你趁熱喝吧。”

“你好。”韓燁立即從床邊站了起來,他一臉笑容,看起來似乎和童母聊得頗為開心。

“什麼時候來的?”他幾乎天天都來,她已經懶得再去問他為什麼要來之類的話了。

“剛來,坐了不久。”他笑了笑,想從她手裏接過保溫瓶。

“媽,今天感覺好些了嗎?”她正好從他身邊走過,逕自到一邊的床頭櫃前,俐落的倒出魚湯給母親。

韓燁望著她嘴角的那抹關切,微微心動。難得表情如此恬靜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嗎?

童淨衣目光專注的望著母親,小心的扶起童母,看著她喝下魚湯,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容。“醫生說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這次手術很成功,堵塞的血管都已經疏通了,媽,你不用再擔心了。”

“媽有什麼好擔心的?只是這幾天累了你和韓先生。”童母是個美麗的中年婦人,童淨衣的容貌看來是遺傳了這位婦人,可是她們的氣質和神韻很不相同。

童母很柔和,而童淨衣冷淡中透著一絲犀利,在韓燁眼裏,又多了一分隱隱的憂傷,和小心翼翼保護的真性情。

“伯母,叫我韓燁就好。”笑意點亮他的眼。“我和淨衣年紀差不多,你不必和我客氣。”

“淨衣,你和韓先生去吃飯吧,時間也不早了。”童母望望女兒,又瞧了瞧韓燁。“你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這幾天都瘦了。”

“媽,我很好。”童淨衣的表情有些尷尬,母親的口氣好像韓燁是她男朋友似的,她不喜歡母親這樣的揣測。“韓先生也有自己的事,他的工作很忙,他……”

“再忙,來看伯母和請你吃飯的時間總還有的。”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盯著她的臉。“只是你一直不肯賞光。”

童淨衣轉頭看著他,目光冷漠:“我不太和陌生人吃飯,不過我還記得自己欠你一頓飯,你放心,我不會忘記。”

“我並不是提醒你這個。”他淡淡一笑,她真的很敏感。

“什麼欠一頓飯?”童母感興趣的問著。

“媽,你應該休息了。”童淨衣瞥了韓燁一眼,似乎要求他閉嘴。

他聳聳肩膀,不置可否的站在旁邊。

“到底是什麼事?”童母的好奇心看來很旺盛。

童淨衣扶著母親躺下,又看了看點滴瓶,這才平靜的回答:“有一次我車子在路上爆胎,是他幫了我,所以我答應請他吃飯。”

“的確應該請。”童母笑得很溫柔。

韓燁忽然覺得,身為女兒的童淨衣,也會遺傳到母親溫柔的性格嗎?看著她此刻冷靜漠然的表情,什麼時候,他才能看到她的溫柔呢?

“韓先生,不如我現在就請你吃飯吧。”她拿起自己的皮包,一副已經決定了的樣子。

“好。”韓燁走到病床前和童母道別,並且表示明天他也會來看她。

童淨衣平靜的看著他道別,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出病房。

“你以後可以不必來看我母親。”她等完全關上病房門後,才開口。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他笑了笑,目光很柔和。

她低下頭去,掩飾住臉上的表情。“這段日子很感謝你,我說的是真的。”

“我並不是因為想得到你的感謝,才會每天來看望你母親。”他依舊用柔和的目光直直望著她低垂的臉。“我不想你太辛苦,也覺得病人很希望每天都有人和她說說話。”

“我媽看到你來的確很高興。”但是,我卻不太希望看到你。這樣的話,童淨衣沒有說出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說,是因為感覺到他話裏的真誠,還是他此刻的目光?

以前的她,應該會毫不留情的說出那句話,並且頭也不回的走開吧?可是現在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無法狠下心腸。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那不就行了?剛才我也告訴她了,明天我還會來。我不想成為一個沒信用的人。”

“可是麻煩你……”

“那就請我吃飯。”不等她說完,他立刻含笑插嘴。

她抬起頭來,直直望著他。“這段日子我很感激你幫我,如果我一個人的確會很辛苦。”

她一向冷淡的眼裏,似乎閃過一絲溫暖的光芒,他想要捕捉她的表情,可還是沒能如願。

只一瞬間,她又別開臉去,望著走廊的另一端。“可是除了感激,我對你不會有其他感情。”她咬了咬嘴唇,覺得自己應該先說清楚。

他刹那間沉默下來,定定看著她的眼裏充滿了深沉難解的光芒。“你以為我這樣幫你,是別有企圖?”

“我只能這樣想。”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到她都能感覺自己內心的麻木。就是這樣,就像拒絕其他人那樣,在他採取更積極的行動前就打消他的念頭。

對,就是這樣。

“你說你還欠我一頓飯吧?今天我不要你請我吃飯了。”他望著她白皙清雅的側面,忽然說道。

“什麼?”

“下個星期天我要搬家。”他定了定神,表情變得開朗隨意。“沒有人幫忙我整理私人物品,我希望你可以幫我。”

她楞楞的回頭盯著他的臉,仿佛看到怪物。“你要我幫你搬家?甚至幫你整理私人物品?”她眼裏閃過一絲嘲弄的光。“你沒有搞錯吧?韓先生?”

“你欠我的人情難道不夠你幫忙嗎?”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論你是否願意,在你母親住院的這些日子,我幫了你許多,也照顧了你許多。”

看著他眼裏那抹自信,她不悅的咬住下唇。

他說的沒錯。在母親動手術的艱難時刻,是他陪在她身邊,給她力量和安慰,也是他一直關心著她的身體,總是提醒她喝水吃飯。

手術結束後的那個晚上,他在醫院的病房裏陪著她守了一夜,那是母親最危險的時候,她幾乎全身無力,只能依靠他!

她厭惡那樣的自己,厭惡自己必須依賴他!可是厭惡歸厭惡,那卻是不爭的事實!

童淨衣深呼吸一口氣。“韓先生,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安泰投資的公子爺,像你這樣的人會沒錢請人幫你搬家,替你整理私人物品?”

“或許你不相信,可我對私人物品很在意,也不希望其他人隨便亂動。所以一般我都自己動手。”

“我也是外人。”她犀利回話。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浮現他嘴邊。“你聽我把話說完。這次搬家是因為想離公司近一點,也想有個人空間——和父母住在一起,有時候也很不方便,是不是?”

她沒有回答他。

“所以才要搬去公寓頂樓,因為是完全的私人空間,所以我打算自己整理。”

“那很好呀,你可以自己慢慢整理。”她的聲音冷漠無比。

“可我還得工作。”他耐心的微笑,絲毫不因她的態度感到任何不快。“所以需要一個幫手。”

“找你的好友或者其他兄弟姐妹,總有人可以幫你,你不必找我這個陌生人。正如你說的,外人不應隨便動你的私人物品。”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提出這樣荒謬的要求?替他整理他的私人用品?虧他想得出來。

“我只想找你。”他很直接的說。

“為什麼?”冷靜的她,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波動。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我不欠你任何東西,每一次都是你自願幫我!”她終於提高了嗓音。

他露齒而笑。“得到別人的幫助,總要回報。你也不想欠我人情吧?”

她沉默不語。

果然,她不是那種習慣讓別人幫助的類型,或者說,她習慣了凡事親力親為,也不習慣向人求助。可是每一次她遇到他時,都是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

“星期天早上九點,我來接你。只要你幫了我這一次,過去一切都一筆勾銷,你不再欠我任何人情,如何?”他挑了挑好看的劍眉,心裏隱隱有些期待。

童淨衣,你願意接受我的挑戰嗎?

“還有,我會告訴你我接近你的企圖和目的,完全據實相告。”

她驀地抬眼凝視著韓燁,看到的是一張雖然滿面笑容,卻讓人無法猜透想法的臉。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太接近這個男人,早就知道他不簡單,可是卻沒想到,他會比她接觸過的任何人都要難纏。

你以為他是紳士,他卻處處讓你為難;你以為他無賴,他卻處處好心。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童淨衣緩緩點頭,用自己也不相信的平靜語氣說:“好吧,星期天,我去。”她居然接受了他無理的要求,只因為他眼裏那抹異常明亮的光嗎?

她轉過頭去,帶著對自己的怒意大步離開,他並沒有追她,只是靜靜望著她離開,一直望著她,從不曾把眼光栘開。

韓燁此刻的表情依舊莫測高深,讓人無法猜測他的心思,只是他眼裏有股勢在必得的堅定,那堅定照亮了他俊朗的臉,比陽光還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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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早晨,雲層有些低,似乎預示著將有一場暴風雨。

已經是深秋了,空氣中也透著一絲涼意。

童淨衣在出門的時候感到一絲遲疑,為什麼她的心裏總是透著不安?母親已經出院回家,病情也在穩定康復中,她不必再擔心,應該比較輕鬆了吧?

雖然這些年來,她從來不曾感覺真正輕鬆,可是也不曾像現在這樣搖擺不定,甚至是惴惴不安。

她應該和韓燁見面嗎?她在他的面前總是顯得無助,這是她過去從來不曾遇過的情形。她總是冷淡回絕掉身邊那些追求者,總是掌握著自己的生活。

她就是這樣的個性,完全主宰自己的生活,不受任何人的擺佈。可是在他的面前,她卻一直失控。

她討厭現在的局面,面對他,總讓她一向冷靜而淡漠的心頻起漣漪,雖然那漣漪很小,卻影響她整個心湖。

她咬住有些蒼白的嘴唇,昨夜她失眠了。今天,她又要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呢?她必須掌握自己的心情,無論他說什麼,都要不動聲色。

是了,今天就和他了斷一切,然後從此不再見面。只要不再見到他,那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吧?

可為什麼越這樣想,她的心情就越陷入更深的低谷裏呢?韓燁不是她可以應付的男人,他和其他男子都不同。

就在她的心思百轉千回的時候,他的車平穩駛進她家的車道,她抿了抿嘴,換上一貫的冷淡表情,大步迎上前去。

她不應該怕他,今天,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你很準時。”他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表情看著她。“和任何人約會都這麼準時嗎?”

“我不喜歡遲到,也不喜歡對方遲到。”她看了眼手錶,似乎在提醒他,他遲到了一分鐘。

“看來我遲到了。”他咧嘴而笑,閃動的眼眸表明他心情很好。“我道歉。”

“走吧。應該有很多東西要整理吧?”她冷淡的眼掃過他的笑容,逕自打開車門。

韓燁的眼裏閃過一絲戲謔和堅定,好吧,看來冰山美人依然是冰山美人,可他不應該因此放棄,也絕對不會因此放棄。

“搬家公司十點才會到,所以我們有充裕的時間。”他坐上駕駛座,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冷漠點頭,目光一直直視著前方,仿佛故意忽略他的存在。

韓燁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反應,逕自發動汽車。“伯母的情況如何?本來想去看看她,但現在似乎時間太早……”

“她當然還在睡覺,你的好意我會轉告。”她立刻截斷他的話。

“你應該邀請我以後去看她,因為她看到我會很高興。”他向市區駛去。

“是嗎?你能保證經常去看她嗎?能保證一直讓她高興嗎?你現在有興致,所以可以經常來,但是未來呢?當你失去了興致,也只會讓她更失望而已!”她的聲音驀地尖銳。

韓燁悄然轉頭瞥了她一眼。“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因為我見過的男人都是如此。”她回答的斬釘截鐵。“你不也告訴過我,你接近我是有企圖的嗎?如果有一天你的企圖與目的達到了,你還會在乎我母親嗎?如果你的企圖和目的無法達到——”她冷冷笑了起來。“你早晚會知難而退!”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握緊。“你不相信我是真的關心你母親?”

“當然。”她回答得如此乾脆,甚至不需要思考。

“我會讓你看到你是錯的。”他嘴角微抿,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這樣尖銳的態度下,他感覺有一些受傷。

早就知道她是這樣冷漠而毫不留情的女子,只是每當聽到她冷酷無情的聲音,還是有一絲薄怒。

看來,他還需要更努力去適應她現在的表達方式,然後才能發現真正的她。

在等一個紅燈的空檔,韓燁轉頭看著童淨衣冷漠的臉,她的冷漠真的是一種偽裝嗎?如果不是有幾次,他見到她也有其他的表情,他還真的以為冷漠就是她本來的面目。

“童淨衣,你在我面前可以不需要張牙舞爪。”他在紅燈跳綠的時刻,忽然感性的說出這句話。“哪怕只有刹那。”

她冷然轉頭看著他,似乎對他的話感到驚訝,可是她那雙冰亮的眼卻依然閃爍著冷冽光華。

“我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你而有任何改變。”雖然不明白這個她有些捉摸不透的男子為何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可她還是本能地提起警戒之心。

“我只想看到本來的你,你應該懂我的意思。”車子行駛在熙攘的車道上,在他們的面前,還有無數的紅燈正等著他們。

韓燁知道他剛才不應該說那樣的話,在他還沒有完全向她攤牌,沒有真正將自己的意思完整表達之前,他不應該過早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忽然間有瞬間的脆弱。是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她也不例外吧?

他願意將自己不輕易示人的脆弱坦露在她眼前,而她呢?她何時會如此?這應該是很困難的事吧,簡直就像不可能的任務。

可他已經駛上了這樣的道路,所以,他無法停止。

童淨衣轉過頭去,看著窗外飛閃而過的街景,她不想回答他的話,也不想去懂他的話。認識他,甚至答應他的要求,果然是一個錯誤。

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和這個男人有太多牽扯,他讓她覺得不安——是的,非常非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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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搬家工人離開以後,新裝潢好的公寓裏,就只剩下韓燁和童淨衣兩個人。

傢具是早就買好的高級原木傢具,地毯、窗簾也都早已放置妥當,搬家工人搬來的,是好幾箱韓燁的私人物品。上面都貼了標簽,寫清楚裏頭是什麼。

韓燁清點過東西以後就讓工人走了,而他這樣一位大集團的繼承人,搬家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傭人之類的來幫忙,這讓童淨衣覺得有些奇怪。

“你打算自己整理嗎?”她看著一個個大箱子,東西還真不少,她好奇這裏面都是些什麼,男人的東西也這麼多嗎?

衣服他似乎早就讓人掛在衣櫃裏,那麼,還有什麼東西需要這麼多箱子才裝得完?

“你的私人物品還真多。”在打開箱子時她說。

“你是在抱怨嗎?”他抬起頭對她溫和的笑著,似乎很高興她有些孩子氣的情緒。

“快點整理吧,我下午想去看我母親。”她依舊低著頭,望著箱子裏的東西。

“這些都是我的一些私人藏書,其實不用太麻煩,只要按照書名把書放上書架就行了。”他笑了笑。“從英國回來時整理它們就花了很多時間,這一次也是它們最麻煩。”

“這個公寓只是方便你去公司,為什麼把書也搬過來?”她有些不解,表情也有些不屑,似乎覺得他多此一舉。

“我搬出來不只是想離公司近些,也希望擁有自己的空間。”

“自己的空間?”她看著他箱子上的標簽,上面標明了書目和擺放位置。“B3,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二號書架的第三層都放這些書。”他停頓了一下。“這些並不是我所有的藏書,但我生活的地方不能沒有書。”

她冷漠的拿起書。“快點開始吧,這些書按照書名的字母順序排列?”

“對,每排書架都照樣。”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他感覺她並不相信他的話。

默默點頭,童淨衣拿起一疊書。“書房?”

“左邊第二扇門。”

她立刻捧起書朝走廊走去,韓燁望著她的背影,微微皺起眉,他不想她操勞。 本來會邀請她,只是想找藉口和她見面而已。

而且兩人單獨相處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會比較容易開口,而她也可以比較放鬆,卻沒想到,自己似乎在加重她的負擔。

於是他趕上她的腳步,從她手裏拿下書,在她驚訝的注視下說:“我不是要你來幫我整理書架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這裏就交給我吧。”

“什麼事?”她一臉狐疑。

“你去每個房間轉一下,包括客廳和廚房,替我看看還缺少什麼生活用品,女孩子比較細心。”他表情穩重而誠懇。

“是嗎?”她依舊一副懷疑樣,他今天叫她來幫忙,她就覺得奇怪。他當時明明說要她一起整理東西,現在怎麼又成了查看缺少什麼的“稽查員”了?

“要你整理太辛苦,你照顧你母親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是我考慮不周。”他很坦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看起來不像說謊的樣子。

“既然這樣,我不如先回家……”

“你答應過我,今天一次償還欠我的所有人情,沒忘記吧?”在她轉身時,他揚起一抹自信的笑。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肩膀一僵,甚至可以想像她眼裏閃過的冷漠光芒,和她咬唇的模樣。

“是不是只要把屋子看過一遁,找出你缺少的東西就行了?”連聲音也是冰冰涼涼的。

“是。”他在說完後轉身走進書房,一點也不擔心她會甩門而出。她雖然很冷淡,但對承諾異常重視,而且不喜歡欠人情。

這一點,他可以肯定。

她拿著書心裏想著:果然很有分量,書本來就是全世界最重的東西了。

這個男人到底要幹什麼?雖然表面上鎮定而冷靜,她心裏還是泛開一絲仿徨不安,她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不是請她幫忙整理物品,可是她卻無法拒絕。

因為他抓住了她的弱點,她的確不想欠他人情,所以不論他的目的到底為何,她一定要在今天和他做個了斷!

童淨衣小心的握了下自己的雙拳,邁開大步走進廚房,要一個人生活的話,廚房用品是否完備應是最重要的吧?

結果,她卻發現那裏幾乎一無所有,於是她找了張紙條,開始飛快的寫下需要的東西,各種煎炸蒸煮所需要的器具,還有碗筷之類的餐具。

當她一邊查看,一邊列清單的時候,才驀地發現她似乎做了件多餘的事,她寫這些東西幹什麼?他當然不會自己下廚,自有鐘點女傭或韓家的傭人來料理他的衣食住行,如果東西不齊全,他們自然會解決,不需要她浪費時間吧?

她楞了幾秒鐘,自己居然寫了這麼多,再度低頭掃過字條,她轉身就扔在一邊的字紙簍裏。

而這一幕正好被回來的韓燁看見,因為是開放式的廚房,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有些悵然若失的臉。她到底扔了什麼?又為什麼在廚房徘徊這麼久?

他的目光深不可測的望著她,然後拿書走回書房。

童淨衣在瞬間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她走進客廳,有好幾個箱子已經空了,他還真是個行動力驚人的男子。

她看著那些箱子,似乎真的大部分都是書。他的書房裏到底有幾個書櫃?她知道他這間公寓很寬敞,應該有一百多坪吧?可是很少有人會浪費空間放書吧?

她甩開自己不該有的好奇心,反正這個男人愛不愛看書都與她無關,她不想知道他任何事,也不想判斷他話裏的真偽。

她環視了客廳一眼,其實有什麼好看的呢?他這樣的富家公子,又不需要自己打掃,只要房間看起來整齊舒適而已。

不過,她還是拿起另一張便條紙寫上購買幾個椅墊的建議,沙發上如果有些抱枕,應該會更舒適吧?

然後她走進浴室,忽然間有些臉紅,這裏不需要她提供建議,她轉身欲走,卻和一手捧著一個塑膠盒子的他撞個滿懷。

童淨衣措手不及的倉促後退,一個站立不穩——

“你沒事吧?”韓燁將手裏的塑膠盒子一扔,趕緊伸出手去扶住她。

“謝謝。”她驚魂未定,臉色蒼白,如果摔在磁磚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種表情才像個正常女孩子。”他對她溫和一笑,卻迎上她冰冷的眼眸。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冷冷直視他的眼。“你的意思是女孩子只能表現得茫然無助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也回望著她的眼,一瞬也不瞬。“我只是覺得表達出自己真正的感受,這樣比較好。”

“我應該如何,不關你的事。”她忽然蹲下,開始收拾從盒子裏滾出來的各類用品。牙刷、漱口杯、刮胡刀、刮胡水、潤膚乳液、洗髮精、香皂……等等,全是一些日常用品。

“你應該想笑的時候就笑,想哭的時候就哭,應該脆弱的時候就脆弱,感到疲 憊的時候就疲 憊,不必強忍自己的感情,也不必時時刻刻都是一副冰冷的樣子!”韓燁飛快說著,蹲下來幫她一起整理地上的物品。

“我喜歡這樣,我也只能這樣。”她眼裏似乎閃過一絲怒火。“我們還沒有熟到你可以這樣批評我的生活方式。”

“是嗎?難道你天生冷漠?”他抬起眼,固執的目光正好遇上她清冷的眼神,他直視她的眼,一刻也不放鬆。“難道你從出生開始就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跟任何人都不親近?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他的聲音漸漸提高,目光也轉為深沉。

“我的事與你無關!”她咬著牙一字一字說。

“我看你是刻意給人這樣的印象,你藏起你的真實個性,也封閉自己的內心,不讓任何人接近真實的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保護自己?為什麼那麼害怕別人親近,而要故意拒人於千里之外?告訴我,真實的你到底是怎樣的,我要如何才能見到那個最真實和坦白的你呢?”他的聲音越來越高昂,目光也越來越熱烈。

“韓燁,注意你的禮貌和用詞,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用更加冷漠如冰的目光回視著他,卻在看見韓燁眼裏那抹熱烈時失神,倉促間,她只能轉開自己的眼打算站起來。

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得讓她無法掙脫。“你明明聽懂我的話,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

“放開你的手!”她只是咬牙說著。

“你問我為何要接近你,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的理由?你看不出來我一再不顧你意願的接近你,那都是因為……”

“韓先生,我想你已經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眼裏閃過慌亂,不能讓他說出來,不想讓他說出來,她曾經那麼想知道他的企圖,卻在這一刻想要逃避!

想要逃避的感覺給了她力量,她猛力一掙,竟然讓她站了起來,雖然踉蹌了一下,可她還是站了起來。

但他卻堵住了出口,而她即使掙脫了他的手,也無法從他身邊逃開。她忽然有些顫抖,狹小的浴室裏,只有他和她兩個,他是個男人,他孔武有力,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想著想著,她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冷靜與淡漠正從她眼裏消失,即使她努力想維持平常的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完全不可能!

他也驀地站了起來,堅毅的嘴角顯出他的決心。“就是這樣,把你的害怕表現在臉上,讓我看到。即便我覺得很受傷,我還是想在你臉上看到真實的表情。”

“讓開!”她提高了嗓音喊道,神情不復鎮靜。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掩飾自己,可是我必須告訴你,你可以在我面前表露真實的你。不論是發脾氣也好,罵我也好,哭泣也好,難過也好……我全部都會包容,只要你願意在我面前表露出真實的你,這樣就夠了。”韓燁的聲音如鋼鐵般堅硬,卻又透著一絲讓人感動的溫柔和真摯。

那股溫柔有如綿綿細雨打在她的胸口,讓她窒悶般的害怕心情得到一絲紓解。她深深呼吸,昂起頭來望著他。“我再說一遍,你所看到的我就是真正的我,不要再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不要再臆測我到底是什麼樣子。你根本就不瞭解我,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瞭解我……”

“如果我不瞭解你,那就給我機會,給我機會來瞭解你,讓我可以看到你的真心,我也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他忽然走向她,將她逼到牆角。

童淨衣靠在浴室的牆壁上,她眼裏有絲害怕,卻依然望著他。“我要走了,韓先生,你沒有任何權利逼我在這裏聽你胡言亂語,請你讓開!”

“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而我的話也並不是胡言亂語。”韓燁靠近她的臉,他的眼裏閃著比岩石更堅硬的決心。

“你無法證明你話裏的真實性,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而我不想再聽下去,就這麼簡單!”童淨衣真的害怕,他說的沒錯,他絕對不會傷害她,可是她卻害怕,不是害怕他會侵犯她,而是害怕他此刻眼裏的堅定和他話裏的意思,還有那份若有似無的情愫,那讓她無法直視他的眼。

“今天我叫你來,就是打算把我接近你的企圖和目的告訴你。而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來的吧?你還沒有聽到我的解釋,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他的手扶上她身邊的磁磚,他熱烈的眼仿佛想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我已經不想聽了,我要走了……”童淨衣心裏一再告誡自己必須冷靜,像過去一樣冷靜!可是她的身體卻開始劇烈的顫抖,她的雙腿有些發軟,沒有邁開步伐的力量。

“我的企圖和目的,就是我愛你,童淨衣。”韓燁堅定而真誠的聲音卻有如鋒利的刀刃般一下子紮進她的心,想拔也拔不出來。

她劇烈的顫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急速跳動的心跳聲和漸漸沉重的呼吸。

怎麼辦?她怎會如此脆弱?她應該一把推開他,就像對待其他男子那樣冷淡的拒絕他們,說一些嘲諷的話回絕他們,他和他們沒有任何不同,都只是看中她的外表而已……

“即使我還無法看清那個真正的你,可我已經愛上你了。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為你動心,雖然不可思議,雖然你可以不相信,可我就是愛你。”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感情,說給心愛的女人聽。原來這並不困難,只要看著她的眼,這些話就很自然的流瀉出來。

“不,不……”她只能說出單字,一臉茫然。

“我的愛不會給你壓力,我向你發誓。我只想讓你快樂,只想看到你的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淨衣,我會用我的愛把你包起來,讓你感到溫暖,我……就是這樣的愛你。”他忽然握住她的肩膀。

童淨衣抬起驚慌的眼望著他,他眼裏仿佛有種魔力,讓她怎樣也無法將自己的視線移開,即使她全部的理智都在提醒她最好馬上離開!

“所以,我才會千方百計的想把你留住,想要見到你。你說的沒錯,我接近你是有目的和企圖,可是我必須告訴你,我的目的和企圖不是要傷害你,也不是要征服你。我只是想要愛你,想讓你幸福快樂,想要看到你放鬆的表情……”

韓燁眼裏閃過一抹巨大的憐惜與執著。“你的冷淡漠然讓我心痛,你知道嗎?我為你感到心痛,淨衣。我無法抗拒這股心痛,我愛你!”壓抑在他心裏許多天的感情終於爆發,他吻上她冰冷顫抖的唇。

他要用自己的熾熱溫暖她的嘴唇和心,他會比世上任何人都愛她,任何人……

童淨衣在韓燁的嘴唇觸到自己嘴唇的刹那,感覺一陣悸動襲來;那是一種如觸電一樣的驚悸,電流讓她全身酥軟,讓她想要安心的依進他的懷裏,讓他這樣吻著自己……

這個男人有一雙深邃卻溫柔的眼,還對她說了許多奇怪的話,過去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的話……

她猛然推開他厚實的胸膛,他的話讓她驚醒!他想要窺探她的內心,而她居然讓他吻她!

她怎能相信?他只想要占她便宜!

童淨衣惱羞成怒的瞪著眼前的男子:“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你愛我?你甚至不瞭解我,就說你愛我?”她大聲喊著,蒼白如紙的臉上卻閃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不!你不愛我,你不愛我……”

她穿過他身邊沖向浴室門口,然後又頭也不回沖出公寓大門,她不敢讓自己停留,也不能停留!離開這個男人,那是她腦中唯一的念頭。

而站在原地默默發呆的男人,臉上充滿震撼,震撼于她臨走時的眼神和她的話語。

那是怎樣悲憤的眼神,一個人怎可以有那樣悲哀和痛苦的表情?她對他大吼,在他的面前終於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感情,可是他卻感到心痛與茫然。

她的話猶如回聲般一直回蕩在他耳邊:

你甚至不瞭解我,就說你愛我?

她不相信他愛她,而他自己也是忽然才明白,難道說了幾句深情的話,就希望她能回報他的愛嗎?

他不能不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她的愛,她是一個值得全心去追求的女子,哪怕要付出一生的時間!

他要揮去她臉上的冷漠和陰霾,還有讓他刻骨銘心的悲痛。

韓燁終於不再迷惘,未來的他應該怎麼做,此刻他非常清楚!他要做的,就從現在開始。

原來愛上一個人不是終點,而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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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燁的車在駛向童家的途中忽然轉向,他雖然很想在今天看到童淨衣,可是卻沒有辦法置他剛才接到的電話於不顧。

即使童淨衣已經躲了他一個星期,即使他下定了決心,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她!

他將車迅速開往郊外的老人之家,那個老人是他一直很敬仰的一位老伯,雖然屢次遭遇不幸,可是他總用一顆寬容的心面對這個世界,總是用他蒼老的笑容樂觀的活著。

怎麼會就這樣走了呢?老人曾說過,任何人都無法逃避死亡,可是當死亡真正來臨時,韓燁依然感覺痛苦。

他將車直接停在老人之家的門口,然後快步走進去。

“韓先生。”院長站在庭院裏等他,一看到他就趕緊迎了上去。

“院長,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劉伯住院的時候你就應該……”

“哎,這都是老人家的意思,他不讓我通知任何人,說他要安靜的離開。”院長歎著氣。

“他一向就是這樣低調,卻又瞭解人生。”這個住在老人之家裏的老人,是韓燁少數敬佩的人其中一個,他的突然死亡讓韓燁覺得無法接受。

“你也不必太難過,他是個看透世情的人,他走得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院長慈祥的笑了笑。

“他是在醫院裏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嗎?”

“是的,他不讓我通知任何人,他說不想看到別人為他哭泣,不想看到別人悲傷的臉。”

“他永遠這樣為人著想。”韓燁的眼前浮現老人慈祥而佈滿皺紋的臉,還有那雙看透世情的睿智眼眸,一個老人院裏的老人,卻是他這輩子最敬佩的人之一。

“他泉下有知,不會希望看到任何人為了他的死而難過。”

韓燁鄭重的點了點頭。“他的身後事都安排妥當了嗎?無論什麼事,我都可以幫忙。”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目光又變得堅定起來。

“劉伯沒有家人,他的事我們會料理。他的願望也很簡單,火葬完後把他的骨灰灑向大海,一切都乾乾淨淨,簡簡單單。”

“他就是這樣的人。”韓燁抿了抿嘴,似乎沉思了一秒。“我可以去他的房間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你應該知道在哪里。”

“我想一個人去。”韓燁對院長點了點頭,然後帶著沉重的表情走向老人的房間。

劉伯的房間在二樓,他和另一位老人合祝不過一年前那位老人也走了,就只剩劉伯一個人。印象裏,那間房間他在去英國以前常去,可是從英國回來以後,他只去過一次。

韓燁心裏有些愧疚,他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其他的事,已經好久沒有想到來看望老人之家的老人們。

他一把推開房門,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那間乾淨的房間裏,已經有人了。

那是個正在哭泣的女子,而從她的側面看起來——居然是童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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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04: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韓燁有些震撼的站在房間門口,定定的望著那個坐在老人床邊,暗自垂淚的美麗女子。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泣,而且是這樣悲慟,這樣傷心欲絕的哭泣。

韓燁向前走了幾步,看到她被淚水浸濕的淒美臉龐。她的悲傷如此真誠和毫無掩飾,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哀慟裏,絲毫沒有發現他的進入。

韓燁覺得自己闖入了她的私人領域,雖然他一直很想看到她不再冷淡疏遠的表情,卻也不想以這樣的方式闖入。

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可是雙腳仿佛無法聽從大腦的命令。

因為她的哭聲太過哀淒,每一次低低的抽泣都能牽動他的神經。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卻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站了起來說:“劉伯,你好好去吧,我一定不會忘記你,永遠不會……”她的聲音哽咽,說著說著,淚水又大滴大滴的從眼裏落下。

韓燁朝她走近一步,想要安慰她。

而就在這個時候,童淨衣也戀戀不捨的轉身,她哀戚的目光緩緩上栘,正好落在他的臉上。

她倏地撫住自己的胸口,楞楞望著他。“你,你……”下一刻,她猛地轉過身去,拿著手帕不斷擦著自己的眼角。

“不用擦這麼用力,我已經看到了。”他平靜的說著,將雙手插進口袋。

童淨衣的背脊微微僵了一下。

“看來你常來這間老人院,也對老人們很好。”他想到那次偶遇,當時她說是代表父親來捐款的。

但看到她現在的淚水,誰會相信她說的話?

“你可以出去嗎?”她雖然極力想要維持平靜,聲音還是在顫抖。

“為你敬仰的老人哭泣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你的淚水在我眼裏比寶石還要珍貴。”站在她身後,他沉吟了一秒後,向她走去。

“我只是想一個人,我……”她無法遏止自己的悲痛,當他走到她眼前時,她抬起淚眼望著他,望著他同樣沉痛的臉。“上個星期我還來看過他,他看起來那樣健康和硬朗,怎麼會突然就這樣……就這樣去了呢?”

“這就是生命的無常,也是生命的定律。”他自責的閉了閉眼,為什麼他不能多來看望這些老人們?

“太殘酷了,我無法接受!他、他一生受苦,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為什麼上天還要帶走劉伯?”淚水沿著臉頰而下,她在他的面前落下了真心的淚水。

“我記得劉伯生前說過,如果他走了,那也是很自然的,正如潮起潮落,日升日落一樣,人生有開始,也有結束,他早就知道總有一天要離開。”他張開眼,血絲佈滿他深刻的眼。

“是嗎?他真的這樣說過嗎?”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看不清他的臉,卻可以感覺到他和自己一樣悲痛,這讓她再也沒有顧忌的讓淚落下。

“淨衣,劉伯是一位值得我們尊敬的長輩。如果他地下有知,會希望我們活得快樂,而不是為他的死哭泣。”他扶住了她的肩膀,即使他現在很悲傷,他也記得老人曾經說過的話。

“他是我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我有什麼話都告訴他,他對我那麼好,永遠和顏悅色、對生活充滿了熱情……他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我……”她很自然的撲進他懷裏,因為她能感覺到他和她有相同的感受。

韓燁摟住她纖瘦的嬌軀,她真是瘦,瘦得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握斷她的纖腰。

在她的哭聲裏,韓燁一樣濕了眼眶,他一邊摟緊她,一邊哽咽著說:“你今天好好哭個夠吧,淨衣,不必在我眼前隱藏你的悲傷,我也不會在你面前隱藏我的悲傷。”

窗外,一片蒼白的日光斜射進來,照在他們的身上,照出他們同樣蒼白而悲傷的臉。

可是,在這樣悲傷的時刻,他們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所以,他們的悲傷並不孤獨,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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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伯的葬禮非常簡單,一切都在海 邊的懸崖上舉行。

可是參加的人卻很多,雖然深秋海 邊的風很冷,雖然很多老人也已年近古稀,可他們依然拖著蒼老的身體來參加海 邊的葬禮。

劉伯沒有親人,所以他的身後事都由老人之家代為處理,而韓燁,幾乎挑起了所有的事情。

其實,像劉伯這樣經歷了人生風雨的人,在他死後,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為他做的事了。他生前就淡泊名利,看破世上的一切生離死別,在他死後,他也不要那一抔黃土,而直接將自己融入廣闊無邊的大海。

這一天陽光很明媚,藍天也很清朗。

童淨衣穿著一身黑,挺直了纖細的身軀,靜靜站在海 邊的懸崖上,望著韓燁手裏捧著的骨灰壇。她那雙冷淡的眼此刻盈滿了哀傷,在這樣的時刻,她無法再偽裝出冷漠。

韓燁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她的臉色慘白得幾近透明,無神的大眼再也不見往日的冷冽,只剩下一片悲傷。他忍不住有些擔心她的身體。可是他也知道,叫她不要參加葬禮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她要目送老人離開,要送他最後一程。

他抿了抿剛毅的嘴角,開口說:“就讓我和淨衣充當劉伯的子女,送他最後一程吧。”在這幾天裏,他聽到了許多關於劉伯和童淨衣的故事,他也知道,她一直都在資助老人之家,也常來看望這裏的老人們。

他早就知道她並不如外表那樣冷淡漠然,可也不知道她是這麼有愛心耐心的女子,越知道她和老人之間的故事,他越對她敬佩。

誰能堅持每個星期都來老人之家看望老人們,誰能一直帶著笑臉聽這些可憐的孤單老人訴說他們過去的故事,一遍又一遍?

老人們說她總是面帶笑容,總是溫柔的對每一個人——他早就知道,她是溫柔的,不是冷漠的。

韓燁低頭看著自己捧著的骨灰壇。

劉伯,你也很喜歡淨衣吧?上一次,你告訴我有個很善良的女孩每個星期都會來看你們,那個你想介紹給我認識的女孩,就是淨衣吧?

你放心,我已經認識了她,也瞭解她的好,我不會放開她,我也會陪著她,所以,你不必為她擔心,像你這樣灑脫的老人,必然可以在浩瀚的大海裏擁抱自由的感覺。

童淨衣走到他的面前,眼裏噙著淚水。誰說她是個冷漠的女子,此刻,在她那雙盈盈如秋水的眼眸裏充滿了離愁,和一片孺慕之思。那裏面有深刻的感情流過,襯托著她白皙中帶著寧靜的臉龐,顯得那樣哀傷,也那樣高貴。

“劉伯,這片大海就是你未來的安息之地,它那麼廣闊,那樣無垠,正如你的胸懷一樣。”她雖然悲傷,可是卻用肅穆的口氣平靜的說出這些話。

韓燁眼裏閃過一絲懷念的光芒,他打開骨灰壇,用最慎重而崇敬的語氣說:“讓他安息吧。”

童淨衣用明亮的目光看著他,然後緩緩點頭。她伸出的手雖然有些顫抖,可是她的表情卻充滿決心。

他們對視一眼後,在所有前來送別的人注目下,開始鄭'(^重的將骨灰灑向大海。

去吧,劉伯,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們會永遠懷念你,也請你記得我。

童淨衣在心裏默默念著,細白乾淨的骨灰從她如白瓷般細膩的手裏飛灑出去,立刻隨著風飄向遠方。

漸漸的,她的眼裏湧出淚水,無聲滑過她光滑的臉頰。

韓燁的表情同樣肅穆與充滿感情,他並沒有再看童淨衣一眼,而是懷著崇敬又沉痛的心情,將骨灰緩緩的灑向大海。這是老人最後的心願,他要替他完成。

劉伯活著的時候,他幾乎什麼事也沒有為老人做過,只是一再從老人那裏得到關心與建議,這是他唯一可以為老人做的一件事,他必須親自去完成。

四周都是安靜的風聲,似乎也在為這位值得尊敬的孤苦老人送別,一切在無聲裏進行,卻又顯得那樣莊重和哀傷。

當一切結束時,童淨衣和韓燁依舊望著那片無邊無際的大海,這就是老人的歸宿了,願這片大海可以讓他的靈魂得到安息。

“走吧。”院長走到這對年輕人的身邊,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讓他安靜的去吧,這是他的心願。”

韓燁點點頭,再一次用眷戀的目光凝視這片大海,然後轉身拉住童淨衣的手,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幾乎沒有溫度。

“走吧。”他抿著嘴角,什麼也沒有說。

童淨衣默默點頭,非常安靜的跟著他轉身,他們一起小心的走下懸崖,她一直沉默著。

她的沉默讓他隱隱有些擔憂,她竟是這樣脆弱和感情豐富,原來,在她那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顆比任何人都溫柔敏感的心。

他真的找到了一塊瑰寶,而他應該如何去好好珍惜,讓她感到幸福,甚至快樂呢?

“韓燁,他應該不再孤獨了吧?他總是說,大海是這樣的廣闊,蘊藏著無數寶藏,所以他在大海裏,不會孤獨了,是嗎?”走向汽車的時候,她用平靜而悠遠的聲音問。

聽出她語氣裏的一絲熱切,他用力的點頭。“是的,這是他的歸宿,他不會再孤獨。”

“這樣就好。他總是孤單一人,所有的孩子和親人都比他早離開這個世界。可是,他卻依然用笑容對待身邊每一個人。我喜歡聽他說話,也把自己的事告訴他,他是最好的聆聽者,也是最好的安慰者。”

韓燁深有同感的點頭。“他在我心裏,也是這樣的人。”要繼承龐大的家業,身為獨子的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

所有的人都希望他能做到最好,雖然他不曾辜負過別人的期望,卻還是被壓力壓迫著。可是在劉伯這裏,他卻能得到安慰和理解。

“可我還是覺得他很孤獨,那裏的老人都是這樣的,沒有子女,或者子女們從來不來看望。”她感慨的輕輕歎氣。

“那我們以後就多來看望他們。”不知不覺中,他說了“我們”,而她也默默點頭。

童淨衣坐上他的車,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韓燁有些擔憂的望了她一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吃飯,好不好?”他可以肯定,這幾天她並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童淨衣這才轉過頭來看著他,表情有絲迷茫。“去哪里?”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吃飯。”看來,她又再度神思恍惚了。

“我吃不下。”她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

“淨衣,我們談一談吧。”韓燁將車子停在路邊,正色望著她。

“談什麼?”她依然心思恍惚。

“如果劉伯活著,他希望看到怎樣一個你?”他的口氣有些嚴厲。

她的眼前浮現一絲回憶。“他……希望我可以真正的快樂起來,他總說我不夠快樂。”

她並不覺得對韓燁說太多了,此刻,韓燁對她來說,是唯一一個可以聽她傾訴關於劉伯的人,她從沒有像這幾天這樣,感覺自己的心和韓燁靠得如此親近。

她忘了在他公寓浴室裏發生的事,忘了她應該用冷漠面對他。

“那麼如果他現在看到你這樣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消沉悲傷,他會感到欣慰,他在天之靈可以安息嗎?”他的聲音沉重,卻充滿說服力。

“他……已經走了。”

“所以我們活著的人應該快樂的過下去。他生前是個笑對人生的人,你剛才也說過這樣的話。你以為他希望看到我們對他的死無比悲痛,然後整日沉浸在哀悼和痛苦裏嗎?”他眯了眯眼。“我認識的劉伯不會那樣希望,而我也不想他對我失望。”

“對你失望?”她茫然的抬起頭,呆呆凝視著他。

“對,”他重重點頭。“劉伯對我說過,無論遇到任何事,都要相信未來有希望。所以不能消沉也不能悲傷。每當我想逃避現實的時候,他就會這樣告訴我。”

“你也逃避過現實?”童淨衣無比驚訝,她覺得自己和韓燁忽然間多了許多共同秘密。

原本她是這樣怕他,害怕他會看到真實的自己,害怕他說愛她,害怕他想接近她,害怕他會揭穿她的所有偽裝……可是現在,她卻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真正的感情,甚至哭泣。

可是心裏卻沒有志忑不安,她為了劉伯而悲傷,和他一起悲傷。

“你以為當一個大集團的繼承人是很幸福的事嗎?那種從出生起就被人操縱的命運,我當然想逃。”韓燁灑脫的說著,嘴角卻帶著苦笑。

她用一種新奇的目光看著他,仿佛第一次真正將他看清楚。以前她忙著逃避,因為他和其他男人不同,因為他不止想追求她,還看穿了她的偽裝。她拼命逃,忘了停下來看清楚他。

“淨衣,過去我對你說過很多不負責任的話。我太自以為是,而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又太過大言不慚。我可以收回那些話嗎?”他忽然用很鄭重的語氣說。

她微微吃驚,他要收回的是愛她的話嗎?忽然間,她感到有些心慌。

“我說過我想走進你的內心,看到你真實的那面—這些話,我收回。”他真誠的看著她,眼眸裏閃著光。“我不應該這樣說,而是等待,等你願意向我敞開你的心,等你邀請我走進你的世界,而不是霸道的闖進去。”

童淨衣的心弦驀然顫抖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他看起來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那種真誠讓她覺得有些暈眩。

“所以,收回我過去的霸道,從現在起,我們就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吧。就當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一直沒有邀請我走進你的世界,那我們就永遠做朋友,好嗎?”這是那一天,她從他的公寓裏沖出去以後,他仔細思考過的結論。

她並不是普通女孩,而是值得他用一生的時間去珍惜的女子,他不想逼她,感情是兩情相悅的事,不是嗎?

童淨衣眼裏閃過一絲感動,在她這麼脆弱的時候,本來就很感激有他陪伴。而他的這番話,更是從來不曾有人對她說過的。

或者說,從來沒有人發現她的冷漠是假裝的,包括她的父母。而韓燁,不止發現了,還尊重她,不強迫她改變。

他轉過頭去,淡淡的笑了笑。“我知道現在你很難接受我的說法,所以我只希望你能考慮考慮。我的電話你知道,如果你願意接受我這個朋友,就給我個簡訊,或者約我吃飯,我們還有頓飯一直沒吃,記得嗎?”

“記得。”她的聲音悶悶的,雙手悄然握緊。

“這次午飯我先請,即使吃不下,你也要為了劉伯,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他發動汽車,感到一絲輕鬆。

這幾天因為悲傷,他將這番早該說的話壓抑到現在,一來他們都沉浸在悲痛裏而沒有機會說,二來,他也不想在老人未安葬之前談感情。

現在,他終於說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她是否接受,他卻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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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他們坐在一間雅致的韓國料理店裏。

童淨衣蒼白的臉上閃過幾分詫異,她以為韓燁會帶她去高級的餐廳吃飯,沒想到卻是這種小餐館。

“這裏雖然不太起眼,但很乾淨舒適,食物也很不錯。”他在坐下時,帶著微笑解釋。

“你怎麼知道我想問什麼?”她的心情在他那番話後漸漸平靜,也終於不再那樣消沉。

“看你的表情猜的。”

“我的表情?”她略微一楞,什麼時候開始,她在他面前自然流露出情緒了?

“吃什麼?”他拿起菜單,故意回避這個話題。時間,他必須給她時間適應,不能逼迫。

“我不常吃韓國菜,太辣了。”她的語氣溫柔。

這樣溫柔的聲音讓他的心跳驀地加速,這個女子真的能嚴重影響他。韓燁開心的露出笑容。“那我就點清淡一些的,其實帶你來,是想讓你嘗嘗這裏的參雞湯,這些日子你一定沒吃什麼東西,需要好好補一補。”

“雞湯?”她卻皺起眉。“我不太喜歡喝雞湯,好膩。”

“這裏的雞湯不太一樣,是很地道的韓國參雞湯。韓國人喜歡加入許多藥材去熬,不會油膩,反而很清爽。”

這時服務生進來鋼茶和送上開胃菜,韓燁也點了參雞湯和其他幾樣菜。

“你常來嗎?”她喝了口棗茶,果然甜甜香香的很可口。

“不太常。”他笑了笑。“只是偶爾。我也不太喜歡韓國菜,太辣。”

“原來你也喜歡吃清淡的菜。”那麼他今天帶她來,只是因為想替她補補身子嗎?她淡然一笑。

她果然適合微笑,只是淡淡的笑容就讓他驚豔,笑容可以讓她那張動人的臉更加魅力四射,她微笑的時候,雙眼的光彩也特別迷人。

“只要常常跟我出來,你會更加瞭解我。”沒有說出的話是:我也會更加瞭解你。

童淨衣不置可否的低下頭去,她要和他繼續做朋友嗎?一個畫面閃過腦海,居然是他親吻她的鏡頭,她的臉頰不自覺掠過一絲潮紅。那是她的初吻!他知道嗎?而她,想和他做朋友嗎?

她感到迷惘,心裏又隱隱有些期待。

那一餐,他們吃得很快樂,談話也漸漸變得輕鬆起來。他們誰也沒有再提起是否做朋友的敏感話題,可是又似乎期待著對方先提。

“怎麼樣?這個雞湯果然不油不膩吧?”韓燁自信問。

她微微點頭:“味道不濃郁,可是卻非常香,我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雞湯。”說完,她靦腆的笑了笑,雞肉她也吃了好幾塊,胃口比過去幾天好了許多。

這種感覺真好。韓燁眼裏閃過欣喜的笑意,也點亮了他英俊的五官。

“那下次我們再來。”說完,他突然停下來,氣氛變得有一絲詭異。

他大方的抬起頭來望著她,等著她的回答。他說過他會等,不妨就從現在開始等起。

“好。”答應的話脫口而出,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仿佛答應他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一說出口,童淨衣頓時感覺無比輕鬆。只是做朋友而已,她為什麼不答應呢?經歷了劉伯的事,她發現他和她之間竟有許多共同話題。

她在老人之家也聽說了許多關於韓燁的事,原來他並不是一個紈褲子弟,他真正關心那些孤苦的老人們,不是為了做給別人看,而是發自內心。

她親眼見到他對劉伯的後事盡心盡力,也親眼看到他溫和的對待其他老人,他是不同的,和她認識的那些富家公子不一樣。

“我先送你回家,什麼也不要多想,好好睡上一覺。”他站了起來,一邊拿外套一邊叮嚀。

“你也要好好休息,這幾天公司、老人院來回跑,辛苦了。”她低著頭說。

她的關心讓韓燁感動,他搖搖頭。“我還得回一趟老人之家,冬天就要到了,我想去看看他們缺什麼,現在就添購。這幾天忙著劉伯的事,都把這些給忘了。”

“還要去?”童淨衣略感驚訝。“你又不是鐵打的,不休息怎行?”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我是男人,體力當然比你好。”她眼裏明顯的擔心讓他渾身都充滿了精力,有她的關心,他怎麼會不照顧好自己?

他的話再度讓她覺得羞澀,她轉身拉開拉門,白皙的臉上染著抹好看的紅暈。

她發現自己有些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這可怎麼辦呢?和他在一起,一點也不會覺得有壓力,他是個風趣幽默又體貼的男人。雖然偶爾很霸道,可是現在的他並不會讓她感覺霸氣。

她會愛上這種輕鬆的感覺嗎?劉伯已經去世了,將來,她的心事可以說給誰聽呢?這個男人,她可以相信嗎?

韓燁感覺到她心境的變化,一股莫名喜悅竄過心頭。無論如何,她和他之間都已經邁出了一大步,雖然他要走的路還很長,得到她的信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他不覺得困難,他會用他的真心和真誠去感動她,他會讓她明白,他韓燁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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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童淨衣躊躇地拿著電話,她應該打嗎?

韓燁說過,如果她願意和他做朋友,可以打電話給他或者發簡訊。雖然那一天午餐結束的時候,她幾乎已經答應了他,但並沒有做出明確的答覆。

而這三天裏,韓燁也沒有主動來找她。

記得那一次,當她沖出他的公寓以後,他幾乎每天都會來她家看望她和她的母親。由於父親去大陸出差,所以母親一直都很歡迎韓燁。

只是她每一次都冷漠以待,甚至避不見面。

他這幾天沒有來,她反而有些期待著他的到來。

“小姐,韓先生來了。”正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門上傳來敲門聲。

“韓先生?哪個韓先生?”她的心跳驀地加快,聲音也不太穩定。

“就是一直來看夫人的韓先生。”敲門的傭人也有些驚訝。

是啊,她不是明知故問嗎?會來的還有哪個韓先生!

童淨衣飛快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她想要打開房門,卻又倏地回身走進臥室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她看起來還好嗎?好好休息了幾天,也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她已經不再那樣哀傷,劉伯也不會看到她那樣悲傷。

可是,她看起來是不是有些消瘦?她忽然對著鏡子裏那張擔心的臉露出苦澀的笑容,她是怎麼了?只是韓燁來了而已,為什麼要緊張?

他早就見過她最憔悴的模樣,她在他面前還用掩飾嗎?他來了,是的,只要保持平常心就行。

童淨衣深呼吸後,對著鏡子擺出一貫的冷淡表情,然後迅速打開房門。

一走下樓梯,就聽見母親和韓燁的說笑聲。

“……當然可以,隨時都歡迎你來。她爸爸因為公司的事情不常在家,淨衣又沒有兄弟姐妹,才會讓她越來越孤僻,我真是擔心她嫁不出去……”

母親溫婉的聲音傳來,童淨衣咬了咬唇。媽和他說這些幹什麼?

“淨衣是個很好的女孩,追求者一定很多。”他抬頭望著她,似乎聽見她的腳步聲。

童淨衣習慣性的沉下臉色,目光離開他的臉,一步步走下樓。

“可她一個男孩子也沒有帶回家過,也沒有談過戀愛……”

“媽,你身體一好,就什麼也不注意了,怎麼披肩也不披?”童淨衣趕緊打斷童母的話,她這個母親呀,怎麼什麼都對別人說呢?

“家裏這麼暖和,披什麼披肩?醫生也說我已經全好了,你不要整天把媽當病人,也不要整天都呆在家裏。有空應該出去玩玩。”童母有意無意的看著韓燁。

“我就是想來把淨衣帶出去,不知道伯母同意嗎?”韓燁立即站了起來,笑望著童母。

“當然好呀。年輕人就應該和年輕人在一起,不必陪著我這個老太婆。”

“媽,你一點都不老。”童淨衣皺起眉頭,瞄了眼韓燁。

“是啊,童伯母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母親了,淨衣就是因為像您,所以才會長得如此光彩動人。”韓燁咧開嘴對著童淨衣微笑。

而她臉上的冷漠神情早已瓦解,狠狠瞪著他。

“我們家淨衣很漂亮吧?”童母自豪的說。“將來娶到她的男人是不是很有福氣?”

“不止美麗,而且心地善良。”韓燁直視童淨衣,聲音輕柔。“娶到她的人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童母滿意的點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韓燁,今天我把女兒交給你了,愛帶她去哪里,就去哪里。”

“媽,你在說些什麼呀!”童淨衣很想維持往日的冷淡,可是雙頰卻不聽使喚的紅起來。今天母親到底怎麼了?一直在韓燁面前說些奇怪的話。

“真沒想到,我一向冷靜自持的女兒也有臉紅的時候。”童母帶著莫測高深的笑容走上樓。“我累了,還是回房間去休息吧。”

“媽,你……”童淨衣立刻想去扶母親。

“你不要管我,今天我把你交給韓燁了。”童母卻反而推了她一把。

童淨衣帶著懷疑的目光看著母親的背影,今天母親句句話裏都透著詭異,這是怎麼回事?

“那我們走吧。”他拿起外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又沒說要跟你出去。”她冷眼瞥著他。“我今天有些累,我……”

“悶在家裏也不是什麼好辦法,出去走走,透透氣,不也很好嗎?”他一直都笑得和善溫文,只是偶爾閃過的霸氣目光透露出自信。

其實她這幾天的確也感到無聊,因為都在考慮著要不要打電話給他,或等待他的出現……以前的她即使一個星期不出門也安之若素,可是這幾天卻變得煩躁。

她抿著嘴,有些不知所措。她等他來,他也終於來了,而且替她解決了一個難題,不必再煩惱要不要打電話。可是,她又覺得輕易答應跟他出去,似乎有些不妥當。

母親上樓時的笑容讓她覺得不舒服。

“你不打電話,我就親自來了。這樣還不行?”他跨近一步。

“你說過不會逼我。”她低下頭,聲音低柔。

“我沒有逼你,只是積極了些。 畢竟我希望和你做朋友,真正的朋友。”他的聲音一樣低沉,甚至嚴肅。

“今天要去哪里呢?”如果她再繼續矜持,是不是有些忸怩作態了?明明自己也打算打電話的呀,何必繼續固執。

“我朋友開了個寵物商店,想帶你去轉轉。他是個很有趣的人,雖然是大集團的公子哥,卻和動物很親近。”他的眼裏顯出笑意,她會這樣問,應該就是同意了吧?

其實今天在來之前,他也猶豫了很久。他並不想逼迫她,給她壓力,卻又瘋狂的想著她。這是不是就是愛情的滋味?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古人的話雖然有些誇張,卻貼切道出了戀愛中人的心聲。

“寵物店?”童淨衣的眼裏忽然閃過一絲明亮。

這絲明亮被韓燁銳利的眼所捕獲,他立即點頭:“願意賞臉去看看嗎?和小動物在一起,會很輕鬆愉快吧!”

“是嗎?”她眼睛發光的反問著他。“男人很少喜歡小動物,覺得他們又髒又臭,我父親就是這樣。”

“我也說不上喜歡,不是那種動物狂,我朋友才是。你見到他就知道他有多喜歡動物了。”他的心因為她眼裏的興趣而飛揚,她不適合冷漠的表情。

“可你不會討厭,對吧?”她放鬆了緊繃的嘴角,整個表情都柔和起來——雖然她並不自知,可是在韓燁面前,她已漸漸學會了放鬆心情。

“去不去?”他的眼睛同樣閃亮,照亮他英挺的五官。

童淨衣抿著嘴角點了點頭,忽然間覺得這是好主意。可以離開沉悶的家,可以去玩玩一群小動物,可以和他出去走走……這些都是好事。

她白皙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無法忽略的笑容,雖然只是淡淡的,卻充滿了真誠的愉悅。

這讓韓燁的心變得溫暖起來,她帶著一絲靦腆的甜蜜笑容,讓他想永遠留祝

讓她快樂,就是他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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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喲!”明亮寬敞的寵物店裏,童淨衣被懷裏抱著的白色長毛犬逗得咯咯直笑。

她的笑聲純真裏帶著一絲靦腆,甜甜的嘴角讓在遠處和店長周鑫說話的韓燁,情不自禁的頻頻注視著她。

就是為了讓她可以完全放鬆,他才決定離開她身邊,讓她自由的和那些小動物培養感情。

“你是從哪里找到這個天使的?”周鑫帶著懶散的笑容看著好友。

韓燁的笑容透著溫暖:“不是我找到的,是上天讓我遇到的。”

周鑫瞪了瞪眼:“韓燁,你不是一向說每個女人都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嗎?”

“可是你也說了,她是個天使,普通人可以常常遇見天使嗎?”韓燁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有一天也會遇到你的天使。”

“我們的韓大公子終於動了凡心,真是不容易。”周鑫真心為好友感到高興。

韓燁的目光再度落在童淨衣身上,此時小狗正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她柔嫩的臉,她因此而笑得更開懷,他頓時有些看得入迷。

“我有事先走開一下。”周鑫一邊暗自搖頭,一邊羡慕,韓燁已經找到真愛,什麼時候他的天使才會來到他身邊呢?

“好。”韓燁向童淨衣走去,情不自禁向她的笑容走去,她的笑容勝過最珍貴的鑽石,對他有巨大的吸引力。

“韓燁,這裏打掃得很乾淨,籠子也很寬敞,動物們住得很舒適。”感覺到他的靠近,她轉頭望著他,目光輕柔。

看到她不再對他充滿防備,他心裏暗暗感動。不論要他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解除她的戒心,他都會不斷前進,永不放棄。

“周鑫是真的很喜歡動物,他對客人可挑剔了,還經常帶這些小狗出去散步,也不會一直把它們關在籠子裏,其他動物也是。”他伸手摸著小狗身上潔白柔軟的毛。

“對客戶怎麼挑剔法?”她將小狗依依不捨的放下。

“對了,你想不想養一隻小狗或小貓?周鑫一定不敢挑剔你,你這麼喜歡小動物,又美麗動人。”

童淨衣原來輕鬆的表情掠過遺憾和無奈:“不用了。我說過我爸爸不喜歡小動物,帶回家的話,一定會被他扔出去。”

韓燁沉吟著看著她:“所以你雖然很喜歡小動物,可是從來不養?”

她落寞的點了點頭:“它們跟著我才會受苦呢。我爸……是個只知道做生意的人。”

“我帶你去別的房間看看,那裏有許多爬蟲類動物,很有趣的。”他輕快的扯開話題,拉著她的手肘。

“爬蟲類動物,那是什麼?”她警覺的抬起眼,立刻被引去了注意力。

“看了不就知道?”他的笑容有些淘氣。

“不會是蛇或者蜥蜴之類的吧?”她立即眨了眨眼。

他呵呵笑著。

“你以為我會怕嗎?”童淨衣卻出乎他意料的對他一笑,在這個充滿陽光的寵物店裏,面對這麼多可愛的動物,聽著他們的叫聲,她感覺十分放鬆。

“怕不怕,要看到才知道。”他拉住她的手,很自然的。

她楞了一下,側過頭去看著他,他抬著頭正直視著前方,嘴角含笑。童淨衣也露出笑容,一瞬間,她白皙的臉上掠過如陽光般的燦爛神采。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雖然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可卻是她對他最簡單的信任,他是第一個牽她手的男子,而她也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他的手和他的笑容一樣溫暖而充滿了包容力。

下一個房間明顯和剛才的明亮形成對比,四周都是牆壁,沒有陽光射入,而頭頂上的燈光也有些黯淡。

“這些動物適合生活在陰暗的地方,不太喜歡明亮。”店長周鑫走了進來。

“這裏的東西真的很多,在臺北還有這樣規模齊全的寵物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的目光已經被這裏各類爬行的生物所吸引。“那只綠色的蜥蜴真可愛。”

“蜥蜴可愛?”韓燁一邊搖頭,一邊苦笑。“一般女生會這樣說嗎?”

她噘嘴:“難道你不覺得它們可愛嗎?”她掙開他的手,向著另外一個玻璃櫥窗走去。

“烏龜,還有烏龜!”童淨衣再度發出一聲驚呼。

韓燁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玻璃櫃裏正努力爬行的幾隻小烏龜,背著墨綠色的龜殼,移動著灰綠色的短小四肢。

“想看嗎?”韓燁看著周鑫。“我們拿一隻出來,行嗎?”

“當然。”周鑫立刻伸手進去揪出只小烏龜,這小東西在空中拼命的揮動著四肢,將頭縮進了殼裏。

“給你。”周鑫讓童淨衣伸出手來。

她那雙美麗的眼裏閃出七色光彩,頰上冒出紅暈。

韓燁第一次看到她像小女孩似的表情,深沉的眼也流露出笑意,今天把她帶來這裏真是做對了。

童淨衣幾乎屏住了呼吸,小心的撫摸著光滑的龜殼,小烏龜一直將自己的頭縮在殼裏,似乎害怕身邊這些陌生人。

“小烏龜,你有沒有名字呀?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她的聲音輕柔如春風拂面,就連周鑫都有些看呆了,這個女子真的燦如桃花。

“周鑫,養只烏龜難不難?”韓燁忽然將好友拉到一邊,小聲的問著。

“一般來說不難,養烏龜是最容易的。”周鑫咧嘴微笑。“你是不是為了討好佳人,要把這一隻買回去?”

“說好了,這只給我,要怎麼養,你教我。”他放開好友的肩膀,走到童淨衣身邊。

“韓燁,你看它好可愛!”她把烏龜放在他手心。“它好小,可是殼很硬。”

“那當然,殼是它的屏障,保護它不受侵犯,保護它的生命。”他有些警覺的看著手裏的小東西,他以前根本沒注意過烏龜這種動物。

“生命真是很奇妙,有我們人類這樣強悍的生物,也有烏龜這樣渺小卻同樣堅強的生物。”她伸出手去撫摸著烏龜堅硬的殼。

“我買下它了。”韓燁低頭看著正悄悄伸出頭的小烏龜。“小東西,希望你會喜歡你的新家””

“你買了?你會養嗎?”

“有周鑫幫我,當然可以。”他自信滿滿。

“那是不是要先給它買一個家?”童淨衣的表情變得熱烈。

“還要買飼料。烏龜吃什麼?”韓燁回頭看著好友。

周鑫露出微笑:“養烏龜最簡單了,你們不要緊張。”

“你在幹什麼?”童淨衣笑看著比巴掌還要小的小東西。“過一會就帶你回家喲!”笑容讓她蒼白的臉上染上好看的霞紅。

韓燁看著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要養活這只小烏龜,哪怕只為看到她這樣的笑容。

“我是不是也要買這麼大一個玻璃水缸回家?”韓燁看著它原來住的地方,皺了皺眉,他的公寓裏有放得下這麼大水缸的地方嗎?

“不用。很多人都把烏龜養在家裏的水池裏。”周鑫還是第一次看到韓燁這麼緊張的表情,韓燁是個對任何事都很有把握的男人,難得會這樣不知所措,他可得好好欣賞一下。

“水池?”韓燁的眉蹙得更緊,讓只烏龜在他家浴缸裏爬?他光想就搖頭。

“這樣的小水缸就可以了,不要很深的那種,不然你照顧它不方便。”周鑫哈哈笑著轉身吩咐店員去拿一個小水缸來。

“我在書上看過,烏龜冬天還要冬眠,是真的嗎?”童淨衣也帶著小烏龜走近他們。

“沒錯,但它冬天也吃東西,只是吃很少,像這麼小的龜,一天喂一點我給的飼料就好了。等到再長大一點,可以喂小魚和蝦肉……”周鑫開始詳細說明怎麼飼養烏龜,兩人都聽得很專注。

“喂的時候要用手喂,烏龜一般不會自己吃。還有,水千萬不能高過它的頭,所以只要淺水就可以了,還有最好每天換水,夏天時一天可能要換好幾次,還有幫它洗澡……”

“等一下。”韓燁摸著自己的額頭。“你慢點說,怎麼這樣麻煩?”他本來以為養只小烏龜應該很容易的。

“它也是個生命,照顧生命當然麻煩啦。”童淨衣說。“周先生,沒關係,你說吧,我都記下了。”

韓燁眼裏忽然閃出一絲亮光,他養這只烏龜本來是為了討好她,而他自己也真的覺得小烏龜很可愛,可是聽她的口氣,是不是未來他們見面的機會更多了?

“不過你們才養一隻,可能會養不活。”周鑫看似沉重的搖頭。

童淨衣的心一緊:“那要養幾隻?”

“兩隻,烏龜最好成對養。”

童淨衣立即抬頭看著韓燁,目光中有絲懇求和期待。

“那我們再買一隻。”韓燁飛快說著。

她露出笑容,低頭看著手裏的小東西:“這樣你就有伴了。”

他再度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只要能讓她高興,叫他養十隻他也願意。

“好了,你們是想現在就把它們帶回家吧?那就再去選一隻吧。”周鑫在心裏暗暗搖頭,男人墜入情網後,真是可怕呀。不過還真有些羡慕,有一個人可以左右自己的心緒,那是怎樣的感覺?

“你替我們選一隻吧。”童淨衣說。

聽到她很自然的用了“我們”,韓燁笑得有些詭異,他的感情之路,會不會就靠這幾隻小烏龜了?

十分鐘後,買齊了所有需要的東西,韓燁和童淨衣決定,先把小烏龜帶回韓燁家裏安頓,反正他的公寓離開這家寵物店並不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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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待在後車廂裏沒有關係吧?”坐在前座的童淨衣”直回頭看著根本看不到的後車廂,心裏有些擔心。

“不會有事的,還有幾分鐘就到了。”韓燁忍俊不住,這個一臉擔憂的女子是他認識的童淨衣嗎?

越和她相處,越發現她的單純可愛,她正把真實的自己慢慢展現在他眼前,這代表她的信任,他必須好好珍惜。

他將車停下時,童淨衣已經打開車門。

“等一下,我去拿。”韓燁也趕緊追了過去,她還真是心急。

帶著寵愛的笑容,他捧出裝著小烏龜的透明玻璃水缸,兩隻烏龜感覺到晃動,都伸出小腦袋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們給它們取名字,好嗎?”童淨衣眼睛不離那兩隻小傢伙。

韓燁的眼裏掠過一絲嫉妒,繼而露出笑容,什麼時候她也願意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呢?

“你分得出它們誰是誰嗎?”韓燁有些疑惑,起了名字,他也不知道哪只是哪只啊?

“分得出。”她的表情鄭重。“你看這一隻的龜殼上有綠色斑點,這一隻的腦袋有些小,很明顯呀。”一邊上電梯,她一邊說。

韓燁很認真的看了看,最後決定放棄,在他眼裏,這兩隻烏龜連大小都一樣。

“不如,這一隻叫它綠點點,那一隻叫它小不點,好不好?”童淨衣努力的想著名字。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了,看到那些可愛的小動物,他還養了兩隻小烏龜,讓她不由得從內心感到愉快。

明明是他養,可是她知道,他是為了她才買下這兩隻烏龜,她心裏很感動。

“綠點點是哪只?”韓燁看到她鄭重的模樣,決定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分清楚這兩隻小烏龜。

“就是殼上有綠色斑點的。”她指給他看,韓燁很用力才看到一些綠色斑點。

“到了。”電梯門打開,他們一起走出電梯。

“鑰匙在我右邊口袋裏,你幫我拿一下。”他雙手捧著水缸,有些不太方便。

童淨衣臉一紅,奇怪,她幹嘛臉紅呢?她小心的伸手進去拿鑰匙,然後再看看他。

“再幫忙開一下門。”他笑容坦蕩,目光溫柔。

童淨衣忍不住回他一個甜甜的笑容,打開大門。

那一笑讓韓燁心旌動搖,她的美如此豔麗,又如此天真純淨。什麼時候,他才能真正走進她的內心,成為她的依靠?

童淨衣走進他的公寓,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來,上一次她是如此不情願,而這一次,她卻是滿心歡喜的走進這間公寓。

人的心真的很容易改變,這一次她是如此輕鬆,如此愜意的走進這裏。

這一次,她一點都不討厭和他見面;這一次,她很高興自己可以認識他,可以和他成為朋友。

是的,朋友,他是她的朋友。

回過身來,童淨衣用最燦爛的笑容看著韓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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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韓燁終於將這兩個小傢伙安頓妥當,放在靠近陽臺的架子上是童淨衣的主意,因為她說這樣帶它們出去曬太陽比較方便。

“你一定要記得每天換水。”童淨衣一直在叮囑他該注意的事項。

韓燁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邪邪一笑:“不如你有空就來吧,我給你把鑰匙,我的工作太忙了,要給它們曬太陽幾乎不太可能。”

“對埃”童淨衣點了點頭,韓燁要管理一個大公司,再叫他多花心思照顧這兩個小傢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他又是為了她才買下它們的。

“可是……”叫她來他的公寓,總覺得有些不妥當,可是到底哪里不妥當,她又說不上來。

“我白天都要工作,你要是不想看到我,下午六點前離開就行了。”他看出她的為難,體貼的說著。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咬了咬嘴唇。“我們不是朋友嗎?我怎麼會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呢?”

說完,她的臉隨之一紅。

是朋友了——韓燁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光般明亮的神采。“那就說定了,我給你鑰匙,你時常來帶它們曬太陽。餵食的事,你放心,我會做好。”

“我相信你會照顧好它們。”她的笑容有些靦腆。

他定定的看著她,刹那間無聲勝有聲。

“要不要喝點東西?”韓燁悄悄轉過臉去,輕聲說。

“好埃”童淨衣也感覺到剛才氣氛的曖昧,她小心的低下頭去,說不清自己心裏淺淺的悸動是為什麼。

“想喝什麼?”

“咖啡。”她隨口答道。

他向廚房走去:“那我現在就去煮。”

童淨衣也趕緊跟了過去,想到他的廚房裏應該什麼都沒有,而且,他會煮咖啡嗎?

她一走進廚房就楞了一下,看他拿出一個很漂亮的電動咖啡壺,記得這是她曾經寫在那張被她扔掉的紙上的其中一樣物品。

應該是巧合吧?可能是幫他打掃的女傭替他買的?

“給你看看我的廚房,如何?”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臉上閃過一絲詭譎的期待。

“你的廚房我又不是沒看過,上一次……”童淨衣看著他拉開上面的櫃子,又看著他拉開抽屜,她明媚的眼眸驀地睜大。

“這些不都是我寫的嗎?可是我把那紙條扔了,你怎麼會知道?”她眨著迷惘的眼,又是好奇,又有些感動。

世界上不會有這樣的巧合,怎麼可能他想買的東西和她想的一樣?那個悶燒鍋連牌子型號都和她寫的一樣,還有那一套菜刀,正是她很喜歡的七件組,還有那個平底煎鍋……

“我看見你扔在廢紙簍裏,你認真寫了那麼久的東西,為什麼要扔掉?”他的笑容溫和,定定看著她。

“所以你都買回來了?”隱隱的,心底有道暖流滑過,頓時溫暖了她全身。

“你花了時間寫的,我覺得我應該買回來,而且都很好用。”他淡淡笑了。“先出去吧,等一會就好了。”

“不用,我來煮吧。”她反而將他推出廚房。“男人不應該待在廚房裏。”

他好奇的望著她。

“怎麼了?”

“你會說出這樣的話,我覺得……”他緩緩搖頭。“我果然還不夠瞭解你,雖然每一面的你我都喜歡。”

一抹羞澀掠過她的瞼,童淨衣轉過頭不再看他,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仿佛越來越容易在他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真性情,但是在他面前,沒關係吧?

心裏有種奇怪的直覺,不論是怎樣的自己,他都會輕易接受,他雖然對她有企圖,可是卻很尊重她。

他把她放在心裏,不只是嘴上說說蜜語甜言而已。

韓燁沒有再多說什麼,一派輕鬆的走了出去。

十分鐘後,香醇的咖啡端到他面前,他有些驚訝於咖啡的香濃。他用的咖啡豆很高級,可是也需要有好技術。他家裏的傭人也煮不出這樣香濃的咖啡。

“真好喝。”他深邃的眼裏閃過讚美。“我怕自己喝了這麼好喝的咖啡,以後會喝上癮。”

“那我經常煮給你喝。”她靦腆一笑。

他再度露出驚喜的表情,今天的她真的和過去不一樣。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對他冷眼以對,現在卻對他笑得如此溫柔,讓韓燁感覺像置身天堂。

“午飯吃什麼?”時間不早,為了那兩隻小烏龜,他們都忙碌了一早上。

童淨衣抬腕看手錶。“你餓了嗎?”

“還可以。”

“剛才我看到冰箱裏有一些新鮮的蔬菜和很好的牛肉,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就在家吃好不好?”看到那麼多順手的廚房用品,不知不覺中,她很想露一手。

“你會燒菜?”這一次,他放任驚訝流露在眼眸裏,無掩飾的看著她。

“你不相信?”她得意的笑了笑,將咖啡放在茶几上站了起來。“不要小看我喔,現在就讓你更驚訝。”

好久沒有親自下廚了,如果韓燁知道她其實是個喜歡下廚的小女人,他會不會更驚訝呢?這個愛好很少有人知道,連她上過烹飪學校也沒有告訴母親。

是啊,她在家裏必須維持那個冷漠的童淨衣,高傲的童淨衣,對什麼事都沒有興趣的童淨衣,所以,只能欺騙自己最愛的母親了,她也是沒辦法之下才這樣做。

一想到自己悲哀的命運,她嘴角的笑容就在刹那間消失。

正好也站起來的韓燁發現她眼裏的那抹悲哀,他還記得,在那個舞會的小偏廳裏,他見過相似的表情。

只是那個時候的悲哀更加濃重且充滿哀愁,此刻卻隱藏在她清澈的眼眸背後。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必須掩藏起自己的真性情?到底是為了什麼,她會露出悲哀的表情?

她明明溫柔甜美,善解人意——越和她接觸,越能發現她的好。她對老人無私的奉獻出自己的愛心,又是那麼容易滿足,只是兩隻可愛的小烏龜,就能讓她綻開笑顏。

她的笑容裏有靦腆的純真,輕易就能打動他的心,她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喜歡下廚,看她剛才自信滿滿的樣子,她的手藝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可是,為什麼這樣的她要將自己掩藏在那層冰冷的外衣之下,要將所有人拒之千里?

韓燁遲疑了一下,並沒有追上她的腳步,只是喊了一句:“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叫我!”

“不用。”她立即如他所料的拒絕,可是聲音已經重新活潑起來。

“那我去喂綠點點和小不點吃飯。”他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這兩個可愛的名字,虧她想得出來。

“嗯,好埃快點去吧。”童淨衣一邊俐落的淘米,一邊露出笑容。

大公司繼承人,又是被外界一致看好的青年才俊,如果被人知道他養的寵物是兩隻烏龜,會不會讓人跌破眼鏡?

一想到這些,她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嘴邊的那抹笑容也越來越燦爛,甚至有想唱歌的心情。

這樣的心情多久不曾浮現在她心頭了?自從做出那個決定以後,自從決定掩飾真正的自己開始……

韓燁按照周鑫的指示,親自用手拿著小魚蟲讓兩個小傢伙進食,並且每只只喂兩條。這麼小的烏龜還不能吃多,它們伸著長長的脖子,一下就將魚蟲吞了下去。

“它們可愛嗎?”童淨衣在廚房裏喊道。

“太可愛了。”他知道自己會愛上這兩個小傢伙,不止因為它們是她寵愛的寶貝,也因為他喜歡上它們圓圓的身體。

“是嗎?將來我有了孩子,我一定要讓他們想養什麼就養什麼,聽說養寵物可以讓小孩子從小就充滿愛心,多好埃”童淨衣無心的話卻讓他覺得有些辛酸。

淨衣想養寵物,卻是不被允許的吧?就連這樣的小烏龜,她也不能帶回家。

“我將來有了孩子,也會同意他們養。”韓燁隨口說著。

在廚房裏的她,臉上立即閃過好看的霞紅。他在說什麼呀?他們的對話,就好像將來他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似的……而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她發現韓燁冰箱裏的菜都是洗乾淨的,看來他有一個細心的傭人。

“幫你打掃的阿姨每天幾點來?她也幫你燒飯嗎?”童淨衣問道。

“平常大概早上九點吧,通常不需要她煮晚飯。假日她會來幫我做晚飯——如果我不回家看父母。”早上他愛睡懶覺,所以不想被人打擾。

“那我把她晚飯的材料都做完了,她來的時候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童淨衣有些不安。

“我給她打個電話,叫她晚上不要來了,我們出去吃。”和他認識的那些富家小姐相比,她真的很不同,善良又為人著想。

韓燁充滿男性魅力的臉上露出深深的感動,笑容也發自內心。

“你看看電視,或者看書什麼的,半個小時就好。”她在抽屜裏找到圍裙,順勢圍上。

韓嘩往開放式的廚房裏望去,看著她圍著圍裙的忙碌模樣,心裏掠過一份異樣的感覺。如果在未來的每一天,他都能看到這樣的她,那該有多好?

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看膩,看膩她圍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的樣子!如果能有這樣一天,他會感謝上帝,讓他可以擁有這樣一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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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淨衣安靜的蜷縮在柔軟的沙發上看著小說,雖然寒流來襲,屋子裏卻溫暖如春,她點的玫瑰薰香散佈在整個屋子裏。

她打了個哈欠,抬頭看了眼時鐘,不知不覺已經晚上六點了,無論如何,這都是她應該離開的時候。

她起身,望著在玻璃水缸裏悠然爬行的兩隻小烏龜微笑,今天她幫它們洗澡,它們可真不聽話呢……

才想著,電話忽然響了。她遲疑了一下,拿起自己的皮包。他的電話她還是不要接才好,可是心裏卻隱隱有些期待。

三聲過後,答錄機開始轉動,傳來他低沉好聽的聲音。

“你好,我是韓燁,現在去英國出差,兩個星期以後才能回來。如果有急事請留言,回來後我會回覆。”

是啊,他去英國出差已經有一個星期了,當他把鑰匙交給她,告訴她,他要離開那麼久時,她心裏的惆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淨衣你在嗎?在就拿起電話。”電話那一頭傳來韓燁低沉的聲音。

“我在。”她幾乎是未經思考的迅速拿起電話,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她高興到無法掩飾。

“這麼晚了,還沒回家?”他的聲音也透著輕鬆。

“正準備走了。”一抹紅暈不自覺的染上粉頰。

“自己開車嗎?路上小心,現在臺北應該天色已黑。”

他的關心讓她綻放笑顏。“我知道。”

“今天綠點點和小不點乖嗎?沒有打架吧?”這兩個小傢伙一天天長大,偶爾也喜歡打打架。

“今天一整天都在睡覺。我還給它們洗澡了呢。”她臉色紅潤。

“這麼厲害?給它們洗澡可麻煩了,它們很調皮,會把腦袋和四肢縮進殼裏,必須用手小心拔出來洗它們的手腳。”

“是埃”聽到他的誇張描述,她笑出聲來。“今天也是一樣,為了將它們洗乾淨,我的衣服都濕了。”

“這麼會鬧的傢伙,看我回去收拾它們!”

“聽到你這麼說,它們會乖一些的。”

“今天做了什麼?”

童淨衣心情愉快的重新坐到沙發上,手裏抱過一個抱枕:“今天在你的寶藏裏找到一本好看的小說,看得都差點忘記時間。”韓燁的藏書真的很豐富,他的確很喜歡看書,許多書都有被翻閱的痕跡,不像有些人,買書只為了收藏。

“這就好,我怕你每天來會悶。”他在去英國之前,拜託她每天來照顧兩隻烏龜,當時還有些擔心她會不答應。

“不會,我覺得在這裏很舒服。”沒有人打擾她,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這樣的生活是她一直嚮往的,而且——不必隱藏真正的自己。

“只要你願意,以後可以天天來。”他的聲音更加低沉了幾分。

她屏住呼吸,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不會打擾你,白天我在上班。”他誤會了她沉默的意思。

“不,我不覺得你打擾我……”她咬了咬嘴唇,用很輕柔的聲音說:“和你在一起,我也覺得很輕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童淨衣的心驀地繃緊。

“我很高興你這樣說,真的很高興。”半晌後,他才用富磁性的暗啞聲音說。

“韓燁……”她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他此刻在千里之外,她能說什麼呢?

“我還要工作,先掛了。”

“好。”

可是誰也沒有放下聽筒,彼此似乎都聽著對方淺淺的呼吸聲,而不願意先掛電話。

“我想你,淨衣,希望你也想我。”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後,還是韓燁先開口。

“我也……”她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微微停頓了一下。“想你。”雖然她覺得害羞和難以啟齒,但還是說了出來。

“淨衣!”電話那一頭男子的聲音稍稍提高。

“你在那裏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只顧工作。我要掛電話了,保重。”心跳莫名加快,她的手心都沁出汗水,雖然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她還是倉促的掛上了電話。

她對他說什麼啊?撫摸著自己狂跳的胸口,童淨衣的呼吸久久無法恢復正常,如雷的心跳聲仿佛在她耳邊迴響,她怎麼會變得如此大膽?

可是她是真想他,想他溫暖的笑容,想他嘴角揚起的弧度,想他那雙溫柔裏隱含霸道的深邃眼眸,想他說的真誠話語……想他的一切,她,竟然如此思念他。

她回頭看著電話,這幾天,她其實經常接到他的電話,每一天,她似乎都期待著他的電話。

童淨衣心情複雜的離開韓燁的公寓,她到底怎麼了?心裏的柔軟又為了什麼?還有,她對於他是怎樣的心情?

好想弄明白,又好怕弄明白,這樣患得患失究竟是為了什麼?她迷惑了,活到這麼大,第一次心亂如麻。

當她回到家時,卻發現去大陸出差的父親已經回來了。她還來不及掩飾自己臉上的迷惘和疑惑,童萬才已經沖著她大聲喊著。

“你到底去哪里了?聽你母親說你整天都不在家,那為什麼不去公司看看?我不是告訴過你,有個大計畫正在進行,你可以和路副總一起去見客戶的嗎?”

“爸,我對公司的業務既不感興趣,又完全不懂,我……”她臉上又浮現出飄渺的冷漠,眼裏的光彩也被掩蓋起來。

“你不懂不會學啊!”童萬才拍著沙發扶手,表情嚴肅。“我如果有兒子,就不會把期望都寄託在你身上。可是將來公司遲早是你的,你要嘛找一個好女婿,要嘛就從現在起認真學習公司業務!”

童淨衣沉默看著父親。

“那是什麼表情?”童萬才氣紅了瞼,他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冷若冰霜的怪物來?

“孩子她爸,你不要生氣,小心氣壞了身體……”童母端著茶杯走了過來,並且對女兒使眼色。“淨衣,還沒吃飯吧?先去換衣服,然後再下樓來吧。”

“爸,你一回來除了指責我,有關心過媽的身體嗎?她住院你知不知道?”童淨衣看到自己母親,忽然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怨氣。

“你媽現在不是好好的?”童父哼了一聲。

童淨衣的嘴角撇出冰冷的弧度:“是嗎?”

“你這是什麼語氣?這樣和自己父親說話?!”童父再度提高聲音。

“媽,我不餓,不想吃飯。”她不再看向父親,反而轉頭和母親說話。

“可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你給我站住!”童父暴跳如雷。

“說吧。”童淨衣只是冷漠的沉下眼,不再多看父親一眼。

“從明天起不准出門,除非我知道你去哪里,並且我同意你去!”

“如果我不答應呢?”她冷著聲音回嘴。

“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兒!她這是什麼態度?你就生這一個女兒,也教不好嗎?真是……”童父沖著童母大聲喊著。

“夠了,我知道了!”童淨衣忍無可忍的咬緊唇辦,直到控制住心裏即將爆發的怒火,她才用忍耐的平靜說:“我會照著你的話做,這樣行了吧?”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忍耐,父親會繼續對母親喊,將所有不滿發洩在母親身上。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從來不直接沖著自己來呢?即使罵她,打她,她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可是她的父親從不,從不直接將怒火砸向她!而是每一次都對無辜的母親發脾氣,每一次都是這樣……

她邁著大步,幾乎用跑的上樓,她知道自己很沒用,知道自己如果更堅強點,就有反抗父親的力量!可是她沒有,她沒有。

所以,她只能用冷漠當武器,消極的抵抗父親!

跑進自己的臥室,她迅速關上門,淚水立刻滑下臉頰。為什麼她這樣沒用?為什麼她只能想到這種方法?

靠在門板上,痛苦的淚水瘋狂落下。她受夠了,她真的受夠了!

可是,她又該如何逃出這個囚籠,逃出這個家?為什麼她的親人卻是她最無法忍受的人?她也無法理解自己的母親,像父親這樣的男人,為什麼還要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無論她說什麼,母親永遠都聽不進去!握緊自己小小的雙拳,她的淚水依然潸潸滾落,她真的無能為力。

她好累,好累……韓燁,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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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05: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燈光迷離的豪華舞會,衣衫光鮮的富豪人家。

這樣的宴會,這樣的環境,在一片笑語喧嘩裏卻顯得有些寂寞。

韓燁靠在廳柱上,靜靜的看著那些寒暄和嬌笑的人群,是的,寂寞,覺得無比寂寞。

即使繁華,也無法溫暖他的心。

童淨衣,那個讓他覺得寂寞的人,不在這裏。

自從在英國接到她的電話,短短幾句話,告訴他她不能繼續照顧兩隻烏龜,而另找其他人代替後,她就失去了訊息。

無論是打到哪里,她都不接他的電話,也不再出現在他家裏。他拜託每天來打掃的女傭照顧那兩隻烏龜,也心急如焚的早兩天趕回臺北。

可是誰知道,剛回來,還沒能和她聯絡上,就要參加這樣無聊的聚會,只因為舉辦宴會的主人是他父親的老朋友,是他們家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怎麼了?你剛回來,就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殷非凡像往常一樣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紅酒。“沒意思的話,就品嘗美酒,欣賞美女。”

“這裏沒有美酒,也沒有美女。”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痕,他輕啜一口應該香醇,此刻卻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的紅酒。

“不會吧,這可是八三年的……”

“品酒也要有心情。”他冷淡的打斷好友的話。“等一下你爺爺來了,向他道賀後我就要走了。”

“你今天不太對勁,出了什麼事嗎?”感覺到他的冷淡和意興闌珊,殷非凡審視著他面無表情的臉。“該不會和周鑫說的那個天使有關吧?他說你……”

“非凡,我們認識多久了?”韓燁的目光裏透出一絲銳利。

“大概有二十年了吧?”這小子為什麼忽然問這個?

“那你應該很瞭解我,我不想說的事,就最好不要問。”那一刻,從他眼眸裏射出來的光芒犀利如箭鋒。

殷非凡識趣的閉上嘴,他太瞭解韓燁的脾氣。雖然平時溫文,性格其實極具攻擊力,不然怎能在金融界闖下一片天地?

在他那雙看似深邃溫柔的眼裏,其實蘊藏著巨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將人刺傷的銳利。

入口處傳來喧嘩聲,而韓燁只是低垂著眼,把玩著手裏的酒杯。他應該直接去童家找她,而不是繼續等待。

對!就這麼辦,離開這裏後就直接去童家……

“童淨衣每次出現還是這麼受歡迎。她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在社交場合露面了……”殷非凡無心的話卻讓韓燁全身一震。

童淨衣?

真的是她!抬起銳利如電的眼,冰冷目光落在身穿曳地白色晚禮服的她身上。

她說過不喜歡參加這樣的宴會,所以儘量能躲就躲,可是她今天卻來參加宴會了?

眯起雙眼,韓燁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為什麼竄過憤怒,看著那些迎上去和她說話的男子,他就感覺渾身如火燒。

“韓燁,你真的對她不感興趣嗎?冰山美女就適合穿白色,感覺有如冰雪女皇那樣高貴典雅,甚至冰冷……”好友的聲音在他耳邊漸漸隱去,他移動腳步向她筆直走去。

童淨衣站在這些追求者當中,如平常一樣昂起下巴,冷漠籠罩著她全身,目光冷淡中帶著不屑。

這是她的偽裝,如此完美的偽裝沒有任何人發現。只有一個人知道在她偽裝下的真正自己,而她今天會來,就是因為……

“親愛的,我等你好久了,為什麼這麼晚?”韓燁揮開一個正想和童淨衣說話的男子,一把摟住她纖弱的腰肢,用不大不小的堅定聲音對她說。

童淨衣被沒有被他的話嚇到,也沒有被他霸道的舉動激怒,她只是平靜的轉頭看著他:“路上塞車。”

他們對視的雙眸深處,各自閃爍著深沉的光芒,兩人交換意味深長的一瞥,表情都異常自然平靜,似乎誰也沒有為對方的舉動而感到震驚。

一旁原本圍繞著童淨衣的富豪公子和青年才俊們皆露出驚疑的表情望著他們,其中有一個男子說:“韓燁,你和童小姐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韓燁的手扶住她的纖腰,嘴角撇出疏遠的笑容:“你看不出來嗎?”

童淨衣低下頭去,她並沒有因韓燁突兀的舉動和霸道的語氣而感覺不快,反而覺得有些好玩,甚至想笑。

可是她不能笑,在這麼多人面前,她是冷若冰霜的童淨衣,她只能低下頭去,擺出一副對他們的對話不感興趣的模樣。

“韓燁。”主人之一的殷非凡也和滿場的賓客一樣滿頭霧水。“冰山美人”童淨衣和韓燁——是戀人嗎?

韓燁不是應該和一個甜美可人的小姐在戀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淨衣,你也認識非凡吧?他是今天的主人,殷老爺子的長孫,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韓燁帶著她,不理睬四周那些無法置信的猜測眼神,帶著優雅的笑容走向殷非凡。

“殷先生,你好。”童淨衣依然用冷淡的表情和對方打招呼。

“……你好。”殷非凡差點說不出話來。

韓燁望著好友無法掩飾驚訝的臉:“老爺子的壽宴應該開始了吧?你不去請老爺子出來嗎?”

“我正要去。”殷非凡似乎從震驚裏恢復過來,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們。“不過韓燁,你不夠朋友喔,這樣漂亮的女朋友,今天才讓我知道。”

“淨衣不喜歡張揚,我也不喜歡。”輕描淡寫帶過,他目光裏的銳利說明他不想多談。

殷非凡聳了聳肩膀,反正韓燁的事與他無關,他還是趕緊去請出爺爺,來緩和宴會現在的凝重氣氛。他可以肯定,在場的這些賓客,百分之九十都對韓燁和童淨衣的關係非常感興趣。

“喝點什麼,口渴了嗎?”韓燁體貼的看著她,眼裏的銳氣漸漸消失。

她很想對他微笑,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看到他大步向自己走來,當時那種嚴厲的表情讓她覺得有趣。

他是在吃醋嗎?她真想這樣問他,卻明白現在不能,現在的她可不是單獨和他相處時的童淨衣,現在的她必須保持冷漠的表情。

她開始不太喜歡自己的偽裝了,因為想笑的時候不能笑,真的很不舒服。

“紅酒好不好?”他帶她走到長桌邊,拿起一杯紅酒。

她點了點頭,依舊只是低著頭。

韓燁無法猜出她此刻的心情,她又將自己裹在那層偽裝背後,那種冷漠雖然精彩,雖然讓人眩目,卻讓他感到心痛。何時她能在人前表現真正的自己,而不必如此壓抑?

還有,對於他的出現她又是怎麼想,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可是,在她那冷靜的臉上,他無法讀出她的心思,是否他不夠愛她?

這個時候,宴會的主角殷老爺子走進宴會大廳,掌聲和祝賀聲四起,韓燁也帶著童淨衣向老人走去。身為世交之子,賀壽是起碼的禮儀。

一番觥籌交錯後,眾人又各自散開,趁著人群四散,韓燁拉著童淨衣閃出了宴會廳,他熱門熟路的帶著她走向一處小偏廳。

他太熟悉這所大房子了,因此輕易就將她帶到一處無人的地方。

一路上,童淨衣都一聲不吭,這讓韓燁感覺有些奇怪,她是在生他的氣,所以不理睬他;還是因為她信任他,所以不詢問他到底要帶她去哪里?

她既然一直不說話,他也不解釋。只是將她拉進小偏廳後,還關上了廳門。

“幹什麼這樣神秘兮兮的?”她的嘴角這才有一抹笑容,回首望著他。

看到她的笑容,他先是一怔:“我想和你談一談。”

“談什麼?”

韓燁似乎還放鬆不了,他俊朗的臉龐因為緊繃而顯得剛毅,目光也銳利非凡。

童淨衣忽然間明白他要談的事情非常嚴重,看著他此刻嚴肅的表情,她開始感覺呼吸都有些緊張起來。

“這幾天,為什麼不來公寓也不接電話?”他直截了當的問出心中疑問。

童淨衣深深呼吸:“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身不由己,你相信嗎?”

“我相信。”他的聲音鄭重。

她眼裏閃過一絲感動:“我什麼都沒說,你就願意相信我?”

“朋友之間相處,信任是最起碼的。而且,你也沒有任何欺騙我的理由。”

“是我爸爸,他不讓我出門,他……他是個很頑固很霸道,很自私的人。”她想要灑脫一笑,可是發現在他面前無法灑脫起來,露出的笑容也滿是苦澀。“身為女兒這樣說自己的父親,是不是很不孝?可他就是這樣的人,在他眼裏,只有錢和利益,沒有其他。”

童淨衣忽然轉過頭去,一股深藏在心裏的激動和悲哀在這一刻全部湧現出來。這麼多年,她無人可說,也沒有人願意聽她傾訴,她把自己緊緊裹住,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受到傷害,不會難過。

可事實不是這樣,從來不是!

他走過去從背後扶住她的肩膀,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也可以感覺到她的悲哀,許多問題還在嘴邊,他卻問不出口。

要說的,她遲早會告訴他,而他並不想逼迫她。

“就好像今天的宴會,他自己因為忙得抽不開身,卻又一定要討好這位殷老爺子,所以要我一定得出席。我不想來,可是又有什麼用?他是我的父親,是我母親深愛的男人,我不能看到母親傷心,我只能來,我……我別無選擇。”

感覺到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充滿力量,也讓她深刻意識到自己的脆弱,不知不覺,晶瑩的淚水滾落下來。

“淨衣。”他堅定的轉過她的肩膀,聲音卻出奇的溫柔。“來這個宴會也不是毫無收穫,你不是見到我了嗎?也讓我見到了你……”看到她的眼淚,他雖然心痛無比,卻不能說什麼。

她需要哭泣,想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的大哭一常她一定壓抑了太久,在她那冷漠的外表下,她太需要發洩了。

“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希望你會來……”她的淚水在他溫柔的話裏顆顆滾落。

“你希望我來?”他摟住了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堅硬厚實的胸膛上。“你真的希望我來嗎?”

韓燁從不曾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像此刻這樣激越,他甚至有些緊張,緊張到連肺裏的空氣開始變得稀薄,他這是怎麼了?只因為她說了一句“希望他來”嗎?

“當你走向我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可我卻不能笑,不能有所表示……可你還是走過來,不管我臉上的表情有多冷漠。韓燁,你走過來時我的心跳得很快,我想微笑,又想落淚,我的心其實很亂……”第一次,她什麼也不掩飾的將自己真正的感覺告訴他,這幾天,她真的很想念他。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可以讓她完全敞開心扉,她知道就是他,不再有別人。

他抱緊她,讓她的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淨衣,你知道你這句話的意義嗎?知道我現在心跳有多快嗎?”

聽著他低沉卻又滿含激情的聲音,她有刹那的神思恍惚,此刻他正抱著她,而她既不難受也不緊張。

她喜歡他這樣的擁抱,仿佛自己正被他呵護,被他珍視——或者說,他的確呵護著她,珍視著她。

“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霞紅飛上她潔白的臉頰,被眼淚洗得清澈的明亮眼眸裏閃過朦朧的光彩。“我以前不太習慣在別人面前說出真心話,但是剛才的話都是真的,我……我很希望看到你,很想和你在一起,我……”她羞澀的低下頭去。

她低柔的聲音還未說完,就已經被他用閃電般的速度攫住紅唇。

韓燁飛快轉過她的身子,用他溫熱的唇吻住她。聽著她用含羞帶怯的聲音說著他夢寐以求的話,他如何能不吻她?

他的身體已經因為她的話而變得熱血沸騰,他的心也因為她的話而飛揚起來。他是如此愛她,而此刻她也正在回應他的愛……

比起之前青澀的那一吻,這一吻要來得熱烈許多,也甜蜜許多。童淨衣雖然心跳如擂鼓,可她還是順從的靠在他的懷裏,溫馴的任他糾纏。

她還不懂如何回吻,可她卻知道,她喜歡韓燁有些霸道的吻,她喜歡留在他的懷抱裏,喜歡他的氣息充滿她的感官。

他們熱烈的吻著,直到兩人都無法呼吸,需要補充氧氣時才分開。他的眼眸閃爍,熱烈的落在她的臉上,梭巡著她看似迷醉又害羞的表情。

“淨衣。”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份不真實。“你知道我等你這番話,等了多久嗎?”

她怯怯的抬起頭,白皙的臉上此刻佈滿幸福的紅暈,她微微點頭:“知道,我知道。”她還記得他搬家的那一天,韓燁對自己說過的話。

奇怪的是,她現在清楚的想起他每句話,他說他愛她,想要走進她的心。而現在,她準備好讓他走進自己的心了嗎?

看著他熱烈的眼,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再度將她摟進懷裏,而她也有如小鳥依人般偎著他,他是這麼高大強壯,讓她充滿了安全感,讓她可以徹底的放鬆。

“剛才,當我看見那麼多男人圍繞著你,那麼多人覬覦你的美麗,想要得到你的芳心,我就感到無比嫉妒。”他吻了吻她柔軟的發,聞著她獨特的香味。這是淨衣的味道,薰衣草般清新的味道。

她的嘴角含笑,眼睛含笑,整個臉都沐浴在笑容裏:“你真的嫉妒?”

“當然。”他挑了挑眉毛,她話裏的促狹意味讓他高興。“你沒看到我幾乎是沖到你身邊嗎?”她終於不再將自己包在冷漠裏,他喜歡這樣的她,他希望她永遠保有這份好心情。

“你忽然那樣說,不怕我當場給你難堪,讓你下不了臺?”她的眼裏閃過一絲調皮,抬起頭來看著他的臉。

韓燁也笑了,笑得無比輕鬆:“我不怕,因為你不會。”

“這麼有自信?”她誇張的揚眉。

他摟緊她的腰:“以前的你一定會給我難堪,可是現在的你不會。”

她定定望進他的眼裏,在他眼裏看到自己,看到深情。“以前的你也不會那樣做。你就是欺負我在你面前恢復本色,所以才敢那樣說。”

“我不是欺負你,我只是慢慢瞭解你。”他低下頭,與她四目相對,專注和深情的目光讓她臉紅,卻又無法將視線栘開。

“其實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把你帶離那群人身邊,只是不想別人靠你

那麼近,我只是嫉妒……”他再一次低下頭去吻她,而她也沒有拒絕。

童淨衣喜歡他的一切,喜歡他說話的語氣,喜歡他對她如此坦白,也喜歡他的自信,甚至他微笑的表情……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喜歡他的?

在他甜蜜的吻裏,她無法找到答案,只知道自己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我愛你,童淨衣。”他在她的耳邊低語,而她因此醉了。

醉在他溫柔的親吻和溫柔的聲音裏,她噙著甜美的笑容閉上眼,靠在他懷裏,享受他給她的安心感覺。

可是,她因為沒有抬起眼看他,所以不曾發現他眼裏閃過的失望。

韓燁本想等到她一句回應,可是她卻沒有開口。他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卻還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失望。

可是他並不氣餒,也不放棄希望,總有一天,她會開口對他說出她愛他,他堅信那一天一定會到來,而現在,他只想沉醉在重新擁抱她的喜悅裏。

他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可以和她相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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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淨衣的眼裏含著輕愁,昨夜的她是多麼愉快,多麼充滿希望,滿心都感歎著生命的美好。

可是一覺醒來,現實又猶如沉重的鉛塊壓在她心頭。

她怎麼會忘了呢?她怎麼能忽視家裏的情況,忽視她的父親?她現在還在被軟禁當中,手機和電話都無法接聽。

一向聽從父親的母親不會幫她,她也不能請求母親幫忙。因為父親太精明,如果被父親發現,倒楣的還是母親。

怎麼辦?韓燁說今天要來接她出去,他說會帶她去看電影,去吃飯,去看綠點點和小不點……他說要和她像平常的戀人那樣約會。

他說了許多,而她當時覺得太甜蜜,他說的話也太好聽,讓她完全忘記自己的現實情況。

她今天如何出門?或者,該去告訴父親嗎?她渾身掠過一陣顫慄,連心都因此緊縮起來。

不,不能!她怎麼能告訴父親?告訴他,她和韓燁相愛?“安泰投資”的繼承人愛上了自己,他甚至願意娶她?

曾經充滿幸福的明亮眼眸此刻變得焦慮不安,不知所措。怎麼辦?她到底應該怎麼辦?如果被父親知道,他一定會……

“淨衣,你在裏面嗎?”門上傳來母親輕柔的敲門聲。

她趕緊從床上跳起來:“媽,我已經起來了。”

“你父親找你,快點下來吧。”童母推門而入,臉色有些蒼白。

“怎麼了?”童淨衣直覺感到不對。

父親很少找她,每次找她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下去吧。”童母的眼裏閃過一絲憂慮,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安靜的轉身。

童淨衣握緊了拳頭。

怕什麼,這麼多年她都這樣過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不論父親說什麼,她只要用一貫的冷漠以待,那就行了。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咬了下嘴唇,戴上冰冷的面具下樓。

“淨衣,我的好女兒,昨晚那麼晚才回來,睡得好嗎?”她還沒走下樓梯,就看到父親含笑的臉,和讓她幾乎從樓上摔下來的奇怪問題。

她楞了下,趕緊走下樓梯,連冰冷的表情都瞬間崩潰。“我……很好。”她實在太驚訝了,因此無法掩飾驚訝。

怎麼了?一向對她疾言厲色的父親,怎麼忽然變得和藹起來?她腦海裏警鈴大作,正正臉色,她面無表情的走向父親。

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她的緊張比起之前又更甚幾分。

“這是今天的早報,你看一下。”將她迎到沙發上,童父笑容不改的開口。

她小心接過,迅速翻開報紙,匆匆一瞥就讓她臉色大變,驚疑和不知所措全寫在臉上,無法掩飾。

早報居然登著她和韓燁在一起的照片,正是她剛進宴會時,他走過來摟住她的腰,而自己靠在他身上的景象。

什麼時候拍的?她當時沒察覺有閃光燈呀?!

“原來你和韓家的公子在交往,難怪我以前給你介紹男友都被你拒絕了。”童父興奮的搓著手,一副非常高興的樣子。

童淨衣的心微微一沉,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安靜的看著父親。

“安泰投資耶,我生的女兒果然不同凡響!聽說這位韓家公子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對許多名門閨秀都不屑一顧,原來是看上我美麗與智慧兼備的女兒!”童萬才興奮的抬頭看著妻子。

童淨衣暗自深呼吸,用力咬住自己的唇,不讓刻薄的話脫口而出,她什麼時候“美麗與智慧兼備”了?

“這一次,我想參加安泰的‘世紀’計畫應該沒有問題了,我正愁不知道該如何得標,可以和安泰一起發展房地產事業……”童父異常得意,滔滔不絕的說著他那些關於進軍房地產事業,又苦無資金的種種難題。

童淨衣的雙手在身前交握,雖然她微微發抖,說出來的話卻鎮定非常:“爸,韓燁今天約我去看電影,我可以去嗎?”

“可以,當然可以!你這孩子,前些日子天天出門也是和他約會嗎?為什麼不早說?還有手機過一會爸就還給你。對了,這個月的零用錢夠嗎?你多買幾件漂亮的衣服,美淑,不如明天你陪乖女兒出去買幾件……”

童淨衣的嘴角帶著冰冷的笑容,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不想聽父親反常的話。昨天,她還是不聽話的女兒,一無是處的冷血動物,今天就變成乖女兒了?

只因為她可以幫助他的事業,她可以讓他結識韓家這樣的名門望族。

因為她有了韓燁這樣的男友……寒冷有如毒素般滲入她的四肢百骸,她用冷漠的聲音說:“爸,那我先去吃飯了。”沒聽到父親的回答,她靜靜的走向飯廳。

今天,她要和韓燁見面,她終於知道,自己應該和他說些什麼了。

有些話,不得不說。

原來幸福和快樂一直都離她很遠,原來,她沒有資格得到幸福和快樂。原來一切的歡笑和憧憬都是那樣短暫,短暫到她還來不及抓住,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童淨衣顫抖的手撫上自己的臉,只摸到一片冰冷。她哭了嗎?她明明感覺自己已擺出最冷漠的表情,可怎麼會哭?這眼淚,為何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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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06: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童淨衣穿著純白的羊毛大衣,站在大門口等韓燁,一接到他的電話,她就沖出了家門。

她不想讓他走進那個家,雖然母親說很想看韓燁,她還是不想他走進那個家。

“天氣這麼冷,在家裏等多好。”他趕緊打開車門,先將她接上車。“我想還是進去和伯母打聲招呼。”

她對他淡淡一笑:“以後吧,今天就不要了,好嗎?”

看到她的笑容,他心裏卻閃過一絲疑惑,不知道為什麼,她給他一種蒼白的感覺。

“怎麼了,不太舒服?”韓燁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也是一片冰冷。

“沒有。”她雖然在微笑,可是笑容卻不自禁有些淒涼。

韓燁果斷的發動汽車,她有些不太對勁,昨天他們那麼快樂,今天她又變卦了嗎?可是看她的表情卻不像後侮了,那到底是為什麼?

“我們先去看望那兩個小傢伙,午飯就在家裏叫披薩,下午去看電影,晚上去吃燒烤,如何?”他將疑問放在心底,對她露出開朗的笑容。

“你安排的都很好。”她溫柔的說著,這樣的溫柔讓他心動,也讓他隱隱有些擔心。

“什麼時候去見一下我父母吧,他們催我結婚好久了,這一次不知道他們會高興成什麼樣子。”韓燁說。

童淨衣的臉色驀地慘白了幾分,她轉頭看著窗外,忍不住全身顫抖。去見他的父母?他終究想到這點了嗎?

見她久久不回答,韓嘩的心也微微揪起。“不願意嗎?是不是太快了?”他心裏的不安逐漸加深。

“是……是埃”她的心好亂,真的好亂。她知道自己必須說那些話,卻又不想這麼快說出口。她還想多留在他身邊一會兒,還想繼續多享受他的溫柔一會兒。

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韓燁,這些事我們以後再談,好嗎?”她抿著嘴,聲音低柔。

“好。”沒有再問為什麼,他很乾脆的回答。只是原本飛揚的劍眉微微收斂,他知道自己不能逼她太緊,怕她又縮回她的保護殼裏。

可是既然相愛,既然想要共度一生,他必須要明確知道她的煩惱,必須更加瞭解她才行。有些事現在不談,未來也一定要談!

各懷心事的兩人靜靜走進韓燁的公寓,童淨衣立刻走向那兩隻小烏龜,愉快的和它們說話。

韓燁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嘴角那抹清新的笑容,心情也漸漸放鬆。只要能讓她微笑,他什麼都願意做,等她主動告訴他心裏的話,等到她說出那句“我愛你”。

“我把它們抱出來,可以嗎?”她天真的仰起頭看著他。

他失笑:“別人是抱小狗小貓,你卻要抱兩隻烏龜。”

“不要這麼說,它們也是很可愛的。”童淨衣已經決定了,今天她要盡情的歡笑,盡情的擁有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什麼也不想,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

“綠點點,怎麼又在睡覺呢?小不點也是,外面太陽這麼大,你們卻只知道睡覺。”她一邊嘟著嘴,一邊笑得無比燦爛。

韓燁摟住她的肩膀,笑容和煦如陽光:“要不要帶它們去曬太陽?只要你不怕冷。”

“去陽臺上站一會有什麼關係,我穿得很多。”她將綠點點放在韓燁手心裏,然後飛快的跑向陽臺。

“住在公寓裏真好,一打開窗戶就能看到整個世界。”她趴在欄杆上,愉快的看著底下的人群和風景。

“我的整個世界,就是站在我面前微笑的女子。”他的聲音磁性中帶著一絲性感。

暈紅染上她雙頰,她抿著嘴回頭,定定望著他。

“可惜,她此刻眼裏就只有你們兩個小傢伙。”他對手裏的綠點點發牢騷。

童淨衣噗哧一笑,走到他身邊,勾住他的胳膊說:“它們是我的寵物,我當然喜歡;另外——”她故意拖長聲音,抬頭凝視他的臉,目光清澈中帶著一抹朦朧,輕盈中帶著一絲認真。“這個大寵物,我也喜歡,很喜歡。”

韓燁單手就將她抱離地面,緊緊貼著他的身體,害得她低呼一聲。

“你說的都是真的?”聽到她的話,他忍不住咧嘴微笑,好想大聲唱歌。

“你放我下來啦!”她一手小心的握住小不點,一手用力扶住他的肩膀,聲音嬌嗔。

“你先告訴我,是真的嗎?”他卻認真起來,一副不肯放手的樣子。

“是真的,當然是真的。”眨了下眼,她摟住她的脖子。

韓燁心滿意足的把她放下來,他們眼對著眼,目光中只有彼此。

他緩緩俯下身去吻她,她也抬起腳跟迎合他的吻——

“哎呀,小不點,你不要亂動!”童淨衣突然蹲下身體,一臉冷汗的接住小不點,一想到它差點從自己手裏掉下去,她就嚇壞了。

“怎麼了?”韓燁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著急的蹲下身體,當他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後,用力瞪著那只縮成一團的烏龜。“不是在睡覺嗎?怎麼還會亂動?”大好的機會就這樣被破壞了,他在心裏長歎一口氣。

“我們還是進去吧,這樣不安全。”童淨衣小心的帶著小不點走進房間。

韓燁瞪著那只綠色的小烏龜。“其實它掉在地上也不會怎樣,龜殼那麼硬,反正……”

“韓燁!”她跺了下腳,張大眼望著他。“它還小,很脆弱的。”

“脆弱的應該是我。”他誇張的捧著自己的心,咧嘴而笑。

她臉上又是一紅。是啊,剛才如果沒有被打擾,他們就能接吻了。她什麼時候愛上被他吻的感覺呢?四唇相貼的味道,既甜蜜又令人心慌,卻能感覺到他們是真正相愛的。

她愛這個男人呀……童淨衣認真的看著他,然後猛然回頭將小不點放入水缸,韓燁也將他手裏的綠點點放進去。

“有的時候,覺得當烏龜也很幸福,每天都有人看著,愛著,有吃有喝,還有人幫忙洗澡……”

聽著他調侃的聲音,童淨衣知道他在失望什麼。她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紼紅染滿了整個臉頰。

她忽然回過頭去,羞澀的眼掃過他的臉,以飛快的速度吻了他的嘴唇一下,又抽身跑開。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聲和臉上如火燒般的感覺,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動吻一名男子,她此刻覺得又心慌又高興。

韓燁先是微微一楞,然後他瞪大了那雙充滿魅力的深邃眼眸,一下就追上她,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緊貼著他的胸膛。

“那樣不算數。”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羞赧的望著他:“那怎樣才算?”她這樣算不算是勾引他?童淨衣正用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緊緊盯著他。

韓燁俯頭吻住她的唇,一陣甜蜜的暈眩襲來,他們沉浸在這個深吻裏,感受如火一樣濃烈的愛情正在身體裏燃燒。

韓燁緊緊抱住她,知道這一生他都不會再放開她,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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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電影,童淨衣挽住他的手,忽然提議去超級市場買菜,她要親自做晚飯。

“會不會太辛苦?”韓燁有些遲疑。

“你覺得我上次做的菜不好吃嗎?”她驀地緊張起來。

“不是,怎麼會?簡直比一流的廚師做的還好吃。”他由衷說著。那一次,他真是大開眼界,誰想得到冷若冰霜的她竟會有那麼好的手藝?

現在這樣的社會,別說是像她這樣的大小姐,就連一般家庭的女孩都不太願意下廚。

“我從小就喜歡做菜,可我爸爸總說那不是什麼可以見人的嗜好。他希望我去學那些花道茶道,還有鋼琴繪畫,說現在的女孩學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她的笑容裏有一絲陰鬱。

他摟緊她的肩膀:“其實我覺得女孩子喜歡什麼都可以去做,只要是真心喜歡就行了。”

“是嗎?”她仰頭對他微笑。“我還喜歡打毛衣,養許多許多的寵物,看書的時候會流淚,看到那些感人的電影也會哭—我是不是很沒用?”

他十分認真的搖頭:“我只知道,我找到了一塊珍寶。還好我沒有被你冷漠的表情嚇跑,還好我堅持。不然,我會錯過一輩子的幸福。”

她是這樣的安于平凡,又是這樣的充滿愛心,美麗中帶著純真,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她的愛?

“如果我本性就是那麼冷漠,你還會愛我嗎?”她忽然有些好奇。

“怎樣的你我都愛,就算你一輩子對我冷漠,我就愛那個冷漠的你一輩子。”他想也未想,愛上她,是緣分也是註定,又何須分清到底怎樣的她才值得他愛?戴上面具也是她,展露真實也是她。

“只要是童淨衣,我都愛。”他說得如此鄭重認真,讓她的心因此變得無比溫暖和感動。

心裏那根細弦已經被他撥動,她知道韓燁會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唯一的,永遠不變。

童淨衣的眼裏忽然湧出淚水,她踮起腳尖,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說:“我愛你,韓燁,永遠永遠只愛你。”

他感動的摟住她,本來以為要等她說出這句話必須等很久,可是今天,她卻一再給他驚喜和感動。

但是為什麼她的聲音裏有些顫抖,給他一種害怕和心碎的感覺?是他多心嗎?可是,懷裏的她甚至在微微震動。

今天的童淨衣有些奇怪,韓燁心裏籠罩著一層不安,他很想問個明白,卻又不知道怎麼問。

“快走吧。”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她卻忽然放開他,對他嫣然而笑,那笑容看起來仿佛燦爛得毫無陰霾。

怎麼回事?他牽住她的手,他是不是太敏感了點?因為太愛她,而患得患失了嗎?這樣可不行,他是韓燁,是一向自信的韓燁,被他那群好友知道的話,一定會被嘲笑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今天晚上,一定讓你好好露一手。”他咧嘴笑得開朗,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還有千千萬萬個明天在等著他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童淨衣小鳥依人般的靠著他,她的臉上流露著對他的深情。今天,她要做完完全全的童淨衣,沒有任何偽裝的童淨衣,只為韓燁綻放美麗的童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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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多開心、多依依不捨,玩了一天,還是到了要分手的時候。

坐在緩緩行駛的汽車裏,童淨衣一言不發。

就要回去了,就要分別了,就要和韓燁說再見了……

心底有千言萬語不知道該怎麼說,濃濃的痛苦開始將她包圍。心口好痛,痛到無法呼吸,也無法說話。

她到底應該怎麼辦?光是想到要和他分別,就已經如此痛苦,那麼到了分別那一刻,她是否會無法忍受?

“明天也是假日,想去哪里玩?我們先去‘老人之家’看望那些老人,然後再四處去逛逛,冬天的確沒有什麼地方可去。今年過農曆新年的時候如果我有假期,我們就去日本滑雪,你說好不好?”韓燁整天的心情都很愉悅,嘴角帶著和煦的笑容,靜靜說著。

“好。”她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其實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她只知道他們要分手了,而她不想,非常非常不想……

“到了。”就在她心思恍惚、神情哀傷中,他的車卻忽然停了下來。

“什麼?”童淨衣的心猛然震動,她抬起驚恐的眼,定定看著他。

“到家了。”韓燁正對著她微笑,昏黃的車燈下,他看清了她的臉。“你怎麼了?”他的聲音充滿關切。

她的目光如此哀慟,刹那間就揪住了他的心。瞬間,之前出現過的不安籠罩在他心頭。韓燁一把握住她的手,發現她在劇烈顫抖。

“淨衣,發生什麼事了?”她不是前一刻還和他笑語盈盈,怎麼忽然間就變成這樣?

“我……不想和你分開,韓燁,我不想離開你。”淚水在他的關心聲中落下,她本不想哭,可是卻無法遏止自己的眼淚。

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的對待她?為什麼她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那一刻,她真的有些痛恨上天,既然讓她遇到他,卻又為何不能讓他們相守?

“我們不會分開,永遠不會!”她的眼淚絞痛他的心,她忽來的這些話語更讓他疑惑,他只能抱住她,用堅定的聲音撫慰她。

更多淚水流下她蒼白的臉,她撲倒在他的懷裏,雙手緊緊揪住他的衣服。

“到底怎麼了?你為什麼會以為我們會分開?淨衣,你要相信我,我會娶你,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然後我們就不會分離,我向你保證!”韓燁深邃的眼裏閃過如鋼鐵般堅硬的決心。

“我現在就去見你的父親,他應該在家吧?我請他把你嫁給我,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他同意。”

童淨衣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她用力拉住他的衣服,整個心臟都在抽搐,身體都在痙攣,她驚恐的喊著:“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什麼?”他撫著她的背,發現她的身體冰涼,韓燁更緊張了。“為什麼不可以?淨衣,你告訴我,為什麼不可以?”

“我爸爸……我爸爸他好可怕!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父親……”淚水瘋狂落下她痛苦的臉,她抓著他的衣服,目光哀戚絕望到極點。

“你父親?”韓燁漸漸平靜下來,在他人生的許多重要時刻,他都明白平靜的重要性。此刻她如此激動,他不能再跟著她一起激動。他必須搞清楚真相,然後才能尋求解決之道。

他握住童淨衣的手,不管她如何顫抖,他都將她的雙手包在他的大手裏,聲音穩定而沉靜:“告訴我,把一切都告訴我,關於你父親,關於所有的一切。”

童淨衣絕望的抽泣了一聲,她看著他深邃卻鎮定的眼,她看到他對自己的深情與愛,還有堅強和力量。

閉了閉雙眼,再次睜開時,她的眼裏只有他。“我爸爸是個吸血鬼,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吸幹身邊的每個人,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東西。只要能讓他發財,讓他賺錢,他什麼都願意犧牲,什麼都不在乎。”

她低下頭去,哭泣又一次帶走了她的聲音,她覺得窒息,因為回憶起往事,因為想到那些不堪的過去。

她忽然甩開他的手:“不,韓燁,我配不上你!我那樣的過去和家庭,我配不上你!”她哭著用手捂住臉。

“不,你當然配得上我!”他咬著牙,握住她不住抽搐的肩膀。“只要你把一切都告訴我,淨衣!你父親是如何利用你的,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從她悲痛的話裏,聰明如他,如何猜不出她痛苦的根源?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父親,那個叫童萬才的男人。

韓燁發誓,無論是誰曾經傷害過她,他都絕不輕饒,哪怕那人是她父親!

“他……他叫我去陪他的客戶……”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流下,童淨衣感覺巨大的痛苦如潮水般向她湧來,那些不堪回想的過去,在刹那沖出心房。

“起先我很天真,什麼也不知道。他說要我學習如何經營公司,我就跟著他一起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那些客戶說的,開始我只是陪一些人吃飯、喝酒……雖然覺得奇怪,可我還是答應了。後來,有些客戶開始約我出門,我不願意,爸爸卻很堅持,說那是重要的客人。”

聽著她的話,韓燁收緊雙拳,他感到心痛,無比心痛。

“漸漸我開始覺得不對勁,那時侯我還太小,還不滿十八歲。雖然我想反抗,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其中一些人開始有大膽的舉動,有的人想拉我的手,有的人居然還想吻我,我嚇壞了,拒絕他們以後就跑回家跟父親哭訴。”她猛然顫抖了一下。

韓燁驀地抿緊嘴唇,憤怒寫在他的眼裏。

“可是爸爸卻不以為然,說我被人吃一下豆腐又怎樣?如果可以簽下訂單,這些犧牲都是必要的,還說什麼這些人都是紳士,不會對我做出越軌的行為,他們只是想追求我……”她痛哭失聲,因為自己有這段不光彩的過去而深感羞愧。她配不上韓燁這麼好的人,她配不上他!

“然後呢?”他冷著聲音詢問。

童淨衣的心往下沉,他不愛她了嗎?因為她有那樣的父親和那樣的過去?

她將自己的絕望壓下,繼續說:“後來有一次,有一個大合約的客戶要我和他去開房……”她劇烈顫抖起來,連牙齒都不斷抖動著,因為想起太可怕的那一幕,她放下雙手,目光也變得呆滯,深深的恐懼寫滿她的眼。

韓燁的怒火已經沖上了頭頂,再也無法忍耐。

童萬才,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男人,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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