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昂蘑菇]818那個嫁入豪門的網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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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巔峰

    江盼睡得很早，可是一夜亂七八糟的夢, 有時候甚至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胡思亂想, 很少在重要場合出現這種情況的江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得已凌晨爬起來吃了片Swisse的睡眠片。

    所以早上起來, 雖然眼圈有點兒發黑, 但江盼覺得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沒睡好？”王小明看著江盼在鏡子遮瑕, 微微有些驚訝。

    “嗯, 睡得不踏實。”江盼扒著眼皮把遮瑕摸的均勻一些, 再離遠了眨眨眼觀察一番, “說不上來, 現在感覺也有點兒怪怪的。”

    王小明拍了拍江盼肩膀, “別緊張，你不是老說, 現在緊張也沒什麼用麼。”

    “是。”江盼嘆了口氣, “誰知道了。”

    化完妝下樓吃早飯, 江盼還特地喝了半杯黑咖啡，總算看起來神采奕奕了。

    “走吧, 去小黑屋。”團隊的幾個人一起從餐廳往外走，他們把分配的房間親切的起名為“小黑屋”, 雖然房間裡環境各種好也並不黑。

    途中碰見姍姍來遲的楊磊，楊磊明顯一身輕松的樣子，衝他們擺擺手打招呼，“今天加油啊。”

    “羨慕嫉妒恨。”王小明說，“其實早結束也挺好的, 越拖越糾結。”

    江盼一把攔住王小明的肩膀，借助身高優勢把她環在手臂裡，說：“加油加油，再有兩個小時就可以放輕松了。”

    菲爾和姜呈都早早的坐在了vip觀眾席上。

    隨著第二支隊伍的比賽進入中段，江盼他們也在小黑屋裡整裝待發了。

    “呼。”江盼深吸了一口氣，臨到關頭確實還是有些緊張，“我們——”

    剛說出一個詞，江盼放在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嗡嗡的聲音震的她心裡莫名一個激靈，她趕緊拿起來看了一眼，竟然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江昱君。

    “17號參賽隊員，我們該准備候場了。”引導員溫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江盼猶豫了一秒鐘，掛斷了電話，點了手機自動回復“我現在正忙，稍後再說”。

    手機放進口袋裡，一行人往屋外走，剛邁出房間，江盼的手機就又開始不安分的震動。

    大賽當即，這時候最需要平靜，一連兩次被打擾，江盼覺得自己心率都加快了，頓時有些焦躁，而且江昱君打電話，九成是為了要錢，這時候理會更是徒增煩惱。

    江盼索性掛斷電話，直接把手機關機扔回了小黑屋的沙發上。

    “走吧。”江盼深呼吸了兩下，努力壓下心裡莫名其妙升起來的悸動，朝著比賽現場的方向走去。

    所有的緊張、掛念和糾結，在走上台的那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舞台上的燈光很亮，而他們身後的巨大顯示屏更亮，將一行人半年來全部心血和智慧精華彙聚其中。

    It is show time.

    不只是對江盼，更是對整個團隊，是對整個“綻放計劃”。

    他們的每一張圖片，每一句話，都經過了長達幾個月的反復琢磨精煉，每一個數據都是海量的文獻彙總，每一個預估都基於真實的調查。

    冰冷的是數據，可是“綻放計劃”中卻包含了一切企業與公司無法涵蓋的，飽含溫暖的人性光輝。

    這是遠遠超脫於金錢與地位之上的，人類之間的團結與愛心。

    伴隨著項目計劃的演講，現場的每個人都經歷了同樣的心理歷程。

    在面對題目時的驚訝與好奇。

    在看到殘酷現實時的痛心。

    在構建的未來中發現希望。

    在縝密的計劃中聽到信心。

    跌宕起伏的講演攫住每一位評委的心，比之校園賽的時候更加豐富也更具有說服力，江盼甚至將邢迎娣的弟弟作為小插曲穿□□了彙報中，如此生動的例子和照片，讓大家突然覺得，原來唇齶裂離我們那麼近，原來唇齶裂的治療那麼漫長復雜，原來每早一年甚至早一個月有條件就醫，都會讓患者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姜呈看著台上字字珠璣的江盼，一面被吸引的根本移不開眼，一面又蠢蠢欲動的想要跟身邊的人炫耀，看，這是我的女朋友。

    毫不誇張的說，江盼站在講台上的時候比之平時更加有魅力，那種hold住全場的霸氣和令人信服的氣場，深深的吸引著大家的目光。

    明明時間很長的展示，可是當江盼說出“謝謝”的時候，觀眾們才恍然回神——竟然已經結束了？

    竟然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評委們同樣有這樣的感受，在有限的時間裡，盡可能深層次的提問、交流，不是質疑，而是關心進程和前景。

    上台前的糾結、緊張和心慌，早已經煙消雲散，從觀眾們的掌聲，以及評委的語氣和表情，江盼整個團隊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被認可了。

    畢竟是馬上就要成立的基金會，再加上之前有多年工作經驗的專業人員指導，他們的知識點幾乎面面俱到。

    放松下來的大家思路更加靈活，每一個問題都對答如流。

    比賽順利完成，幾乎是一個完全沒有懸念而且眾望所歸的結果。

    幾個人從從下場的通道走回休息區，楊磊團隊已經早早的候在門口，看起來跟江盼他們一樣激動，一群人抱作一團。

    江盼仿佛能聽到耳朵裡動脈搏動的聲音，明明台上不覺得緊張，但此時此刻，她卻發現自己的指尖肉眼可見的顫抖著，神經酥酥麻麻的從心髒一直傳導到末梢。

    “恭喜，任務完成！”楊磊豪爽的說，拍拍江盼的肩膀。

    “是，任務完成。”江盼笑著回應，聲音裡還帶著激動和驟然放松的顫音。

    “是不是如釋重負了，我跟你講，比賽完再看別人緊張焦慮打艮出錯，簡直就像享受一樣哈啊哈哈，太爽了。”楊磊不要臉的說，“來吧，享受比賽最幸福的一段時間吧！”

    順利的結束台上的幾十分鐘，江盼心情自然也很愉悅，開玩笑道：“那我們隊伍是不是沒讓你爽到？”

    楊磊哈哈大笑兩聲，說：“那哪能啊，咱們自己人，一榮俱榮，我隕你也不會隕。”

    王小明感覺自己耳朵要廢了，趁著江盼在笑，搶著說：“這都是什麼鬼，楊磊你吃錯藥了吧。”

    “小明同學哎，剛剛表現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越來越厲害了。”楊磊轉而對她說，雖然在打趣，說的卻是真話。

    江盼得空，扭頭往周圍打量。

    果然，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衝她招了招手，不是姜呈還能是誰。

    看到姜呈的那一瞬間，江盼心裡的激動又或者是一些說不清楚的情緒頓時就像被一只大手輕輕撫平，無論是指尖的顫抖，還是耳朵裡的血管奔湧的聲音，都漸漸平復了。

    所有那些台上虛無縹緲的強調，也都在看到姜呈的時候歸於自然，江盼在短短的一眼之間，就從演講的隊長，變成了一個最普通的女孩兒。

    這樣奇妙卻不突兀的變化，讓江盼心底湧起一點點雀躍。

    她小跑兩步到蔣呈跟前，笑著問到，“怎麼樣，姜董？如果是你的話，投資的意願有多強烈？”

    江盼敢這樣輕松的問，自然是對自己有信心，蔣呈挑挑嘴角，說：“意願強烈到可以把愛看賣掉給你投資。”

    “哈哈，那可不行，愛看還要留著給我們打廣告呢。”江盼說。

    姜呈：“那還不是小意思，首頁置頂無期限怎麼樣？”

    “好啊。”

    兩人一人一句，說的就像馬上就會發生一樣，不只是江盼的隊員們，連引導員都站在門口有些不忍直視，攝像大叔更是不知道究竟要不要把姜呈錄進鏡頭裡。

    “哎，行了行了，我們先進屋吧。”王小明捂著眼睛說，被這恩愛秀的辣眼睛。

    “那我先回去了，一會兒出來找你。”江盼捏了捏姜呈垂在身邊的手，愉悅的心情逐漸占據了上風，“休息室好像有人在等著采訪。”

    大衛一直非禮勿視的看向休息室的方向，但耳朵卻一直沒閑著，聞言說了句，“記者已經把頭伸出來往這邊兒看了，我們再不進去，就要帶著那位帥哥一起采訪了。”

    顯然，年輕的女記者對江盼和“神秘帥哥”的關系很是八卦，眼瞅著就要衝出來，眼睛亮亮的，江盼見狀趕緊招呼著王小明、大衛等一眾人往屋裡走，直接形成一道人牆，把姜呈擋在了身後。

    記者姑娘只能抱憾看著姜呈離開。

    可是江盼顯然低估了她的八卦之心，在大家還都沒有落座，采訪也還沒有正式開始之前，就笑眯眯的問江盼，“剛剛那位是江隊長的男朋友麼？”

    “是啊。”江盼點點頭，如果不是男朋友，拉拉扯扯的還能是什麼。

    記者緊接著拋出了一個重磅問題，“那，我能八卦一下麼，也可能是我眼花了，你男朋友姓姜麼？”

    江盼笑容未變，心裡卻驚訝了一下，笑著說，“我就姓江啊。”偷換了一個概念把這個話題岔開。

    “蔥姜蒜的姜。”記者鍥而不舍的發問。

    這下，就連王小明都覺得記者對這個問題有些過於糾纏了，她率先做到了沙發上，招呼江盼說，“我們開始采訪吧，不要嘮家常了。”

    大衛也哈哈笑了兩聲，開玩笑的說，“是啊，我們那麼精彩的表現，還抵不上江盼和男朋友秀恩愛麼？”

    “好好，原諒我作為一個女人的八卦。”記者迅速調整了狀態，只是多看了江盼兩眼，總算沒有再繼續追問。

    江盼卻知道，這個記者認出了姜呈。姜呈雖然不是什麼明星企業家之類的名人，但是在B市這個地方，人多了八卦就多了，姜家雖然一直低調做事，但成就卻並不低調，始終是媒體想觸碰又有些忌憚的重災區。

    這個記者來自於B市電視台，對姜家更是毫不陌生，此時竟然見到了從來沒聽人說過的姜家二少的女朋友，不由的有種想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的欲望。

    “我們今天全部的內容應該只會涉及比賽相關話題吧。”江盼坐下後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第一次被電台采訪，還有點兒緊張呢。”

    記者也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雖然有些可惜這個爆點，但也知道，如果惹了姜家不高興，自己大概也不會好過，所以一臉微笑的點頭說，“那是當然，所以不用太緊張，你們對比賽的一切話題一定是游刃有余，我們開始吧。”

    這位女記者除了八卦的問題之外，其實還是一個很專業也很能調動氣氛的人，所以整個采訪進行的格外輕松順利。

    足足一個小時之後，整個訪談過程才在大家的意猶未盡中結束。

    王小明有些開心又有些惆悵的說，“其實，如果我們最後名次不好，那大概會被剪裁的只剩一分鐘吧，還是找不足的那一段。”

    “哈哈哈哈。”

    明明是有些傷感的一句話，卻把大家都逗樂了，記者一邊收拾話筒，一遍說，“說不定就一個小時都用上了呢，到時候還要再見面。”

    記者和攝像一走，房間裡頓時寬敞了起來，大衛有些疲憊的向後靠在沙發上，說出了大家的心聲，“我現在就想睡一覺……”

    “我也是。”

    “我也是。”

    緊張結束之後是鋪天蓋地的疲倦，江盼掏出被遺落在沙發縫裡的手機，一邊開機一邊站起來，“睡吧，現在睡好了晚上一起出去high啊。”

    出去找姜呈之前，江盼先拐彎去了趟洗手間。

    剛剛進入隔間，剛開機的手機就開始嗡嗡嗡的震個不停，江盼皺著眉拿起手機一看，好幾個未接來電的短信提醒，都是來自江昱君，難不成真有什麼事兒？

    她干脆撥號回去，同時打算轉身推開隔間門。

    一站一走，自動衝水裝置被激活，嘩啦啦的水流驟然響起，嚇了江盼一跳。

    原本都沒多大事兒，可就偏偏趕巧了，這一驚江盼手一抖，手機直直的掉進廁所裡，順著光滑的瓷磚直接滑進坑裡。

    衝水還在嘩啦啦的工作著，翻起白色的水花。

    江盼瞬間愣住，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兩個選擇——

    撿，還是不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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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搞事情

    時間已經在猶豫中過去了兩秒鐘，手機因為寬度的問題，還卡在坑的拐角位置，露出上半部分機身。

    衝水即將暫停的一瞬間，江盼猛地彎腰，把手插入水裡，捏住手機提了上來。

    已經沒有時間想這個手機在哪裡待過，江盼趕緊衝出隔間，小跑到洗手池邊，連抽出好幾張擦手紙，把手機包裹在裡面。

    然後把紙團聯通手機先放在台子上，江盼打開水龍頭，用洗手液接連洗了三遍手。

    又抽了一把紙巾，把之前的幾層換掉，江盼捏著外面包裹的擦手紙，把手機拿回了休息室。

    當然不會直接就查看裡面的情況，她先奔向自己的手提包，從裡面拿出來便攜裝的免洗洗手液，富含酒精的濃稠液體被擠了一大堆在紙上，江盼就這樣用紙包裹著洗手液，對手機上上下下進行了一遍揉搓。

    在屋裡一眾人的目瞪口呆下，江盼生無可戀的拿出感覺已經勉強能用手觸碰的手機，說，“手機掉水裡了。”

    掉水裡用得著這麼個擦法？

    大衛聲調平直的開口，“掉什麼水裡？”

    江盼的背影一僵，“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按了按home鍵，完全沒有反應，按了一下開關機鍵，也毫無反應，“——重要的是，我覺得它大概壞了。”

    這種情況下絕對的禁止開機，江盼也只好把手機放到了窗戶邊兒上，讓它暫時自然風干一下。

    “我要不要直接送維修啊。”江盼說，手機不能用，她心裡立刻就像少了一塊兒什麼是似的，怎麼都不太得勁。

    “說是可以拿吹風機吹干。”王小明提議說。

    大衛的博士同學走過來，毫不嫌棄的拿起手機前後翻看了一下，說，“說放在大米裡也可以，送維修肯定是要送的，但是好像在能開機之前，他們也不敢隨便亂動。”

    江盼：“……如果能開機，為什麼還要維修員？”

    博士學霸怔了怔，然後不太確定的說，“大概是修復損壞的功能？”

    “唉。”江盼對這突發事件簡直無話可說，面對大家的提議，她倒是表示可以試一下，“我先去找一下我男朋友，等會兒出去買點兒大米找個吹風機什麼的。”

    姜呈的位置她在台上就看到了，這會兒出去順著觀眾席往前走，卻發現原本的座位上根本沒有人。

    江盼一拍腦門，本來姜呈就不是來看比賽的，她都比賽完了，他還在這裡看什麼呢，不知道這會兒在哪個地方等著呢。

    不得已，江盼又原路返回了休息室，路上還遇到了剛剛下場的一隊選手，大家友好的打了個招呼，當他們先通過之後，江盼才跟在後面。

    不等走到休息室門口，背後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在這兒閑逛什麼呢。”

    江盼驚喜的回頭，順勢拉住對方從她肩膀上放下的手，“我找你呢。”

    “不知道打電話麼？”姜呈說，“跑來跑去的多累。”

    聞言，江盼立刻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說：“有事兒麼，陪我去逛街吧。”

    “現在？”姜呈挑眉，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嗯……”江盼說，“順便看看是不是要買個新手機了。”

    當江盼把她已經罷工的手機從房間裡拿出來的時候，姜呈終於憋不住笑了，“哈哈哈哈！”

    “喂，那麼開心麼。”

    “不不，這件事情本身沒什麼。”姜呈誇張的按了按眼角，“但是總覺得不會發生在你身上，是不是？”

    江盼撇嘴，把手機用紙裹上塞進包裡，“別笑。”

    “好，哈哈哈哈。”姜呈動作自然的接過江盼的包拎在手裡，另一只手牽著她往前走，“有失必有得，這是個好兆頭，等著晚上high吧。”

    “這麼想竟然還挺開心的。”江盼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那可不是麼。”

    兩人說笑著往停車場走，輕松的狀態跟路過的各種參賽隊員形成鮮明的對比，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比賽選手，而是來看熱鬧輕松一下的。

    雖然江盼覺得她的手機只是泡了那麼幾秒鐘，應該還有搶救的機會，但是突然沒有手機可以用，就怎麼也不舒服。

    姜呈車上有個pad，可是江盼拿過來卻也忘了微信密碼，當姜呈把自己的手機遞過來讓她換卡暫時用一會兒的時候，江盼終於下定了決心，“換個手機算了。”

    新手機換了粉紅的顏色，江盼拒絕了姜呈說要付款的決定，說有什麼想送的等以後給個驚喜比較有趣，畢竟因為“愛看”十大主播的原因，她每個月能有不少進賬，至少買個手機綽綽有余。

    姜呈也不跟她搶，反正來日方長。

    拿到新手機，沒有什麼新消息過來，但是她還記得手機掉進廁所之前江昱君頻繁的電話，翻開信息一看，從早上開始，幾乎幾分鐘就一個，不過在她關機半個小時，就沒再有新的電話。

    問題解決了？江盼心想，猶豫兩秒鐘，還是主動撥了過去。

    姜呈走到一邊去研究游戲本，正好給江盼空間聽電話。聽筒裡的忙音響了六七下，那邊才接起來，竟然不是意料之中咋咋呼呼的聲音。

    “你終於接電話了。”

    電話那頭，江昱君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緊張，甚至帶著哀求的語氣，“姐，姐，你有錢麼，能借我點兒錢麼？”

    又是借錢，江盼原本有些擔憂的心立刻放到了肚子裡，她早該想到的。

    “要錢干什麼？”她問，已經想好了拒絕的理由。

    結果江昱君的一句話卻又重新把她的借口塞了回去，而且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江昱君急急忙忙的說，“真的沒辦法了，我欠人家錢，今天晚上要是換不上，人家就去家裡要賬了。”

    江盼深吸了一口氣，“你欠了多少錢？”

    江昱君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說話的聲音明顯壓抑著，他幾乎絕望的用帶著顫音的聲音說，“二……二百多萬……”

    “多少？”江盼以為自己聽錯了。

    江昱君又重復了一遍，“我真的沒辦法了，姐你不是有個男朋友麼，你找他借點兒錢行麼？不然只能找家裡來就真完了。”

    江盼閉了閉眼睛，無論是對他說找男朋友借錢還是欠了兩百多萬的事，都讓她覺得荒謬到無法想像，“你吸毒了麼欠那麼多錢。”

    “沒有！”江昱君慌忙的解釋，“我就是借了點兒錢去玩兒，誰知道利息那麼高！”

    玩兒，江盼心裡基本上有數，逃不開一個賭字。

    沒想到這麼個半大孩子竟然賭博，還欠下高利貸，而且，兩百多萬，江盼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憑她對江家的情況了解，如果不是買房子，估計根本湊不出來這個錢。

    而且賣房子也不是說賣就能賣出去的。

    “媽——”江盼因為突然的陌生而頓了一下，“媽媽知道了麼，說了麼？”

    “沒，沒有，我不敢說啊。”江昱君又變得有些急躁，“啊都這個時候了，說這些也沒用了啊，今天就要還款了，除了你我根本想不到從哪裡能湊出來這些錢啊。”

    江盼真想把電話掛了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可是如今這件事情就擺在自己面前，畢竟名義上或者別人看來都是一家人，她始終無法對占領別人家庭這件事情無法釋懷。

    “把電話給媽媽，必須告訴她。”江盼說，聲音變得異常冷靜。

    這件事情肯定要江媽媽知道，家裡能湊多少錢湊多少錢，不夠的……不夠的再說，但是如果想要從姜呈手裡拿錢——

    江盼看了眼低頭試著鼠標的那個人，突然覺得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不只是因為錢，而是她背後的家庭，是這樣的一個狀況。

    姜呈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抬頭往這邊兒看了一眼，目光觸及的一瞬間，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整個人就像被籠罩上了一層陽光，那麼干淨明亮。

    江盼也衝他扯了扯嘴角，指了一下電話就立刻轉回身去，她怕再看下去，表情就會暴露一切。

    “可是……”都到了這個時候，江昱君竟然還在猶豫。

    “你還在想什麼，二百多萬你找我一個人要，怎麼可能？”江盼走到角落裡，低頭看這牆角，“而且，我必須讓你媽知道這件事，就算我給你湊一點錢，也不會給你。”

    江盼沒有辦法相信江昱君，一個聽他講賭博又欠了高利貸的人，怎麼可能放心把錢交到他手上。江盼迅速的思考自己這一年存了多少錢，有幾萬塊，但是對於債務來說不異於杯水車薪。

    而且這些錢——

    江盼定了定神，說：“你先給媽媽說，或者我給她說。”

    “我……啊，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江昱君幾乎哭了出來。

    這個時候，他才像個孩子，做了錯事又無法承擔，拖到最後無可奈何的崩潰和焦慮。

    “我給她說。”江盼說，當機立斷的掛斷了電話。江昱君這麼遮遮掩掩的，應該躲在家裡，害怕被人聽見。

    江盼立刻從通訊錄裡找到江媽媽的電話播了過去，等待接聽的時候，江盼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冷靜沉著，無法完全的置身事外。

    當電話裡響起江媽媽的聲音，那種原本就是溫柔女子的聲音時，江盼的心也愈發沉重。

    其實江媽媽，也是個可憐的人。

    可是她也找不到任何委婉的方法，只能把這件事告訴她，講述的過程中，江盼突然又後知後覺的想，不知道江媽媽心髒怎麼樣，不然應該提前備好速效藥。

    她一邊說，腦子裡一邊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事，包括如果錢真的湊不夠，她要找誰去借。

    其實事情幾句話就能說完，電話那頭安靜的令人害怕。

    “喂，喂？”江盼把手機拿到面前看了眼，沒有問題，又放到耳邊，才聽到江媽媽有些飄忽的聲音顫抖這說，“好，我知道了。我去問問他。”

    這樣的話讓江盼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我——”

    江媽媽的呼吸聲都沒有變化，只是聲音更加低了下去，“你在學校裡好好學習，不用操心。”

    沒想到江媽媽竟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完全超乎她的意料，這樣的應該是無比尋常的一句話，卻在江盼聽來，沒有那麼的普通。

    她幾乎從未感受過的，來自於那個家庭的一點點關心。而在這個時候，在江昱君第一個就是想到要找她要錢的時候，江媽媽卻說不用你操心。

    也許是因為覺得江盼也沒有能力承擔這個事情，可是這一點點的好意，竟然讓江盼有些動容。

    “媽媽，我兼職掙了幾萬塊錢，可以用上，我也去找朋友借一借。”江盼忍不住開口說，這微乎其微的善意讓她同樣想要回報。

    “你……唉。”江媽媽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說了句，“我先去看看情況。”

    “嗯……”

    掛斷了電話，江盼卻無法一下子從這件事情中走出來，她在思考糾結猶豫，腦海中閃過無數不成形的辦法，“可以報警麼？”她嘟囔了一句。

    “什麼報警？怎麼了？”姜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江盼回頭，發現他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正挑了一邊的眉毛看他，“我剛過來，沒有偷聽你打電話。”姜呈主動澄清。

    江盼看著姜呈，抿了抿嘴，手機緊握在掌心。

    其實無論是賭博還是高利貸，都是不合法的，但是，就怕地頭蛇暗地裡使絆子，有沒有什麼既可以少花錢又能解決問題的辦法，江盼不知道，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

    而現在，要不要告訴姜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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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連環炮

    江盼還在猶豫，這本來應該只是自己家裡的事兒, 而且江媽媽說了讓她不要管。

    可是她真的能不管麼？如果能湊到錢還好， 如果湊不到呢？如果報了警，可以躲過這一時，可是以後呢？會不會被打擊報復？如果這樣一直下去， 那這個原本就已經亂七八糟的家裡， 又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下不得。江盼看著姜呈，也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緊皺的眉頭，瞞都瞞不過去。

    姜呈摸了摸她的頭頂，“遇到麻煩了，沒關系，可以告訴我。”他眼神裡帶著鼓勵和安慰。

    可是他愈發的好，卻讓江盼愈發覺得難以開口，她發現自己竟然變得有些患得患失，姜呈可以幫自己，幫弟弟，幫這個家，江盼毫不懷疑，他肯定也願意幫他。

    可是如果這件事就不說了呢，就這樣讓家裡自己解決呢？不，江盼覺得這件事情孤兒寡母兩個人，估計難以善終。

    可是如果真的說了，那這件事勢會不會影響到姜呈對自己的看法？會不會被姜呈家裡人知道，如果知道的話，他們又會不會覺得她也是那麼一個人。

    江盼不知道自己糾結反復了多少次，可實際上也不過是兩人對視的幾秒鐘。終於，她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有個弟弟，之前說過的。”

    姜呈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他欠了一大筆賭債，可能還跟高利貸有關系。”江盼飛快的說完這句話，緊張的看著姜呈。

    姜呈原本輕松的眉頭皺了起來，江盼看的心裡咯噔一下，緊接著就聽得他說，“多少錢？”

    “說是二百多萬，具體的我還不是很清楚，媽……媽媽說去湊錢了。”江盼聲音干澀的說，看著姜呈的表情，有些想伸手拉他，可是剛剛動了動，又收了回去。

    結果這個小動作還是被姜呈看到了，他一邊放松了眉頭一邊主動牽過她的手，說，“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膽小？”

    “嗯？”江盼被他的前後變化搞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先給家裡打個電話，說不要報警。”姜呈迅速的分析著思路，掏出手機翻看這通訊路，同時拉著江盼往商場外面走，“我看看那邊兒有沒有熟人，沒有就弄點兒關系過去，但是在錢還上之前先不要招惹他們，不然被他們知道了是你們家的事兒，一兩個漏網之魚也能弄得雞犬不寧，先應付著把錢還了，再找人收拾他們。”

    江盼聞言立刻打電話給家裡，江媽媽的手機占線，估計是正在忙著借錢了，她又打給了江昱君，叮囑他不要報警。

    “家裡一共多少能用的錢？”江盼問。

    江昱君那邊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動靜，他的聲音裡也帶著慌亂，“家裡能用的就一百萬，其他的根本沒法變成現錢。”

    江媽媽過得比較孤僻，平時也不見個朋友，她本身又是清高氣傲的女人，這個時候，江盼根本想不出來她能找誰借錢，大概也是把全部的臉面都用上了，一百萬的缺口，並非大富大貴人家，也不是容易能借到的。

    縱然提後悔也沒有用，江盼還是忍不住生氣道：“今天就上門要賬麼，你也是真能拖，早說幾天還能湊一湊。”雖然再往前說賭博本身就是原罪了。

    她正說著，感覺姜呈握著她的手捏了捏，“錢不用擔心，我這裡有。”

    江盼一頓，掛斷了電話。

    姜呈以為她沒聽清，又說了一遍，“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這點兒錢現在我還是拿的出來的，讓他們保護好自己。”

    可是江盼卻痛苦的擰起了眉頭，“就這麼把錢給他，我也很不甘心，就不能讓他長點兒教訓麼。”

    姜呈停下腳步，轉身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認真道，“教訓肯定是要給的，但是現在更重要的不是錢，是安全問題，讓他們兩個都不要出門，不管□□裡是不是能取出來錢。”

    “那這錢……”江盼皺眉，“對方已經知道家在哪裡了。”

    姜呈已經做出了決定，“問清楚具體多少錢還有賬號，我直接把錢彙過去。”

    這種情況下有個人能站出來說出這樣一番話，任誰都不會無動於衷，江盼感激的看著他說，“謝謝，錢我會還——”

    姜呈卻直接打斷了她，“先不說還錢的事兒，而且就算還，也輪不到你，冤有頭債有主，男生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好了，別這樣看著我，先打點話吧。”

    江盼趕緊又摸出了手機，接過電話那頭卻讓人大吃一驚，江媽媽已經出門湊錢了，而且兩人還為了節省時間，一人去取錢，一人去借錢。

    “賬號多少，我直接轉過去，不要隨便出門。”江盼飛快的說。

    可是電話那頭江昱君卻說，“他們不要轉賬，只要現金。”

    江盼一口氣險些憋在胸口，“誰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現金？究竟給了你幾天的時間你拖到今天才說，瘋了麼？拿不出錢了怎麼辦？就算有錢，銀行是一下可以取幾百萬給你的麼？你長這麼大腦子沒有跟著一起長麼？”

    這一下，江昱君終於著急了，大驚失色，一邊往家裡跑一邊掛斷了電話給江媽媽打電話。

    可是坐出租車離開的江媽媽一直都在跟別人通電話，江昱君和江盼的電話始終打不出去，而這樣短暫的失聯也讓兩人心裡變得惴惴不安。

    怎麼辦？是不是已經出事兒了？不不，應該不會，今天還有好久才結束，而且就算是已經到了截止時間，姜呈這裡肯定有辦法，只要拿出了錢，一切都不是問題。

    “別著急。”姜呈手上用力，讓江盼微微回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無論家裡那邊亂成什麼樣子，至少她身邊還有一個姜呈。

    呼氣，吐氣，呼氣，吐氣，反復了幾次之後，江盼抬頭看著姜呈，說，“我想回去一趟。”有些事情，即便是可以解決，也需要當面說清楚，江昱君已經到了不得不收拾的地步，她甚至壞心的希望江昱君被抓去揍一頓還好，可是現在江媽媽同樣有危險。

    姜呈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顯然對這樣的決定毫不意外，“嗯，我陪你一起。”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江盼下意識的說。

    姜呈搖搖頭，“我沒什麼可忙的，你自己一個人我怎麼放心。”

    下了決定，車就在停車場，江盼給王小明去了電話，說自己今天不回去了，無論什麼結果都打電話告訴她，如果有幸上領獎台，那希望他們也帶著她的那一份。“家裡出了點兒急事兒。”江盼說。

    兩人直接驅車往C市趕，路上姜呈帶著耳機給一個類似於下屬的人打電話，對方已經提了錢在高速路口等著，效率高到離譜。

    拿到錢的同時，江盼也撥通了江媽媽的電話，“我已經借到錢了，現在馬上就回去。”

    江媽媽卻不相信，“你哪裡能能弄到錢。”

    江盼只簡單的說，“我有個朋友，手上閑錢比較多，先借給我暫時用一下，等過去這個事兒再還，你還是先問清楚江昱君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到底干了什麼能欠下兩百多萬的債。”

    就江昱君的這個腦子，江盼真的懷疑他為什麼沒有被揍死在外面。回想起寒假時候江昱君身上的傷，大概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而且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被追賬了。這麼半年多的時間，如果真的借了貸，利滾利不知道會翻多少倍。

    世界上除了黃賭毒之外，還不能碰的就是高利貸，簡直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從B市到C市一共就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江盼愁眉難解，偏頭往窗外看的時候，卻發現剛剛給他們錢的那輛車還在跟著。

    “他跟著放心一點。”姜呈注意到江盼的視線，解釋道，“C市那邊兒已經有人在聯絡了，不用擔心。”

    “嗯。”江盼應了一句，心卻無法放下。

    一路上氣氛有些壓抑，姜呈開著音樂，效果卻微乎其微。

    然而就算做了准備，車輛剛剛駛入下高速的匝道，姜呈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莫名其妙的，江盼的心裡猛地一緊，扭頭看過去，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這個電話跟她有關系，而幾乎同時，她自己的電話也震動了起來，上面顯示著江昱君的名字。

    有些慌亂的劃開電話，江昱君從未有過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過來，“姐，媽媽的手指頭斷了！”

    什麼？

    什麼？！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幾乎衝破了江盼的神經，聽筒裡江昱君一邊哭一邊帶著粗喘的聲音絮叨著，顛三倒四的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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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憤怒

    掛了江盼的電話之後, 仍然心存疑慮的江媽媽並沒有馬上回家, 而是又跑了兩家銀行湊了一點錢, 想著先還給對方穩穩心, 結果卻沒想到就在家門口跟前來蹲守要債的一伙人撞在了一起。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帶著各種管制刀具，一個個五大三粗的看著就讓人心生恐懼, 推推搡搡罵罵咧咧的直闖家門。

    姜呈叫的人根本來不及趕到，江媽媽和江昱君兩個人被逼到了屋裡, 對方卻顯然不只是想嚇唬嚇唬那麼簡單，江媽媽取出來的十幾萬塊錢根本看都不看。

    而在說了有人馬上就會送錢來的時候，對方顯然也不相信, 誠心了要給他們點兒教訓。一群人捉住江昱君就是一頓暴揍, 就在家裡的客廳裡, 當著江媽媽的面。

    手機被拿走扔到一邊，江媽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更不知道如何應對, 只知道他們瘋狂的揍著自己的兒子，旁邊還有拿著刀一下一下敲著桌子的花臂男。

    任何一個母親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忘了所有的理智和優雅，哪怕沒有任何戰鬥力，江媽媽也幾乎要上去跟他們拼命。

    可是那點兒抵抗力顯然是螳臂當車, 反而被更加殘忍的鎮壓。

    一片混亂當中，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抱著頭蜷縮在地上的江昱君只聽到江媽媽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緊接著, 血跡就順著刀刃的揮動從他面前甩過，在地上留下一串粘稠的血珠。

    一直在毆打江昱君的幾個人也停了下來，江昱君猛地翻身坐起來，看到江媽媽痛苦的捏著手彎下腰，口中溢出難以忍受的痛呼。

    而花臂男則漠然的看著這一幕，冷哼了一聲，“本來沒打算對你動手，竟然自己撞上來，只能怨你自己運氣不好了，廢這小子一根手指也是廢，正好廢了你的，也一樣。”

    花臂男又說了什麼江昱君已經聽不到了，他朝地上吐了口血沫，踉蹌了兩步衝到江媽媽面前，江媽媽的臉色已經蒼白的無法直視，而更令人無法直視的是，她滿手的鮮血和左手搖搖欲墜的大拇指。

    “媽……媽！”江昱君大喊一聲，這一刻，他感受到的害怕、絕望、痛苦，比之之前更加嚴重，更加滅頂。

    這麼直白的傷痛和慘烈擺在他面前，仿佛這才讓他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花臂男帶著一群人揚長而去，江昱君肚子疼的站不起來，趴在地上摸索到手機，第一次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花臂男到門口正好和姜呈的人相遇，可是顯然這個時候不是起衝突的好時候，他們衝到江盼家裡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們能做的只是在120急救車到來之前，先把江媽媽送到醫院。

    也就是這個時候，姜呈和江盼同時接到了電話。

    姜呈把車停在了路邊，江盼從接到電話開始一直在抖，她原本以為只是揍一頓，哪怕揍得狠一點，骨折住院這她都想到了。

    可是卻沒有想到事情報發生在了江媽媽的身上，而且是手指。對於一個以鋼琴為事業和寄托的人來說，一根手指幾乎相當於生命那麼重要。

    現場是怎樣的混亂她根本無法想像，而她也不敢想像。

    姜呈松開安全帶，傾身過來把她抱進懷裡，“別怕，別怕。”

    他的聲音低沉又舒緩，卻聽得江盼眼淚一下子滑下來，她幾乎失控的抓住姜呈抱住她的手臂，倉皇又無助的問，“是不是，如果我早上接了電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是不是我太不在乎了，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在乎，可是這個時候，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發生，江盼才覺得，自己無法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這些原本應該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的人，卻因為復雜而難以描述的原因糾纏在了一起，其實根本無法分開。

    姜呈緊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沒有，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做錯事的是江昱君，如果你沒有我，就算是早上就接了電話又能怎麼樣？”

    “可是我有你啊。”江盼說，埋在姜呈的T恤裡，如果是早上，那一切都還來得及。

    懷裡的人還在不停顫抖，姜呈放低緩了聲音，“不，就算是早上就把錢送過去，你以為那些人會放過他麼？你以為如果輕松的把事情解決了，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麼？不會的，一切只會更加惡化。”

    “我不知道。”江盼說，大腦完全被愧疚占據，根本沒有辦法思考。

    “你看著我。”姜呈把江盼從懷裡推出來，強硬的拒絕她想要繼續鑽進來的舉動，雙手鉗住她的肩膀，強迫她和自己對視，“停下你現在腦子裡想的，看看我。”

    江盼不想抬頭不想睜眼，可是姜呈在她肩膀上的力量是在是太大，讓她無法忽視的抬頭迎上對方的目光。

    姜呈的眼睛此時幽深的可怕，只一眼就足以深陷其中，“這件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放松，看著我，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她沒有麼？江盼愣愣的看著他。

    理智漸漸回爐，江盼的腦海中浮現出江昱君和江媽媽的面孔，不，不是面孔，只是印像不深而且模糊的影像。

    這麼疏離的關系，一年也只見過一次的關系，她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在乎。

    占據了這樣一個身份的尷尬和愧疚，在遠離這個家庭的時間裡，已經漸漸消磨，而就在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才有占據了她的心頭。

    江盼緊握著姜呈T恤的手漸漸松開。江媽媽的遭遇讓她覺得不忍，可是姜呈說的對，那並不是她的錯。

    對兒子的縱容和缺乏管教，也是造成這樣結果的必然原因，江昱君是始作俑者，但是江媽媽同樣也並不無辜。

    雖然心生憐憫，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且這件事情真的跟她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如果原主還在，也完全幫不上任何忙。

    有時候人真的是很殘忍的生物，能在上一秒驚慌失措到理智全失，也能在下一秒看清現實。江盼松垮下肩膀，感覺渾身都因為剛剛的劇烈顫抖而有些無力。

    突如其來的驚慌和愧疚也像潮水一樣退去，她依然覺得遺憾可憐，卻不再對自己有任何的怨言。

    因為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她也沒有責任去為了江昱君彌補這個錯誤。

    “唉。”她談了口氣，推推姜呈按住她的手，“我沒事兒了。”

    話說的有些有氣無力，姜呈一面稍稍放下心，一面卻又因為另外的事情擔憂，因為在他看來，即便是江盼和家裡的關系很疏離，那畢竟是她的親媽和弟弟，“你也別太擔心了，從現在開始他們已經沒有危險了，那幫人我會追究，阿姨的手指，現在醫學技術這麼發達，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

    “嗯。”江盼輕輕的應了一聲，“謝謝。”她說，扭頭看向窗外。

    “我們繼續走吧。”姜呈說著，抬手幫江盼理了理頭發，又看了她一眼，才坐回去發動了車子。

    窗外的景色動了起來，江盼抬頭支著額頭，閉上了眼睛。

    車子直接開到了醫院，江媽媽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江盼走在雪白光潔的醫院通道上，熟悉的味道和讓她莫名心安。

    姜呈一直牽著她的手，看了看手機說，“不用擔心手術，已經聯系了B市一個顯微外科醫生，馬上就到了，關鍵的部分他會來指導，這裡的大夫也是找的最好的。”

    江盼握住他的手緊了緊，除了“謝謝”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此時她卻沒有說出口，因為有太多的謝謝需要說。

    手術區外是長而寬敞的走廊，江盼老遠就看到一個半大小子蹲靠在牆邊，褪去了平日的桀驁不馴，此時顯得有些慌張不安，眼神在病人出口不住的游移著，知道江盼站到他面前，才仿佛突然回神一般，嚇了一跳似的後背一彈。

    他抬頭，認出是江盼又猛的站起來，可能是起身太快，他抬手捂住胸口，嘴角和眼角都帶著傷。

    江盼沒說話，江昱君看著她，明明身高比江盼高出一截，卻顯得格外唯唯諾諾，他嘴唇動了動，說出了一個字，“姐……”

    江盼緊抿著嘴，眼神犀利的幾乎要把江昱君整個穿透，她覺得所有的語言都不足以形容自己對他的看法，感覺一個控制不住，下一秒就要一巴掌打過去。

    這樣的沉默卻讓江昱君愈發的不安了起來，他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眼神飄忽不定，當看到江盼身後的人時候，眼裡突然閃過一絲慶幸。

    這一點細微的變化被江盼捕捉到，她終於開口說，“看到救命恩人了麼？你是多大的面子讓人給你還賬？你憑什麼？憑你賭博？還是憑你借高利貸？”

    聲音冰冷諷刺。

    江昱君看了看江盼，又看了看姜呈，竟然不知死活的說了句，“他是我姐夫。”

    姐夫你個大頭鬼！

    江盼火氣被他這一句話徹底激了起來。她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江昱君的領子，猛地將他往自己面前一拉，一字一句的說：“我告訴你，他跟你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你少在這兒沒輕沒重的貼關系，錢是借給你的，到時候一分不少的給我還回來，我不管你去做什麼，打工搬磚都可以，差一分錢之錢你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姜呈在她身後站著，看到這一幕並沒有打算上前，反而後退了兩步，這是江盼的家事，江盼有自己的處理辦法，他不會貿然插手。

    “你現在滿意了？高興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去賭博，你怎麼不把自己賭進去？”江盼說，“現在很好啊，欠一屁股債，媽媽唯一的熱愛也被你毀掉了，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特別牛逼特別厲害？”

    江昱君被揪著脖子教訓，不知道是憋得還是臊的，一臉通紅的辯解道：“我，我也沒想到媽媽會這……”

    “那你在賭第一筆錢的時候就該想到後果。”江盼說，“從小到大一無是處，除了一身的臭毛病你還留了點兒什麼？一分錢沒有掙就欠了兩百多萬，你怎麼不替媽媽躺在手術室裡，你怎麼不去還錢？你去啊？”

    江昱君被堵的無話可說，欠下的賭債是事實，媽媽的受傷也無法挽回，這一切都無比清晰的擺在他面前。

    “我告訴你江昱君。”江盼松開手，冷冷的說，“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對我的，媽媽是怎麼對我的，我不是不知道，我不欠你們任何東西，是你們欠我的，現在你欠的的更多——不要給我說什麼一家人，你把我當一家人了麼？需要錢的時候想到了麼？我的是我的，他的是他的，我們沒有一丁點兒義務去幫你，世界上沒有這麼好的事情，自己作下的麻煩還有人擦屁股，你該長大了小朋友。”

    她的聲音很冷，可是全身的血都在往頭上湧，這麼一個不知輕重甚至不知悔改的人，讓她既憤怒又無力，生氣的手直發抖卻不知道怎麼才好。

    不能真的在醫院裡揍他一頓，也不能把他關在小黑屋裡一輩子作為懲罰，江盼甚至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只能用最冷酷的眼神瞪著江昱君，看著他不敢反駁，才憤然轉身，不想再他身邊再待哪怕一秒鐘。

    身後就是姜呈，親眼目睹這一切家庭混亂的姜呈。

    江盼耳朵裡嗡嗡作響，想要靠近他，卻覺得他變得忽遠忽近，剛剛伸手，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姜呈看著江盼轉身朝他走來，可是才剛剛邁出一步，就突然像被抽了骨頭一樣軟綿綿的向一旁栽去。

    他慌忙上千一把接住她，還來不及低頭，江昱君錯愕的臉就映入他的視線。

    身體的動作已經超過大腦思維的速度，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家伙簡直欠揍到極點”，在下一個“醫院裡不許鬥毆”的念頭出現之前，他一手攬住江盼，另一手好不留情的揮拳上前。

    一下將江昱君整個人打的趴向一邊。

    有時候，武力果然比語言更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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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幸好有你在

    江盼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正躺在一張移動的病床上，輪子的聲音在耳邊哢啦哢啦作響。

    自己剛剛，似乎是暈過去了？

    睫毛動了動，她睜開眼睛，下一秒，姜呈的面孔就出現在了視線上方，“你醒了？”他關切的問。

    “嗯。”江盼應了一聲，看周圍的情況和身下移動的病床， 她知道自己大概就是昏迷了幾分鐘而已，“我沒事兒。”她說。

    “先別著急起來，休息一會兒吧, 最近太累了。”姜呈見她想要撐著身子坐起來, 又輕輕把她按了回去, “江昱君那邊兒我找人看著了，手術一結束就告訴你。”

    江盼看著姜呈的臉，在他後面是移動的天花板和吊燈，晃得她有些眼暈，“好。”

    抬起手搭在眼上，江盼不知道自己此時想遮的究竟是眼前恍惚閃過的燈光，還是姜呈過於認真的目光。

    幾天的緊張焦慮和今天的大起大落，讓她身體第一次出現這樣的不適，整個人完全的軟弱和家庭的不不堪，全都毫不遮掩的剖開在姜呈的面前。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比自己做錯了什麼更加難受。

    病床被被推進了電梯間，江盼覺得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把它從眼睛上拿了下去，“哪裡不舒服麼？”姜呈低頭問她。

    電梯上升的加速度讓江盼覺得有些眩暈，但是她仍然搖搖頭。平躺的姿勢讓人不自覺的感到弱小，江盼被幾個人圍在中間，心裡也變得柔軟起來。

    她反手握住姜呈的手，把他的手背貼在臉上。

    那只手一如既往的干燥，微涼，帶著讓人心安的氣味。她偏了偏頭，眼淚突然流下來。

    電梯裡沒有人說話，安靜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江盼側著頭，呼吸都被生生壓制住，顯得沒有任何異樣，姜呈也沒有問她一句話，只是感受到眼淚的手指輕輕蜷了一下，小心的替她擦掉滾落的淚珠。

    他很少見到江盼這個模樣。

    一直到進入保健病房，江盼都沒有說話，醫護人員給她測了血壓脈搏又抽了血離開之後，她才吸了吸鼻子。

    姜呈抽了兩張紙給她，江盼接過在臉上抹了兩下，從床上坐起來。

    她頭發亂蓬蓬的，眼睛鼻子都有些發紅，姜呈一只手還按在她抽血的針眼上。

    江盼扭頭看了姜呈一眼，似哭似笑的撇了下嘴，說：“怎麼辦，你在這兒我整個人都矯情了。”

    一句話說出來，姜呈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他偏偏頭，看著江盼，說，“挺好的，能讓你矯情我還覺得自己挺有用。”

    江盼看了他兩秒鐘，噗嗤一聲笑了，隨後又皺了下眉頭，說：“是不是覺得這一切挺混亂的，讓你看笑話了，我們家，大概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了。”

    手臂上的針眼早就不出血了，姜呈看了兩眼松開手，把棉簽扔進黃色垃圾袋裡。輕描淡寫的做完這套動作之後，他才迎上江盼的眼睛。

    裡面帶著尷尬和等待，而這雙眼睛在今天早上，在台上的時候，還堅定而光明著。

    “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呢。”姜呈拍拍她，“我只看到了一個不成器的男生，和一個特別棒的女生，本來生活在什麼樣的家庭裡就不是自己能選擇的，你現在能變成這個樣子，只會讓我覺得你更優秀。別擔心，無論是弟弟還是家裡的事兒，都不會影響到我，也不要影響到你，因為你以後是要跟我在一起的。”

    “我擔心——”江盼歪著身子看向姜呈，剛說出幾個字就被打斷了。

    “擔心什麼？擔心我瞧不上你們家？”姜呈的表情仿佛是聽到了什麼搞笑的事情，“我是跟你談戀愛，以後還想跟你結婚，又不是跟江昱君結婚，你擔心什麼？”

    “擔心江昱君搞事情……”江盼接著他的話說。

    姜呈搖搖頭，“你以為我們家就那麼好麼，人多事雜，我和大哥算是沒怎麼長歪的，同輩人裡吃喝嫖賭的哪樣沒有，我們家還有個親戚直接吸毒被抓，不過現在被送到非洲關禁閉去了。所以啊，我見得事情多多了，這點兒都是毛毛雨，你完全不用擔心我被嚇退。”

    江盼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姜呈於是繼續說，“只要你不後退，我就一直在，當然了，你如果敢後退——”

    姜呈突然傾身上前，一臉凶狠的說，“你如果敢後退，我就一直追，看你能退到什麼地方去。”

    突然靠近的面孔上是故意堆出來的威脅，江盼眼神閃爍了一下，下一秒突然張開手臂抱住姜呈的脖子，把臉埋在他頸側，飛快而小聲的說了句，“我不退。”

    姜呈一愣，繼而抬手抱住她的後背，輕輕拍了拍，“這才乖。”

    “你不可以放手。”

    “你放手我也不會放手。”

    “認識你真好。”江盼說，突然覺得這一次的生命，最大的收獲就是遇見了他。

    “嫁給我更好。”姜呈補充道。

    江盼吸了吸鼻子，“你說過好幾次了。”

    姜呈：“可是你都沒答應過。”

    “那我現在要答應麼？”

    姜呈：“……算了，鴿子蛋還沒買呢，太敷衍了。”

    “好。”

    正當兩個人在奇怪的環境裡親昵的抱在一起，你愛我我愛你的時候，病房門被“咚咚”敲了兩下。

    江盼立刻做賊心虛似的推開姜呈，倒是姜呈一臉淡然，還挑挑嘴角，“慌什麼？”

    剛剛哭過又心情大起大落的江盼從身體累到心裡，也懶得反駁，理了理頭發，看向門口。

    原來是跟姜呈過來的那個助理，“姜少，江昱君已經做完檢查了，除了左側下頜磨牙有輕微松動，右側肋骨輕微骨裂之外，其他的都是軟組織挫傷。”

    姜呈點點頭，“剛剛那一下實在是不解氣。”

    哪怕是他吃喝嫖賭，姜呈都可以坐視不理，可是竟然把江盼氣暈厥，這是他如論如何也不能忍的。更何況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將來的小舅子，如果不嚴加管教，怎麼都說不過去。

    “你打他了？”江盼驚訝的問。

    姜呈握了握拳，“嗯，你心疼麼？”

    江盼一臉“你胡說什麼”的表情，“不會，打得好。”

    她視線順著姜呈握起來的拳看過去，發現指關節有些發紅，頓時果然心疼了，拉過姜呈的手仔細翻看，“疼不疼？”

    姜呈搖搖頭，“我幫你教育教育小舅子吧。”他提議說，找個地方好好訓練訓練，關關小黑屋，保管他出來一點兒事兒不敢犯。”

    對於“小舅子”這個稱呼，江盼沒有反駁，雖然她完全不想讓江昱君和姜呈扯上關系，但事實已經發生，說不定姜呈能有好辦法。

    她見過很多碰過黃賭毒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完全戒掉，一次一次痛哭流涕痛改前非，又一次次踏入同樣的坑，“什麼小黑屋？”

    “哈。”姜呈笑了一聲，有些神秘的說，“小黑屋只是個委婉可愛的說法，至於具體是什麼，簡單理解就是比新兵訓練還要辛苦，無期限，思想政治身體素質全方位的管教，當然了，不是白管的，肯定要干活，干活的內容就不好說了，每個小黑屋都有不同的工作。”

    前所未聞的奇怪“工作”，江盼感嘆道：“這麼神奇。”

    “啊，是呢。”姜呈解釋說，“小黑屋的傳統據說有好幾代了，最早就是為了管教自己家的孩子，後來生意越做越大，涉及的內容越來越多，別人家什麼亂七八糟的也都送過來，反正都是干活管教，多人就多人吧，他們也不是白送人，有生意可賺。”

    “那江昱君送過去可沒有可賺的。”江盼說。

    姜呈無法苟同，“這不是賺了一個你麼，就看你們願不願意了。”

    江盼：“我是肯定沒有意見，就看他媽了。”

    “他媽？”姜呈挑眉。

    江盼：“……我媽。”一不小心差點兒說漏了嘴，江盼嘴角不易察覺的抽了一下，雖然姜呈也沒有具體講小黑屋是干什麼的，但既然是家裡管教“不聽話”的孩子，那估計是個很適合江昱君的地方，有種流放邊疆的既視感。

    “跟阿姨好好說說吧。”姜呈說，“再這樣下去，丟的可就不只是錢和手指頭了。”

    江盼深以為然，嘆了口氣。

    姜呈見狀，立刻又緩和道：“也不用太擔心，就算不去，我找人看著他也沒問題，敢碰一次打一次，早晚能打回來。”

    “噗嗤。”江盼又被他逗笑了，抬手拍了他一下，“你真是……”

    姜呈順勢把她的手牽住，“總之別太煩心，總是有辦法的。”

    江盼點點頭，有姜呈在，她真的能省很多很多的心，也可以不必一個人承擔這些所有的壓力和意外。

    “手術大概還有多久結束？”姜呈問了一句還在屋裡的助理。

    那個年輕人看了看手表，說：“大約還有一個小時。”

    顯微外科手術急不得，神經血管都要點點的縫合，是個極為精巧的操作，姜呈聞言又轉頭問江盼：“要不要吃點兒東西？現在感覺怎麼樣？”

    本來就沒有多嚴重，就是疲勞加心累，江盼說：“沒事兒，我們別在病房裡了，浪費醫療資源。”

    姜呈被她這個理由說的哭笑不得，“這間保健病房是給市長留的，反正他現在不住，空著也是空著，在這兒待會兒吧，手術做完不是還要下樓看？”

    所以兩個人還是享受了C市市長的病房待遇，助理買了些茶點水果上來，一直等到手術結束。

    江媽媽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已經蘇醒結束，看到江盼的時候愣了愣，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皮也沉沉的想閉上。

    “不要睡，堅持一下。”推床的護士提醒道。

    江昱君也跟在一邊，不知道姜呈之前跟他說了什麼，他此時半點兒近乎不敢套，老老實實待在一邊，目光和江媽媽相遇的瞬間，就聽得江媽媽長長的嘆了口氣。

    “你回家把存著都拿來。” 江媽媽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交代，聲音因為氣管插管的原因而干澀沙啞。

    江昱君低頭看到被包在支架裡的江媽媽的手，喉頭松動了一下，頓時有些說不出話，只能點了點頭。

    姜呈在這個時候走在江盼身邊，聞言沉聲說，“阿姨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都帶來了，明天就約他們還錢，您不用著急。”

    江媽媽突然聽到一個陌生人這樣說，滿眼的疑惑，姜呈趕緊補充道：“我是江盼的男朋友。”

    江媽媽的眼睛微微睜大，看看姜呈，又看了看走在旁邊的江盼，眼珠顫了兩顫，像是有很多的話想要對兩人說，比如心中的意外，感謝以及慚愧，又或者還有悲傷，可她最終還是合上眼睛，半晌，艱難的說了句，“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錢我會盡量湊起來。”

    姜呈只得又勸她先好好養病。

    江媽媽被推進22樓骨科的病房，醫生把家屬叫出來談話。

    “……所以手術很成功，但是恢復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醫生抱著病歷，嚴謹又職業的說，“至於手指的功能，經過正規的復檢，一般日常功能都沒有問題，但是聽說患者是鋼琴老師？我們對這個彈奏能力的恢復並不是很樂觀。”

    醫生說不是很樂觀，其實隱藏的意思就是江媽媽大約不能像原來一樣彈鋼琴了，這個被她視為職業和愛好的東西，從此再也無法達到應有的水平。

    江昱君原本還抱著一絲僥幸心裡，聽聞這句話頓時後背一弓，低著頭走出了醫生辦公室，一言不發。

    江盼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發現這個一直以來讓她覺得沒有心的男生渾身發抖，緊接著，門外就傳來了一下猛力砸牆的聲音和壓抑的低吼。

    她收回視線，繼續聽著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把手伸到姜呈身邊，勾住他的手指。姜呈立刻會意的握住，給她能量和支持。

    充滿著消毒水氣味的房間裡，屋外是令人頭疼的弟弟，和再也無法彈鋼琴的媽媽，面前是宣布這一噩耗的醫生。

    唯有身邊的人散發著令人安心的熱量。

    幸好有他，江盼再一次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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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大落大起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晚飯時候了，長長的病房走廊潔白干淨，斜照的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照射進來，讓滿目的亮白顏色裡添了淡淡的紅和暖暖的黃。

    有病人家屬提著飯盒匆匆而來，留下一道帶著飯菜香味的風，還有煮著拐杖的病人在走廊裡練習走路，家屬在旁邊小聲加油。

    到處都充滿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氣息。

    走到病房門口，江盼看到江昱君趴在病床邊，低頭跟江媽媽說著話。

    她耳邊充斥著走廊裡的聲音，嗡嗡亂亂，聽不清病房裡的兩人在說什麼，但卻能看到江昱君顫抖的後背，和隱約的哭聲，江媽媽抬起那只完好無損的手，摸了摸江昱君的臉，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江昱君立刻發出一聲無法控制的響亮的抽泣聲。

    江盼即將邁進病房裡的腳又撤了回來。

    “不進去麼？”姜呈問。

    江盼搖搖頭，那是屬於他們家人的時間，她並不想參與，那裡面是她的責任，是她的債，卻不包括感情。

    這樣的舉動在姜呈看來卻愈發的心疼，母子兩人相擁相泣的畫面，和江盼一個人站在走廊裡看向窗外的畫面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這樣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模樣讓她顯得格外孤獨。

    姜呈伸手摸了摸江盼的頭發。

    江盼回頭，對他笑了笑，“我沒事兒，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借口還算合理。

    “嗯。”姜呈卻沒有松開，反而伸手把她抱進懷裡，“以後你有我呢。”

    江盼笑了笑，“是，比不成器的弟弟好多了。”

    正說著話，江盼的手機突然想了起來。今天下午她幾乎沒怎麼看手機，只是給王小明他們交代了幾句，其他的短信微信一律沒有回復。

    此時看到屏幕上閃爍著“王小明”的名字，她才恍惚意識到，今天早上她還參加了全國創業大賽。

    “我都快忘了……”江盼自言自語說，感覺好像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似的。

    這個比賽的念頭一出來，江盼心裡就開始狂跳，一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全都湧入腦海中，以至於她看著手機都忘記接聽。

    “再不接對面就掛斷了。”姜呈提醒說。

    江盼趕緊劃開屏幕，把手機放到耳邊。

    “江盼！！！！！啊啊啊啊啊！！！！！”聽筒裡頓時傳出王小明激動的大喊，連距離兩米之外的姜呈都聽到聲音看過來。

    “哎。”江盼應了聲，中指按在音量鍵上，把聽筒音量調小一點，感覺自己都要耳鳴了。

    不過，王小明這樣激動，會不會是——

    “我們贏啦！！！冠軍啊啊啊啊！！冠軍！！！！！！”下一秒王小明就說出了她心裡那個期待已久卻始終不敢深想的念頭。

    冠軍？

    冠軍！！

    巨大的驚喜和喜悅瞬間席卷而來，江盼張了張嘴，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啊。”

    聽筒那邊兒王小明突然又哭了起來，一邊抽噎一遍還不忘盡職盡著的吼著，“我們是第一名啊，全國第一名啊，我們的慈善基金，這麼多個月，我們幾個一起的努力竟然收獲了這麼好的結果，我真的做夢都不敢想啊，啊！！！江盼！！你在哪兒啊！！”

    江盼也很激動，但是在王小明的激動面前，她反而變成了理智的那一個，“我現在回不去啊，來不及了，你們參加頒獎典禮啊，記得給我看照片！”

    “看什麼照片！我們都打算捧著你的照片上去了！！！”王小明大吼道，前所未有的激動，“怎麼辦啊，你竟然不能來麼？問問主辦方能不能明天頒獎典禮啊，我們隊長不在啊，我們的靈魂不在啊，這可怎麼辦？”

    “沒事兒沒事兒。”江盼還在這兒安慰她，“獎杯上有我的名字就夠了，幫我盯著點兒。”

    “啊啊啊啊冠軍啊，江盼，真的是第一名啊啊！”王小明還在激動中。

    電話被大衛拿走，明顯冷靜很多但仍然也帶著激動的顫音說，“江盼，恭喜，我們做到了。”

    江盼使勁點了點頭，卻忘了對方根本看不見，“是，大家都太棒了，你們好好領獎，等我回去再一起high。”

    大衛應允，還不忘問一句，“你家裡的事兒怎麼樣？還好麼？”

    江盼回頭看了眼病房裡，說：“沒事兒，我明天就回去了，不用擔心。”

    電話那頭除了大衛的聲音，還有王小明在一旁嘰嘰喳喳，以及一片混亂的背景音，剛剛公布了結果，現場肯定一片熱鬧。

    幾乎在打著電話的同時，江盼就覺得手機裡湧來好多條微信，“嗡嗡嗡”的震動個不停。

    “放心吧，獎杯我們替你拿了，投資的肖總也在這兒，他說你不能參加很遺憾，但是不用擔心，基金會的成立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大衛說。

    “好好好。”江盼除了開心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又跟大家一起興奮地聊了幾句之後，因為他們要去准備頒獎典禮，不得不匆匆掛斷了電話。

    手機屏幕上一長溜兒的恭喜，大家竟然都這麼及時的看到了比賽結果。

    江盼沒有一一點開看，而是握著手機看向姜呈，“天吶。”她說。

    姜呈站在背光的地方，隨著太陽愈發傾斜，他的輪廓也愈發清晰，可是五官卻逐漸隱藏在黑暗裡有些模糊不清。

    “竟然真的贏了，全國賽，第一名。”江盼又重復了一遍，往前走了一步，讓姜呈的模樣在自己的眼睛裡清晰起來。

    她此時的心情就像迎接夏日的冰川，鋪天蓋地的融化、奔流，順著高高冰原湧向大海，在一片的白茫茫中，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卻又在廣袤的天地間顯得意外的沉靜，奔湧的沉靜。

    “恭喜。”姜呈說，張開雙臂。

    江盼立刻撲了進去，抱住他的腰一直重復重復，“贏了贏了，資金拿到了。”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都要跳起來，越說越開心，突然抬頭在姜呈嘴角親了一下。

    溫軟的觸感和周圍冰冷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姜呈顯然一愣，嘴角邊的笑容再度漾開，他回敬的親了親江盼的額頭，說：“你真的太棒了。”

    如果不是在醫院，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他一定會把江盼推到牆上親個夠，這個姑娘，總是在給人制造驚喜，讓他怎麼喜歡都喜歡不夠。

    “開心了一些麼？”陪著激動完，姜呈問。

    江盼深呼吸了一下，由衷的說，“很開心。”這種開心是別人給不了的，也是其他事情無法干擾的，源於自己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姜呈笑笑，目光示意了一下病房，“我們進去看看吧。”

    “好。”江盼點頭。

    病房裡的人似乎已經平靜了許多，江媽媽一臉憔悴的躺著病床上，江昱君則像被抽了骨頭似的坐在一旁，渾身上下沒有了一點兒戾氣。

    見到兩人進來，他慌忙的站起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似的目光躲躲閃閃。

    江盼無視他走到床邊，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江媽媽，跟過年時候相比，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很多，或許是有剛剛做完手術的原因，但也有明顯晦暗下去的精神。

    “這是我男朋友姜呈。”江盼介紹了一句。

    江媽媽的視線放到了姜呈身上，“你好。”她說。

    “阿姨您好。”姜呈說，“這個時候過來確實太唐突了。”

    江媽媽聞言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沒有，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即便是再與世隔絕，江媽媽也能從一個人的言談舉止看出一些東西，姜呈跟他們不一樣，甚至完全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這一點很清楚。

    “阿姨別這樣說，江盼家裡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希望能幫上忙。”姜呈說。

    “唉。”江媽媽嘆了口氣，“你已經幫了夠多的了。”

    她扭頭看了眼江昱君，眼裡滿滿的都是失望，把兒子養成這個樣子，全部都是她自己的責任，而那個一直放任不管的女兒——江媽媽又轉頭看向江盼，變得那麼漂亮、自信，完全超乎她的想像。

    她這麼多年，究竟做了什麼？

    左手拇指毫無知覺，即便沒有聽到醫生的交代，她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哪怕外觀沒有受損，可是需要靈活和力量的鋼琴大概是無法駕馭了。

    兜兜轉轉近十年，她在悲傷和怨恨中過了很多年，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繼續下去，可命運卻再次給她開了個玩笑。

    江媽媽疲憊的把頭扭向一邊，不，不是玩笑。她心想，這是懲罰。

    今天可能並不適合多說些什麼，全麻手術對身體的損耗不可忽視，江媽媽看起來格外疲憊，姜呈跟又寬慰了江媽媽幾句，帶著江盼出了病房。

    “明天再說吧。”他說，“讓醫生開一點輔助睡眠的藥，這一天精神的刺激太大了。”

    江盼點點頭。

    姜呈跟她說完話，又把頭探進病房，對江昱君招呼了一下，“你出來。”

    “叫他干嘛？”江盼問。

    姜呈諱莫如深的摸了摸嘴唇，思考半晌說了句，“男人之間的談話，讓助理先把你帶到停車場，我一會兒就過去。”

    “喂。”江盼抗議。

    這一次姜呈卻不肯妥協，扳著她的肩膀原地轉了一圈，對等在一邊的助理說，“你帶她先下去。”

    一路跟過來的助理當然聽吩咐辦事，江盼也知道姜呈大約要教育教育江昱君，雖然有些好奇，但想想姜呈在有些事情上還是很靠譜的，也就一步三回頭的跟著下了樓。

    在車裡等了二十分鐘，江盼把手機上所有的信息都回復完了，才看到姜呈的身影出現在電梯門口。

    “說了什麼？”江盼第一句話就問。

    姜呈給自己系好安全帶，看了她一眼，“如果想讓你知道，干嘛還讓你下來？”

    “是說小黑屋的事兒麼？”江盼又不死心的繼續問。

    “哎。”姜呈沒辦法，簡單說了句，“教給他怎麼做一個男人。”

    江盼一臉“你逗我呢”的表情看著他。

    姜呈一邊倒車出庫一邊挑了挑嘴角說，“真的，這孩子一點兒擔當都沒有，肯定要教育一下，不過當然了。”他話鋒一轉，“肯定還是要嚇唬嚇唬的，看樣子是被唬住了，不過這次忍住了沒有湊他。”

    再問什麼具體的內容姜呈也不會說了，江盼就當姜呈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跟江昱君談了話，畢竟在他的成長中缺少一個成熟的父親給他做榜樣，所以他在母親的溺愛之下活的依然像個狗屁不通的孩子。

    “你有沒有了解的比較好的心理醫生？”江盼問。

    車駛出車庫，姜呈想都沒想直接說：“有幾個，你是想給阿姨找咨詢師麼？”

    江盼點點頭，不只是因為傷後應激，而是回看這麼多年江媽媽的舉動，她心裡始終有些東西放不下，導致整個人變得偏執。這樣的狀況說不定可以在心理醫生的介入下得到改善。

    “我幫你打聽一下，看看誰比較擅長這一方面。”姜呈說，“不用擔心，都交給我。”

    “嗯。”江盼抬手摸了摸心髒的位置，這句話她今天聽了無數遍，可每一次都還是讓他覺得感動和溫暖。

    姜呈開車間隙看了一眼，調侃道，“怎麼，要哭麼？”

    “沒有。”江盼說，忍不住挑挑嘴角，姜呈總是會打破僵持的氣氛。

    “不管怎麼樣。”姜呈說，“今天還是有一件喜事的，走吧，不能參加頒獎典禮，我們也要小小的慶祝一下好不好？別那麼難過，這些事情都會過去的，過了今年你就會發現，它們根本不值得一提。”

    江盼點點頭，接受了這碗雞湯。

    車駛入城市主干道並不擁擠的車流中，小城市裡緩慢的生活節奏從路邊的店鋪、行人中都一絲一線的暴露出來。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只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天，可對於江盼他們來說，卻仿佛漫長的過了很久很久。

    而這一天，終於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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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我愛你

    江盼以為自己可能會睡不好, 無論是操心江家的事情, 還是因為比賽得獎的原因。

    然而事實上, 姜呈帶她吃過晚飯回酒店之後, 疲憊和困倦就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大腦仿佛啟動了什麼保護機制，把所有的事情都屏蔽了起來。

    幾乎強打著精神洗完澡, 江盼的頭一沾到枕頭就昏睡過去。

    以至於姜呈中間還晃了晃她，看看她究竟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江盼睡著了, 但是姜呈卻沒有，拿著手機撥了好幾個電話，每一個時間都不算太短, 又對著手機裡的信息和郵件反復思考琢磨, 像是在計劃什麼事情。

    這一切熟睡的江盼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了。

    “我睡了十二個小時麼？”江盼驚訝的看著手機，而且一氣呵成, 連回籠覺都沒有。

    姜呈出門一趟已經回來了，“是，感覺好點兒了麼？”他問。

    江盼抱著被子坐在床頭，頭發蓬亂, 眼睛因為前一天的流淚而腫著，看起來一點都不美好，她也自暴自棄的就拿這樣一張臉對著姜呈，茫然的問, “你剛剛出去了？”

    姜呈一點兒也不嫌棄的坐過來，“嗯，帶著江昱君還錢去了。”他說。

    這麼個勁爆的消息讓江盼微微瞪大了眼睛，“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叫我起來，還有，真的還錢了，就這麼便宜了那幫人？”

    姜呈被她的模樣逗笑了，耐心的解釋說，“看你睡得這麼香，根本舍不得叫，而且都是一幫五大三粗的爺們兒，叫你去我還不樂意呢，我自己也沒出面，找了C市的一個人。”

    江盼聽得認真，姜呈繼續說，“而且錢這個問題，當著江昱君的面兒還上了，他也知道自己作下了多大的死，我還給他打了欠條，還不上就等著剁手吧——”

    “真的假的？”江盼突然插了一句，她還真有點拎不清了。

    姜呈說：“他以為是真的就行了，反正我在他面前表現的挺無情的，讓他怕著點兒才行，說實話這種事兒大哥來做更合適，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就能給他嚇住。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錢還了，過一陣等這個風頭過去了，我再找人把那個賭場和高利貸端了，就這麼個小團體，還以為自己真是大爺了，算計到你家頭上，不端課不行。”

    “怎麼端？”江盼又問。

    “黑白夾擊，具體的找人弄去就行，你也不同明白，純操心，不能把心思放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姜呈說，拉了她一把，“走吧，去洗洗臉，都皺到一起了。”

    江盼被他拉下了床，路過衣櫥鏡子的時候扭頭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有些辣眼睛，也不知道剛才姜呈還是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是怎麼做出來的。

    她自己看著都不忍直視。

    匆忙出來什麼化妝品都沒帶，比賽補妝的東西也都因為出來買手機嫌沉放在了休息室，所以此時連腫脹的眼睛都沒得遮，就這麼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反正不管什麼樣的自己姜呈都看過了，江盼早就沒了在姜呈面前非要抹來抹去的覺悟。

    找地方吃了早午飯，兩人又回到了病房。

    江盼昨天化了妝，今天素面朝天又腫著眼睛，所以即便她心理狀態比昨天好了許多，但看起來卻有種憔悴的模樣，連江昱君都多看了好幾眼。

    江媽媽只是傷了手指，昨天休息了一晚上，今天除了左手不能動之外，其他做什麼事情都沒問題，不過她也不想做，只是靠在病床上看著電視上的新聞。

    看到江盼進來，江媽媽一直呆愣的眼神才動了動，然後對江昱君說，“你先出去，我跟她說會兒話。”

    姜呈捏了捏江盼的手也出了門，寬敞的病房裡只剩下江盼和江媽媽兩個人。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哪怕是在過年的時候，兩人也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相處過。

    又過了十幾秒，江媽媽指了指電視說，“我早上看到新聞，聽說你得了一個全國的大獎。”

    “嗯。”江盼應了聲。她都還沒有來得及翻看新聞微博，也不知道比賽已經被報道在了電視上，估計網上已經熱鬧起來了。

    “你，挺爭氣的。”江媽媽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她從來沒有相過關心一下這個女兒，無論是中考還是高考，無論是她學了什麼，做了什麼，她都不在意，而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很多很多。

    “也還行。”江盼說，不知道該客套些什麼。

    房間裡再次陷入了安靜，只有電視機裡依然嘰裡呱啦的說著新聞，報喜不報憂的誇贊著祖國的美好。

    江盼目光觸及床頭櫃上已經空了的杯子，無聲的嘆了口氣，走過去拿到飲水機前兌了一杯溫水，再放回床頭。

    江媽媽的視線一直在江盼的身上，最後在杯子“哢噠”一聲落在桌面上的時候，她才再次開口說：“你不像我，也不像你爸爸。”

    江盼沉默，她確實不像，如果像了才會奇怪。

    “那麼堅強。”江媽媽說，突然嗓子就啞了，“這麼多年——”

    “別說了。”江盼突然出聲打斷她。

    江媽媽愣住，抬頭看著站在床邊的女兒，這個她很多年沒有好好看過的女兒。

    江盼把頭扭到一邊看著牆上的壁紙，緩了緩口氣說，“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並不是這樣的，江盼心想，江媽媽沒說完的話用腳趾頭也能猜到，無非是“這麼多年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雲雲，江盼不想聽，因為應該聽到的人，早已經不在了，那個人沒有江媽媽想的那麼堅強，那個人可能也很像媽媽，也很像爸爸。

    總之，應該聽到這些話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她沒有等到這一天。

    江媽媽呆愣了片刻，最終也只能嘆出一口氣，滿眼蒼涼。

    江盼不想再這個問題繼續糾纏下去，說的越多，只是徒增兩人的煩惱而已，於是話鋒一轉，說道：“江昱君是不是沒上大學，姜呈說找地方幫忙管一段時間，他們家有專門的辦法。”

    江媽媽不能理解其中的關系，問了句，“會挨打麼？”

    江盼心裡頓時有些失望，她苦笑著說，“他就是挨打的太少——不過不是體罰監獄之類的地方，也是工作，就是管的很嚴。”

    “唉。”江媽媽又嘆了口氣，眉頭微微皺起。

    就當江盼覺得她又會拒絕的時候，江媽媽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的說，“江昱君被我寵壞了，如果姜呈不麻煩，就送過去吧。”

    說實在的，江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江媽媽竟然這麼快就想通了，她看過去，發現江媽媽低頭看著自己包在支架裡的左手，眼睛通紅。

    “好。”江盼說。

    “就是實在是欠了姜呈的人情，還有錢。”江媽媽自嘲的搖搖頭，“家裡會盡快把錢還上的，房子賣一賣換個小點兒的，就差不多夠了。”

    聽到要賣房子，江盼猶豫了一下，本想說“房子就別賣了，以後慢慢還，我也可以還”，但是話到嘴邊，想到江昱君，又想到這個家庭，她又有些說不出口。

    如果可以這麼輕易地解決，是不是也沒有那麼好。可是江媽媽已經得到了教訓，失去了工作和愛好，又要賣房子，是不是又有點兒太可憐了。

    兩個想法糾結許久，江盼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心想，再等等看吧，她不能做主說錢什麼時候還，因為這樣對姜呈也太不公平。

    “你學校裡是不是還很忙，趕緊回去吧，這裡也沒什麼事兒。”江媽媽有些局促的說，然後又重復了一遍，“沒什麼事兒。”

    說完這句話，兩人之間竟然再次相顧無言，如果外人看到，大概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家人。

    “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兒可以給我打電話。”江盼說，轉身離開病房這個壓抑的環境。

    走廊裡的天地仿佛瞬間寬敞起來，江盼帶上病房門，長出了一口氣。

    “說完了？”姜呈一直在走廊站著，見狀走過來。

    江盼點點頭，“她同意了，江昱君的事兒。”

    “好，也算是進步。”姜呈說，“心理醫生那邊我已經聯系到了，明天就可以過來，具體的治療安排就要聽醫生的了，我們都不用擔心。”

    “謝謝你。”江盼忍不住又說了一遍。

    姜呈果然無奈的笑了下，“還說，告訴你多少遍了，別這麼客氣。”

    “我沒客氣。”江盼解釋道，“就是，很發自肺腑的感受。”

    姜呈挑眉，“好，那我知道了，以後請改成說‘我愛你’。”

    “我愛你。”

    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姜呈覺得自己大概出現了幻覺，他呆愣了一下，毫無反應。

    江盼笑了，隨著她笑容一點點漾開，姜呈仿佛才明白剛剛聽到了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從江盼的嘴裡聽到這三個字。

    “再說一遍。”他上前抱住江盼。

    “我愛你。”江盼沒有退縮，反而大大方方的又說了一遍。

    那一瞬間，姜呈覺得世界都在自己面前炸裂開了，他總覺得江盼離他很遠，覺得江盼大概只是喜歡他卻沒有愛上他，而這一句話卻像是強心劑一樣，直接奔流入血。

    姜呈覺得自己還可以做的更好，還可以給她更多，甚至可以把全世界都交付到她的手中。

    這樣的激動讓他甚至微微顫抖，說不出話來似的只能緊緊抱著江盼。

    “你哭了麼？”江盼煞風景的問了一句。

    姜呈頓時破功，抱著她笑了兩聲，“沒有。”他說。

    “那我們回家吧。”江盼說。

    “嗯？”姜呈反問。

    “回B市，我們的家。”

    “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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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正文完結

    回到B市，江盼一顆心才仿佛放回了肚子裡，熟悉的環境，熟悉的節奏，甚至連空氣裡的氣息都讓她覺得心安。

    回去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和王小明他們彙合，沉甸甸的獎杯拿在手裡，沒有光芒四射的舞台和伸到鼻子下面的話筒，反倒讓這個獎杯更顯的珍貴沉穩。

    “你不知道，聽說你不在, 主辦方都要瘋了。”王小明興奮的嘰嘰喳喳個不停，“天吶，一等獎的隊長竟然不在，哈哈哈，簡直是工作失誤啊好不好！那些電台的記者，還有學校的記者才悲傷呢，都快不知道問什麼了。”

    江盼笑道：“我看到你的采訪視頻了，不是挺好的麼。”

    “哎哎哎，那不都是沒辦法，好多問題我都說的模棱兩可，反正都是想問你。”王小明伸手摸了摸獎杯。

    “別鬧了。”江盼拍拍她，“大家不都一樣，我一個人去哪兒拿獎。”

    沒有團隊這麼長時間的堅持努力，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當然了，如果沒有肖莫林的幫助，她們也不可能僅憑學生之力做到這樣成熟完善。

    總之，就是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推動下，大獎名至實歸。

    “走走走，晚上出去high，不到兩點都不要回來。”江盼豪放的說，經過了這麼一段時間的煎熬和昨天的大起大落，她急需發泄一下情緒。

    叫上菲爾一起，一行五個人直奔酒吧餐廳，吃飯喝酒high翻天一條龍服務。王小明幾乎沒有去過酒吧，竟然意外的興奮，長島冰茶直接當冰紅茶喝。

    “我高興啊！”她舔了舔嘴唇，“還挺甜的呢。”

    “是！”江盼喊道，今天晚上正好有一個還小有名氣的搖滾樂隊來演出，整個酒吧裡熱鬧的簡直要掀翻天。

    大衛趁機把王小明的酒拿到一邊，換了一杯真的檸檬冰紅茶，王小明抓過來喝了一口，愣是沒發現。

    菲爾也格外盡興，喝到半夜，干脆把襯衣袖子一挽，解開兩個扣子鑽入人群中，英俊帥氣的外國人模樣立刻就俘獲了大片的姑娘，轉眼就就被團團圍住看不見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動感的連天花板和地板都仿佛在隨著鼓點上下起伏，酒精這個東西就是很神奇，喝到一定程度，就覺得世界一片美好幸福。

    而江盼他們這個時候，又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呢？

    唯一不開心的大概就是B大校報的記者，想著盡快聯系到江盼進行采訪，結果竟然是在這種地方，兩個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一進來就一臉懵逼，最後還是江盼出去了一次，到隔壁奶茶店接受了采訪。

    帶著酒氣和微醺的“全國大學生創業大賽”一等獎團隊的隊長——這讓校報記者看起來有種三觀全裂的感覺。

    “以為是一個特別刻苦勤奮的同學。”對方說。

    王小明也跟了出來，在旁邊插話道，“她確實特別刻苦勤奮，去年全年總成績第一啊。”

    江盼補充道：“就是偶爾出來放松一下，不要擔心，我們會保持清醒進行采訪的。”

    校報記者看著江盼嘴角始終噙著一絲飄忽的微笑，對“保持清醒”四個字有些將信將疑。但是為了早日上報，也為了成為第一批采訪到江盼的人，他們還是拿出了小本本，盡心盡力的把准備好的問題都問了出來，最後還拍了兩張照片。

    “不上去喝一杯麼？今天的樂隊很不錯。”江盼盛情邀請，“我買單。”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謝謝。”兩個記者相視一眼，整齊劃一的擺擺手，“我們還要回去寫稿子。”

    她們不想來，卻有人想來。好久沒有聯系的楊芮拉了男朋友一起過來，說是慶祝她如願以償的拿下了一個創業項目，但最後還是兩個女人湊在一起聊天八卦。

    這一聊又不意外的聊到了後半夜，楊芮那麼熱情的一個人，跟王小明、大衛他們幾句話的功夫就熟絡了起來，更何況能一起喝酒的都是朋友，大家都是為了一件事兒開心，人越多越熱鬧。

    楊芮有些動感情的環著江盼的脖子，說：“我現在還能想起來一年多之前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在那個會展中心，當時我就覺得這姑娘不簡單，能成大事，現在看來果然沒錯。”

    江盼歪著頭靠在她身上，“成什麼大事，當時你看我了麼，最多也就是看了一眼。”

    “一眼就夠了。”楊芮說，“你說這生活真是神奇，當時那麼窮困潦倒可憐兮兮的一女生，這一年就又是直播又是支教公益的，你微博粉絲幾百萬了？讓我這個昔日網紅很是羨慕啊。”

    “所以說你是貴人啊。”江盼端起被子跟她碰了一下，藍色的帶著氣泡的酒在光怪陸離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耀眼，“如果不是碰見你，哪有之後的這些機會，第一次直播還是你待著呢。”

    楊芮皺起眉頭想了想，突然“哈”的笑了一聲，“對，所以一切的開始，都要感謝我那個混蛋前男友，沒有他就沒有直播，沒有他也沒有老程——哎，老程！”

    她扭頭喊了一聲，正在跟大衛說話的攝影師男朋友回頭看了她一眼，就被生猛的逮住親了一大口。

    “哎，你這波狗糧真是突如其來啊。”江盼笑道。

    “怕什麼，你又不吃。”楊芮說，“姜少沒來啊？”

    “沒，說是把時間留給你們，怎麼樣？是不是很體貼？”江盼斜著眼看她。

    “哎呦喂，這是要比賽秀恩愛麼。”楊芮嘖嘖嘴，“不好意思啊，在體貼也沒用，他不在，哈哈哈哈哈。”

    一長串好爽的笑聲爆發出來，緊接著，突然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插入了一句格外清晰的問句：“不在麼？”

    聲音有點兒耳熟。

    兩人同時扭頭，站在旁邊的不是說曹操曹操到的姜呈，還是誰？

    “你怎麼來了？”驚喜的問句，來自江盼。

    “你怎麼來了？”驚恐的問句，來自楊芮，她忍不住抓緊了自家老程的手。

    姜呈眉頭緊了緊，又松開，“你剛剛給我打電話了。”

    “沒有啊？”江盼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手機一看，兩個未接來電之前，是一個撥出去同化了一分鐘的電話，撥向姜呈。

    這是個意外，姜呈哭笑不得，“行啊，至少我不擔心了，看你玩兒的挺好。”難為他大晚上的從家裡急急忙忙趕過來，結果這家伙只是不小心碰到了電話。

    江盼立刻拉了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敲敲吧台給他要了杯酒，“來了就喝一杯吧。”說完還補償似的親親他的嘴角，“一會兒一起走吧。”

    這一連串的動作，看的楊芮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你贏了江盼，我不跟你比了。”

    酒精上頭的江盼“嘿嘿嘿”的笑了兩聲，整個人都快膩在姜呈身上了。

    到了最後，姜呈果然是所有人裡最清醒的一個，叫了人一個個安全送回去，他自己則負責把江盼帶回家。

    這家伙一上車就睡了過去，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嘴角還帶著微笑，不過眼底的青影卻依然很明顯。

    讓代駕把車裡的冷氣稍微關了一點，姜呈小心的挪了挪位置，盡量不驚動躺在他腿上的江盼，感覺她一直以來緊繃的弦應該松一松了。

    然而忙碌的生活並沒有隨著全國大賽的結束而告終。

    肖莫林得知江盼回B市的消息之後立刻聯系了她，就像之前合同擬定的那樣，全國創業大賽的名頭一炮打響之後，慈善基金會的成立就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因為是隸屬於“惠德醫療”集團之下，所以一切都推進的十分順利，幾乎不需要江盼操什麼心，基本上就是開會，聽進度，然後簽署無數份的文件。

    不操心，但是卻也停不下來。

    “每次我覺得接下來一段時間應該會清閑一點兒的時候，現實總是啪啪啪的打臉。”江盼叼著一片吐司站在門口，一邊檢查包裡的東西，一邊飛快的蹬上人字拖。

    “幾點答辯？”姜呈站在玄關的地方，端著一杯咖啡，悠閑的看著她。

    “八點半。”江盼說，客廳裡的鐘表已經走到了八點一刻，“如果不是昨天折騰到這麼晚，根本不會起晚好不好。”她控訴道。

    姜呈則扯著一個欠扁而且饜足的笑容，大言不慚的問，“那我送你去啊？”

    “去去去，一邊兒玩兒去吧，送我過去還不如跑著快呢。”江盼說著拉開了房門，“走了啊，去掙錢。”

    姜呈揮揮手，看著大門在面前嘭的一聲關上，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明明是去參加校長獎學金的答辯，非要說成去掙錢，好吧，一萬塊錢獎學金也是錢。

    回到餐廳，姜呈捏起烤土司在嘴裡咬了一口，順便拿起pad查看郵件，翻著翻著心情大好，又抓起電話撥了過去。

    “嗯，我看到了，挺不錯的。”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加印多少份？六萬五千份麼？這一次可以，但是不管是營銷還是廣告，都給我賣出去，我需要再次加印。”

    對面應該是打了包票應允，他又交代了幾句掛斷電話。

    擦擦手，姜呈繼續拿起面包片慢悠悠的吃著，一點兒也不擔心江盼今天的表現。校長獎學金而已，成績全年第一，學生會干部，又參加了支教和全國創業大賽，如果這都不能拿到的話，那也沒有誰可以了。

    就是不知道“愛看公益主播”的名號有沒有額外的加成，雖然聽起來有一點點玩物喪志，但至少也是達成了“網紅”成就，就全校來說，估計沒有誰的微博粉絲數比她還高了。

    以至於姜呈甚至聽到過江盼抱怨，說現在上大課的時候，老師們看到名單上她的名字，都會點名讓她回答問題，而每一次，無論是玩兒手機的還是睡覺的還是看小說的同學們，都會不約而同的把頭轉向她，好奇的盯著她直到回答完畢坐下來。

    “被人看倒是沒什麼問題。”江盼如是說，“主要是很難翹課了，一抓一個准啊，如果不去還會被當場當成反面教材，什麼有點兒成績就膨脹不來上課雲雲的，我簡直要成了班裡的出勤標兵了。”

    而這樣的風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盼如預料中一樣獲得了校長獎學金，全校一共十八位同學獲獎。與此結果同時出來的，則是獲獎同學有資格參加全國優秀大學生的評選。

    這一個接一個的項目就像通關一樣，通過了這一關，就可以晉級下一關，雖然准備材料有些麻煩，但是這種升級的感覺卻不得不讓人稱一聲爽。

    全國優秀大學生的評選歷時兩個月之久，從初秋一直拖到了十一月份，這兩個月裡江盼也算是回歸了正常的直播生活，一到兩周一次的直播，也沒有那麼誇張的正能量，大部分時間還都是去個新鮮餐廳、選選化妝品，又或者是講點兒醫學科普課，當然了，還不忘宣傳一下自己的慈善基金會。

    時間拖得太久，在最後獲獎名單公布的時候，江盼甚至都忘了查看結果，還是導員打了電話過來給她通知，同時還有頒獎典禮的安排。

    彼時江盼正好沒有課，正窩在家裡看有關唇齶裂的專業書籍，姜呈也沒去上班，摟著火龍果翻看文件，導員有些激動的聲音讓近在咫尺的姜呈聽了個正著。

    “哎，又得獎了麼？”他興致缺缺的說，“有沒有一種拿獎拿到手軟的感覺。”

    “是啊。”江盼附和道，殊不知這話如果傳出去，會引得多少人羨慕嫉妒恨的扔板磚。

    在這樣無所謂的心態下，江盼該干什麼干什麼，到了安排的頒獎典禮那天，也是波瀾不驚的去了。

    結果等到被主持人念到名字站上台的時候，余光瞥見准備上台的頒獎嘉賓時，江盼嚴重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與此同時，主持人也說出了頒獎人的名字：“……有請姜梵先生上台！”

    前面一串的介紹她都沒怎麼聽，驚訝的看著那個跟姜呈有幾分相像但是更加成熟的男人走到自己面前。

    “恭喜。”他說。

    “……”江盼：“謝謝。”

    江盼的表現看起來不像其他幾位獲獎人一樣激動，滿腦子都是“姜呈應該知道的吧”“為什麼不告訴她”“自己為什麼沒有提前關注一下頒獎典禮的介紹”“為什麼會是姜梵，他們家的人這麼清閑麼來參加大學生活動”

    然而她卻忘了，排除生意上的成就，姜梵也是B大的優秀畢業生，她算來算去也能叫他一聲學長。

    握手，然後機械的拿過獎杯和獎狀，姜梵在准備松手的時候，臉上程式化的微笑松懈了一下，然後小聲對江盼說，“我來之前，聽我父親說，25年前他曾經在這個地方，為你的父親頒發過同樣的獎狀，他說那是一位前途無量的年輕詩人。”

    明明是很小聲的一句話，傳到江盼的耳朵裡卻如同驚天霹靂一般，讓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姜梵已經從她身邊走過，站在旁邊拍照，江盼努力露出一個正常的微笑，眼睛卻有些恍惚的看著鏡頭。

    竟然會有這樣巧合的事情，江盼覺得雞皮疙瘩順著後背爬了上來，那個她從未謀面過的“父親”，那個她只通過兩本薄薄的詩集了解過的人，竟然曾經像她一樣站在這裡，而頒獎的人竟然同樣是姜呈的父親。

    不一樣的生命線在同一個地方交彙，原本應當不會有任何交集的人，也因為命運的巧合而意外的相輔相成。

    台下的姜呈站在攝影師的旁邊衝她招手。

    主持人高昂的聲音響徹整個禮堂：“再次恭喜全國優秀大學生，江盼同學！”

    聚光燈下，江盼舉起了手中的獎杯，對著鏡頭、也是對著姜呈，露出燦爛的笑容。

    謝謝自己的努力讓她有資格站在這裡。

    謝謝命運將她送到這裡。

    謝謝一切的重頭開始，讓她遇到那麼多奇妙的人，遇到姜呈。

    遇到不一樣的人生和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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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番外1

    姜呈發現, 拿到“全國優秀大學生”榮譽稱號之後, 江盼反而變得懶散了很多。

    除了正常上課去學校, 再就是基金會的事兒有時候被叫去開個會, 其他時候都窩在家裡，直播有時候開一開，但基本上就是泡壺紅茶, 看書逗貓。

    “因為突然覺得失去了目標。”江盼一大早就抱著火龍果斜躺在沙發上，一副從床上跑到沙發上來睡回籠覺的模樣。

    姜呈一邊把最後一口咖啡喝掉, 一邊回頭看了她一眼，“這話可不像你說出來的。”

    江盼長長的嘆了口氣，“是啊, 我也沒想到, 你知道為什麼麼？”

    “為什麼？”姜呈配合的問。

    江盼聳聳肩, 其實她自己也說不太清楚，按理說，她應該有很多想做的, 也有很多需要做的。首先，就是她難以放下的外科情懷，再有就是基金會那個承載了很多人單純夢想的基金會，啊, 還有錢，很多很多的錢，這都是她想要的。

    可是——

    “大概是因為你吧。”江盼幽幽的掀了掀眼皮，頗有些哀怨的看向姜呈, “有你在，我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用干就可以開開心心的，誰不想混日子啊。”

    就比如今天，江盼上午沒有課，姜呈卻要去上班，兩個人的生活節奏竟然神奇般的調換了。

    姜呈聞言挺開心的笑了一下，端著咖啡杯准備去廚房呢，聞言特地饒了過來，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那我離人生目標又近了一步。”

    “什麼人生目標，我怎麼不知道？”江盼懶洋洋的說，拍了拍火龍果的屁股，讓它從自己懷裡下去，微微坐直了身子。

    姜呈的背影往廚房走去，半真半假的說了句，“就是養著你唄。”

    江盼撇撇嘴，“切。”

    把餐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姜呈去換衣服，今天要去集團上班，所以穿的挺正經，修身的西裝褲包裹著一雙長腿，腰帶扣低調又精致，在往上白色襯衣順著腰線扎進去，隔著布料仿佛就能感受到下面勁瘦緊致的腰腹。

    “哪條領帶？”姜呈拿了兩條幾乎沒有什麼差別的領帶在江盼面前舉了舉。

    江盼掃了兩眼，抬手指了指右邊那條，“這條好看。”

    姜呈順手把另一條搭在椅子背上，把江盼說好看的那一條系上，手上動作利索又流暢，“這條是你買的。”

    “我知道。”江盼說，測了側身子，胳膊肘靠在抱枕上。

    她還癱在沙發上，因為早上洗過澡，還套著白色的浴衣，只是衣服完全沒有系上，露出裡面的真絲吊帶睡裙。

    姜呈很快打好領帶，一手扶著領結一手拽著下端緊了緊，三根手指輕輕抵在領結上往上推了推。

    襯衣一絲不苟的扣到最上面一顆扣子，雪白的領口上方是微微凸起的喉結，這簡單的動作讓江盼看的目不轉睛。

    偏偏姜呈還不去照鏡子，轉向江盼問道：“正了麼？”

    眼瞅著江盼眼神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笑，衝他勾勾手指，“過來。”

    姜呈以為她要給自己調整領帶，從善如流的走過來，還配合的低低頭。

    江盼從沙發上跪坐起來，沒有伸手幫他調整領帶位置，反而一把抓過領帶下擺，在手上摻了兩圈，直接把人拉向自己。

    姜呈沒反應過來，被拉了個踉蹌，他又舍不得跟江盼使勁，就這麼一秒鐘的功夫，就被人扯著領帶拉到了沙發跟前。

    江盼揚起脖子，抬頭在他嘴唇上舔了一下，“你系領帶的時候真性感。”說著，另一只手就順著襯衣的扣子摸了下去。

    一大早這突如其來的撩人打了姜呈一個措手不及，他只覺得一雙格外柔軟的手一路摸到腰帶上，輕輕一按，腰帶扣就被打開了。

    這個時候他才抬手按住那只想要繼續往下的作亂的手，說：“我要去上班了。”

    如此生硬，如此不解風情。

    笑了一聲，江盼把手拿上來，直接換上姜呈的脖子，親親熱熱的親了上去，手上的領帶還沒松開，拉著人往自己面前湊。

    姜呈一開始還偏頭躲了一下，可是她實在是太柔軟香甜了，湊在嘴邊就讓人招架不住，忍不住想嘗一嘗，更何況，江盼的一條腿已經纏到了他身上。

    “今天早上有重要的事麼？”江盼問，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睡裙下露出的長腿在西裝褲上磨蹭了兩下，整個人像條水蛇一樣。

    姜呈呼吸重了兩分，這小妖精還偏生不好好說話，問完之後嘴唇就順著他的下巴繼續往下，好死不死的在他喉結上咬了一下。

    這一下就像按了開關一樣，姜呈心下一橫，干脆放棄抵抗，手臂一伸攬住江盼的細腰，咬牙切齒的說：“好像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兒。”

    下一秒就把人整個壓在了沙發上。

    能撩是麼？看誰鬥得過誰。姜呈憤憤的想，有些粗暴的掀起對方的睡裙，直奔主題攻城略地，直接把江盼化成了一團春水。

    ====世界一片和諧，我們都是未成年的分界線====

    一個小時之後，江盼比剛剛更加懶散的斜靠在沙發上，索性真絲睡裙不起皺，只是有些凌亂的堆在大腿根部。

    她臉頰微紅，攏了攏浴衣，又動了動一雙筆直的長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才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嘖嘖。”她發出兩聲不怎麼和適宜的聲音。

    “怎麼？”姜呈穿好鞋，看了她一眼，領帶換成了之前沒有選的那一條，而江盼買的那一條，則被可憐兮兮的仍在了沙發上，看起來像被殘忍的打過繩結。

    江盼指指牆上的掛鐘，不到九點，“還不到一個小時哎。”挑釁之意溢於言表。

    手都已經放到門把手上了，姜呈聽聞後背一僵，回頭看了江盼一眼，惡狠狠的說，“江盼你給我等著，今天晚上讓你睡的了覺算我輸。”

    “哈哈哈哈”

    回答他的是一串放肆的大笑，然後大門被“嘭”的一聲關上了。

    江盼在沙發上又笑了一會兒，笑夠了，才磨磨蹭蹭的起來，伸了個懶腰去衛生間，路上一不小心踢到了貓碗，被聽到聲音趕出來的火龍果怒目注視了三秒鐘。

    收拾爽利了，江盼去了書房，書房的飄窗上鋪著厚厚的毯子，下面就是暖氣，所以就算外面天陰沉沉的快要下雪的模樣，也絲毫不覺得冷。

    她抬手從最近的書架上抽了一本薄薄的書下來。

    褐色的封面，上面簡簡單單的印著四個字，《江海詩集》。

    這是最新版的《江海詩集》，兩個月前出版，一瞬間就席卷了大江南北，無數人開始關注這位已經去世多年的年輕詩人，僅僅一個月之後就再版十萬冊。

    而這個江海，是江盼名義上的父親，也是這一切的開始。

    她還記得姜梵把榮譽獎杯頒發給她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江海在二十多年前曾經在這裡受過那位姜先生的頒獎，聽到過來自姜呈父親的贊譽。

    此時，這本詩集就捧在她的掌心。

    江盼原來並不讀詩，她的快節奏生活裡並不存在喝杯茶，讀首詩這樣的意境，可是現在，她卻能安靜的坐下來，放開手裡的專業書，認認真真的看著裡面的句子。

    哪怕不能懂，也覺得美的讓人心扉綻放。

    江海的詩不是憂傷的詩，而是溫暖浪漫的詩，這也許是他如今再次聲名鵲起的原因質疑，而另一個原因，就是姜呈。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江盼知道，這一切都是姜呈做的，讓她父親的才華再次綻放，讓她家庭裡美好幸福的那一面再度重生。

    同樣的詩集送到了江媽媽的手中，江盼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番情況，也不想知道，但想來不會是絕望凄苦的如同原先一樣。

    一切都在向著美好的方向前行。

    下午江盼回學校上課，即便是三個班一起上的大課，她也不敢不去，說不定就會被好奇的老師點了名。

    王小明給她提前占了座位，沒做，後半個教室的座位，不然去晚了只能坐在前幾排。

    “對了。”王小明一邊把書拿出來一邊說，“我昨天聽誰說了一句，說在收發室看到了你的一張明信片。”

    “什麼明信片？怎麼沒送到宿舍？”江盼問，實在想不起來誰給自己寄過明信片，感覺八成會是什麼機構啊中介之類的發送的賀卡。

    王小明搖搖頭，“不知道，一般地址沒那麼詳細的都去收發室，大家也懶得去拿，據說還有好幾年的東西在那兒堆著呢。”

    “那我下課去看看。”江盼說，不管是什麼，還是不要讓自己的名字在那裡大喇喇的戳著了。

    下了課，王小明說陪江盼一起去，還沒到收發室就接了個電話，江盼無意中看到了來電顯示上赫然寫著“大衛”的名字。

    她挑了挑眉。

    果然，接了電話，王小明就有些不自在的樣子，假裝咳嗽了兩聲，說：“哎，大衛說晚上一起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江盼斜睨了她一眼，“他叫我了？”

    王小明：“沒，沒有……”

    “所以你們約會為什麼要叫我？”江盼一針見血。

    “啊啊啊啊哎哎！”王小明立刻著急忙慌的說：“什麼約會啊，就是吃個飯啊，我們比賽之後一共也沒見幾次，你在亂說什麼？”

    相比於王小明欲蓋彌彰的模樣，江盼只是點了點頭，“哦。”

    “……哦就完了？”王小明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兒過於強烈，欲蓋彌彰的滋味。

    “不然呢？要不我去問問大衛？”江盼逗她。

    王小明一愣，臉刷的漲紅，突然又變回了江盼剛剛到宿舍的時候見過的那個女孩子，“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你自己去吧，我走了。”

    實在是太討厭了，又被江盼套路了。

    江盼毫不在意自己被“拋棄”的事實，還開心的對她的背影揮揮手，喊了句，“加油啊。”

    室外陰著天，收發室則在辦公樓的地下，也是燈光昏暗的地方，八十年代的老櫥櫃上放著一排排泛黃的信封，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無人認領的東西了。

    “你好，我來拿明信片。”江盼問唯一的工作人員，一個拿著搪瓷缸子喝茶的老大爺。

    大爺翻了一頁報紙，手往旁邊一指，“今年的都在那兒了。”

    江盼順著看過去，粗劣的木頭盒子，裡面插了滿滿一盒子，少說得有一二百張，江盼瞬間就有些不想找了，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

    因為也想不出來是誰寄的，自然也不知道月份，江盼想著應該不會太久遠，就從最近的日期往前翻看。

    這一看就看到了最後，江盼都在懷疑是不是根本沒有自己的明信片而是別人眼花的時候，一張寫著“江盼”兩個字的明信片突然映入眼簾。

    明信片沒有署名，可是寫地址的字體卻有些眼熟，右上角貼著$1.95的澳大利亞明信片。

    填寫內容的地方大部分都空白著，只有中間兩句龍飛鳳舞的英文：

    “Loving you is more then just a dream e true，

    And everything that I do is out of loving you.”

    江盼看著明信片愣住，直到大爺又翻了一頁報紙，唰啦唰啦的聲音在安靜的地下室怒刷存在感。

    她深吸了一口氣，捏著明信片走出去。

    樓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飄雪，天陰陰沉沉的，雪花輕飄飄的落下來，落在地上消隱了痕跡。

    而明信片的背面，卻是一片碧藍色的大海，中央的心形礁明麗到晃眼。

    “喂。”她走進雪裡，撥通了一個電話。

    “下課了？”熟悉的聲音。

    “嗯。”開心，香菇。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特別想你。”

    “下雪了，你在學校裡坐一會兒，我去接你。”

    “好。”

    陰霾的天空中仿佛有甜美的旋律灑下，每一個音符，每一個咬字，都飄進人的心裡。

    “Loving you is easy \'cause you\'re beautiful，

    愛上你很容易，因為你如此美麗

    And making love with you is all I wanna do.

    而與你纏綿是我心願唯一所系

    Loving you is more then just a dream e true，

    愛著你，不只是一個美夢成真

    And everything that I do is out of loving you.

    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愛你

    No one else  make me feel the colors that y.

    沒有人能夠讓我感受到你所帶來的色彩艷麗

    Stay with me while we grow old

    陪伴在我身邊，直到我們年華老去

    And we will live each day in springtime.

    而我們將春天般的度過每一個日子

    'Cause loving you has made my life so beautiful，

    因為愛著你使我的生命變得如此美麗

    And everyday of my life is filled with loving you.

    而我每一天的生命都盈滿了對你的愛意

    Loving you， I see your soul e shining through，

    愛著你，我看見你的靈魂閃閃發光而來

    And every time that we， oohh..

    而每一次當我們，噢

    I'm more in love with you.

    我就越來越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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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番外2

    江盼這一年有過無數的興趣愛好, 愛看直播上的網友們也見證了這一過程。

    一開始還算正常, 學學做飯, 插插花，儼然一副要嫁人的賢惠模樣, 可是後來就有點奇怪了，暑假再次去支教回來之後, 江盼迷上了畫畫。

    按理來說, 她是做整形醫生出身的, 專業技術過硬，審美也沒有問題, 甚至能發現很多人都注意不到的小細節。

    比如有人問她臉上某個地方做的好不好，或者妝面好不好看，她簡簡單單一個修改, 效果就立竿見影。

    可是在畫畫這個問題上, 廣大網友卻不得不吐槽一下了。

    “不是我說，江大大這個水平, 可以跟我兒子一決高下，ps我兒子今年五歲半。”

    “大大，我們再也不嫌棄你叨叨基金會的事兒了，咱們繼續吧。”

    “聽說基金會的海報要換新的了，大大親自操刀？感覺我們的心血要付諸東流了……”

    江盼看到這條彈幕，難得回復了一下，“誰說我操刀了？只是把關而已，現在試點城市增加到了34個, 覆蓋了大部分省了，所以我們要再搞一波大動作。”

    如今“綻放計劃”唇齶裂公益基金的發展十分迅猛，資金來源充足，和醫院的合作也進行的格外順利，正在穩步推進。

    王小明現在已經在學習金融管理方面的課程，打算畢業之後不再從事醫療行業，而是進入基金會工作，大衛則已經正式畢業，在醫院的頜面外科，和菲爾一個手術組，專攻唇齶裂治療。

    至於江盼，雖然生活中時不時發現一點興趣愛好，但是毫不妨礙她再次拿到了全年級第一名的學業成績和又一次的校長獎學金，學校裡的生活對她來說游刃有余。

    不過已經到了大四的下半學期，大五的護理實習她是不打算參加的，那麼是畢業以後去基金會工作，還是考一個頜面外科的碩士繼續自己的外科夢想，則讓她有點兒猶豫。

    菲爾現在還沒有招收研究生的資格，但是給她推薦了德國的一個教授，如果江盼願意的話，那現在就要開始努力准備申請學校了。

    看著早就准備好的一摞專業書，江盼揉了揉眉心，覺得有點兒累。

    接下來的半個月，她突然就忙了起來，不外乎就是基金會的繼續推廣，每一次的範圍擴大，聽起來容易，但實施起來也並不是那麼輕松，因為要牽扯各個省市的政策和財政條件，需要協調、談判和調整的問題非常多。

    忙忙碌碌的兩個周，江盼覺得自己大姨媽都不那麼正常了。

    按時來到時按時來了，可就是那麼一點點，看著一片白色上的幾滴血跡，就讓人覺得有種瘀滯不下的憋塞感。

    “我那兒有益母草，你要不要試試？我喝著挺管用的。”王小明說。

    這方面的知識江盼也不太懂，只當自己是最近忙碌的，一忙起來大姨媽不調也是挺常見的事兒，於是也不太在意的說：“給我兩袋吧，喝喝試試，倒是不難受，就是有點兒憋。”

    王小明感同身受的說：“是，我聽說還有人大姨媽來不了，就流鼻血的，好嚇人。”

    江盼：“……我是不是去弄點兒藏紅花吃。”

    王小明：“萬一血崩了怎麼辦？”

    最後，江盼還是拿了王小明的兩袋益母草衝劑回家，看了看說明書，感覺挺對症的，又是中藥不太擔心，倒熱水衝了一杯。

    喝完胃裡暖暖的，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熱水的神奇作用，覺得舒服了一些。

    江盼喝完益母草，正好接了個電話，然後又去處理了兩份文件，以至於扔在桌子上的包裝袋忘記了收拾。

    姜呈回家的時候正好看到，捏起了瞅了兩眼，說；“之前沒見你喝過這種東西，怎麼回事兒？”

    江盼“刷”的一下把小藥包搶過來扔進垃圾桶裡，“月經不調，喝點兒這個試試。”

    姜呈對這些女人的東西了解不多，來大姨媽喝紅糖水也就是他的水平了，所以這個什麼益母草還真不知道有什麼用，但卻說：“覺得不調還是去醫院看看，你們學醫的就喜歡自己亂吃藥麼？”

    “哎，沒多大事兒的。”江盼擺擺手。

    姜呈挑眉，“上次那個神經外科的醫生懶得去參加醫院組織的體檢，覺得自己沒事兒，後來頻繁嘔吐，一照CT就發現是腦瘤，三個月之後死了個故事，是你編來哄我的麼。”

    “……”江盼，“不是，我觀察兩天，還不好立刻去醫院。”

    於是姜呈露出了還算滿意的笑容。

    就這麼拖了兩天，這磨磨蹭蹭的大姨媽還是不肯痛快下來，憋得江盼有些急躁，偶爾還會覺得小腹酸痛一下。

    正好手頭上的事兒處理的差不多了，一天上午下了兩節課，她干脆從學校出來，過了條馬路，直接到對面的綜合醫院掛了個婦科號。

    因為不想排隊，所以就掛了個普通號，反正不是什麼大事兒，誰都能看。

    醫生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女人，只是帶了個黑框眼鏡，顯得有些嚴肅。

    “怎麼不舒服？”醫生打開電腦上的病歷系統，一邊問一邊准備錄入。

    江盼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下，醫生問了幾個問題，她都照常回答，隨後，醫生在電腦上敲了幾個字，問了句，“結婚了麼？”

    江盼目光掃到病歷系統上自己的22歲才意識到，雖然年齡不大，但已經過了法定結婚年齡，“沒有。”她說。

    “那有男朋友麼？”醫生又問。

    這下江盼算是明白了，本著一顆科學的心，她把醫生下面要問的問題也一並搶答了：“有，但是我們每次都有安全措施。”

    醫生扭頭看了她一眼，表情是滿滿的懷疑，就差沒直接說“年輕人，你確定？”

    這□□裸的質疑讓江盼深吸了一口氣，眼見著醫生開了開了張化驗單，刷刷刷的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她，“先去查個血。”

    江盼伸手捏過化驗單的一角，看到上面寫著“血HCG”，不由得又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可是我這個月已經來大姨媽了。”

    醫生冷漠的推了推眼鏡，“但是結合你的症狀，也有可能是早期出血，所以必須要排除懷孕的可能才可以確定下一步治療方案，因為服藥會對可能的胚胎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

    “哦……”江盼有些恍惚的站了起來，捏著那個她覺得不會出現在自己手上的化驗單。

    明明是來看月經不調的，怎麼就拿了張孕檢的單子？江盼一邊往化驗室走，一邊努力回憶。因為處於安全以及種種原因考慮，他們每次都有安全措施，至少在江盼的印像中，每次都有，以至於有時候不得不就近取材，姜呈他們小區裡的收銀員每次見到他們都會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

    走到化驗室，把單子遞過去，江盼還在安慰自己，醫生只是要排除一下意外情況而已，這樣是嚴謹科學的診療過程，沒有任何問題。

    抽完血，江盼手臂上掛著包包，棉簽按著針眼，剛剛離開作為，包裡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感覺出血不多，江盼干脆彎了手臂，把棉簽夾住，空出右手掏出手機，竟然是姜呈的電話，他怎麼偏偏這個時候打來。

    “喂？”她接了起來。

    姜呈的聲音帶著笑意，身邊似乎有人說話，“下課了？干什麼呢？”

    江盼看了眼周圍烏央烏央的人群，“在醫院查體呢，大姨媽麼不是。”

    姜呈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以至於嚇了旁邊的容嘉一跳，頓時斂了斂表情疑惑的看過來，“結果怎麼樣？”

    他語氣變化的太快，江盼忍不住笑了笑，“剛抽完血，等兩個小時出結果，我下午再去拿，打電話什麼事兒啊？”

    姜呈這才說：“容嘉過來了，正好問你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什麼的，還有幾個我的發小，你見過的，阿澤他們。”

    “行啊。”江盼說。

    姜呈卻說：“你下午幾點去醫院，我陪你一起拿結果吧。”

    江盼趕緊拒絕：“不用了，就在學校對面，正好拿完結果去找你。”她半年前考出了駕照，也不用買車，直接拿了輛姜呈的開著，倒很方便。

    江盼一直覺得這次的大姨媽不太正常也不是大事兒，姜呈只好說：“那出了結果給我說一聲。”

    “好好好。”江盼應承。

    介於容嘉就在辦公室裡杵著，兩人也沒說幾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江盼如往常一樣，中午吃了飯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又回學校上課，然後下了課優哉游哉的去取結果。

    自助結果打印機，江盼研究了十幾秒，然後把卡在感應區刷了一下，點擊“打印結果”，等著一張小白紙慢吞吞的從機器裡吐出來。

    她拿了結果轉身就走，順便掃了一眼上面的指標。

    緊接著，虎虎生風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一分鐘之後，姜呈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震動了起來，他看到屏幕上江盼的名字，不由自主的挑了挑唇角，摸起來接通，嬉笑道：“嘿寶貝兒。”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鐘。

    江盼做夢般的聲音傳來，“我懷孕了……”

    “嘩啦”一聲巨響，姜呈把桌子上的一摞文件夾碰到了地上。

    懷？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