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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貓子]紫鳶(影子傳說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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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16: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點點繁星鑲嵌於無垠的夜空,神秘而美麗。

  紫鳶走出舞池,頭也不回地走進皇宮的庭院裡,希望把燥熱的臉龐藏在夜色中,盡快讓自己的心跳緩和下來。

  此刻,她想暫時拋下保護阿爾瓦利德的職務,因為她必須先恢復冷靜,才能全神貫注地去執行任務。

  要跟阿爾瓦利德相處又要完全不受他言行影響,對她來說似乎愈來愈困難了。

  她到底怎麼了?

  遇見他之後,有一部分的她不見了,不知何時原本的她已被他的一言一行給鯨吞蠶食,變成了一個她所不熟悉的自己。

  這個發現,讓她極為困擾。

  「那麼專注,是在想我啊?」

  不知何時,青鳥帶著和煦笑意在她面前冒了出來。

  「可別認真過度了,我承受不了太多女人暗戀我。」

  藏在他笑容中,是一抹淡淡的埋怨。

  雖然那天他逃走了,但這女人卻封鎖了所有可以離開阿拉伯的管道,還命令影子組織的屬下拿他當通緝犯搜尋,讓屬下們處在兩個領導人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既不敢對她通報他的行蹤,也不敢輕易放他離開阿拉伯,害他至今還不得不留在阿拉伯境內「觀光」。

  耐不住屬下的懇求,他還是自己來找她了。

  「你還沒死啊?」

  紫鳶輕攏秀眉,說話的口氣彷彿他早該死在阿拉伯的哪個角落,被熾熱的陽光曬成一副枯骨。

  有勇氣回來見她,算他有種。

  「死了好稱別人的心,這種事我才不幹。」青鳥拽拽地哼了一聲,「何況,要我家的小靡月這麼年輕就守寡,我可是會捨不得呢。」

  「捨不得,你就不會老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紫鳶不以為然地說著,此刻她已經沒有心情跟他追究之前還沒算完的帳。

  「嘿!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喔?有事就說來聽聽吧。」觀察入微的青鳥挑了挑眉,發現了她眼中的波瀾。

  見紫鳶已經不再是一副欲殺他而後快的母夜叉模樣,的確讓他鬆了一口氣。

  跟她之間,問題不在誰的本領高,而是在於他會因心虛而無法回手。

  只接招而不回手的人,要全身而退談何容易?所以他得避免跟她正面衝突,在阿拉伯「觀光」了這麼久,只為等她小姐氣消。

  幸好,她眼中的殺氣終於散去了。

  「從認識你開始,我的心情哪天好過了?」

  輕睇了青鳥一眼,紫鳶淡然的口氣已不再冷若冰霜。

  在影子組織裡,唯有青鳥會主動關心其他人的情緒,不僅把關心放在心中也常掛在嘴上,有機會就想表現他對旁人的在乎。

  他怎麼能在相同的成長過程裡,養成與其他同伴截然不同的個性?

  雖然她也跟其他人一樣懷疑過青鳥的神經構造,卻也跟其他人一樣,往往對他的關心有點感動。

  身為同伴,所以他們相信青鳥的關心不是假的,因此感受才會這麼深。

  「是!認識我是你這輩子最慘的事,我自己承認總可以了吧?」青鳥可憐兮兮地自嘲,隨即又正色道:「不過,如果你是因為不喜歡待在阿拉伯,那我們交換回來好了。」

  當初若沒有交換出差地點,被風龍主點名去執行這個任務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看見紫鳶眼中出現了自己所不熟悉的憂鬱,青鳥很想現在就跟她交換回來,只怕……她放不下那個有著尊貴身份的傢伙。

  有種緣分,一旦遇上了就會糾纏一生。

  兩人之所以彼此糾纏,往往不是因為輸給了命運,而是輸給了自己的心。

  「交換回來?」

  紫鳶愣了一下,似乎沒想過可以這麼做。

  「不!這是風龍主交給我的任務,我必須自己完成。」

  是的,阿爾瓦利德是她的任務,她得謹記在心。

  就算是催眠自己,就算是表面上的冷靜也好!

  紫鳶的心在一瞬間平靜下來。

  XX

  阿爾瓦利德不見了!

  當紫鳶回到室內時,已經看不見阿爾瓦利德的身影。

  紫鳶突然想到,依照他的個性,在自己甩掉他走出室外時,他不可能不追上來,她心中立即有了很壞的預感。

  在她離開阿爾瓦利德的十餘分鐘裡,恐怕已經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該死,她不該擅離職守的!

  為了預防萬一,紫鳶在參加舞會之前,已經將皇宮的週遭環境仔細研究過了:所以她只花了短短幾分鐘,就在完全不驚擾旁人的情況下,將整個大廳和庭院都搜索了一遍。

  但,她卻沒有找到任何與阿爾瓦利德消失一事有關的蛛絲馬跡。

  心慌不已的紫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有人對阿爾瓦利德下手,趁她不在綁走了他,那麼他們該怎麼離開才最隱密安全,不讓任何人發覺?

  紫鳶逼迫自己冷靜思考,但不知為何,一想到阿爾瓦利德出了意外,她的心就不聽使喚地拚命亂眺。

  此刻,要她保持冷靜並非易事。

  以往,她以為保持冷靜是影子的天職。

  身為影子,理所當然得做到,在任何時刻都能有顆冷靜的頭腦去分析事物,做出最明智的決定;現在她才明白,一個人要能無時無刻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是多麼困難的事。

  此刻在她心中翻攪的感覺,是她未曾有過的無助和驚慌。

  不!

  她不會讓阿爾瓦利德發生不測!

  思及此,心慌不已的紫鳶突地精神一振,以前所未有的凌厲目光,重新注意之前曾被她列為可疑份子之人。

  她是紫鳶,紫鳶是不會被打倒的!

  不一會兒,她便發現有個人惴惴不安的神色十分可疑。

  憑著直覺,紫鳶將全副精神都放在那個人身上。

  當那個人鬼鬼祟祟地從舞會上離開時,她更確定了自己的直覺沒錯。

  銳利的目光自眸中閃過,她立即尾隨而去。

  XX

  怎麼回事?

  他的後腦勺好痛!

  昏昏沉沉的感覺讓阿爾瓦利德感到十分難受。他記得,他急忙的想追上連一眼也不回頭看他的紫鳶,誰知剛走出屋外就被一塊帶著異味的濕布覆住口鼻,後腦勺還被人用硬物重擊,很快就沒了知覺。

  對了,他一定是被偷襲了。

  紫鳶!

  該死,紫鳶不知怎樣了?

  意識一恢復,阿爾瓦利德便開始擔心對方是不是連紫鳶都一起攻擊了,那些人是不是也對紫鳶下了毒手?

  紫鳶是他的舞伴,對方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她。

  此時,他只希望對方將紫鳶當成普通女子,沒有出手傷她。

  「你差不多也該醒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阿爾瓦利德睜開眼睛時響起。

  被綁住手腳的阿爾瓦利德,勉強抬起沉重的腦袋,皺著眉頭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不料,竟看見一張令他震驚,錯愕,完全無法相信會在此處出現的臉龐。

  「阿爾靼?」

  怎麼可能是阿爾靼……

  想過許多可能對自己不利的人,但他不曾想過阿爾靼會對他下手。

  向來最擔心自己安危,甚至替自己從闕龍門找來影子保鏢的人,都是阿爾靼啊!

  一時之間,阿爾瓦利德的腦袋變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你真以為,有人天生喜歡當替身甚至甘之如飴嗎?」

  阿爾靼冷冷地看了阿爾瓦利德一眼,輕易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啐!天真。

  他承認自己的表面功夫做得天衣無縫,然而每每看見阿爾瓦利德對自己感到愧疚的表情,他就覺得可笑。

  從懂事起,他就很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更懂得如何「規劃未來」。

  總有一天,他所受的苦都會得到報償,阿爾瓦利德擁有的一切,都將轉移到他的手中,他不會永遠都是別人的替身!

  只要阿爾瓦利德不存在。

  從十七歲起,他就開始密謀一切,只等著時機成熟。

  盡職的保護著阿爾瓦利德,是他為了取信於塔拉勒公爵所做的表面功夫。

  阿爾靼很清楚,必須扮演好保護者的角色,替阿爾瓦利德做出最周全的設想,塔拉勒公爵才會跟阿爾瓦利德一樣毫不質疑他的忠誠。

  瞧!此刻阿爾瓦利德的反應,就證明了他的角色扮演得有多成功。

  「紫鳶呢?」

  阿爾瓦利德明白了他眼中嘲諷,但他再怎麼憤怒都已無濟於事,現在他只在乎紫鳶是否無恙。

  眼前的阿爾靼,已經不是那個肯為他犧牲奉獻,總是令他覺得有所虧欠的那個人。

  被一個如兄弟般的人背叛,此刻的他無法多想什麼。

  想多了,只會讓他失去冷靜判斷的能力。

  「你只問那個女人的事?」阿爾靼挑眉問道。

  沒想到他什麼都不問、不罵,只想知道紫鳶的下落,眼中還藏不住對那女人的關心。

  阿爾靼的嘴角揚起了更顯諷刺的弧度,「沒想到我們的阿爾瓦利德王子,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多情種。」

  阿爾瓦利德的處之泰然,激起他心中的無明火。

  他不要他如此平靜、輕易地接受事實!

  「告訴我,她怎麼了!」

  阿爾瓦利德拍了拍發疼的腦袋,並不理會他的譏諷。

  「她丟下保護你的任務,跑去跟別的男人在花園裡幽會,恐怕連你什麼時候失蹤的都不知道,你還關心她是否少了幾根寒毛?」阿爾靼惡意嘲笑。

  若非紫鳶的失職,他本來無意在今晚下手。

  他很清楚紫鳶的能力,若非她擅離職守,要在她眼前偷襲阿爾瓦利德,極為困難。

  阿爾瓦利德的身份之所以外洩,本來就是他刻意放出消息,期望有人能替他除掉阿爾瓦利德。

  今晚,他打算先給其他人「表現」的機會,可惜那些傢伙請來的人都太不濟事了。

  領悟到靠別人不如靠自己,他才不得不親自下手。

  今晚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他豈可輕易錯過?一直有些後悔從闕龍門調來了紫鳶,之前他還一直在想該用什麼理由讓她不用再保護阿爾瓦利德。

  雖然不很清楚,方纔她跟阿爾瓦利德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足以讓她忘了自己的職責,但他並不在乎。

  拜她的失職所賜,他的計畫進行得很順利。

  聽見阿爾靼的話,阿爾瓦利德的神色頓時有些不對勁,有些半信半疑。

  事已至此,阿爾靼已經沒有必要在他面前作戲,更不用為這種事說謊。

  他想到了那個自稱是她姘夫的男人。

  難不成那個男人是她急忙往外走去的理由?

  阿爾瓦利德的心驟然冷了下來。

  不能否認以她耳聽八方、眼睛能隨時注意到每一個人的本事,要察覺那個男人已出現在舞會中是多麼容易。

  怕那個男人在乎,所以她才會急忙地撇下他。

  思及此,阿爾瓦利德的心隱隱揪痛。

  「不過是一個女人。」

  如果他的背叛都不能讓阿爾瓦利德痛心,那女人憑什麼?

  見他神情陰驚,原本想刺激他的阿爾靼,不禁撇了撇薄唇冷諷。

  雖知他對紫鳶頗有好感,但阿爾靼卻沒想到紫鳶在他心中,已有這麼大的份量。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阿爾瓦利德突然道:「想必你是沒愛過。」

  如果阿爾靼曾經愛過誰,就會知道那個人永遠不會是「不過是」,對方在他心中將會有著無法釋懷的份量。

  她可是他心頭獨一無二的珍寶,怎麼會是「不過是」?

  「愛?那不過是一種陷入其中便會作繭自縛的愚蠢幻想,是這世界上最可笑的字眼!」阿爾靼說出心中的不以為然:「不過,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擁有過多少女人;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她們的存在價值只在床上,我不會在乎失去其中一個,更不會為她們浪費我的寶貴時間。」

  「所以,我說你沒愛過。」

  阿爾瓦利德同情地睇了他一眼。

  一直覺得他的生命很可悲,沒想到他的生活態度更可悲。

  沒愛過誰,所以他連愛人的感受都不曾有過,不知道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

  縱使他因為猜忌而吃醋、鬱悶,也不會後悔在紫鳶身上付出真心。

  除非他死,否則他絕不對紫鳶死心!

  「有沒有愛過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阿爾靼瞪著他,憤怒低吼:「別忘了你才是那個生死操控在別人手中,會讓人覺得可悲的那個人!」

  他最恨的,就是阿爾瓦利德眼中的憐憫!

  不!他遲早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一點都不需要別人同情!

  阿爾瓦利德的財富、榮耀,權力,很快就會成為他一個人的!

  只要阿爾瓦利德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會落在他的頭上。

  沒錯!只要阿爾瓦利德不存在就好了。

  「一個月前的我,要是像現在這樣落在你手中,或許會覺得自己很可悲;但,現在的我卻覺得你才是最可悲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阿爾瓦利德的身上依舊散發著與生俱來的貴氣,眸底沒有半點害怕、恐懼,無畏地迎視阿爾靼如禿鷹般銳利的目光。

  一想起佔據心中的紫鳶,他的眼底還流動著幾許溫柔波光。

  「就算你真的能取我代之,繼承父親的爵位又如何?至少我的生命裡,永遠有一個讓我一想起就覺得溫暖的人,你卻連愛是什麼都不懂;終其一生,你不過是一個活死人,到底是誰的人生可悲,我覺得清楚得很。」

  無論最終能否相守,他都不會後悔愛上紫鳶。

  如果阿爾靼的背叛和他的英年早逝都是必然,能讓他在死去之前愛過人,已經是阿拉真主最大的仁慈了,他很慶幸自己能夠深深地愛上紫鳶。

  至少,他懂得了愛人的滋味,許多人可能一輩子都不能懂。

  太多人被浮名、利益所蒙蔽,選擇捨棄情愛,不能瞭解真愛有多可貴。

  非要他做個選擇的話,他寧可讓生命如流星般短暫,也要為誰深深悸動,絕不願長壽卻不曾體會愛人的感受。

  阿爾靼緊緊鎖著眉頭,隨後冷冷一笑。

  「就算紫鳶死在你的面前?」

  只要能扯下阿爾瓦利德臉上的幸福笑容,他可以不擇手段。

  他名義上的父親塔拉勒公爵,為了保護自家的香火,讓他毫無選擇地離開了屬於自己的家庭,成為了阿爾瓦利德的左右手和保護者。

  從此,他就不知道何謂幸福。

  縱使是他名義上的父親,塔拉勒公爵卻很清楚地讓他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他不過是阿爾瓦利德的替身,這個父親不曾在他身上浪費一絲一毫的關愛。

  他的童年記憶全是嚴格訓練、最殘酷冷情的嘴臉,不曾有過一絲家庭的溫暖。

  憎恨扭曲了他的心,讓他決心奪走阿爾瓦利德所擁有的幸福。

  全因阿爾瓦利德的存在,才造就了他這不幸的一生。

  所以,他的幸福讓他深覺刺眼!

  「我不准你傷害她,她跟我們之間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阿爾瓦利德微瞇黑眸,激動警告。

  「不准?這真是我今天所聽到的話裡,最動人的笑話了。」輕蔑地掃視著坐在地上的阿爾瓦利德,阿爾靼因為他的著急憤怒而感到痛快,心情愉快地出言嘲弄:

  「你現在這個德行,連自保都成問題了,憑什麼不准?」

  他就是要看到阿爾瓦利德害怕,偏偏又無能為力的懊惱神情。

  紫鳶跟他們之間的恩怨是沒有關係,不過既然她在阿爾瓦利德心中如此重要,那跟他們可就大大有關係了!

  他要利用她讓阿瓦利德痛苦。

  瞧!他終於從阿爾瓦利德的眸裡看到殺氣。

  為了一個女人,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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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16: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嘖嘖嘖!」

  紫鳶微微皺眉,朝身旁的「噪音源」白了一眼。

  在必須保持安靜的此刻,發出聲音的人的確很不識相,就算他從笨嘴裡發出的聲音有多細微都一樣,這個興致勃勃的傢伙根本是搞不清楚狀況。

  死傢伙,當真以為他是來看戲的不成?

  「嘖嘖嘖,真是個癡漢啊!」

  顯然,紫鳶拋去的白眼並末「奏效」,她眼中的死傢伙青鳥,依舊緊緊挨在她的身旁俯視下頭的動靜,口中嘖嘖有聲。

  一個王子,竟然會為他們家的紫鳶神魂顛倒?

  要不是親耳、親眼見證,他還真懷疑身份尊貴的阿拉伯王子,怎麼可能愛上個性深沉冷漠的紫鳶。

  有些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紫鳶過分淡漠的性子,要跟他人在情感上擦出火花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對方一定得擁有不屈不撓的精神。

  佩服!真是令人佩服!

  愛上紫鳶需要何等勇氣啊!

  「你想讓我把你一腳踢下去嗎?」

  紫鳶緩緩轉頭,沉沉望著硬要跟來湊熱鬧的青鳥,詢問的語調幾乎輕得像要化進空氣裡,卻隱隱透著殺機。

  青鳥再不安靜點,她的確會把他一腳踢下去送死。

  「不想。」青鳥立即回答並且拚命搖頭,「這裡離地面起碼有數十尺高,直接摔下去,豈不成了肉餅?」

  不摔成肉餅,也會斷條胳臂或是缺了條腿。

  他才不想當「空中飛人」!

  冷冷地睇了他一眼,紫鳶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頗感可惜似的啐道:「啐!我還以為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正期望我助你一腳之力。」

  有時候,她覺得青鳥是嫌人生太苦、命太長,想藉他人之手了此殘生。

  其實她也明白,雖然耳朵靈敏的他們能聽得見下面的人對話,然而下面的人倒是不可能察覺到他們。

  她只是嫌青鳥煩人罷了。

  平時她還可以忍耐,此時她實在沒心情聽他嘰嘰喳喳,因為她的心思,全在下頭那個手腳受縛的人身上。

  「唉!我是被一個天之驕子不顧自身安危,只掛慮心上人是否平安的情意所感動了。」青鳥像老頭兒般搖搖腦袋,似乎很難理解一個天之驕子為何能如此癡情。

  「看來,他是愛慘了那個女人。」

  所謂的天之驕子,是指那些一出生就擁有最好的一切,被保護、照顧得周周到到,習慣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要這種人能懂得犧牲自己去愛別人,本來就是很稀奇的事。能放下身段去愛人的天之驕子不多,懂得珍惜的似乎更少。

  「你是嫌靡月愛你愛得還不夠嗎?」紫鳶出言譏諷,心底卻是波濤洶湧,她的確被阿爾瓦利德的深情打動了。

  本以為阿爾瓦利德對她並非真心,所以她強迫自己漠視他的一切;但此刻她已無法懷疑,再也不能強迫自己不被他的真心打動。

  青鳥說得沒錯,這個天之驕子是愛慘了她,而她深受震撼著。

  青鳥笑了笑,接著很正經地說道:「我們很幸運,對彼此的愛都是滿滿的。」

  「青鳥……」頓了一下後,紫鳶終於提起勇氣開口:「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還有愛人的能力嗎?」

  不用別人提醒,她也知道自己的心太硬、太冷,縱使在意一個人,也無法表現得太熱情;她可能永遠也無法像青鳥一樣,讓情人不用懷疑自己的愛有多少。

  「別傻了,愛一個人是靠本能,不是本事。」青鳥望著一臉憂容的紫鳶,覺得此刻的她可愛極了。「只要你讓對方知道他是你唯一的選擇,無論你表現出來的愛有多少,他都沒理由嫌少。」

  本能嗎?

  紫鳶飲眉俯視下方,凝望著那個正在為她朝阿爾靼嘶吼的男子。

  為一個人心跳加快,想要保護他一生一世,不願見他承受任何悲傷、面對任何無情的打擊……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本能嗎?

  如果所謂的本能是這樣,也許青鳥是對的。

  至少,她希望阿爾瓦利德好好活著,比她活得更長、更久。

  這就是她出自本能的愛吧!

  XX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在樑上待久了,青鳥不覺得他跟紫鳶像是宵小之徒,倒覺得他們是兩隻閒得發慌的鳥兒,忍不住想知道她的下一步計劃。

  因為意外地發現阿爾靼是綁架阿爾瓦利德的主謀,所以他們才會想稍作觀察;若換作對方是其他人,紫鳶早就把阿爾瓦利德救回去了。

  既然已弄清楚阿爾靼的想法,此時他們若不出手救人,便要一如來時無聲無息地離開;若要救人,現在已是行動的時候了。

  「我一定要救他。」紫鳶瞇了瞇黑眸,無比肯定地從美麗的菱唇裡逸出六個字。

  青鳥挑挑俊眉,打趣地提醒道:「風龍主是把你借給阿爾靼,那麼你是不是該聽阿爾靼的指示行事?」

  對影子來說,主子們的命令得擺在私人情感的前頭,若非有此顧忌,他們要救阿爾瓦利德並非難事。

  紫鳶瞧了他一眼,浮現一抹令人炫目的美麗微笑。

  「他的指示,是要我保護阿爾瓦利德。」

  從來不曾見她如此笑過,青鳥差點一個失神,從樑上掉了下去。

  如果阿爾瓦利德能見到紫鳶這麼美麗的笑容,恐怕會愛她愛得更為瘋狂,更加義無反顧吧。

  美人一笑值千金,古人的形容詞真是再恰當也不過了。

  倒是她隱藏在笑容裡的邪惡……還是甭提了!

  可憐,阿爾靼得自求多福了!

  XX

  「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紫鳶?」

  以為紫鳶已落在阿爾靼的手中,阿爾瓦利德既憤怒又焦急,痛恨起自己的無能。

  連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貴為皇族又如何?

  他算什麼男人啊!

  此刻的他只求能保紫鳶乎安無事,已沒有心思嫉妒紫鳶與其他男人的曖昧關係。

  若他注定活不了,有個人替他照顧紫鳶也是好事啊!

  「哼!你在當情聖這件事上頭,會不會太努力了?」

  看不慣他眼中澎湃的情感,阿爾靼一腳狠狠地踩在阿爾瓦利德的身上,他的神情愈癡情認真,他就愈覺得礙眼。

  那是他不懂的感受,所以他也妒恨!

  現實的殘酷磨盡了他的感覺,不然他或許也會懂得什麼是愛。

  如今,他的心底除了憎恨,以及對權勢的慾望,什麼感覺都沒了。

  塔拉勒一家欠他太多,該是阿爾瓦利德償還他的時候了!

  被踩一腳的阿爾瓦利德並不在乎身體的感受,依舊出言要求:「不管你怎麼做,只要你答應我不去傷害紫鳶就可以。」

  無論阿爾靼是個多麼卑劣的人,他都想要得到他的保證。

  「要我放她一條生路,也不是不行。」阿爾靼突然笑了,提出惡毒的要求:「只要你學狗叫,繞著我爬三圈。」

  看見阿爾瓦利德鐵青的臉色,他痛快極了。

  要擁有純正皇室血統的阿爾瓦利德做出這般可恥的行為,無疑會讓他生不如死。

  他倒要看看驕傲尊貴的阿爾瓦利德,是否會為了一個女人犧牲至此。

  「我沒耐心陪你耗,要她死還是要她活,快做決定!」

  阿爾靼一把揪緊阿爾瓦利德的領口,催促完後又將他推倒在地。

  見阿爾瓦利德明明落魄至此,渾身依舊散發教人難以忽視的貴氣,不禁讓他更為憎恨,想用盡各種方法打擊阿爾瓦利德。

  阿爾瓦利德咬了咬牙,燦亮的雙眼突然燃起打算豁出去的熊熊熾焰,一臉堅定地做出決定。

  他的驕傲,比不上紫鳶的一條命!

  XX

  「不勞您費神,我的生路可以自己找。」

  在阿爾瓦利德跪著準備學狗叫和繞著阿爾靼爬三圈之時,紫鳶身手俐落地下了樑柱,無聲無息地來到他們身後。

  真傻啊,要她如何不認輸,栽在他的手中?

  發現阿爾瓦利德真的拋下尊嚴,接受了阿爾靼存心羞辱他的條件,紫鳶的胸口漲滿陌生的情愫,已經不知道該說他是癡情過度還是太蠢了。

  最起碼,他也該確定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落在阿爾靼的手中,再考慮要不要接受他的交換條件啊!

  當她的男人,這麼笨可不行!

  有機會得重新教育一下才行……

  同時發現她的存在,她身前的兩個男人反應截然不同。

  「紫鳶,你沒事?」

  相較於阿爾靼的一臉警戒,阿爾瓦利德看來高興多了。

  「你死了,我也死不了吧?」靜靜地睇了他一眼,紫鳶感慨莫名,「被人像粽子一樣綁起來的人是你不是我。」

  這時,她想起他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知道我可能沒你有本事,不過我有我的真心誠意,就算拼了命也會救你。

  是啊!這個男人是拼了命,連最寶貴的尊嚴都決定為她犧牲,要她如何能不感動?

  影子雖然選擇清心寡慾,但他們的心也是肉做的啊!

  「嗄?」

  阿爾瓦利德不明白紫鳶是不是在諷刺他,卻發現她看著自己的目光有所不同了。

  似乎多了一些他不曾見過的柔情,像是淡淡的午後陽光溫暖了他的心。

  她……為他動心了嗎?

  在紫鳶和阿爾瓦利德目光交會的時刻,阿爾靼快一步將他拖起,對紫鳶發出警告:「這件事跟闕龍門沒有關係,你最好別多管閒事!」

  紫鳶開始一步步地朝眼前的兩個男人走近,帶著令阿爾靼毛骨悚然的微笑,不疾不徐地說道:

  「我可是你從闕龍門找來的『幫手』,我在執行主子對你的承諾,怎麼會是多管閒事?」

  好久沒「運動」了,令人興奮呵!

  「你別過來,否則我立刻要了他的命!」

  阿爾靼猛然掐住阿爾瓦利德的頸子。

  阿爾靼明白,紫鳶的身手絕對在他之上。

  紫鳶雖是空手而來,他也不敢梢有大意;他不需要任何武器也能輕易致人於死,何況是身手更為厲害的紫鳶?

  若非手中有個人質,他根本沒有勝算。

  紫鳶加深的笑容,似乎在嘲弄他的愚蠢,向他逼近的腳步絲毫未停。

  別說阿爾靼開始心生恐懼,就連阿爾瓦利德也為她的笑容打了個寒顫。

  他從來沒見過紫鳶如此邪氣的笑容。

  很美,像是一朵帶著劇毒的玫瑰……

  XX

  眼見大勢已去,阿爾靼心一橫便想掐斷阿爾瓦利德的咽喉,下一秒卻被人從後頭用手刀重擊,當場鬆開阿爾瓦利德,倒地昏迷。

  見狀,青鳥便蹲到阿爾靼身前,采采他是否還有鼻息。

  有些時候,他實在拿捏不準自己的力道。

  「是你?」

  喘了幾口氣之後,阿爾瓦利德不禁愣愣地看向青鳥;發現青鳥和紫鳶真如阿爾靼所說的出雙入對,讓他大受打擊。

  「你還記得我啊?」

  確定阿爾靼還在呼吸,青鳥才把注意力轉到狼狽的阿爾瓦利德身上,對於他眼裡的敵意感到有些好笑,微微挑高俊眉。

  紫鳶默不作聲地走向阿爾瓦利德,替他鬆開綁在手腳上的繩索。

  在鬆綁後,阿爾瓦利德看了看紫鳶及青鳥兩人,似乎有過一番掙扎,才一口氣地說出--

  「你們走吧!我會跟亞孤說一聲,自己處理阿爾靼的事。」

  他曾想過,只要能讓她平安無事,不管自己有多痛苦都好。

  這是他對阿拉真主的承諾!

  無論有多困難,他都決定忍痛成全她的愛戀,不再強迫她留下,也不再對她做出一廂情願的舉動。

  紫鳶默默地瞅著他,她捕捉到他此刻的眼神--

  清澈,卻難懂。

  沉默了一會兒,紫鳶終於冷聲問道:「你在趕我走嗎?」

  青鳥睜著大眼看了看,似乎明白阿爾瓦利德誤會了什麼事。

  「鳶鳥兒,我在阿拉伯待太久了,再不回去只怕我親愛的老婆會狠心忘了我,有什麼情話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家陪老婆囉。」

  他該功成身退了。

  反正戲也看足了,是回家疼老婆的時候了!

  XX

  阿爾瓦利德的話聽似漠然,實則傷人至極,所以直到青鳥消失,紫鳶的目光都沒從他的臉上移開過。

  她知道,他還在誤會她跟青鳥之間有著曖昧,但一個可以為她捨命、不要尊嚴的男人,為何能將她拱手讓人?

  他對她的愛是可以出讓的嗎?

  「可惡,你為什麼會跟那種男人在一起?」見青鳥說要回家陪老婆就丟下了紫鳶,阿爾瓦利德忍不住忿忿不平地替她抱屈,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愛上一個不能完全屬於她的男人。

  這個該死的男人根本就不把紫鳶放在心上,不只把她丟給別的男人還說走就走!

  「他是我的同伴,我為什麼不能跟他一起出任務?」

  紫鳶抿緊雙唇,一雙黑眸瞅著阿爾瓦利德。

  「至於你有何污穢的想法,都與我無關。」

  冷漠的語氣裡,她表明了自己與青鳥並無男女之情。

  阿爾瓦利德全身一震,無法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不會吧!她跟那個男人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牽扯?

  同伴,他們是同伴!

  突然間,他明白自己是被青鳥捉弄了。

  看著他傻愣愣的表情,紫鳶揚起一抹極為動人的微笑。

  「既然你趕我走,想必我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就此告辭。」說完,她轉身便要離去。

  她對他笑?

  阿爾瓦利德張口結舌地想著她對他笑的意義。

  不!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他怎麼可能會趕她走?

  阿爾瓦利德很快地衝上前去,說不出話來卻抓住她的手腕猛搖頭,額際也冒出冷汗來。

  他只怕她想走,強留不住啊!

  「不想我走?」

  紫鳶沒有甩開他的手,只是以漫不經心的口吻問道。

  聲音哽在喉嚨出不來,阿爾瓦利德只能瞪大眼睛猛點頭。

  她的態度……

  她的態度變了!

  「要我留下來,而且不計較你胡亂把我跟青鳥湊成一對也可以。」

  瞄瞄他驟然發亮的星眸,紫鳶好笑地揚揚眉,在他的等待中緩緩提出要求。

  「你得保證,你的『後宮』裡除了我,永遠不會再住進其他女人,包括你的心也一樣。」

  黑眸裡波光閃動,阿爾瓦利德執起她的手一吻,然後把她的手貼在心口上,感動得猛點頭。

  一個大男人想哭,好像很丟臉哪。

  可是……

  可是紫鳶親口給他承諾,要接受他了啊!

  「你要想清楚,要是後悔了,我會要了你的命當賠償。」

  心兒怦怦跳,紫鳶卻非常好心地溫柔提醒,若他花心就得賠上一條命;說得好像只是在聊如果他想離婚的話,「贍養費」該怎麼給。

  她要的贍養費,就是他的命!

  「我的心,除了你誰也不會要的,後宮還能住誰?」

  還在感受這股說來就來的聿福滋味,阿爾瓦利德終於能開口說話,他很認真地凝望著她美麗的臉龐。

  「不過,要是能死在你的手中,我會無怨無悔。」

  紫鳶微微地笑了,眸中閃爍著顯而易見的愛戀。

  在阿爾瓦利德的錯愕中,她主動給了他一個吻。

  這一吻,讓阿爾瓦利德愣了半天,俊臉也不知不覺地紅透了。

  沒有直接說她愛他,她卻很清楚地讓他感受到,她選擇讓他進入她的心,這已經足以讓他感動得無以復加。

  或許……

  這就是她愛一個人的方式。

  夠了。

  真的夠了!

  他感受到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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