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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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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蒔蘿 -【田園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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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10:49: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小福身世的秘密

  一向僻靜的青埔村,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村子裡竟然來了兩輛奢華而低調的馬車,就停在村長家門外,馬車外還站著一名衣衫精緻、長得眉清目秀的小丫鬟,把村人都新奇壞了,圍著馬車議論紛紛。

  他們村子裡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哪裡見過這麼水靈的小姑娘,連個小丫鬟都賽過青埔村一枝花孫翠花了,那馬車裡的小姐肯定是像天仙般的美人兒,這想法讓圍著馬車的村人愈來愈多,直到村長低沉的怒喝聲傳來——「做什麼,都不用幹活了?還不給我滾!」

  圍觀的村人這才紛紛讓出一條通道,讓村長帶著身著墨綠色錦服、神情精明的黃嬤嬤進入家中。

  「村長,那就麻煩你帶路吧。」黃嬤嬤看了眼後面那輛馬車上的小廝,「旺福,一會兒你載著村長在前頭領路,請村長帶你認識認識環境。」

  「好的,黃嬤嬤。」旺福向前做出起請的手勢,「村長,請跟小的來。」

  村長喜孜孜地坐上馬車,他幹了村長數十年還沒搭過馬車,這次可真是把他樂壞了,一上馬車便指著通往村子那條小路,順便跟旺福介紹一下村子,「小哥,往那裡走,看到那棵大樹後再右轉,你第一個看見的那個院子是孫家,右後方高一點的那座院子就是淩公子租的……」

  村長一把年紀了,平日村子裡也沒什麼事情讓他處理,因此特別愛聽一些小道消他手指著哪一家,就將那一家的是非八卦一股腦地說出,尤其是沐綾蘿、淩宇逍還有孫翠花三人之間的恩怨糾葛,講得更為詳盡。

  約莫一個時辰後,穿著一襲藕荷色繡花長裙,發簪金飾的顏如玉踏進她剛租下、已經整理好的院子。

  黃嬤嬤扶著她,「小姐,您小心些,別沾到污泥。鄉下地方髒,黴味重,您今晚先忍忍,等明兒老奴再差人到鎮上買些灑掃的用具跟熏香回來熏,味道就能好聞些。」

  「小姐,您渴了吧,奴婢用這院子後面的井水給您沖了杯雨前龍井,您嘗嘗。」顏如玉的貼身丫鬟秋菊端著剛泡好的茶放到她旁邊的桌幾上,「小姐,您放心飲用,奴婢已經嘗過了,沒問題,挺甘甜的。」

  顏如玉端過茶盞呷了口,認同的說著,「還不錯,這井水入喉挺甘甜的。」放下茶盞後,她問:「旺福回來了嗎?」

  「剛回來,旺福一進門就說小姐這計謀好,您跟村長租屋,送了他三袋大米,又以認識環境為由,讓村長再領著他到村子繞了圈,他就把跟淩少主有關的人都說得一清二楚,連淩少主每天吃什麼都偷偷跟旺福說了。」

  「喔,是嗎?」顏如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真是沒見識的鄉下人,幾袋大米就把底都泄光了,「秋菊,去把旺福叫進來,我要知道村長都跟他說了些什麼。」

  「是的,小姐。」秋菊欠身離開,去外面叫人。

  不一會,旺福來到,彎著身一五一十的將他從村長那裡打聽到的消息全部告訴顏如玉。

  「村長就跟你說這些?」

  「是的,小姐,村長說那沐娘子是個小寡婦,被男方族人趕出門,無處可去,娘家大嫂又容不得她,因此在她兄長的安排下,她一個孕婦來到青埔村待產,而後就一直留在這裡。

  「淩少主會到這村子來租屋也是她介紹的,她跟淩少主的關係不是一般的點頭之交,前些日子淩少主有事要離開,還將他屋裡的所有存糧送給沐娘子,至於那個纏著淩少主的孫翠花跟這沐娘子則算是仇人……」

  顔如玉聽完旺福的稟告,眉頭微微擰起,思忖著,這麼說,淩宇棠說的沒錯,淩宇逍遲遲不肯娶她,甚至動了與她解除婚約的念頭,全是因為這個小寡婦!

  從顏如玉的臉色變化來看,旺福知道她正在生氣,忐忑地問道:「小姐,關於那兩個村姑,小的打探到的就是這些了,不知道小姐還有其他想知道的嗎?」

  她手一揮,「你下去吧。」

  黃嬤嬤看了退出去的旺福一眼,小聲的安撫,「小姐,不過是個寡婦,有何好生氣的,隨便打發她離開便成。」

  「奶娘,眼下不是那個寡婦好不好處理的問題,而是淩宇逍的問題!」顏如玉咬牙。

  「淩少主的問題?」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瞭解他嗎?淩宇逍就像頭難以馴服的野獸,除非他願意,否則誰都別想勉強他,要不是他心裡有這小寡婦,擔心她跟孩子餓著,這種饑荒年,他會送那小寡婦大米?她受到淩宇逍保護,我動不了她!」

  「就算您動不了那小寡婦,只要淩老爺不同意,淩少主就別想讓那小寡婦入門,即使是通房也不可能。」

  「嗤,要是淩老爺的命令他會聽,我與他的婚事有可能一年拖過一年?」一想起這事,顏如玉便恨得磨牙,手中的絲帕也幾乎要被她扯破。

  從她十五歲及笄,她就期待著他前來迎娶,可四年過去,她已是個十九歲的老姑娘了,他卻一點迎娶的意思也沒有,甚至打算解除婚約,她不能讓這事發生,絕對必須阻止!

  「那這……小姐您這一趟不就是白來……」一想到這,黃嬤嬤那張老臉瞬間跟朵凋謝的菊花一樣,垂頭喪氣,心疼的看著她。

  這些年只要有小姐的地方,淩少主絕對不會久留,小姐總是追在淩少主身後跑,卻始終換不到淩少主一個關愛的眼神或是為小姐駐足片刻,她實在為小姐不舍。

  「也不算白來,我這趟並不是針對淩宇逍,而是針對那個小寡婦,只要那寡婦離開,到淩宇逍找不到的地方,時間久了,我自然有辦法讓淩宇逍認命娶我。」

  黃嬤嬤有些不解,「小姐方才說那小寡婦受到淩少主保護,不好動手,現在又說要讓那小寡婦離開……」

  「奶娘,你老了,怎麼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要我跟你說明。」顏如玉睞了眼黃嬤嬤,「我們不能親自動手,但可以讓別人出手。」

  「別人?」

  「那個孫翠花。」

  「孫翠花?」

  「秋菊,過來,我有事讓你去辦。」

  「悅兒、悅兒。」桂花嬸風風火火的沖進沐家,拉著沐綾蘿就要往外跑,「快,去晚了就領不到了。」

  「桂花嬸,你在說什麼啊?」她一臉迷糊。

  「賑災糧,賑災糧到了!縣令派官差來傳話,讓每個村的村長領著村人到鎮上的衙門前領取賑災米糧,按戶口冊子發放,一戶一人代表,人到了才能領,不能代領。我們趕快去吧,去晚了賑災糧會被其他村子的領光,那就得等下一次了,阿忠跟阿義正在接種香菇菌,我們老張家就我代表去領。」

  「桂花嬸,你先去排隊,我把兩個孩子帶上,這來回時間太久,我不放心他們兩個單獨在家。」

  「那你快些,我去幫你排隊。」

  沐綾蘿將小福放進竹簍子裡背起,又拿了幾兩碎銀打算看看鎮上有沒有東西可買,這才牽起小康前往村口。

  等他們到村口時,村長已經領著村人浩浩蕩蕩的往鎮上前去。

  村長年紀雖大,但趕起路來還是風風火火的,加上事關民生問題,他一刻也不願耽擱,就怕晚了領不到賑災糧。

  村人們興高采烈地跟著村長心急火燎的趕路,沒人敢抱怨一聲,就連一向意見最多的孫大娘也沒敢多說兩句,只是一路上一直罵著她那三個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的兒子,說朝廷賑災糧都已經發下來了,還不知道回來幫忙排隊領米糧。

  沐綾蘿在心底冷笑了下,不知死哪裡去了,是啊,的確是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

  有糧食可以領,村人們的精神可好了,原本要一個半時辰的路程,他們硬是一個時辰就趕到衙門前,只見那邊已經有好幾個村子的人到了,正排隊領米糧。

  村長馬上將村人的戶籍冊子呈報給坐在衙門前負責登記的官員,確定人數與戶籍無誤後,便領著村人們排隊領糧。

  領糧的人太多,一直等到午時都還沒輪到他們,一群沒有準備的人只能抱著肚子低聲抱怨,繼續等著。

  幸好沐綾蘿有先見之明,事先帶了一些乾糧跟水喂兩個孩子,只是當她拿出乾糧給小康時,周圍無法領米糧的流民便像是餓狼般瞪大眼,一副隨時要衝上來搶了就跑的模樣,要不是有官差維持秩序,恐怕小康手中的乾糧早被搶了。

  她雖然很同情這些流民,可是她帶出來的乾糧不多,只夠她跟兩個孩子吃。大人餓了可以忍,孩子可不能忍,因此她只能假裝沒看見,繼續吃著。

  等沐綾蘿跟桂花嬸領到米糧,已經過了末時,大部分的人都先回去了,只剩下他們幾個又餓又累的村人。

  排隊時,他們聽說沉寂一時的搶匪又開始作亂了,好幾個領完賑災米的人都在回去的路上被搶,尤其是天色昏暗時,搶匪更多,眾人研判應是領不到賑災米的流民所為。

  他們要回青埔村的路上得經過一片密林,那裡是搶匪做案的好場所,領完賑災米,她跟桂花嬸不敢多耽擱,到雜貨店買了些調味料後便帶著孩子趕緊趕路,就怕天色一暗會遇上搶劫。

  只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們才剛離開鎮上,還沒有到密林,就有五、六個蒙著臉的流民自小徑兩旁的草叢跳出,攔住他們的去路。

  「啊!你們要做什麼……」桂花婿嚇得尖叫。

  為首的蒙面搶匪手裡拿著刀子,喝道:「把你們今天領到的賑災米還有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一看到這些蒙面搶匪,沐綾羅馬上將小康藏到身後,交代竹簍子裡的小福蹲好,不准冒出頭。

  「不行,這是我們一家四口的救命糧,不可以給你們……」看著那銀光閃閃的刀子,桂花嬸嚇得渾身發抖,有些腿軟,卻還是緊緊的將賑災糧護在懷中,不讓任何人搶走。

  「死老太婆,把你手中的米交出來,否則別怪大爺的刀不長眼。」

  「給你們的話,我們就要餓死了!」桂花嬸將懷中的米糧抱得更緊,深怕被搶,「我家老頭還等著我把米拿回去,米沒了,等於要我一家四口的命……」

  沐綾蘿衡量情勢。對方人多勢眾,而他們只有兩個婦人和隨時會被抓去當人質的孩子,一不小心命跟清白都會沒有,現在她只想保命,沒米糧對她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因此她緊拉著小康靠向桂花嬸,將小康跟小福護在兩人中間,冷靜地道:「桂花嬸,把米給他們,命沒了,說什麼都沒有用。」

  「可是……這可是我們一家四口的救命糧,省點吃能吃上十天半個月的。」桂花嬸滿臉心疼,說什麼都不願意鬆開手裡抱著的米袋。

  「桂花嬸,把糧給他們,回頭我——」補給你。

  可她這話沒能說出口,一名搶匪就趁著他們注意力都在前面時,從後面用力抓出竹簍子裡的小福。

  「哇!娘,娘……」突如其來的恐懼讓小福撕心裂肺的嚎哭。

  他被拽在半空中,兩腳驚恐的踢動,挾持他的搶匪則拿刀子抵著他的後腰。

  沐綾蘿看著,一顆心揪得緊緊的,深怕那刀子捅進小福小小的身軀裡。她驚恐地對著搶匪大喊,把背後放著糧時的竹萎子扯下,丟到那名搶匪腳邊,「住手,把孩子還給我,你們不就是要糧,我把糧給你們還不成嗎?把孩子給放了!」

  「還有那死老太婆,快點,否則我這刀子不長眼,聽說一、兩歲的孩子肉最嫩,剛好。」那幾名搶匪怒瞪著桂花嬸手中的米糧。

  看著被人提在半空中的小福,桂花嬸心疼得不得了,咬牙將手中的米糧丟了出去,「快把孩子給放了!」

  就在搶匪要將小福丟過來時,一名搶匪像是想起什麼,指著沐綾蘿道:「老大,那個女的身上有銀兩,我看到她偷偷把一塊碎銀跟一袋吃的給街角那個要餓死的老頭。」

  沐綾蘿一聽,馬上把裝著銀子的錢袋丟到那搶匪腳邊,「我所有的銀兩都在這裡,把我的孩子放了。」

  搶匪撿起一看,竟然真的只有一塊碎銀子,他頓時發怒,揮著那扁扁的錢袋子大吼,「臭娘們,把你手上那個大銀元寶交出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還有大元寶!」

  一聽沐綾蘿身上有銀子,那名搶匪立刻將已經哭得臉色發紫的小福拽緊,用刀子抵在小福脖子上,「把你身上的元寶交出來。」

  她擔心地解釋著,「幾位大爺,你們不要聽那位小兄弟胡扯,我身上沒有元寶啊,只有幾個碎銀,都在這裡了……」

  「臭娘們,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幾塊碎銀就想打發我們幾個,沒有元寶,這胖小子你也別想要了!」那幾名搶匪惱怒威脅,手中的刀朝小福手臂劃出一道口子,鮮紅色的血倏地滲了出來,瞬間染紅衣衫。

  自從沐綾蘿穿越過來後,小福跟小康就沒有再吃過苦,尤其是小福,現在像是泡在蜜罐子裡一樣被她細心養著,肌膚粉嫩,一丁點碰撞都沒有,怎麼忍得了這般痛楚。

  這一刀劃下,疼得他嚎啕大哭,眼眶裡的淚珠如大雨一般不斷落下,「娘,哇!痛痛……」

  「住手!」她驚聲尖叫,聲撕力竭地咆哮,「你們還有沒有人性,這麼小的孩子你們也下得了手!」

  看到那道口子,沐綾蘿心疼死了,恨不得替小福受過,氣得什麼理智都沒有了,將小康交給桂花嬸,沖上去要跟那群搶匪拼命。

  小康見狀,掙脫桂花嬸的束縛,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壞人,不要欺負我弟弟!」

  他用力咬著搶匪的大腿,根本不知道這樣沖出去會為自己帶來危險,只想要保護小弟弟。

  一時之間,孩童的淒厲哭聲、女人的尖叫怒駡聲還有男人的怒吼聲回蕩在這條通往青埔村的偏僻小徑上。

  另一頭,準備前往瑉州縣城的淩宇逍與鐵雄隱隱約約聽到了嘈雜的叫聲,側耳細聽,頓時明白發生了何事。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這麼明目張膽的搶匪!」淩宇逍扯著手中的韁繩,放慢胯下的坐騎速度,眉頭微獲,睨著前方。

  「少主,我們是否要避開?」縣城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少主前去處理,不能在此耽擱,如以這樣的速度前進,勢必會與搶匪碰上,引來麻煩。

  「沒必要,若能順手幫忙的話就幫一把。」淩宇逍揮動韁繩,讓坐騎加速前進。

  只是當他們接近那群搶匪,看清楚那可憐的受害者時,淩宇逍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尤其當他看見搶匪一刀揮向哭泣的孩子時,他再也無法鎮定自若,猛地抽出腰間的銀刀,一施力,刀便如同閃電般射向那搶匪。

  只見半空中一道銀色光芒劃過,那名抓著小福的搶匪脖子已經斷了,小福在墜落地面的瞬間被一雙強而有力的雙臂緊抱在懷中。

  其餘搶匪只感覺到一陣狂風掃過,接著劇痛襲來,他們全倒在地上抱著被挑斷手筋的手腕哀嚎,一切在電光石火間結束。

  沐綾蘿用手背抹去眼眶裡滂沱的淚水,看著方才還在她面前叫囂威脅,現在卻一個個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搶匪。

  「這……」桂花嬸驚恐地看著這一切,她這輩子殺過雞、鴨、鵝,也看過殺豬時血淋淋的畫面,可從來沒有看過殺人,嚇得她渾身顫抖地跪坐在泥濘上。

  淩宇逍抱著哭得聲音都啞了的小福,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心疼不已,將臉靠近,與他濕漉漉的臉頰相互磨蹭著,輕聲哄著,「小福乖,沒事了,沒事了。」

  許是小康有過經驗了,這次不再呆愣,哭著沖向將小福抱在懷中安撫的淩宇逍,「哇!小福……淩叔叔,謝謝你救了弟弟……」

  「小康很勇敢,會保護弟弟了。」淩宇逍揉揉小康的頭,走向吃力的想要站起身,卻遲遲無法動彈的沐綾蘿,低喝著,「別動,你腳扭傷了。」

  她一把將小福抱到懷中,說什麼也不肯放手。她差一點就要失去他了,嚇得她心跳幾乎停止。

  「綾蘿,鬆開些,讓我先替小福上藥,你先幫小福把衣服脫了。」他搖搖她的肩頭,輕聲提醒她。

  她趕忙動作,讓淩宇逍可以幫小福上藥,並柔聲的安撫著哭到喘著大氣的兒子。

  看到已經包紮完畢的小福因為疼痛而依舊嚎啕大哭,淩宇逍抱過他,耐心的哄誘著,不時捏捏他發紅的小鼻子,刮刮他的淚珠子。

  站在一旁將搶匪捆成一團粽子的鐵雄看到他們像是一家人般溫馨的一幕,心下忍不住嘲笑自家少主,這分明就不是少主的兒子,怎麼他家少主卻像自己親生的一般對待小福……等等,親生?!

  鐵雄用力眨著眼看著眼前和樂融融的四人,接著將視線集中在淩宇逍跟小福身上,看過來,望過去。

  無怪乎他一直覺得小福很眼熟,不知道在哪裡見過,這小福分明是他家少主小時候的翻版!

  要不是他一直跟在少主身邊,知道少主向來潔身自愛,他真的會以為小福是少主的私生子。

  可是說也奇怪,小福跟少主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這又要從何解釋?

  鐵雄不解的盯著這兩人,忽然間,一抹早已經被他遺忘在腦後的記憶突然閃過。

  莫非……難怪他覺得沐娘子很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她分明就是那個……

  一厘清他們三人之間微妙的關係,鐵雄被這真相給震撼了,心底只有一句話——不會這麼巧吧?!

  「黍……壞壞……」小福抽抽噎噎地指著地上那群搶匪,向淩宇逍告狀。

  淩宇逍親了下他粉嫩的額頭,「小福,乖,不哭,叔叔幫你出氣,幫你打壞人。」

  小福聽了,這才破涕為笑。

  「鐵雄,你發什麼愣,還不通知官差過來抓人!」

  鐵雄陡地回神,「是的,少主,屬下即刻去辦。」

  約莫兩刻鐘後,鐵雄領著官差到來,一把將這些搶匪全押入監牢,臨離去前,官差還不停的跟淩宇逍和鐵雄道謝。

  他們這才得知,這些天已經有不少百姓受害,這些人不只搶糧,只要被害者不肯交出糧食,這些人就取人性命,官府已經準備下令通緝,現在能在通緝令下來之前抓到人,也難怪官差尚興。

  因為淩宇逍還有要事必須趕往瑉州縣城處理,因此便委託帶頭的捕快用衙門的馬車送沐綾蘿等人回青埔村,自己則跟鐵雄繼續上路。

  在前往琨州縣城的路上,鐵雄一臉沉重,總不時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瞅著淩宇逍。

  淩宇逍被看得心裡有些發火,沉聲說道:「鐵雄,你有什麼事情要說就說,憋在心裡不難受?」

  小福有可能是少主的孩子,這事不能瞞,瞞了就愧對少主對他的信任。鐵雄沉思片刻,表情凝重的看著淩宇逍,緩緩開口,「少主,您還記得兩年多前您中毒命懸一線的那件事情嗎?」

  「怎麼突然提起那事?」

  「少主是否記得當時是怎麼解毒的?」

  「是林一命救了我,幫我解毒的。」

  「是林堡主救少主一命,但少主可還記得解毒的藥引為何物?」

  淩宇逍扯住韁繩,不悅的看著他,「鐵雄,你有什麼事情直接說,不要跟我打啞謎。」

  「少主,那藥引是一名清白的姑娘,您需要與她交合,將身上的毒過到她身上,方能解毒。」鐵雄沉定的看著有些憤怒的少主,將當年那事最關鍵的一點告知他,「而做為您藥引的那名姑娘……有可能就是沐娘子。」

  淩宇逍十分詫異,「你說什麼?!」

  鐵雄將另一件更為震撼的消息告訴他,「而……小福有可能是您的兒子……」

  「怎麼可能!」淩宇逍腦中頓時一片紊亂。

  「當初您昏迷了將近一個月才清醒,而那件事情家主全權交由二少爺處理,二少爺一到,便馬上下令讓屬下代替您前往南疆,將為月牙閣閣主所打造的兵器送去,直到半年後我才回到您身邊,如果沒有人跟您提這事,您肯定完全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也因此您並不清楚當時所發生事情。」

  淩宇逍皴著眉,還在消化剛剛得到的消息,「既然如此,你又為何會知道藥引這事?」

  「因為這藥引是屬下去找的,屬下買來一名姑娘,當時天色雖然昏暗,但還是看得清楚那姑娘的長相,因此屬下才一直跟您說,覺得沐娘子很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淩宇逍沉默片刻方道:「鐵雄,你把我中毒後直到你被派往南疆前所發生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是。」

  林家堡的醫術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尤其是堡主林一命更有狂醫之稱,當年林一命需要一套用玄鐵石打造的銀針用來治療一名身分十分特殊的尊貴病患,因此向淩家訂制了一套。

  放眼整個大陸,玄鐵銀針只有這一套,頓時引來不少人覬覦,所以淩家決定由淩宇逍與淩宇棠一起護送。

  他將玄鐵銀針完好地交到林一命手中,任務完成後,淩宇棠回京城覆命,而他繼續前往南疆,卻在途中不知怎麼的身中奇毒,還遭到數名殺手包圍,他的幾名心腹力抗那些殺手,由鐵雄背著他奔回林家堡求林一命解毒。

  他到林家堡時,奇毒已經蔓延全身,陷入昏迷,只能利用交合將他身上的毒引到另一個人身上,然後再慢慢解毒,而被當成藥引的人很有可能活不了。

  半個時辰內必須找到願意成為藥引的姑娘著實困難,鐵雄為了他,不顧良心譴責,準備到城裡找人牙子買名姑娘回來。

  當時天色已黑,就在他經過一處村莊時,一名婦人突然間沖了出來,雙方相撞,摔得人仰馬翻,馬也因此摔下小土丘折了腿,鐵雄情急之下只能問那名婦人哪裡可以買到乾淨的女子,並表明他會給豐厚補償。

  那名婦人問多少補償,一聽一百兩,隨即說她家有乾淨的姑娘可以賣。不多時,那名婦人打開家門要他背著一名眼神迷離的女子離去。

  時間緊迫,鐵雄也沒心思問那婦人為何那姑娘會是這模樣,扛著人便直接離開。

  事後,淩宇逍陷入昏迷,淩宇棠趕到林家堡將他帶回京城療養,並要鐵雄即刻前往南疆,因此這段解毒經過並沒有人告知他,而鐵雄回來後也以為淩宇棠或者其他人有將這事告訴他,在這種陰錯陽差之下,他才會完全不知道這事,甚至沒有這段記憶。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少主,您責罰我吧,我是您的貼身護衛,不僅沒有保護好您的安危,甚至……」鐵雄單膝跪在他的面前,滿臉愧疚的抱拳請罪。

  「鐵雄,這事不怪你。」淩宇逍眯陣,神情凝重的看著遠方,沉默片刻後方道:「起來,如今局已經布下,就等魚上鉤,追查遺失兵器這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們暫時別ft作。現在我有事情要你去辦,記住,此事必須保密,我只信任你,你務必把這事給我辦妥。」

  「少主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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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新潮織品有錢途

  五更天的時候,沐綾蘿將小福和小康叫醒。今天是趕集的日子,桂花嬸打算到市集裡賣一些家裡多出的粉條,因此他們今天準備一大早出門。

  小福手臂上的傷口已好得差不多了,她較放心帶著他出門,於是昨天就跟桂花嬸說好今天兩人要搭村長家的牛車到鎮上趕集,桂花嬸去做生意賣粉條,她去採買一些生活用品。

  其實她是想去問問牙行?州縣城附近是否有良田要出售,還要到糧行問問收不收米糧。

  小康知道今天要去市集,昨晚就十分激動,今天稍微一叫就醒來,自己穿衣、洗臉、吃早膳,完全不用沐綾蘿催促。

  沐綾蘿剛喂飽小福,替他穿好自己用棉線勾的背心,桂花嬸就來了。

  她驚奇的看著他們三人身上穿的棉線背心,「天啊,悅兒,你這衣裳是用什麼做成的?好特別。」

  「這是用線綿織成的棉衣,夏天穿著十分涼爽,天冷時改用毛線織成的毛衣,穿在身上可暖和了。」

  現在雖然還沒入秋,可早晚天氣比較涼,所以她又替這兩個小包子戴上自己編織的虎頭帽跟小老虎手套,免得他們著涼。

  「你這是……手套嗎?」桂花嬸指著小康手上戴的手套,「你的手可真巧,瞧這虎頭帽,這是怎麼織的啊?」

  沐綾蘿背起小福,「用線,只要有線不管你想織什麼都可以。」

  桂花嬸眼睛發亮,指著小康小胖腿上那一節像是襪子的東西,「這是……」

  「襪子,但是比我們穿的襪套保暖合腳,冬天腳上穿雙毛襪,可抵得上十雙襪套呢。」

  「真的?」

  沐綾蘿笑道:「桂花嬸,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教你,很簡單的。」

  「那好,那好,等從市集回來,你就教我織這綿衣、手套還有襪子。」一聽到她不藏私,要將這編織手藝教自己,桂花嬸就笑得合不攏嘴。

  她點點頭。

  「就先教我織襪子吧,我先用棉線學,冬天再用毛線給你張大叔織幾雙襪子。」桂花嬸頓了頓,「你不知道,一到冬天啊,你張大叔那雙腳冰得就像冰棍一樣,若多穿兩雙襪套,這鞋子就套不進去,如今你這襪子剛好。」

  閒聊完,她們帶著小福跟小康結伴往村口方向走去。

  還沒到時間,就已經有不少村人在等候,桂花嬸看人多,一把抱起小康,加緊腳步前去排隊,深怕慢一步會搭不上牛車。

  不一會兒,叮叮噹當的牛鈴聲自遠而近,村長趕著牛車往村口前來。

  沐綾蘿看到那頭一點都不痩的牛,不由得在心底嗤笑了聲。歷經饑荒,村長家竟然還有牛,平日明明連個牛影子都沒見到,賑災糧一發下,村長家的牛就重見天日,看來村長藏得也很深啊。

  她道:「桂花嬸,想不到村長家的牛能熬過饑荒,沒被宰掉。」

  「這牛啊,官府可是有造冊的,又是賺錢的工具,哪能宰。以往農閒時,村長也是靠牛車賺些閒錢,這宰了,饑荒過了,收入從哪裡來?」

  「也是,難怪吃得比人還壯。」

  「村長好。」等候牛車的人看到村長,一起禮貌的問好。

  牛車一停下來,村人們爭先恐後的交了三文錢車資就爬上牛車,生怕慢一步濟不上去,就得用走的到鎮上了。

  桂花嬸一時間找不到錢袋子,沐綾蘿算了下搭車的人,差他們幾個就滿了,她本是打算等桂花嬸找到荷包再一起上牛車,沒想到會看到孫翠花拼命跑來,她便趕緊將桂花嬸的車資一併繳了,拉著她爬上牛車,占了最後兩個位子。

  人數一滿,村長便揮鞭趕車,把孫翠花氣得扯著嗓門對沐綾蘿破口大駡。

  牛車才剛離開村口,車上的幾個婦人便開始說起八卦,「欸,你們知道嗎?聽說翠花昨晚又偷偷攀爬進那位淩公子的家,結果被他家下人給丟了出來。」

  「什麼,真的還假的?」

  「自然是真的,阿旺嬸親眼看到,孫翠花還惱羞成怒地罵了阿旺嬸好一陣子呢。」

  「這個姑娘可真是不要臉啊,盡幹丟人現眼的事情,也不怕找不著婆家。」

  「這你就不用替她操心了,翠花現在跟那位京城來的大小姐關係可好了,只要那位大小姐一句話,還怕嫁得不好嗎?」

  「就是,我可是親眼看到翠花跟那位大小姐的丫鬟秋菊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坐在一旁默默聽著八卦的沐綾蘿暗驚了下,想不到孫翠花不僅潑辣,作風更是大膽,竟然爬牆進淩宇逍的屋子,是想做什麼呢?

  還好淩宇逍到縣城忙自己的事情還沒回來,不然一被孫翠花沾到邊,恐怕就甩不掉牛車上的村人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談論著孫翠花的八卦,直到前頭趕牛車的村長用力咳了聲,他們才紛紛閉嘴,連忙把話題轉到小康跟小福身上,直誇著他們的小手套、虎頭帽很可愛,沒看過這一種的,興趣高昂的問沐綾蘿這些是怎麼織的,甚至還說好了等市集回來就拿著線到她家學習。

  到了鎮上,眾人約定好在鎮外的古井邊會合,村人們便各自分頭行動。

  自從賑災糧陸陸續續來了,百姓吃得上飽飯,一些關門的店家也紛紛開門營業,原本死氣沉沉的鎮上變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沐綾蘿跟桂花嬸分開後先去了糧行一趟,詢問是否收購米糧、收購的數量和價錢等等,而後發現收購的價錢很低,但賣出去的價錢卻很高,這讓她馬上打消賣糧的念頭。

  她的米糧可不是要拿來成就那些黑心商人的荷包,她寧願拿去救助窮苦人家。

  從糧行出來後,沐綾蘿轉向牙行,打算前去找牙子問問縣城附近的農地。

  她牽著兩個被養得白白胖胖、粉嫩得讓人想咬一口的小包子穿過市集時,身後傳來一陣叫喚聲——

  「那位娘子,帶著兩個小墩子的小娘子,您稍等下,稍等下。」

  帶著兩個小墩子?沐綾蘿看了下她牽著的小福與小康,發覺好像是叫自己,轉身疑惑的看著朝她跑來的藍衣男子,「這位大爺,你叫我?」

  「是的,這位小娘子請稍等。」藍衣男子手搗著胸口喘著大氣,氣喘吁吁地回覆她。

  「有事?」

  「在下想請教你與這兩個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帽子跟手上套的東西是哪裡買的?」

  「你是指我們身上穿的背心跟手套嗎?」她見男子點頭,方回答,「是我自己織的。」

  「你自己織的?」男子十分驚訝。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他深吸口氣,作揖道:「姑娘你好,在下是錦織繡莊的掌櫃沈德昌,想與你談談你織的這些東西,你認為如何?」

  「好!」她記得桂花嬸提過「錦織繡莊」的繡品不只在全國享有盛名,連在鄰國也很有名,各地皆有分號。

  錦織繡莊之所以會開在他們這鳥不生蛋的環山鎮,是因為這裡是距離邊關最近的一個鄉鎮,常會有要出關的商隊或鄰國的人通過邊關將錦織繡莊的繡品買回國內。

  「是的,在下從未在東璃國中看過這一類衣物,因此想與小娘子合作,製作這背心跟手套等等,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看著他和藹的笑臉,沐綾蘿勾著唇角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德昌,想了想才點頭,「好,沈掌櫃想到哪裡談?」

  「錦織繡莊就在這條街的前頭,不如小娘子跟在下一起到店裡詳談如何?」他做出請的手勢。

  「行,走吧。」

  一進到錦織繡莊,沈德昌馬上領她到後面的花廳,並吩咐負責接待的丫鬟準備茶點、幫忙照看兩個小孩。

  「小娘子不知如何稱呼。」

  沐綾蘿呷了口茶,「我姓沐,叫我沐娘子即可。」她頓了頓,又道:「沈掌櫃,我時間不多,一會兒就得趕去與村人集合,我們先談合作事宜吧。」

  「沐娘子,你製作的背心、手套和帽子,錦織繡莊皆很有興趣,我有兩個方案,一個是一次性支付一筆費用買下你的做法,二是由你製作後,再將成品賣給錦織繡莊。」

  「沈掌櫃,你在提這兩個方案之前,是否想過材料供應?」

  她這麼一說,沈德昌頓時驚覺自己忘了這事,懊惱地看著沐綾蘿,用力拍了下腦袋,「唉呀,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不過這棉線不難調配,放心。」

  她笑盈盈地看著他,「那就好,不過你的提議我都不喜歡,我倒是有個提議,沈掌櫃你考慮看看。」

  「你說。」

  「沈掌櫃,你看上我織的背心,可是我覺得你應該先看重手套才是。」

  他不解,「手套?如今冬天未到,手套需求量應該不大。」

  「不,其實你錯了,沈掌櫃,手套可不是只有保暖的功能,做粗活時帶著的話,就不容易受傷。」她從竹萎子裡拿出一隻使用過的棉手套遞給他,「這是我工作時戴的手套,這手套有彈性,能貼合手掌,不僅可以增強抓力,還可以保護手部。」

  沈德昌新奇的看著棉手套,顧不得根本不是他的尺寸,逕自戴上,並去拿取東西。

  一經測試,果然如她所說,抓力強了許多,令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她介紹著,「我這織法,只要是線,都可成型,像棉線、麻線就很適合搬運工、做粗活的工人戴,且這手套的手指部分可以織成半截,露出手指方便工作,又不用擔心凍傷。」

  他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現在可以先推出棉線或麻線織的手套,然後我們趁著天冷之前大量趕制毛線,再在冬天時推出毛衣、毛襪、毛手套是吧?」

  「是的。」

  「沐娘子,你說的我心都癢了,我們趕緊來談談合作吧。」沈德昌看著眼前的織品,腦中幻想著銀子雨不斷的砸在他頭上,「我提的那兩個方案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我不喜歡這兩個方案。」

  「那——」

  「我有第三個方案,就是你們提供材料,東西由我製作,你們付我手工費,且我要抽成,前三年每賣一件織品,扣掉成本後我要抽四成,三年後我們再談。」

  「什麼,抽四成?!」沈德昌驚呼後隨即一臉為難,「沐娘子,實話跟你說,我們錦織繡莊跟許多人做生意買賣,從沒有人提出分成合作的條件。」

  她捧著茶不疾不徐的呷了口,笑咪咪的道出他的心思,「沈掌櫃,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沒有猜錯的話,用棉線製成的手套,成本加工錢大約二十文錢,錦織繡莊賣出的繡品可沒有低於一兩的,你在中間牟取的可是暴利。

  「凡事總有第一次,沈掌櫃可以考慮看看,我不強求,酒香不怕巷子深,相信你早已看出這些織品可以為錦織繡莊帶來龐大的利潤,否則你不會半路攔下我,要與我做生意,畢竟手套在東璃國可是頭一回亮相,利潤相當高。」

  他皺眉,「你說的沒錯,我並不想放棄這可以發財的機會,只是我的許可權沒有這麼大……」

  「不如這樣吧,我再讓一步,你可以用一百兩買斷我這三年的手藝,一雙手套我收你十八文的工錢,售出後我就抽兩成,你寫信問問你們東家,我不強求,不過,沈掌櫃,我會織的樣式可不是只有你看到的這幾樣,且三年內我不會把同款織法出售給其他同行。」

  她神色淡然的看著他,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沈德昌急得不行,又不好自己下決斷,「這……」

  「沈掌櫃,我編織的東西市面上可沒有唷,做生意不是該看準時機下手嗎,要是讓其他繡莊搶得先機,沈掌櫃可是會扼腕的。」

  這種難得大發利市的好機會,他可不想便宜了其他競爭對手。沈德昌用力一咬牙,「沐娘子,要不這樣吧,我付你五十兩買斷的手藝費,棉跟麻手套先各織三百五十雙給錦織繡莊,我送一部分到京城試賣看看反應,棉手套我以一雙二十五文錢、麻手套以一雙十五文錢跟你收購。

  「看銷售情況,我再將你所提的條件寫信告知東家,由他決定,如若東家不允,這次合作後,你就不必顧慮錦織繡莊,可以跟其他同行合作?,如若東家同意你的要求,我們再重新談契約,你認為如何?」

  沐綾蘿笑著點頭,「好,就這麼決定,畢竟是第一次買賣,我們還是謹慎些好,白紙黑字寫清楚。」這織法目前根本沒有人會,她倒不擔心那些手套交出去會被仿製。

  「這樣最好不過。」沈德昌也擔心口說無憑,她轉身又將這款式賣給他人,那可就麻煩了。

  簡直就是天上掉下大餡餅,沐綾蘿摸著懷中的五十兩銀票,感覺自己走路輕飄飄的,毫無真實感,她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能談成一筆生意。

  不管跟錦織繡莊日後是否還有合作機會,她相信只要手套銷售出去,一定會造成迴響,不怕其他業者不找來。

  一想到這裡,她好像已經可以感覺到銀子不斷朝她砸過來的爽快感了。

  饑荒已經過了,本就不缺銀兩的她現在又談成這筆生意,她決定不再沉潛,要大肆採購一番,再整修房子,於是她問了準備派人先將棉線、麻線送到她家的沈德昌,可否等她採購完再一起送回去,沈德昌二話不說馬上同意。

  女人購物是很瘋狂的,等她將所有東西都採買好,便搭上錦織繡莊的馬車來到鎮外古井邊知會村長她不搭牛車了。

  來到古井邊,只見一起前來的村人們都到齊了,牛車上也塞滿了村人購買的物品。

  桂花嬸驚詫的看著搭著馬車的沐綾蘿,「悅兒,你這是……」

  「桂花嬸,我跟錦織繡莊談成了一筆生意,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還有事要和你商量,你跟我一起搭馬車回去,我們馬車上談好嗎?」見桂花嬸點頭,她轉而道:「村長,我先回村子了。」

  馬車走動後沒多久,桂花鑛忍不住問道:「悅兒啊,你說的重要事情是什麼?」

  「小康,現在姑姑有事情要跟嬸婆談。」沐綾蘿從一個包袱裡取一袋桂花糖交給孩子們,「你跟弟弟一起吃桂花糖,不要吵姑姑跟奶奶好嗎?」

  「好,謝謝姑姑,小康會跟弟弟玩,不讓他吵姑姑。」小康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手中的桂花糖,用力點頭。

  她拿出一團棉線跟手套,「桂花嬸,我要跟你說的事情就是這個,我想帶著你們一起賺錢。」

  「這是手套?」桂花嬸疑惑的指著她手上的東西,「這怎麼賺錢?」

  「我已經跟錦織繡莊的掌櫃談好,織手套交給他們販售,一雙麻手套的價錢為十五文錢,棉手套為二十五文錢,我想找你一起織這手套。」

  「什麼,十五文錢跟二十五文錢!」桂花嬸瞪大眼睛。

  「是的,兩種價格的差別只在於棉跟麻而已,麻手套是要賣給做粗活的人,因此價錢不高,棉手套是要賣給有錢的千金小姐和大爺來保暖雙手,織法較精細,價錢也較高。初學者先織麻手套,等上手了再織棉手套。」

  「原來如此。」

  「桂花嬸,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做這差事?」

  「好,當然好,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差事,怎麼會不好!」要知道,到鎮上做粗活一天的工錢也才二十文,可一雙手套最少就有十五文錢,只要學會了織法,一天好歹也能織出兩雙手套吧。

  「因為錦織繡莊要的量有些大,又趕著要,桂花嬸你是村裡的老人,每一家的婦人人品也都一清二楚,我想請你幫忙找幾個手腳乾淨俐落、口風緊的婦人一起賺這錢。」她看著還未回神的桂花嬸,強調道:「手工是其次,最主要是人品,錦織繡莊買這些東西可是要用來賺大錢的,因此一定不能將織法洩漏出去,否則人家幹麼出這麼高的價格,是吧?

  桂花嬸,我們村子裡有這種人嗎?」

  桂花嬸抖了下,回神後連忙點頭,「你說的沒有錯。」

  「就是啊,不過,桂花嬸,我們兩人可不夠,你知道我們村子有我說的這種人嗎?這手套可是趕著要的。」

  「有,像張大郎的妻子、春枝嬸、柯老漢的媳婦、魯大媽母女,她們幾個不只手藝好、手腳快,口風也緊得像那蛤蠣一樣撬不開。」

  「那好,桂花嬸,一會兒回去後,麻煩你幫我跟她們探探口風,如果她們願意,今晚用完晚膳後就到我家來一趟,我教你們織手套。這手套的織法很簡單,只要上手了,一天織十雙不成問題。」

  「那好,那好。」桂花嬸開始盤算著她一天大概可以賺到多少錢,笑得合不攏嘴,忽然又想起另一事,「對了,悅兒,你不是說還有一件事情要跟我商量嗎?」

  「桂花嬸,你覺得我那屋子是重新整修還是重蓋比較好?你知道我那屋子破成那樣,現在還好,一到冬天,肯定沒法住人,我想趁著還沒入秋先把屋子處理好。」雖然她遲早會離開這裡,不過還是要讓自己住得舒服些。

  「悅兒啊,樹大招風,現在饑荒才剛過,你就要重新蓋房子,而且你又是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恐怕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是認為你先把房子稍為整修一下,不漏雨、能防寒就好,先度過今年冬天,明年村子裡的人手頭寬裕了,你蓋起房子也不會被人說閒話。」

  沐綾蘿翻翻白眼,想了下才道:「桂花嬸,你說的有理,我就先整修屋子吧。不過工事方面我不熟,屆時又得麻煩張大叔跟阿忠、阿義兩位兄長。」她只想在古代安身立命,把兩個孩子帶大,可不想讓他人惦記,給自己招來麻煩。

  「這事你放心,我一定讓他們父子三人幫你辦得穩妥,不讓人占了你的便宜。對了,今後午膳你可能沒有時間弄,不如叫王大娘來煮幾天吧,她專門幫工地或婚喪喜慶煮大鍋菜,手腳乾淨衛生。」

  「那好,就麻煩你們一家了,還有請你去跟王大娘說一聲,請她明日開始過來幫我們準備午膳,每餐五菜,最少要有一湯一肉,讓她別給我省,分量一定要足,吃飽才有力氣上工。」

  回到家把所有東西搬進屋後,沒多久桂花嬸就領著張大叔跟阿忠、阿義過來跟沐綾蘿討論整修房子的事情,決定補強所有牆面,把圍牆加高,屋頂改用青瓦片,而桂花嬸則去找那幾位她信得過的婦人。

  由於日後他們的針織產品可能會大量生產,需要地方屯放貨物,於是一番討論後,沐綾蘿決定加蓋兩間屋子還有一間專門的沐浴間,因為她已經受夠了躲在廚房角落沐浴的克難情況。

  她跟張大叔父子討論好整修事宜後,桂花嬸就領了幾位婦人前來。她們一個個都顧不得做晚膳,全跟著桂花嬸一起過來,想早點學會,早點賺錢,畢竟一入秋,沒多久就要過年了,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

  翌日一大清早,沐綾蘿剛喂完兩個孩子早膳,廚房還未來得及整理,張大叔父子三人已經帶著找來的工匠前來,桂花嬸也領著要一起織手套的婦女來報到,連負責煮午膳的王大娘也來了,還很有辦法的弄到一大塊豬肉,看得大家口水直流,暗暗發誓一定要幫沐綾蘿把事辦好,才對得起這些豬肉。

  整修屋子的工程很快就動了起來,工人忙進忙出,至於織手套一事,桂花嬸找來的婦人每一個都是心靈手巧的,昨天教過她們後便記得所有針法,因此很快就上手了,上午時雖然還看不出什麼成果,可是用過午膳後,大家速度都快了起來,有的人到下工時間已經織出三雙手套了,還有人捨不得浪費晚上的時間,要求讓她們帶回去繼續織,想要多賺點錢。

  沐綾蘿本來就趕著出貨,因此也同意她們各自帶一綑麻線回去織。

  夜晚來臨,累了一天的沐綾蘿等兩個孩子都睡著後,趕緊洗了個戰鬥澡,出來後便坐在屋簷下的長凳子上,一邊檫拭著濕發,一邊看著夜空中皎潔透亮的下弦月和閃亮的星星。

  夜晚分外靜謐,她忍不住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布巾,雙手撐著下顎,感歎著這幾個月她簡直是度日如年,好像瞬間老了十幾歲,明明她正是花樣青春的年紀,卻穿越到這裡當娘,還要為生活所苦,簡直悲傷死了。幸好隨著賑災糧的到來,苦日子終於要結束,她可以毫無顧忌地朝著地主婆的夢想前進。

  「綾蘿。」淩宇逍從暗處走出來,低聲喚著她。

  看清楚來人,她驚喜的睜大眼,「你何時回來的?」

  「剛到。」

  「趕夜路很危險你不知道嗎?也不怕出意外!」她不認同的蹙起秀眉。

  「放心,我自小習武,在黑暗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用擔心,我早已經習慣,不會有危險的。」說著,他將手中提的包袱還有幾盒糕餅交給她。

  他笑著回答,「這給兩個小傢伙,都是一些小玩意,還有這是金品齋的糕點,他們最有名的茶點是桂花酥跟核桃酥,你記得嘗嘗看,可別全讓那兩個小傢伙吃了。」

  「你這麼忙,怎麼還特地準備這兩個小傢伙的禮物啊。」這包袱裡的小玩意不少。

  「沒事,我想這小男生應該會喜歡。」在縣城處理完事情準備回青埔村的時候,他看到市集裡在賣一些小玩意兒,便想到老是流著口水對他傻笑的小福,整顆心頓時軟成一片,不受控制的買了一堆他覺得小福會喜歡的小玩意。

  尤其是知道小福有可能是他的兒子後,他甚至恨不得將全世界買下來彌補小福。

  「謝了唷,老是受到你的照顧。」她將東西放到一旁的椅凳上。

  他在她身邊坐下,「小福如何了?」一想到小福手上的傷,他就恨不得將那些人全都給宰了。

  她淺笑道:「好得差不多了,你給的傷藥很有效,傷口復原得很快,現在只要結痂掉了,就算完全好了,只是我有點怕會留下疤痕。」

  「男孩子有點疤無所謂。」

  「希望他以後不會怪我沒有把他保護好。」

  「小福是個好孩子,他不會怪你的。」他側頭看著神色有些憂愁的沐綾蘿,沉思了下,決定試探她,「綾蘿……你還記得小福的父親是誰嗎?」

  「小福的父親……」她當然不記得,連原主沐悅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懷孕,穿越來的她哪裡會知道,她也很想知道好咩。

  「是的,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小福的父親?」

  她兩手撐著下顎,皺著眉頭遙望渡著一層銀色光輝的遠山,「我也不知道,我……對小福的父親沒有印象,從我莫名其妙懷孕到現在,我從未見過小福的父親,所以我無法回答你。」她知道古人的貞操觀念很強,容不下一個未婚失貞的女子,將這事告知他,也許會招來他的鄙視輕蔑,可是她不想瞞他。

  「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懷孕的?」淩宇逍詫異的看著她。

  她故作瀟灑,「你要是覺得跟我這種人做朋友會有損你的身分,我可以諒解。」只是心裡很難過就是了。

  他氣呼呼的朝她低吼一聲,「我是那種膚淺的男人嗎?」

  她愣了愣,笑出聲來,「抱歉,是我誤解你了。」

  「笨蛋,以後這種話別再說。」他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自衣襟裡取出一個紅色荷包塞到她手中,「這給你。」

  「這是什麼?」她疑惑的打開荷包,掉出一對用粉色珍珠做成的耳釘,「啊,耳釘……」

  「以後你就帶著這耳釘吧。」

  「不行,這對耳釘太貴重……」老天啊,耳釘上的這對珍珠雖然不大,可一看就是極珍貴的頂極南海珍珠。

  「不喜歡就丟掉。」

  她瞪大眼,「那太浪費了!」

  「我送出的禮物從沒有收回的。」

  「你真霸道!」她突然發現淩宇逍也很有霸道總裁的氣質。

  他歪著頭,眸子煙煙有神地盯著她。

  看著他越發幽深的眼眸,她竟然有些發怵與心虛,最後不得不妥協,「好啦,我收下就是。」

  聽到這話,淩宇逍嘴角揚起滿意的微笑,像哄小孩一樣揉著她的頭,「這才乖。」她抓下在她頭上做亂的大手,「去,別把我當成那兩個小包子。」真是的,當她跟小福他們同年紀啊,還摸她的頭,不過……這種被人當成孩童般寵愛的感覺真不錯「你們在我眼中都一樣。」

  「我先把耳釘拿回屋裡放好……」她小心的將珍珠耳釘包好,起身準備回屋,卻忽然想起什麼,回頭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也有樣東西要送你,你等等。」

  沐綾蘿跑進屋子,不一會兒,她手裡捧著一個小包袱出來,並將包袱放到他手裡,「來,給你,這是我昨天剛做好的。」

  「這是……」他解開包袱,看到裡頭有件毛背心、棉手套、皮手套、兩雙麻手套,還有好幾雙襪子,頓時愣住。

  「我看快要秋天了,天氣會愈來愈冷,你常常外出,這背心直接套在中衣外頭就可保暖,還有這雙皮手套,裡邊我縫了兔毛,特別暖和。至於棉手套,你可以平日騎馬時戴,麻手套則是上山做粗重活時戴,會更有抓力,且不易受傷。然後這是襪子,比襪套好穿,貼腳又保暖。」

  淩宇逍看著手上這些織品,驚喜得一把圈抱住她,將臉貼在她的粉腮邊,「綾蘿,謝謝你,這是我收過最合我心意的禮物。」

  他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她怔愣了下,一雙手也不知要放哪裡才好,只好抬起手拍拍他的後背,「這只是小東西而已,你喜歡的話,下回我再幫你織些別的,或者你想要其他什麼東西,我都可以幫你織出來。」

  他親了下她的臉頰,「我會好好愛惜你送我的東西。」

  從未與男人如此親密,她整個臉蛋倏地染上一層紅暈,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羞澀地訥訥道:「呃……那個……你回去試穿看看,要是不合尺寸,我再幫你重織。」

  「這一看就是我的尺寸,不用試。」

  「誰說的,有時目測還是會失准,你回去試試看穿得舒不舒服,有的人不喜歡針織的衣服,他們會覺得又刺又癢。」

  「我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我說合身就是合身。」他拿起一雙棉手套試戴,「這手套織得真好,完全不影響活動。」

  「當然,我現在就要靠這些織品發家,昨天剛跟錦織繡莊的掌櫃談成一大筆賣手套的生意,要是這手套一炮而紅,名聲打響了,接下來就會有一系列的針織品上市,像這背心、襪子都是。」

  聽到這好消息,淩宇逍對她讚不絕口,「你真能幹!」

  她滿臉笑意,「其實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是錦織繡莊掌櫃找上我的,我們談過後這合作就成了,一想到會有數不完的銀子,我就興奮得睡不著覺。」

  「你唷,小財迷一個。」他親密的擰了擰她的俏鼻。

  她紅著臉瞅著他,「你很犯規唷,淩宇逍。」

  她這模樣好可愛,讓他忍不住想逗逗她,「怎麼,想咬回來還是想捏回來?」他把臉湊到她面前,「來吧。」

  「切,別鬧了。」她推開在她面前過分放大的俊臉,問道:「你事情處理好了?」

  淩宇逍挑了挑眉頭,不簡單,這小女人竟然看得出他進山是另有目的。

  「你之前跟鐵雄從大黑山下來時都受了重傷,你以為這樣還能騙過我?」她瞠了他一眼,「你那獵人的身分騙青埔村的村民還成,但別把我也算進去。」

  其實早在撿到那塊鐵片開始,他的行蹤、他無意間使出來的功夫,就令她有所懷疑,何況他雖然滿臉胡碴,打扮穿著像個獵人,但言行舉止間不時流露出世家子弟的矜貴優雅,令她更加明白他不是普通的獵人,那只是他掩飾任務的身分。

  只是他頻繁進出大黑山的目的是什麼,她就不清楚了。

  「我從沒有把你當成那些無知的村民,也沒有想要瞞你,只是不希望將你還有孩子捲進來。」一提到身上背負的重任,淩宇逍的好心情全沒了,仰頭看著閃爍夜空,吐出長氣,「事情有些棘手,不過已經在收網階段……應該很快便能有結果。」

  「那就好,自己照顧好自己,別再受傷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看了下夜色,開始趕人,「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也困了。」

  「嗯,你早點休息。」趕了一天的路,他的確累得夠嗆,正打算離開,又想起一事,叫住她,「綾蘿,村子來了一個叫顏如玉的,你離她遠些,她不是個好惹的。」

  她滿臉疑惑,「怎麼了?她是誰?」

  他隔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想瞞你,她是我一直想解除婚約的……未婚妻……」

  她愣怔了下,翻翻白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心底狠狠咒駡他。

  該死的淩宇逍,有婚約了還敢來撩撥姊,什麼玩意兒!

  她冷聲道:「好,我知道了。」說完,隨即將門甩上,決定不再理會站在院子裡的淩宇逍。

  看著她甩上門的動作,淩宇逍突然覺得自己跟她老實說,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而是很蠢,蠢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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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投懷送抱弄錯人

  「小姐、小姐,暗中監視沐娘子跟淩少主的人方才來報了。」黃嬤嬤撩開低垂的床幔,輕聲喚著才剛睡下不久的顏如玉。

  顏如玉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怎麼這時候來報?」

  「小姐,您不是說不管何時,只要有淩少主的消息,一定要馬上來報。」黃嬤嬤拿了件外衣披在她身上。

  「說吧,監視的人看到什麼?」

  黃嬤嬤搗著嘴小聲的在她耳邊告知,「小姐,淩少主半個時辰前回來,一回來,連喝杯水也沒有,直接提著東西……」

  聽到這些消息,顏如玉簡直要氣炸了,「什麼,他大半夜去給那個不清不白的女人送珍珠耳釘,還吻了那女人的臉頰?!」

  她身為淩宇逍的未婚妻,別說首飾,甚至連一封書信都未收過,而他現在竟然送別的女人首飾,還是送給一個爛女人,連那爛女人的兩個孩子也有分,這是赤裸裸的給她這個未婚妻難堪,叫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黃嬤嬤見她氣得緊捏被子的拳頭上滿是青筋,連忙輕聲哄勸,「小姐,不氣,男人哪一個不愛嘗鮮,肯定是瞧著這小寡婦新鮮,才會比較上心,等時間一久,看那小寡婦到哪裡哭去。」

  「淩宇逍若真的是那種喜愛女色的人,就不會至今連個貼身丫鬟也沒有,他肯定是動了真情!」她咬牙分析著。

  黃嬤嬤遲疑地道:「這……不可能吧,淩少主是理智的人,這小寡婦的身分根本配不上他,依老奴看,淩少主只是圖新鮮,小姐您杞人憂天了。」

  她目露寒光,「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我絕對不能讓他們繼續下去。」

  「那小姐,您……」

  「看來必須下猛藥了,奶娘,你去把秋菊叫進來,我有事情交代她。」沒想到那個孫翠花竟然這麼久都無法把那小寡婦趕出村,還落得自己丟盡臉面,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白費她的期望!

  「是的,小姐您稍待。」

  「翠花,那我走了,這個消息你可得保密,別說是我告訴你的,我們小姐可還不知道淩公子回來了,是昨夜旺福看到淩公子,今天一早偷偷跟我說的,我當你是知心好友,知道你心系淩公子,這才趕緊偷偷跟你說這事。」

  「得了,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孫翠花鄙夷的睞了眼急促離去的秋菊,又貓了眼桌上的那盒糕點。

  呸,什麼東西,也是個爛貨,以為她不知道她們的陰謀,想讓她出面趕走沐悅那賤人,她們再坐收漁翁之利,當她孫翠花是傻子不成!

  沐悅現在可是村子裡的大紅人,連村長看到都得禮讓三分,若她出面趕走沐悅,勢必會成為全村公敵,還會被趕出青埔村,屆時她與沐悅都被趕出村,顏如玉便可明正言順的跟淩公子出雙入對,她沒傻到那程度,更不會如她們的願。

  趕走沐悅這賤人固然重要,但當務之急是如何傍上淩公子,而不讓沐悅捷足先登。

  秋菊說的廢話雖然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不過卻給了她一個情報,原來淩公子回來了。

  依她對淩公子的觀察與瞭解,他在家時,每天這個時間他都會去打拳,每次打完拳會馬上進沐浴間沐浴,而這個時間剛好村人們大部分會在外頭走動,準備到田裡去,只要……一想到這裡,孫翠花再也按捺不住,提著裙擺往後門跑去。她家後院正對著淩公子家的沐浴間和後院,因此她清楚知道他的作息。

  約莫兩刻鐘後——

  「啊——」

  「哪裡來的下作女人,竟然如此不知羞恥!」

  「來人,快來人!」

  淩宇逍的院子裡傳來驚天動地的怒吼聲與尖叫聲,剛好從他家外頭經過的村人嚇了一大跳,紛紛停下腳步觀望,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一會兒,一名打著赤膊、只穿著條褻褲的漢子將抱著濕答答的衣物、一身濕淋淋的孫翠花一路從沐浴間打出大門外。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老子在洗澡,你竟敢脫光闖進來,敗壞老子的名譽!」這名漢子絲毫不手軟,猛踹已經疼得在地上翻滾的孫翠花,怒駡道:「爛貨,沒男人也別想賴上老子!」

  這動靜瞬間驚動了附近的村人,他們紛紛沖出農地一探究竟,可一看不得了,眼睛暴凸,下巴掉下,瞠目結舌的盯著眼前這香辣的一幕。

  孫翠花光溜溜的露出青春胴體,令圍觀的男人口水順著嘴角滴下。

  哇,好嫩的身子,白花花的屁股,尤其是那兩團嫩肉,可真是有彈性,晃得讓人心生蕩漾。

  女人看到這幕則是扯著嗓門大罵她不知羞恥、不要臉、賤蹄子等等,所有難聽的話全都出籠。

  然而就是沒有人上前拉開他們,男的怕不小心碰到孫翠花,要對她負責;女的怕上前拉人會不小心碰到那男人,屆時清白受損,因此眾人只是直盯著這場鬧劇,反正這種刺激香豔的戲碼一輩子可能都看不到一次,如今有幸瞧見,不看個清楚就太虧了。

  「讓開,讓開!」接到村人通報趕來的村長看到衣不蔽體的兩人,差點氣得叫一聲暈過去,頭頂直冒白煙,怒道:「來人,把他們兩個拉開!」

  村長吼了半天,沒人敢上前,氣得他猛喘大氣對著那漢子大吼,「殺豬榮,你給我住手,再踹下去要出人命了!」

  村長這一怒喝,殺豬榮才不甘心的收住動作,朝著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看不出面容的孫翠花吐了口口水,「呸,爛貨,要不是村長阻止,今天老子非踹死你!」

  村長指著地上痛苦哀嚎的孫翠花,鐵青著臉怒聲質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別以為我們青埔村沒人。」

  「操,我哪裡知道這爛女人是哪裡來的,我身後這屋子的主人昨天在別的山上打了兩頭大野豬,說你們青埔村的村民對他很是照顧,饑荒剛過,村人們許久沒有吃到肉,昨天上我那裡讓我今天到你們村子把那兩頭野豬殺了,除了給隔壁正在改建屋子的人家半隻,剩下的豬肉讓我平均分給村人們加菜。

  「我將豬處理好,屋主看我一身汗,好心的要下人燒了鍋熱水讓我清洗解乏,結果哪裡知道老子才剛進去沐浴,這爛女人就脫得光溜溜地偷偷摸摸溜進浴間,朝我那裡摸去!」殺豬榮一臉晦氣的扯著嗓門,夾帶著一連串的髒話飆罵。

  在殺豬榮的吼罵聲中,圍觀的村人終於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是孫翠花耐不住寂寞送上門。

  可她誰不選,偏偏選這個殺豬榮,真是沒眼力,這殺豬榮是隔壁村子的人,可是十裡八鄉有名的莽夫,認死理,天皇老子來一樣不給人臉面,下手更是粗暴,因為這名聲,沒有女人敢嫁他,所以到了三十多了還沒娶妻。

  孫大娘聽到自己女兒出事,顧不得手上的活計,沒命似的往村人圍觀的地點跑來,一推開村人,看到被揍成豬頭的孫翠花,撕心裂肺的沖上前抱住她,張嘴罵罵咧咧地直叫,「啊,翠花啊,是哪個沒天良該挨千刀的混蛋專門欺負你這弱女子,把你打成這樣啊,老娘跟他沒完」」

  她一看到旁邊只著了件褻褲的殺豬榮,便知道這事與他有關,撒起潑來沖上去就要揍人,「好你個殺豬榮,你這短命鬼,淩辱我家翠花,還把她打掉了半條命,別以為我家三個兒子現在不在,我家就會任人欺負,今日你不給我一個交代,老娘跟你沒完!」她還沒靠近殺豬榮就被他一腳踹飛,整個臉栽進田埂裡。

  殺豬榮哼道:「呸,交代?什麼交代?你那下賤女兒自己送上門,這種破爛貨送給老子,老子都看不上,還想訛老子,作你的春秋大夢去!」

  村長臉色黑如鍋底,怒喝,「孫大娘,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是你家孫翠花自己不檢點,你還想要誰負責?」

  「村長,翠花變成這樣,你一定要給我們作主啊!」孫大娘嚎哭,「要不是殺豬榮強迫她,我們家翠花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一聽這話,眾人開始反駁——「孫大娘,你少冤枉好人了,你家翠花是什麼德性,我們大家還不清楚嗎?」

  「就是,無利不起早,沒有好處,她會這樣做?」

  殺豬榮一聽,馬上想到一事,「沒錯,村長,依老子看來,這賤人會不顧名節做這種大膽的事情,肯定是想賴給誰,只不過我殺豬榮比較倒楣,剛好撞上。」

  殺豬榮這麼一說,村長即刻想起淩宇逍,心下不由得哀嚎了聲,看來孫翠花是想賴上淩公子才會走這狠招,沒想到陰錯陽差……

  他看著縮在地上抱著一團衣服的孫翠花,這不要臉的醜事要是傳了出去,以後還有誰敢娶青埔村的姑娘,頓時頭疼的想著該如何解決這問題,「既然這樣,依我看,殺豬榮,不如……你就把她娶了。」

  「娶她?!那可不成,沒嫁人就不知檢點地騷成這樣,誰知道日後她會不會給我一頂綠帽子戴,我是不可能娶她的!」況且看她這副騷樣,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失了貞潔,要是她是想找冤大頭呢?他可不想撿破鞋。

  「你不娶她,她這輩子又無法議親,那豈不是毀了。」

  「那是她的事,這事我是受害者,這種女人我是不會要的。」殺豬榮一副沒得商量的態度,「送上門我也不會要!」

  「這……」

  不待村長說完,他的臉色突然大變,怒氣衝天的對著孫翠花吼道:「不行,這女人必須賠償我的損失!」

  嗄?女人名節沒了還要賠償他損失?這可是第一次聽到!

  殺豬榮咬牙唯哮,「他馬的,老子今年沒賺到殺豬錢,前些日子特地問了個道士,他指點我只要嚴禁女色到今年結束,來年我殺豬生意一定會旺到不行,結果現在被這女人破壞,她必須陪我明年的損失!」

  「哇,我們母女不要活了,隔壁村子的人欺負我們母女啊……」孫大娘坐在土溝裡嚎叫起來,「殺豬榮你這殺千刀的,欺負了我女兒還想要老娘賠你銀子,你作夢去吧!」

  整個村子鬧哄哄的,在沐綾羅家跟著工人一起整修屋子的淩宇逍和鐵雄也知道了這事。淩宇逍心下冷笑,對這事不予置評,不過卻沒忘記交代鐵雄回頭給殺豬榮一個大紅封,畢竟殺豬榮替他受過,讓他躲過了這一桃花劫。

  而知道這事的沐綾蘿只是投給他一個曖昧不明的譏笑陣光,其他的一句也不多說。

  就在村長正為這事煩得一個頭兩個大時,得到消息的秋菊腳步急促的進屋,氣憤的對顏如玉說:「小姐,事情壞了,這孫翠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孫翠花沒按著我交代你轉告的去做?」正坐在梳粧檯前打理容貌的顏如玉睞了眼銅鏡中的秋菊。

  「比沒做更糟啊,現在整個村子都鬧開了!」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黃嬤嬤放下手中的玉梳,皺著眉扶起顏如玉。

  秋菊叫道:「孫翠花根本沒有心要與小姐合作,她今天趁著淩少主沐浴時,脫光了衣裳溜進少主的沐浴間!」

  顏如玉大驚,「你說什麼?!」

  「她打算直接賴上淩少主,讓少主非娶她不可。」秋菊氣得拳頭緊握。

  「孫翠花得逞了?」該死,要是讓孫翠花早她一步嫁進淩家,就算只是為妾,她的顔面也會受損。

  「幸好沒有。」秋菊開始講述經過,「淩少主昨天獵了兩隻山豬,拉回來請人殺豬,等殺完豬,少主便讓下人燒了鍋熱水給殺豬的洗,結果孫翠花以為是少主在沐浴,就沖進去了。」

  聽到這消息,顏如玉心下松了口氣,可突然又覺得不對,「那淩宇逍那時候在哪裡?」

  秋菊表情僵了下,曝嚅的說:「少主在……沐娘子家。沐娘子家在整修,他領著鐵雄一起去幫忙。」

  顏如玉聽完整個火氣上來,怒拍桌案,「他堂堂一個少主竟然去幫忙蓋房子!」

  可惡,淩宇逍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他明知道她跟他在同一個村子,她也讓奶娘跟秋菊上門拜訪過他,他卻一點來看她的意思也沒有。

  如果他是為了任務忙,那她不會怪他,可他有時間去幫那個小寡婦修理屋子,卻沒時間來看他這個明正言順的未婚妻,這是赤裸裸地不給她面子,被他如此輕視,日後她嫁進淩家還有立足之地嗎?

  「小姐,消消氣,別氣壞身子。孫翠花這裡不成,我們再另外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覺地趕走那不要臉的寡婦。」見她氣得臉色發青,黃嬤嬤心疼的連忙安撫。另外顔如玉眼神中露出一絲狠毒,「這個寡婦勢必不能再留,找人來做了她。」

  「小姐,淩少主是千機閣的少主,千機閣跟整個江湖門派甚至是朝廷都有交情,找人這事得從長計議,絕不能找江湖勢力,否則一但有點風聲傳到淩少主耳裡,您想成為少主夫人的事可能會拖延更久。」黃嬤嬤趕緊分析厲害關係,免得她過於衝動。

  她尖聲道:「可惡,這個下賤寡婦都快搶了我的位置,我竟然還不能動她!」

  秋菊聽見寡婦二字,忽然想起孫翠花同她說的那事,連忙開口,「對了,小姐,奴婢從孫翠花那邊無意間得知一事,也許你可以從另一個人身上下手。」

  「何事?」

  「沐娘子她可能不是寡婦,而是與人私通的下作女子。」

  顔如玉跟黃嬤嬡兩人瞬間瞪大眼。

  秋菊娓娓道來,「孫翠花說,有一次沐娘子的大嫂來找沐娘子,她正好不在,她那大嫂到孫家坐了一會兒,與孫大娘閒聊時無意間說沐娘子傷風敗俗,未婚先孕,本來是要浸豬籠,後來是沐娘子的大哥出面救下她,她這才來到青埔村,對外說是死了丈夫。」

  顔如玉臉色沉了下來,沉思片刻後道:「秋菊,叫旺福進來,我有事情交代他。」看著秋菊離去的背影,她嘴角勾起一抹陰沉狠戾的笑容。

  沐悅,我看你這一次怎麼繼續待在這村子,淩宇逍是我的,誰都別想搶走!

  沐綾蘿屋子整修跟新建的工程,因為沒有遇到下雨天,約莫半個月就完工了,而手套也因為價格好,請來織的村婦可以說是不眠不休,在屋子完工後兩天就將所有需要的數量織出,全部送到鎮上的錦織繡莊。

  這一天天氣還不錯,小福和小康吵著要進山去玩,沐綾蘿想了下便點頭答應,畢竟自從有了神秘寶盒跟淩宇逍這個常常送肉上門的假獵人鄰居,他們已經許久未進山了,不如就趁著這些天有空,帶他們出去走走當做踏青。

  她一大清早準備好郊遊的東西後,便帶著兩個小包子出門,打算到之前他們烤叫花雞的地方。

  「姑姑,我們不找叔叔一起去嗎?」小康停下腳步望了眼淩宇逍的屋子。

  「良,黍黍,也找。」小福則望著沐綾蘿。

  「叔叔不在家,我們自己去就好。」她睞了眼淩家那扇已經好些天未打開的大門。

  剛從田裡回來的桂花嬸遠遠看見他們三人,親切的喊著,「悅兒啊,帶著小稼夥們要去哪裡?」

  「桂花嬸,我想趁著天氣不錯,帶孩子到山下走走,就到上次我們挖蓮蕉那兒。」

  一聽到她要帶孩子到那裡,桂花嬸眉頭皺起,一把拉過她的袖子,擔憂地道:「悅兒啊,還是別去了,山上出事了!」

  「出事?」

  「是啊,出大事了。」桂花嬸臉色凝重,拉著他們走到路旁小聲說著,「孫家三兄弟死在山上,不知道死多久了,屍體從上游一路沖刷到下游,今早阿旺嬸到溪邊洗衣服時發現的,把她嚇得尿褲子,還是她丈夫阿旺幫忙通報村長的。聽說那屍體都泡爛長蟲了,要不是孫大江手背那塊胎記村長認得,也不知道是他們三兄弟。」

  聽到孫家三兄弟,沐綾蘿的心劇烈地抽跳了下,故作鎮定地問:「他們三兄弟不是失蹤很久了嗎,是惹到仇家還是怎麼了?」當時她離開時,那人渣三兄弟雖然受了傷,但還活得好好的,怎麼就這麼死了?該不會是淩宇逍讓人……

  「孫家那三兄弟仇人可多了,誰知道是惹到誰。」桂花嬸呸了聲,滿臉不屑,「村長確定是孫家三兄弟後就到鎮上報案,這會兒補快正在發現地點驗屍,聽說一會兒還要沿著發現屍體的那條溪往上找凶案現場,所以你還是別帶著孩子去了。」

  她愣愣的點頭,「我知道了,我不帶他們過去了。」雖說人不是她殺的,但是跟她也有關係,這讓她有些心慌。

  跟桂花嬸道別後,她帶著兩個孩子回家,只是原本說好了要上山玩的,這下不能,兩個小傢伙都很失望。

  她牽著他們回家時,只見淩宇逍站在她家門前,「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問:「我剛回到村子,你們這是?」

  「我打算帶他們到山上的溪邊走走,結果去不成了。」她有些失望的聳了聳肩,擔憂的望著他,「溪邊發生命案,孫家三兄弟的屍體被人發現,聽說都泡爛長蛆了。」

  他靜靜的看著她,片刻後抱起小福、牽著小康,「走,叔叔帶你們到一個比溪邊更好玩的地方。」

  兩個孩子都被帶走了,沐綾蘿只好趕緊跟上。

  淩宇逍帶著他們繞過一處水田,往山上走,不過與發現屍體的方向不同,一路走走停停,最後在一處繽紛的平坦草原前停了下來。

  她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大片菊花花海,「這裡……」

  他淺笑道:「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沒想到這深山竟然會有各種品種的菊花……」她走近欣賞,又問:「你怎麼會找到這裡?這裡離村子很遠。」

  「無意間發現的,這裡是很好的隱藏地點。」他的手指向不遠處那片懸崖峭壁。

  「那是……」她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崖壁上頭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山洞,而這些山洞之間好像有一條小徑連結,驀地,她眼睛一亮,「不要告訴我那就是你追查多時的地點!」

  他點點頭,輕輕揚唇一笑,兩手用力揉著她的粉頰,「沒錯,就是在那裡。」

  「這麼危險的地方,你竟然還帶我跟他們過來!」

  「放心,那裡看守的人不多,且他們看下來只會看到這一片花花綠綠。」

  聽他這樣說,她放心多了,「如果是這樣就好。」

  忽然間,本來在花海裡奔跑的兩個小傢伙沖了回來,興奮地指著同一個方向,「有雞,有野雞,有漂亮的羽毛!」

  漂亮的羽毛?這兩個孩子不會是看到了錦雞吧?之前家裡養的那兩隻錦雞,因為缺糧食的關係,只好對不起這兩個小傢伙,宰了祭五臟廟,讓他們傷心了好些天,直到淩宇逍來到,承諾日後有看到一定再抓給他們,才讓這兩個小傢伙破涕為笑。

  小福與小康一沖過來就拉著淩宇逍往他們發現錦雞的方向前去。

  沐綾蘿找了棵大樹,坐在樹下笑看著手中捉著錦雞、一臉得意地瞧著兩個小包子的淩宇逍,和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的小福跟小康,三人在一起的溫馨感覺就像是父子一樣,一種幸福感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淩宇逍提著錦雞回來,注意到淩沐綾蘿奇怪的眼神,疑惑地詢問,「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

  「沒什麼,我看你們玩得這麼開心,也十分歡喜,因為小康跟小福從沒這麼快樂過。」她抱著曲起的雙腿,看著在菊花田裡奔跑,彎腰看兔子窩,不時喊著淩宇逍的兩個小傢伙,「瞧他們跟你這麼親近,我都會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們是你的兒子似的。」

  一絲竊喜湧上淩宇逍的心頭,他暗道,小福當然是我兒子,小康我也會當成自己的兒子。

  察覺到自己好像說了會讓人誤解的話,她眼眸閃過慌亂,連忙解釋,「淩宇逍,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將你當成異性好友,你千萬別誤解或者是認為我有什麼異樣心思……」

  說到後來,好像愈說愈錯,她懊惱的咬了咬下唇。

  他忽然道:「可我不想當你的異性好友!」

  沐綾蘿心中小鹿亂撞,不知何時開始,他親密的喚她「綾蘿」,再加上上次的頰吻,他對她有好感,她應是有所覺的,但他們怎麼能在一起?!

  他深邃的眸子緊鎖著她,「我想當你的男人、你的丈夫。」不管小福是不是他兒子,即使不是,他也不會放綾蘿離去。這麼多年來,不知為何,他的心總是空蕩蕩的,像是缺了某種很重要的東西,直到遇見她,他才感覺自己的心開始一點一滴的被填滿。

  好不容易碰上能填補自己的空虛、讓自己心動、讓自己生出一股保護欲的人,他怎麼能放過。

  不管有多少阻礙,對她,他絕不放手。

  她猛吸口氣,難以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對上他那雙深情的陣子,心慌亂一跳,羞澀地匆匆別開眼,「你胡扯什麼啊……我們兩個身分懸殊,你把我當成一般朋友就好。」

  她忍著心底冒出的悸動,現在的她可是一個寡婦,雖然不知他的身分,但她知道一點也不簡單,就算她真的喜歡他,他們之間也不可能。

  忽地,她的臉頰被他溫暖的大掌捧在手心中,對上他那雙眼底明顯寫著情意的黑陣,火熱的眼神讓她感到驚慌失措,慌亂地想要拉開他箝制著她的大掌。

  他意識到她的掙扎和逃避,傾身貼上她誘人的粉嫩紅唇。

  沐綾蘿驚呼出聲,「淩宇逍,你——」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她心目中一向是暖男的淩宇逍會突然像頭野狼般撲向她,奪了她的初吻,讓她心中惶恐,卻又有著一絲絲的期待與歡喜。

  淩宇逍以最真摯的情感激吻著她,他的熱情帶了一絲野蠻,粗魯的廝磨著她的紅唇,許久後才戀戀不捨地移開唇,誠實的對她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綾蘿,我喜歡你,不管你心裡如何抗拒我們兩人之間的差距,我只想告訴你,對你,我不會放棄,你是我這麼多年來唯一想要的女人。」

  「不——」她張口想要拒絕,滑溜的靈舌便狡猾的溜進她的口中,與她的香舌緊緊地交纏嬉戲,不管她如何拒絕逃避,他總是有辦法追逐掠奪著她的紅唇,將她吻得意亂情迷,甚至不由自主回應他,與他深深糾纏。

  隨著彼此深入交纏,他長久以來冰封的偽裝和心頭某種堅持似乎正在悄悄的瓦解……

  此時,兩個小包子疑惑的聲音傳來——「良(叔叔),你們在做什麼?」

  淩宇逍這才不得不鬆開她紅腫的唇瓣,對著朝他們跑來的小福和小康大言不慚的說:「叔叔在嘗看看姑姑的口水甜不甜。」

  「那甜嗎?」兩個小傢伙頓時睜大眼睛。

  淩宇逍食指摸著唇,滿意的點頭,還調皮地朝沐綾蘿眨了下眼,「甜,很甜,叔叔從沒吃過這麼甜的東西。」

  沒意料到他會這麼回答,她真想當場挖個洞將臉埋進去。這要是讓人聽見,她的名聲就毀了。

  「那我也要吃!」兩個小包子爭先恐後地撲上來爭著要吃口水。

  淩宇逍一手抱住一人,制止他們,「你們不可以吃,那只有叔叔可以吃,因為叔叔生病了,只有你們娘的口水救得了叔叔。」

  沐綾蘿瞪大眼氣結的質問,「你睜眼說瞎話欺騙單純無辜的他們,不可恥嗎?」

  「一點都不可恥,因為我真的病了,我得了相思病,不管何時,心裡想的都是你,你是我的最佳良藥。」

  看著他真誠的表情,她應該馬上與他劃清界限,可是她卻說不出口,心情複雜得想哭,有些苦澀的低喃,「我們不該這樣的,你……」

  他食指抵住她的紅唇,拒絕聽到不想聽的話,誠摯的深眸鎖著她慌亂羞澀的眼眸,「綾蘿,我的心意你已知道,而我絕對不會改變。」他又道:「我不會逼你一下子接受我、立馬喜歡我,甚至愛上我,但是你能給我一個慢慢培養感情的機會嗎?」他知道兩人間懸殊的身分一直是她抗拒著他的原因,他會讓她知道她值得他放棄一切。

  她呆愣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不是她很清楚他是土生土長的古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個架空的古國,聽完他這一番話,她都要懷疑他也是穿來的了。

  見她遲遲不給他答案,淩宇逍也不逼她,她就像只小烏龜,只有自己想通了才會將頭探出來。

  淩宇逍輕擰著她帶著糾結與迷惑神情的臉蛋,「慢慢想,不用急著回答我,但是你不能拒絕我對你們好。」他起身牽著兩個小傢伙,「小福、小康,走,叔叔帶你們去抓一窩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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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10:51: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準備當個地主婆

  「沐娘子,我們東家來信了,同意你所提的條件,這是我擬的契約,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或者是想補充的。」沈德昌拿出已經擬好的兩份契約。

  沐綾蘿拿過其中一份契約,仔細看著,確定裡面並沒有什麼隱藏條款,才放心的簽字蓋手印。

  沈德昌拿高契約,吹了下上頭的墨,之後將其中一份交給她,並取來一本帳冊,「沐娘子,你看看,這帳冊上記錄的是部分分店手套的銷售數量及金額,還有一些分店還未將數量報過來。」他又自衣袖裡取出一張銀票,「先給你這些的手套抽成,這裡已經扣掉所有成本,一共四百八十兩。」

  「這麼多!」她嚇了一跳,怎麼也沒料到手套這般暢銷。

  「其實手套的價格在我們這邊賣低了,據在下所知,愈靠近京城價錢就愈貴,有的地方一雙麻手套少說賣二兩銀子,一雙棉手套四兩起跳,京城更是賣到缺貨,還緊急從這裡又調了不少貨過去,所以能有這些分成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她合上帳冊,收下他遞上來的銀票。

  「沐娘子,我們東家希望你下個月可以交付襪子跟棉、麻、毛線手套,大中小最少各千雙,還有這背心,大中小各五百件,最慢八月初交齊。」

  「數量不會太多了嗎?」這數量讓沐綾蘿心驚,嘴角劇烈一抽。

  「不多,我們東家還嫌少,如果不是為了試賣,還想再多下點訂單。」

  她揉揉眉宇,忍不住提出心中疑惑,「沈掌櫃,饑荒才剛過,會有這麼多人買這些昂貴的東西嗎?這數量真的不會太大?」

  沈德昌低笑了兩聲,「沐娘子,饑荒只會對貧窮百姓造成影響,富貴人家是不受影響的,而進出錦織繡莊的都是富貴人家,你應該懂在下的意思。」

  「也是,富貴人家自己有存糧又有銀子,根本不需擔心這些。」唉,有錢人的世界,貧窮老百性果然不懂。

  「沐娘子,你就不用擔心這些貨會砸在自己手裡了。」沈德昌笑看著她。

  「好,我只是擔心血本無歸。」

  「這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他又道:「那我們來談談收購價格,手套依舊是原來的價格,襪子織法看起來較為簡單,一雙十二文錢,背心一件五十文錢。」

  她盤算了目前的人手,這麼多東西應該趕得出來,自從其他村人知道這個賺錢的門路後,一個個托關係拜託她讓她們也可以接這份活計貼補家用,而不是獨厚某些人。

  人手愈多,她的錢財進得愈快,她自然同意其他人加入,不過在此之前必須簽一份保密協議,不許將織法洩漏出去,要是違約,必須賠償她三十倍違約金,同時吃上官司,因此她不擔心她們會把織法洩漏出去。

  看著她凝重的表情,沈德昌有些擔心她無法接下這工作量,詢問道:「如何?」

  「沒問題,我會陸續交貨,最後一批定在八月初,讓你可以如期將貨物運送到各處。」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沈德昌又拿出一份契約,並推給她一張五百兩銀票,「其中三百兩是買斷金,兩百兩是部分預付貨款,剩餘的貨款待貨物交齊後一次付清,沒問題我們就簽約。」

  「成。」她爽快的在契約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沈德昌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看法及建議,「沐娘子,不知你有沒有想過趁著現在地價便宜,買一些地蓋小作坊?」

  「小作坊?」

  「是的,依在下看,你這生意只會愈做愈大,屆時需要的人力更多,老是在山上請山坳裡那些婦女幫忙,肯定無法應付需求。」

  沐綾蘿臉色沉了下,表情凝重的看著沈德昌。沈掌櫃說的沒有錯,針織事業才剛開始而已,人工就已經十分欠缺了,要是再多些訂單,光靠村子裡那些婦人絕對不夠。她問:「沈掌櫃,你認為應該買在哪裡較為合適?」

  「此番販賣手套,除了京城買得多之外,它附近的州縣需求量也大,供貨地點近才能留住客源,搶到市場,所以在下覺得還是離京城近些比較好。

  「一來是這次饑荒,京城附近的幾個村莊幾乎全滅,即使僥倖活下來,也沒有存糧跟銀兩,只能賣地買糧,因此京城附近的地較之前便宜。二來現在饑荒剛過,京城附近的流民是我們鎮上的數百倍,好找人,你不必擔心趕不出貨。」

  她真心覺得這沈德昌的提議不錯,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靠近首都的房地產都貴得讓人咋舌,除非有什麼意外才有可能暴跌,而現在正是時候。

  況且她不想讓兩個孩子一輩子都待在山坳裡當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勢必得為未來做好長遠的規劃及打算。她道:「沈掌櫃,你的建議不錯,可京城附近我可沒認識什麼人,房產什麼的也弄不清楚,手如何伸得那麼長到那裡置產?」

  「沐娘子,你要是信得過在下,三天后在下要前往京城一趟,屆時幫你留意下,如若可以,在下馬上動工開小作坊,招募人手,你中秋節過後便可前往京城一趟,教這些人手邊織,你看如何?」

  她跟沈掌櫃不過見過幾次面,又才剛開始合作,他就這麼熱心地要替她打理這一切,這讓她十分懷疑他的目的。

  接收到她質疑的目光,沈德昌連忙道:「其實沐娘子你不用懷疑在下的目的,在下對沐娘子沒有其他心思。」

  她的表情擺明瞭不信。

  他自知不明說,沐綾蘿根本不會答應前往京城置產,甚至有可能抽掉雙方合作,只能坦白,「在下老實跟你說了,錦織繡莊的掌櫃每三年考核一次,依能力、銷售等各方面進行考核評定。今年年底又到了考核時間,到時候會依每一家分店掌櫃的能力調動,在下希望能藉由這針織品大發利市,讓東家將在下調回京城附近的鋪子任職。」

  她點點頭,原來如此啊。

  「家母年事已高,九年前在下被提拔為掌櫃,調派到邊城分鋪,只有年節才能見到她老人家,因此想藉著這次考核調回京城,好就近照顧我娘。」沈德昌有些感傷的說著。

  她淡淡地道:「沈掌櫃,不是我潑你冷水,這可是關係到客源與人脈,別說京城總鋪,就連附近州縣的分鋪都不會輕易調動掌櫃,你想調回去很難。」

  他不疾不徐地說:「據在下所知,今年京城附近有三位掌櫃要告老還鄉,在下在邊城這些年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不輸京城總鋪,因此在下被調往京城的機會很大。」

  「如果真如你說的,那確實機會很大。」

  「只要在下能被調回京城附近的州縣掌管分鋪,沐娘子你的貨源不斷,在下又能在第一時間拿到貨,就有把握日後不再被調動,因此才會提議你前往京城置產。」

  她盤算了下,「沈掌櫃,那你認為我該拿出多少資金才能蓋間作坊?」

  「沐娘子要是信任在下,就先拿五百兩銀子出來,在下一定幫你把這事辦好。」

  她直接拿了七百兩給沈德昌,「七百兩吧,要是有餘下的銀兩,幫我買些田地,不管是良田、旱田還是水田都好,不,是愈多愈好。」

  沈德昌將她遞來的銀票放進衣襟裡,小心收好,抱拳道:「沐娘子,你放心,在下一定幫你將這事辦妥,不讓你失望。」

  「那我就等沈掌櫃的好消息了。」

  沐綾蘿站在後院看著長滿了金黃色玉米的玉米田,儘管自己早已經有心理準備,可看到眼前這片玉米田,她還是十分不可置信。

  一般玉米成長期不是要大約三到四個月嗎?這玉米才種下不到兩個月,竟然已經成熟,如此一來根本不需顧及季節,隨便種隨便長嘛!

  之前測試神秘寶盒時發現只能產糧,無法變出銀子,她為了測試那神秘盒子變出來的神奇種子與一般種子有何不同,因此特地到桂花嬸家的倉庫翻找,好不容易才讓她找到了掉落在牆角的幾顆玉米種子。

  把它們跟神秘種子一起種植、一起施肥澆水,用同樣的種植方法,出來的結果卻不一樣,一種已經可以採收,一種卻才剛開始長出玉米花。

  既然玉米跟菜種一樣生長時間減半,那稻子生長期應該也一樣,如果她現在買幾畝田種水稻,不知道能不能在秋末之前收成?

  看著玉米田,她想了下,還是先別種稻子,這一畝田就繼續用來種玉米,然後再在附近買些田地種蔬菜,等來年再種植水稻。

  「唉唷,我怎麼覺得這些玉米才兩天沒看到,就已經可以採收了?悅兒,你是怎麼種的,怎麼才多久而已就能採收?」桂花嬸在她身後驚呼,不可思議的叫著。

  這種子的秘密可不能讓人知道,她僵著笑臉回答,「可能是堆肥堆得夠吧?我想應該是跟上回孫翠花把我放在牆角的那些糞肥打翻有關,這糞肥流得整個後院到處都是,挖起來的都抬到這裡來了。」

  「嗯,有可能是這樣……不過也長得太快了。」

  「管它怎麼長,我們只要有玉米吃就好,這一陣子每天吃粉條、涼皮,嘴巴都沒有味道了。」沐綾蘿趕緊進入玉米田裡採摘,「桂花嬸,我一個人采不了多少,你來幫我吧。」

  「那有什麼問題,這一片不用半天就能摘完了。」桂花嬸撩起衣袖也進到玉米田,「悅兒,說到這玉米,你那些香菇也滿大朵的,可以採收了。」

  「嗯,一會兒再麻煩阿忠哥跟阿義哥過來幫我一起採收,這香菇采下後曬乾可以保存很久,冬天沒有蔬菜時也可以當一道菜。」

  那些香菇菌種她也曾放進神秘寶盒裡幾晚過,當時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可沒想到也這麼快就能採收。

  「那好,等等他們父子從田裡回來,我就讓他們來幫你。」桂花嬸一邊采著玉米,一邊說著,突然像是想到什麼,愣了下,「不過……悅兒,有一點桂花嬸一直覺得很奇怪,怎麼你種的東西收成好像都比別人快上不少時日?」

  沐綾蘿的心抽了下,桂花嬸,您可以不要這麼敏銳嗎?她訕笑了下,隨口帶過,「這種菜跟人是一樣的啊,營養夠了就長膘、長高,土地不肥,植物怎麼長得好。」

  「嗯,沒錯,應該是這樣。」這麼一說,桂花嬸就不再疑惑了。

  「對了,桂花嬸,我現在手上有些銀兩想要買些田地,免得銀兩總被人惦記了,你說該去找誰?」

  「村裡的土地買賣當然是找村長了,這時候買正是好時機,要是我手上有閒錢,也想多買幾畝地多種點糧。」桂花嬸指點道:「你一個女人家,家裡沒男人,買地的事情可能不會太順利,在我們村子是不太好買,不過隔壁青瓦村有塊連著我們青埔村的地,我倒是聽說那邊要賣。」

  「不如我們摘完玉米,你就陪我一起去找青瓦村村長問問。我帶上一點新鮮玉米跟香菇,青瓦村村長應該會喜歡吧,這樣我要買地也比較容易。」青埔村的地既然不好買,那她就到隔壁村買吧,這樣也不會引起青埔村居民的覬覦。

  不過她還是要再到鎮上一趟找牙子,上次到鎮上時,牙子外出了,希望這一次能找到。

  她要請牙子幫忙問問縣城附近是否有大片田地或是整個農莊要出售,她想開始慢慢實現她地主婆的夢想。

  「沒問題,等下我就陪你去。」桂花嬸將手中的玉米放到竹簍子裡,又想起一事,用力拍了下額頭,「唉呀,瞧我這記性,看到你這裡的玉米就忘了我找你有什麼事情,要不是你說要買地,我還真想不起來。」

  沐綾蘿彎身準備把腳邊已滿的籃子提出去玉米田,聞言便問:「什麼事情?莫不是忘了襪子還是背心織法?」

  「都不是,是孫家要賣地了,孫家那三個兒子死於非命,至今查不出兇手,不過聽說上山搜查的官差抓了幾個潛入大黑山的烏淄國探子,懷疑是他們殺死的。烏淄國探子這事也驚動了朝廷,據說準備派兵上大黑山搜查。」

  「你不知道吧,我們這座大黑山翻過去就是烏淄國,欸,先不說那個全是蠻子的國家,就說孫家三個兒子死於非命,外面傳言是他們仇家太多,被抓到大黑山做掉的。

  「那孫翠花又做出那樣下作的事情,現在一出門就被指指點點,好不容易找到一門親,據說夫家在五十裡外,是個有五個孩子的四十五歲鰥夫,還倒貼了五兩聘金求嫁,十天后夫家就要前來迎娶。孫大娘決定把祖產賣了,搬到離女兒夫家近一點的地方生活,因為急著出手,價錢不會太高。」

  聽完熱騰騰的八卦,沐綾蘿對孫家心下只有一個想法,活該。

  桂花嬸又建議她,「要不你也順便問問我們村長,看能不能把孫家的這些地都買了,他們的地正好連著青瓦村。」

  「嗯,那好,先去找青瓦村的村長,回頭再找我們村的村長問問。」

  鎮上最大的酒樓客臨門的高級雅間裡,顏如玉忐忑不安的望著那扇半掩的門,拿過前頭擺放的茶盞呷了口,緩和自己既緊張又興奮的心情。

  淩宇逍好不容易才肯見她,她當然不能錯過。

  緊掩的門扇被推開來,那張令顔如玉魂縈夢牽多年,滿是傲然的冷漠俊臉出現在她眼前,她瞬間內心狂喜,壓抑著激動心緒,輕聲道:「宇逍,你終於來了。」

  淩宇逍沒打算踏進雅間,只在門口處冷聲問道:「聽說你派人找了我很多次,還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我,究竟是何事?」

  「宇逍,我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一面,你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她拿過在泥爐上冒著白煙的陶壺,親自溫柔體貼的為他沏了杯茶,「我知道你喜歡喝碧螺春,今年旱災、螅災嚴重,許多地方幾乎是寸草不生,這碧螺春是我爹獲得的賞賜,特地帶來讓你品嘗。」

  「如果你說的重要事情只是品茶,很抱歉,我沒有你這份閒情逸致及時間。」他轉身就要走人。

  她將剛沏好的碧螺春推到前方空位上,趕忙喊住他,「我當然有重要的事情!」她頓了頓,再度開口,「宇逍,你的行蹤一向成謎,不好奇我怎麼會知道你在這裡嗎?」

  隨著嫋嫋白煙升起,雅間內彌漫著一股淡雅的清香氣息,淩宇逍寒潭般冰冷的眼眸嫌惡地睞了眼桌上那杯剛沏好的茶。

  他確實十分喜愛碧螺春,淩宇棠也知道這事,於是將毒藥藏在茶葉之中,隨著捲曲的茶葉展開,毒藥也滲透到茶湯之中。

  當初他中毒一事,由林一命還有千機閣暗中查訪,費了一番工夫才查出他中毒的真相,從那時起,他便不再隨意飲用他人所泡的茶飲。

  「我對你為何出現在這裡並不好奇,也不感興趣。」她和淩宇棠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他與手下的監控之中,何須好奇。

  淩宇棠打得好算盤,認為自己很瞭解他,設計顏如玉前來青埔村,以為他會因此離開這裡,好趁機將兵器轉移或者運出邊界。

  他只能說淩宇棠太小看他了,他絕對不會因為私人情緒而影響到任務。

  他會忍著未揭發淩宇棠下毒這事,全是因祖父的求情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既然淩宇棠不知悔改,那他也不會再顧念任何情誼。

  顏如玉十分不滿,「宇逍,我好歹是你未婚妻,你有必要對我這麼冷漠無情嗎?以後我們兩個是要一起生活的!」

  「當年祖父執意要與顏家訂親時,我就說過我寧願放棄一切,也不願娶你。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在我回京之前,你自己來退親,否則不要怨我不給你面子。」

  再隱忍的人也受不了這般對待,顏如玉眼眶含淚,「淩宇逍,我等了你四年,蹉跎多少歲月,你還是執意不肯娶我,為什麼?」

  「從一開始你就很清楚是什麼原因,不需要我再說一遍。」

  她愣愣地看著他,「難道只因為我的無心之過,不小心讓你養的狗掉進熔爐,你便一輩子不肯原諒我?」

  「是不是無心,你自己心裡清楚,還有,我從沒要你等,別把你的一廂情願加諸到我身上,我不會領情。」他嘴角露出一抹譏諷冷笑,說完轉身便要走人,「以後請顏大小姐不要再派人去騷擾我,或者傳遞無關緊要的消息,我是不會再過來與你見面的。」

  當年那只小白是師父親手交給他,讓他務必好好照顧,因為那是病逝的師兄最愛的狗。那年顔如玉到淩家來玩,看見小白,硬是要抱,小白不肯讓她抱,咬了她一下,她就夥同淩宇棠把小白丟進熔爐中,活活燙死它,連屍骨也找不著,要他娶這麼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永遠不可能!

  顏如玉怒聲質問他,「是不是那個小寡婦?你遲遲不肯回京娶我,就是因為那個低賤的寡婦,對吧!」

  淩宇逍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

  顏如玉滿心怒火。她是他的未婚妻,可他看她的眼神永遠充滿厭惡,然而他面對那個小寡婦時,卻有說不出的溫柔。他寧願娶雙破鞋,成為別人的笑柄,當人家後爹,也不願意娶她!

  為了他,她不辭辛勞千辛萬苦的從京城來到這破地方,他沒有一點憐惜,有的只是鄙夷,這讓顏如玉心底有說不出的羞憤。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小寡婦,只要那小寡婦不在,她再略施小計,並讓淩老爺施壓,淩宇逍就是不肯娶她也得娶!

  幾天後,客臨門同樣的雅間裡坐著同樣的人。

  「小姐,人到了。」

  「讓她進來。」顏如玉眼眸微斂,不疾不徐的品著手中香茗。

  不一會兒,秋菊領著特地穿著一件大紅色衣裳,並畫著大紅唇的婦人進到雅間,「小姐,這就是王氏,沐娘子的娘家大嫂。」

  王氏眼底寫滿狐疑與計算,對顏如玉點頭,「見過小姐。」

  「你就是沐悅的娘家大嫂?」顏如玉輕蔑的睞了眼打扮得跟個媒婆一樣的王氏。

  「是的,不知小姐讓人找我到這裡有什麼事情?」

  這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出手這麼大方,只要她願意到青埔村一趟,就給她一百兩還有屋子、田地,這麼好的事情,她自然是半夜就跟著她派來的人前來,只是怎麼不是直接到青埔村,而是先到環山鎮見這位小姐?

  王氏一臉巴結,「小姐,您想要知道什麼事情,我一定知無不言。」

  顏如玉輕聲道:「你只要老實跟我說,沐悅究竟是不是寡婦就可以。」

  一聽到這問題,王氏那張臉瞬間像朵祜萎的老菊花,「這……」

  「只要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一百兩就是你的。」顏如玉不想多跟她廢話,朝一旁的黃嬤嬤睞了眼,一張一百兩銀票隨即出現在王氏面前,「我要聽實話。」

  王氏頓時瞪大眼直勾勾地盯著面前那一百兩銀票,一聽到她說的條件,馬上貪婪地將那銀票塞進衣襟裡,並道:「不是,不是,她沒嫁人,哪裡來的寡婦身分。」

  顏如玉一臉疑惑,「那她的孩子怎麼來的?」

  「不知道,反正就是個需要女人的野男人,當時……」王氏清楚人家肯出這麼高的價錢買這秘密,自然不能有所隱瞞,因此一五一十的將那晚的事情告知顏如玉。

  聽完,顏如玉嘴角勾著一抹陰沉的冷笑。哼,沐悅,這次我看你怎麼繼續在村裡待下去!

  她開口,「你大概不知道被你出賣、被你瞧不起的沐悅,現在過得可好了,春風得意呢。

  「小姐,您是說沐悅那賤丫頭現在日子好過了?上回我見到她,她還一副痩骨如柴的慘白模樣,這才多久時間,怎麼可能春風得意!」王氏壓根不相信。

  「她手中的玉米、香菇,還有錦織繡莊賣的手套都為她賺進不少銀兩,現在又整修房子,又買田地,你信不?」顔如玉一面撣著衣袖上的灰塵,一面不疾不徐告知她這消息。

  王氏一臉不敢置信,「什麼,看來這賤丫頭真的發了!」

  「我還聽到一個消息。」顏如玉斜睨著她,「據說她做出的那個叫粉條的東西救了不少災民,等饑荒過了,朝廷要獎賞她呢,到時獎賞是賞賜到她現在住的地方,有不少真金白銀。」

  「真金白銀?!」聽到這潑天財富,王氏恨不得將那些東西占為已有。

  「想要?」顔如玉輕蔑的笑了聲,指點她一條明路,「只要沐悅不住在青埔村,朝廷的賞賜不就是你這大嫂代收,田裡作物賣的錢也是進你這大嫂的口袋。再說了,當時買屋買地的銀兩可是你丈夫沐森出的,由你收下並無不妥。」

  王氏頓時恍然大悟,連忙磕頭道謝,「小姐,感激您指點我這條明路,我不會忘記您的恩情的!」不就是要把沐悅那賤丫頭趕出青埔村嘛,若把她見不得人的事情宣傳出去,她還能在青埔村待著嗎?

  「感激我就不用了,你要是夠聰明,便趕緊去處理這事,否則遲了可是得不到任何好處,就不要怨本小姐了。」顏如玉提醒著一臉貪婪的王氏。

  「是,是,我這就去辦。」

  顏如玉端過一旁茶盞呷了口,微斂的眼眸射出一記陰毒的寒光,看著王氏風風火火離去的身影。

  王氏,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小姐,是不是王氏只要將那賤人趕出青埔村,咱們的人就……」秋菊手往脖子一橫。「什麼我們的人,那賤人的生死,關本小姐什麼事情!」

  「是,小姐,是秋菊嘴笨,說錯話了。」

  「把事情辦好,少不了你吃香喝辣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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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10:51: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往事揭穿被驅離

  黑暗陰森的大黑山上,靠近烏淄國邊境的懸崖邊有一條險象環生的羊腸小徑,其上閃燦著一長條如游龍般的油燈光芒,一群烏淄人正用力地推著獨輪車,要將上頭的重物由東璃國送到烏淄國。

  領頭戴著頂虎皮帽子的烏淄人狄魯長得十分驃杆,對著後面的手下小聲喊著,「用力,大夥加把勁,只要越過這片崖壁,穿過山洞便馬上就可以出關。」

  走在狄魯身後的淩宇棠不耐的問道:「狄魯,這條路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從那些兵器整裝好自山洞運出,沿著這條一不注意就會摔得粉身碎骨的小山路,他們已經足足走了兩個時辰,竟然還沒到!要不是對方要求他必須親自帶著兵器圖一起前來,確定兵器圖真偽,才要將尾款十萬兩黃金交給他,他絕對不會摸黑走上這一趟。

  「淩公子,就快到了,翻過前面那一片就到了。」前面帶頭的狄魯只專心的領隊趕路,沒有注意到車隊最後面的手下正一個一個減少。

  一身夜行衣的淩宇逍與他的心腹、千機閣的手下,還有從葉大將軍手中調來的一小隊精英,藉著黑夜掩護,一行人偷偷跟在車隊後面,無聲無息地將一個個運著兵器離境的烏淄人解決掉,而後丟入深淵,手下再把獨輪車上的兵器一件一件的悄悄往回運。

  淩宇逍聽到山洞二字,不由得暗驚,這條小徑他親自前來勘查過幾次,從沒有見到所謂的山洞。

  照理說,順著崖壁走到烏淄國約莫要六個時辰,可如若有山洞做為捷徑,就可以省下一半的時間。烏淄國在東璃國不知情的情況下偷挖了這山洞,更在懸崖下修了這條不起眼的小徑,一般人根本不會注意到這裡。

  這對東璃國的防守非常不利,一但發生戰爭,烏淄國大軍只要經由那山洞和這條小徑潛入,恐怕不用多時,東璃國就會慘敗,而慘敗原因不明,必須知道這山洞所在位置通知葉大將軍加以摧毀才是。

  淩宇逍一行人不動聲色地跟在最後頭,決定先打探山洞所在的位置。

  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一片有個小廣場的崖壁前面。

  狄魯停下腳步,伸手壓下崖壁上一顆毫不起眼的石頭,那片山壁便緩緩打開。

  隨著漆黑山洞裡的火光亮起,淩宇逍及一干手下看到那山洞裡的空間,無不大吃一驚。

  整個山洞大約有一個蹴鞠場那般大,少說可以容納三百人,這個可以用來屯兵的山洞跟那條小徑沒有歷經個五、六年是挖不出來的,看來烏淄國早就已經有侵犯東璃國的野心,否則不會這般大費周章的偷挖。

  此番應該是隨著開挖即將完成,烏淄國才會找上淩宇棠,讓他做出叛國盜賣軍火之事。

  「後面的把東西運進來,分門別類排好,主子的人馬上就到了。」狄魯大聲吆喝著。

  將兵器推進山洞時,淩宇逍朝手下們暗使眼色,趁著對方大批人馬未到,尚未發現異狀之前,一舉將他們拿下。

  瞬間,山洞內的照明全滅,頓時陷入一片漆黑,所有人還來不及反應,只隱約看見黑暗中有銀光閃過,接著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響起……

  「遭了,中計了,快走……」山洞內充滿刀光劍影,亂成一片,到處都是哀嚎悲呼的慘叫聲。

  這些烏淄人哪是早已經習慣夜視的淩宇逍一群人的對手,只能驚慌失措地到處亂竄,一個個死於刀下。

  淩宇逍跟他的手下們都是狠角色,手起刀落快狠准,這場突襲很快便結束,剩餘的幾個烏淄人被制伏。

  行動剛開始時,淩宇逍已早一步將淩宇棠制伏,毫不留情地將他打昏,拖至一旁五花大綁,並丟進空箱子裡。

  未來等著他的將是終生被軟禁在莊子裡的下場,這次不會再有人為他求情,他也不會再有機會作惡。

  一名制伏狄魯的手下問道:「少主,這幾個烏淄人如何處理?」

  「全打昏了綁起來,押往軍營,交由葉大將軍處置。」

  「少主,這傢伙方才招了,今晚接頭的人要交付尾款十萬兩黃金。」鐵猛抓過一個被他打得不成人形,四肢皆斷的烏淄人,興奮的稟告。

  淩宇逍隨即心生一計,「火速清理現場,讓我們來會會那接頭之人。」

  「主子,您是打算……」

  他嘴角扯出一抹陰森詭譎的凜冽寒笑,「殺人越貨!」

  一整晚沐綾蘿都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讓她坐立難安,睡也睡不著,整夜在炕上翻來覆去,索性不睡了,生氣的掀開被子下炕。

  她灌下一杯涼開水,胸口那股躁動不安才被壓下一些,喘口大氣揉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目光落在枕頭邊那個紅色荷包上,想著裡頭裝的是淩宇逍送她的那對珍珠耳釘,忍不住將那荷包拿過來壓在胸口,心頭那殘餘的揣揣不安這才慢慢消失。

  她困惑地看著手心裡的珍珠耳釘,難道她今天的煩躁不安是來自于淩宇逍?

  說起淩宇逍,這人真的很討厭,那天吃完她豆腐,跟她說了句「慢慢培養感情」,就好些天跑得不見人影。

  她嗤笑了下,常常三天兩頭不見人,這樣還敢說要跟她培養感情忽然間,門扇傳來刻意壓低的敲門聲,兩短一長,這是淩宇逍特定的敲門方式。

  人都是不能念的,瞧,才一念他,人就出現了!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後,前去開門,卻被眼前全身血腥味的淩宇逍給嚇了一大跳,以為他又受傷了,慌忙地道:「你怎麼了?快告訴我哪裡受傷了?」

  淩宇逍遙頭,「別緊張,我沒受傷,這是別人的血。我時間不多,現在趕過來是要跟你說一件事情。」

  她應道:「你說,我聽著。」

  他神色嚴肅,「我抓到家族裡的叛徒,也找回失竊的東西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現在要連夜將失竊的物品送走,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現在外頭還很亂,你可以不出門就不要出門,照顧好自己跟孩子。」

  她輕笑道:「放心吧,我自己的孩子,能不上心嗎。」

  「這拿著。」淩宇逍扯下腰間掛著的沉重黑布袋。

  「這是什麼?」

  「金子,是從對方手中搶來的。」

  她瞪大眼,「嗄,金子?!」

  「我不在,沒法好好照顧你跟孩子,這個放在身邊慢慢用,別為了省錢餓著孩子。」

  她搖頭,把東西退還給他,「我不能要!」

  「你是我認定的妻子,你不能要,還有誰有資格要?再說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有重大發現,這你拿得心安理得。」

  他們佯裝成運兵器回國的烏淄人,將前來交涉的人一舉拿下,至於對方所帶來的十萬兩金子,自然被他們分光,五萬兩讓葉大將軍派來的那隊精英帶回去,剩下的五萬兩,其中一萬五千兩分給協助他這次任務的千機閣,剩餘三萬五千兩均分給這次所有參與任務的人,皆大歡喜。

  「如果你堅持,那我就收下。」聽他這麼說,她就收得較為安心。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綾蘿,我一定會回來實踐我的諾言,跟你培養感情的,等我可好?」

  她望著他熱切的眸光,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點頭道:「好,我等你!」

  天才剛濛濛亮,天邊還留著幾點殘星,村子裡的人大都還在被窩裡,沐綾蘿家的大門就被敲得砰砰響,將住在附近的村人都吵醒。

  她茫然地呆望著天花板,許久後抱怨著,「誰啊,天都還沒亮就來敲門,還讓不讓人睡啊!」

  淩宇逍離開後,她失眠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昨晚睡得比較好,今天一大早就有人來敲門。

  可是不管她怎麼拉上棉被,不想理會外邊的聲音,那像是鬼差催魂的敲門聲就是沒有停過,甚至還愈來愈響亮,讓她想裝做沒聽見都難。

  她氣得掀開棉被,換上外衣,稍微梳洗後,氣衝衝地走至屋外,拉開大門,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王氏跟一個陌生男人。她倏地眯起眼,警戒地看著王氏,「王氏,你又上門做什麼?還想被村人像趕狗一樣趕出村子不成?」

  「你這沒教養的賤蹄子,竟敢稱呼我王氏,好歹我是你哥的未亡人!」王氏故意拉高嗓門,想吵醒大家。

  「早在你變賣家產並將小康拋棄時,你就已經不是我大嫂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沐綾蘿雙臂抱胸,檔在門口。

  「小康呢?」王氏看了下空蕩蕩的院子,「去把小康叫出來,我要帶他走!」

  沐綾蘿挑眉,「帶他走?怎麼,你又想把小康賣掉?」

  「我是小康的娘,要賣掉也是我的事,關你這小娼婦什麼事!」

  「你還有臉說自己是小康的娘,小康以有你這種娘為恥,沒有一個做娘的會三番兩次狠心的要賣掉自己唯一的兒子!」一聽到她還死性不改想賣掉小康,沐綾蘿火氣全上來了。

  「那又如何,我是小康的母親,這點誰也沒有辦法否認。」王氏欲推開擋在她面前的沐綾蘿,帶著她的男人就要進屋,見沐綾蘿不讓,尖叫道:「讓開,我要進去帶小康走!」

  「我沒有邀請你,你不許擅自進入我家。」沐綾蘿抄起放在門邊的木棍,橫在大門前,「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賤蹄子,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雙破鞋,還敢對我大小聲,不尊敬我這大嫂,敢拿棍子對著我,怎麼,想打死我不成?」

  「你的所做所為有何資格讓我稱你一聲大嫂?滾出我家,不許進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王氏怒瞪著她,「賤人,怎麼不客氣?我告訴你,小康有你這種下作姑姑,他才要感到丟臉,把小康給我叫出來,我今天一定要帶他走!」

  被外面的聲音吵醒的小康跟小福,衣服套得七零八落,牽著手出來。小康頂著惺忪睡眼,一看到王氏就開始放聲大哭,「哇……姑姑,我不要被賣掉……」

  「小康,帶弟弟進去,把門關上,先拿昨天買的糕點吃,姑姑不會讓你被帶走的。」

  沐綾蘿略微回頭看了眼因受到驚嚇而嚎哭的小康。

  「沐悅,你這賤人算什麼東西,竟敢不讓老娘看小康。」王氏撩高衣袖就要衝進院子。沐綾蘿哪裡會讓她進到自己的地盤,舉起手中木棍毫不客氣的往王氏的腳打去,「你敢踏進我家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唉唷,殺人了,打死人了啊!各位村人來評評理啊,這世上竟然有這麼狠的姑子,不讓我這做娘的看自己的兒子……」王氏見看熱鬧的村人愈來愈多,故意拉開大嗓門罵道:「你這下作的女人,自己不檢點還有臉說我,把我兒子還來!」

  王氏一口一句賤人、下作、不檢點,讓一些腦子動得較快的村民心底產生猜疑,為何王氏無緣無故這麼罵沐娘子?這中間難不成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圍觀的村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王氏,你一大清早就到我們村子來哭喪,是想觸我們村子黴頭是不是!」村長面色鐵青,氣呼呼朝坐在地上撒潑的王氏怒吼,「你相不相信我會把你綁到衙門去。」

  一他連早飯都沒能吃,就被村人給拉來,說有人在沐娘子家門口鬧事。最近他們村子事情特別多,一件又一件發生,忙得他這村長焦頭爛額,現在這缺德王氏又上村子鬧事,氣得他七竅生煙。

  王氏一看到村長,隨即趴到村長腿邊,指著自己帶來的那個男人哭得悲戚,「村長啊,您要為我作主啊,我好不容易找了一個肯接受小康的男人,要來將小康帶走,結果沐悅這不知檢點的女人竟然拿棍子揍我,您一定要為我作主啊!」

  聽她這樣顛倒是非黑白,沐綾蘿猛翻白眼,差點氣得頭頂冒煙。

  村長皺眉,「王氏,你應該清楚小康已經是我們青埔村的村民了,你不能隨便帶走。」

  「可是村長啊,我不能讓小康一直被沐悅這個生活不檢點,跟男人亂來的女騙子一起生活,免得小康被她帶壞啊……哇……」

  看著王氏誇張的表情,沐綾蘿心生警覺,狐疑地觀察王氏。今天王氏一出現就不停的辱駡她不檢點,雖然她已習慣王氏一張口就滿嘴噴糞,因此根本不在意王氏怎麼罵她,可她總覺得今天王氏像是故意為之。

  村長制止著,「王氏,休得胡言亂語,敗壞沐娘子的名節。」

  王氏連忙反駁,「村長,我沒有胡說,我這小姑根本沒有嫁人,她不是寡婦,她是未婚與人苟合有孕,這才被我丈夫沐森送到這裡來待產,對外騙說她是寡婦!」她的手顫巍巍的指著沐綾蘿,悲傷泣訴,「今天要不是她不肯讓我帶走小康,我也不會違背誓言將這件事情說出來,請村長作主啊!」

  這話一出,無疑像個炸彈爆開,炸得所有人頭暈眼花,不敢相信的掉了下巴,瞪大眼看著也是一臉錯愕的沐綾蘿。

  村長一腳踢開王氏,喝斥著,「王氏,你敗壞誰的名聲我不管,可沐娘子的名聲容不得破壞,你是連自己親生兒子都會賣的人,我們是不會相信你說的,馬上給我滾出這村子!」

  「村長,我沒胡說,當時她是要被浸豬籠沉塘的,要不是我丈夫沐森在村子裡人緣很好,出面力保她,並且答應村長跟村人她永遠不會回到村子,也不會對外說她是我們那個村子來的,大家才肯鐃她一命,之後我丈夫就買下青埔村這間屋子安置她。」

  王氏扯下自己肩膀上的包袱,「村長,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看我們村子的何村長寫的證明,就可以知道我沒有騙人,一直騙著你們的是沐悅這個賤人!」

  村長接過王氏手中的證明一看,大驚,眼底有說不出的痛心跟憤怒,「沐悅,沒想到你竟然騙了我們全村……」

  沐綾蘿臉色沉重的看著村長,「村長,你打算如何處理?」現在不是她喊冤跟王氏掐架的時候,為了兩個孩子,她必須將傷害降到最低。

  村長痛心疾首的說出自己的決定,「要是真的如何村長這證明上說的,我們青埔村……不能再留你了,依你的罪刑,不管到哪裡都要沉塘,看在你為我們青埔村貢獻良多的情分上……你走吧,以後不許再回青埔村」」

  她冷眼看著村長及村民那滿是不屑與輕蔑的眼神,他們一副恨不得馬上將她抓去沉塘,免得汙了他們青埔村的表情,令她心寒。

  沐綾蘿在心頭鄙夷地冷笑了聲,這些就是她曾經幫助過的村民,當時真該讓他們都餓死,不該管他們有沒有東西吃。

  她不再多言,只道:「行,給我兩天時間,我將手上的房產出售完便帶著孩子離開。」繼續待下去已無意義,且對兩個孩子的成長會有很不良的影響。

  還好前天她便將錦織繡莊所需要的織品全交清,村人們的工錢也全部結清,眼下只要交代桂花嬸替她照看好那些剛買下的田地及裡頭的水稻,她隨時可以走人。

  王氏一見目的達成,馬上大聲質問,「等等,你有什麼資格賣我丈夫買的房產,這些房產你必須還給我。」

  「這屋契名字可是我的,我為何不能處置?」沐綾蘿目光深沉地鎖定著她,「想要我大哥買給我的房產,可以,小康必須給我。你日後還能生,我哥哥唯一的骨血我必須帶走,不能讓他跟著一個隨時有可能將他賣掉的母親。」

  「不行,小康是我的兒子,我不能讓你這噁心的賤女人帶走他!」

  沐綾蘿嘴角輕蔑地一撇,「你眼裡只有銀子,根本不在意小康的死活,只要你把他給我,並寫下切結書,我願意給你一百兩銀子,如何?」

  這話一出,圍觀的村民頓時一陣譁然。

  王氏一聽到一百兩,頓時心動不已,不過隨即想到她與錦織繡莊的合作,賺的肯定不止一百兩,否則不會豪氣干雲地開這麼高的價錢,一點也不鬆口,「不行,小康是我兒子,當時我要賣他,實在是因為沒有糧了,現在各處都在賑災,不怕餓死,我豈能再起將他賣掉的心思……」

  「兩百兩,一句話,否則你連一文錢都拿不到。」沐綾蘿不想跟王氏繼續囉嗦,此刻她只想早一刻離開這裡,到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生活。

  王氏的心劇烈的跳了下,兩百兩夠她揮霍好幾年了。她故做傷心,「小康這孩子既然跟你親,那你就帶走吧,我也擔心強留他在我這裡,他會不開心。」

  王氏變得可真快啊,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就是說她這種人。沐綾蘿轉頭對村長道:「還請村長幫我們寫個證明,日後沐康歸我扶養,無須王氏負任何責任。」

  「成,我即刻幫你們處理好。」

  沐綾蘿將當年沐森買給沐悅的房產全給了王氏,拿到由村長執筆寫下、王氏簽字的切結書後,便帶著小福與小康離開青埔村。

  至於最近才剛買的土地,上頭的香菇寮還有水稻田,她已請桂花嬸一家代為照顧,屆時與他們五五分帳,並讓他們轉告淩宇逍,等落腳後,她會寫信回來與他聯絡。

  沐綾蘿帶著兩個小包子住到離縣城不遠的一座農莊,這座六百畝大的農莊是她前些日子私下購買的,並未讓任何人知道。

  這六百獻中,有三百敏良田全種上水稻,兩百軟良田種上土豆,一百軟次等田種玉米,她也已經請牙子幫她找來很值得信任的羅管事,由他領著一班長工管理那一大片田地。

  臨走前,她又命羅管事領著長工們挖地窖,再新蓋三個糧倉,等那些糧食全部收成,就存放到這三座糧倉內。

  等一切都交代完畢,她這才帶著兩個小包子跟神秘寶盒離開,前往京城與沈德昌會合,討論開設針織作坊的事情。

  一個月後。

  環山鎮上,祥富客棧其中的一間客房內,淩宇逍坐立難安的在客房內來回踱步,最後煩躁的推開窗子,讓冷風吹進屋內,希望能吹走他一身煩躁,冷卻自己的衝動。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處理好手頭上所有事情,快馬趕回青埔村,得到的消息卻是沐綾蘿已經帶著了小康與小福離開,不知去向。

  他問過桂花嬸,這才知道他不在時,她遭到欺負與侮辱,甚至被某些愛管閒事的村人用丟果皮、菜渣的方式趕離村子。

  一想到她的委屈,他便心疼不已,如今人海茫茫,他該從何處尋找他們母子三人?只能靜靜地等她的來信。

  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不一會兒,被他派去調查沐綾蘿與小福事情的鐵雄走了進來。

  「少主!」見到淩宇逍之前,他便從同僚口中得知沐綾蘿的事情,臉色沉重無比。

  淩宇逍轉身看著臉色十分難看的鐵雄,問道:「事情調查得如何?」

  鐵雄點頭,「少主,因為王氏已經離開,屬下花了點時間從別處調查,確定沒有錯,小福小少爺就是您的兒子,沐娘子就是兩年多前為少主解毒的女子。」

  淩宇逍點頭,「果然如此。」雖然他心裡早已認定小福就是他的兒子,綾蘿是那晚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女人,但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心下更加狂喜。

  「對了,少主,屬下還查到了沐娘子為何對此事沒有記憶。屬下從王氏一個交好的婦人口中得知,王氏拿了她婆婆留下的藥騙沐娘子服下,令她熟睡不醒,她才沒有印象,至於當時命懸一線的少主如何與昏睡的沐娘子解毒,這事……就得去問林堡主了。」鐵雄有些尷尬地說著。

  淩宇逍挑眉,「鐵雄,你愈來愈會說笑話了,林一命是什麼人,這點小事還難得倒他?」

  鐵雄邊說邊尶尬萬分的低下頭,不敢看著淩宇逍,「也是,林堡主號稱狂醫,隨便給一顆藥丸,就算是病入膏肓之人也能雄起,留下一滴血脈,少主這只是小意思……之後也是林堡主為過了毒到身上的沐娘子解毒的。」

  淩宇逍擔心當初害沐綾蘿中毒之事會對她的身子造成不良的影響,仔細詢問了鐵雄林一命替她解毒的細節。

  這時,前去調查沐綾蘿跟兩個孩子去向的鐵猛也來到,「見過少主。」

  「鐵猛,調查得如何?」

  「少主,沐娘子離開前曾經去過錦織繡莊,據屬下打探的消息,沐娘子曾經委託沈德昌在京城買地,且沈德昌曾邀沐娘子前往京城開設針織作坊。」

  「這麼說,她是帶著孩子前往京城了?」一聽到這消息,淩宇逍眼睛都亮了。

  鐵猛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從這裡要前往京城,必須先到琨州縣城,而沐娘子確實曾經租馬車到縣城,看來應該是這樣沒有錯。」

  淩宇逍滿臉笑意,「既然如此,馬上準備回京。」綾蘿帶著孩子,定是還未到達京城,才沒有寫信回來。

  鐵猛思索了一下,決定將另一件事告知淩宇逍,「少主,屬下無意間還查到一事,是有關您的未婚妻顏小姐和沐娘子的事情。」

  淩宇逍臉冷了下來,「顏如玉與綾蘿會有什麼交集?」

  「沐娘子會出這些事情,其中有顏小姐的手筆,是她找來王氏揭發沐娘子未婚生子之事。」

  淩宇逍眼底倏地竄出一團怒火,一拳擊向桌案,整張八仙桌瞬間四分五裂,「顏如玉!」

  鐵雄跟鐵猛因他這突如其來的憤怒嚇了一跳,有些不安的瞄著咬牙切齒的淩宇逍。

  鐵猛小聲問道:「少主,這事……您看是否需要屬下暗中給顏小姐一點警告……」他們身為少主的貼身侍衛,自然知道少主十分厭惡顔如玉,只是礙於她的身分,他們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只能聽命行事。

  淩宇逍咬牙強壓下憤怒,眼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用力按著眉心,沉聲道:「不用,這次我直接出面,我不能委屈了綾蘿母子。」這事該徹徹底底地解決,不能再讓祖父打迷糊仗糊弄過去。他下令道:「即刻回京。」

  「小娘子,前面就是京城了。」馬車夫敲了敲車壁,把這好消息告知沐綾蘿。

  「娘,到了、到了!」

  「姑姑,京城到了耶!」

  小福與小康興奮的想從窗戶探出頭看看前面熱鬧的京城。

  「欸,你們別這樣,很危險,我來看就好。」沐綾蘿趕緊將他們抱下來,自己朝外望去,只見前頭有著高聳的圍牆,城門上還有大大的京城二字。

  歷時兩個半月,她終於到京城了。從今天起,她就要帶著孩子在這邊落腳了。

  先前在沈德昌要前往京城前,沐綾蘿曾經問過他怎麼去京城最省時,他告知她先到阪州縣城搭馬車前往吉祥縣,之後搭船走水路到永福縣的龍鳳港,再轉搭前往浮婆島的商船,這商船中途會停靠昌洲臨波碼頭做一次補給,在臨波碼頭下船後再轉乘馬車前往京城。

  這樣看似麻煩,可是路程節省了近一個半月的時間,否則從縣城到京城要四個月呢。

  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她就應該到京城了,不過她在緊臨著京城的芙蓉縣停下,趁著地價便宜,在一個相當於滅村的村子中買了個莊子和莊子附近所有的土地跟幾座大宅,又向人牙子買下一堆長工,教他們整地播種、插秧還有如何照顧水稻等等,才因此而耽擱了。

  沒有落籍在京城的人,進城要繳入城稅,一個人頭六文錢,連同車夫在內,她拿了二十四文錢還有他們的路引給守城門的官兵檢查後,很快的便進到京城。

  半個月前,她在芙蓉縣便寫信給沈德昌,委託他在京城幫她跟孩子找個院子,他很快便辦好這事,並且跟他約好今天在城門口的茶肆會合,他會直接帶他們到已經整理好的院子去。

  「沐娘子,你看看這院子如何,地段好,最重要的是價錢划算,才花八百四十兩銀子,往日這院子就算開價到一千兩,還是有一堆人搶著買。」沈德昌推開厚重的大門,介紹著他幫忙購置的院子。

  這座院子位在京城鬧區的巷弄內,沐綾蘿一進門就看到院子裡有一株梨花樹,讓她第一眼就十分滿意。

  她放下手中抱的小福,讓他跟小康在院子裡到處跑,自己則四處觀望著這座整理得清幽雅致的二進院子,笑道:「不錯,不過這價錢這麼划算怎麼沒賣出去?饑荒對京城有影響嗎?」

  沈德昌辦事效率很高,從買下這院子到她來京城,十天左右的時間便已經將這院子裡裡外外整修好,煥然一新,讓人看不出曾經是老宅子。

  「多少還是有點影響,這院子的主人原本是對老夫妻,出門時被流民搶劫打死,他們的兒子在別處有大房產,自然看不上這小門小院,加上饑荒的關係,糧食價格持續高漲,因此在老夫妻出殯後,他便請牙子賣了好拿這筆錢買糧。

  「不過他當初開的價格高,因此乏人問津,牙子始終沒賣出去,直到我來看屋,對方一聽,馬上降價三百兩,只求趕緊脫手好有餘錢買糧。」

  廚房旁邊跟院子裡各有一口水井,且這裡鬧中取靜,不管是交通還是採購都十分方便,且它的格局也讓她十分滿意。

  四處看了看之後,她問道:「我剛剛看到這院子後面有一大塊空地,那是誰的土「同樣是前屋主的,當時那對老夫妻閑來沒事,喜歡種菜打發時間。」

  「那塊空地跟這宅子沒有一起賣?」

  「沒有。」

  「這樣吧,沈掌櫃,你再幫我去跟牙子問問,那塊地也一起賣給我吧,告訴對方我手中有糧,我用糧跟他換地,就二十袋大米、十袋雜糧跟他換,再加三十兩銀子,願意的話,明天就可以把糧扛走。」

  後面那一大片空地少說也有一畝半,她正好拿來種糧,只要搭上圍牆,就不用擔心農作物迅速生長的秘密會被人發現。

  「沐娘子,你手中有這麼多米糧?!」沈德昌震驚地看著她。

  她點頭,「嗯,如果不介意,剛剛搬下來的行李裡有三袋大米,你就先帶兩袋回去吧。」

  這些米糧都是她用神秘寶盒產出來的,她發現只要放大米時盒蓋半掩,大米就會源源不絕的產生,但是其他種子一天只產一盒,為什麼這麼奇怪,她也不知道。

  利用寶盒所產出的米糧和種子有一部分她先放在芙蓉縣的莊子裡,如要取糧,一天來回就夠了。

  沈德昌喜出望外,「不介意,不介意,雖說饑荒已過,可現在糧食大都仰賴大涼國送來,大涼國又已經進入冬天,糧食運輸不易,好幾處都被大雪封閉,無法運糧出來,如今京城的糧食比金子還貴,糧價一天翻上三倍也不奇怪。」他眼泛淚光,「我娘已經許久未吃到大米飯了,甚至因為想吃口白米飯而病倒了,沐娘子,日後有什麼需要,你儘管吩咐我,沈某絕對會為你辦好。」

  「好了,沈掌櫃,你別這麼說,你幫我的還會少嗎?這就算是我感激你的一點小小心意,你別放在心上,以後我們好好合作便是。」

  「沒錯,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的。」

  「不提這些,我這一路上又編織了許多新樣式,趁現在你先看看吧,如果你也覺得可行,就早些量產,可以在下雪前搶時機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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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10:52: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此生唯獨你一人

  「少主,家主在劍風院等您,讓您回來便馬上過去找他。」

  淩宇逍一回到淩家,包管事便攔住他的去路,看來他親自到顏府退親,祖父已經知道了。

  他臉色微凜,「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說完,腳跟一轉,大步流星地往劍風院走去。

  這事祖父遲早會知道,躲也只是一時的,還不如坦然面對。

  劍風院裡,淩老爺看著顏府送來的九轉玲瓏玉玦,這是當年顏府與自家府上訂親時交換的信物,本來應該在自家孫子手中,沒想到竟然是從顏府那裡送回來,看到當下,他差點氣死。

  這個混蛋孫子,竟敢不經他同意私自前去顏府退婚,還有沒有把他這個淩家的家主放在眼裡!

  「祖父,聽包管事說您找我?」淩宇逍自知會與淩老爺起衝突,索性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入。

  「淩宇逍,你這個混蛋,你有將我這個家主放在眼裡嗎?」淩老爺操起一旁的矮凳朝他砸了過去。

  「祖父,您該不會忘記自己當初承諾過的話吧?」淩宇逍微微側身閃過那飛來的椅凳,掃了一眼他不久前親自退回顏家的九轉玲瓏玉玦。

  這才多久時間,淩家便又把信物送回到祖父手中。他在心下鄙夷的冷笑了聲,「是祖父不守信用,孫兒這才自己前去退親。」

  「你這混小子知不知道這麼做會得罪多少人!」淩老爺食指顫巍巍地怒指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淩宇逍。

  淩老爺怒吼著,「新兵器被盜這事,聖上已經知道,是顏萬丹聯合他熟識的那些大臣在朝堂上為我們淩家說話,顏貴妃也在皇上耳邊說盡好話,皇上才沒有追究我們淩家的過失,可你現在倒好,恩將仇報,事情一過就將顏家一腳踢開!」

  「得罪誰我管不著,我只知道有人言而無信。」淩宇逍絲毫沒有把已經氣得滿臉通紅的淩老爺放進眼底,又道:「淩家不只我一個男丁,祖父既然不想得罪顏萬丹,可以另外選出有能力擔任未來家主的人,讓他娶顏如玉。」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也想跟你父親一樣嗎?」當年這混小子的老子也是為了一個女人自願放棄繼承家主之位,現在他兒子又跟老子一個樣,是準備把他氣死嗎!

  淩宇逍勾起唇角,「這難道不是我們這一房的優良血統嗎?」

  他的父母身分懸殊,父親為了母親放棄淩家繼承人的身分與資格,雖然有所損失,但兩人多年來依舊恩愛,父親也從未後悔,讓他覺得這樣的夫妻才是夫妻,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你這不孝孫,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祖父,您老年紀不小了,火氣別這麼大,我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您准會開心的。」

  「什麼好消息都沒有你把顏家小姐娶進門的消息來得讓我開心!」

  淩宇逍笑道:「您有曾孫了。」

  淩老爺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您有曾孫,年後就兩歲了。」

  一消化完這消息,淩老爺的火氣順間爆發,聲嘶力竭地怒吼,「你這混球,我再三告誡你,不管你在外頭如何胡來都不要緊,最重要的事你一定要記住,就是正妻未生下嫡子之前,你不可以讓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生下你的子嗣,你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淩宇逍嚴肅地反駁,「她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是受到我拖累才生下孩子的好女人,兩年多前要不是因為有她,我這條命就沒了。您與狂醫算算是忘年之交,這事他最清楚,您可以問他。」

  一提到兩年多前,淩老爺臉色大變,驚呼,「她是那個為你解毒的姑娘?」

  「就是她,我打算娶她為妻,讓自己的兒子有個父親。」

  「就算她有恩於你,我也不允許你娶那女人!」

  「不需要您允許,我只是過來通知您,我唯一會娶的女人是她,至於顏如玉,她永遠不可能成為我的妻子。」說完,淩宇逍睞了表情很精彩的淩老爺一眼,大步離去。

  劍風院裡傳出咆哮聲,驚得一群下人紛紛逃離,免得被波及,只有包管事硬著頭皮站在一旁承受著淩老爺的憤怒。

  他滿臉不解,因為已有許多年未見到家主這般憤怒,當時兵器庫被燒毀,新兵器被盜,查出是二少爺主導這一切時,家主都未曾這般生氣,為何今日少主進入劍風院不過一刻鐘,家主就氣得幾乎把整個屋子都掀了?

  好半晌後,淩老爺才控制住自己的怒火,用力喘了幾口氣,將怒氣壓制住,開口道:「包管事,過來,我有事讓你去辦。」

  「是的,家主,不知有何事要辦?」

  他沉默一會兒後做出決定,「去調查當年替那混小子解毒的女人還有那孩子,若真的是我淩家的骨肉,斷不能讓他流落在外,確定後給那女的一筆錢,把人打發了,孩子帶回來。」

  「是的,小的即刻就找人調查。」

  鐵雄兩眼發亮的看著淩宇逍身上那件貼身背心跟腳上的毛襪,內心十分欣羡。

  淩宇逍剛沐浴出來,正在套衣服,一見到那看起來十分猥褻的眼神,瞬間皺眉瞪著鐵雄,「鐵雄,你再對我露出那種眼神,信不信我把你調去守鍋爐?」

  鐵雄趕緊解釋,「別啊,少主,咱們兩個可是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您把我調去守鍋爐太狠了。屬下盯著您看,是羡慕您有那背心跟毛襪啊,還一次就有好幾件,您不知道,這些東西現在可是供不應求,有銀子還買不到,屬下這不是羡慕您嗎。」

  淩宇逍挑眉,打開放在床榻上的一個木箱子,取出幾雙毛襪丟給他,「拿去。」這些可都是綾蘿特地為他織的,雖然很捨不得給人,不過看在鐵雄跟他的關係上,只好刃」痛丟給鐵雄幾雙。

  鐵雄喜出望外的看著手中這幾雙毛襪,「少主,您對屬下真是太好了!」

  「嗤,你何時也變得這般客套了。」

  「少主,您不知道,如今手套已經不稀奇了,現在已經要進入冬天,背心跟毛襪供不應求,尤其是毛襪,穿上後整個腳都是熱的,因為好穿又保暖,現在搶都搶不到。不瞞您說,屬下也曾經去搶購幾次,卻沒搶到,心裡著實扼腕。」

  「現在京城也賣起背心跟毛襪了?」好像有什麼靈光突然從淩‘宇逍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是啊,賣得可好了,外面現在甚至還流傳著一句順口溜的,冬天有三寶,背心、手套、毛襪不可少。」

  淩宇逍眼睛驟亮,用力拍了下額頭,「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線索給忘記了!」

  鐵雄不解的看著懊惱的他。

  「我們回到京城這麼長一段時日,怎麼也查不到綾蘿母子的落腳處,竟然忘了從錦織繡莊調查。這些手套、毛襪、背心是綾蘿織出來賣給錦織繡莊的,她定跟他們有連系,或者說,錦織繡莊的人肯定知道綾蘿跟孩子住在哪裡。」

  「是啊,我們怎麼會把這麼一條重要線索忘了!少主,屬下這就到錦織繍莊一趟,相信馬上就會有少夫人跟小少爺的下落。」說完,鐵雄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淩宇逍滿京城找沐綾蘿卻依舊無所獲時,她正帶著兩個小包子住到她在芙蓉縣買下的莊子迎接大豐收。

  沐綾蘿站在曬穀場中,看著一包包穀子堆滿整個曬穀場,她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後根了。莊子裡五個糧倉都已經裝滿,還有這麼多穀子沒存放到糧倉,這可是大豐收。

  之前她接到張大叔還有羅管事寄來的信,知曉兩處收成的糧食加起來大約有二十萬石,心情可以說是好得不得了。

  這處莊子買下當晚,她就與之前處理堪州縣城的農莊一樣,開始培育秧苗,馬上找人牙子讓他代為聘請一大批懂得種田的外鄉人當臨時工,翻田、整地、挖水渠,將那批秧苗還有各種蔬菜種到田裡。

  直到所有種進土裡的蔬菜植物生長茁壯,才又再找人牙子買人,這樣就不必擔心神奇種子的秘密會被人發現。

  這批人來到莊子時,田裡那些稻子、蠶豆、玉米、土豆等等都已經開花,他們只要好好照顧,等著收成即可。

  即使有人懷疑生長太快,只要說這田事先堆肥做得到位,其他人的質疑也會消失無蹤。

  其實她買來的這些人全恨不得這些作物可以早點收成,這樣他們就有食物吃,不用再挨餓,根本不關心那說法是否有破錠。

  等一切都處理妥當後,她這才放心的前往京城,直到現在稻子準備收割,她才又帶著孩子回來,經過這幾天的忙碌,水稻終於收割完畢,穀子也完全曬乾,可以運進穀倉收藏。

  土豆、黃豆等作物都已經收到地窖,玉米也脫粒裝袋收藏,要是這時候她將這些糧食送到市場上,應該可以大賺一筆。

  過兩天回京城,她再去好好打探一下糧食價格,找個好買家。

  現在整個莊子還未開始收成的作物只剩那兩畝混作蔬菜。混作蔬菜好處很多,不僅可以減少蟲害爆發的機會,還可以使水分、養分更有效率的被使用,更能降低因氣候造成的風險,最重要的是,她這樣種就可以吃到不同種類的蔬菜。

  那些收割完的土地都已經灑上油菜籽,春天時一大片黃澄澄的油菜花田,一定非常美麗。油菜籽不僅可以榨油,也可以直接絞進田裡當肥料,而油菜用鹽醃制、搓揉去苦水後,也可以做成雪裡紅,是很下飯的一道菜。

  「東家,接種香菇菌種的工具都已備好,香菇班的人現在就等著東家教導他們怎麼接種,不知道您打算何時教他們接種?」

  沐綾蘿回答,「柯管事,我們現在就過去吧,只要照顧得好,依我以往的經驗來看,過年前應該可以採收第一批,這樣莊子又多了一大筆收入,你們每個人也可以過個好年。」柯管事也是她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他之前曾經在大戶人家的莊子裡當管事,對每一種作物如何種植栽培還有買賣都很有經驗,她看重這一點,因此想買下他,可當時他拒絕了,要求必須一起買下他們一家子。經過瞭解她才知道,他因饑荒關係被辭退,一家人自賣為奴,只求可以讓老母親一天吃上一碗飯,她被這份孝心感動,這才答應買下他們一家。

  「小的們福氣好,可以遇上您,我們一家這才有飽飯可以吃。」

  她跟柯管事兩人邊走邊說,前往已經搭起油布,準備種植香菇的棚子。

  她笑道:「好了,別把我說得這麼偉大,我沒有那麼廣大的胸襟,我們快走吧,今天教會香菇班的人,明天還要教醃制班醃泡菜、酸菜、蘿蔔,可沒有太多時間耽擱。」後天她還要到編織作坊教那些姑娘們新的織法,因此她得在這兩天把莊子裡所有事情處理好。

  這莊子她是以農會產銷班的模式在經營,把莊子分成蔬菜班、稻米班、香菇班、豆類班、土豆班、蠶豆班、醃制班、家畜班等等。

  當時她買他們回來照顧這莊子時,就跟他們說得很清楚,他們是她的工作夥伴,不是奴僕,她不簽死契,只跟他們簽長約,最少要在她這裡做滿五年才可以離開,第一年給他們一人四百文的月俸,第二年依各人能力加薪。

  月俸雖然不高,但是有獎金制度,只要把莊子裡的作物、家畜照顧好,每年年底有分紅,三節有獎金,誰照顧的作物收成最多、品質最好,採收後會有獎金。

  從沒有聽過收成好、賣到好價錢,顧主還會給工人們分紅的,因此每一個人都卯起勁來照顧田裡的作物,整個莊子充滿了生氣。

  沐綾蘿教完接種菌絲的方法,離開油布棚時外頭已經快天黑了。看了眼有些昏暗的天空,她忍不住歎口氣,唉,看來冬天要到了,夜黑得真快……一這時,一大一小的小黑人朝她跑了過來,後面還跟著兩名氣喘吁吁的小姑娘。

  「娘(姑姑)、娘(姑姑)!」小福跟小康興奮地異口同聲朝她扯著嗓門喊著。

  她蹲下身一把抱住他們,拿出帕子替他們把臉檫乾淨,「唉唷,這是哪裡來的兩個小黑藏蔔啊,瞧你們這一身,到泥地裡打滾了?」

  「我們去抓蚯蚓,還有看到烏龜……」小康拿過其中一名姑娘手中提的水桶,指著裡頭的烏龜。

  「娘,大花嬸拔小玉米給我,說好吃。」小福已經口齒清晰,會說完整的一句話,也趕緊從衣襟裡拿出一隻小玉米筍。

  兩個小姑娘忐忑不安的看著她,深怕會受到她責罰。較大的姑娘怯生生的開口道歉,「東家……對不起,奴婢們沒有把小少爺們照顧好,讓他們弄髒了……」

  「沒事,小孩子就是要到處跑、到處跳,才會長得高、長得健康。」她親密的擰擰兩個黑包子的嫩粉頰。

  她笑看著他們,「你們兩個都好厲害!小康,一會兒將烏龜養到水裡;小福,等等娘煮好吃的小玉米給你吃,現在你們兩個先跟娘回家洗澡,可好?」

  「好。」兩個小傢伙很有元氣的一人一邊牽著沐綾蘿的手,要回去他們在莊子裡的院子。

  就在三人要跨出腳步時,小福跟小康眼睛倏地瞪大,看著前方的人,毫不遲疑地鬆開沐綾蘿的手,興奮的朝眼前那個許久不見的熟悉人影跑去。

  「淩叔叔!」

  淩宇逍一把抱起小福,用力的在他柔嫩的黑臉頰上親了下,在心裡對著他說——

  兒子,爹終於找到你們母子了……

  吃過豐盛的農家晚飯,淩宇逍又陪小福和小康玩了一會兒,並替沐綾蘿將他們給哄睡。看著小福那張粉嫩的小臉蛋,淩宇逍心頭一片柔軟,低頭親了下他,這才走出他們的房間。

  來到大廳,他發現沐綾蘿一人坐在裡頭慢條斯理的品著香茗,那模樣像是在特意等他。「兩個小包子都睡了?」她執壺為他倒了杯香茗。

  「他們今天應該是玩瘋了,一會兒就睡著了。」他毫不客氣坐到她身邊,拿過茶就喝,兩人那熟悉的模樣就像是老夫老妻。

  她呷口茶,側頭問他,「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的目光落在大門外那片閃亮的夜空中,「當然是動用了不少人力才有辦法找到你。」那個沈掌櫃死活不肯說出她的下落,要不是他說自己是要來追回妻兒,沈掌櫃才肯透露她的消息,他可能現在還像個無頭蒼蠅到處亂找。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凜然的鎖著她,質問道:「我不是讓你等我?!」

  她無奈地道:「既然你能找到我,想來你已經到過青埔村,也知道事情的經過。你說,那種情況我如何繼續待在青埔村?我可不想被人沉塘。」

  他沉默片刻,「也是,那樣的情況,村長作主讓你帶著孩子離村是因為你對村人有恩,可時間一久,你的這份恩情薄了,會不會被他人慫恿做出什麼事情來也難說。就算你退到鎮上生活,一但流言傳開,你跟孩子在鎮上也難生存,當機立斷帶著孩子到京城是最好的抉擇。京城雖熱鬧繁華卻也是最冷漠無情的地方,大家都沒那心思過問別人家的私事。」

  「是啊,我現在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先想到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撐著一邊粉腮,望著門外的璀燦夜空。

  「以後一切有我,你不用再一個人扛得這麼累。」

  沐綾蘿愣愣地看著他片刻,之後輕笑道:「淩宇逍,你累了嗎?如果不累,怎麼會胡言亂語說這種不經腦子的話。」

  其實聽到他說這話時,她心頭有一絲絲的感動,可她腦子沒有被糨糊給糊了,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尤其顏如玉特地到環山鎮給她的污辱,讓她明白了他的身分,也明白了自己與他根本就是雲與泥,是不可能的,她沒興趣去當人家的萬惡小妾,這才收回自己對他的那一絲遐想。

  他轉移話題,「既然都到了京城,為何不告訴我你的消息?」

  「淩宇逍,我這陣子想了很多,覺得自己處理感情的方式是錯的。你知道嗎?我最厭惡的就是當人家的第三者,可我卻犯了致命的錯誤,我不該與有未婚妻的你生出感情糾葛……」逼著自己收回對他的感情,心好酸。

  淩宇逍凝視著她壓抑著痛苦的表情,忽然道:「我還沒來過這地方,陪我到外頭走走。」他不給她反對的機會,拉著她往外頭走去。

  工人們做了一天的農活,用完晚膳洗完澡,很快就全上床睡覺了,因此除了偶爾有幾聲狗吠外,整個莊子一片寂靜。

  淩宇逍拉著她的手漫步在幽暗的玉米田中,兩人沿著玉米田往上走,穿過一片青翠的大白菜田。

  沐綾蘿嘗試掙脫,「淩宇逍,你要拉我去哪裡啊?孩子們在屋裡,我可不能走太遠。」這男人的思緒怎麼跳得這麼遠,方才還質問她為何不給他消息,現在卻拉著她在外頭亂走一通。

  「我們到那塊大石上坐,我有話跟你說。」他指著不遠處一塊被銀色月光籠罩的大石,帶她走過去。

  她不像一般閨秀還要等著人拉,自己三兩下爬到大石上,坐在上頭遙望著閃耀如珠寶般的璀燦繁星,忍不住讚歎,「冬日的夜空最美了……」

  他絲毫不避嫌的與她緊捱在一起,「喜歡,以後我常陪你看星星。」

  「淩宇逍,你是這一次出任務傷到腦子了嗎?怎麼盡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陪你一起看星星這話,你隨便對哪位姑娘說都可以,就是不能對我說,我可是寡婦啊。」她擰眉睨他一眼,提醒他,「而且我剛剛已經跟你說了,我們不能再有糾葛,你是有未婚妻的人!」

  他沒好氣的擰了擰她的鼻子,「我已經去顏家退親了,你跟我在一起無須有負擔。」

  她睜大眼睛,驚訝地低呼,「你說你去退親了?」

  「我當初會答應祖父的委託,接手調查新兵器被盜這事,唯一的條件就是與顔如玉解除婚約。如今我已查出這叛徒是誰,也追回所有兵器,自然可以退婚。」他一臉得意,「所以你不許再拒絕我。」

  這事令人震撼,讓她一時間無法接受。若真是如此,那她這幾個月在難受什麼?這壞像夥也不早點跟她說這事,害她難過好幾個月。

  他用力擰擰她的粉頰,「還有一點,你不是小寡婦,你男人活得好好的!」

  「你胡扯些什麼啊?」

  他深情地看著她,「綾蘿,嫁給我,我們一起給小福跟小康一個完整的家。」

  她還未從他已解除婚約的震撼中回神,他又向她求婚!

  許久後,被嚇傻的沐綾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淩宇逍,你真的沒病吧?」

  淩宇逍氣得頭頂差點冒出白煙,「沐綾蘿,你看我像是有病的樣子嗎?」瞧她這是什麼表情,滿臉驚悚,他有這麼不堪嗎?竟然會嚇成這樣!

  她搖頭。

  淩宇逍拽氣的看著她,歎口氣道:「看來不老實跟你說不行了……」

  「什麼老實說,你有騙我什麼嗎?」

  他望著清冷的夜空,「綾蘿,小福是我兒子,親生兒子。」

  「噗,你說什麼,親生兒子,這怎麼可能,還有,在我掉到你身上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小福怎麼可能會是你兒子!你不要認為我是你們男人眼中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又是從山裡出來的,就想眶我。」

  「我沒有說錯也沒有眶你,小福確實是我兒子,這事情要從兩年多前說起……」他雙掌搭在她的肩上,定定地看著神情慌亂的她,一五一十地將當初事情的經過,還有顏如玉收買王氏的事情告訴她。

  「整件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淩宇棠想要成為淩家繼承人,因此對我下毒,那毒的毒性很強,奇毒無比,必須讓清白的姑娘為我過毒。你的大嫂對你下藥,將你賣了……那一夜之後,你就有了小福……」

  聽完他說的,沐綾蘿的臉像是龜裂的冰紋,嘴角用力扯了扯,消化這消息後,再也壓抑不住,扯著嗓門破口大駡,「王氏你這殺千刀的爛貨,竟敢這樣陷害自己的小姑,我詛咒你沒好下場,死了沒人埋!」

  沐悅的悲劇根本是王氏造成的,太過分了,怎麼會有這種喪盡天良的大嫂,就不要再讓她看到王氏,否則她一定把王氏加諸在沐悅身上的痛苦加倍奉還!

  「現在知道了這些,你還要拒絕嫁給我?你不想讓小福有個父親、有個完整的家庭她深吸幾口氣緩和自己的情緒,冷下臉看著他,語氣冰冷地拒絕,「宇逍,我不能嫁給你。」

  他大驚,「你都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了,為何還要拒絕?」

  「因為你虧欠的是沐悅,而不是我沐綾蘿。宇逍,我不是沐悅,所以我不能讓你因為對她的愧疚而娶我,這世上什麼都可以背叛,唯獨愛情不能背叛,我不想背叛我的愛情,嫁給一個隻對我有愧疚而無感情的人。」

  這下換他不解了,「綾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你不是沐悅,你是沐綾蘿?

  我可以理解你想改名過新日子,可再怎麼改,你還是你。」

  她解釋著,「你看到的外表是沐悅,可裡頭已經不是沐悅本人。」

  他十分詫異,「你的意思是……你的軀殼是沐悅,可是你的靈魂是沐綾蘿?」

  她沒料到一提點他就完全清楚,點頭道:「宇逍,這是一件很光怪陸離的事情,沒有人會相信,我也不期望他人會相信,我想你就當作一個笑話聽聽就好。」

  「可它是事實。」

  「希望我接下來跟你說的這件事,除了你之外,不要再有第二人知道。」她從沒有想到淩宇逍竟然一下子就能夠接受這種聽起來荒唐的事情。

  他舉起手,神色凝重,「我發誓,今晚你在這裡對我所說之事,絕不會有第二人知道,若違背這誓言,我淩宇逍必遭天打——」

  她手抵在他唇瓣上,低叱道:「誰要你發誓啊,若發誓真有用,天底下一大半的人早被雷劈死了。」

  他拉下她的手,有些受傷的看著她,「綾蘿,你不相信我?」

  她搖頭,「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覺得沒有必要因為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隨便發誓,彼此間的信任比任何誓言都有用。」

  他捧起她的臉蛋,神情認真而嚴肅的望著她清澈的眼,「綾蘿,你知道當時在青埔村,為何我會要你等我嗎?因為當時我就已經下了決心要娶你、要給你幸福,只等著回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娶你。今天我並不是出於對沐悅的愧疚,也不是因為小福是我兒子,才提出要娶你的要求。

  「我喜歡的人是你,內在的這個你,對你有著無法割捨的感情,而你是誰根本不重要,我就是想娶你,跟你一起組一個家,而小福只是剛好是我兒子,讓我有名正言順將你娶回去的理由。」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嫁給我。」

  他的求婚沒有甜言蜜語,一點也不浪漫,她甚至還有被逼婚的感覺,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很感動,心頭暖暖的,有一種想不顧一切越過身分藩籬,在這古國跟他廝守一輩子的念頭。

  過了一會,她問:「你家人會同意你娶我嗎?你的婚約是你祖父定下的,即使你親自去退婚,你祖父也不會承認。」

  「為了這事,我已經跟他翻臉了,不打算再回淩家,言明要他挑選其他族人成為下一任家主。」

  「想必他火氣很大吧……」

  「屋頂都掀了,總之我已經把我的態度擺在那裡,他若不遵守承諾,硬要逼我娶顔如玉,我就放棄少主的身分,學我父母離開淩家,反正我已經打定主意,他要是不肯接受這事實,我就跟你帶著小康、小福一起下鄉種田,或者接下師父手中專賣情報的千機閣。」

  他為她連少主的位置都不要,做出這麼大犧牲,她要是再因身分而將他拒於千里之外,就人沒人性感了。

  看著他誠懇而堅定的眼神,沉思片刻,她決定勇敢踏出一步,接受他的感f同時將自已的顧慮告訴他,「宇逍,我……來自幾千年後的未來,我們那個世界比這裡先進發達,在那裡我們奉行的是一夫一妻,我無法接受你除了我外還有其他女人,如果你想要娶我,就只能有我一個妻子,如果你做不到,我們還是當好友就好……」

  他激動的一把將她抱進懷中,親了下她的額頭,「綾蘿,絕對不會有你擔心的事情發生,我父親這輩子到現在也只有我母親一個人,甚至為了我母親放棄家主的位置,遠離京城,因此早該退位的老家主也就是我祖父才會繼續擔任淩家家主。」

  「你父親?」淩宇逍的父親可真是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最佳典範啊,不過她欣賞!

  「我看盡了那些叔伯與堂兄弟們後宅的陰暗,更是厭惡,因此早在多年前就下了追尋我父親腳步的決心,此生只娶一個女人,而那女人必須是我的最愛。」

  她稍微推開他,將後面未說完的話一口氣說完,「萬一哪一天我們兩人沒有感情了,無法再一起走下去,是可以和離的……」

  他大掌扣住她的後腦杓,灼燙的唇覆在她的紅唇上,「我不會給你對我失去感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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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10:52: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住持提點有機緣

  由於天氣愈來愈冷,等教會了編織坊的女工們新織法,他們便不打算久留,決定第二天回京,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初雪來得這麼快,前一天還只是稍微感覺到冰冷,在屋子裡點上暖爐而已,第二天一大早推開門一看,外頭已經全被皚皚白雪覆蓋住。

  一夜的落雪讓屋頂、院子、樹木、池塘和外頭的道路上堆起一層厚厚的白雪,一踩下去,整個腳全陷入雪裡。

  這場大雪對小康和小福似乎是沒有影響的,他們一大早醒來,穿好保暖衣物後,顧不得吃早膳,連忙跑去雪地裡玩起丟雪球,淩宇逍也當起孩子王,跟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這一大兩小這般胡鬧,把行程都耽誤了,直到快晌午才搭上馬車準備回京。

  這場雪未曾停歇,愈接近中午,雪花愈大,路愈不好走。

  沐綾蘿撩開窗前的厚布簾,抬頭看了下陰沉的天空與依舊亂舞的雪花,蹙了蹙眉頭,「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何時。」

  淩宇逍回答,「看這樣子,沒有兩三天是停不了的。」

  「這麼久!」

  「這幾年氣候十分異常,往年初雪是一個月後才會下,沒想到今年提早了近一個月,這恐怕不是什麼好現象。」他食指微微撩開窗簾,看了眼官道兩旁已到半個車輪高度的積雪,有些不樂觀的說著。

  她將小康身上穿的那件裡頭縫著狐狸毛的小褙子扣子給重新扣好,「小康冷嗎?」

  小康搖頭,指著車底下的暖爐,「不冷,有火,暖烘烘。」

  她看了眼那固定在車底的暖爐,幸好淩宇逍安排了這麼一輛有暖氣的馬車,否則他們肯定要一路抖回京城。

  沐綾蘿打算再加些炭火,打開放木炭箱子時,眼尾餘光瞄到神色凝重、一直看著外頭飛逝風景的淩宇逍,不解地問:「你怎麼了?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

  「不知這場初雪會不會造成雪災,軍方可能會有異動。」

  「淩少主,你管大海嗎?」

  他搖頭,「什麼意思?」

  「既然軍方不歸你管,你擔心什麼異動?」

  「你不知道吧,我們淩家這些年來可以一直為軍中生產最重要的作戰武器,被列入皇商,是葉大將軍的關係,因為他,淩家才可以提供武器給大軍,無須每年跟其他世家評比。這次能追回那些兵器,他的功勞也很大。」

  「這位葉大將軍跟初雪有什麼關係?」

  「初雪來得太快,邊關現在肯定積雪成災,無法通行,軍需絕對會受到影響,尤其是軍糧,而我們現在的軍糧有一大部分是跟大涼國和其他邦交國購買,這讓我不得不擔心。」

  「原來是這樣啊……」

  大雪擋路,糧食無法進入東璃國,軍方就有可能在民間搶購糧食,糧價定會再度飆高,屆時恐怕會再一次鬧饑荒……

  不過她怎麼從這消息中聞到銀子的味道啊9?要是可以把手中的糧食賣給軍方,相信她定會大賺一筆,只是這事還得再觀察看看。

  在這事未成之前,她得先寫信交代張大叔跟羅管事把那些糧食給看好,不要隨便出售,還有那些已經收進糧倉的糧食,得派人日夜看守,免得被偷盜或者是被搶。

  她問:「對了,一個營一個月所需的軍糧需要多少?」

  「我不清楚,不過我大約知道葉大將軍手中有三十萬大軍,一個月的糧食加起來最少要十萬石。」

  「這麼多!」

  「是的,要是連基本的吃飽飯都沒辦法,如何有體力保家衛國,且那些士兵們要是長時間無法吃飽飯,久了軍心會不穩,這時我們與烏淄國的關係又緊繃……」

  「原來是這樣,為了糧食問題,我想皇帝大概快愁死了。」

  「豈止愁,連東璃國最大的糧商顏家也沒辦法。據我所知,他們已經從海外買了三十艘船的糧食回來,這會兒正在海上。顏家這次從海上運回來的糧食,價錢可能會沖上新高,一石價錢恐怕要漲不止五倍。這三十艘的糧全買下,國庫不只全空,還得舉債,皇帝說什麼都不能買,可他又不能眼看著百姓與軍人們無糧可食……

  「這三十艘船的糧只勉強夠軍方支撐兩個月,百姓是不可能分到的,因此皇上現在愁得不行。」

  「要是有辦法解決眼前的軍需問題,皇帝就可以不用舉債買下海上那些糧食了,對吧!」

  淩宇逍點頭,「差不多是這樣,怎麼,你有辦法?」

  「你認為呢?」她好笑的睞了他一眼。

  淩宇逍到現在還不知道那農莊是她的,一直認為她是帶著孩子到鄉下遊玩,要是他知道她手中有兩個農產量高得嚇人的農莊,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不過目前她還沒有打算將這事告訴他,等回到京城詢問過糧價後再做決定。

  「這不是你一個小女人該擔心的,自有人會去處理。」

  此時,本穩定行駛在雪地上的馬車突然一個急停,讓車內的他們紛紛跌得人仰馬翻,小福還因為撞到牙齒而嚎啕大哭。

  外傳來鐵雄顯得有些心有餘悸的聲音「少主,前頭的橋突然被積雪壓斷了,無法過橋。」

  「橋斷了?!」他將眼眶裡還掛著晶瑩淚珠的小福交到沐綾蘿手中,「你照顧一下兩個孩子,我下去看看。」

  她接過小福,探頭望出去,只見前面那座木橋因年久失修加上一夜大雪,硬生生從中間斷裂,還好鐵雄警覺性高,及早發現不對勁,拉緊馬車韁繩,否則他們一車的人很可能連人帶車掉進冰冷的河底。

  不一會兒,淩宇逍回到車上,「天快黑了,這時間繞路走危險,附近又沒客棧,原路回到作坊也都半夜了,我們不如先到附近的靈空禪寺借住一宿,明天早上再繞路回京。」

  「靈空禪寺?」

  「是的,瞧,就在那山坡上。」他指了下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坡上露出的那一點點青瓦,「我跟那裡的了空住持有些交情,他應該會行個方便讓我們借宿。」

  天色愈暗空氣愈冷,她揉揉有些凍僵的臉,開口道:「那走吧,早點過去,要是不方便,也可以早點有因應對策。」兩個小包子在,她可捨不得讓他們受寒。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們一行人來到靈空禪寺向今天守門的小沙彌說明來意,請求拜見住持。

  不一會兒,那名前去稟告的小沙彌回來,告知他們住持正在閉關,不方便見他,但是有交代可以讓他們在靈空禪寺借住一宿,於是他領著他們先前往大殿禮佛後,再帶著他們去特意整理出來的院子休息。

  冬天的夜晚很快就來臨,一入夜,氣溫又驟降了幾度,讓人冷得直發抖。

  用過寺裡特別為他們準備的齋飯後,等火炕燒暖了,沐綾蘿便領著兩個小包子早早抱著棉被躺下休息。

  如淩宇逍所說,這場雪一直沒停,且有愈來愈大的跡象。

  夜愈深,那夾帶著落雪的強勁寒風就愈張狂,整夜的大雪將靈空禪寺掩蓋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風勢呼嘯刮過樹梢,發出恐怖的聲音,讓人無法沉睡,沐綾蘿天未亮就醒了過來,推開房門,只見到幾位小師父已經在打掃他們院子裡的積雪。

  天冷的關係,兩個小包子睡得很沉,一時半刻之間不會醒來,她向小師父們詢問了下,便前往大殿禮佛。

  來到大殿后,她見到有位老師父正在虔誠的誦經,她不想打擾,於是默默地拿個蒲團跪在老師父身後,雙手合十,靜靜的跟著老師父一起誠心禮佛誦經。

  敲鐘聲響起,老師父三跪九叩之後起身,轉身看到沉靜地跪坐在後頭的沐綾蘿,慈悲的眼眸理綻放著一抹笑意,「阿彌陀佛,小施主,你有心了。」

  「這位師父,是綾蘿無禮了,沒有經過您的同意便在這裡打擾您禮佛。」沐綾蘿雙手合十,道歉著。

  「呵呵呵,小施主,佛門是為眾人而開,任何人皆可進來大殿禮佛。」老師父做出請的手勢,示意她邊走邊談。

  這位有著兩道白眉和一撮長白胡的老師父看起來好慈祥,跟她前世的外公長得好像,都像個慈眉善目的笑彌勒一樣,讓她看了就心生歡喜,很樂意跟老師父聊天。

  「小施主,你是個與佛很有緣又很有福報之人,這份福報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並且善加運用。」

  「嗄,福報,有緣?」沐綾蘿愣怔了下,連忙哇哇叫的拒絕,「師父,您不要跟我說要我出家啊,我可是很眷戀紅塵的,且六根不清淨,我喜歡吃肉,不想出家,我還有兒子跟侄子要養,您讓我出家,他們怎麼辦?」

  「呵呵,小施主,與佛有緣不一定要出家,只有你守好本心,廣結善緣,善用這十年機緣,十年後就一切隨緣即可。」

  她十分不解,「就這麼簡單?可是師父,您說什麼十年機緣呢?」

  「小施主,時間未到,不可洩漏天機,既然你有這難得的神秘奇遇,便該把握那神奇機緣,在這十年間多種福田即可。」老住持笑呵呵的順著他的白鬍子,提點著她。

  沐綾蘿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位師父竟然知道她曾經經歷過神秘奇遇,更有著神奇的機緣!

  只是為何老師父要她好好把握這十年,為何有時間限定?

  「現在不解不要緊,日後你自會明白,老衲還有事情,就不與你多聊了。」老師父說完後便向另一道月洞門走去,獨留還一臉莫名的沐綾蘿。

  「呃,師父,您可否——」她話都還沒說完,白眉老師父就已經消失在月洞門後,她也不好追上前打破砂鍋問到底,畢竟天機不可洩漏,這位老師父不可能跟她說太多。

  此時淩宇逍看到她,連忙走過來,「綾蘿,你怎麼在這裡?方才我到大殿找你,沒見到你。」

  他剛才在大殿旁邊幾個小佛堂找了她好一陣子,始終沒找到,卻在這通往了空住持閉關之地的小路上看見她。

  「方才我與一位白眉老師父在聊天,他向我開釋佛法,說我與佛有緣。」她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還好他沒讓我出家……」

  「你遇到了空住持了,只有有緣人才遇得到他,看來你真如了空師父所說的有佛緣。」他淺笑,「不過他要是讓你出家,我肯定將他那兩道白眉給剃了,讓他成為無眉住持。」

  「欽,你真壞耶!」她拍了下他,「了空住持一看就是德高望重之人,你怎麼可以有這頑劣的想法。」

  他笑道:「了空住持真的了不起,當年他曾跟我說,我的良緣不是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女人,是天上掉下來的,這不,你就是天上掉下來的!」

  「真的?」

  「當然,了空住持不打誑語。好了,別說了,快走吧,早膳已經送到,用過早膳後,我們便起程回京。」他牽著她的手往他們借住的小院前去。

  沐綾蘿邊走邊回頭,望著了空住持閉關的方向,心底那疑問隨著遠離而逐漸加深,十年機緣究竟是什麼?

  馬車緩緩停在莊嚴巍峨、氣派不凡的淩府前。

  在門口掃雪的小廝一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人,連忙將手中的掃帚一拋,朝門內的人喊了聲,「少主回來了。」隨即涎著特大號笑臉上前,「少主,您回來了,這一路累了吧?!」

  淩宇逍從沐綾蘿手中接過小福,一手抱著小福,一手扶著她下馬車,之後再將還在車內的小康抱下馬車,由鐵雄抱著進入淩府,穿過迂回的庭院,一路前往大廳。

  淩宇逍突然帶著一名女子跟兩個小孩回到淩府,府內上上下下全像是炸鍋一樣炸了開來,紛紛揣測那女子、兩個孩子與自家少主的關係。

  淩老爺一接到消息,疾步趕到大廳。他無法相信淩宇逍竟然敢真的不聽他的命令,將外面那個女人還有孩子帶回淩家,淩宇逍這樣做無疑是公開反抗他,簡直要氣死他了!

  淩老爺來到大廳,將大廳微掩的門扇用力踹開,強勁的寒風與雪花順勢捲進溫暖的大廳裡,裡頭的人不約而同哆嗦了下。

  「淩宇逍,你這孽孫,竟敢將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回淩家,我告訴過你,我是不會同意的!」淩老爺一進門便聲撕力竭地咆哮。

  淩宇逍淡然的睞了淩老爺一眼,放下手中茶盞,拉好小福跟小康身上的小棉襖跟用雪貂皮做成的小披風,將小福抱給沐綾蘿後起身,「我今天回淩家是要跟您說,我放棄淩家的一切,從今爾後,淩家一切與我無關。」他抽下身上配戴的淩家少主信物,放在桌案上,牽著沐綾蘿,準備帶他們離開。

  淩老爺見狀,怒火更是不打一處來,將所有火氣轉嫁到沐綾蘿身上,「姓沐的,你不過是個低賤的農村婦女,竟敢唆使我孫子拋棄少主的身分,你不要以為我不清楚你們這種農家女心裡想的是什麼,別妄想我會承認你們母子是我淩家的人!」他絲毫不留情面,當著屋內下人的面,口出惡言羞辱她。

  沐綾蘿懶得理會淩老爺的叫囂,用寒冰似的眼陣瞅著吼得面紅耳赤、喘著大氣的淩老爺,轉頭對淩宇逍輕笑道:「淩少主,我可不想成為你們祖孫反目的原凶,更不想背上一頂氣死老人的大帽子,我看你還是別為難我了。」她鬆開淩宇逍的手,揮了揮手調侃,「好好的留在淩家當你的少主,我走了。」

  淩宇逍再度抓住她的手,「走去哪?要走也得帶上我,少主這頭銜是什麼東西?能吃嗎?在我眼裡沒有你們母子值錢。」

  她笑咪咪的看了淩老爺一眼,「淩老爺,您看見了,今天可不是我纏著淩少主。」

  「當然不是你纏上我,而是我黏著你,走吧,淩家少主這身分我一點也不稀罕,誰愛誰當。」淩宇逍將她拉回自己懷中,摟著她的肩抱著孩子離去。

  看著他們毫不留戀的離去,淩老爺氣得雙眼暴凸,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

  一旁的包管事趕緊上前幫他順氣,苦口婆心的勸他,「老爺子,您明知道少主跟堃少爺這對父子是一個樣,吃軟不吃硬,您又何必跟他對著幹,壞了你們祖孫兩人的感情。」

  「你懂什麼,那個女人不過是個沒權沒勢的農婦,如何跟顏如玉比。宇逍娶那女人,日後對他不僅沒有任何幫助,還會拖累他,讓他成為笑柄!」

  「老爺子,這還不簡單,既然少主鍾情那位沐娘子,您就看在少主兒子的分上讓她進門,給個侍妾的身分不就行了,既成全了少主也可以讓孩子認祖歸宗。」

  淩老爺斂下滿腔怒火,覺得包管事說的也有理,可一想到那不孝孫子,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拿過一旁未喝的茶猛灌了口,這才說道:「包管事,你去把他們叫進來,說我同意讓那姓沐的女人入門。」

  「是,是,小的這就馬上去請少主他們回來。」包管事深怕他們已經走了,連忙拔腿往大門的方向跑去。

  就在淩宇逍等人搭上馬車,鐵雄準備揮動韁繩時,包管事沖到門口大喊,「少主,請等一下,老爺子同意讓沐娘子進門了,您別急著走!」

  淩宇逍推開窗子,撩開窗簾,「用何種身分進門?」

  「姨娘。」

  「我所愛的女人只能是我唯一的妻,其餘身分免談。」淩宇逍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敲敲車壁,「鐵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走!」

  一接收到命令,鐵雄片刻也不敢耽擱,手中韁繩一揮,馬車向前飛奔離去,濺得包管事滿臉雪花。

  包管事見追不上人,只能趕緊回去稟報。

  淩老爺聽到後,氣得將人全趕出去,把整個大廳砸得稀巴爛,還抽出牆上掛著的大刀,準備一刀砍了他六十歲大壽時淩宇逍送給他的松鶴長青屏風。

  此時,包管事突然自門外進來,語帶驚恐的稟告,「老爺子,葉大將軍來訪,這會兒已經在大廳外了。」

  「葉大將軍在外頭?混蛋,為何現在才說!」

  包管事滿臉委屈的看著淩老爺,不敢吭聲。

  「哈哈哈,淩老啊,想不到大家都餓著肚子時候,你還有精力拆房子啊!」葉大將軍身穿藏青色長衫、身形魁梧,留著一把山羊胡。年約五十多歲的他一邊爽朗大笑,一邊跨進已經可以說是成為廢墟的大廳。

  淩老爺沒好氣的橫他一眼,大手一揮,將高位上那張太師椅上頭的碎片掃到地上,逕自坐下,沉聲道:「大將軍是來看老朽笑話的?」

  「你說這什麼話,我們相交多年,我是這種看你笑話的人?」葉大將軍自己將一張倒了的太師椅扶正,怡然坐下,「怎麼,又是被宇逍那小子給氣的?」

  「他執意要娶一個農家女,我能不氣嗎?」一想起這事,淩老爺又氣呼呼的拍桌怒吼。

  「老淩啊,今天我可不是來做說客的,不過……強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強按頭也是不會喝上一口,他要是真的會遵從你的命令,早就將顏府大小姐娶進門,又怎會拖到現在。」「怎麼,難道真要我成全他,讓他娶那個上不了檯面的農家女當淩家未來的主母?」淩老爺吹鬍子瞪眼。

  「這事端看你怎麼想,好友一場,我只是想勸你別把他逼急了,屆時又會歷史重演。」葉大將軍拿過下人送上來的茶,喝了口。

  一提到那事,淩老爺整個人委靡下去,沉默片刻後說:「這事我自有主張,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葉大將軍回答,「我是來找宇逍這孩子的,我聽到一個傳聞,他有個朋友手上有糧,且不在少數,只是不管我如何調查,始終不知道這人是誰,因此想問問他。」

  淩老爺滿臉疑惑,「糧?軍方要糧食怎麼會問他?顏家呢?你沒有去過?」

  「要是顏家的糧能買,我何苦找宇逍打探。」一說到這個,葉大將軍頓時氣得咬牙切齒,「最可惡的是我在回京的路上接到線報,烏淄國知我不在邊關,不時率兵偷襲,侵犯我東璃領土!如果我沒猜錯,烏淄國會趁著我軍糧草籌備不足,在今年冬天起兵攻打我國領土。」

  聞言,淩老爺眉頭也打了個大結,「要真如你所說,那就糟了,你有將這事稟告給皇上嗎?」

  「怎麼會沒有,皇上也清楚,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國內饑荒的情形看起來暫時妤解,可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接下來進入寒冬,恐怕情況會重。」葉大將軍揉著緊皺的眉頭,「現在烏淄國蠢蠢欲動,偏偏戶部缺糧又缺銀,皇帝每天上朝第一件事情就是問戶部糧食籌措得如何,無奈大雪封路,根本無法將糧食從他國運來,為了此事,皇上已經好幾次在朝堂上大發雷霆之怒。」

  「就算跟別人借也得把軍糧給你生出來,怎麼都沒動靜?」

  「怎麼生,最後皇上竟然把爛灘子丟給我,讓我自己去籌軍糧!」

  「什麼?」淩老爺愣住了。

  一想到稍早在禦書房與皇帝的談話,葉大將軍惱得猛拍桌,「皇上從私庫撥給我五十萬兩,讓我自己去籌三十萬大軍三個月的軍糧,可現在糧食價格飆漲得如此厲害,五十萬兩能買到多少糧?半個月就頂天了!

  「五十萬兩……」淩老爺眉頭也開始緊鎖起來,「不好買啊,不過如今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糧,這才最令人頭疼……」

  「這還不是最頭疼的地方,有銀兩我就能上顔家去買,餘下不夠的先欠著,以我與顏萬丹的交情,他還是會賣給我,這樣總能籌到一個月左右的軍糧,然而皇上偏偏下令軍方不能與民間搶糧,顏家的糧是要賣給百姓的,我不能買。」葉將軍激動地道:「我們軍隊是三十萬人,三十萬!不是三十人。三十萬人沒有糧食吃,你說我能不跳腳嗎?」

  「可你如何確定那混小子的友人手中有糧?」

  「我的手下在酒樓買水酒時無意間聽到鐵雄跟鐵猛在竊竊私語,內容大致是他們看到幾個大糧倉,裡頭的糧食堆得滿坑滿谷,還堆到外頭來,依目測少說也有二十萬石,這麼多的糧會不會是誰誰誰的,又說這可能要問宇逍才知道等等。」

  「什麼,二十萬石?!」

  「還是剛收成的。現在這消息一直沒有傳開,依我看,糧食的主人可能還在觀望情況,打算狠賺一筆。」葉大將軍歎口氣,「我希望能在這些糧食的風聲傳到市面上之前,先找到糧食的主人,看能否用比現在的行情價低一些的價格先買一部分。」

  淩老爺道:「你直接去找那混小子可能達不到你要的效果,我倒是有一計也許可以幫你解困。」

  「老大哥,你有什麼好計謀快說說。」

  他扯出一抹老奸巨猾的冷笑,「那混小子不是執意要娶那農婦嗎?你也說了強扭的瓜不甜,我答應讓他娶那農婦,不過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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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10:52: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以糧食支援大軍

  沐綾蘿聽到敲門聲,打開家門時,驚駭得眼睛都凸出來了。淩老爺不是不待見她嗎,怎麼他們才踏出淩家兩個時辰左右,淩老爺就找上門來了?

  有著先前不愉快的鮮明感受,這讓她很難邀請他們進屋啊,誰知道一會兒淩老爺會不會再口出惡言,她可不喜歡拿著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冰凍屁股。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邀請他們進屋時,淩老爺身旁的葉大將軍朝她露出一記毫無敵意的笑容,「小娘子,你好,我們是來找宇逍的。」

  「宇逍?」淩老爺這麼快就找來幫手勸淩宇逍啊?

  他點頭,「是的,在下姓葉,有要事找他,淩老爺帶我過來是要一起商討要事,這事與私事無關。」

  她想著,天都要黑了,這時候找上門,定是有要事吧……

  就在她猶豫著是否讓他們進屋時,從庫房出來的淩宇逍見她站在門口,便問:「綾蘿,誰來了?」

  「找你的。」

  「找我?」他提了一大塊羊排走過來,看見已經走進院子的葉大將軍,微愣了下,「葉大將軍,您何時回京的?」

  「為了軍糧的問題,回到京城十來天了,我有事找你商談。」

  淩宇逍非常不解,「軍糧?軍糧我能有什麼法子?」

  「宇逍,我聽到一個消息,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希望能夠親耳聽到你的證實。」

  「葉大將軍,您稍待下,我問問綾蘿,這是她的屋子,沒有主人同意,我不方便請您跟淩老爺進屋。」

  才幾個時辰而已,這臭小子竟然就改稱他為淩老爺,實在把淩老爺氣得夠嗆,不過他接收到葉大將軍的暗示眼神,也只能將火氣往肚子裡吞。

  淩宇逍將沐綾蘿拉到一旁小聲徵求她的意見,問她是否願意讓他們進屋,如果不願意,他們就到外面談。

  這一陣子淩宇逍將他的家底交代得一清二楚,包含與葉大將軍的交情都告知她,當年他父母能夠結合,多虧了這位葉大將軍,因此淩宇逍對他有著不同的情感。

  「我看葉大將軍的事情不是小事,你帶他們到隔壁房間去談吧,那邊有暖炕也有地龍,比較暖和,這羊腿我來處理。」她接過他手中的羊排,往後面的廚房走去。

  淩宇逍領著兩人來到隔壁,小福和小康正在炕上玩積木,小康堆了一間房子,小福則排了一把弓箭。

  他們看到來人先是愣了下,隨即指著淩老爺喊,「壞人、壞人!」

  淩老爺那張老臉馬上黑如鍋底。

  葉大將軍一聽,大笑兩聲,「老大哥,看來你威名響亮啊,連這麼小的孩童都認識你,叫你壞人。」

  被好友這淩老爺氣得吹鬍子瞪眼。

  淩宇逍表情嚴看著兩個小傢伙,「小福、小康,不管你們喜不喜歡淩老爺,都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知道了,爹爹(姑丈)。」兩個孩子馬上一臉委屈的低頭認錯,「對不起,淩爺爺……」

  聽到小福稱淩宇逍為爹爹,葉大將軍眼睛一亮,馬上伸手將小福抱過來,在他身上各處的關節摸了下,「宇逍,這是你兒子?不錯,這孩子骨骼跟資質很好,是習武的料,小腦袋聰明,眼色也好,這麼小就會排弓箭了。」

  「小福對兵器的圖案很有興趣,我只要排一次讓他看,他便能記下,自己玩積木時也都是排兵器較多。」淩宇逍一臉得意的說著。

  「唷,真看不出來這小傢伙這般聰慧,小福是乳名吧,大名呢?」

  「大名等我與綾蘿正式成親後,再替孩子取。這孩子出生時差點養不活,又經歷了饑荒等等磨難,所以她娘親便叫他小福,希望他能多些福氣。」

  「不錯,不錯,再大些,若有興趣學武,送到大將軍府來。」葉大將軍又抱著小福掂了兩下。

  「葉老弟,先談正事吧,這孩子的事情日後再說。」淩老爺雖然被兩個小包子氣得夠嗆,不過當他看到炕上排的那些積木圖案,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他們淩家的血脈就是好,有天分,夠聰明,別人家的孩子這麼小的還抱在懷裡餵奶,哪一個像他們家曾孫這般聰明,懂得排武器,就算是皇子也沒辦法。

  葉大將軍將小福放回炕上,讓他繼續跟小康一起玩,自己則跟淩老爺坐到一旁放著坐墊的椅子上。

  沐綾蘿端著一壺菊花茶跟一些小點心進來,「淩老爺、葉大將軍,這是菊花茶,嘗嘗看,冬天大家常烤火,體內火氣大些,喝菊花茶可以降火。」

  葉大將軍嘗了口,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在口中蔓延,令他頻頻點頭,「不錯,不錯。」

  「大將軍,你們慢用,我蔚房還有事,就先告退了。」她禮貌的點點頭,退了出去,不妨礙他們談話。

  待她退出去後,淩宇逍直接開門見山地問明來意,「大將軍,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讓您今天需要特地來找我不成?」

  「宇逍,都到這個節骨眼了,我也不跟你客套,我是聽到傳聞說你有朋友有大批糧食,我想請你引見,讓他將糧食賣給我。」

  「糧食?」淩宇逍一頭霧水,怎麼糧食的事會找上他?如若說是為了兵器找他還能理解,可為了糧食來找他,不對吧!

  「是的。」葉大將軍將手下在酒樓聽到的事情告知他。

  「大將軍,我老實告訴您,我還真不知道誰手中有糧,不過我倒是看過剛收成的糧食堆得滿坑滿谷。」

  葉大將軍喜出往外,激動驚呼,「你真的看過?」

  「是的,還吃過淩宇逍點頭,「不過我不知道那莊子的主人是誰,我是到那莊子找綾蘿才看到的,綾蘿那在莊子住了好些天,我想她應該跟莊子主人熟識才對。」

  葉大將軍催促著,「快,快,宇逍,你趕緊將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叫來,我問問她。」

  只要知道是誰手中有糧食,這就好辦了。

  「那好,大將軍您稍等一下。」

  淩宇逍來到廚房,跟正忙著弄羊肉火鍋的沐綾蘿說了葉大將軍的來意。

  她怔了下,停下洗蔬菜的手,思慮片刻方道:「我就不去見他了,鍋子裡正在炸肉丸,而且你也知道你祖父對我沒好感,你問那葉大將軍需要多少糧,打算用多少金額購買。

  「現在糧食很珍貴,過低是不可能買得到的。」她拿過漏勺,將油鍋裡已經炸到金黃的肉丸子撈起,又道:「依我對糧食主人的瞭解,她是不可能獅子大開口漫天喊價的,如果葉大將軍執意要見糧食主人,那就免了,那主人的性子是寧可毀了糧食也不會讓自己遭到威脅的。」

  她正思索著如何將那批糧食銷售出去,買主就自己自動送上門,不錯!

  不過她不會一次就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底牌,要是他們知道那些糧食是她的,要大將軍用官威壓迫她這小老百姓賣糧,恐怕她這批糧食就得虧本賣了。

  「好,我知道了,綾蘿,委屈你了。」他捧著她的臉蛋,親了下她的額頭。

  「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外頭還有人呢,你快過去吧。」她嬌羞的捶了下他的胸口,「快出去,我這裡忙著,整屋子都是油煙。」

  淩宇逍看著鍋子裡香味四溢的羊肉湯、早已滾爛的羊排骨,跟一旁冬天難得看到的青翠時蔬,還有各種火鍋料,開口詢問,「綾蘿,今晚留祖父跟葉大將軍一起吃飯好嗎?」

  「你自己做決定吧,我沒意見。」與淩老爺反目,其實淩宇逍的心頭也很不好受吧,要是一頓晚膳能改變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她沒意見。

  他又將她一把摟進懷中,「娘子,你對我真好。」

  「傻瓜,你是我認定的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她掄拳捶了他的後背一下,「你先去問問,要是他們願意留下來一起用晚膳,你就到後面暖房讓鐵雄跟鐵猛再多摘些蔬菜回來,然後把桌子擺好就可以吃飯了。」

  淩宇逍走去詢問淩老爺和葉大將軍是否要留下來用晚膳時,兩人像是說好一般,馬上點頭答應,因此他又回廚房向沐綾蘿轉達這消息。

  廚房的香氣不時隨著風不斷飄進門扇虛掩的屋內,讓屋子裡的兩個老男人猛咽口水,他們已經許久未聞過這麼美味的菜肉香味了。

  淩老爺子嗅了嗅空氣中的香氣,忍不住低喃,「這燒的是什麼,為何我從未聞過這味道?」

  一旁忙著用積木繼續蓋房子的小康怪異的看著他,介紹道:「這是羊肉藥膳火鍋,我姑姑說這是用她獨門秘方調出來的鍋底,好喝、好吃又香噴噴。」

  「火鍋?這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道湯,還獨門秘方呢。」淩老爺不屑的說著。

  小康扁扁嘴,「哼,就是鍋,你不相信,那你等等就不要吃,我姑姑煮的飯菜最好吃了,不給你吃。」

  小福當個小小應聲蟲,趕緊接著說:「對,不給壞人吃。」

  小康道:「這位老爺爺等等看我們吃的時候可不要哭鼻子。」

  淩老爺瞪大眼,「老子走遍大江南北,什麼好吃的沒吃過,哪會哭鼻子!」

  「你就沒吃過我姑姑煮的,你要是男子漢,一會兒就別吃。」

  兩個小包子同仇敵愾,把淩老爺氣得臉色泛紅,一旁的葉大將軍則因他們三人的對話笑得眼淚都差點流出來。

  與此同時,鐵雄跟鐵猛扛了一大籃青菜走進廚房裡,「少夫人,這些青菜夠嗎?」

  「夠了,你們兩個過來幫我切肉,切成薄片,只有羊排似乎不夠吃。」沐綾蘿拍了拍桌上那塊羊腿肉,「我再洗點青菜,讓你們少主去把桌子擺好就能開飯了。」

  這事情好像已經幹得駕輕就熟了,他們兩人也不多話,拿起刀就開始切肉片,還好現在是冬天,肉凍得一塊塊的很好切,像鐵雄他們這種練家子,切薄片對他們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

  瞧,她菜都還沒洗好,他們就已經切了兩大盤羊肉片了,看那樣子應該是夠吃了。

  淩宇逍進來問道:「綾蘿,好了嗎?」

  「端出去吧。」她朝早已白煙滾滾、有根煙囪的紅銅火鍋指了指。

  他們三個大男人二話不說,馬上將這些食材端到隔壁,將紅銅鍋放到桌上。

  淩老爺與葉大將軍見到後,眼睛頓時瞪大,不約而同低呼,「這是什麼?」

  老天爺,他們多久沒有看到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了,別說那些青菜跟肉,光桌上那一盤一盤小巧討喜的各色丸子就讓他們垂涎三尺,更不要說那一大桶的白米飯,沒錯,一桶香噴噴的白米飯。

  葉大將軍看著這滿滿一桌豐盛的料理,驚訝他們是從哪裡買到這些糧食,不過一想到沐綾蘿認識那莊子主人,有這些糧食就不奇怪了。

  沐綾蘿為了照顧兩個小的用飯,在炕上另外擺了個小桌子跟一個小火鍋,用叉子先插了炸肉丸喂他們。

  眼看淩老爺快要碰到那桶白米飯,小康接過沐綾蘿給他的炸肉丸子咬了口後,涼涼的提醒他,「就跟你說了這是火鍋,不過你不能吃,你只能看我們吃,你說過你不吃的。」

  「對,不吃。」小福眉開眼笑的咬了口肉丸子,「娘,丸子好吃。」

  淩老爺嘴角頓時劇烈一抽,很想當場拂袖而去,可是……他老人家很久沒有吃過這麼一頓好料了……

  「怎麼回事?」淩宇逍看向葉大將軍。

  葉大將軍將他們三人方才鬥嘴的事情說出,淩宇逍頓時覺得祖父怎麼愈活愈回去了,跟個三、四歲的孩童鬥氣。

  沐綾蘿馬上對小康和小福進行教育,「不可以唷,小康、小福,不管你們喜不喜歡,我們已經邀請了淩老爺一起用膳,他就是我們的客人,不可以沒有禮貌。」

  小康即刻放下手中的肉丸子,向淩老爺鞠躬道歉,「對不起,淩爺爺,是小康失禮了,請您跟我們一起用膳。」

  小福也趕緊爬起來學著小康鞠躬道歉,「對不起。」

  淩老爺擺擺手,撇嘴道:「我不會跟小孩子計較的。」兩個小孩都這麼懂事,知道不對馬上認錯,自己一大把年紀了還跟這兩個小孩置氣,那就太沒肚量了。

  「那就快坐下來用膳,我早就饞得不行了。」葉大將軍趕緊催促他坐下吃飯,見他不為所動,也不理他,逕自拿起筷子夾了塊冒著白煙的羊肉吃著,又喝了口湯,「你要是不吃,我們就先吃了……好好吃!」

  眾人見葉大將軍已經開動,也不管不顧地甩開膀子、敞開肚皮大口吃肉、大口喝湯,毫不怕燙,讓一旁的淩老爺看得哇哇大叫——「你們給我慢點、慢點!鐵雄,住嘴,不准搶老爺子我的肉!」

  一頓飯吃得眾人幾乎要撐破肚皮,淩老爺子毫無形象地攤在炕上,心滿意足的摸著快撐破的肚皮,「我好久沒吃得這麼盡興了,唉,要是還有美酒,那就真是人生一大樂事了。」

  一旁還在吃著肉丸的的小康嘀咕,「淩爺爺不是很有錢嗎,怎麼會沒有飯吃啊,還跟我搶肉吃,我的肉都被你吃光了。」

  二芳的葉大將軍被小康說的話逗得哈哈大笑,「小康啊,這淩老頭不是缺肉吃,是很久沒吃得這麼高興了。」

  「喔。」小康不解,繼續吃著他的肉丸子。

  看大家都吃飽了,沐綾蘿泡了一壺雨前龍井給他們去油膩,正打算帶兩個孩子回房洗洗哄他們睡覺,葉大將軍便喚住她——「沐娘子,請稍待,老夫有事情想與你商討。」

  「葉大將軍請說。」

  「老夫想請你引見你那位有糧食的朋友。」

  「葉大將軍,我實話跟你說,我那朋友目前不在,收完糧便遠遊去了,誰也找不到,而她手中的糧食已經在與幾位大糧商洽談,目前那些糧商都很有興趣,等著與她簽定買賣契約,你如果有誠意就早點下單,遲了不好辦。」她倒了杯茶,不疾不徐的說著。

  「這樣吧,沐娘子,你問問你那位朋友手上是否有四十萬石的糧,不管是什麼糧,雜糧也無所謂,老夫願意用五十萬兩來購買。」

  「五十萬兩?!」天啊,賺翻了!

  看她那看起來很為難的表情,深怕她不同意,葉大將軍連忙說:「沐娘子,我知道用五十萬兩來買四十萬石的糧食,以現在的糧價來講是低很多,可目前老夫只拿得出這些銀兩,這五十萬兩還是從皇上的私庫中撥出來,還請沐娘子替老夫和邊關那三十萬名將士講些好話,讓那人將糧食賣給軍方。」

  沐綾蘿看著葉大將軍那有些羞愧的表情,他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卻必須為了手下將士的口糧來求她這麼一個鄉下婦人,心裡大概多少都會不太舒服吧。

  淩老爺見沐綾蘿不為所動,也趕緊提出自己的條件,希望她能答應,「宇逍,只要你們有辦法用五十萬兩買到四十萬石的軍糧,解決大軍缺糧的問題,我就答應你娶她進門,不逼你娶顏如玉。」

  淩宇逍冷哼一聲,「哼,你的話還有可信度嗎?」

  被自己的孫子這樣諷刺,淩老爺的表情瞬間變得五顏六色,氣得嘴角直撇,「這次是真的,只要你有辦法幫葉大將軍解決目前這難題,一個月內把所有糧草備齊,我就同意你娶她,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立字據請葉大將軍當證人。」

  淩宇逍看向沐綾蘿,見她不動聲色的對著他眨了下眼睛,知道她同意這條件,不過以他對老奸巨猾的自家祖父的瞭解,祖父還沒說出來的條件才是整件事情的關鍵重點。他問:「如果我沒有辦法辦到呢?」

  「辦不到,那你就得娶顏如玉,利用你是顏萬丹女婿的身分向他借糧。」

  他鄙夷的睞了淩老爺一眼,「嗤,我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死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是絕對不可能娶顏如玉的。」

  淩老爺指著沐綾蘿,「我話已經說得明白,也把態度擱這裡,你要是想讓她的花從大門而不是側門進入,最好答應我的條件。」

  淩宇逍也不理他,看向葉大將軍,抱拳道:「葉大將軍,這事我當盡力而為,一個月內定將此事辦妥。」

  一回到屋內,沐綾蘿便拿出帳本跟算盤算得劈啪響,確定所有的糧食約是四十一萬石左右,不過她不可能將糧食全部出售,總得留下莊子人口跟自家人所需的分量。

  她現在手上的地多了,要是使用神秘寶盒產出的種子栽種,勢必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洩漏寶盒的秘密,因此來年的作物種植,她打算用一般的種子,如此一來,生產時間變慢,這樣至少得留下六萬石左右的糧食跟糧種,明年才夠生活。

  雖然不將神秘寶盒蓋上,每天產糧,一個月大概能產一萬石,總歸是夠的,如此說來,大概還差四萬石,這四萬石她該從哪裡補齊呢?

  她雙手抱著頭搓了搓,該怎麼解決呢?

  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作物肯定來不及生產,一定得找本就已經長成的作物,可現在是大雪紛飛的冬天,該去哪裡找這些糧食呢?

  她撐著額頭胡亂的翻著兩處莊子的帳本,有些頭疼不已,忽地,她的目光落在帳冊上的臘肉、香腸、鴨賞等等肉類食品,還有泡菜、醬瓜。

  對了,琨州的莊子那裡養了不少牲畜,把那些牲畜全宰了醃制起來,不夠的四萬石可以用這些肉類跟泡菜醬瓜之類代替。

  在《漢書•律曆志》記載,漢時「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鈴為石。」一石為一百二十斤,那四萬石大約是……

  她眼角一抽,四萬石不就等於四百八十萬斤,老天啊,這得要殺多少牲畜才湊得齊醃制物啊!

  算了,要是數量不夠,就用醃制的冬筍代替,她記得河邊還有很多蓮蕉,挖出來可以做不少粉條,明天她就回莊子讓柯管事領著莊子所有人到竹林挖冬筍製作酸筍、挖蓮蕉做粉條,雖然感覺季節上不太對,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兩個莊子後面跟青埔村都有一大片竹林跟蓮蕉,明天一早她就飛鴿傳書讓羅管事也趕緊帶領莊子的人上山挖筍跟蓮蕉,對了,也讓他通知張大叔到各村子收購粉條。

  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敲門聲,淩宇逍先是探頭進來,發現她還未準備休息,便走進屋內,「綾蘿,還沒忙完嗎?」

  「差不多了。」她開始動手收拾桌上的帳本跟算盤。

  「綾蘿,葉大將軍要的四十萬石軍糧,你真有把握勸你朋友用這低價賣給葉大將軍嗎?」

  「當然有把握,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

  淩宇逍幽幽看著她,不發一語。

  她歪著頭,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今晚淩老爺跟葉大將軍走了後,你就變得不太對,有心事就說出來,即使我無法幫你解決,可我總能分擔你的心情。」

  他勉強的勾勾嘴角,撫摸著她一邊粉頰,「娘子,你不覺得我很沒用,無法在這上面幫你忙,甚至讓這事成為我祖父威脅我們兩人的武器……」

  她擰擰他的臉頰,「傻瓜,人各有所長,對於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何必感到自卑,像你擅長的是兵器還有收集情報,而我鑽研農業,兵器這些我可是一竅不通,那我面對你是不是也要感到自卑?以後不許再看輕自己!」

  「娘子,我說的是幫葉大將軍說服那位莊主,以低價賣糧給他的事情。」一向聰慧的娘子怎麼今天反而沒聽懂他說的重點?

  「那位莊主同意了啊,現在只要想辦法把不夠的糧食補齊就好了。」

  「那位莊主什麼時候同意的?你今天從外頭回來後,可沒再出門。」他眯著眼看著她,滿心疑惑。

  她笑道:「我就是那位莊主,我說好就好,還需要經過誰同意?」

  淩宇逍大驚,「你說什麼,你是那莊子的莊主?!」

  她點頭,「嗯,你知道的,我擅長農業,因此在前往京城之前,我在瑉州買了一個農莊,快到達京城時,我又在芙蓉縣買了個莊子和一些人,讓他們按著我的方式耕作,收成都很不錯,所以我才敢放心讓你答應淩老爺的條件。」

  聽她這麼一說,淩宇逍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讚賞道:「還是我娘子有先見之明。」

  「我才不是有先見之明呢,我是誤打誤撞,你不知道我的夢想是在古代做個地主婆嗎?我一看到田裡豐收的作物就興奮得不得了,既然手上有閒錢,當然要用來買地種作物,免得餓肚子。」她緊抿下唇,一手握拳,擺出滿是決心的模樣。

  「餓肚子……你是餓怕了吧,你吃得了那麼多嗎?」瞧她這模樣,他忍不住笑了,彈了下她的鼻尖。

  「吃不完的可以賣人啊,瞧,這麼大一筆生意不是上門了嗎?」

  「這筆軍糧數目不少,你確定你兩個莊子所有的糧有到葉大將軍所要的數量嗎?」

  她翻開帳冊讓他瞧,「兩個莊子的總收成大約有四十一萬石,可是這些收成我必須留下一部分,不能全賣給葉大將軍,因此大約還差四萬石。」

  「這的確是個麻煩問題,總不能讓自己莊子上的人餓肚子。」

  「因此我想跟葉大將軍談條件,給他三十六萬石左右的雜糧,其餘四萬石就給他醃制食品,例如肉類、酸菜、泡菜這一類糧食,總之一定會湊上四十萬石給他,他同意再接單,不同意我就將這些米糧賣給糧商,我相信利潤少說多一倍。」她把自己的計畫跟他說了下。

  他認同的點頭,「這不失為一個好計策,我想他應該會同意,總不能只有飯沒有菜。」

  「既然你也這麼認為,我想葉大將軍會同意的。」他認同的話,葉大將軍那邊應該就好說話了。

  「不過你有辦法補齊四萬石的差額嗎?」

  「放心吧,這四萬石很好解決,我打算明天上莊子一趟,再去找葉大將軍談這事。對了,你趕緊幫我寫封信飛鴿傳書通知羅管事,讓他也通知張大叔上山挖蓮蕉做粉條跟挖竹筍做酸筍,然後在鄉下收購那些今年剛醃制的醬菜。」

  「挖筍子?這季節能有?」

  「我知道有的地方冬天較暖和,還是會有冬筍。青埔村那裡我沒挖過,不是很清楚,不過還是得去看看。」

  他點頭,「我現在馬上幫你寫信通知他們,明日我陪你到莊子一趟,我們一起努力把這缺額補齊。」

  看著他俊逸的側臉,她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不由自主的開口,「宇逍,謝謝你!」

  這男人雖然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討她歡心,可是每個最重要的時刻,他都與她站在起,與她同一陣線的支援著她,即使無法幫上她的忙,卻仍會當她最強而有力的後盾,讓她感到非常窩心。

  他愣了下,嘴角微揚,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小傻瓜,謝什麼,你是我娘子,不管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

  翌日,淩宇逍與沐綾蘿從莊子回到家,才剛坐下而已,連口茶都還沒喝上,葉大將軍就心急火燎的沖進她家。

  「沐娘子,那軍糧之事你與對方談得如何?那位莊主是否願意將糧食賣給老夫?」他直接了當的將此行的目的說出。

  沐綾蘿愣了愣,問道:「呃,葉大將軍有這麼急嗎?」

  「急,老夫當然急,邊關已經打起來了,老夫急著趕回邊關坐鎮,軍糧問題沒解決,叫老夫如何安心離京。」葉大將軍搶過淩宇逍手中那杯還來不及喝的茶,猛地灌下。

  「可是,葉大將軍,我今天剛跟對方談過,她有些困難啊……」

  「什麼困難都好商量,只要老夫能夠做到,都沒問題!」葉大將軍拍拍胸脯大聲說著,「或者沐娘子你能引見老夫與那位莊主見上一面,老夫親自跟他談。」

  「大將軍,那莊主是很神秘的人,不愛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官員,這事她已經全權委託我負責了。」

  「既然如此,那也好,我就跟你談。你說有什麼困難?」

  「大將軍,這位莊主手上是有四十萬石左右的糧食,可她的意思是不能全數賣給你,她還要留下一部分當明年的糧食跟糧種,如此一來就不夠四十萬石,而且……」她欲言又止,吊著葉大將軍的胃口。

  葉大將軍十分急躁,「而且什麼,你倒是一次說清楚啊,你沒見我都火燒眉毛了嗎?」

  淩宇逍開口,「娘子,你沒看到大將軍為軍糧的事急得嘴角都起泡了嗎,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出來讓大將軍知道,讓他自己考慮,別吊著他了。」

  她嘟著嘴,「我哪裡是吊著他啊,是這事說簡單也不簡單,全憑大將軍一句話而已。」葉大將軍道:「你說,是什麼事情?只要有糧,任何事情都好談。」

  「是這樣的,大將軍,這位莊主說雖然她討厭官員,但她還是很欣賞大將軍您的,她願意用這個價賣您糧食,不過……您也知道,扣掉明年莊子上的糧食還有糧種,她手中的糧食絕對不夠四十萬石,大約差四萬石,她說了,能不能用其他糧食代替,例如醃肉、醃菜之類的?」她小心的觀察著葉大將軍。

  「這……」四萬石關係到三十萬大軍將近半個月左右的糧食,葉大將軍猶豫了。

  「大將軍,小侄雖說是個局外人,不該介入這事,不過我覺得這方法可行,畢竟我們總不能只吃飯不吃菜,還是要有其他食物來搭配吧。」淩宇逍趕緊推波助瀾。

  「你說的沒錯,有飯也得有菜有肉。」葉大將軍考慮了一會兒,點頭應下,「好,我同意,這四萬石的糧食就用其他吃食替代,只要能給我四十萬石的糧,我不在乎那四萬石是什麼食物。」

  「那好,不知道這四十萬石糧食要如何交給大將軍,還有買糧的銀兩何時收取?」

  「這樣吧,如果你有辦法五天內先交給我十萬石糧食,讓我先派人押送到前線,我就先付你十五萬兩銀子,剩餘的糧食分兩次交,第二次交糧時,我再付十五萬兩銀子,其餘的尾款待所有軍糧點收完畢,一次付清。」

  她問:「大將軍,請問你是要趕赴西倚大營嗎?這些糧食也是要運往那裡嗎?」

  「沒錯。」

  「這樣吧,大將軍您先付三十萬兩銀子給這位莊主,她保證不到半個月,西倚大營就能收到十六萬石的糧食。」

  葉大將軍十分驚訝,「不到半個月?」

  「是的,莊主在西倚大營附近的縣城有一個莊子,那莊子有十八萬石左右的糧食,可以從那裡先運糧過去,而這邊五天內再交付您十六萬石的糧食,剩餘不夠的糧食在月底時送到,屆時將尾款一併付清,您看如何?」

  葉大將軍思索了下,覺得這方法可行,且以他跟淩家多年交情,宇逍這孩子是不可能連同外人坑他的,於是他同意了,「就這麼辦,十天后西倚大營一收到十六萬石糧食,我馬上將三十萬兩白銀交給你,請你轉交那位莊主。」

  「行,不過為了避免日後有什麼糾紛,我們還是立下契約比較能夠保障雙方權益。」

  「成,宇逍,就由你當見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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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10:53: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皇帝賜婚結連理

  淩宇逍帶頭載來一車又一車的糧食,停在軍營前的廣場等著點交。

  淩老爺見到後,驚訝得眼睛都快掉下來了。

  其實不只他,一旁負責清點的官員及一些將領也驚訝得整個下巴都要掉了。

  「這……這……」淩老爺實在不太相信,手指顫巍巍的指著那些糧車,「這些全部都是糧食?」他真的沒有想到,在眾人無計可施,生不出糧,只能重金買糧的當下,那女人竟然能夠調來這些便宜又新鮮的米糧。

  沐綾蘿得意的仰著頭,「當然,貨真價實,且還是秋收的新鮮米糧、雜糧,你絕對找不到摻沙、加碎石的榖子。」

  淩老爺問著,「十足十新鮮的?不是吧,現在買到的糧有一半以上是加了沙子和碎石的,哪裡會有這種有良心的糧商,你確定不是哪裡的陳倉爛榖子?」

  要是真如她所說的,那糧車上裝的是滿滿的糧食,那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畢竟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調集到這麼多米糧,背後的勢力肯定不簡單,抑或者她就是個不簡單的人。

  「哼,怎麼會沒有,你眼前看到的就是有良心、有道德的糧商所賣的良心米糧,不相信的話,你隨便讓人搬兩包來當眾檢查啊。」她一臉得意的刺激淩老爺。

  「哈哈哈,好一句良心米糧!」

  忽地,他們身後傳來一記朗笑聲,只見一名頭戴金冠、穿著明黃色衣裳的中年美大叔被眾人族擁著朝他們走來。

  淩老爺一看到那人,詫異得愣住,連忙拉開衣袍要下跪迎接,看到沐綾蘿還傻傻的愣在那裡,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一把拉著她一起跪下,「傻丫頭,愣什麼,還不趕緊拜見皇上!」

  皇上?!沐綾蘿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兩個字,頭就已被淩老爺給按到雪地裡。

  他聲如洪鐘的喊著,「草民淩劍峰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臉被壓在雪地裡的沐綾羅只能含糊不清的喊著,「民婦沐綾蘿,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帝滿意的看著那一車一車的軍糧,「平身,都免禮了,起來吧。」

  竟能用五十萬兩買到四十萬石的軍糧,還是秋季剛收成的,聽到這消息時,他還不太相信,親自來看了一眼,又讓人驗收了幾袋米糧跟各種雜糧,這才不得不相信這些軍糧真的是秋收的新鮮糧食。

  「謝皇上!」兩人不約而同地拜謝後起身。

  沐綾蘿趕緊將臉上的雪花給拂去,心下把淩老爺罵了百八十遍。真是太過分了,就算他看她不順眼,也不能毀了她的容貌啊,把她的臉壓進雪地裡,要是被凍傷凍壞了,還有人要她嗎!

  皇帝回想剛才聽到的名字,頓時感到有些熟悉,問道:「沐綾蘿?沐氏,你是從琨州縣環山鎮的青埔村出來的嗎?」

  她恭敬地回答,「是的,皇上。」

  「所以在青埔村教百姓以蓮蕉製作粉條的沐氏是你嗎?」

  「皇上,民婦不知您問的是不是民婦,不過的確是民婦第一個用蓮蕉製作粉條的。」

  已經點交完所有糧食的淩宇逍走來,抱拳向皇帝稟告,「稟皇上,沐氏確實是草民信上所提的那位婦人,是她教百姓製作粉條,助數萬百姓平安度過饑荒,而草民呈給您的粉條便出自她親手所制。」

  聽完,皇帝的眼睛都亮了,眼底閃著讚賞的陣光,「原來你就是讓饑荒提早結束的大功臣!」

  「呃……回皇上,什麼大功臣的,民婦不知,蓮蕉不管是在水邊還是路旁皆有生長,隨處可見。有一次,民婦無意間看到野山豬在挖蓮蕉吃,方知道蓮蕉可以食用,於是民婦挖了些回家試著做成吃食,結果發現它不僅可以吃,做出來的食物還很好吃。

  「前陣子饑荒,民婦想著多教一個人製作粉條,就可以少讓一個人餓死,這才告訴大家蓮蕉可食的事。」沐綾蘿臨時編出一段說詞,故作誠惶誠恐的說著,免得被懷疑。

  皇帝笑看著她,「能夠發現路邊不起眼的植物的食用價值,幫助無數百姓減少饑餓痛苦,還說不是大功臣!朕給你的獎賞早該頒發下去,不過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待糧荒之事解決,朕一定會好好獎賞你。」

  「皇上,民婦不敢居功,這獎賞就不用了,請皇上把原本要給民婦的獎賞用來買糧救助更多的百姓。」

  這婦人不錯,謙虛又有憐憫之心,難怪宇逍這孩子非她不可,為了她可以拋棄一切。

  皇帝撫著修剪得漂亮有型的山羊胡,滿意的點頭,但當他視線落在廣場上那些糧食時,和藹的眸光卻頓時變得犀利,「沐氏,這些糧食都是你調來的?接連澇災、旱災、蟲災,整個東璃國境內可以說是顆粒無收,米糧全需仰賴鄰國送來,你是從何處調來這些新鮮米糧的?」接收到他那帶著質問的犀利眼神,沐綾蘿自知不能再瞞下去,繼續瞞著就是欺君大罪,便「咚」地跪到雪地中,「皇上,民婦有罪,懇請皇上恕罪!

  一旁的淩宇逍見她跪下,隨即想到她擔心何事,也趕緊跟著跪在她身旁,「皇上,草民願意代未婚妻受過,請皇上鐃了她。」

  這一跪,不只皇上一臉莫名,連一旁的所有官員將士們也是一頭霧水。

  皇上開口問道:「宇逍、沐氏,朕問的話你們沒有回答,反倒是一個勁地告罪,想要朕寬恕你們的罪刑,也得讓朕知道你們所犯何罪吧?」

  淩宇逍抱拳,「稟皇上,這些軍糧全出自草民未婚妻沐氏的莊子,是她所栽種的。」

  這話一出,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什麼!」皇上驚詫地問道:「是她莊子上出產的?」

  「是的,皇上,這些糧食全產自綾蘿手中的兩個莊子,草民沒有半點虛言。」淩宇逍神情嚴肅的將事情始末告知皇帝,「這些糧食豐收,綾蘿本想暗中找幾個糧商將糧食賣了,但葉大將軍聽到風聲,找上草民……

  「皇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時候讓人知道手中擁有大糧米糧,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與紛爭,甚至可能發生搶奪,一旦別人知道這兩個莊子是她的,定會為她跟莊子帶來困擾,因此草民才會瞞著葉大將軍,說這莊子是她朋友的,代替朋友與葉大將軍談軍糧之事。草民的未婚妻只是想過著單純的種田生活,並不是存心隱瞞葉大將軍的……」

  聽完,皇帝朗聲一笑,「原來是這樣,這何罪之有,要不是沐氏這般小心謹慎,今日葉大將軍恐怕無法如願,以豐年時的米糧價錢籌到四十萬石軍糧,這事朕不僅不會怪你們隱瞞,還要獎賞你們。」

  「謝皇上恩典。」他們兩人趕緊磕頭謝恩。

  「你們都起來吧。」皇帝擺手示意,「沐氏,不管是教災民利用蓮蕉製作糧食或者是這一次的籌措軍糧,你皆位居首功,說吧,你想要什麼獎賞?黃金千兩還是綾羅綢緞?」

  「回皇上,民婦只是一個村婦,那些東西用不上,要是皇上想要獎賞民婦,就給民婦幾畝田吧。」

  「田?」

  沐綾蘿淺笑道:「是的,民婦喜歡種田、種作物,對於其他東西皆無興趣。」

  「朕還是第一次聽到女人不要綾羅綢緞,反而要田地。沐氏,你這婦人可真有趣。」

  「皇上,綾蘿的確喜歡種作物,即使是荒地,她所種植的作物都能比平常一般良田的產量還要高出一倍,所以如果皇上想要獎賞她,請賜她田地,相信她會讓您刮目相看的。」

  「雙倍?!」一畝良田最好的產量不會超過五石,宇逍竟然說沐氏種的旱田產量能比良田高!

  「是的,雙倍甚至更多。」

  淩宇逍這麼一說,皇帝整個眼睛都亮了,提高農作物產量這才是當務之急,「沐氏,說說你是如何提高產量的。」

  沐綾蘿看了淩宇逍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這才說道:「皇上,想提高產量,除了改善農具和種植方式外,還得從種子入手,例如水稻,東璃國地大物博,每個地方的稻種都不同,可以讓人蒐集各地產量最高的稻種進行雜交,而後廣泛的推廣播種,就可提高產量了,民婦是這麼做的。」

  「雜交水稻,你的莊子能夠豐收就是這原因?」

  「是的,皇上,還有水稻並不是一年只能栽種一季,而是要因地制宜,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種上兩季或三季水稻,這樣就可以提高產量。」她大略的將雜交水稻的方法說了下,「可是雜交水稻有個問題,就是它無法生出稻種,必須每一次都留下兩種母種才成。」

  「留下母種?」皇帝被勾起興趣,好奇地問:「什麼是母種?」

  「簡單說就是通過雜交生產第一代雜交種子,但雜種優勢只存在於第一代,第二代就沒有了,因此每年必須生產第一代的雜交種子。」

  她說得很簡單,但是對於這些不懂得耕作的官員及皇帝來說,還是聽得有些迷茫。

  「皇上,民婦簡單舉例來說,大家都知道馬與驢子屬於相似的物種,因此他們可以雜交生下騾子。騾子繼承了馬的靈活性和奔跑能力、驢的負重能力和抵抗能力,是非常能吃苦耐勞的役畜,但缺點是不能生育。

  「而這雜交水稻就像是馬跟驢子,他們所生下的騾子雖然繼承了兩種水稻的優點,但卻是無法繁衍的,所以仍要繼續種植馬與驢子的稻種,就這樣。」

  她這麼一說,在場所有人皆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皇帝摸著鬍子,笑咪咪的點頭。「好,好,既然沐氏志在種田,那朕就將東郊外的三百畝水田賞給沐氏。」

  「謝皇上賞賜!」沐綾蘿與淩宇逍互看一眼,見他點頭,她趕緊跪下謝恩。

  「不過……」

  這不過兩字一出,沐綾蘿小心肝陡地顫了顫,心裡七上八下的看著皇上。這皇上該不會是要提出什麼過分要求,還是什麼不可能任務吧?

  「不過……你們兩人……」皇帝看向一旁的葉大將軍,心中困惑,這增加產量的問題一解決,他本想為他們兩人賜婚,這才發現,宇逍怎麼會要娶一個寡婦?他記得宇逍可是與顏家大小姐有婚約的,雖然宇逍並不喜歡對方,但兩人並未解除婚約。

  「皇上,是這樣的……」深知皇帝疑惑的葉大將軍趕緊上前,將他們兩人的事情大略的同皇帝解說了下。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你們兩個就早點將婚事辦了,開春後,朕有要事要交給你們夫妻去辦,最好在過年前將婚事辦了,屆時婚禮朕會出席為你們祝福。」皇帝點了點頭。

  他們兩人驚喜的互看一眼,又趕緊下跪謝皇上恩典。

  皇上旨意一下,對他們這粧婚事有意見的,不管是誰通通得閉上嘴,認命的接受沐綾蘿成為淩宇逍的妻子。

  顏如玉在閨房裡大發脾氣,把所有能拿起來的東西全摔了,她的貼身丫鬟秋菊被她抽得全身鮮血淋漓的躺在地上抽搐。

  對於辦事粗心因此壞了她大事的秋菊,她簡直恨不得一刀捅死。

  她回到京城後不久,先是接到淩宇逍的退婚,今天又得知那個父親一直在暗中調查、手中有糧食的人竟然是沐綾蘿,這才知道秋菊壞了她的好事!

  這賤婢,要她去找人處理沐綾蘿母子,竟然只讓那些殺手埋伏在唯——條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忽略了還有水路這一條,讓她錯失了殺她的大好機會。

  沒想到這個一時疏忽,竟讓她成了他們家最可惡難纏的競爭對手,害父親損失了一大筆訂單,這讓她自責不已,情緒也十分不穩定。

  「小姐,小姐,不好了!」黃嬤嬤驚慌失措的跑進一片狼藉的屋內。

  「又有什麼事?」

  「小姐,皇上下旨為淩少主跟那賤婦賜婚了!」

  「你說什麼?!」顏如玉瞪大眼尖叫,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小姐,皇上下旨為淩少主跟那賤婦賜婚……」黃嬤嬤哭著將這事再跟她說一次。

  一直期望淩老爺能為她作主,將最後希望放在淩老爺身上的顏如玉,聽到皇帝下的這道聖旨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刺激,眼前一黑,嗷了一聲便往後仰倒暈了過去,還撞傷了後腦。

  她醒來後,智力好像出了些問題,平時還好,一受刺激就會像發瘋一樣,讓顔家的人是恨透了淩府,更恨透了沐綾蘿。

  在沐綾蘿出嫁前夕,皇帝下了一道聖旨,封她為豐年縣主。

  雖然沐綾蘿這個身子已經生過孩子,但是婚禮的一切規格卻是按著迎娶縣主的禮制,沒有任何一點因為她是婦人而馬虎,羨煞不少旁人。

  雖說君無戲言,當初皇帝曾經允諾過今日會出席婚禮祝福他們,所有人也做好迎接皇帝會駕臨這場婚宴的心理準備,可所有人都明白,日理萬機國事繁忙的皇帝,有可能只是隨口一說,根本不可能真的前來,因此當皇帝出現在淩府時,還是把眾人嚇了一跳。

  皇上不僅實現自己的承諾,甚至還帶著皇后一起出席婚宴,連淩宇逍一向雲遊在外不回家的父母,也在這時趕了回來參加兒子的婚禮。

  皇上與皇后兩人坐在高位上接受新人的跪拜禮。

  拜過天地後,新娘被新郎牽著進入新房後,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熱鬧的鞭炮聲響起,鞭炮與煙花交織在一起,宣告著酒席馬上要開始。

  酒席在熱鬧的歡笑聲中開席,雖然現在饑荒剛過,物資仍不充裕,但淩老爺還是想辦法辦了一場熱鬧的酒席。

  宴請受邀的賓客,有些已許久未吃到肉類和大米飯,一看見佳餚上桌,也不管自己的身分了,敞開肚皮就吃了起來,深怕吃輸了人,一場酒席下來是吃得滿嘴流油,賓主盡歡。

  新房裡,在喜婆的吟唱與祝賀詞中,淩宇逍用秤桿揭開新娘頭上喜帕,喜帕揭開的瞬間,他眼底閃過一抹驚豔,癡迷的看著臉上帶著嫵媚紅暈的新娘。

  沐綾蘿本來就生得水靈秀美,裝扮也總是素雅,從未有太過豔麗的打扮,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襲豔麗嫁衣將她原本就秀麗明媚的五官襯得更加清豔絕美,唇畔似笑非笑的那彎弧度更帶著一抹令人炫目的媚惑。

  看多了新郎官見到新娘子瞬間的閃神,很有經驗的喜婆略微拔高幾個音調,喚回失神的新郎官,「恭喜新郎官喜得美嬌娘,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一旁的陪嫁丫鬟也跟著吧啦吧啦的倒了一堆不要錢的好聽話,聽得淩宇逍心情大好。

  喜婆得了大紅封後便領著一旁的陪嫁丫鬟們退出喜慶的新房,將空間留給這對新人。

  待新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沐綾蘿清澈的陣子閃耀著兩朵俏皮的光芒,調笑的瞅著方才有一瞬間呆愣的淩宇逍,調侃,「我不過是換了身裝扮,有差這麼多嗎?竟然認不出我來了。」

  他幫她取下頭上厚重的鳳冠,未等她舒服的喘口氣,猿臂一伸將她圈在懷中,噙住她調笑嬌媚的紅唇,激情纏綿的與她交纏,片刻後才意猶未盡的鬆開她,拇指指腹溫柔的撫摸著她水嫩誘人的紅唇。「為夫不是認不出你,而是沒意料到為夫的娘子,平日習慣素雅打扮的你,也這般適合這豔麗的裝扮,將你襯托得更加明豔動人,說真的,為夫差點被娘子勾了魂呢。」

  她點點他的唇瓣。「你今天是嘴上抹了蜜嗎?變得這麼會說甜言蜜語。」

  他邪魅的咬著她變紅的耳珠子,一路往粉嫩纖頸遊移,大手更是已經覆上胸前的柔軟,時輕時重的摩娑。「娘子喜歡聽,日後為夫天天說給你聽。」

  「別鬧……外頭一堆賓客呢,你不出去敬酒,這時就待在新房裡,不怕被那些賓客取笑嗎?」

  「放心,有老頭子和我爹娘在招呼,還有那些賓客大部分都是許久未吃上一頓豐盛料理的人,在他們眼中吃飽比較重要,是不會注意到……」

  他的「我」這個字還未說出,新房門外就傳來小福淒厲傷心的哭嚎聲——「哇,哇,哥哥……娘跟爹爹不要小福了,爹跟娘只要小弟弟,不要小福……」

  一聽到這哭聲,沐綾蘿連忙將他推開,睨了他一眼,嬌嗔道:「別鬧了,小福在哭,快開門讓他進來。」

  淩宇逍滿腔高漲的熱情,瞬間被兒子的這盆水給澆熄,憤憤的磨牙暗咒了聲;是哪個混蛋在這個快變成熊孩子的小福耳邊胡說一通!

  他氣歸氣,可也捨不得讓熊孩子哭得太過分,委屈的歎口氣,起身前去開門,心疼的看著坐在雪地裡哭得滿臉淚水的兒子,還有一旁也隱忍含淚的小康。

  他走過去抱起小福,曲起手指抹去他眼角豆大的淚珠。「是哪個混蛋在你們兩個耳邊亂說話,就算有小弟弟了,爹跟娘也不會丟下小福跟小康的,小康跟爹進來。」

  他一手抱著小福,一手牽著小康,帶著兩個孩子進入新房。

  「怎麼了,你們兩個小寶貝怎麼哭鼻子了?」沐綾蘿心疼的抱過小福。

  只見小福扁著嘴淚汪汪的瞅著她,糯糯的哭泣聲讓人聽了好心疼。「他們說爹跟娘要生小弟弟,所以把門關起來,不給小福跟哥哥進來,不要小福跟哥哥了。」

  「小傻瓜,不要聽人家胡說,爹跟娘怎麼會不要你們兩個,就算爹跟娘給你們生了小弟弟小妹妹,你們兩個還是爹跟娘的大小寶貝,知道嗎?」她拿著帕子檫掉了兩個小包子臉上的淚水,柔聲哄著他們。

  她跟淩宇逍說好了,以後對小康都以爹娘自稱,對他的態度也得跟小福一樣,以免孩子心裡難過,小康漸漸的也開始喊她娘了,其實不管什麼稱呼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如何把他教養長大,讓他不走偏,成為有用的人。

  兩個小包子用力點頭,「知道了。」

  「外面酒席已經開始了,你們兩個陪娘在這裡吃好嗎?」她指著喜桌上那豐盛的佳餚點心和各式果子。

  「好。」兩個孩子一看見滿桌都是他們喜歡吃的,開心的點著頭,馬上沖到桌邊拿著筷子湯匙就要開動。

  淩宇逍趁著兩個小傢伙不注意時,偷親了下她的粉頰,「娘子,你照看下這兩個小傢伙,為夫先到外頭應付那些賓客,晚上再回來陪你……保證給你一個難忘的洞房花燭夜……」

  她明豔的臉蛋倏地染上一片紅暈,嬌羞的捶了下他,「孩子在這裡還沒個正經!」

  「正經怎麼給小福跟小康添弟弟妹妹。」他又輕齧了下她的耳珠,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新房。

  只是當他才要一腳踏出新房而已,便見到鐵鷹神色異樣,有些神秘的朝新房而來。

  「少主,有個消息是海龍幫的海幫主從海上傳來,不知是真是假,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傳開。」鐵鷹在他耳邊小聲說著。

  「什麼消息?」

  「發生什麼事了嗎?」沐綾蘿也察覺鐵鷹表情不太對,上前詢問。

  「顏家的糧船商隊五天前在海上遇到了暴風雨,三十艘糧船沉了二十艘,五艘半毀無法前進,只有五艘平安躲過一劫,可是船上的糧食全泡了水……也就是等於這三十艘糧船可以說是全沉了……」

  「海大哥既然能夠通知我,這表示顏萬丹也差不多知道消息了。」淩宇逍眼睛射出一道寒芒,「顏萬丹可是將所有家當都押在這三十艘糧船上啊……」

  鐵鷹幸災樂禍的說著。「是的,這下顏家可以說是傾家蕩產!」

  淩宇逍隨即又想到一事,「這事我知道了,鐵鷹你馬上去前院將老爺子還有我父親找到書房,我有要事與他們商議,然後讓鐵雄加強戒備,在我與父親跟老爺子還沒討論好之前,不要讓顏家的人上門找老爺子。」

  「是。」鐵鷹領命後隨即退下。

  淩宇逍拍了拍沐綾蘿的肩膀,「今晚我也許會很晚才回屋,你要是累了就帶孩子先睡。」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沐綾蘿知道,顏家一旦出現危機,第一個找上的人一定是淩家,他們定會挾恩要求淩家出資幫顏家度過難關,但宇逍恨透顏家,絕不可能答應。

  可老爺子就不一定了,雖然自己跟宇逍成親是皇上的旨意,但他與顏如玉訂親多年,始終不願意娶她也算是蹉跎了她的青春。

  老爺子對這事一直耿耿於懷,也許會因這份愧疚而答應顏家提出的任何條件,難怪他要先找老爺子與公公,將這事與他們通氣,要救助可以,可程度能力到哪裡要有底線,可不能毫無底線的支助。

  兩個小傢伙因為起得早,吃飽沒多久就想睡了,她索性讓他們先睡在新床上。

  換下喜服,她隨意換了件粉桃色衣裳後坐在窗邊,看著院子裡飄飄灑灑落下來的雪花。

  就在她伸手想接住一朵飄進回廊的雪花時,院門處一抹鬼鬼祟祟的紅色影子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人……

  她眯起眼眸瞅著那人影,那偷偷摸摸闖入他們院子的姑娘是誰?怎麼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裡見過,看著她身上那件豔紅色的衣裳,心下不免嘀咕了聲,那個姑娘是故意來跟今天當新娘子的自己比拼的嗎?

  這種事情只有情敵才做得出吧……情敵,呃,難怪她覺得眼熟呢,原來是顏如玉!

  她要離開青埔村時,曾經被顏如玉攔下,輕蔑的嘲諷她認不清自己的身分,妄想攀高門爬上淩宇逍的床,還說只要有她顏如玉在,自己一輩子都別想進淩家大門。

  她當時也才會下定決心帶著孩子離開,到了京城也不給他寫信。

  只是命運的軌跡偏離軌道,與預設的結局背道而馳,事情的發展往往讓人難以預料,繞了一大圈,她跟淩宇逍不管任何人反對,最後還是在一起了,只能說這是他們的緣分,也讓她不得不相信感情並不是先到就先贏。

  看來這顏如玉會偷偷摸摸的摸進他們的院子,可能也是不甘心吧,這麼多年的等待等成了大齡剩女。

  可是她能說什麼?對於顏如玉她有的只是些微同情,其他就沒有了,至於愧疚更是不可能,她又不是聖母。

  就在她感歎之時,門外傳來守衛的怒喝聲——

  「你是哪裡來的?誰讓你擅闖這院子,還不快滾出去,否則別怪我們手中的棍子不客氣!」

  她怔了下,原來淩宇逍還有派人守門啊。

  顔如玉邊走邊幻想著,幻想也許淩宇逍酒喝多了會提前回來,只要她沖上去抱住他,製造騷動,或者是趁他酒醉跟他共用魚水之歡,這樣他們有了肌膚之親,他還敢說不娶她嗎?

  屆時不管他認不認,都要讓她進門,只要她一進門就定會讓沐綾蘿這低賤村婦好看,讓她在淩家沒有立足之地!

  顏如玉懷揣春夢走到院子外,見沒有人守著院門,院子裡也沒有人,只有掛著大紅燈籠,貼著大大的喜字新房外有人看守,她便逕自進入院子。

  新房外的守衛怒喝聲將她的春秋美夢給喚醒,她冷著臉生氣的怒喝,「我是來給新娘子祝賀的!」

  「少主有交代,任何人都不准打擾少夫人,你快滾出去,否則別怪我們把你丟出去。」

  「少夫人?什麼少夫人,我才是少夫人!」一句少夫人像是觸動到她的敏感神經,整個人發瘋似的朝守衛怒啦。「那個低賤的村婦不配當少夫人!」

  她這麼一吼幾名守衛立即認出她來,是顏家大小姐顏如玉,今天這場婚禮可是皇上賜婚,她竟然敢來鬧場!

  幾名守衛互使眼色,其中一人出去找力氣較大的婆子來將顏如玉拖出去。

  「沐悅,你這賤女人,敢搶我的未婚夫,你不得好死,我組咒你一輩子都是下不了蛋的母雞!」

  這女人太狠毒了,他們少夫人才剛進門,這個女人就跑來叫囂,詛咒她生不了子嗣!

  幾名守衛擔心她再這樣吵鬧下去,一會兒少主回來聽到她罵的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而大怒,就換他們吃不完兜著走了,因此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上前就將她架出院子。

  顏如玉整個人被拖著離開,還不忘扯著嗓門大罵沐綾蘿,「我詛咒你不得好死,生孩子沒屁眼,下不了蛋……」

  一連串惡毒的字眼讓接到消息趕來的淩老爺聽到,當下氣得七竅生煙,馬上下令以後不許姓顏的上門。敢詛咒他淩家沒子嗣,那就不要怪他狠心不念舊情,也別想他對顏家再有什麼愧疚,顏家要是找上門來要求幫忙,他是一個子兒也不會施捨的!

  顏老爺還親自押著顏如玉回顔家,同時質問顏萬丹為何教出這麼惡毒的女兒,並酸了他一把,說還好他們淩家有福氣,才沒讓顏如玉這尖酸刻薄做作虛偽的女人進門,把顏萬丹給氣得頭頂冒煙。

  就在顏萬丹還在書房大發雷霆,痛駡淩家一家老小時,有人進書房跟他稟告船隊沉了的事情,只聽見顏萬丹「嗷」了聲後整個仰倒在地,從此躺在床上無法動彈。

  不久之後,聽說顏如玉下嫁到海外一個叫丸彈島的地方,因為就在顏家面臨破產、所有債主追上門來討債之時,一個小島的島主向顏如玉的大哥提親,願意娶顏如玉,給了豐厚的聘禮。

  顏如玉連嫁衣都沒穿,就這麼被自己的親大哥綁著送上船,跟著那島主一起離開東璃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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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10:53: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善惡到頭終有報

  愈接近年關,上街採購年貨的人潮就愈多,即使大雪紛飛到處一片白茫茫,也不減百姓們的興致。

  一如往常,昨晚又落了一夜的鵝毛大雪,直到早上都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到處堆滿了厚厚的白雪。

  沐綾蘿拉緊脖子上的狐裘圍脖,抬眸看著細雪紛飛、烏雲厚重陰沉的天空,一陣刺骨寒風迎面吹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唔,好冷啊!今天感覺特別冷。」她裡頭已經穿上讓人特別縫製的羽絨褙子,外面又罩上縫著兔毛夾層的大氅,怎麼還這麼冷。

  「愈接近過年,天氣愈冷,直到除夕當晚是冬天最冷的一天。」淩宇逍手臂上掛著一件紫狐裘大氅,朝她走了過來。

  他動手解開她身上的兔毛大氅,將手中的紫狐裘大氅替她披上,「紫狐是最保暖的皮毛,這種一件抵得上兩件狐狸毛大氅,如何,感覺暖和了吧?」

  這用紫狐皮毛做成的大氅就是不一樣,一穿上她整個人瞬間感覺到整個身子都溫暖極了,讓她再也捨不得脫掉。

  「好暖和啊,宇逍,日前我到錦織繡莊可是沒看到紫狐類的衣物,最高級的狐狸毛就數銀狐毛了,你這大氅是哪裡買來的?」

  聽說東璃國深山裡有一種他國沒有的紫狐,在陽光照射下狐毛會透著紫光,因此稱為紫狐,這紫狐非常聰明不易獵得,是可遇不可求的獵物,因此市面上幾乎見不著。

  「這是我多年前獵得的一窩子紫狐,還有一次是在大黑山獵到了兩隻,當時只是把它們的毛皮處理好後收起,並未製成衣物,前些日子才想起來有這紫狐皮毛,因此便讓人拿去給你跟兩個小包子,做幾件大氅跟褙子還有圍脖。」

  她伸手一把圈抱住他的腰,「宇逍,你對我們真好!」

  像淩宇逍這種暖男,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這麼珍貴的東西沒有想到留著自己用,反而只想給她跟孩子最好的,眼裡只有他們母子三人,真的叫她很感動。

  「傻瓜,你們母子都是我最珍貴的財產,世上任何東西也換不得你們三個,不過就是幾件紫狐,瞧你感動的。」他很滿意她的投懷送抱,順勢將她摟進懷中。

  只是,就在氣氛正好時,一記非常破壞氣氛、像是要將肺給咳出來的咳嗽聲傳來。

  「咳咳咳——-」

  淩宇逍嘴角不滿的扯了扯,心下嘀咕了聲,他懷疑他祖父是故意的,否則這麼殺風景的聲音怎會這麼剛好出現。

  他翻翻白眼,橫了一眼一副不感覺自己有錯的淩老爺,「祖父,看來您病得不輕。包管事,我祖父染了這麼嚴重風寒,你怎麼還讓他出來?!」

  「臭小子,你詛咒我是吧,沒見過你這麼惡毒的孫子!」

  「你現在不是看到了?」他將臉撇到一旁,不去看氣得跳腳的淩老爺。

  「你……」淩老爺氣得牙癢癢的,看到一旁的包管事對他猛眨眼,這才收斂火氣,「我聽說你們兩個今天要到莊子上,給那些替你們耕種的佃農長工們送年禮是吧?」

  「沒錯!」

  「既然要去,天氣又冷,那兩個小傢伙就不要帶去了,免得著涼。」他指著那兩個已經穿戴整齊、跟只小熊一樣萌的小包子。

  兩個小傢伙聰明可愛得緊,他是疼進心坎裡的,偏偏每次這兩夫妻出門都連他們兩個一起帶走,還一去多日,讓他想看孩子都難,今天他們要去那麼遠的莊子,又要住上幾天,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把孩子帶走。

  一聽到淩老爺要他們留在家裡不要出門,兩個小包子說什麼也不肯,沖到淩宇逍的腳邊,一人抓住一腳的搖頭哭喊著,「不要,不要,我要跟爹爹一起出門,我們不要留在家裡。」

  「你們兩個留在家裡陪曾祖父,曾祖父讓人去買糖葫蘆給你們兩個吃,怎麼樣?」

  「不要,我們要跟爹爹一起到莊裡去。」

  「曾祖父帶你們去作坊看兵器製作如何?」淩老爺不死心的繼續祭出法寶引誘他們。

  兩個小傢伙頭搖得更用力,小福還很不客氣的拆穿他,「曾祖父,騙小孩的大人不是好人,兵器作坊昨天就已經開始休息,現在作坊門都上鎖了。」

  被孩子這樣當面毫不留情面的揭穿謊言,淩老爺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鼻子說道:「小福啊,這……曾祖父年紀大了,記性有些不好……」

  「那曾祖父就更不該要小福留下來陪您,要是萬一曾祖父您沒了記性,把小福或者是哥哥弄丟,那怎麼辦?」小福一雙明亮黑白分明的水汪汪眼睛滴溜溜轉著,無辜的望著淩老爺。

  淩老爺差點被小福的童言童語給噎死,一旁的幾人則是全都笑翻了。

  這下是裡子面子都沒了,淩老爺自己說自己記性差的,又不能因此罵人,只能板著臉瞪著搗唇竊笑的淩宇逍這個不孝孫。

  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要到莊子去就趕快走,遲了這雪大了就走不了了。」

  「曾祖父,你記性不好,不要亂跑,要是萬一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糟了,會變成流浪老人或是臭乞丐的,沒人喜歡。」小福沖過去抱住他的腳,表情嚴肅的提醒他。「您乖乖在家等小福回來,小福會帶曾祖父最喜歡吃的泡菜回來給您吃,莊子裡的望嬸醃的泡菜最好吃了,小福會幫您多帶一些,您要乖乖等我回來,不要亂跑。」

  這熊孩子,淩老爺一聽先是不悅,再聽見那後面講的話,整顆心都軟了,蹲下身眉開眼笑的揉揉他的頭,又替他將大氅帶子系好。「好,曾祖父乖乖在家等小福還有小康回來。」

  「曾祖父,小康也會偷偷帶您總是會偷吃的鴨賞回來給您下酒吃,外面風雪大,您就不要出門了。」小康也悄悄在他耳邊說著淩老爺的小秘密。

  淩老爺慈愛的也揉了下他的頭,替他把歪掉的狐裘帽子戴好,「好,曾祖父就在家裡等小康偷偷幫我帶鴨賞回來。」

  兩個小傢伙安撫好淩老爺這個老頑童後,這才開心的跟著沐綾蘿他們出門。

  一行六輛馬車的小車隊裡,有五輛車是裝著要送給莊子上長工們的年禮,他們浩浩蕩蕩的前往芙蓉縣的莊子。

  由於年節將近,上街採買的人潮非常多,加上路上積雪頗深,馬車前進的速度十分緩慢,有好幾次甚至都被困在人群當中無法動彈。

  淩宇逍臨時決定更改路線,繞道改走西城人較少的貧民區,從西門出城再繞路前往芙蓉縣。

  只是這裡人雖然較少,可因為西城是貧民區,居民平日求得溫飽都有問題,更不會想要浪費體力將路上的積雪剷除乾淨,因此馬車一路上遇到不少阻礙。

  就在他們的車隊經過西城較為熱鬧的街道時,外面傳來了不小的吵雜聲,還有像是搶客人的吵架聲。

  在最前頭負責駕駛馬車的鐵猛拉緊韁繩,將馬車停下,敲了敲車壁後推開小窗,「少主,馬路中間有三個女人好像是為了搶客人在吵架,馬車無法通過。」

  「去處理一下,如果不肯讓路就通報官府。」

  「搶客人?我還以為只有邊城或是鄉下地方,才會發生大媽大嬸為了生意搶客人,在大路中間吵架,沒想到京城也是有啊,看來大媽大嬸無所不在。」沐綾蘿推開窗子想看看熱鬧,只是她推開窗子一看,以為自己眼花了,不相信的又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驚呼出聲,「那個人是——」

  吵架的那三個女人有其中一個穿著破爛如乞丐婆的女人,雖然被毀容可還是看得出是王氏……

  「怎麼了?」瞧她滿臉震驚,淩宇逍將懷中的小福放到一旁與小康一起玩,跟她一起從窗子望出去,當他看見那乞丐婆時,也愣了下,「她不是……」

  沐綾蘿隨即伸手搗住他的嘴,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讓小康知道。

  淩宇逍從她眼神知道她的意思,喚來鐵雄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只見鐵雄點頭後便騎著自己坐騎離去。

  不一會兒一群捕快匆匆忙忙的趕來,將那三個女人趕走,被她們堵住的路口這才暢通,因為這一耽擱浪費了不少時間,路一暢通一群人便馬不停蹄的前往芙蓉縣。

  他們到芙蓉縣的莊子時已過了晌午,召集了整個莊子上的人,分發年禮還有分紅賞銀,等到全部發完天色已暗了下來。

  因為他們的到來莊子舉行了熱鬧的宴會,以沐綾蘿的說法就是吃尾牙,今年莊子大豐收,人人又都領了為數不少的分紅,因此吃起飯來興致特別高昂。

  莊子裡的人三杯酒下肚後,膽子大了,不再那般害羞,就跑到前頭特意搭起的檯子,唱起小曲或是家鄉歌謠,有的拿著自己平日排遣寂寞的樂器,鑼鼓、二胡、蕭啊等等的,就上臺組起了樂團,把氣氛炒到最高潮。

  直到快接近戌時末整個尾牙宴才結束,兩個小傢伙早已經不敵睡意,在他們一人一個抱著回院子前就呼呼大睡了。

  兩人這才走到路口,奉命前去調查事情的鐵雄已經回來。

  沐綾蘿將兩個孩子安放到床榻上,確定他們已經熟睡,這才來到偏廳,鐵雄也正好用完晚膳,正端著茶喝著。

  「正等你,一起聽聽鐵雄調查到的事。」淩宇逍朝她招招手,替她倒了杯菊花茶。

  沐綾蘿淺嘗著今年新摘曬乾的菊花,才剛入喉便有一股菊花芬芳的氣息在口腔中蔓延。她頗為疑惑的嘀咕了聲,「這麼快就查到了?」

  「使幾個銅板不用一個時辰時間,就大概知道的差不多了,是屬下又去查證一下,才拖到這麼晚。」鐵雄放下已空的杯子,將調查到的事情無一隱瞞的全告知兩人。

  「問了附近的人跟幾十個乞丐,他們的說法都差不多,這王氏霸佔了少夫人的房產後不久,那些房產便被她的男人偷偷賣掉,同時將她賣給最低下的窯子,後來又不知什麼原因,她被買春的恩客毀容,之後便被老鴇賣給大山裡一個六十幾歲的鰥夫。

  「她被賣進大山后好像是偷了人家的銀子,被毒打一頓後趕了出來,一路流浪到京城,最後在西城橋下跟那些流鶯搶客人,常常跟她們爭地盤,也常常搶人食物或是到廟裡偷貢品。」

  聽完之後,沐綾蘿實在想大喊:好啊,報應!

  只是心頭暗爽一把後又忍不住開始煩惱,這王氏雖然很可惡,讓人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但他畢竟是小康的生母。

  小康現在雖然還小,卻已經懂得很多事情,即使讓他改口稱他們為爹娘,但他是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的,在血緣上來說她畢竟只是他的姑姑,因此對於王氏這事是否該告訴他,讓她很傷腦筋。

  淩宇逍聽完面色無異,只是稍微點點頭,「鐵雄,你下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是,屬下告退。」

  鐵雄退出偏廳後,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一陣寂靜,沐綾蘿感到說不出的煩躁。

  淩宇逍笑看著她那糾結的表情,喝了口菊花茶,笑問:「娘子是否在為王氏的事情傷腦筋,覺得那是她的報應,可她卻又是小康的生母,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擔心日後小康知道了會怨你?」

  「你明知道還問我!」

  「我問你,聽到王氏現在這種淒慘的下場,你是否會想要接濟或收留她?」

  「我是腦子進水還是被驢踢了?接濟收留她?!」她見鬼一樣的瞅他一眼,「她現在這樣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既然你沒那心思就不用為這事煩惱,她對你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為她而影響自己心情。」

  「你說的我懂啊,我就是擔心小康日後會怨我嘛!」

  「這樣吧,讓人暗中注意著她,她有發生什麼重大事件再來通知我們,其餘的任何事我們都別做,等小康再大點,有判斷是非能力時再問問看他的決定,你認為如何?」

  她翻翻白眼無奈的籲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日子平靜的過了許久,直到某天一大清早,鐵猛匆匆來報。

  「少主,昨夜那王氏為了搶客人與人發生爭執,被捅了一刀,負責注意她動靜的那乞丐去幫她請了大夫來治傷,不過大夫說傷口過深,失血太多,沒救了,該準備辦後事了。」

  「那乞丐還有說什麼嗎?」

  「他說……王氏嘴裡好像一直在喊著康少爺的名字。」鐵猛有些猶豫的告知淩宇逍這淩宇逍擦著一邊臉頰,目光清冷的看著外頭已經開始融化的積雪,「拿二十兩銀子給那乞丐,感激他這段時間來的辛勞。」

  「是。」

  淩宇逍視線落在已涼的茶湯上,看來,是該跟小康說這事的時候了。

  半時辰後。

  已經開蒙入學的小康,向來像陽光般燦爛的臉蛋上從未出現過這麼嚴肅的表情,沐綾蘿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她輕聲安慰他,替他將眼眶裡殘留的晶瑩淚珠擦乾。「小康,要是你不願意去見她最後一面,娘不會強求你去的,娘跟你說這件事情是不希望你長大後有什麼遺憾,才會將你親生母親的消息告訴你。」

  一想起剛跟他提起王氏的消息時,小康大哭著以為她不要他了,可把她心疼壞了,還是她跟淩宇逍還有小福不斷安撫他說沒有不要他,他們永遠是一家人,小康的情緒這才稍微緩和下來。

  小康陷入沉默片刻,猛地抬起頭看著沐綾蘿,「娘,我要去見她最後一面。」

  她揉揉他的頭,「好,娘帶你過去。」

  不久後,沐綾蘿跟淩宇逍帶著小康來到西城貧民區的一間破廟,一踏進破廟就有一股十分難聞的氣味襲來,潮濕味、尿騷味、血腥味等等夾雜成一股讓人聞了就想作嘔的噁心氣味。

  王氏彌留之際看到了小康到來,原本迷蒙的眼神頓時遽亮,「小康……康兒……是你……你來看娘了……」

  「我是來看你最後一眼。」小康站到她身邊,表情冷淡,眼底含恨,低頭怒瞪奄奄一息的王氏。「夫子有教過,為人子女,不言父母過錯,要懂得報答母親十月懷胎之恩,這就是我今天來看你的唯一原因,僅是因你十月懷胎生下我這點恩情,來見你最後一面,如此而已。」

  「小康……娘……娘不是故意要丟下你的……是你姑姑……是沐悅那個壞女人,她把你從娘身邊搶走!」王氏死到臨頭仍不知悔改,一逕的抹黑沐綾蘿。

  「夠了,不許你污蔑我姑姑,不要認為我年紀小就好騙,當年的事情我記得一清二楚,姑姑她為了養活我,可以把最後一口糧食給我吃,不像你,只想著怎麼把我賣掉換糧。」小康氣得全身發抖,雙手握拳怒瞪王氏。「像你這種惡毒的女人,會是我娘嗎?」

  王氏沒有想到兒子這麼小,卻都記得當年的事情,又被他這般質問,往事如走馬燈一樣不斷閃過她腦海。

  這時她才猛然感到後悔,顫巍巍抬起如祜柴般的手想握住小康,求得他的原諒,「小康……原諒娘……娘……原諒娘……」

  「我不會原諒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不是我娘,姑姑才是我娘!」小康對著她哭吼而出,這一聲哭吼包含著他這些年來對王氏的憤怒與怨恨。

  臨死前得不到唯一兒子的原諒,王氏像是受不了這刺激,在斷氣前仍瘋狂的喊著——「原諒我……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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