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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 -【蛇蠍代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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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3 00:23: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黑暗中,義明日與程湘姬抵背相靠,被關在一座地牢中。

    也許那人身受重傷,必須先自我療傷,遂將她們先關在此地。

    「是我連累你,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擒。」暗無天日中,義明日表達歉意,感激危急時程湘姬出手相助。

    「無所謂,反正默君哥哥很快就能找來。」程湘姬語氣輕鬆,一點也沒有被囚的驚懼。

    她心頭一刺。「你就這麼相信東方清平能找得到咱們,並且救咱們出去?」

    「當然,我信他。」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為什麼,因為你與他是夫妻?」義明日心頭麻痛的問。

    「當然不是,我與他未拜堂,還不是夫妻,我信他是因為與他相識多年,信他的能力,也信他定會來救你。」

    「你為何……不說他是來救你的?」

    「他當然也要救我,但他救我是基於兄妹情誼,救你則是男女之愛。」

    義明日聞言怔然。「你是他即將拜堂的妻子,怎會如此不在意的說出這些話?你不難過嗎?不介意他愛我嗎?」

    黑暗中她看不見程湘姬的表情,可聽得見她的嘆息聲。「其實是我對不起你,默君哥哥早對我說過找到所愛,可我仍要他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義明日驀然心跳加快,有預感程湘姬即將要說的話能將她由地獄解放出來。

    「先前我本來猶豫著要不要當眾說出,但仍舊有顧忌,而今我可以大方的告訴你了,事實上我另有愛人,但恕我不能說出是誰,我真正想嫁的人是他,他卻偏偏只聽我娘的,非依照娘的臨終吩咐將我交給默君哥哥,我不想違背他,只要他希望我做的,我都會盡力去達成。

    「就像這個武林盟主,其實我也沒興趣接,但他盼我當我便去當,我總聽他的,可不幸的是,他總聽我娘的……」程湘姬說到後來,聲音越小,隱約聽見了哽咽聲。

    義明日聽她這麼說,腦中忽地閃出一個人影。「你愛的人是程光冬?」

    她背脊一僵。「你怎麼知道?!」

    「能在你身邊,伴你出嫁又不好承認的對象,除了他似乎沒有別人。」義明日曾留意到她看程光冬的目光總帶了份小心翼翼,且當時程光冬在場,才令程湘姬無法暢言方才那番話,態度因而變得欲言又止。

    程湘姬咬咬唇,傳出泣聲。「對,就是他,可他粗人一個,永遠不懂我的心意,他心裡只有我娘,只當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從沒想過我是個女人了!」她氣憤的說。

    義明日十分吃驚。「可他……他是你叔叔不是嗎?你如何能愛他?他又如何能愛你娘?這……這不是亂……」

    「你要說亂倫是嗎?並非如此,他不是我親叔叔,同姓程也只是巧合,許多事要從當年說起,娘生下我那年,爹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時不幸喪命於對手劍下,遺下我與娘相依,不久程叔出現,他小娘八歲,大我十五歲,對娘一見鐘情,但娘心中只有爹,自始至終沒有接受他,可他卻甘於守著娘直到她過世,之後又繼續照顧我,可我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不再視他為長輩,只將他當成男人來愛慕。」

    「可……」義明日對這事還是覺得吃驚。「他年紀與你相差甚多,且性格與你更是南轅北轍,比較起來,東方清平更適合你不是嗎?」她忍不住問。

    「娘也是這麼認為,才會要默君哥哥娶我,可喜歡一個人哪有道理可言,我就愛程叔的傻氣和大嗓門,至於年紀,興許是爹去世的早,我少了父親關愛,對他反而有種安全感。

    「默君哥哥很愛你,他告訴我,雖不會毀娘臨終之約,但也絕不能負你,所以我與他說,既然程叔非得執行娘的遺言不可,那便還是娶我,可我不久就會找理由自動求去,一來完成了娘的遺囑,二來程叔總不能再逼我什麼,「而我便能回去與他繼續過日子,雖然他絕不可能接受我的感情,但能與他晨昏相守,我於願足矣。」她有些向往得失了神,片刻後才又道︰「對不起,因為我的私願,阻礙了你與默君哥哥在一起,但請相信我,不久我會將他還給你的。」

    義明日一時說不出話,東方清平與程湘姬之間居然是如此複雜的狀況,難怪他愛自己,卻無法說清楚講明白,也不能立即給她承諾。

    她驀然心窩一熱,一股熱淚自眼中滑落。「你真的不愛東方清平?」

    「不愛。」程湘姬搖頭。

    義明日抖動雙肩,驕傲如她,這回是真正放任自己大哭了。這麼長的時間,她一直以為自己鄙劣至極,竟然覬覦別人的夫婿,為此她痛苦不堪,只得忍痛放棄,然而,原來自己根本不需要覺得無顏面對任何人,她沒有奪人所愛,沒有逼人離開,沒有介入別人的感情,壓抑太久,此時心結一解開,她如何能不哭?

    「別哭了……今天是我不好,讓你委屈了,可因為程叔在場,我不得不說些話與你爭,其實我真沒那意思讓你難堪。」程湘姬愧疚的說。

    她搖頭。「無妨,知道你的苦衷後,我不會怪你什麼的,只是咱們這會不能光等著東方清平來救人,得想辦法自救才行。」義明日抹去淚水,她頭腦思緒向來明快,當機立斷做出決定。

    她渴望見到東方清平,即便不能立刻有名分,自己還得擔下無恥罵名,她也想如程湘姬一樣守著自己心中所愛。

    她拉著程湘姬站起身。「快,摸索一下,瞧出口在何處?」

    忽然,一道光束射進來,原本漆黑的地牢亮了。「出口在此,但你們得橫著出去才行!」綁她們的人出現了,臉依舊蒙著。

    瞧來人似乎傷勢好多了,知道情況危急,她們只能自救,義明日與程湘姬對看一眼後,兩人默契的頷首,程湘姬會武,立刻攻上去,而義明日則趁兩人纏鬥時閃到外頭去找救兵。

    義明日到了地牢外終於知曉這是哪里了,是射日王宮的地牢,此處偏僻少人,位於王宮南面,平日用來關犯錯的宮人,而此刻別說犯人,連個守衛也不見人影,顯然都教這人調走了,這才好不動聲色的解決掉她們。她臉一沉,心中更加確定這位謀逆者。

    近處尋不到人,去遠處又怕回頭時程湘姬已遭遇不測,她在牆邊找到一把鈍劍,程湘姬是手上沒武器,否則以她武林盟主的身分,武功又怎會差到哪裡去,之前會一舉被擒,只是因為出手太急,又是空手應付之故,若手中多了武器,應當還能撐一撐。

    她撿了鈍劍回到牢裡,兩人還在打鬥,但程湘姬明顯弱勢,身子已多處受傷。

    「程姑娘,接著!」她將劍丟給程湘姬。

    程湘姬有了武器後,精神大振,逼開了對方的攻勢。「公主,這裡交給我,你先走!」她讓義明日先逃。

    「不,我不能放你一人!」她哪可能不顧道義自己逃走。

    「你們兩個明明是情敵,這會倒成生死之交了,放心,你們誰也走不了,我一個也不會放過!」話才剛落,他五爪已改了方向,朝義明日攻去。

    「公主,快閃!」程湘姬大驚。

    義明日反應快,馬上轉身就跑,跑了幾步驀然覺得後背一陣刺痛,身子就飛了出去,這一飛來到了地牢的最外圍,此處並無高牆圍住,因為再過去是一處落崖寒泉,數丈高崖下的泉水終年冰寒,落入其中難能活命。

    蒙面人見她無處可逃,便慢下腳步,程湘姬追了上來,見義明日受傷在地,立即上前扶她。「你還好吧?」

    義明日內腑絞痛。「說實話,不太好,但還撐得住。」她勉強站起來。

    「你忍著點,我一會就解決這人!」程湘姬怒道。

    「真會說大話,憑你這點功夫,要不是我之前被東方清平所傷,功力尚未完全恢復,你還能與我鬥上這幾招嗎?你這武林盟主之位若不是靠東方清平與程光冬給你撐著,你哪裡有資格坐上。後頭就是寒泉,你們不如自己跳下去,也省得死在我手裡更痛苦。」那人一步步逼近她們,意圖將她們逼入寒泉,也正好藉此毀屍滅跡。

    兩人被逼得節節後退,眼看真要落泉了,不禁白了臉。

    「住手!」倏然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

    義明日聞聲大喜,終於等到東方清平前來,而他身後還有程光冬。

    義明日登時眼眶泛紅,喜極而泣,程湘姬見到程光冬亦是高興不已。

    「東方清平,救我!」義明日喊得急切,恨不得現在就奔至他懷裡大哭一場。

    東方清平全身一繃,哪裡見得了她這驚懼的模樣。「你別怕,我就來。」他聲音極其溫柔。

    「哼,東方清平,你倒偏心,大小娘子都在我手上,你卻唯獨關心義明日,這是不是太過了?」那人冷笑。

    他這一說,程湘姬沒什麼反應,程光冬卻已經橫眉豎目了。「放屁,你少挑撥我侄女與東方清平的感情,咱們這會不就是來救她的?反倒是你,這回死定了,敢抓我侄女,老子會將你挫骨揚灰!」程光冬吐了口唾沬.

    這人這時像想到什麼,臉色一變。「你們找得到這裡來,難不成已經知道我的身分了?」

    「沒錯,咱們已知曉你是誰了。」東方清平點首。

    「宋炎,你就是那敢一再謀逆弒主的人!」義明日直接點破他的身分。

    那人陰沉著臉,終於拔下面罩,果然是首輔宋炎。「你們怎麼知道是我的?」他自認行事乾淨,從未留下任何讓自己暴露身分的線索。

    東方清平漠然一笑。「是參毒,那些自盡的殺手以及死去的寶馬身上的毒都是從人參中提煉出來的,而這參毒唯有射日的人參製得出,然而誰能取得這些人參,除了王族人外,就只有身為首輔的你有權調度,另外,你故意毒死一批寶馬,讓小日無法及時補上今年射日要上貢給弦月帝宮的稅金,好讓二世帝責怒於小日,動搖她的攝政權,能有這般心機,又深知朝堂狀況的,在射日能有幾個人?」

    「既然你們已經猜出是我,又何必演出假婚……」宋炎的雙手不由自主輕顫起來。

    「證據,咱們要的是證據啊,你這人心思縝密狠毒,從不留下對自己不利的人事,想抓你還得費心思,所以,咱們才演了場假婚禮,讓我帶著人參與寶馬下嫁東方清平,引你入甕,雖不期望當場抓到你本人,但至少逼出你的殺手,讓他們供出你,就有證據抓你了!」義明日沉怒。

    宋炎貪得無厭,這幾年屢屢勸她開放人參與寶馬交易,好從中獲取巨大利益,她始終未點頭,想不到此人索性對她痛下殺手,而她一死,宇兒年幼自然無法與他為敵,他便可以獨攬射日朝政並且操控國寶買賣,為自己圖得大量財富。

    一場假婚果然引他出現,然眾人始料未及的是,她與程湘姬會反被擒,因為誰也沒料到,看似文弱的宋炎武功造詣會如此驚人。

    宋炎面色灰敗。「既已東窗事發,那也沒什麼話好說,不過要我束手就擒那是妄想,不要忘了,你們兩個還在我手中,我要死也要找人墊背,你們正好為我殉葬!」

    他轉身逼近兩個寒泉邊上的人,義明日與程湘姬面色大變,東方清平與程光冬亦是怒不可遏。

    「宋炎,你敢!」程光冬喝。

    「哪裡不敢,我就要她們兩個先死,瞧後悔心碎的是誰!」宋炎發狠地看向東方清平。

    東方清平面容深沉無邊,瞧了程光冬一眼,程光冬用力點了頭後,兩人同時向宋炎攻去。

    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宋炎都不是對手,更何況聯手而來,他當場左支右絀,窮於應付,很快露了敗色,而兩人就趁此機會要將兩女救離寒泉邊,宋炎如何不知他們的策略,他情願玉石俱焚,也不讓兩女求生,趁轉身之際故意讓東方清平擊中一掌後,立刻推落兩女與自己一起共赴黃泉——

    「東方清平!」往下掉落的義明日瞬間驚悸大喊。

    「程叔!」程湘姬亦大叫。

    兩個男人瞬間心膽俱裂,立刻跟著躍下救人,在這當口,程光冬傳音入密給東方清平——

    義明日眼見東方清平不顧性命的跳下來,不禁悲喜交加,豆大的眼淚倏然淌出,朝他伸出雙臂,要死也要與他死在一起!

    可下一瞬,她的心頓時寒冽如冰,那原本以為會抱住自己身子的手,落泉後居然抱住了程湘姬,而她,就獨自一人沉入那寒心徹骨的寒泉之中。

    沉落水時,她連心臟都麻痹了,可惱中卻清晰出現了一些話——

    小日是我心上的人,在下一日未娶,就能一日愛她!

    在下一生從沒這麼不君子過,以有婚約之身愛上另一個女人,在下是無恥,可在下有苦衷,待這苦衷解決,我便不負一人!

    我欠你太多,委屈你太多,你若信我,我一生償你。

    在寒水淹沒她意識前,最後她只想到,啊,這一切多諷刺……

    北麓,程家小築,東方清平目眥盡裂,他揪起程光冬狠狠擊去一掌,將他打得趴倒在地。

    程湘姬見狀驚恐不已的衝上前去護人。「默君哥哥,請不要再打他了!」她焦急的請求。

    程光冬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程湘姬,抹著嘴角溢出的血。「隨他打,老子硬骨,死不了。」

    東方清平雙目燃著無法收拾的怒氣。「說,為什麼這樣做!」

    程光冬冷笑。「還有為什麼,不就希望義明日死了對你的這份心嗎?」

    「你!」東方清平怒火中燒。

    當日兩人同時跳下寒泉救人時,程光冬用腹語對他說了一句︰義明日由我救,湘姬交給你!

    因為這話,他沒去抱小日,而是抓住湘姬的手,雖然湘姬有內力,但仍不足以抵御泉中寒意,他灌注自己的內力保她體溫,可怎知,回頭才知程光冬根本未去救小日,任那女人一頭栽進寒得鑽心刺骨的冰水裡,直直沉下不見蹤跡,方才知程光冬竟然騙他!

    「哼,我侄女是你的妻子,你卻口口聲聲說愛那女人,你當我能任侄女受這種屈辱嗎?我是她叔叔,萬不可能讓她受辱,所以我便是讓那女人死又如何!」他一臉滿不在乎,他就是要替程湘姬出氣才這麼做。

    東方清平怒極。「我恨只恨當時未意識到你這淬毒心思,才讓這事發生,程光冬,我不會原諒你!」東方清平疾言厲色的道。

    他忍不住回想起受程光冬所騙,自己沒去抱小日的剎那,自己幾乎魂飛魄散,那寒泉能瞬間讓人喪命,而她沒有內力護體,哪能活命,當下使力將湘姬拋給程光冬後,立即再潛入泉底救人,可這片刻的耽擱,寒泉裡的她興許已經氣絕,他心慌意亂在泉底找人,終於發現了小日,可她似已無氣息,他忍住心懼,帶她出水上岸,度了自己泰半內力給她,才將她由鬼門關救回,可她醒來後便回到朝鳳宮,至今七日都不肯再見他。

    他知她恨他,怪他,更怨他,所以不願聽他任何解釋,見不到她,他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只怪自己危急之時沒能察覺程光冬的異狀,這才發生這種錯誤,嚴重傷了小日的心。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只要你好好對待我侄女!」程光冬道。

    東方清平冷笑。「在你做了這樣的事後,還以為我會娶湘姬為妻嗎?」

    「怎麼,你真想反悔?!」

    東方清平沉重的看向驚白臉孔的程湘姬。「我固然有愧於你娘所託,不能娶你,但我以不殺他做為交換,我想美姬醫女若在世,得知今日狀況也會同意的,既然咱們各有所愛,婚約就此作罷。」他沉聲說。

    誰也不能傷及小日,他為了自己的女人,終於下定決心,徹底解決問題,他不能再因為與湘姬的約定,而傷害自己真正心愛的人,那驕傲的女人,為自己已委屈夠久也夠多了,今後他不容自己或任何人再傷害她!

    對他的決定,程湘姬無話可說,因為她也沒想到程叔會為了她對義明日狠下這份心,她對不起默君哥哥,也沒臉面對義明日,但程叔那充滿怒氣的眼神告訴她,他不會罷休的,這不禁讓她惴惴不安,生怕還有什麼事發生。

*             *             *

    弦月帝宮日前頒下皇詔,在連生下兩位公主後,二世后終於誕下眾所期盼的太子,普天同慶,帝后恩澤百姓,大赦天下,減稅一年。

    此時在弦月帝宮內,義明日臥於儲月宮中,瓊芳憂心地在旁伺候。

    弦月帝后大喜,公主前來朝賀,並且感謝帝后減稅之恩。

    宋炎這逆賊毒殺寶馬,害射日無馬進貢抵稅,幸好帝后減稅,射日才免於遭罪。

    然公主來到弦月也已月餘,向帝后朝賀謝恩的事已完成,卻仍不想回射日,終日鬱鬱寡歡,眉頭深鎖,這樣的公主,連她都未曾見過。

    公主此回當真傷很重!

    瞧,這會公主已多日未曾開口說上一句話,眼眸也失了過去的神采,整個人宛如行屍走肉。

    瓊芳輕嘆。「公主,飯菜都涼了,是否讓人熱了再送上來?」她詢問。

    世後待公主如同親姊妹,不僅闢了儲月宮讓公主住下,連膳食也與帝后相同,但可惜了世后的這份心,主子對這一切均不上心。

    義明日闔上雙眸斜臥著,輕揮手。「撤去就好,不用再送來。」

    瓊芳見了,鼻子有些酸。「公主,您不能再這樣下去啊,身子會搞壞的。」她苦勸。

    義明日無動於衷,就只是擺手讓瓊芳走。

    「公主……」瓊芳不能再勸什麼,只能無奈退下。

    瓊芳走後不久來了一個人,這人一身金色的錦織,頭頂鳳冠,身分不凡,翩然來到義明日床邊。

    「起來吧,我有話要說。」這人道。

    義明日倏然睜開眼眸。「默默?」

    面前的人,曹默默,弦月帝的后,這座帝宮以及天下人的女主人,也是當今天下地位最尊貴的女人。

    她不是什麼絕色,更沒有傲不可侵的華貴之氣,在她身上見到的是令人舒坦的親切笑容,唯一能教人觀到她母儀天下的部份,便是她的眼,美眸在顧盼間華彩流溢,出類拔萃到無可比擬。

    「你向來張牙舞爪慣了,對照這死氣沉沉的樣子,還像跋扈囂張、不可一世的義明日嗎?」曹默默笑罵的在她床邊坐下。

    義明日睨著曹默默,身子還是一動不動,可那臉上一層怨,一層愁。

    曹默默搖首。「真傷得這麼重?」

    她瞪著曹默默,不久淚珠就滾滾而下。

    曹默默瞧了有些心慌。「你向來好面子,怎才幾句話馬上就下雨了?」

    「那該死的殺千刀!」她咬牙切齒,悲怒難平。

    曹默默眨了眼,盯了盯她,搖頭。「真完了,你愛慘人家了!」

    「你胡說什麼,我恨慘他才是,對他哪還有愛?」人唯有在生死關頭才能見到真情,而諷刺的是,那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在那一刻顯露了真心,選擇了別人,既是如此,那她還能不清醒嗎?自己如今是恨他入骨了。

    曹默默噗哧笑出聲。「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你呢,完全死鴨子嘴硬!」

    「我哪言不由衷了,我是真對他死心,想我義明日睥睨世間男人,可唯獨遇見了那該死的傢伙,竟就讓自己栽了跟頭,萬劫不復。」如今再回想起來,他從頭至尾未曾給過她任何實際的承諾,連件信物也沒有,這不早已說明一切,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愛上他,而今只是證明自己有多蠢罷了。

    「你啊,教我如何對付天子這般等級的跋扈大男人時,說得頭頭是道,但你自己卻什麼事都幹不了,傻傻就栽了,我怎麼也想不到你居然也有為情所傷的一天。」曹默默半取笑半感嘆的說。

    她無言,自己真就栽了,還能有什麼話辯解?

    「唉,我瞧你既是這麼不甘,何不就見他一面,當面把話說清楚,好過兩人相思——」

    「相思什麼,我與他無話可說,從寒泉活過來那一刻,我便發誓從今再不見他!」

    「話又何必說得這麼絕,那人得知你躲在帝宮不回去,這不找上門來見冶策了,你可知,這些年冶策不知下過多少道密旨希望他進帝宮一見,可他始終婉拒,因為知曉我那無良的皇帝夫君圖的是他的口袋,想挖他的錢出來提升弦月的軍備,那人何等精明,自是百般推託,死也不肯送上門來任人宰割。

    「可這次卻主動求見,剛好羊入虎口,成了我那口子勒索的對象,你可知他這會為了你付出多少銀兩?嘖嘖,兩百萬兩啊!可卻還是沒能見到你,你說他虧不虧?」曹默默笑說,也只有她敢膽大妄為的稱自己皇帝丈夫無良了。

    義明日卻不為所動。「他錢多得很,拿出這點還不至於破產。」

    曹默默吐了吐舌。「這兩百萬兩都能建造十艘設備精良的戰船了,都這般失血了,你不肉痛嗎?」

    「錢是他的,我肉痛什麼?關我何事。」她撇過臉去。

    「你……唉,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也仔細想想,那日落入寒泉是一瞬間的事,情況必定緊急,這中間說不定有什麼錯,他才會捨你去救另一個人,你也該聽聽他的解釋才對。」

    「那還有什麼錯,我見他跟著躍下時,當時感動得無以復加,心想著就算死,死在他雙臂裡也是甘願的,哪裡知道,他為的不是我,是程湘姬,那才是他真心要娶的女人,只有我這個笨蛋,會聽信他絕不負我的話,直到落入那陰寒水中,我才算是徹底清醒,看清那男人所想,我不會原諒他的,此生都不會!」她說得斬釘截鐵。

    曹默默輕嘆。「事情當真無可轉圜?」

    「以後別再在我面前提起東方清平這四個字,我連聽也不想聽見!」

    曹默默蹙起了眉,心中另有打算,想自己當年就是將事情都埋在心底,不願意說開,導致誤會重重,這才會白白吃那麼多的苦頭,所幸那男人不離不棄的尋來了,讓自己重拾幸福,若不想好友也走自己的老路,將來苦嘗遺憾,那麼是該換自己出面替好友做些事了。

    畢竟當年要不是她代自己冊封,穩定下自己的后座,又誅殺了一些反她的佞臣,讓她的王后之路順暢,自己也不會有今日的如意生活。

    基於以上種種,她決定幫好友一把,就看兩個男人願不願意配合了!

    夜裡的王后寢宮下弦宮中,傳來二世帝的怒斥聲。

    「好你個曹默默,這種要求你也敢對朕提?!」

    曹默默慌慌張張撲上去貼進他懷裡。「王上息怒,臣妾這要求也是有本的。」

    「什麼本,說來!」他怒氣未消,龍目瞪怒。

    「您都沒天良的吞了人家那麼多銀兩……呃,臣妾是說,他都主動送錢來了,咱們拿了錢,您想建造的戰船也有譜了,且還有餘額貼補咱們生兒子減稅四方的虛空,瞧在這些份上,總得為人家出點力,這才公道吧?」她嬌滴滴地依理講理的勸進道。

    冶策這才稍稍斂了怒容,斜眼瞄向她討好的瓜子臉蛋。「公道?你就不怕朕當真將人收下,留在后宮與你為伴,讓你倆做一對好姊妹?」

    曹默默原本諂媚逢迎的嬌笑面孔登時一變,眼神發出極強的怨念。

    「您若真敢,臣妾、臣妾……」

    「你怎麼樣?」

    「臣妾死給您看!」

    他臉一繃。「這就提死?」

    「難不成還等您快活過後再說?」

    「朕又沒說什麼,不過是一句如果,你這女人有必要尋死覓活嗎?」他語氣放緩了,大男人的氣焰也消了不少。

    這女人平日頗安分,對他唯命是從,可偶爾鬧起脾氣來,他也吃不消,多數是在她發火前,他就先服軟。

    唉,他頗不滿,表面上他人前君威十足,可私下,王后一鬧,他哪還有什麼為天子、為人夫的威嚴,她一顆眼淚就能擊敗他,一個怒腔就能讓自己軟化,還能不讓她吵什麼給什麼、鬧什麼有什麼嗎?

    而偏這女人還不滿意,這會又給他找麻煩!

    「罷了,你也不用一會嗔一會醋的軟硬兼施,朕依了你總可以?」他妥協了。

    他懷裡的女人,賊溜的眼溜溜轉了一圈後,獎賞地主動吻了上去。「王上,臣妾再為您生個兒子吧,兩兒兩女正好湊成雙好。」她眸光嫵媚,小手探入他衣襟內,撫著他跳動的心口來回磨蹭。

    某人眼色明顯變深了。「二好不如三好,咱們不如再來三個如何?」

    「再……再三個,那……那不六個了?」這數字都教她結巴了。

    想她為了生兒子給臣民交代,一年生一個,生得肚皮都要鬆了,方才說要再生一個,也只是討好他的場面話,想不到他當真了,還加碼……不要吧!

    「帝業多繁重,這才需要多子多孫來分擔,而這後宮數來數去就你一個,你不生,也不許別人生,這說得過去嗎?」

    「我……」她紅唇褪色發抖了。自己一不小心反而跳進他的圈套了!

    她趕緊推開他要逃,可動作哪有他快,後領教他拎著往四柱大床扔去。「後頭還有三個,咱們努力努力,創造連三好!」

    曹默默才剛生完老三,以為有兒子就能交差了,哪知肚皮才剛消,又被藍田種玉了。

    隔日,由弦月帝宮傳出消息,二世帝愧疚於當年請義明日代后冊封,致使她受各方敬畏,至今無法順利覓得如意郎君,決定讓她進到弦月帝宮賜封為妃……

*             *             *

    三日後,儲月宮夜裡悄然出現了一抹銀白身影。

    他徐步走向重重紗簾後躺在床上的女人,眼前的這闔目而寐、有著驚人美貌的女人,便是他思之念之的人。

    他站在床邊,燭火搖曳,忽暗忽明,襯得他臉龐陰暗不明。

    他才撫觸上她熟睡的臉龐,她便驚醒,惺忪的美眸一見到他,神情驟愕。

    「你怎能夠出現在帝宮——」話到一半,猛然想起以他的武功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這裡並非難事。「哼,你來得了,不見得出得去,只要我一喊,立刻會有人來圍剿你!」她放狠話。

    「你若真想讓我成為階下囚,儘管喊沒關係。」自己要進到戒備森嚴的弦月帝宮見她一面不難,但他本不想逼她的,想等她怒消氣平,兩人心平氣和的相見,可她竟答應進冶策的後宮,這就教他忍無可忍,哪還能再等下去。

    「你!」這人竟這麼無賴,就料準她不會喊嗎?那她就喊給他看!「瓊芳!」

    「公主有何吩咐?」瓊芳立刻在外頭詢問。

    義明日冷笑的望向他。「如何,還不走?我若再出聲就是要人進來拿你了!」

    東方清平依然漠然,只是深深凝視她。

    這就是任她處置的意思了?她雙手捏著絲被,不由得怒火中燒。

    「公主,公主?」見殿裡未再傳出聲音,瓊芳在外頭關切的喊。

    無視她的憤憤目光,他定定相望,神情仍是毫無退縮。

    她兩片紅唇抿得死緊,良久後,深吸一口氣後對著外頭的瓊芳道︰「沒事,本來想討杯水喝,現在不渴了,我怕吵,你與其他人退遠些。」她再吩咐。

    「是。」瓊芳不疑有他,帶著其他守夜的宮人退到一丈外去。

    她扭首回望東方清平,見他俊逸的面上正露出一抹淺笑。

    她見了火上心頭。「東方清平,別以為我這是放過你,我只是不想在弦月帝宮裡再鬧醜聞,讓自己無地自容!」她撇撇嘴,澄清這麼做不是心軟。

    「小日,隨我回去吧。」他含情脈脈的說。

    「回去?回哪去?」

    「回我東方府。」

    「笑話,我可是你東方清平什麼人?憑什麼跟你回去?再說,這美輪美奐、金碧輝煌的弦月帝宮我不待,卻去窩你東方府,我又不是傻子!」

    倏地,他扼住了她的手腕,痛徹心扉的問︰「你真要進到這座帝宮與人爭寵嗎?」

    她驀然一愕,像是不解他的話。「什麼與人爭寵?」這什麼事啊?

    他見她茫然不知的表情,不禁皺眉。「帝宮外頭盛傳,不日你就要被冶策冊封為妃,這事難不成你不知道?」

    她吃驚,竟不知有這樣的事,難道冶策真有所想?

    不可能,那男人所愛就只有默默一人,其他誰也看不上,若真對她有意思,當年她代后期間就可以將她留住了,而不是等到現在,這有問題,莫非……她忽然明白了,這一定是默默搞的鬼,這是要逼東方清平勇闖帝宮來擄她。

    這多事的默默,這麼做又是何必,就算見到他的面,她還是不會原諒他的。

    「我……我當然知道,而且是我主動向冶策提的。」她沒有戳破曹默默的謊言,反而順著話道。

    「你主動的?」他十分驚愕。

    她冷冷地瞧向他。「同樣是與人爭夫,我義明日情願做天子的小老婆也不要做你東方清平的小妾!」這話說得夠白也夠傷人了。

    他聽了這話後面色如土,緩緩地鬆開了箝制她的手,眼中滿是苦澀。「我知你怨我那日捨你救湘姬的事,其實——」

    「不用解釋,那理由也許合情合理,又或者有所苦衷,但不管答案如何,都只代表一件事,在那生死關頭,你捨下我,這就是事實!」

    東方清平臉孔一瞬間刷白。

    當時固然時間緊迫無法多加思索,但自己竟就輕易的將心愛之人性命交由他人,說是信任,不如說自己愚昧!

    也難怪小日會恨自己到無法原諒的地步,他蒼白著臉,懊恨難當。「我犯了致命的錯,我確實愧對你。」

    聽他這樣說,義明日原本只往肚裡流的淚珠,終於撲簌簌地由眼眶裡滾出來。

    她恨他,真恨他,當日真正令她害怕的並非死亡本身,而是那被捨棄的恐懼。

    她忘不了那一刻,忘不了那痛徹心扉的剎那,在落入寒泉時,她的身體已感覺不到冷意,因為萬箭穿心之痛早已蓋過一切。

    「小日,我對你的愛是無庸置疑的,但那次的失誤卻是我無法原諒的錯誤,我知深深傷了你的心,但,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他飽含深情的懇求她。

    她眼中一片死寂,心灰意冷。「不,我不想與你再糾纏了,你還是回程湘姬身邊吧。」她不要他了。

    他臉一僵。「湘姬另有所愛,她——」

    「我知道她另有所愛,她愛的是程光冬,但你愛的是她不是嗎?」她諷笑,眼中帶著一抹淒然。

    「我——」

    「別否認,危急之際,你心中所想的人是誰已經一目了然,我義明日再喪失尊嚴,也不會自欺欺人到這等地步,不愛我的絕不強求。」她肅然道,已認定程湘姬才是他心中所愛。

    「小日!」他握住她的手。

    「你放開我,否則我真的要叫人了!」

    「難道你真的要帶著對我的誤會成為冶策的妃子?」

    「我剛剛說得很清楚了,我願意,我就願意!」

    「我不準!」他沉怒道。

    「笑話,你憑什麼不準?」

    「不憑什麼,就憑我早對你下聘了!」

    「下聘?什麼時候?」她不知他在說什麼。

    「那木牌子你明明收去——」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咱們射日出事了——」事情緊急,瓊芳不待裡頭回應便急忙推門進來,可這一闖入,發現東方清平竟然也在其中,而且就坐在只著中衣的公主床邊,他扼著公主的手,公主也不甘示弱的怒視他,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讓甫進寢的她愕然。

    見瓊芳進來,義明日立刻怒道︰「你來得正好,快去讓人過來拿人,將這混蛋給我關進大牢——」!

    「公主,真要現在做這件事嗎?有更緊急的事發生了!」瓊芳又急又慌的說。

    「你說射日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問這話的是東方清平。

    「嗚嗚,方才射日飛鴿傳書,說咱們射日大亂,王上被人挾持了!」

    「什麼?!」義明日這才大驚。

    東方清平臉一沉。「瓊芳,替公主更衣,咱們立即趕回射日!」他當機立斷。

    「我——」義明日原本還想說什麼,但他說得對,先回射日解決問題為要,她與他之間的恩怨就暫且放下,待日後再說。

    瓊芳立刻要替她更衣,可見東方清平沒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得提醒他,「東方公子,請避避吧。」

    「我是潛進來的,難道還能大大方方站在外頭等嗎?你儘管替她更衣便是,反正那日她酒醉在溫泉池裡,該瞧得我都瞧了,該摸的也都摸透徹了。」

    「東方清平!」義明日紅著臉想殺人了。

    「公……公主,私人恩怨日後再報,咱們先回射日,王上還等著您回去救呢!」瓊芳忙抱住火冒三丈的義明日勸道。

    義明日恨極,只得抓著一件絲被往他身上扔,蓋住他的視線後火速更衣,之後火燒火燎的離開弦月帝宮。

    而此時在儲月宮外,站著一龍一鳳兩道尊貴的身子。

    「就說這麼耗著不是辦法,那男人是出了名的慢郎中,得給點刺激才行,瞧這招有效吧,逼急了,男人該搶、該強的都做得出來。」女子得意的說。

    男子斜睨身旁妻子一眼。「你這刺激只是一時,問題還是沒解決,你等著瞧好了,後頭還有風波。」

    「您這烏鴉嘴,難道就見不得人好?」

    「就你敢說天子的嘴是烏鴉嘴,你不要命了嗎?」

    「這,呃,欸……王上,臣妾只是心急口快……哎呀,臣妾怎麼忘了,又到了咱們兒子喝奶的時間,臣妾先走一步了……」

    某人的腰被攫住了。「太子喝奶自有乳母去喂,至於你的……」

    堂堂的天子居然可以笑得這麼邪佞,她渾身一顫,不禁在心裡大罵義明日,自己都為好友兩肋插刀、以身做貢品了,她若到最後與東方清平仍沒能有個圓滿結果,自己定要與她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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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3 00:23: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東方清平帶著義明日趕回射日,這才知曉原來挾持義明宇的居然是盧鴻雁!

    朝日大殿上,義明宇被困在王座,周圍人拿著刀架在他頸上,情勢緊繃。

    「王姊,宇兒沒用,讓人劫了威脅你。」義明宇見到義明日出現,馬上紅了眼眶,愧疚的道。

    「盧鴻雁,你敢謀逆?!」她立即怒視站在義明宇身旁的盧鴻雁。

    「這不算謀逆,只是希望公主答應臣幾個要求,只要公主做到,我立刻放人。」盧鴻雁沉著的說。

    「你想怎麼樣?」她臉上彤雲密布,怒問。

    「請公主下嫁予我,咱們共治射日!」他說出要求。

    「不可能,公主不能嫁你。」東方清平一口否決。

    他瞧了站在她身旁的東方清平,冷笑。「我道你東方清平已經出局,她真要待在弦月帝宮不回來了,原來你不簡單,還闖進了弦月帝宮奪人,這是仍不肯了結你們之間的奸情醜事嗎?」

    義明日大怒。「盧鴻雁,你敢出言辱我?!」

    「哪裡不敢,過去我就是太顧及你的心思,呵護太過,才會讓你無視我的存在,而今我終於想明白這一點,我若不強迫你,你永遠不可能屬於我!」

    「盧將軍,你想法太偏激,如此手段又怎能讓人心服?」東方清平面容一整,那雙水墨眸子顯怒了。

    「你住口,要不是你的出現,我何以需要用到這樣的手段!」他怒不可遏。

    「這都是藉口,你本就圖謀射日,公主只是你附帶想擁有的。」東方清平道。

    「並不是,公主是我唯一想擁有的,射日才是附帶品!」他立即否認。

    「你挾持她最在乎的弟弟,你以為她會諒解你嗎?你明知不會,卻還是這麼做,你敢說對射日沒有奢望?」

    盧鴻雁臉色發白,似被說中了自己內心的那一抹貪念。「即便我也想要射日,但我沒想過與宋炎一樣謀害公主,強奪射日的一切,我所想的不過是兩人共治,公主,你了解我的,這幾年射日兵權皆在我手中,我可曾對你有過一絲不忠?」他問向義明日。

    她雙眸冷凝,神情森寒。「你過去確實沒有不忠的行為,可你此刻有,我要你立即放了王上並且交出兵權,若你願意,我可以饒你不死!」

    盧鴻雁原本對她還有幾分期許的神色,聞言逐漸變冷。「既然公主無心允諾我,那就別怪我痛下殺手了。」

    他一說完,使了眼色給自己的人,那架在義明宇頸上的刀立刻深入了肌膚一些,帶出了一道觸目的血痕。

    「盧鴻雁,快叫你的人住手!」她看得驚心動魄的說。

    他搖首。「除非你同意下嫁並且願意與我共享射日。」

    「不可能——」

    「那我就先殺了義明宇這傀儡王上,再自己登基,如此我還強迫不了你嗎?我要你做我的王后,從此射日王族不再是義姓天下,而是我盧姓的!」

    「你想篡位為王?!你忘了,射日不是獨立國家,背後還有二世帝冶策,他不會同意你造反的!」

    「冶策支持的不是你義姓,而是因為義姓肯聽命於他,並且連年進貢,而我也能答應冶策這些,更願意將每年育出與栽植的寶馬和人參一半呈上,如此巨利,那冶策是精明人,他會拒絕嗎?且他若真要發兵我射日,他好不容易營造的太平天下豈不又毀於一旦?再說,如今射日兵權皆在我手中,你大勢已去,除非乖乖聽命,否則又能如何?」他早想妥這些,有恃無恐的說。

    義明日聞言良久說不出話來,情勢確實如他所講,她完全沒有籌碼與他談……

    「王姊,你別管我,殺了盧將軍,射日不能落入他手中!」義明宇年紀雖小,可也知國不可喪,然而他越是掙扎,那架在他頸上的刀便割得越深,沒多久頸上已是一片可怕的血痕了。

    義明日瞧見心緊緊揪起,一顆顆淚珠自她眼角滑落,不為別的,就為宇兒的性命,她也無從選擇,她閉上眼,如今唯一只有嫁盧鴻雁一途,終於含淚沉痛點首,「好,盧鴻雁,我嫁你!」

    東方清平聽見這話,一顆心瞬間像是墜入極寒的雪地之中。

    那盧鴻雁大喜過望,立刻狂喜的上前抱住她身子。「我保證會好好待你一輩子的,我保證!」

    她渾身力氣像是在轉瞬間被抽乾似的,眼前發黑,並且泛起刺骨的冷意。

    她幾乎沒有勇氣望向東方清平,她雖恨他,但也不想讓他見到自己這受制於人的不堪模樣。

    她義明日最終要出嫁了,可對象不是帝王冶策,也不是東方清平這傷她心的男人,居然是自己從沒想過的盧鴻雁。

    當初盧鴻雁梅樹下的那一吻,是因為自己醉了才會任其動作,對于他的求親亦然,醺醉中,她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說會考慮,而這考慮其實就是拒絕之意,只是她沒明白說出罷了,豈料如今竟會成真。

    「夠了,我東方清平搶妻搶不停,去完弦月帝宮搶人,如今還要在射日王宮繼續搶,好,既然如此,那就搶到底了!」東方清平忽道。

    她一愕。「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義明日是我東方清平未過門的妻子,若是非得用搶的才能到手,那我又如何辦不到,你想嫁他,或他想娶你,皆是萬不可能的事!」他雙目烈焰熊熊。

    「笑話,你不過是一介商人,再多也只是武林粗人,你想與我鬥?」盧鴻雁噴之以鼻。

    「商人什麼沒有,就有銅臭,武林粗人什麼沒有,有的就是高人,我東方清平要錢有錢,要人馬有人馬,即便沒有軍隊來得正規,可若要對付你小小的盧鴻雁,在下自認還綽綽有餘。」

    盧鴻雁聽後臉色一變。「你怎可能有這能耐與我的軍隊對抗?」

    「要不,試試。」他輕笑。

    「我不信,你有本事儘管拿出來,本將軍不怕你!」

    「那好,你且派人到王宮外頭去瞧瞧吧。」東方清平氣定神閒的道。

    盧鴻雁立刻要人去紅焰門看看,不一會,去的人回報了。

    只見那紅焰門前竟然圍了萬人,而這些人看似散漫沒有組織,但手中要槍有槍,要箭有箭,一群人候在外頭,就等東方清平一聲令下破城而入。

    聞此消息,他整個人震撼得無以復加,臉色慘白到說不出話。

    「你……你何時招來這些人的?」義明日同樣吃驚。

    「我聽聞盧將軍作亂後,在與你趕回射日的路上要人去辦的,你射日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不容任何人威脅你。」他這是一怒為紅顏,自退出江湖後便不再策動過這些人,他們皆是自己當初救過或收服過的人,可如今再度將他們喚出,這些人可都興奮得很,個個躍躍欲試,急著想舒展筋骨,好好打上一場。

    義明日心頭瞬間一熱,淚水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想不到他能為她做這些,平日他只是低調不爭,若是他想要的,誰又攔得住,恐怕就算是冶策,面對他也要忌憚三分。

    他嘆了口氣,「別哭,不會有事的,外頭那些人皆能打能殺,個個一抵五,且唯我的命令是從,盧將軍不可能篡位成功的。」

    「你好大的口氣,外頭不過是烏合之眾,如何與我的正規軍相比!」盧鴻雁氣道。

    「哼,你以為我那批人為何聚在紅焰門?你紅焰門沒人守了嗎?他們在那不是站著,是佔領,這樣你可明白?」東方清平冷漠的提醒。

    盧鴻雁這才倏然心驚,這表示他派守在王城周圍的所有兵馬全數被拿下了嗎?

    「想明白了?」東方清平冷笑。「你這是做困獸之鬥,如今你除了眼前的這批人外,其餘的全由在下掌握,真正大勢已去的是你!」

    盧鴻雁沒想到此人竟然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奪了他的兵權,這人能力之強,心機之沉,實在太可怕,與這人交手注定一敗塗地,他頓時面無人色。

    「不!我還有勝算,不要忘了,義明宇還在我手中,我可以殺了他!」他狠下心腸。

    義明日大驚。「不要!」

    「我就要殺他,讓你後悔莫及!」叛變失敗,愛人不可得,盧鴻雁已失去理智。

    他抽出自己的佩劍,毫不猶疑的刺向義明宇,但就在下一瞬,他手中的劍讓一股氣震飛,才扭身,一管袖子已經掃至,他登時口噴鮮血,身子也如破布般彈了出去,摔在大殿的台階下。

    這時武雄等人由宮外趕入,見到盧鴻雁的慘狀,不禁拍手大笑。「我說公子真不夠意思,對付外頭那些小鍋無聊死了,這傢伙該留給咱們來玩才是,不過您這一手還真狠啊,您向來很少下這種重手的,這姓盧的筋脈全斷,將來必不能再拿劍騎馬了。」武雄瞧著台階下盧鴻雁痛苦不堪的模樣,嘖嘖搖頭,原來溫潤如玉的公子對付起情敵也是這般心狠手辣的。

    二虎幾個人上前將礙眼的盧鴻雁送到外頭,接著一群人動作極快的搬進來喜幛金箔,居然開始在大殿上佈置起來。

    義明宇被東方清平救下後,義明日抱著弟弟激動不已,半晌後才發現四周不對勁,不解的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置辦喜堂啊。」陳標拿了兩根大紅蠟燭進來。

    「置辦喜堂?」

    「沒錯,這喜事耽誤太久了,不能再延誤下去了,難得外頭的武林兄弟們全到齊,公子這杯喜酒可賴不得,對了,您也快快準備,咱們一好,您與公子就準備拜堂了。」二虎過來替陳標將蠟燭點上。

    義明日聽了這話愕然。「我什麼時候說過嫁東方清平了。」她怒道。

    她這一怒,四周忙碌的人安靜了片刻,看了看彼此後,又面無表情的繼續動作,沒人理她。

    「喂,那個誰誰誰,紅幛都掛歪了,這能看嗎?向左點,對,左點。」

    「那我這囍字貼得正嗎?別也歪了。」

    「行行,可以了,貼完去搬幾株喜氣的牡丹進來,這氣氛才夠——」

    「你們夠了,誰準你們在我射日大殿上做這些事的,全給本公主出去,本公主不嫁!」她發火了。

    這時大家不約而同停下工作瞧向東方清平,見他沒說話,眾人一聳肩,就又開始各自的工作了。

    「東方清平,別以為你幫我拿下盧鴻雁救了宇兒,解除我射日危機我就要嫁你,作夢!我說過我情願嫁冶策為妃,也絕不再與你糾纏!」她撕下牆上的囍字丟在地上後朝東方清平吼。

    「別以為我不知,那冶策並未發出正式皇詔要納你為妃,這事八成是你那王后好友故弄玄虛,目的是讓我一怒去劫紅顏。小日,那日在東方府辦的喜宴是假的,可今日是真的,你將是我東方清平明媒正娶的唯一妻子。」他柔聲告訴她。

    她一怔,臉上起了一陣惱怒的紅暈,反唇相稽,「唯一明媒正娶的妻?真是笑話,你何時對我下聘了?你東方清平自始至終就沒給過我義明日任何承諾,連個信物也沒有,我為什麼要嫁你,我義明日就這麼不值嗎?!」說完這話,不期然地聽到咻一聲,一個燭台朝他迎面飛擲過去,東方清平輕挪身子,燭台才沒毀了他的俊容。

    這已瞧得眾人心驚膽跳,看來公子這回搞不定這女人了。

    「王姊,宇兒有話與你說。」義明宇見狀,突然拉著她的袖子道。

    「宇兒,你有話稍後再說,王姊先與東方清平談清楚,讓他滾——」

    他趕緊拿出藏在懷裡許久的一樣東西給妯。「喏,這你的。」

    「什麼我的?」看見宇兒塞了塊木牌給她,她仔細一瞧,一下認出這東西,這是八方海里東方的旗主信物,怎會在宇兒手中?

    東方清平見這東西由義明宇懷裡拿出來,也有些驚訝。

    「你怎會有這樣東西?」

    「這……我是在你寢殿裡拿的,是東方大哥放在枕邊要給你的,可我瞧那時候你剛得知他有未婚妻,心情正惡劣,大概也不樂見此物,所以就私自先拿走了,心想先撮合你們後,再替東方大哥將這東西交給你,可哪知之後發生這麼多事,你先是為了抓宋炎這逆賊被擒,接著因為東方大哥一時的錯誤傷心的跑到弦月去療傷,使得我沒有機會拿出這東西來。

    「可我想這時候還給你也是一樣的,這……這應該就是東方大哥給你的聘金了。」義明宇期期艾艾地說出全部過程。

    「聘金?!」拿著當今世上只有一枚的八方海里東方的木牌,義明日白皙的面孔霎時變色,心情複雜。

    「原來公子早將木牌當成聘金給公主了?這木牌代表整個八方海里東方,公子將祖業財產全給了您,那還用質疑什麼嗎?這聘金之貴重可比萬里江山啊!」武雄嘖嘖的道。

    她屏住呼吸,臉頰不由得熱了起來。

    東方清平那張臉仍是笑盈盈的。「木牌為證,我早將你定下為妻,這你還不肯嫁我嗎?」

    「可是那……那程湘姬……」

    「別提她了,公子從頭到尾就當她是妹子,因為這回程光冬騙公子捨你救她的事後,已與他們叔侄徹底絕交,與她的婚事自然也作罷了。」武雄告訴她這件事。

    她驀然驚喜,抬首時又被東方清平那迷死人的笑眼給暈得心亂跳。「你……」

    「嫁我嗎?」他極為深情的問。

    淚水凝在義明日眼底,過去所有令她痛苦的事彷彿一瞬間全解開了,她歡喜哭泣,卻嬌羞彆扭得說不出個好字來,只能紅著臉與他相望。

    其他人見了,紛紛搖頭,接著繼續他們未忙完的事。「真是的,良辰吉時難覓,這一耽擱,可別誤了事……幸虧有多準備幾張囍字,不然哪還有多的可貼……」二虎喃喃自語,回頭將她撕毀的囍字換了張新的貼上。

    就連抱著嫁衣躲著不敢出來的瓊芳,這時也喜孜孜的將早備好的大紅喜服帶上來,笑著催促。「公主,該更衣了。」

    義明日這才知連瓊芳都被收買了,看來今日之事也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             *             *

    既是在王宮拜的堂,喜房便設在朝鳳宮,寢殿內鴛鴦枕、紅暖衾,紅羅帳皆已備妥。

    義明日坐於精緻的妝台前,勾人心魂的美眸半垂下,艷若牡丹的臉龐上帶著不安。

    這時有腳步聲走近,她不需要抬頭就知是誰來了,外頭上萬兄弟等著他敬酒,繞著一圈回來,步伐還能如此穩健,定是武雄幾個替他狠擋,他才能全身而退。

    待人站定跟前,她垂下的眸終於見到那繡著龍鳳呈祥的喜袍,想起稍早拜堂時,大紅喜袍穿在他修長的身軀上,多麼俊秀非凡,教人心儀。

    「小日。」他輕喚,這聲音好聽極了。

    義明日心一陣悸動,竟有些手足無措,臉上也彷彿有一團火在燒,腦子裡一片空白。

    瞧著雙手緊絞衣裙的她,東方清平眼中閃過笑意,牽過她的手往自己胸膛貼上。

    她微慌,自己手抵之處正是他的左胸,那裡暖熱結實,心跳有力,但與她一樣速度極快,猛敲擊著她的掌心。

    原來他與她一般緊張?「你也……」她終於抬起頭來了,那張臉龐又紅又艷,直惹得人心騷動,這樣的她又不比平日時的艷光四射、美艷逼人,但卻是嬌媚得如天空晚霞般風情萬種。

    「小日,咱們終於做夫妻了。」他語調溫溫,可她夠了解他了,知道這溫聲底下有多麼欣喜。

    她輕輕點首。「我以為咱們今生是不可能了,哪裡知道……」她嬌羞得再說不出話。

    「我就說不會放手的,非娶你不可。」他笑得心曠神怡外加心滿意足。

    她忍不住杏眼斜睨了他。「那我問你,當日在溫泉池裡,你都教我挑逗得幾乎不能自持了,最後為什麼……仍沒碰我?」她紅霞滿天的問。

    他唇彎起了一道寵溺的弧度,雙眼漆亮的注視她,教她心微微一窒,俏容低下,臉再次紅成一片,懊惱自己不該問這事的,這豈不告訴他,當日她尚是清醒的,那些挑逗可不是醉後的無知。

    見她窘促羞赧不敢望他的模樣,他輕輕一笑,當時自是已經洞察她的故意,只是沒有拆穿,由著她任性,而他就愛她任性時的風情,只不過,那回的任性著實刺激了點,讓他險些招架不住。

    「那時我與湘姬之事尚未解決,即便想……很想,也不能冒犯你分毫。」

    她咬著唇,雖說那是宇兒胡鬧才讓兩人有肌膚之親,但當初她就是看準他為人君子,萬不可能趁人之危,這才敢這般大膽挑逗,而自己這份故意,當真欺負了他的老實。

    「可今夜不同,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你別想我會再放過你,你當日如何招惹我的,我今日一一回你……」他眼神變得極深,情慾清晰可見。

    她紅潮四起,更加無措,看到她這嬌態,他朗聲一笑,俯首吻上了那誘人的紅唇,她身下一空,被橫抱起來送往喜床,而他的唇始終未離開她,溫柔地吻得她四肢乏力。

    這一夜,在他激柔低徊的撫觸下,她徹底臣服於他,終於成了名副其實的東方夫人。

    然而,天剛亮,纏綿一夜的兩人才剛要休兵闔眼,驀然外頭傳來大吵大鬧的聲音。

    這一聽,正是程光冬與程湘姬來了,想到他們竟能進到王宮直闖到她朝鳳宮前,義明日大怒起來,立刻起身要去瞧怎麼回事。

    怎知一動竟全身酸痛,昨夜可讓某人吃乾抹淨得徹底了,東方清平見她扶著腰的動作,忍不住笑出聲,拾了她的衣裳親自替她穿上,可這動作慢吞吞,順道還一邊欣賞起她凝脂肌膚,偏偏外頭鬧得正凶,她心急,乾脆奪過自己的衣裳很快穿妥,立刻衝了出去。

    他瞧了搖頭,這才穿好自己的衣袍,不緊不慢的跟了出去,皺眉心忖,自己都已跟他們叔侄說得清清楚楚,從此再不相干,程光冬卻又帶著湘姬來鬧,這又是為哪樁?

    殿外程光冬正與武雄他們打成一團,程湘姬則是心急的想阻止程光冬再打,但也拉不住怒氣衝天的他。

    「叫東方清平滾出來!」程光冬大嚷。

    「程爺,公子才大喜,你這就來鬧,這像話嗎?快回去吧。」武雄好言相勸,並不想真傷他,才會讓他直闖到朝鳳宮前。

    「你讓開,什麼大喜,東方清平該娶的是我侄女,他敢毀約另娶,老子宰了他!」

    「你這是——」

    「程光冬,你好大的膽子,敢鬧到我射日王宮來!」義明日走出來怒斥。

    程光冬一見她,眼侄充血,一副想殺她的模樣。「你這淫婦,敢搶我侄女的丈夫!」

    義明日怒火攻心。「大膽,敢對本公主出言不遜!」

    「老子粗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你少拿公主的派頭壓老子!」

    「你不應該來鬧的,因為不想嫁東方清平的人是她!」她指著一旁心慌的程湘姬。

    「胡說,她怎會不想嫁東方清平,明明是東方清平始亂終棄,她都已經有身孕了,那孩子不是東方清平的是誰的?」程光冬怒聲指控。

    他這話宛如平地一聲雷,震得義明日一陣愕然,東方清平剛走出內殿,聽見這話也是一愣。

    「你……你說什麼?!」義明日聲音顫抖。

    程光冬瞪向東方清平。「你自己做過什麼最清楚,湘姬肚裡的孩子是你的,你難道不用負責嗎?」

    「湘姬懷孕了?」東方清平訝然。

    「沒錯,所以我要求你以正妻的身分盡快將她娶進門,至於你身邊這女人,我雖百般不願意接納,但你們既然昨夜已成親,我也只能同意讓她做小。」說完他將驚慌失措的程湘姬拉到東方清平身旁,硬塞在他與義明日之間。

    義明日身子一晃,驀地心一陣痛,她緩緩轉向東方清平。「這怎麼回事……程湘姬真有你的孩子?」

    「我——」

    「默君哥哥,我有孕一個多月了,孩子……是……你的。」在東方清平開口回答前,程湘姬搶先道,就算聲如細蚊,仍驚得眾人錯愕。

    「湘姬……你……」儘管程光冬鬧,但東方清平沒想到她也會這麼說。

    「默君哥哥,請你……請你瞧在我娘份上接受這個孩子……」程湘姬低著頭,完全不敢與他對望。

    他聞言整個人完全呆住,久久無法言語。

    不一會聽見長劍出鞘的聲音,只見義明日奪下武雄的劍,指著東方清平,雪白臉龐上已然畫出一條條水痕。「東方清平,你竟如此欺我?!」她淚眼模糊,不敢相信在兩人成婚後的隔日會得知這樣的事。

    昨夜的溫情,昨夜的纏綿,以及昨夜的輾轉呢喃、深情相擁,原來全是一場無恥苟且的歡愛,她無法原諒這男人,她做不到,她恨他,她從沒如此恨過一個人!

    「你……你該死!」她連持劍的手都顫了。

    瞧著眼前指著自己的劍,東方清平定定凝視她。「小日,你不信我嗎?」

    她淚珠奪眶而出。「那程湘姬肚裡的孩子你養嗎?」

    「若她讓我養,我無法推辭。」他實話實說。

    「好個無法推辭,因為孩子是你的,你當然無法推辭!東方清平,你騙得我好慘,竟然這般愚弄我……竟然這般……」她幾乎說不下去,這椎心之痛像火燒一樣,直教她無法呼吸,彷彿這世間的一切被毀滅了。

    她這樣子讓他心如刀割,方寸大亂,欲上前解釋。「你聽我說——」

    「不要過來,我真會殺了你!」她手握長劍,痛徹心扉。

    他喉間一緊,有些哽咽。「我答應美姬醫女娶湘姬,但我失諾於她,可起碼替她的女兒養孩子,這是我能做到的——」

    「住口,如今不單只是孩子的問題,是你背叛我,你讓程湘姬有了你的孩子!」她怒不可遏。

    東方清平再度看向程湘姬,見她驚懼顫抖,滿眼懇求,他不禁握緊拳,這一握,心下更痛。

    「你不否認嗎?不否認孩子是你的嗎?」義明日悲痛欲絕的問。

    他閉上眼,只是沉默。

    見狀,她胸口猶如讓利刃狠狠劃過。「好,東方清平,我與你從此恩斷義絕,生死相隔!」她將長劍送了出去,一劍刺進他的體內。

    東方清平倏然睜大眼,鮮血自身子溢出,武雄等人見狀,大驚失色的趕上前去,抱住他軟倒的身子。

    「公子,你怎麼傻傻的不躲,就讓公主殺你呢?」武雄急道。

    「這是殺夫!公主怎能幹出這種事?!」陳標也氣急敗壞的指責。

    義明日手巍巍的抖,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殺了自己最愛的男人,她殺了東方清平!

    「我義明日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沒做過,多一條殺夫又算什麼?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就與他……玉石俱焚!」她抽出他身上的劍,一轉身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不——」東方清平在劍被抽出後噴出一道怵目驚心的血,見她居然尋死,當下心膽俱裂的大吼。

    就在那劍要劃過她咽喉時,一道身影飛過,奪下她的劍。「不要,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別做傻事!」程湘姬大聲泣道。

    「你錯了?你何錯之有?」見她大哭,義明日愕然問。

    程湘姬淚流滿面,滿心愧疚。「是我卑鄙,竟然用死去的娘來逼默君哥哥再承受我的錯,我知錯了,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我會還你和默君哥哥一個公道的。」

    「還他們什麼公道?湘姬,你在說什麼?」程光冬問。

    程湘姬望著程光冬,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才開口道︰「程叔,你聽好,我肚裡的孩子不是默君哥哥的,是你的!」她一字一淚的說出事實。

    程光冬一愣後,大驚失色。「孩、孩子怎會是我的,你瘋了嗎?」他驚愕不已。

    她揮淚搖首。「就是你的,那日我趁你喝了點酒,在你的酒中下了迷藥,那夜我們……」

    他錯愕至極。「那夜……不是夢嗎?我以為是作夢,更以為夢中與我一起的是美姬……」

    程湘姬聞言臉色慘白,內心悲戚不已,原來連夢中他想的都是娘,自己真是白白愛一場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激動的問。

    「因為我想要你的孩子。」

    「我……我是你叔叔啊,你怎能——」

    「誰說你是我叔叔?你我並非真正的親人,我為什麼不能愛你,不能與你一生不分開?」她問他。

    程光冬震驚得張嘴答不出話,身子甚至有些站不住。

    「對,我就想生你的孩子,所以不計後果,不擇手段這麼做了,也很順利,可你一得知我有孕後,什麼也不問,就立刻來逼默君哥哥娶我。我見你那震怒的神情,一時害怕不敢說出實情,只好跟著來了,可我沒想到公主會這般剛烈,竟要與默君哥哥同歸於盡,若我真讓兩人因我喪命,我便是罪該萬死了,所以我必須說出真相,還他們一個公道。」

    他聽完這些話後簡直大受打擊,他心中一直當她是自己所愛慕之人的女兒,所以盡心照顧,哪裡想到這女孩心思已變,當他是男人而非長輩,他一時無法接受。

    「如今事情說開了也好,你接不接受我也無所謂,反正我肚裡有你的孩子,而這孩子屬於我,我會自己扶養,用不著你!」她含淚說。

    程光冬站不穩,咚的一聲跌坐地上,一張臉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其他人聽聞她肚裡的孩子是程光冬的,早落了下巴,這世間真是無奇不有,還有侄女愛上叔叔的。

    「我說程姑娘,您愛誰都無所謂,可害得我家公子夫妻翻臉,你這就太過分了!」武雄不滿的說。

    「就是啊,就說公子君子德行,怎可能未拜堂就先吃了你,就算要吃這對象也是公主,你真是害人不淺!」二虎也抱怨。

    「更恐怖的是還要公子認下孩子,這什麼跟什麼?明知公子有愧於你娘,就算啞巴吃黃連也必不會不認帳,你……嘖嘖嘖,枉費過去咱們幾個對你頗敬重,這下真是失望透了!」陳標搖頭撇嘴。

    程湘姬被他們幾個說得無地自容,難堪愧疚的走到義明日面前,腿一屈跪下。

    「其實真正心地善良的人是你,我總是自私的傷害你,你卻肯原諒我,可這回,我錯得實在太離譜了,心知這已不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被原諒的,從今以後,我會照默君哥哥的要求,不再出現在你們夫妻面前,給你們一個真正清心的日子。」她對義明日許諾保證。

    義明日看見自己手上沾著東方清平的血,驚喘幾聲,驚覺自己做了什麼,立即驚恐莫名的衝到東方清平身旁,抱住他浴血的身子。「對不起,是我魯莽,我不該……不該……我……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她後悔莫及,痛恨起自己。

    他笑得寬容。「我早知你這性子,怒起來毀天滅地的,可我依然不悔,縱然真死在你手上,我也是甘願的。」

    她聽了這話,哪還忍得住,抱著他痛哭失聲。「你這傻瓜,東方清平,你這天字一號大傻瓜!」

    他苦笑。「是啊,我就是那愛慘你義明日的大傻瓜,要不這樣,我哪可能得到你?」

    「你……人人都避我如蛇蠍,稱我蛇蠍代后,我有什麼好?要你以死追求?」

    「人人都只見到你的狠辣剛烈,有誰能如我見到你的可愛嬌媚,我東方清平就愛你狠中帶媚的模樣,東方夫人,在下能娶你,實在榮幸之至!」

    「東方清平——」她用力抱住他,這一哭真的天昏地暗了。

    「這……我說公……呃,夫人,您這樣死命抱,公子就算不死也不長命了……」二虎上前瞧了瞧面容越來越無血色的公子,悄聲提醒她。

    她這才猛然放手,卻發現眼前的男人失血過多已經昏了過去。

*             *             *

    東方府內

    「我說是夫人嫁到咱們東方府的,可不是公子入贅給射日,夫人既到我東方府,就該按照我東方府的規矩辦事!」武雄說。

    瓊芳冷睨他。「說得好,公主嫁到東方府,就按東方府規矩辦事,但東方府的規矩就是駙馬爺的規矩,駙馬爺的規矩就是公主的規矩,所以日後這府裡所有的大小事全送至公主那,讓她親自批示,這樣你還有問題嗎?」

    武雄眨了眨眼,有些愣了。「公子的規矩就是夫人的規矩……有這樣的規矩嗎——哎喲,我的耳朵!」他忽然痛呼。

    她扭起他的耳道︰「當然是這樣,而且不只是這樣,以後你也聽我的!」

    「為什麼我也得聽你的?!」

    她杏眼朝武雄瞪過去,他原本皮厚臉黑,可這會居然紅得一清二楚,讓人一目了然。「喔喔喔,我知道了,聽你的,都聽你的。」他本是大嗓門一個,這時連聲音也細了。

    她這才嫣然一笑,鬆開他的耳朵。「記住了,別讓我說第二遍,以後人前人後我說了算,你少給我頂嘴反駁,讓我沒面子。」

    「不敢。」

    「那就好,我走了。」她扭著圓翹的屁股要出廳。

    武雄立刻如哈巴狗般跟上去。「這個……瓊芳啊,你嫁我好嗎?」

    「你說什麼?」

    「嫁我吧?」

    「你敢娶我?」

    「公子都敢娶夫人了,我娶你沒什麼不好啊。」

    「呿,你能跟駙馬爺比?」

    「自是不能。」

    「那就是了,滾!」

    「瓊芳!欸……瓊芳,瓊芳……」

    「我瞧這對早晚的。」站在門邊的義明日說。

    「嗯,也是也是。」東方清平負責點首附和她的話,然後緊張的直盯緊她圓圓凸起的肚子。

    「你別老擔心我的肚子,還有兩個月才生。」她跨步進廳裡去,一點也沒孕婦該有的小心姿態,動作俐落,一屁股就坐下了。

    這情況瞧得東方清平膽顫心驚,趕緊跟在旁邊護著。「以後你這動作還是——」

    「我若哪天依了你這磨蹭性格,動作變慢,那才要出事,我活動自如這樣不好嗎?」

    他一聽,不禁笑了一下。這倒是,其實兩人個性一急一緩,一快一慢,衝突間自有調和,還能互補,既是如此,他也安心的在她身旁坐下了。

    「這射日的商務才開放,效果就很不錯,百姓有了賺錢方法,日子果然改善了不少。」她笑著說。

    之前人人都說她倒貼男人才換得今日東方清平夫人的身分,但如今可沒人再這麼想了,這東方清平才是那個倒貼得凶的人,除了替她擬定射日商策,還自掏腰包幫她建設射日,為射日蓋了不少學院,甚至商院,連今年上呈給冶策的稅金,不足之處也是他拿自己的錢出來補上。

    他東方清平真可說是射日的第二個國庫,她與宇兒要錢要糧都到他東方清平的庫房裡挖,她非常感激自己男人的鼎力相助,射日能日漸富裕繁榮,逐年擺脫貧困之國的封號,這男人厥功至偉。

    這可讓天下人都瞧清楚了,她雖年紀大了些,又有蛇蠍代后之名,但東方清平可不是被逼著才娶她的,他是捧著大把銀兩拜託她嫁他,這讓她在天下人面前大大出了一口陳年怨氣。

    他微笑。「人之趨利,若水之就下,這是必然之事。關門自守,阻止人民趨利避害,固然保護了子民的財產不受外來人的爭奪,但與其守住子民僅有的財產,不如幫助他們運用所有,創造更多的利潤,這才有助於復甦與興利。」

    「嗯嗯,你說的都對,過去我太故步自封了,真該要宇兒直接封你為大臣才對,這樣要錢有錢,要點子有點子,一切就更加名正言順了。」這意思是有了大臣之名,拿他的錢就更加的理所當然了。

    她雖已嫁入東方府,但宇兒尚且年幼,她還得再替他操勞幾年才能讓他親政,因此儘管嫁人了,她仍繼續攝政射日之事,不過許多事已逐漸放手讓宇兒自己去決斷,藉此訓練他接手。

    她手中正把玩著木牌,近來越發覺得這木牌沉甸甸地,握在手中頗有分量,莫名有股安定心情的力量。

    「你這東方夫人已經越學越多,越來越精明,如今這算盤打得比我還響,哪裡需要我掛虛名,我還不了解你嗎?繞這圈子定是有所求,還不說說,你又想做什麼了?」他了然的問。說這女人精,不如說她詐,而他偏寵愛她這份詐,因為詐得慧黠可愛。

    她臉微微紅,自己的這點心思永遠逃不過這男人的法眼,小奸小詐總無所遁形。

    「近來我想在射日境內建造一個全陸最大的交易商場,聚集全國各地的商人過來買賣,創造更多的商機,最重要的是這商場一成立,來往的各地商人想到裡頭交易,得先繳給朝廷一點營運費,這樣咱們又可賺一筆,但是建造商場得先花一大筆的錢,目前射日國庫在這方面有點困難……」講白了,就是又來向丈夫周轉,不過說實在的,這時不時就來討錢,她是有些赧然的,開口總是帶點尷尬。

    「建立商業交易中心這主意不錯,虧你想得到,果真孺子可教也,不過身為八方海里東方的東方夫人,木牌不是在你手上嗎?要錢不自己去取,還問我做什麼?」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木牌。

    她眼睛驀然亮起來,正捏在手中那不起眼的木牌子讓她心頭發熱。「嘿嘿,你是說,我以後可以不用問過你,就能隨意調度你的錢?」

    「木牌為聘,這八方海里東方都是你的。」他笑得極為大方寵信。

    「是啊是啊,木牌為聘,你的八方海里東方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錢也是我的,所以這一切都是我的,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一點也不用感到不好意思……」她喜不自勝。「等……等一下,上回你去弦月帝宮見冶策被搶了的那兩百萬兩,不也等於搶了我的?!」她驀然想起這件事來,臉色瞬間就變了。

    想自己當初怎麼對默默說的,那錢花的是東方清平的,關她屁事,可這會就關她的屁事了,那筆錢要是用在射日,能蓋多少商場啊?連王宮都能再建一座了,她登時怒火攻心。

    「走,這筆錢咱們得要回來!」她怒氣沖沖的說,這可惡的冶策居然這樣搶劫她,兩百萬兩啊,她心痛難當,心在淌血!

    他忙將說風是雨就要去討錢的妻子攔下。「別去了,要不回來的,況且這筆錢換我進宮去劫人,值得的,值得的。」當日要不是冶策放行,自己就算能順利進到帝宮去見她,也萬不可能輕易帶著她離開,且盧鴻雁挾宇兒鬧事,身為帝王的他並未插手其中,讓他放手去處理,這點他也同樣感激,冶策幫了他大忙,因此即便讓自己損失了天價的金額,他也是心甘情願奉上。

    「可是,這錢、這錢……」她真真心痛啊!這冶策當真是當世最黑心的帝王了。她忿忿的想。

    「錢再賺就有,況且這點錢我還給得起,你要的商場我也蓋得起,這就夠了不是嗎?你可是有孕的人,千萬別動氣啊。」而今他最關心的不是別的,就是懷裡的女人與她肚裡的孩子,這可是他的一切,他的命根啊!

    「哼!」她氣呼呼地坐下。「算了,總有機會的,錢要不回來沒關係,我明日就給默默寫信,再多教她一些「馭夫術」,我總有辦法讓冶策不好過!」她可惡的笑。

    他見了頭微疼,他這夫人有仇必報,瞧來冶策等著接招了。

    「哎呀,不好了,程爺又來了,公子,這可怎麼辦?」陳標一個頭兩個大的衝進來稟報。

    「他又來了?煩不煩啊!」義明日拍案。

    「是啊,程爺還是不信咱們不知程姑娘的下落,非得三天兩頭來鬧一番才罷休,這會將咱們的大門踹破後,蹲在門邊哭了,求咱們定要將程姑娘的下落告訴他。」

    「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那時知道程湘姬有孕,孩子是他的,瞧他那驚恐閃避的模樣,這一逃逃了三個月不見蹤影,等人家姑娘死了心走了,他才又回過頭來要死要活的四處找人,他活該,你們誰也別理他,就讓他在門邊哭,哭完還要他修好咱們的大門才能走!」

    「是。」陳標得令,馬上就去辦了。

    「唉,他也是可憐人,不如——」東方清平才開口,就接到了夫人憤恨的目光。

    「不準,你若敢告訴那廝她的下落,我與你沒完沒了!」

    他們確實知道程湘姬的下落,因為儘管程湘姬說過不再出現在他們面前,但她一個女人家,遇到程光冬那膽小愚笨又不敢面對現實的男人,得自己勇敢的生下以及養孩子,這份委屈與心酸讓向來護短的義明日哪裡看得下去,自是私下派人照顧著,至少讓她衣食無憂。

    「你——唉,罷了,隨你高興。」東方清平無奈的說,這女人擺明是替湘姬出氣,誰教程光冬讓湘姬吃太多苦,再加上他曾害她差點喪命在寒泉底一事,頗教她記恨在心,林林總總的恩怨,這程光冬休想好過了。

    夫人為大,他幫不了人,只得讓程光冬繼續像瘋子一樣的找人。

    她這才媚笑得如桃花盛開,偎著他的胸膛,撫著他胸處的傷疤,那是當日她傷他的痕跡,幸虧這男人還沒傻絕,算準了位置讓她刺,這才沒身中要害,只是當時的血流得嚇人了點,讓她以為他真要沒命了,見他失血厥過去時,她懊悔得險些再抹自己脖子一刀謝罪。

    所幸這一切都雨過天青了,這會她秋波送情的朝他道︰「東方旗主覺得我這肚裡的是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女兒都好。」

    「是嗎?可我怎麼聽二虎說你喜歡女兒?」

    「那是因為女兒若像你,我可以天天抱著疼。」

    「可若是男孩呢?」

    「也很好,正好繼承家業,也可鍛煉他武藝,若將來想行走江湖,亦是好的。」

    「你這當爹的可真是隨興,兒女如何都好,就不怕他們被你寵壞了?」

    「怎可能寵壞,還有你不是嗎?孩子在你眼皮底下做得了怪嗎?」

    「呵呵……你說我是嚴母就是了?」

    「不,我道你為母則強,總能補我不足……」說著,他俯下首親吻了她。

    她眼神越發散發出嬌美,輕輕踮了腳,與他吻得更加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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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3 00:24:1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弦月帝宮裡,一群的宮女、太監圍著幾位尊貴的小主子在御花園的魚池邊,盡心伺候,不敢稍有差池。

    八歲的冶競正用金鉤釣魚,他可是當今弦月帝國最最最矜貴的人了,帝后多年來只生下兩女一男,他在眾所期盼下誕生,一出世就受封太子,受盡天下臣民的注目與關切,其鋒芒甚至蓋過自己的皇帝爹爹,簡直是眾人的寵兒,天下人的寶貝。

    而此時陪在他身邊一起垂釣的是他兩位姊姊,分別是十一歲的大公主冶元,與十歲的二公主冶欣。

    「你身為太子怎能戲弄朝臣,說自己想學經,把朝臣叫到跟前讓他們背詩經給你聽,朝臣們信以為真,爭相給你背文解說,可這些你五歲那年早就通曉,卻耍得朝臣團團轉,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該合乎法度,可你總是恣意妄為,我行我素,這事父皇還不知情,他若知道,準會痛責你的!」長姊如母,冶元老成的教訓自己的太子弟弟。

    「不只如此,你日前還命人將自己的東宮後半部給拆了,只因為看不順眼,當真荒唐至極!」冶欣接口繼續說。

    冶競瞧瞧兩位姊姊氣憤的表情,露出一臉的跋扈不屑。「我當你們沒事專程來陪我釣魚,原來是藉機說教,得了,你們要告狀儘管去,我無所謂,大不了向父皇領罰。」

    「你真不知悔改嗎?!」見他態度如此,冶元氣結。

    「悔改?為何?那些朝臣笨頭笨腦,只會一逕討好我,又教不出新的東西,我讓他們忙活一陣子,也是替他們打發時間;至於拆宮,拆的是我的東宮,關其他人什麼事?再說,東宮拆了不能再建嗎?我偏要蓋一座令自己滿意的宮殿來。」

    「你!」兩位公主忍無可忍的怒視他。

    這位太子弟弟天資聰穎,不到兩歲就能背詩算數,三歲就已能握筆寫字,五歲就能做出一篇通達古今的文章,如今九歲了,四書、五經、六藝,無一不通,被眾人視為天縱英才。

    父皇對他寄予厚望,打算待他十五歲時就將江山丟給他,之後學皇爺爺與皇奶奶一般,與母后四處遊山玩水去,從此不過問政事,真正過著與世無爭的閒適日子。

    可是這小子儘管天資過人,但個性卻是頑劣不堪,恣意妄為,本以為父皇嚴厲,定能令他收斂,哪知父皇越是給他章法,他越是在私下「變法」,眾人寵他,只會幫著他瞞父皇,掩飾他的惡行,長久下來,這小子幾乎已到了無人可管的地步。

    這讓兩位姊姊擔憂萬分,實在怕極自己的弟弟將來繼承大位後,會如何玩弄、操縱這個天下。

    「太子又在胡作非為了嗎?」忽然一道稚嫩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大膽,是誰敢非議本太子——」冶競大怒回身,一看見來人,聲音自然斷掉了。

    「是我,東方曜曜。」七歲的東方曜曜長得漂亮慧黠,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瞧。

    「你進宮了。」他態度明顯變得奇怪起來,方才目空一切的狂態散去不少。

    「嗯,剛剛才到,我方才聽見你們的對話了,朝臣即所謂的朝廷重臣,做的是為天下百姓計量的大事,可您卻仗著天之驕子的身分浪費他們的時間,而這浪費的可不只是大臣的時間而已,是全天下百姓的時間,這樣您還有理由不認錯嗎?」東方曜曜口吻平靜,沒有高高在上的氣勢,但說出來的話頭頭是道。

    此人即是東方清平與義明日的愛女,兩人僅這一獨生女,因曹默默喜愛這小女孩,經常召她入宮解悶。

    冶競撇撇嘴,竟忍著沒吭聲。

    「還有那東宮可是弦月建國以來重要的建築,更屬龍儲之座,哪能任您輕易拆除重建,茲事體大,您做事卻總是這般草率,難怪娘說讓我少來找您玩,省得您以後帶壞我。」東方曜曜無懼於他的身分,繼續數落他。

    「你說夠了沒!誰許你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他忍了一會仍沒能忍住,丟下釣竿問。

    「您生氣了?」東方曜曜抿起唇。

    「對,我生氣了,你以為自己是誰,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他終於擺出太子的威嚴來。

    「那你不肯改過就是了?」

    「改什麼改,該改一改的是你,若再多舌說些廢話,我轟你出宮去,省得你娘說我帶壞你!」

    「好,我就不多舌了,直接開打!」東方曜曜拳頭一握,一拳就往他肚子打過去,她的爹爹曾是武林盟主,東方府裡的叔叔伯伯們又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她小小年紀就學會武功,這一拳打下去,當場讓冶競變了臉。

    太子的身子誰能碰,更何況還是挨拳頭,就連冶元與冶欣兩位公主都吃驚了,就更不用說周圍的宮女太監見了後全都大驚失色。

    不遠的太子侍衛見狀,二話不說趕來拿人,但侍衛還沒碰到她的身子,冶競抱著被打疼的肚子急急喊道︰「退下!」他喝阻侍衛靠近她,好似怕侍衛會傷了她。

    侍衛聞言不敢動手,立刻躬身退開。

    打傷太子是要被殺頭的,東方曜曜差點被拿下,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大眼直視冶競,一臉的正義凜然。「以後別動不動就說要轟我出宮,讓我進宮的是皇后娘娘,又不是太子您,不過,您若不歡迎我,我還是回去好了。」她打了人還一臉囂張,扭頭就走,沒在怕誰。

    「等……等等,你上一趟進宮時說,這趟來要吃我親手釣的魚,我正在幫你釣魚……你不吃了嗎?」見她要走,他忙問,太子氣焰幾乎收拾乾淨。

    冶元與冶欣見了相視一眼,會心一笑。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似乎就忌諱這位小自己兩歲的女孩,母后就是看出這點,才三番兩次下懿旨讓她進宮,目的不是陪伴母后,而是治治這位恃才傲物的傢伙。

    而父皇本來是對射日公主有點意見的,因為她老是寫信教娘如何「造反」,這些年來宮裡發生不少次「革命」,要不是父皇積威以久,母后又膽小如鼠,這「宮變」早就鎮壓不住,因此對於射日公主的女兒,父皇也不太待見,不過,基於與母后相同的理由,他還是勉為其難接納了,曜曜一年總要進宮四、五次來教化這冥頑不靈的太子。

    東方曜曜停下腳步,委屈的咬唇。「不吃了。」

    「我都在這耗了一上午,只為給你釣魚,你卻說不吃了,這對得起我嗎?」他低聲下氣,這是對她才有的態度,旁人想都別想,連母后都得不到這待遇。

    「要我吃可以,您得向朝臣們道歉才行。」她要求。

    「要我道歉?!不可能——呃,知曉了,找機會我會向他們表達一逕體恤之情的。」在她瞪大的杏眼下他摸著鼻子改口了。

    曉得這是他最大的讓步,讓他真的去道歉想也是做不到的事,但他願意認錯,她已經滿意了,爹爹教過她,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不可逼過頭,凡事要適可而止,這道理她懂。

    她笑盈盈的點頭。「那您可釣到魚了?」

    「我……先前釣的已送去御膳房等著下鍋了,這會是想再多釣一些。」他瞧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魚盆,趕忙對自己的近侍使眼色,讓近侍快去御膳房準備。

    一旁的兩位公主忍不住笑出聲,她們一早陪他到現在,他一尾魚也沒有釣上,這還說謊騙人。

    聽見她們的笑聲,冶競臉紅了,東方曜曜年紀雖小,但在義明日的調教下,極會察言觀色,睨他一眼,可也不說破,仍是笑咪咪的。「這樣啊,既然活魚已經到了御膳房,不知是否可以請您親自料理給我吃,我想既是您釣的,再由您親手料理,那滋味一定更是不同。」

    「讓我親自料理給你吃?!」他堂堂太子,進御膳房洗手作羹湯,這像什麼話?

    「可不是,我很期待呢。」她依舊是笑眉以對。

    他本想一語轟回去的,然見到她那殷切的表情,他頓時說不出話。

    「太子?」她站在他面前那嬌態宛如小仙女似的,輕聲的催促。

    他挺直了腰桿,朝著身邊的宮女、太監們硬邦邦的道︰「沒聽見嗎?通知御膳房的人,讓他們備好一切,本太子要過去。」說完,黑著臉,主動往御膳房邁步。

    「兩位公主要一道去嚐嚐太子的手藝嗎?」她邀請冶元與冶欣一起過去。

    兩位公主笑著搖頭。「你整他,咱們若過去瞎起哄,回頭換這小魔王整咱們,這太子料理的魚咱們是沒福份吃了,你多吃一點,替咱們出氣吧!」冶欣呵呵笑說。

    東方曜曜小臉一紅。「我哪敢整太子,我是——」

    「不用說了,咱們都是明眼人,你是那小子的剋星,你就儘管整吧,他活該!」嘿嘿,連冶元也贊同。

    兩位公主的表情是樂見其成,像是終於有天理出現。

    「我——」她還想解釋什麼。

    「東方曜曜,讓我上御膳房,你不過來幫忙嗎?還磨蹭什麼呢!」冶競回頭不見她跟上來,遠遠扯嗓,態度極凶。

    她扭頭輕睞他一眼,他馬上就又收斂了口氣,「那我先走了,你……隨後跟來……要來喔……」末了不放心,怕她不來,再弱弱的補上一句。

    往御膳房的途中,冶競神情懊惱,不懂自己為什麼就怕她?

    這實在一點道理也沒有,回頭他得好好琢磨琢磨這件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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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3 00:24:37 |只看該作者
絕配 淺草茉莉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覺,《蛇蠍代后》是我在寫《龍床上的答應》的時候就鋪下的梗呢?

    那時候義明日的存在對劇情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可是我卻故意不對她著墨太多,只讓她在後段時驚鴻一瞥的出現,嘿嘿,我就是要替她保持神秘感啦,因為《龍床上的答應》後就該換她隆重登場了!

    因此在寫完冶策與曹默默的故事後,我就開始動腦筋想義明日的配對,然而義明日的個性實在太鮮明,讓我有些傷腦筋這樣強勢的女人,到底要給她配什麼樣的男人好呢?

    想了半天,帝王配公主自古絕配,可是冶策被曹默默搶走了,那麼……書生?

    好像弱了點,會被霸道的公主吃死死,很難有翻身的餘地,還是……有了,有錢人V.S英雄人物!

    大商人再加上武林人士,這主意好像還不錯!

    東方清平,二十七歲,商人,亦是前武林盟主,在民間有很高的威望,且富可敵國。

    他個性溫吞,是個好好先生,認識義明日後,對她凌厲的手段很不以為然,處處糾正她,導致她對他極端討厭,可他偏偏覺得她生氣的樣子迷人,腹黑的一步步蠶食她的心……

    哈哈哈,這個好,角色不會讓野蠻公主壓得抬不起頭來,也不會強悍到硬碰硬,我花了幾天思考後,終於拍板定案了!

    最後,希望大家喜歡東方清平這個角色喔^^

    不過寫完《蛇蠍代后》時,原本以為弦月王朝這一系列也該結束了,哪知道徐姊一通電話打來說結局能不能再多寫一些後續,不然感覺意猶未盡。

    要多些花絮是吧?我當然沒問題,可是寫著寫著,怎麼又扯出冶策夫妻的獨子和東方清平夫妻的獨生女,這好像、好像又是一個惡坑……

    啊——不管了,就這樣吧,這弦月王朝的第三代等我有Fu再寫,大家不用太期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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