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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季桃初 -【溫香阮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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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4 00:06:16 |只看該作者
第 30 章 只欠東風

  聽著沈七爺的話,謝阮玉抬頭,目光順著燭火望去。佛主萬像,各有不同,可是沈七爺這座,不像佛,好似,好似個女子。

  一陣陰涼從腳底升到頭皮,看的謝阮玉驚恐不已。

  沈七爺的聲音適時在她耳側響起,「害怕了?」

  「七爺,這到底是什麼?」謝阮玉掩了唇,轉身看著沈七爺,眼裡刻滿了惶恐。

  「這是我的過往。」在謝阮玉的疑惑中,沈七爺飛速的掏出槍,對準佛像的胸口。

  砰——

  槍聲響起,驚了滿院的飛鳥,佛像薄薄地一層,應聲而碎,裡面將將放著三枚白色的玉盒。

  謝阮玉呆愣的看著面前的一切,沈七爺輕輕抬起她的下巴,「這才是我的家人。」手指指著白色的玉盒,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我的母親、舅舅,還有胞妹,他們都在這裡。」

  這哪裡是佛堂,這是赤裸裸的靈堂!

  「害怕了?」沈七爺沒有不滿,他抬手拂去玉盒上的碎片,仿若珍寶。

  「為何…為何…」為何把骨灰放在佛像之中,世人不都講究入土為安嗎?震驚過後謝阮玉快速恢復了平靜。

  「對啊,我為什麼呢。」沈七爺眼神透著溫柔,話語卻透著濃濃的思念,「大概是想讓他們親眼看著那些人的下場吧。」

  那些人…是帥府的人!?

  謝阮玉腦子忽然清明了起來,回憶的碎片和現實相互交織,她想到了前世沈大帥過世後,沈七爺毫不手軟的血洗帥府,怕是對他而言,那些不是他的親人,而是凶手才對。

  「七爺…」

  「我的母親是個特別溫柔的人。」沈七爺把一切都攤在了謝阮玉眼前。

  大帥走了,他也終於可以毫無牽掛。

  此刻的謝阮玉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宣洩口,好多話,他壓了二十幾年,再也壓不住了,「她又聰明又漂亮,可是,她似乎不是很喜歡父親。」

  這是個很長很久遠的故事,沈七爺卻記得異常清楚,母親在的那段時間,是他這一生中最快樂的幾年。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遊走,他記得母親的好,也記得母親的眼淚,他還記得有天母親笑的特別開心,她說,不出幾日他要見到小舅舅了。沈培遠也很開心,他從來沒見過舅舅,母親說,他的舅舅是個英雄,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他等啊盼啊,終於盼到了母親口中的那個人,一身戎裝,只是與父親的灰色軍裝不同,那是一種藍,一種藍到墨色的藍。他把他抱在懷裡,笑的開懷。

  再然後,一切都變了。

  槍聲不絕的縈繞在耳畔,他被強行抱離了母親身邊,等他掙紮著從後院的柴房逃出來時,正看見沈夫人把白色的綾帶繞上母親的脖子,當時妹妹還小,被沈夫人單手抱在懷裡。

  然後她俯首與母親說了什麼,一向不會彎腰的母親弓下了筆直的脊樑,認命的放棄掙扎。

  那時候他還小,卻也知道她們要殺了母親。身子剛衝出去,就被一雙大手緊緊的抱住摀住了嘴巴,四姨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懼怕,「去不得,去了就沒命了。」

  那一天,他沒了母親也沒了舅舅,屍體被一把火燒的乾淨,他半夜偷偷的去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誰的。之後妹妹被養在沈夫人身邊,他則被五姨太抱了回去,至於救他的那個女人,則安穩的站在人群中,低著頭一聲不吭。

  「那妹妹呢。」謝阮玉堅難開口。

  「死了。」沈七爺想到那個原本可愛的女孩,她才兩歲,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年紀,「沈夫人說她自己亂跑,丫環沒看住,掉池塘裡淹死了。」

  這個藉口拙劣的不行,竟是連編都不願意編。

  謝阮玉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伸手抱著他的背,沈七爺也不是無所不能,也不是生來就堅強的男子,「因為你舅舅?」

  「不。」沈七爺靠在她肩頭,眼睛壓在她的衣裳上,謝阮玉感到了肩上的溫熱,「因為姓氏,我母親姓林。」

  姓林,軍裝,槍殺,還有二十年前那場長達數年的征戰,那一戰,讓沈大帥揚名立萬,他用了多年從底層百姓踏著皚皚白骨登上了帥位,那片片的鮮血中,又何嘗沒有無辜之人。

  謝阮玉突然想到了前世,沈七爺離開河東,一個人孤獨的死在了林家的地盤上。

  「舅舅是林家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沈七爺自嘲道,「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怎會真的看上大帥,不過是他使了手段擄來的。」

  原本他的母親應該有一段美好的姻緣,嫁給那個她傾心多年的男子,而不是被困在帥府,當一輩子的棋子,陪上了兄長,陪上了子女,也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這晚的沈七爺異常脆弱,謝阮玉陪在他身邊,聽他講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故事,燭火燃盡,天色漸明。

  窗戶被打開,天空如被洗滌,湛藍萬里。

  「年紀大了,熬不得夜了。」沈七爺眼里布滿了血絲,順手帶上眼鏡,鏡片多少遮蓋了些疲憊。

  他就這麼站在窗前,背脊挺得筆直,彷彿昨夜種種皆是夢。

  謝阮玉踱到沈七爺身後,雙手環住他的腰身,臉頰靠在他的後背上,小聲道,「佛像碎了。」

  「碎就碎了吧。」沈七爺任由她靠著,雙手撐在窗檯上,看著蕭瑟的小院,「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無罪福。」

  謝阮玉知道,他說的出口,卻看不開。

  沈大帥的葬禮辦的相當隆重,銀子跟不要命似的往外撒。

  保寧城一片縞素。

  「都準備好了?」沈夫人輕聲對沈八爺道。

  「夫人。」沈八爺有些遲疑,「會不會太…」

  「糊塗!婦人之仁!」似有些恨鐵不成鋼,沈夫人心底動了怒,眼神掃過遠處的沈七爺,「一擊斃命的機會就這一次!」

  她雖然不是沈培遠的生母,可是,她知道他的弱點。

  「外邊都安排好了。」沈八爺咬咬牙,「只欠東風。」

  「那就等。」

  沈夫人動作快,沈七爺也得了消息,按兵不動,想看看沈夫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大帥走了,沈家的少帥未定,保寧公認沈八爺,可是八爺能不能降住手握三省兵權的沈培遠還是個未知數。高澤現在一心圍著大帥的喪事轉,對於帥府內的暗湧睜一眼閉一眼,全當不知。

  大帥的頭七還沒過完,帥府裡的五姨太就瘋了,甩開丫環小廝砸了沈家的祠堂,一茬接一茬,街頭傳的沸沸揚揚,說是帥府鬧鬼,傳的有鼻子有眼。

  「母親,你這是何必!」沈八爺看著被綁在床上的五姨太,他只是給她透漏了夫人的計畫,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鬧的這麼大。

  「不行,千萬不能這麼做。」五姨太手腳動不了,只能在床上狂流眼淚,止都止不住。

  「兒子想過了,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沈八爺幫她擦著眼淚安慰,「母親該知道七哥的性子,他若是知道真相,容不下我的。」

  五姨太拚命的搖著頭,嘴裡不停的咒罵。

  沈八爺聽的煩躁,乾脆摔了帕子,「所以母親當時為什麼要下毒!這是兒子的錯嗎?我做的這一切不都是在保你我的性命。」

  話題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五姨太咬著唇瓣,剛想開口,就聽見門外王婆子跟丫環們說話的聲音,「我們夫人要進去看看姨太。」

  沈八爺望著五姨太,徵求她的意見。床上的女子點頭,眼裡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門被打開,沈夫人揮手讓他們退了出去,由王婆子在門口守著。

  屋內視線不好,五姨太被綁在床上動彈不得,沈夫人就這麼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如同看一隻螻蟻。

  「何苦呢。」沈夫人坐在她的床畔,紅色的繡鞋上墜著大顆的珍珠,她伸手拿出帕子擦了擦,這動作看到五姨太太眼裡,卻又別有一番含義。

  「你都知道。」這是肯定。

  「你以為能有什麼事瞞得過我的眼睛。」沈夫人停了動作,嘴角揚起詭異的笑,「也就你蠢,我才會容你錦衣玉食的活到現在。」

  五姨太開始拚命的掙扎,恨不得當場掐死她,「是你!當年是你陰了我!是你對不對!你這個老虔婆!不得好死!」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當年不過是暗地裡幫了你一把。」沈夫人說著輕拍了下床沿,「我忘了,朝姐這兩日就該到了,這雨下的,辛苦咱們朝姐了。」

  聽沈夫人提到女兒,五姨太才安靜下來,眼中的光越來越暗,「你到底圖什麼,你何苦把朝姐拉下水。」

  「有些事情,老八不做,咱們就一起死,我這不是提前把你們一家子聚在一起麼。」

  「你就這麼有把握?」五姨太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羅帳,眼神空洞。

  「有一點的可能,我都要賭一把。」沈夫人撿起沈八爺丟在床邊的帕子,折成小小一塊放在五姨太枕旁。

  「所以,你就拿我的孩子做籌碼,輸了就跟你一起陪葬?」五姨太偏頭看她,眼前端莊的女子與多年前那個溫和的身影重疊,明明是個面容清秀的人兒,怎會生了這麼副歹毒心腸。「陳碧秀,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沈夫人笑的慈眉善目,「怕啊,不過不是還有你們陪著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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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7-6-14 00:06:32 |只看該作者
第 31 章 爆發前夕

  「你大可不必這麼看我。」夜色中,沈夫人的語氣幽幽想起,面前的女子用披風罩頭,看不清表情,「我幫過你,如今是不是該還了。」

  「夫人真是大的一手好算盤。」女子的聲音美若黃鸝,頭上的兜帽被緩緩拿下,看上去並不驚訝。

  「江姨太,你要人,我要權,咱們互惠互利,很公平。」沈夫人無視她的譏諷,「老七什麼樣你也清楚,只要他高高在上,你注定得不到他。不然,你當初也不會和我聯手,過河拆橋的事可做不得。」

  「呵。」江娉婷輕哼出聲,「可夫人沒渡我過去。」

  「這也要怪我?」沈夫人靠在圈椅上,不緩不慢道,「是你不信我,非要自己人動手,才讓謝阮玉鑽了空子,不然她早就死在督軍府的大火之中了。」

  沈夫人最看不慣優柔寡斷的人,江娉婷就是思慮太多,有時候想太多,就容易失去最好的時機,「姨太害我損失了幾枚棋子,這筆賬我都沒跟你算。」

  「他們不死也會被沈七爺揪出來。」想到了小巷裡被打死的幾人,江娉婷並未覺得自己有做錯,「到時候七爺的手段使出來,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難保不會供出夫人,我這也算為夫人除了隱患吶。」

  這明明是趁機幫著沈培遠除掉她的釘子,沈夫人心中暗恨,她把他們安在沈培遠身邊這麼些年,廢了多大的功夫才讓他們入了沈培遠的私部,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被逼到絕境,說不定還有機會博取一線生機,結果生生因為江娉婷給折了。

  沈二死在羧北的事給沈夫人敲響了警鐘,老三她收不了,便任由沈七爺把他毀了,沈八爺較之溫和心思淺,才是沈夫人最滿意的繼承人。至於江娉婷,要不是她還有用,沈夫人覺得自己絕不可能容忍她活到現在。

  壓下心頭的怒火,沈夫人臉上笑意不改,「不說這些傷感情的,之前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夫人憑什麼以為我會幫你?」江娉婷也不怕她,當初她能在沈七爺手中洗脫嫌疑,就表示她沒留下任何痕跡,不然還輪的到沈夫人在她面前跟她談條件。

  「女子在世,想要的無非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沈夫人對沈培遠身邊的女人都用了心思,以在沈七爺心中的地位謝阮玉其實更適合,可惜那個女人太貪心亦太不貪心,錢財名利她皆有所圖,偏偏不奢求情愛。

  沈七爺不碰女人,亦討厭別人碰他的,沈夫人心知肚明,所以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留不住,難得留下來的,沈夫人都費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江娉婷求的是人,這就是她最大的弱點。

  女人一旦陷入愛河,就會成為名副其實的瘋子,沈七爺的母親如此,為了愛人的性命拋棄了一雙子女,五姨太如此,淪落到被她拿捏身不由己。

  「只要他還是沈七爺,你就不可能留住他。」

  「可他若不是沈七爺,夫人還能容下他不成。」江娉婷截住了她的話頭。

  「你該知道,我最愛看著當初傷我辱我的人苟延殘喘。」沈夫人毫不掩飾自己,「當初我留下他是掉以輕心了,再來一次斷然不會,我會讓他好好的活著,卻什麼都得不到。」

  只有沈七爺不開心,沈夫人才會高興。腦海中又想起了死去的女人,還有那個挺拔俊秀的男子。要是沒有那個姓林的,自己怎麼會嫁給沈大帥這麼個攜妻帶子的匹夫,她為什麼不能恨?憑什麼好事都讓她佔了,憑什麼她喜歡的男人喜歡她。

  她嫁不得的人,誰也別想嫁!

  她不快活了,就誰也別想快活!

  「他喜歡的我一樣也不會給,他不喜歡的我統統都要塞給他。」沈夫人看著江娉婷的眼光有些奇怪。

  「討厭的,夫人也知道我做了會讓他厭惡。」江娉婷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讓他討厭我。」

  「那他也不會喜歡你,捫心自問,你趕得上謝阮玉在他心裡的地位?」沈夫人挑撥人心固有一套,眼裡帶著譏諷,也不知道是在說江娉婷還是說當年的自己,「他就是真碰了別人,那人也不會是你,你就只配安穩的躲在角落,當個配角!」

  一顆指甲大小如珍珠一樣的物件被沈夫人托在掌心,「東西給你,你愛用不用。」

  江娉婷回到房間的時候,立春正蜷成一團縮在床上。她踢踢床被,立春連忙連滾帶爬的從床上滾下,聲音打顫,「姨太,您回來了。」

  「七爺來了沒?」江娉婷解著衣服問。

  立春順手接過,答道,「沒…沒有…」

  一張錢票忽然被塞在手裡,立春就著眼前潔白的指尖望去,正巧撞上江娉婷的眼睛,「聽說你弟弟書讀的不錯,你母親身體又不好,拿去用吧。」

  「姨太。」立春腿腳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我弟弟他還小。」

  「我知道啊,所以這不是出錢供他讀書了麼。」江娉婷笑意盈盈,「你知道七爺去哪了麼?」

  「跟謝姨太太去買菸花去了。」立春還跪在地上,抹了把鼻子,聲音低如蚊蠅,「謝姨太說想明天在後院裡放煙火。」

  大帥剛死,少帥未定,謝阮玉就玩開了,沈培遠怎麼能這麼縱容她!潔白的珠子被緊緊握在掌心,皮肉周圍被指甲印入了深深的掐痕。

  「唉!」車廂內謝阮玉看著腳邊堆成小山高的煙花,往沈七爺旁邊靠了靠,繼續嘆氣。

  「怎麼了?」沈七爺好奇的捏捏她的臉頰。

  能怎麼了?謝阮玉白了他兩眼,不滿道,「你是沒看見那老闆的表情,看著我活脫脫的跟看紅顏禍水一樣。」

  「阿阮。」沈七爺捧過她的臉,左右打量了一番,「你是不是對自己的容貌有什麼誤解?」

  走開!走開!順手打掉沈七爺的手,謝阮玉嘴巴嘟的老高,這是擺明了說她配不上「紅顏禍水」啊!

  「你自己想放煙花,幹嘛帶著我!」謝阮玉踢了踢腳邊的東西,「我原本在保寧的名聲就不好,這樣一來,我還要不要逆轉了!」

  「可是我名聲還不賴啊,總不能讓人家覺得守孝期間,我這個做兒子的想看煙花吧。」沈七爺拍拍謝阮玉的肩膀,一副'反正你名聲不咋滴,你就在多擔著點'的模樣。

  說的好有道理!謝阮玉聽的簡直想吐血,她發覺自從知道了沈七爺小佛堂的秘密,沈七爺就變了,雖然他原來也會堵她的話,但是從來不會像這幾日一樣這麼毒舌不要臉的!!

  丁志在前頭開車,聽著倆人的對話眼皮直跳,這無論是誰想看煙火,看在別人眼中都是七爺府不孝好麼!

  「不過,你為什麼想要看煙花啊?」言歸正傳,謝阮玉覺得沈七爺不是那麼不上道的人。

  「想要告訴某些人,不要妄圖用孝道拴住我,也做實一下某人心中所想。」既然這麼好奇,那他就證明給她看好了。

  「一定要放?」

  「一定要放。」

  謝阮玉滿臉疑惑,沈七爺也不點透,輕輕在她臉頰上啄了口,快了,一切就快結束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表面風平浪靜,私下小鬼橫行,雙方動作越來越大,高澤稱病閉門不出,安保隊的張隊長在紅樓鬧事跌下來摔折了腿,經濟部副部長家中失火請假整理。

  戴冒收集了大量的情報,保寧城內的勢力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情況對咱們不利。」戴冒皺著眉頭,「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倒是不知道沈夫人手頭有這麼多難啃的骨頭。」

  「她謀劃了多少年,咱們才多少年。」沈七爺敲著桌面。

  「今個還去帥府麼?丁志說謝姨太已經派人把煙花都搬到後院去了。」

  「去啊。」帥府裡的人,見一面,少一面。

  「要帶上謝姨太麼?」

  「她在幹嘛?」

  沈七爺問的戴冒一愣,他又不在府裡,怎麼可能清楚,撓撓頭,回想著丁志的話,「好像說要用煙花排個什麼花樣子,具體屬下也不清楚。」

  「那就隨她去吧。」反正她也不喜歡帥府,不必次次勉強她。

  「那江姨太…」

  「我自己去,現在的帥府就是狼窩虎穴,不必帶她去冒險。」沈七爺想到江娉婷,補充道,「聽說前兩日又病了,給她再換個好點的大夫。」

  「是!」

  沈七爺的車緩緩的開出沈府,江娉婷立刻得了消息,手中是沈夫人讓大夫傳來的字條:最後時機。

  字條被握在手中,筆墨因染了手汗而有些化開,「謝阮玉呢?」

  「在後院弄煙火。」

  「我去看看。」江娉婷咬著唇瓣,貝齒微陷,直到口中嘗到了鐵鏽味才鬆開。

  未踏入園內,江娉婷就聽見謝阮玉甜糯的聲音,「左邊,左邊,咱們七爺就喜歡好看的玩意,別弄的亂七八糟。」

  「阮玉。」江娉婷笑著開口。

  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謝阮玉微怔,又想到她這幾日身體不好,連忙讓翡翠去倒了杯熱茶,「江姐姐怎麼來了。」

  「在屋裡憋了好些日子,悶的慌。」好奇的看著被碼的整整齊齊的盒子,江娉婷道,「要放煙花嗎?」

  「對啊,我想看,就纏著七爺買了些。」有些事情七爺不想說,謝阮玉也只能攬到自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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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4 00:06:49 |只看該作者
第 32 章 東風已至

  話聽在江娉婷耳朵裡就變了意思,袖中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面色不改,笑道,「看這天,晚上怕是有雨,方才我來的時候聽說七爺去了帥府,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姐姐放心,七爺肯定會回來的。」謝阮玉眯眼看了看天空,是快要下雨了。

  聽的江娉婷心中冰涼,努力的克制住心中的酸楚,輕描淡寫道,「我這幾天老憋在屋裡,連衣裳都染了藥味,一會乘車去遠安街買幾件衣服,阮玉要一起去麼?」

  她想去啊!可是關鍵時刻府裡不能沒有人,只好搖頭,「算了,我還是在府裡等著七爺回來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江娉婷幫她理理耳邊的碎髮,「若是你能陪我就好了。」

  「以後有的是機會。」大帥去了,沈七爺也不會等太久,日後可不是有的是機會,想了想江娉婷的身體,謝阮玉還是忍不住補充道,「到是你,身子得好好養養。」

  「好。」言罷,江娉婷便帶著立春離開。

  身後謝阮玉的聲音依舊嬌俏,帶著不知愁滋味的歡愉。

  「姨太,您要去哪兒?」開車的是府裡的老人。

  「帥府。」江娉婷拍著立春的手,眼睛盯著窗外的人群,許是這些日子雨下怕了,這回天剛陰上來,就有不少菜農收拾攤位準備回家。

  「您去哪幹什麼?」車速慢下來。

  江娉婷笑道,「還不是阮玉,非要今晚放什麼煙火,這會天陰的很,我怕七爺來遲了,她又要鬧騰。」

  唔…想想謝阮玉的性子,這倒還真像是她會做出來的,心裡也就釋然,「七爺和您對謝姨太真是好。」

  「應該的。」江娉婷把目光轉回車內,「一會到了帥府,你先進去喝杯茶,等我通知到七爺,咱們買點東西再回去。」

  「好勒,都聽姨太的。」

  帥府離的並不算遠,江娉婷來帥府的消息還是守門的小廝報上來的。

  「這怎麼還分批來啊。」沈夫人坐在上首,飲著春季收上來的新茶,「難不成還怕帥府怠慢了七爺不成。」

  「讓她進來。」沈七爺也有些疑惑。

  白色的裙襬劃過眼角,江娉婷生的溫婉,一身素白更襯的她楚楚可憐。

  方入門便喚了一聲七爺,爾後才彎腰向沈夫人問安。

  「還好,姨太眼裡還能看得到我這個做夫人的。」沈夫人也不讓她起身,只管飲茶。

  「聘婷來著坐。」沈七爺招招手,也不管沈夫人的意思,等她坐到身邊,才悄聲道,「你怎麼來了。」

  說不好奇不可能。

  江娉婷側了身子,用手帕掩著嘴角,道,「阮玉一直在後院鼓搗煙火,非要今晚放,我見天色不好,又不忍讓她失望,這才跟她知會了聲,過來尋你,順便散散心。」

  「阿阮知道?」

  「我本想讓她一起來的,她怕府裡沒人,就沒出來。」

  少來一個是一個。沈七爺覺得待會出了事他護住一個江娉婷的能力還是有的,「司機呢?」

  「在外邊,我沒讓他進來。」說著小心攪動手帕,「我本想一會就走的。」

  「沒事,他不進來也好。」沈七爺拍拍她的手背,似在安慰她。

  「行了。」沈夫人明白眾人心不在焉,「都先散了吧,先回屋歇息下在出來用晚膳,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頓團圓飯了。」

  「夫人言重了,我們做小輩的,只要夫人不嫌叨擾,我們哪有不來的道理。」八爺說著跪到了沈夫人面前。

  沈八爺這一跪,倒是整蒙了不少人,陸陸續續又有人跪下。

  沈夫人冷眼看著沈七爺笑道,「言重不重你們自個心裡有數,都下去吧。」

  「夫人什麼意思?」沈七爺不打算留,江娉婷只好小步的跟在他身後。

  「沒事,萬事有我在。」沈七爺放緩了步子,讓江娉婷儘量跟上他。

  一黑一白向著後院走去,背影羨煞旁人,沈夫人垂下眼簾繼續飲茶,嘴角不由的翹起詭異的弧度。

  東風已至,鹿死誰手仍可期。

  「咱們一會吃完飯,早些回去。」剛進屋,江娉婷就開口抱怨。

  「怎麼了?」沈七爺習慣性的推開窗子,坐到旁邊的軟塌上。

  「這天色也不早了,不說好要放煙花的麼。」江娉婷坐在他身邊替他捏著肩膀,「我看沈夫人今天怪怪的。」

  「你太小心了。」

  「小心使得萬年船。」江娉婷憋憋嘴,「七爺我口有些渴。」然後指著室內的茶具,「裡面的水可以喝嗎?」

  「當然…不可以。」

  「七爺真小心。」

  「不是娉婷說的麼,小心使得萬年船。」說著沈七爺敲敲窗框,「阿榮。」

  不一會,精巧的紫砂茶壺就被送了進來。水還燙,冒著熱氣。

  江娉婷似真渴了,茶葉還未泡開就小口小口吹著氣飲了一杯,「七爺要喝麼?」

  「茶葉泡開了?」沈七爺不喜歡喝白水,濃茶咖啡都是極好的。

  「還沒有。」茶蓋被打開了一條口子,江娉婷背對著他,嘆道,「還得等上片刻。

  藏在手中的珠藥順勢劃入茶水中,珠殼潔白,入水而化。

  沈夫人把寶押在了江娉婷身上,五姨太卻是茶飯不思,不停的在房間裡踱步,只要事情敗露,他們就全完了。

  沈朝看著走來走去的母親,眼睛直暈,「娘,您別再轉了!看的女兒眼花。」

  「你懂什麼!」五姨太嘴裡不停的阿彌陀佛。

  瓜子被磕了小半匣,沈朝叭叭嘴,邊吃邊道,「我知道您捨不得老七,可是…」

  話還沒落音,一巴掌就狠狠的扇在了沈朝的臉上,五姨太掌心火辣,也顧不得別的,直扯了沈朝的胳膊,掐的她生疼。臉上印著五根指印,五姨太也不管她疼不疼,「都說了要爛在肚子裡。」

  「八弟…」沈朝還未開口就被五姨太打斷。

  「他不知道。」語氣中說不出的厭惡,五姨太面容扭曲,「老虔婆這次要出了意外,咱們就一點活路都沒了。」

  雲越壓越低,風捲著樹葉呼嘯而過,謝阮玉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安,「丁志,你讓人去遠安街尋江姐姐,她身子不好,這會風吹的太大了。

  「江姨太不在遠安街吧。」丁志拿著狗尾巴草逗著水缸裡的金魚,「我先才在張叔那買點心的時候看到車往北邊去了。」

  「北邊?」謝阮玉不記得北邊有裁縫鋪,「北邊新開了商舖?」

  「沒有啊。」丁志忽然反應過來,「江姨太不是去帥府了麼?您又不是不知道,張叔的鋪子開的算偏了,再往北就是官邸商會。」

  「她去哪兒幹嘛?」謝阮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去買幾身衣服麼?「你怎麼也不早說!」

  「她用的後院的車,必定知會過您了,我以為您知道啊!」丁志忽然發現,整座府裡似乎沒有人知道江姨太去了帥府,「是不是有問題。」

  「她要是去帥府,沒有理由瞞著我啊。」謝阮玉攪著垂在胸前的髮絲,等等,她好像疏忽了什麼,前世大帥府出事沒多久江娉婷就去世了,她一直以為是江娉婷身體不好,今生好好養著說不定能過去這個坎,可是,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比如:沈七爺容不下她了。

  能讓沈七爺容不下的事就絕對不會是小事,雞皮疙瘩爬上胳膊,眼睛越瞪越大,謝阮玉差點尖叫失聲,「快!讓戴冒密切關注帥府,萬一出了什麼事,直接動手。」

  「那七爺那裡。」

  「丁志,你跟七爺的時間長,私部的情況相比你更清楚,如今丁安不在,快挑批人,你去。」

  「好。」丁志剛要轉身,又想到了什麼,對上謝阮玉的眼睛,有些不忍,「姨太這裡,我也會儘量安排好。」

  「七爺?」江娉婷搖了搖休憩中的沈七爺,小心的用茶蓋刮了兩下,「喝口茶,咱們該去用晚膳了。」

  「年紀大了,精神跟十七八歲的時候差太多。」沈七爺是個謹慎的人,吃的喝的都要過了自己人的手,而江娉婷也是自己人。茶盞入手溫熱,顯然是剛倒好的,請吹了面上的茶葉,便飲了下去,入口清香,只是這味道,沈七爺眉頭微皺,好似在哪裡嘗過。

  砰砰——

  槍聲在院內響起,沈七爺也顧不得想太多,直拉了江娉婷的胳膊從後門繞了出去,跟自己人匯合。

  「怎麼會這麼快?」沈七爺疑惑道。

  不光沈七爺,他們也很疑惑,「不知道,突然之間。」

  「擒賊先擒王,沈夫人留不得。」江娉婷飛快的補充,「七爺不能在這逗留太久,敵在明我在暗才是上策。」

  「聘婷倒是懂我。」沈七爺微微一笑,「沈陳氏我要活的!」

  「若是她胡說八道污衊七爺,先割了舌頭!」江娉婷也不含糊。

  沈七爺不疑有他,從旁邊人身上抽了一桿槍塞到江娉婷懷中,「會開槍嗎?」

  「不會。」江娉婷咬牙搖頭。

  「不會就先拿著,一會我教你。」說著沈七爺拍拍眾人的肩膀,「兵分兩路。」

  沈七爺的槍法極好,帥府的地形更是閉著眼都能畫出來,不過他帶著江娉婷,首要的自然是先把她安排在隱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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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7-6-14 00:07:07 |只看該作者
第 33 章 無恥敗類

  只是,身子有些越來越不對勁,這個感覺…沈七爺忽然停下腳步,暗巷狹窄,旁邊女子的體香肆意的往鼻孔裡鑽。

  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江娉婷,女子的身體有些瘦弱,這會正無姑且不安的看著他。

  「七爺,您怎麼了。」江娉婷駭了一跳,伸手要去扶他。

  」滾開!別碰我!」沈七爺難得說了重話,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難怪他覺得那味道,熟悉的很。

  「是你。」那壺水,她也喝了,如今卻好好的站在這,沈七爺堅決中透著一絲迷茫,「為什麼。」

  難道他對她還不夠好麼?

  「什麼為什麼?七爺您怎麼了,您別嚇我。」說著江娉婷伸手攀住了他的胳膊,手臂碰到她胸口,帶著女性特有的柔軟,沈七爺只覺得呼吸一滯,記憶的匣子被打開,所有的記憶奔湧而出。

  恥辱,不堪。

  彷彿又把他拉到了多年前,那是他一生中最絕望的時刻,掙扎絕望,無人救贖。

  柔軟的唇輕輕地印上他的下巴,最後落在他的唇上,帶著沁人的清香。沈七爺鑄造了多年的心防全線倒塌,他從未有一刻這麼厭惡眼前的女子。溫柔的試探,輕柔的輾轉,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插入心臟,挑出了早已化膿的傷口。

  沈七爺的氣息近在咫尺,異樣的反應讓江娉婷有些迷醉,纖臂自動攀上他的腰側,緊緊扣在一起,他的身體熱的嚇人。

  「砰——」槍聲在狹窄的暗道中響起。

  江娉婷的思緒被快速拉回,抱了滿手的血,滿臉震驚。只見沈七爺舉著槍,左肩被自己親手打穿,獻血染紅了胳膊,他眼裡一片赤紅,劇烈的疼痛讓他瀕臨崩潰的理智瞬間歸位。

  「你瘋了?」江娉婷不可思議的看著沈七爺,眼神中寫滿了心碎還有隱隱的瘋狂,「七爺何苦這麼傷害自己。」

  「我想過許多種可能,這次從未疑心過你。」沈七爺把槍口對準江娉婷,往後退了幾步,跌靠在牆壁上,動作拉扯到傷口,痛的他差點暈過去,「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啊,我怕你,我也怕沈夫人,所以,我找了個平衡點。」江娉婷扭頭站在他面前,素白染上了鮮血,如同開遍地獄的彼岸花,她笑的一臉無辜,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沈夫人活著,我也不會讓你死。」

  沈七爺從未覺得,跟了他近十年的溫婉女子,骨子裡卻這般的面目可憎。

  「我會讓七爺安心的修養,不被別人打擾。至於政務,我保證幫您整理的妥妥噹噹,到時候咱們再生個孩子,一家三口沒有其他人,多好。」似乎陷入了一場臆想,黑色的槍枝被江娉婷從懷中掏出拿在手中把玩,保險被輕輕的拉下,慢慢向沈七爺去,「我不想傷你,你聽話好不好。」

  「你瘋了!」視線來越模糊,沈七爺恍惚中看著女人離他越來越近,明明恨不得一槍打死她,如今卻只想抱上去。

  身體開始遵循本能,倆人的呼吸纏繞,槍支抵在他的腹部,冰涼的鐵管與他越來越高的體溫形成鮮明的對比。憤恨羞恥如洪水猛獸般撲面而來,讓沈七爺無地自容。

  殺了她,要不殺了自己。

  手中的槍飛快的抵在了江娉婷身上,她眼神一暗,幾乎是同時間,兩人一起扣動扳機。

  槍聲響起。

  沈七爺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血液沿著腰部潺潺流下,染紅了地面。

  他開了槍,江娉婷也開了槍。

  眼前的這個女人,似乎只想要他,無論死活。

  江娉婷沒有吭聲,身體因為疼痛發出輕微的顫抖,睫毛在蒼白的臉孔上更顯的烏黑。沈七爺費盡力氣才把她推到一邊,跌撞的起身,連補槍的力氣都沒有。

  原本乾淨的衣衫上血跡混著污泥,髒亂不堪,他記憶中的路線已經有些模糊,暗巷偏僻而長,沈七爺也不知道能不能走的出去,如今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離開。

  他的意志在求生,他還不想死,他的仇還沒有報。

  大雨澆透了保寧城,帥府被照的燈火通明。戴冒的帶兵把帥府圍的水洩不通,與外圍的保寧軍隊對峙,門外橫七豎八的倒了不少屍體。丁志則帶著私部潛進了帥府,府內槍聲四起。

  事到如今,誰也不知道鹿死誰手,戴冒一心向著沈培遠,他敢賭,保寧的部將不敢賭,大家上有老下有小,都是要活命的,只得乾站在外邊耗著。若是沈七爺活著出來,他們繳械投降;若是死了,他們再拚個你死我活,賣個英勇無畏的形象。

  「九爺,差不多了。」

  謝阮玉幾乎把所有的人都投給了沈七爺,留在沈府的就少之又少,丁志也算用了心,從戴冒那裡挑了幾個頗為得意的人手留給她。

  沈夫人想的倒是夠長遠,斬草除根,沈七爺的身邊人她一個都不想放過。沈九爺性子歹毒,有些上不得檯面的事交給他最是放心。

  溫香樓被圍成圈,周圍的下人縮成一團跪在地上,沈培鑫一手撐傘一手執槍,槍響伴隨著痛苦的慘叫,迴蕩在溫香樓外,「小嫂嫂,我勸您自個出來,不然這人可都要死光了。」

  二樓燭火微閃,發出柔弱的光,女子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就不怕七爺殺了你,你看帥府的情況也該知道,七爺那裡人手不少,你現在滾蛋還來的及。」

  這話沈培鑫左耳進右耳出,他跟帥府綁在一起,如今走到這步,他已經無路可選,掏掏耳朵,沈培鑫繼續瞄準跪在地上的下人,扳機微叩,子彈變打在那人的肩膀上,下人吃不了痛,叫的歇斯底里,他吹了吹槍管,覺得有些無趣,「既然您不出來,那我可就進去了!開門!」

  「是!」樓下傳來陣陣踹門聲,伴隨著木頭劈裂的聲音。

  「姨太。」翡翠聽的害怕,眼淚簌簌的往下落。

  「沒事,你到時候就按我說的做。」謝阮玉反握住她的手,「若是真出了什麼意外…」

  沒等謝阮玉說完,翡翠就跪到地上狠狠的磕了兩個響頭,在起身時,額頭上紅了一片,「我兩個弟弟都在鄒縣,要是…要是我死了,望姨太可以照顧他們一二。」

  「好。」謝阮玉不敢保證,飛快的把翡翠從地上拉起,機會只有一次,只要能把他單獨留在屋裡,一切皆有可能。

  光當——門被踹開,凌亂的腳步聲踏入屋內。

  謝阮玉飛快的躲入衣櫥內,留下穿著她衣服的翡翠和另一個瘦弱的丫環。

  翡翠生的不醜,如今被謝阮玉畫了妝面更顯的驚豔動人,門被一腳踹開,她就這麼梨花帶雨的看著門口,手中的杯子狠狠地砸了過去。

  沈培鑫因為大帥的喪事見過謝阮玉幾次,不過每次她都是垂著頭唯唯諾諾的跟在沈培遠身後,他也就沒有細看,再然後就是幾年前,音容相貌早已模糊,如今再見,燭燈昏暗,竟是有些認不清。

  他身子略微一偏,茶杯便劃過臉頰,碎在門框上,「我知禮喚你一聲嫂嫂,莫要給臉不要臉。」

  「無恥敗類!」翡翠想著謝阮玉教她的,聲音又怕又怯,卻佯裝強勢,「七爺不會放過你的。」

  「還想著老七呢?」沈培鑫呵呵出聲,「說不定已經死了。」

  「要是死了,保寧早因為抓亂黨鬧起來了。」翡翠跟了謝阮玉這幾年,神態學的十成十,下巴高抬,眼神微眯,說不出的蔑視,「你們這回的如意算盤可打錯了。」

  她說的這些,沈培鑫心知肚明,現在靜成這樣子,確實蹊蹺,可是他已經無路可退,只能一條道走到底。

  「那又如何,你不還在我手裡。」槍口對準翡翠,沈培鑫道,「我還可以殺了你啊。」

  「姨太。」身邊的小丫環尖叫出聲,怯生生的拉住翡翠的手。

  「怕什麼!」翡翠袖中的手指抖個不停,面上卻不顯,「他也就只能殺了我而已,七爺念我與他的舊情,自會好好安葬於我,不像某些人,死了,怕是都沒個收屍的。」

  謝阮玉咬著舌尖躲在衣櫃中一聲不吭,翡翠正按照她教的方法激怒他。神九爺狠毒脾氣大,現在一腳踏在死亡線上,最是激不得。

  果不其然,沈培鑫立刻變了臉上,槍支抵上翡翠的喉嚨,咬牙切齒,「你在說一遍。」

  「你要殺便殺!我怕你不成!」翡翠冷笑出生,帶著濃濃的嘲笑,她的衣領微張,露出潔白的鎖骨。

  沈培鑫眼神漸漸下滑,毫不客氣的盯著她的脖頸,槍管漸漸下滑。

  翡翠一驚,連忙伸手護住胸口,「混蛋!登徒子!不要臉。」

  「不要臉?我就是不要臉。」沈培鑫敲敲桌面,「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好吃不過餃子,好玩…」

  「滾開!不要碰我家姨太。」旁邊的小丫環伸手就要去推他,沈培鑫好歹是大帥的兒子,反應還是在的,反手一槍打了過去,小丫環吃不了痛到在地下,「拉出去。」

  身後的人得了命令,立刻上前去拉她,翡翠不幹了,伸手推搡了起來,衣領微開,胸前若隱若現,看的沈培鑫有些口舌乾燥,索性一把拽過她,吩咐道,「都出去。」

  邊說邊把翡翠往床上拽,他力氣大,翡翠又是哭鬧又是掙扎。

  小丫環染著鮮血被人拖了出去,門被關上的一瞬間,謝阮玉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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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17-6-14 00:07:23 |只看該作者
第 34 章 告一段落

  翡翠被沈培鑫狠狠地壓在床上,他的力氣很大,翡翠用盡了力氣也掙脫不開,雙手被緊緊的扣在床頭,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你不說我只能殺了你麼。」沈培鑫的呼吸噴灑在翡翠的耳側,笑的陰森,「我還可以要了你。」

  吻落在翡翠的脖頸,身下的人哭的聲音嘶啞,她拼了命的掙扎,分了沈培鑫的心神,也給謝阮玉提供了機會。

  謝阮玉的動作很輕,翡翠的舉動很大程度上掩蓋了她微弱的聲音。

  「往左偏三寸,一擊斃命。」孟儒景的聲音在謝阮玉腦海中響起。他教過她許多東西,比如子彈穿過哪裡,可以讓人再也沒有掙扎的餘地,可惜她那時候以為他會給他遮風擋雨,偏偏沒用心。

  忽然床上的人影微頓,那是嗅到危險的本能。

  「姨…」翡翠的聲音還未衝出口,謝阮玉就迅速扣下了扳機,她技術不好,可是她下手狠,這種時候,不是他死就是己亡,謝阮玉槍槍打在沈培鑫身上。

  原本在門外角落哭哭啼啼的小丫環聽到槍響,一改之前的柔弱模樣,迅速的從下襬掏出準備好的槍管,她身上有傷,不過先前沈培鑫打她的時候她側了身子,看起來嚴重卻並不礙事。

  原先不動聲色躲在溫香樓內的人手也從暗處躥了出來,打了門外一個措手不及。

  槍聲打鬥聲貫穿著溫香樓,雪白的牆壁被染的鮮血淋漓。

  沈培鑫手中還握著槍,眼睛瞪的巨大,一動不動的壓在翡翠身上,他背後穿了七八個血窟窿,血液順著他的身體流到翡翠身上,帶著溫熱。

  翡翠就這麼呆愣愣的,連推開的勇氣都沒有,人死了,留著血活生生的死在了她眼前。她以為謝阮玉只是說說而已,她從來沒想過,平日裡這麼一個貪嘴懶惰的人兒,下起手來如此堅決果斷。

  「姨太。」翡翠聲音帶著哭腔,「他死了。」

  「死了就好。」謝阮玉快速走到床邊,翡翠幾乎是整個人都躺在血泊裡,渾身抖的像個篩子。她費勁的扳過沈培鑫,想了想,槍口抵在他的心口,又補了一槍。

  這才鬆了口氣,衝著門外高呼,「沈培鑫死了。」

  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有用,槍聲四起的門外逐漸安靜下來。謝阮玉順手拿過沈培鑫的槍對準門外。

  片刻,外邊一條好聽的男聲響起,小丫環的臉龐隨後出現,「姨太,都搞定了。」

  舉著槍管的手臂這才垂下,謝阮玉攥的緊緊的心終於鬆快了些,「辛苦了。」

  「不敢,姨太您可有受傷。」小丫環使勁在臉上抹了一把,露出有些麥色的皮膚,美嬌娘原是少年郎。

  「我沒給他這個機會。」說著沖旁邊點點下巴,少年順著謝阮玉的視線望去,原先還不可一世的沈九爺,如今早已變成了血人,旁邊坐著早已嚇傻的翡翠,這該是挨了多少槍啊。

  按照戴冒他們的計畫,原本是要護著謝阮玉離開的,結果剛說了意思就被謝阮玉一口否決。

  人手已經派了出去,周圍的眼線相比也得了消息,她已經暴露,無論跑到哪裡,都會被逮住。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溫香樓是她的地盤,她清楚的知道每一處的死角及最佳藏匿地點。

  貼身丫鬟一定要伸手敏捷,必要時刻挨的住槍子,她挑來挑去,才定下了眼前的少年。翡翠是所有人裡最沒有戰鬥力卻也是最瞭解她的,索性當個替身。

  而謝阮玉,她更不能走,她得掌控著大局。

  所以她費勁心思的設了這個局,用上她作為女人的所有有力武器。這件事謝阮玉瞞住了府裡所有的下人,她深知,她沒有能力保護所有人,只能盡她所力罷了。

  穿著裙裝的少年眨眨眼,覺得有必要把今天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戴二爺,「您還要出去看看嗎?」

  「好。」剛邁了兩步,謝阮玉又想到了翡翠,她還在抱膝而坐,顯然被嚇的不輕,「你先留在這陪她。」

  言罷才快步踏了出去,留下無法拒絕她的少年。

  樓道被打的全是窟窿,碎掉的瓷器,踩爛的名畫,一片狼藉。樓下將將站著一屋子生臉,謝阮玉站在樓梯口,一身朱紅看不出上邊是血跡還是水漬。

  「今天這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謝阮玉一開口,就引起了樓下紛紛議論,卻也沒人敢當面說些什麼,謝阮玉知道發生這麼大事,自己開口保他的舉動,自然會惹來質疑,只好繼續道,「事情發生到現在,想必大家心裡也明白,九爺他們謀的事不是那麼順利。」

  謝阮玉的聲音不大,卻生生的印在了聽者的耳中,「如今九爺沒了,你們所作所為也就沒了意義。」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留下我們。」下邊有人回問。

  有疑問就好,有疑問就代表有商量,謝阮玉覺得自己在算計別人這方面越來越像沈七爺,「當然不是,九爺什麼樣的人你們心知肚明,毒辣心狠罔顧人命,可我們七爺不一樣,七爺心善仁慈,若不是被逼到極限,斷然不會反抗如此。我今日敢放你們一碼,自然是深知七爺為人。」

  這就完了?戴冒的人聽的雲裡霧裡。上輩子因為帥府的事,七爺幾乎名聲掃地,他自己也不在乎,可是這次不一樣了,不能讓世人把所有的髒水潑到沈七爺身上。

  謝阮玉知道,這個世界向來更偏心弱者,毫無理由,或許人本性裡就天真的認為弱者該被同情。

  可是,這次不行,沈七爺那麼好的人,謝阮玉怎麼能容忍他再次被世人所誤解。她的舉動或許不妥,可是卻也實際證明了,七爺從不為難無辜。

  謝阮玉不喜歡耗費時間,話說完也不多呆,直讓人叫了車輛趕去帥府。

  雨中的街道空空蕩蕩,安靜異常,百姓對於權力爭奪相當敏感,這種時刻,誰也不願意出門找不安。謝阮玉坐在車內,估摸著帥府大勢已去。

  果不其然,等她趕過去,戴冒的人馬正在正大光明的進駐帥府。

  「姨太!」丁志眼尖,見到謝阮玉遠遠走來先是一喜,接著就拉了她的衣袖,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雨披北風吹的呼呼作響,「出事了。」

  心中一慌,謝阮玉連忙穩住心神,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江姨太那邊…」

  「您可千萬別在提她。」丁志急的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們找到沈七爺的時候,差點沒把他們嚇死,身中兩槍,幾乎是靠著意志在行走。

  剛碰見他們就一頭栽了過去,事後丁志派人順著血跡,找到了疼暈在暗巷裡的江娉婷。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辦妥了,唯獨倒下了沈七爺。

  「七爺中槍,子彈剛讓咱們的人取出來,還好沒傷到要害。」丁志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醫生已經派人去請了,還要過會才到,現在能說的也只有這些。

  「丁隊!不好了!」遠處帶著灰帽的軍人跌撞著跑過來,氣喘吁吁,「七爺醒了!」

  「呸呸呸!醒了哪有什麼不好的!」丁志呸了他一口,相當不滿。

  「不是,七爺,七爺把人全趕出去了。」那人看了眼謝阮玉,拉著丁志就要往裡邊趕,「連戴二爺都給砸出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跟你一起去!」謝阮玉不待丁志開口,便邁了出去,「帶路。」

  啪——還沒到門口就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

  戴冒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門口急的團團轉,看到丁志和謝阮玉就跟看見救星一樣,慌忙的迎過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連問了三次才停下。

  「我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麼!」

  「剛醒來就這樣了。」戴冒面色透著古怪,他畢竟在三教九流的地方混了許多年,方才沈七爺剛醒,他就覺出來了貓膩,無論是臉色還是體溫,都不太正常,只好磕巴道,「七爺,好像…中招了。」

  丁志張張嘴,半天沒找到語言,他們都知道,這是七爺的死穴。

  「我去看看吧。」謝阮玉看著房門,摔砸聲不停的傳來,「總不能把他一個人放在屋裡。」

  「可是…」

  「可是什麼呀!」丁志想要開口制止,就被戴冒迅速打斷,「我覺得姨太說的很有道理!」邊說邊推開門,「您請,有什麼事叫我們。」

  謝阮玉看了眼戴冒,默默點頭,「好。」

  門再次被帶上,丁志忍不住朝他腦袋一巴掌,他跟了謝阮玉這麼久,多少生了些惻隱之心,現在這種情況,她進去著實太危險,「你瘋了!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哎呀,死馬當活馬醫嘛,不然能怎麼辦?」戴冒揉著腦袋,「何況我怕出問題,老早就把七爺的搶給收了。」

  屋內瓷片碎了滿地,謝阮玉踏著馬靴,靴底很軟,帶著輕柔的噠噠聲,床上沒有人,唯一能藏人的,只有後邊的隔間。

  「七爺,您在嗎?」謝阮玉看著晃動的青布簾,小心道,「是我,我是阿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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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發表於 2017-6-14 00:07:39 |只看該作者
第 35 章 真相大白

  「出去!」一串念珠從布簾後砸了出來,將將落在謝阮玉腳邊,沒有絲毫傷她的意思。

  布簾被輕輕撩開,昏暗的隔間內,沈七爺一襲白色的裡衫格外顯眼,他背著光縮在小小的角落,頭髮碎碎的垂在眼前。

  在謝阮玉的認知中,沈七爺足夠強大,無論是早年他在保寧城運籌帷幄,還是後來他在邊省翻雲覆雨,謝阮玉都不曾見過他這般狼狽。

  下巴輕輕抵胸口,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

  「七爺。」謝阮玉撿了念珠,彎腰蹲在他身側,剛碰到他的手背,他就像被火灼般猛然收了手臂,他腦袋垂的更低了,睫毛飛快的扇了兩下,嘴巴抿成一條線,面上依舊是不正常的紅暈。

  「大夫馬上就到了。」謝阮玉的聲音有些顫抖,她見到的沈七爺都是冷靜的驕傲的,何曾像現在一樣,眼神迷茫,似被丟棄的孩子。

  「沒用的。」沈七爺的聲音有些暗啞,繼而把頭埋到手臂中,「你出去,過段時間就好。」

  室內昏昏暗暗,窗外的雨淅瀝瀝下個不停,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呼吸開始變的沉重,謝阮玉身上的帶著甜絲絲的味道,引的他口乾舌燥。

  他不停的調整呼吸壓制身體的本能,熟練的彷彿做過百遍千遍的樣子。男人精蟲上腦向來不管不顧,尤其是沈七爺還被下了藥,他能自制到這種程度,要是謝阮玉再不清楚他身上發生過什麼,她這兩輩子就算白活了。

  「當初是誰?」心病還需心藥醫,謝阮玉明白,這塊肉早已連著血腐爛在了沈七爺心裡,不挖出來,永遠也不會痊癒。

  「出去!」

  「七爺!」

  「我讓你滾出去。」沈七爺發了怒,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幾分,謝阮玉被他猛的推倒在地上。

  這是第二次了,同樣的表情,他眼睛赤紅,裡面染著的依舊是她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呼吸越來越重,謝阮玉還沒反應過來,沈七爺就吻了上來,狂風暴雨席捲著謝阮玉的唇舌,他緊緊的扣著她的身子,濃烈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

  沈七爺的動作來的迅速,謝阮玉腦海中的碎片飛快的浮現,如火的夕陽,交織的身影,以及胸口的那把匕首。這又何嘗不是謝阮玉的噩夢,她死死的攥住沈七爺的衣袖,身體不停的抖動。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眼前的人是沈培遠,不要怕,不要怕。」她睜著眼,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

  忽然,謝阮玉覺得臉上一片冰涼,連親吻中都混著化不開的咸澀,她伸手摸了摸臉頰,入手濕濡,不知到底是她的,還是他的。

  身上的人不再動,只生生的把臉埋在了謝阮玉的脖頸處,半響才緩緩開口,「是五姨太。」

  謝阮玉反手抱著他,沈七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說不出的厭惡,「那些髒藥參了上癮的東西,有時候發作起來,我真的忍得特別辛苦,每當那時,她就會出現,端著藥。」

  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都有瞭解釋,大帥府藏污納垢,沈七爺心裡亦埋了太多的傷口,有的碰也碰不得,可事實就是這麼殘忍,這些東西,他不正視自己,誰也幫不了他。

  沈七爺撐起身子,就這麼呆呆的看著謝阮玉,眼裡碎著的全是憂傷,「人人都說那女人長得美,像畫裡的菩薩,可在我眼裡,她卻比地獄裡的惡鬼還要醜陋不堪。」

  「都過去了。」謝阮玉伸手摸著他的臉龐,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安慰那個曾經的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後來沈夫人救了我,她握著我的把柄,亦握著那女人的把柄。」沈七爺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眶微紅的把腦袋靠在謝阮玉肩上,「明明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可偏偏變的如此多餘,如此不堪。」

  父母健在,平順安康。他一生所求不過爾爾。

  可是結果呢,他一步步被周圍的人逼著走向進絕境,變的越來越不像自己,多少次,他都覺得自己幾近崩潰,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把他們通通踩在腳下,用她們的頭顱來祭奠自己的親人胞妹,一度成為支撐他全部的力量。

  「不是的。」謝阮玉收緊手臂,眼淚落在沈七爺的發角,「七爺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好的,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七爺更好了。」

  謝阮玉捧起他的臉,四目相對,她眼神無比的虔誠,「七爺沒有多餘,七爺就是阿阮的全部。」

  話音剛落,沈七爺的吻又落了下來,她的唇很軟,帶著特有的清甜,睫毛劃過他臉頰的一瞬間,像根羽毛,輕輕的落在心裡,溫柔的他想哭。

  吻越來越深,昏暗中,謝阮玉看不清他的臉,她攀著他的脖子,輕柔的回吻,唇與唇輾轉纏綿,過去種種的不安憤恨,都被溫柔撫平,好似初夏的池塘,微風吹過水面蕩起層層的漣漪。

  謝阮玉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咬著唇,細碎的呻吟斷斷續續而出,身體的律動讓人忘了思考,只想本能的抱住彼此,緊些,再緊些。

  他與她的心跳聲交織在耳畔,繾綣相依,抵死纏綿。

  「我還需要在這麼?」屋外,被強行綁來的大夫捏著山羊鬍,有些尷尬的問道。

  「大概…不用了吧…」戴冒撓撓腦袋,看了眼手足無措的大夫,又瞅了瞅臉紅成柿子的丁志,正色道,「天色呀不早了,咱們都撤吧。」

  夜,出奇的安靜,唯有沈七爺的房間傳出不適宜的聲響。

  清晨,陽光灑入室內,窗外的鸝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謝阮玉縮在沈七爺懷裡伸了個懶腰,身體有些微微的疼痛,肩上胸口佈滿了歡愉後的痕跡。

  謝阮玉抬著頭,手指輕輕戳著沈七爺的下巴,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神奇,他與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然後一切都是這麼的順理成章。

  手指沿著下巴劃動,剛落到喉頭,就被一隻大手捉住。

  「阿阮,別鬧。」說著謝阮玉就被攬入到溫暖的環抱中,沈七爺閉著眼睛蹭蹭她的髮絲,然後彎下身子,對上她的眼睛。

  謝阮玉被他看的滿臉通紅,一抹霞色飛到耳側,她連忙閉上眼往沈七爺懷裡扎。只是沈七爺的動作比她更快,他雙手捧著謝阮玉的臉,迫使她抬頭看他。

  他笑的真好看,溫柔的讓人心安。

  謝阮玉就這麼痴痴的看著他,眼裡寫滿了愛慕,晶亮的像盛滿了陽光。

  沈七爺忍不住又吻了上去,早上醒來時的那點不安,此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笑什麼。」唇瓣碾磨,沈七爺的好心情感染到了謝阮玉,她口齒不清的問。

  「那你又笑什麼。」沈七爺不回她,只蹭著她的鼻尖,弄的她忍不住抓癢。

  「是我先問的。」謝阮玉抱著他的腰往後躲了躲,捂著嘴巴笑的像只小狐狸,「你不說就不給親。」

  「我以為自己養了只偽裝成兔子的小野貓。」手被沈七爺拉開,他輕啄著她的唇瓣,「沒想到捕到的是一隻小狐狸。」

  「那你喜歡小狐狸嗎?」

  「我喜歡你。」

  「唔…」謝阮玉還未開口,沈七爺就俯身上前,以吻封緘。

  是的,我只喜歡你。

  長長的一吻結束,謝阮玉伏在沈七爺懷中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她的舉動換來了沈七爺的輕笑。

  「該收網了。」片刻,沈七爺長舒了口氣,「有些事總要有個結果。」

  「好。」謝阮玉抬頭吻吻他的下巴,「我陪七爺一起。」

  「在這之前還有一件要事得做。」

  「什麼?」謝阮玉嚴肅的問道。

  「我覺得我的傷口又崩裂了。」沈七爺掀開被子,肩膀上的繃帶已經印出了點點猩紅。

  謝阮玉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也趁機起了身,貝齒輕咬唇瓣,有些羞赫,「我,我去叫大夫,昨個請了大夫的,想必還沒走。」

  肌膚如玉,赤裸的手臂上佈滿了吻痕,沈七爺眼神微閃,還未開口,就被謝阮玉堵了回去,「別這麼看著我,你的傷還沒好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夫果然被戴冒他們留在了府裡「作客」,等上了藥又開了方子,把沈七爺裡裡外外檢查了個遍,才放出府去。

  謝阮玉派人去買了藥,自己則伺候沈七爺吃早飯,邊盛粥邊把醫生的話重新交代給沈七爺,「這幾日少食些辛辣的,這粥味道雖淡了些,但是身體卻是極好的。」

  舀了匙粥送到沈七爺嘴邊,謝阮玉繼續補充道,「今晚,我搬去其他屋去。」

  「為什麼?」沈七爺不樂意了,拒絕吃粥。

  謝阮玉羞著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把湯匙塞到他口中,「大夫說了,少行房事。」

  沈七爺悶悶不樂的嚥下去,幽怨不已。

  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口,沒事叫什麼大夫吶!原本只是想讓謝阮玉多心疼他一點,沒想到他居然失算了!

  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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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發表於 2017-6-14 00:07:55 |只看該作者
第 36 章 過往雲煙

  疼…江娉婷的嘴裡發出細碎的聲音,帶著痛楚,因失血過多唇瓣略顯蒼白。她帶著傷又淋了不小的雨,整個身子都像在火中滾過似的,熱的駭人。

  「醒了?」沈夫人的聲音伴隨著周圍歇斯底里的謾罵傳入江娉婷的耳內,她隨意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女人,「命真大啊。」

  「彼此彼此。」江娉婷抬了抬手,沈夫人適時的把盛著水的粗瓷杯子往她那踢了兩下,江娉婷飲了水,喉嚨裡火燒火燎的疼痛舒緩了許多,只是說起話來還略微沙啞,「謝謝。」

  「都是將死之人,何談一個謝字。」沈夫人隨意整著衣衫,即便身陷牢籠,依舊端著沉穩。

  「陳碧秀,你個挨千刀的!都是你!都是你!」隔壁傳來五姨太歇斯底里的怒罵,「你個老虔婆!你死後定會下阿鼻地獄!刀鋸石磨永不超生。」

  「母親!」

  「滾開!一切都是這個賤人,要不是她,我怎麼會進帥府,怎會落得這個地步。」

  沈夫人充耳不聞,倒是江娉婷忍不住笑道,「看樣夫人得罪的人不少啊,如今落的這地步真是可惜啊」

  「人就是這樣,當事情對他有利的時候恨不得為你當牛做馬,一旦走入了絕境,過往種種過錯都會歸咎在你的頭上,彷彿這樣才能顯得他是多麼的無辜,帥府裡何來無辜之人,不過是各懷心思,各憑本事罷了。」沈夫人蹲下身子,目光依舊高高在上,「我贏了近三十年,才輸一回,沒什麼好可惜的。倒是你,從沒贏,就輸的一敗塗地。」

  「夫人不會是為了諷刺我吧。」江娉婷笑著開口,不小心扯動了傷口,臉上的笑頓時變的有些扭曲。

  無視她的表情,沈夫人手指輕輕佻起江娉婷的下巴,「你知道近章的弱點是什麼麼。」

  江娉婷眼神微閃,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沈夫人這是在給她最後一個自救的機會。可是,自己先前那般對她,沈夫人為何要再助她?她不是個慈善的女人,這點江娉婷早就知道。

  「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沈夫人驟然提高了聲音。

  牢房隔音效果極差,她方開口,隔壁五姨太的咆哮聲就鑽入了耳孔,「你這個賤人!你閉嘴!!」

  說不上來的驚恐,沈夫人可不吃這一套,徒自講下去。

  事情要從三十年前說起,那時候前朝剛亡了幾十年,各方混戰,盛家打著復辟君王制的旗號,得了不少前朝後人的支持,百姓流離戰爭頻發。

  陳碧秀自小跟蘇府的小少爺青梅竹馬,誰料最後竹馬變心,愛上了另外的女人,倆人聯手鑄就了她後半生的噩夢,流言蜚語積毀銷骨,她不得不嫁給攜妻帶子還在拼功勛的沈北新。

  愛人背叛,父母誤解,世人唾棄,陳碧秀百口莫辯,驕傲如她,怎麼能讓害她的人神仙眷侶,於是她費了好大功夫,才說服沈北新擄來那個女人,陳碧秀每天看著她以淚洗面心裡說不出的快活。

  再然後她給沈北新生了兒女,可是那個男人還是愛她,甚至願意教養她的兒女。

  沈夫人講到這聲音沒了笑意,她看著江娉婷,「他們把我害到這步田地,毀我名節,辱我家族的顏面,還有臉求我放過他們,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死。」

  「所以你把他們殺了?」

  「殺了。」沈夫人理所當然道,「我勸過蘇志鄒,只要他殺了林蕭笑,我可以放他一馬,可是他不聽,非要一起死,我有什麼辦法。」

  呵呵!五姨太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帶著濃濃的嘲諷,「人都死了當然全憑你一張嘴!姓蘇的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你,別做夢了!你自己非纏著人家,設計林蕭笑,結果報應到自己身上,你怪誰!」

  「胡說!」沈夫人撿起地上的粗瓷碗狠狠地砸向五姨太,粗瓷碰上牢壁碎在地上,染了一地的水漬。

  「我胡說,你們當年的事鬧的沸沸揚揚,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看在姐妹一場的面上好心幫你,結果呢,就因為姓沈的一句話,你他媽就算計我,你還是人嗎!」五姨太恨不得現在就過來親手掐死陳碧秀。

  「我不是人?我再不是人也沒對孩子動過手。」沈夫人笑的陰森,「沈近章至今都覺得是我殺了他妹妹,這口黑鍋我這個做姐姐的可是替你背了好多年了。」

  五姨太瞬間一滯,手指不停的抖動,沈夫人緩緩開口,「再說我也沒給十四歲的孩子下過髒藥,把人家往自個床上拖。」

  「你夠了!」五姨太看著沈八爺越來越震驚的眼神,飛快打斷沈夫人的話,「藥是你給的!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給你而已,誰知道你要用在沈七那半大的孩子身上,何況他是大帥的兒子,又自幼養在你身邊,我怎麼知道你生了這麼多齷齪的心思。」沈夫人看著蹲在牆角不吭聲的沈朝,好心的提醒道,「這事朝姐最清楚不過了,你說對麼?」

  沈朝背對著眾人,一聲不吭。明明離冬天還好遠,空氣中卻佈滿了透骨的寒冷。

  「所以夫人是在算計我了?」江娉婷冷眼旁觀著地牢中的修羅場,難怪,沈七爺寧願往自己身上打窟窿也不願碰她。

  「明明是你不信我,才落的如此下場。」沈夫人緩了口氣,細聲悄語,「近章這個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軟,早晚得吃虧。」

  「你真是個瘋子。」江娉婷總算知道了沈夫人講這段往事的意思,她想讓她利用沈七爺的心結換取一線生機。沈夫人知道她的弱點,她不會放棄沈七爺,他這是她的執念。

  「我就算死了,也不能讓別人活的快活。」沈夫人看著她,眼神溫柔的能掐出水來,「當然,你也可以跟我一起死啊,我又不攔著你。」

  江娉婷指尖敲著沈夫人的手背,溫和道,「死?我才不會死。」

  門外腳步聲響起,牢內的人自覺停了話頭。

  「沈夫人,江姨太,七爺要見您二位。」說著,戴冒讓人開了門,牢裡的光線不太好,他做了個伸手的動作,「請吧。」

  「我動不了。」江娉婷向來不是個硬撐的性子。

  「把架子抬上來,扶江姨太上去。」戴冒扭頭看向沈夫人,「您能動的了吧。」

  「當然。」沈夫人跨出牢門,還不忘了回頭,「我哪有江姨太太的福氣。」

  不是直接讓人拖過去,而是請了擔架,沈七爺直到現在,對她都是留有一絲餘地的。江娉婷被抱到了擔架上,陽光透過樹葉,印在江娉婷的臉上,架子抬的很穩,她面容平靜,腦海中劃過一個又一個的可能。

  沈七爺並不是很想看到江娉婷,只是,她的反水是他心頭的一塊石頭,沈七爺解不開這個心結。

  「七爺,人到了。」謝阮玉推推他的胳膊,示意他回神。

  熟悉的面容,只是少了往日的柔順,此刻的江娉婷渾身充滿著絕望。

  謝阮玉使了個眼神,丁志跟了她這麼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當下就帶著人退了出去,原本略為擁擠的廳堂瞬間變得空蕩蕩,只剩下他們三人。

  「為什麼。」這是沈七爺問的第三遍。

  江娉婷心裡覺得好笑,什麼為什麼,哪有什麼為什麼,「我不過是愛慕七爺而已。」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愛慕是用傷害來表示。」沈七爺點點身上的傷口。

  「可是我打偏了,這麼近的距離。」江娉婷相信沈七爺清楚,這麼近的距離,要不是她有意放過他,他真的會死在她的槍下。

  「所以我才願意見你。」沈七爺踱步到她身側,「我自認待你不薄。」

  「可那又怎麼樣,我是七爺的,可是,七爺缺不是我的。」江娉婷心裡說不出的委屈,看謝阮玉的眼神都霧濛濛一片,「你就心甘情願麼。」

  謝阮玉沒想到江娉婷會問到自己身上,昨天的種種還歷歷在目,沈七爺的氣息彷彿還籠罩在她身上,瞬間臉就飛上了紅霞,吱唔了半天。

  這個問題她該怎麼回答,她是沈七爺的,沈七爺也是她的了啊。

  她的猶豫引起了江娉婷的狐疑,只多看幾眼,她脖子上的吻痕就刺痛了江娉婷的眼睛,心裡像紮了千萬根刺,唯有飛速的低下頭去掩蓋嚴重的嫉恨。

  「我身邊容不下你了。」沈七爺平淡道。

  「那便殺了我吧。」江娉婷垂著頭,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就這麼孤單單的杵在那裡,「我跟了你這麼多年,愛了你這麼多年,我也撐不下去了。」

  沈七爺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江娉婷,那時候她才十四五歲,跟著重病的父親在茶館門口唱曲,漸漸的由兩個人變成她一個人來,茶館的夥計說老頭得了重病怕是沒幾天好活。

  沈七爺念她可憐,每每都多給點錢,她也不推辭。直到有一天,江娉婷披麻戴孝的出現在茶館,把剩下的錢一股腦的還給了他,跪著給他磕了幾個響頭。

  那一天,江娉婷成了孤兒。

  他問她,「以後怎麼辦。」

  她說,「城南的賈老闆說要買我做小老婆,我答應了。」

  她就跪在那裡,頭上掛著白色的絹花,認命而倔強,像極了自己。

  沈七爺至今還記得她那時的模樣,而如今的江娉婷,他卻是怎麼都看不清。

  也許一切都是他的錯,這些年,他沒勇氣正視自己的過去,也沒有教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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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7-6-14 00:08:12 |只看該作者
第 37 章 煙花易冷

  「你走吧。」沈七爺有些心累。江娉婷他留不得,可是真要讓他下手,多少有些遲疑,往日的情分仍在,他願意放她一馬,「華原這麼大,不想呆在河東可以去其他的地方,出了這道門,要生要死都隨你。」

  「你不要我了。」江娉婷很平靜,臉色蒼白的讓人於心不忍。

  「不要了。」沈七爺不再看她,熟練的摸上手腕,卻沒碰到熟悉的串珠,乾脆整整衣袖,「做人不要太貪心。」

  「貪心?」江娉婷冷笑出聲,強行撐起身子,她的傷口只被隨便包紮了下,起身的動作撕裂了傷口,屋內頓時染上了股血腥味,「我不圖榮華不要富貴,我就只想要你多看看我罷,我一直沒變,變的是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沈七爺的視線在謝阮玉身上停留的越來越長,她知道謝阮玉救過沈七爺,開始她也以為是七爺是在唸著謝阮玉的好,所以對她多寵點。

  沈七爺養女人就像養寵物,漂亮的聽話的就願意多抱抱,多哄哄。江娉婷自認自己在沈七爺的眼中和那些女人不一樣,她是沈七爺帶回家的,只有她和他的故事,開始的順理成章。

  但是漸漸的,沈七爺就變了,他在跟她聊天的時候謝阮玉的名字越來越多,她得了什麼好玩的物件,鬧了什麼笑話,都會被沈七爺笑著與她提及。

  樊城出事的時候,她也心急如焚,可是沈七爺從城樓上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匆匆去了謝阮玉的院子,她呢,她就不重要麼。

  江娉婷不懂,像謝阮玉這種把沈七爺當成搖錢樹,把所圖所想寫在臉上,恨不得鑽到錢眼裡的女人,憑什麼入了沈七爺的眼。

  她在沈七爺眼中停留的時間越來越短,謝阮玉院裡傳來的每一陣笑聲都像一根針,戳在她的心頭,心裡的窟窿密密麻麻,多到她怎麼也忍不下去,「你明明說過,要一輩子對我好的,你說過的。」

  沈七爺看著這樣的江娉婷,她的每一句指責都讓他心涼,頓時也沒了再與她爭辯的心力。

  謝阮玉靜坐在一旁,江娉婷的事她插不進手,只呆呆看著自己白皙的指尖,她多少能夠瞭解沈七爺的心思。江娉婷只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好,卻沒在意沈七爺暗地裡對她做了多少。

  她很聰明,江娉婷也很聰明,可是沈七爺唯獨把她推到了眾人的目光中,謝阮玉的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難。幫忙刺殺何靜烈的是她,囂張跋扈轉移眾人視線的是她,在後院裡充當寵妾四處拉仇恨的也是她。江娉婷呢,她只要乖乖的呆著,就能被沈七爺護在羽翼之下,她甚至什麼都不用幹,沈七爺就給了她足夠多的信任。

  沈七爺對她的信任,那是她拿命換來的,如今到了江娉婷嘴裡,這些似乎統統都可以被忽略被抹去。

  「夠了!」沈七爺的聲音打斷了謝阮玉的思緒,看也不看江娉婷,可見他是真寒了心,「戴冒!」

  「七爺。」戴冒一直在外邊支著耳朵關注屋裡的動靜,一聽見沈七爺叫他,立刻衝了進來,「您吩咐。」

  沈七爺伸手點點江娉婷,「把她弄出府去。」

  「是。」戴冒連忙應下,伸手拉她。

  「滾開!別碰我!」江娉婷身上帶著傷,力氣算不上大,怎麼也推不開戴冒。

  要是丁志說不定還會猶豫片刻,可偏偏江娉婷遇上的是戴冒,戴冒不是個守規矩的,既然趕出府,那就不再是七爺的人了,當下也就不在客氣,索性抗在肩上扛了出去,動作行雲流水,看的謝阮玉目瞪口呆。

  「收收你的下巴。」沈七爺伸手拉著她,順便把她手上戴的佛珠套在了自己手腕上,「你這個小賊。」

  「是你昨天自個扔給我的,如今卻倒打一耙說我是小賊。」

  沈七爺難得露了抹笑,順手把她拉起來坐到自個腿上,「你會不會怪我對你不夠好?」

  方才江娉婷的指責讓他忽然沒了自信,他發現他似乎對謝阮玉更不算友好的樣子。

  「不會啊,七爺待我好極了。」謝阮玉抬頭蹭了蹭沈七爺的下巴,伸手環著他的脖頸,儘量躲開他肩上的傷口,「其實七爺待江姐姐也是極好的,您為什麼不告訴她。」

  「她自己都看不見,我說了又有什麼用。」沈七爺垂頭吻上謝阮玉的唇,輕輕吮吸,「不是每個人都像阿阮。」

  唔…謝阮玉被他抱在懷裡,許久才喘著粗氣被放開,臉上透著粉嫩如同三月的桃花。

  沈七爺看著她晶瑩紅潤的唇瓣,眼神一黯剛要再次吻上去,就被謝阮玉擋住,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煙花還沒放呢!」

  「還能放麼?」

  「家裡的那批淋了雨,估摸著不能了,不過可以買新的。」

  「那一會再去買。」說著拉開她的胳膊,單手扣住,沈七爺嘴角微挑,又低頭吻了下去。

  「沈夫人…還在外…」話還沒說完,謝阮玉聲音就被沈七爺吞在口中。

  「等會再說。」

  這個吻激烈而綿長,從廳內一路吻到床榻,還是後來謝阮玉猛然記起大夫的話,才掙扎出一片小天地。

  只是沈七爺的紗布,又要換新的了。

  下午,謝阮玉先是被沈七爺強行帶出去買菸火,又陪著他吃了晚飯,等到天色擦黑才被沈七爺特赦離開。

  「謝姨太,許久不見啊。」剛出門,謝阮玉就碰上了從容而來的沈夫人。

  謝阮玉客氣的行個禮,「夫人許久不見。」

  「是好久,今個怕是最後一次吧。」沈夫人臉上如同戴著假面,繞是謝阮玉見過這麼些人,也辨別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等沈夫人進了屋子,謝阮玉才轉身,月亮朦朧的掛在半空中,傍晚的晚霞才剛剛退下,蟲聲在草叢內不絕響起,她嘆了口氣,這麼些年,終於要結束了。

  室內點著檀香,茶被煮的香氣四溢,沈七爺點點椅子,示意沈夫人坐下。

  「都到這份上了,近章該不會是要請我喝茶吧。」沈夫人倒也沒客氣,伸手端了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笑道,「茶是好茶,就是煮茶的功夫差了許多。」

  「阿阮的手藝自然不能和夫人比。」沈七爺也抿了抿,「不過我喜歡。」

  「是麼。」沈夫人放下杯子,可惜道,「真是個有用的,該早點殺了的。」

  「夫人竟是恨我恨到這份上。」恨不得天地之間只有他一個人孤獨終老。

  「誰讓你攤上姓林的那賤人做母親,再說,誰知道你到底是哪裡冒來的雜種。」沈夫人神色晦暗不定,說出的話倒是依舊惡毒,「懷胎九月就生出來,到底是不是沈北新的種都不一定。」

  「我要不是大帥的兒子,那我是誰的?」沈七爺丟了杯子,起身踱到窗前,窗戶被推開,清新的晚風帶著夜的味道闖入室內。

  忽然,天空綻放起一團團的煙花,沈七爺就這麼背靠著窗戶,沖沈夫人笑的歡愉。

  沈夫人詫異的看著燦爛的天空,眼中的震驚漸漸被憎恨所替代,她伸手端了茶壺沖沈七爺砸去,壺裡的的水滾燙,落在沈夫人身上,她竟沒有絲毫的感覺。

  眸子中是掩蓋不住的瘋狂,她瘋了似的向沈七爺撞去,嘴裡不停的咒罵,「你這個賤種,我要殺了你!」

  沈七爺那能這麼容易被她傷到,身子微轉,抬手便掐住了沈夫人的脖子,手指骨節分明,生生的扣著她的喉嚨,聲音說不出的暢快,「你殺啊!像你這種人,活該我父親看不上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醜陋不堪。」

  「你胡說!你胡說!他最喜歡的是我!」拚命的拉扯著沈七爺的胳膊,她雙眼赤紅,「要不是林蕭笑那個不要臉的,我早就是蘇家的媳婦了。」

  「你也配跟我母親比。」沈七爺厭惡的反手一推,沈夫人當場踉蹌幾步摔倒在了地上,「你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懷不上孩子麼。」

  沈夫人抱著脖子,咳嗽聲驟停。

  「我父親怕你生了孩子就徹底容不下我了。」沈七爺的話如同一把刀,狠狠地剜在她的心上,「所以,無論是蘇家的,還是沈家的,你都懷不上。」

  「你…」

  「我怎麼了?」沈七爺看著地上的沈夫人,笑的分外開懷,「如今,整個河東都是我的,你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配。」

  「你個雜種,雜種!」沈夫人整個陷入了癲狂,往事在她眼前一幕幕遊走。母親的無可奈何的懇求,蘇志鄒離開的決絕,沈老太太死前憎恨的眼神,還有被她逼死的前夫人,親手殺了的林蕭笑,水中哭著掙扎的小女孩。

  「等咱們有了孩子,一家三口在晚上看煙花。」當初蘇志鄒為了林蕭笑,說了多少假話哄她,雖然他倆還是死了,死在了她手裡,她把蘇志鄒的屍體埋的遠遠的,至死都不讓他們有任何瓜葛。

  她懷疑過沈七爺的身份,卻怎麼也不敢往蘇志鄒身上想,結果居然是真的,她搶了她的愛人,她的兒子搶了她的權勢。他們才是一家三口。漫天的煙火下,她陳碧秀才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沈夫人瘋了似的掙紮起身,向著沈七爺的方向狠狠地撞去,用了全身的力氣。

  砰——腦袋撞上旁邊的柱子,鮮血噴湧而出,沈夫人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漫天的煙火在眼中閃現,她聽見沈七爺的聲音,「真可憐,到死都是一個人。」

  她就這麼睜著眼睛,死死的瞪著聲音的源頭,疼的無與倫比。

  沈七爺冷眼睥睨,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不停地抽搐,最後漸漸沒了掙扎,一雙眼睛還狠狠地瞪著,死不瞑目。

  窗外的煙花還在不停地升起,照的夜空璀璨絢爛。他又想到了許多年前,一名高大俊秀的男子摸著他的腦袋,聲音說不出的沒落,「你要是我的兒子多好。」

  真可惜啊,他不是。沈七爺看著窗外,手指敲著窗簷,發出噠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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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4 00:08:29 |只看該作者
第 38 章 人死債結

  沈夫人撞死在沈七爺面前的事情就像插了翅膀,五姨太得到消息竟是站都站不穩,心裡說不出的感覺,彷彿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結果,又彷彿這一輩子拼拼搶搶,到頭來卻又什麼都沒得到。

  「母親!」沈朝哭的淚流滿面,拉著五姨太的裙角哭道,「咱們去求求老七吧,他念在手足的情分上或許會放咱們一馬呢。」

  五姨太看著撲在地上淚流不止的女兒,精緻的妝容已花,紅通通一片糊在臉上。沈八爺自從昨個就沒發過隻言片語,想來她這個母親在他眼裡是極其失敗的。

  手掌拂過沈朝的頭頂,她第一次認了命,「我們與他有什麼情分可言。」

  「母親,咱們去求他,去求他啊!」沈朝瘋狂的搖頭,拚命的拉扯著五姨太的衣裙,「我夫君還在家裡等著,還有澤兒和瑤瑤,我不想死。」

  「他要真想放過你就不會把你關進來了。」五姨太伸手拭擦著她的眼淚,打斷了她所有的希望,「你看,同樣是我肚子裡蹦出來的,他偏偏沒有動你六妹。」

  次日五姨太三口吊死在牢裡的消息就傳入了帥府,六姑娘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就暈了過去,帥府裡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小廚房熬著藥,味道飄入室內,帶上了滿室的苦味。沈七爺和謝阮玉守在外廳,事到如今,府裡再也沒人敢觸沈七爺的霉頭,連一向愛往他身旁湊的賽紅姑也恨不得理他遠遠的。

  唯獨四姨太,她當年佔了個救他的恩情,這會才敢在他身邊安穩的坐著,「我想過兩天離開保寧去找老五。」

  她那個因為羧北一役,被打發去了別地的兒子。

  「委屈五哥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沈七爺也不例外,當初他設局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從九姨太的到沈培安死在羧北這兩件事,沈五確實被他坑慘了,「您別怪我。」

  「遠離保寧又何嘗不是件好事,你看看呆在城內的這幾個孩子,除了老十小,不懂事,剩下的都變成了什麼樣子,死的死,傷的傷。」四姨太太瞭解她那個兒子,「他不是個野心大的,平平安安才是福氣。」

  「您什麼時候走?」

  「就這兩日吧。」四姨太太摸著手下的桌面,黃花梨木的茶几光滑如初,只是有些人已經不在,「這些年,做夢都想著離開。」

  沈七爺點點頭,剛要開口,就見一個小丫環慌慌忙忙的奔了出來,屈身行禮,「爺,姨太,小姐醒了。」

  「去吧。」四姨太起身,拍拍沈七爺的肩膀,「畢竟是她母親,這會估計六丫頭心裡也不舒服。」

  今日一別,怕是沒有幾次可見了,從此以後,各自安好罷。沈七爺背影挺拔,早就沒了兒時的模樣,四姨太收回視線,舒了口氣,笑容難得的爬上眼角,窗外陽光暖人,又是新的開始。

  沈七爺和謝阮玉並沒有成功的安慰到沈六小姐,正如同沈七爺多年前跟張巡說的一樣,她可以理解他,卻絕對不會原諒他。

  沈六小姐投繯的時候是在下半夜,等早上春兒喚她起床的時候才發現的屍體,烏黑的木桌上只留了張雪白的字條,被壓在茶杯下:最是歡喜稚兒時。

  「七爺。」謝阮玉緊緊握住他的手,他什麼都沒說,連表情都未變,謝阮玉卻徒自憂心了起來。這麼些年的朝夕相處,她偶爾也能摸清沈七爺在想什麼。

  上一世沈七爺可謂是眾叛親離,被逼著走了絕路,人在極度的恐懼下最先選擇的便是自保,新仇舊恨,孤立無援,種種疊加在一起,他幾乎是毫無理智的清空了整座帥府。

  而現在,謝阮玉還留在他身邊,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承載著他最後的信任。

  「人死債結,何嘗不是解脫,您平日裡看的那般通透,這會怎麼鑽上了牛角尖。」謝阮玉拉著他的胳膊,讓他把所有的視線集中在自個身上,「過去種種都結束了,好的不好的,一切都已經過去。」

  「她是個好姑娘,不該死的。」沈七爺愣了愣,垂眼道。

  「也許有時候活著更痛苦。她有她選擇的自由,這不能怪您。」

  謝阮玉說的一本正經,只是手指的力度還是透露了她心裡的憂慮,沈七爺低低應了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這個小女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怯生生討好他的模樣,長成了足以安慰他的存在。

  沈七爺果真沒有為難其他人,只定了每年的錢票數量交給高澤,讓他按時送去帥府,剩下的一概不管,沈七爺不待見他們,當初隔岸觀火幸災樂禍的這會自然也不敢露頭,向來熱鬧的帥府一時變的有些蕭條。

  沈七爺不願意住在帥府,所幸把這些日子積壓的政務全搬到了原來的沈七爺府,還是高澤覺得不妥,找人連夜打了塊新扁掛了上去。沈七爺連少帥都沒當,直接坐上了大帥的位子,倒也是第一人。

  「翡翠姐姐,這是大帥給姨太的。」莊嚴拎著一隻畫眉鳥,笑的一臉討好。說來也怪,自從前幾日陪著翡翠在溫香樓坐了一晚,莊嚴不知怎麼就上了心,隔三差五的往翡翠身邊湊。據丁志說他是求了戴冒好久,才得了這個傳話筒的差事。

  謝阮玉托腮嗑著瓜子,眼睛不由自主的往翡翠那邊瞄,等莊嚴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翡翠才撅著嘴蹭到謝阮玉身邊,「您老看我幹啥!」

  隨手把瓜子扔桌上,謝阮玉拍拍手心,神秘道,「我覺得莊嚴還不錯,之前扮小丫環看不出來,現在換了衣服倒也算儀表堂堂了。」

  見翡翠沒吭聲,謝阮玉撓撓頭,「你年紀也不小了,我也不好老擋著你,你要是有看上眼的,只管告訴我。」

  「我沒有什麼喜歡的。」翡翠踢著腳,垂頭盯著地面,再說她說了又有什麼用,那人壓根不喜歡她。

  謝阮玉畢竟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看翡翠這模樣,就知道有問題,心下計量了一番,東想想西看看,怎麼也猜不出那人是誰,只好試探道,「丁志,人確實不錯,你要是喜歡,我去跟七爺說一聲。」

  「不是他!」翡翠一聽丁志的名字,當場綠了臉,她是怕了他了,每次他對她說「保護好姨太」,下一秒,她不是被槍打就是被槍口指著,她覺得丁志八成克她。

  嗯~謝阮玉捻起顆瓜子,隨著潔白的牙齒咯崩一聲,翡翠的心也跟著蹦了兩下。

  翡翠最後實在抵不過謝阮玉火熱的眼神,這才小聲交代,「我覺得戴冒挺好的,您覺得呢?」

  說完,就羞澀的滿臉通紅,抬著一雙小鹿眼亮晶晶的看著謝阮玉。

  看的謝阮玉那叫一個尷尬,眼前又跳出戴冒那副輕佻的模樣,磕巴道,「你確定?」

  「嗯。」說著一跺腳,翡翠捂著臉就奔了出去,「我給您換壺新茶。」

  中途恰好撞上來看謝阮玉的沈七爺,不知道是不是跟著謝阮玉的時間太長了,翡翠再見沈七爺也沒有當年那麼害怕,只矮了身子行禮。

  沈七爺莫名的看了眼遠處笑的開懷的謝阮玉,再見翡翠這羞答答的小模樣,越發的好奇。

  「她幹嘛去了?」沈七爺一揮手,翡翠就陣風似的吹了出去,他看著謝阮玉疑惑道。

  「換茶。」謝阮玉起身倒了杯銀山雪尖給沈七爺。

  「壺還在這她拿什麼換茶。」沈七爺看都沒看眼前的茶水,一伸手就把謝阮玉攬了個滿懷。

  他低頭看著眼前的小女人,雙眸含笑,這會她解了頭髮,如綢緞般的青絲就這麼滑在她身上,更襯的小臉白皙如玉,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往後就不是那麼好控制了。

  沈七爺抱著她腰的手臂漸漸收緊,紅潤的小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張一合,看的他頓時有些口乾舌燥,先前翡翠的事也就被他拋到腦後,下巴微垂,就這麼輕輕的吻了上去。

  謝阮玉方才正與他說著翡翠的事,他突然湊上來倒把她嚇了一跳。在看他這模樣,多半是沒把自己剛剛才的話聽進去。

  謝阮玉往後傾了身子,打算與他好好談談,誰料正如了沈七爺的心思,索性把她身子微抬,正好平放在跟前的八仙桌上。

  茶杯被碰到地下,濺起朵朵水花,沈七爺欺身把她壓到身下,單掌把她的手壓到頭頂,沿著下巴一路往下吻去。

  「等等。」謝阮玉有些不知所措,弓著腰掙紮了兩下。

  她一動,沈七爺的呼吸忽然就亂了,一隻手解開她腰間的繫帶慢慢伸了進去,入手細滑,暖如溫玉。

  「不想等。」他的手掌熱的嚇人,沿著謝阮玉的腰腹一路向上,最後停在柔軟之上。此刻謝阮玉就這麼躺在沈七爺身下,衣襟大開,肌膚似雪,眼裡含著盈盈春水。

  沈七爺低頭含上了她胸前的一點紅梅,引的她嚀哼出聲,他的聲音從身下傳來,帶著止不住的笑意,「果然,唯有阿阮才配稱溫香阮玉。」

  沈七爺上次果然是傷的重,等他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謝阮玉才覺得,她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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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4 00:08:57 |只看該作者
第 39 章 金水碼頭

  雲雨過後,謝阮玉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沈七爺把她圈在懷裡,輕輕吻著她的髮絲,「你之前跟我說什麼來著?」

  敢情是一點也沒聽進去。

  「我說翡翠也不小了,你那有沒有合適的?」

  「丁志不錯啊,他跟了你這麼長時間,你應該瞭解。」沈七爺不愛操心這檔子事,但是謝阮玉開口了,他還是願意想想,「顧鳶,白敬品也不錯,可能你不認得,但也跟了我許久,人品還是信得過的。」

  沈七爺隨後又點了幾個人名,謝阮玉大都沒聽過,「沒了?」

  「這些還不行啊?還是…」沈七爺伸手捏著她的鼻尖,「那丫頭有看上的人了?」

  點點頭,謝阮玉往他懷裡拱了拱,「有一個,你沒提到。」

  他沒提到的,沈七爺摩挲著她的秀髮,入手光滑如同上好的絲緞,「我沒提到的要麼不合適,要麼已經有了夫人。」

  他覺得那些未婚又身處官位的新秀,依著謝阮玉的腦子,但凡有點自知之明就不會與他提及。

  謝阮玉當然不傻,直切重點,「你身邊那個戴冒怎麼樣?」

  「為人機敏,做事利落。」沈七爺見謝阮玉眼睛唰的亮了起來,好笑的搖頭,繼續道,「如果是他,我勸你讓翡翠放棄。」

  「怎麼?他娶妻了?」看上去不像啊。

  「是人都有那麼一點點小問題,戴冒各方面都好,唯獨貪玩不收心。」沈七爺說的直白,「翡翠要是能攏住他,儘管去。」

  「是不是男人都貪鮮。」謝阮玉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大多吧。」沈七爺還在想著戴冒的問題。

  這話聽到謝阮玉耳裡就不舒服了,之前沈七爺有心結都敢往府裡整這麼多鶯鶯燕燕,如今他心結解了,府裡既沒正經婆婆又沒正房夫人,他還不得翻天吶!

  她靠在沈七爺胸口,肩上的傷結了疤,周圍的皮膚略微有些紅腫,謝阮玉輕輕戳著,沒用絲毫力氣,「那您呢?」

  不是再說翡翠麼,這是怎麼轉到他身上來的?

  「阿阮覺得呢?」沈七爺挑起她的下巴,讓她與他對視,「阿阮想要一個人,還是想要一群人。」

  她要是喜歡一個人,那他就陪著她一起過下去,她要是覺得寂寞想要找人作伴,讓他挑幾個乖巧的擱府裡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別再弄的像大帥府一樣烏煙瘴氣就好。

  沈七爺問的認真,謝阮玉心裡默默的吐槽,這都是什麼爛問題,「都聽我的?」

  「嗯。」沈七爺眼睛黑白分明,裡面只印著她的身影。

  她當然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謝阮玉摸摸肚子,上輩子她只得了囡囡這麼個女兒就再也沒了動靜,大夫說她身子不好,子嗣艱難,能懷上已經是天大的福氣。

  眼見謝阮玉的表情越來越不好,沈七爺垂下眼,「怎麼了?」

  「七爺。」

  「嗯?」

  「要是我生不出孩子怎麼辦?」以往沈七爺不碰她,她也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如今卻成了她的心病。

  話音剛落,沈七爺就噗嗤笑出聲,看著謝阮玉嚴肅的小臉,清清喉嚨,手掌伸進她內衣中,上下揉著她的小腹,「你身子這麼健康怎麼會生不出呢。」

  「萬一呢!萬一呢!」謝阮玉急了,又往他身邊拱了拱。

  「那也不怕。」沈七爺掌心的溫度漸漸升高,他低頭湊到她耳側,輕吻著她的脖頸,「張巡的老婆多,讓他多生幾個就是,到時候咱們挑個最聰明的抱來養。」

  「真的?」謝阮玉推開他的身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眼睛。

  手掌越滑越往上,沈七爺翻身把謝阮玉壓到身下,輕啄著她的下巴,吻的有些認真,「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以往的經驗告訴謝阮玉,男人在床上說的話都不可信,可是沈七爺,謝阮玉不知怎麼,就是想相信他。

  他的吻越來越激烈,謝阮玉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連忙推他,「不行了,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七爺拉入了纏綿繾綣中。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沈七爺已經不在了,謝阮玉知道他這些日子忙,也就不太纏著他。

  直到翡翠幫謝阮玉梳頭的時候,她還有些犯困,原本也不想起這麼早,無奈心裡老惦記著昨個沈七爺跟她說的話。

  當下就先把戴冒的事跟翡翠說了聲,不外乎,他人仗義也機靈,就是不好收心,給翡翠警個醒。

  「我曉得了。」翡翠幫她掃著胭脂。

  謝阮玉怕傷了她難得萌動的春心,止不住的安慰道,「世上男兒千千萬,實在不行在換一個便是,七爺身邊那麼多人,總能碰見一個可心的不是。」

  翡翠沒吭聲,謝阮玉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

  華原雖大,但河東的消息依舊在第一時間傳到了各處。林、盛兩家與河東接壤,對於沈家易主的事最為敏感。

  林老夫人跪在佛堂,連磕了三個響頭,何媽媽才連忙伸手扶她起來。

  「希望佛祖保佑我那可憐的外孫。」老夫人年歲大了,滿頭的銀絲,走起路來少不了人攙扶。

  「他福大命大,您就放心吧。」何媽媽扶著她,小聲的安慰道。

  「笑兒是個苦命的,連帶著兩個孩子命也苦。」林老夫人提起?女免不了又要落淚,年輕的時候她常說,女兒名字起的好,定會一生會笑口常開,偏偏走的比誰都早,「寧德的事也不能全怪笑兒,我那個兒子我太清楚,他非要去看妹妹誰能攔得住他。」

  結果女兒死了,兒子也沒回來,數年的邊境戰亂更是徹底冷了林老太爺的心,更是把所有的錯都怪到了林蕭笑身上。這麼些年,哪怕他稍微伸手幫沈培遠一把,也不至於讓他過的這般辛苦。

  「都過去了。」何媽媽攙著她出了佛堂,「熬出頭,以後就都是好日子了。」

  「不說這些了,治兒呢?」

  「又被老太爺打發回軍營去了。」何媽媽見四周無人,才從懷裡掏出一塊刻著壽字的羊脂白玉,周身泛白,雕著百鳥朝鳳圖,一看就知道花了心思。

  林老夫人端在手心瞅了又瞅,難得露出笑意,「我這孫兒啊,當時我就那麼隨口一提,沒想到他就記住了。」

  「少帥心疼老夫人,這不,走之前還讓老太爺罵了一頓。」

  「你說老頭子老罵他幹什麼。」林老夫人心疼的緊,「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成天的不是挨罵就是挨打,他可真不心疼。」

  「您也別怪老太爺,咱們府如今能拿的出去的也就三少爺了。」說著何媽媽點了點西邊的院子,「您看西苑的那幾個,沒個成氣候的。」

  何媽媽跟了沈老夫人五十餘載,說話一向直來直去,西苑的雖然名義上也算她的孫子,可著實沒法跟林君治比。

  「越老越糊塗,這些渾話以後莫要說了。」

  「是,小姐。」

  「你呀!」林老夫人失笑,在何媽媽手背上輕拍了幾下。

  「少帥,河東易主這事您怎麼看?」八水開著車,忍不住問道。

  「管我什麼事。」林君治單手撐在車窗上。

  「金水碼頭他畢竟幫過您。」八水有些猶豫,「聽說那兩家都送了大禮。」

  「情分我沒還嗎?當初湖澤的事被你吃了啊!你爺我差點沒被老太爺給打死,還想怎樣?」林君治不耐煩道,「我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不願意與他計較,我父親的死都沒清算,還想讓我給他們沈家送賀禮?」

  「少帥,我覺得…」

  「你敢再說一句話就滾下車,該上哪上哪去。」林君治敲敲車窗,示意他閉嘴。

  林老夫人老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對沈培遠也帶上了些許愧疚,可是他不一樣,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表哥沒有任何好感,要不是他父親死在了沈家,他也不至於從小就被林老太爺養在身邊,幾個庶出的叔伯眼紅,明裡暗裡沒少做小動作。

  金水碼頭他砸了大價錢,購入大批的軍火就是為了豐盈羽翼,用來牽制幾個叔伯,結果莫名的被沈培遠給截了,不是萬不得已,他決計不會跟他做交易。

  他若是安安穩穩,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他若是敢像他父親一樣動什麼歪心思,也就別怪他這個做表弟的不留情面。

  「少帥!」

  「你怎麼這麼多話?快放!」林君治從來沒覺得八水話這麼多,真想把他的舌頭給剪了。

  「明安城的新軍編排好了,咱們要不要先去看看。」八水見他面無表情,繼續補充道,「老太爺的意思。」

  「專門針對湖澤的?」

  「沒錯。」八水連忙附和,「當初咱不是和孟儒景的兵打過麼,雖然沒吃虧,但也沒沾光。」

  沒吃虧是因為孟儒景還同時在應對沈培遠的部隊,沒沾光就代表他們林家的這支隊伍不行,林老太爺打他那次,多少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老爺子都發話了我敢不去麼。」林君治翹著腿,黑色皮靴在陽光下顯得異常光亮,藏藍色的軍服被他垮垮的套在身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八水跟了他許多年,忍不住提醒道,「您先整理整理衣服,不然到時候又有人告狀。」

  被老太爺知道,是要挨家法的。這一句,八水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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