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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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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芝蔓 -【侯爺是個腹黑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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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6 09:50: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紫微院門口,雷朔夜親臨,以盛大的排場迎接,遠方塵沙飛揚,在不明的視線中隱約可以看見幾部馬車正往紫微院而來。

  車隊緩緩的進入眼簾,在門前停下,飛揚的塵沙才漸漸平息下來。

  車隊中被簇擁下車的是一名年輕男子,此人便是天莊家主雷傾天,而他與雷朔夜更是自小就認識的好友。

  紫微院是天莊旁支,是天莊的附屬,所以即使雷朔夜貴為侯爺,但他對雷傾天還是十足尊敬。

  雷傾天早年或許還毛躁些,但這幾年在他三哥雷之亦,也就是天莊前家主的調教下,越發沉穩。

  本來老家主是屬意讓雷之亦接掌天莊的,可惜雷之亦愛美人不愛江山,如今已長居天市院與妻子長相廝守,並把天莊交給雷傾天。

  雷傾天的成長也得到了老家主的認同,終於接受他成為天莊家主。

  但也因為這樣的改變,讓從小就與雷傾天是摯友的雷朔夜漸漸看不懂他了,雷傾天態度沒什麼轉變,只是原先毛躁的個性總讓人覺得他容易看透,而如今,雷傾天不說話獨自沉思時,總會讓雷朔夜恍若看到了別人。

  雷傾天變了,變得城府深沉,雖然要執掌天莊這樣並不是壞事。

  英挺的雷傾天滿是貴族之氣,結實精壯的身子比容貌斯文俊秀的雷朔夜還高壯,紫微院眾人隨雷朔夜來迎接雷傾天,而且似乎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般先低下了頭。

  果然,雷傾天一下馬車,走近雷朔夜後,就是輕薄之舉。

  「朔夜,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美啊!」雷傾天手中摺扇無禮的托起雷朔夜的下顎,他外表雖然不似江南男子文氣,但氣質卻如江南男子風流。

  「家主是不是太逾矩了?」雷朔夜忍著脾氣,冷然的語氣滿是指責。

  雷傾天只是斜睨他一眼,「朔夜,你知道這麼頂撞我的人,活下來的有幾個?我是在表示我的無奈,若你不是男人,你將會是身黥天莊家主圖騰的人。」雷傾天輕薄的言語未盡,仿佛故意要惹怒雷朔夜一般。

  「據我所知,身黥家主圖騰的女人已經有一個,但她不是家主的妻子。」雷朔夜對這不人道的儀式一向不贊成,不過既然是天莊女主人才需有的裝飾,自然也不關他的事。

  「雷之亦的女人也算天莊女主人,她有黥身本就合理,我是指屬於我的女人。」

  「如不嫌棄,紫微院哪個女人若家主看上了,我便將她送給家主。」

  「喔?那如果我要的是洛欞罌呢?」

  雷朔夜神情一窒,乍聽這個名字他的心還是猛然一揪,他這陣子去小竹居很多回了,她依然不見他。

  「欞罌不是紫微院的女人。」

  她不是紫微院的女人,而是雷朔夜的女人,雷傾天知道,這才是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但他來此是有正事的,於是不再逗弄雷朔夜,方才的言語就僅止於調戲而已。

  雷朔夜把雷傾天請至偏院,那座院落環境清幽,是每回雷傾天來作客時居住的院落。

  為了雷傾天的入住,院落已淨空,只留下天莊的護衛,進入廳裡,雷傾天讓護衛全退到廳外,才逕自坐上主座。

  「朔夜,坐,我有話跟你說。」

  雷朔夜看得出來雷傾天有要事商談,因為他已收起方才的輕佻,此時奴婢敲門送來香茗,兩人在奴婢放下茶杯離去後才又開口。

  「傾天,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回到兩人獨處的情況,雷朔夜與雷傾天便以名字相稱。

  「何以見得我查到了什麼?」微側過頭看了雷朔夜一眼,雷傾天又轉回。

  「平常你非得講那些混話到我想拆了你骨頭才肯甘休,但今天你很快就放棄,不說混話了。」

  「敢情你是想念說混話的我嗎?那我繼續……」

  「傾天,如果你真沒事,那就好好休息,晚上我辦了小宴為你接風洗塵。」看好友不明說,他索性作勢要離開,果然立刻被雷傾天喊住。

  「朔夜,你居然這麼傷我的心,你不懂我的心意嗎?」雷傾天捧著心,就像被情人傷了心一般。

  雷朔夜臉上的表情沒有改變,說出來的話卻不如臉色一般平靜,「我們認識是一、兩年的事嗎?你是不是真的對我有興趣,我會不清楚嗎?更何況你的眼線佈滿三院,我都懷疑皇宮裡也有你布下的眼線了,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

  雷傾天神色一斂,傾身道:「如果我說,我查出了洛欞罌的真實身分呢?」

  「你有打算明示一下,讓我知道我想娶的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嗎?」

  「想娶」兩個字吸引了雷傾天的注意,雷朔夜這是拐著彎告訴自己,他對洛欞罌的執著嗎?

  雷傾天故意裝聽不懂,「就算我查到了什麼,現在的你聽得下去嗎?」

  「當然,我不是輕易被女人所迷惑的人。」

  「朔夜啊朔夜……你看不見自己的眼神,就以為別人也看不見嗎?」

  雷朔夜一抹毫無溫度的冷笑過後,雙眸銳利地直視雷傾天,「你查出來的不外乎就是欞罌是皇帝的眼線吧!」

  雷傾天也不意外,他知道雷朔夜沒那麼傻,「既然知道,你還留她在身邊?」

  「她這眼線是郡主送來的,對我無害,我若防她而不要她,下一回皇帝再送來的可不一定是我要的女人。」

  雷傾天一副自討沒趣的臉,像嘮叨一樣的念著,「還說你不是輕易被女人所迷惑的人……」

  「你再不說重點,我都累了。」

  知他如雷朔夜,果然明白他真正想說的並不是洛欞罌的事。他來此的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而且這件事可能造成他與雷朔夜友情決裂。

  「皇帝還是打算為你及郡主賜婚,郡主知道後連忙進宮表達不願,可皇帝不依她,因此郡主正在絕食抗議逼迫皇帝死心。」

  雷朔夜臉色凝重,皇帝終究還是不相信洛欞罌傳回的消息,非得讓他當郡馬才能保證他的忠心嗎?這也想得太簡單了,若他真要反,一個郡馬的位置滿足得了他嗎?

  「郡主有把握讓皇帝改變心意嗎?」

  雷傾天走下主座,他也隨之起身,看著對方有些煩心的踱步到窗邊,再開口時語氣裡帶著嚴厲,「朔夜,我來此是要親自告訴你我的決定,我要你娶郡主。」

  雷朔夜無法同意,他與郡主兩人是好友,但絕對無法成為愛侶,「這件事我辦不到。」

  「如果我說,即使要命令你接受,我都要你非娶不可呢?」

  他們是好友,紫微院更是忠誠于本家天莊,雷朔夜不明白雷傾天怎麼開得了口如此命令他?用他的終生去換取那個多疑皇帝的信任。

  如果他娶了,皇帝還是不信任他呢?

  「不要逼我。」

  「你為何如此執著?你對洛欞罌真是愛嗎?」

  「我是!所以我不能娶郡主。」

  雷傾天接受了他的回答,但沒同意,「你愛洛欞罌也行,說服她為妾便可,不管如何你都得娶郡主,否則我會讓你永遠也見不了洛欞罌。」

  雷朔夜心驚,他是效忠天莊也與雷傾天是好友沒錯,但不代表他連喜歡的女人都得放棄,「傾天,你若逼我只是得到反效果,我相信你不想見到那一天。」

  那天過後,洛欞罌就一直待在小竹居裡沒出過門,雷朔夜不但派人來服侍也多次來找她,但她就是不肯見他。

  不過今天小竹居卻來了一位訪客,而且完全不理會她的意願硬闖了進來。

  洛欞罌冷冷看著來人的排場,雖然她在郡主府當過琴師,這些氣派、擺闊的貴人見過不少,但不管見多少次她都不適應這些自以為高貴的人。

  只有雷朔夜,是她見過最不過度排場的貴人。

  來人一見到她,便態度高傲的說:「原來你就是洛欞罌,的確生得清麗脫俗,是朔夜想要的那種女人。」

  這人不但認識雷朔夜,還可以直呼他的名字,看來身分不凡。

  「我應該不認識公子吧,公子是因何事而來?」

  雷傾天看著洛欞罌,誇張地做出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幸好你長得還算可以,配上朔夜不會委屈他,現在就等你入了紫微院當妾後,趕緊給朔夜生個孩子,朔夜我得不到……只好退而求其次娶他的女兒當妻子,洛欞罌,你這肚皮可得給我爭氣點。」

  這一連串的話讓洛欞罌聽得不悅,這男人是誰?哪裡來的?為什麼敢這麼對她說話、敢對她這麼頤指氣使,「我並沒有答應嫁給侯爺,更不可能當侯爺的妾,我是專情之人,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假女人,還有,就算我真嫁給侯爺,生了女兒,也絕不會同意讓她當你的妻子!你年紀比我還大吧,娶我女兒是糟蹋了她。」

  「你眼前的人可是天莊家主,注意你的語氣。」雷傾天身後的護衛見不慣她的態度及語氣,出聲喝斥她。

  原來這人就是天莊家主,但把天莊家主視為主子的是天莊及其附屬旁支,她可不是雷家人,「那又如何?我非雷家人,對我來說,天莊家主不過就是一個有錢的公子哥罷了。」

  雷傾天聽完,不但沒有生氣,還仰頭朗笑出聲,這女子看來溫弱,沒想到竟然很有脾氣。「洛欞罌,以你的身分能成為朔夜的妾已是高攀。」

  「是,我是家世配不上侯爺,但不代表我一定得選擇侯爺吧。」

  居然是朔夜主動巴著她不放嗎?雷傾天挑眉看著她,「我就進入正題,說說我來此的目的吧!但我希望能私下跟你談,你可同意?」

  洛欞罌看看左右,紫微院的人早在雷傾天來時就被遣了出去,現在小竹居裡的全是天莊的人。

  「這屋子都是你的人,要私下談是你要處理的事吧。」

  見洛欞罌算是同意與他談話,雷傾天揚手摒退了左右,小竹居裡只剩下他與洛欞罌。

  「家主,你說吧,我洗耳恭聽。」洛欞罌半是諷刺地回應了他。

  沒想到雷傾天卻是倏地冷下臉,再開口話中也是殺意。

  「我來,是要親手殺了你的。」

  雷朔夜從沒想過再次進入小竹居,會見到洛欞罌的屍體。

  接到消息趕來的他,腳步帶著顫抖,本只想給她幾天冷靜思考的時間,在那過後,就算得到她原諒的路程再坎坷他也無懼,就算刮著風雪他也無畏,情路從來少不了峭寒、少不了荊棘,只要他邁著堅定步履一定能走到她的身邊。

  可他來了,伊人卻已不在。

  洛欞罌靜靜的躺在床上,不言不語像是睡著了般,雷朔夜走至她身邊,跌坐在床上,托起她的手,滿臉悔恨,「欞罌,你怎麼了?為何睡了?你醒來聽聽我的解釋啊!」

  伊人沒有回應,他不放棄,仿佛她還清醒著,能聽到他的話語一般,「欞罌,用計接近你是我的錯,但那是因為我為了韜光養晦釋出了許多假像,我怕你信了那些會疏遠我,所以才先一步給你我是正人君子的形象,讓你不會誤信傳言。」

  雷朔夜闔上雙目,眼淚被擠出了眼眶,「我知道你是皇帝的眼線卻不說,是因為我自信沒有把柄,既然如此,我何必在意你的身分?」

  他如今極度懊悔當初為什麼要說那些氣話,如今即便徒勞,他也想說給洛欞罌聽,「……我救了樵夫的事不假,洛大夫進御醫監也是我促成的,但請你相信我,洛大夫臨去前我們已談和,他是真心高興能進御醫監學習,至於石賢熙的事,真正雇那兩個歹人的其實是他!

  「我知道我沒有證據,只有兩個被抓住的盜匪的片面之詞,你如何能信?所以我才選擇不說,私下去找石賢熙要他離開你,他不肯,我便用手段逼他離開軒毓城,雖然采藥人及藥商不賣藥給他是我授意的,但用假藥害了人命卻真是他做的,害了人命才是石家藥鋪倒閉的主因。

  「他要非禮你的那天,不是我殺了他,而是石賢熙拿匕首要殺我卻技不如人被我撂倒,他撲倒在地上時,手上的匕首誤殺了自己……你相信我,這才是事實的真相。」

  「侯爺……」近身侍衛想勸他,但開了口卻不知該怎麼說。

  「欞罌,你還未原諒我,你怎麼能走?你到底怎麼了?」

  沒想到那次爭執竟是他們生與死的分野,上天竟待他如此殘酷,如果他與洛欞罌無緣,為什麼要牽起他們的緣分?明明他們兩人之間是有情的,為何上天硬要他們斷情?

  雷朔夜悲痛至極,怎料,還有另一個更令他遭受打擊的話在耳邊響起——

  「人是我毒死的。」

  雷傾天就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承認是他毒死了洛欞罌,「我說過你必須要娶郡主,沒有轉寰餘地,洛欞罌說她不當妾,所以我不能留她。」

  一瞬,只一瞬,雷朔夜跌落了萬丈深淵,因為摯友的背叛。

  雷朔夜至驚至慟,他望向雷傾天,無語凝噎。

  「朔夜,對不住……」

  「既知對不住我,為何這麼做?」

  「唯有洛欞罌死才能保住你,她死,你便會死心去娶郡主,保住你的地位、你的性命。」

  「所以你為了我的性命,殺了她?!」

  「我不後悔!」

  「你不後悔?你竟說你不後悔!你有沒有問過我,我需不需要你這麼做!」雷朔夜氣極、怒極,放下洛欞罌回身就給了雷傾天一拳。

  雷傾天被打退數步,跌坐在椅上。「你目中無人,妄自以為能鬥得過皇帝,他是天子,是你無法撼動的地位。」

  「住口!住口!我不怕皇帝針對我,皇帝手下沒有武將,他要殺我也得等到太平之時,我不怕!我無須你自作主張。」雷朔夜上前揪住雷傾天的衣襟,把他由椅子上拉起,拳頭再度揮向他,雷傾天勉力擋下。

  雷傾天的部屬似乎早收到他的命令,所以沒有人移動,只是靜靜在旁看著,雷傾天也不想真正動手,他只是盡力的防守,沒有對雷朔夜出過一拳,「你就這麼確定,他不是那種什麼也不顧的昏君?」

  雷朔夜把雷傾天壓制在地,高高舉起的拳頭就要落下,卻因為雷傾天凝視他的目光而頓住——自從接掌了天莊,他再也沒有由雷傾天眼中讀到他真正的心思,可如今他的眼神是真切的,他在對他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雷朔夜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

  「不要心軟,要打就打,如果打我能讓你消氣的話。」看著他停頓的拳頭,他扣住雷朔夜的手,對他大吼著。

  可雷朔夜還是鬆開了手,頹然的坐靠在一旁,他不再望向雷傾天,反而轉頭看著床上依然沒有聲息的洛欞罌靜靜淌著熱淚,他重重地闔上眼,不知該如何面對現在的情境。

  可不可以他再睜開眼,發現這只是一場夢,欞罌沒死,傾天也沒有背叛他,他還是擁有著原來的一切……

  見雷朔夜已不想再打,雷傾天這才坐起身子擦去嘴角的血,「朔夜,日後你便會知道,我做這一切對你才是最好的安排。」

  雷朔夜再開口,聲音透著無力,語調冰冷,「我敬天莊是主,所以不殺你,不背這個謀逆的罪名,但從今而後天莊及紫微院的關係一筆勾銷,紫微院不再屬於天莊、也不再聽命于天莊,雷傾天,你走吧!軒毓城不歡迎你,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

  雷傾天不意外會有這個結果,默默的接受了,帶著他的部屬離開了小竹居、離開了軒毓城。

  得知雷傾天的打算,洛琌玥在九皇子的幫忙下告假回鄉,可到紫微院時卻只來得及和奴僕們一同看見那令人痛徹心扉的一幕。

  沒人料想得到,那日好好離開紫微院的洛欞罌,竟會是以這個方式回來。

  雷朔夜橫抱著洛欞罌緩緩走進院裡,他茫然的看著幾名站在前門的奴僕,直到他們喚了他,「侯爺……」

  雷朔夜勉強壓抑著臉上的哀痛,看了看奴僕們,下了命令,「你們都下去吧,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

  「侯爺,洛御醫來了。」

  眾奴僕退開後,雷朔夜看見了洛琌玥,他在他的面前無法坦然,在洛琌玥離開前往京城的時候,他曾向洛琌玥說他對洛欞罌是真心的,他會照顧好洛欞罌,可如今,他照顧成什麼樣了?

  洛琌玥把欞罌交給了他,現在見她成了這模樣,肯定不能原諒他吧!

  洛琌玥走上前看著洛欞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情況,他緩緩輕撫著她的發頂,一旁的奴僕們以為會看見他因為她的逝去而哭泣,但他只是輕撫著她,臉上盡是惋惜。

  「欞罌……這是你的選擇,你好好的看著你的選擇。」

  「你……怨我嗎?」雷朔夜的雙眼滿布著血絲,臉上的落寞哀痛讓任何人見了都動容。

  「如果您是我,您覺得我會更想看見您拋棄她,娶了郡主嗎?」洛琌玥臉上的表情是遺憾,但並沒有指責。

  「洛御醫知道郡主的事?」

  「我就是奉郡主之命趕回,沒想到……天莊家主……」他沒有把話說完,因為知道雷傾天對雷朔夜的背叛,他同樣心痛。

  「為了欞罌,我與皇帝對抗也在所不惜。」

  儘管如此,雷傾天希望他與欞罌,不要將情路走得如此悲壯不是嗎?

  洛琌玥有口難言,只是看著雷朔夜緩緩邁開步伐。

  雷朔夜抱著洛欞罌回到他之前為她準備的院落,如今那座院落等到的,卻是香消玉殞的佳人……

  洛琌玥跟隨在他身後走著,在經過庭院時,他看見雷朔夜腳步頓止。

  雷朔夜感受到吹送而來的一陣和風,撥弄了庭院裡的樹,似在傳達什麼音律的沙沙作響,他停下腳步傾耳細聽,卻聽不到任何來自洛欞罌的聲響。

  「欞罌,風兒不是會將人的話語以音律傳送的方式,傾訴予有情人知曉嗎?還是……我真不是你的有情人?」

  雷朔夜的苦笑聲充溢在庭院中,夾著呼呼風嘯,形成了一首新的音律,更顯幾分悲愴。

  「侯爺……」洛琌玥上前開口要勸,卻不知該從何勸起。

  此時,洛欞罌的眼角滑下一滴淚珠,雷朔夜一驚,以為芳魂歸來,他托高了她的身體細看,卻發現是頂下枝葉落下的水珠,讓他再次失望了,「欞罌,你當真不給我一絲絲的機會嗎?」

  他重新邁開步伐,緩慢又踉蹌的將洛欞罌送入房中,這一幕之淒涼,讓洛琌玥心頭更加沉重,影子是雙,但人是單……

  一走近洛欞罌的院落就可以聽見輕風送來音律,那是雷朔夜為她彈奏瑤琴的聲音。

  自從她回到紫微院後,他就一直守在房裡,有時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有時失神地看著遠方靜靜地流淚,有時則拿起那把要送給她的瑤琴,彈奏她一直希望聽到的變調 《弱水吟》。

  一曲彈畢,雷朔夜雙手擱置在琴上,幾聲悲笑,「欞罌,你想聽的《弱水吟》我彈了,但你聽得見嗎?」他莫名狂笑,更凸顯悲涼。

  洛琌玥看他臉上冒著短胡碴,雙眼紅腫、下眼圈蒙著黑影,於是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侯爺,沉迷不起對欞罌是辜負,欞罌心軟,若她靈魂不滅,她想看見的定是您昂首向前方走去,而非您與她同逝。」洛琌玥想拉起他,但雷朔夜不肯,只是揮開了他的手,「侯爺,您放下吧。先去梳洗好嗎?」

  「你們都要我放下,只有我還記著她,希望她回來,如果我真放下了,那她是不是真回不來了?」

  洛琌玥輕聲一歎,不再逼迫他,「侯爺,我不再說要您放下了,那麼,您可以答應我先去梳洗,把自己打理好再回來陪她嗎?欞罌絕不想見到沉溺悲傷的您,她想看的是意氣風發,英姿颯爽的您。」

  「我不要離開她,若她真有知,或許捨不得我就會回來了。」

  「若她回來因您這模樣而傷心,您捨得嗎?」

  雷朔夜無神的瞳眸聽見這句話才重燃了溫度,他望著洛欞罌,想著自己如今的頹廢模樣,最後,他聽了洛琌玥的話,「好,我去。洛御醫,幫我看顧她,好嗎?」

  「我會的,您去吧,我也有些話想跟欞罌說,就當您給我一些時間。」

  看著雷朔夜離開後,洛琌玥又是一聲輕歎,他回眸凝望了洛欞罌許久,才來到床沿坐下跟她說話,好似她還在世一般。

  「欞罌,師兄想跟你說一個二十五年前,洛家送走一個孩子的故事。你是後來才被收養的,所以不知道洛家那個孩子的事,而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件大秘密,當時……洛家送走的孩子就是軒毓侯雷朔夜。」

  洛琌玥略略停頓,恍若要給洛欞罌時間消化這個訊息一般,他等了等,才又開口,「在我三歲那年生了場病,需要一些珍貴的藥材,當時家裡窮負擔不起,有個富戶願意為我支付醫藥費,但因為他膝下無子,所以要收養我即將出世的弟弟,你知道我對富戶特別沒有好感吧,就是這個原因。

  「小時候爹不肯告訴我弟弟被送去了哪裡,直到那日我與侯爺去釣魚,無意中發現他腳踝的三顆紅痣才認出了他,我相信你也記得他腳上的痣吧,七年前就是因為他,我們才會舉家遷離的吧?」

  洛琌玥由懷中取出一隻小瓷瓶,打開紅布瓶塞倒出一顆墨黑色的藥丸塞入她口中,再扶起她喂了她一口水,沒想到,洛欞罌竟能自己吞咽。

  「欞罌,我一直對弟弟有所虧欠,雖然他被收養後,生活在富裕之家,但對他來說這真的是好事嗎?而自小就被送走,不得與親生父母相認,甚至我們就在同一個城裡生活了十八年,居然相見兩不識,他不怨嗎?我始終這麼想著。所以當知道侯爺是我的弟弟,知道他愛慕著你,我便選擇離開,進御醫監的確是我想要的,而我的離開又可以成全自己的弟弟及師妹,這是多麼圓滿的一件事。」

  洛欞罌原本蒼白的臉色似乎漸漸透出了血氣,洛琌玥這才松了口氣,「我並不是被侯爺逼走的,我曾耳聞你因為某些事和侯爺鬧脾氣,如果是為了石賢熙,那根本不需要,因為他不是好人,他死有餘辜。侯爺做的某些事情雖然是用了手段,但那背後所代表的是愛意,你要相信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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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雷朔夜回到洛欞罌的房裡時已梳洗得十分清爽,洛琌玥滿意的看著,雖然他眼眶下還是有暗影,人也看得出樵悴,但至少不是方才那不忍卒睹的慘樣了。

  洛琌玥算算時間後,對雷朔夜說:「侯爺,我想欞罌停靈在紫微院於禮不合,所以我打算把她帶回洛家去。」

  雷朔夜乍聽覺得意外,洛琌玥這段時間對他十分友善,為什麼突然要把欞罌帶走?

  「我要欞罌留在紫微院。」

  洛琌玥聽了只是微笑,沒有過多的情緒反應,「侯爺,你沒有資格不讓欞罌離開紫微院,因為欞罌姓洛,是我們洛家的人。」

  雷朔夜明白他與洛欞罌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可她已經是他的人了,無論如何都只能留在紫微院,不能離開。

  於是他下定決心,十足慎重的對洛琌玥說:「欞罌是我的人,如果洛御醫非要說我們之間沒有關係,我對她的去留沒有資格的話,那麼我可以娶欞罌,這麼一來她就是雷家人,她要留在紫微院一輩子陪伴在我身邊。」

  洛琌玥一哂,因為雷朔夜想得天真,「你既然這麼愛欞罌,為什麼沒有為她想過,她沒名沒分不能留在雷家,至於嫁給你……如今欞罌躺在那裡有口難言,你又怎麼知道她願不願意嫁給你呢?」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好好問她,即使她不答應,我也會讓她看見我的真心,直到她願意成為我的女人,只要她肯嫁給我,我甘願付出一切。」

  就在這時,雷朔夜聽見了輕輕的、幾不可聞的聲音,雖然帶著沙啞,但那聲音是熟悉的,而且說的是應允,是一句主動開口、沒有任何勉強的回應。

  「我……願意……侯爺……」

  雷朔夜錯愕地看著洛欞罌緩緩睜開眼,屋外是黃昏的余陽,窗外透進一道金色光芒投映在她的麗容上,那光芒太耀眼,耀眼得讓他覺得看見的是幻覺。

  一定是因為他太思念伊人的倩影,還有欞罌被傾天所害,那心痛到忘也忘不了的深刻記憶,才會讓他生出虛幻之感。

  在洛琌玥的幫助下,洛欞罌緩緩坐起身子,雷朔夜無比錯愕,不知道該相信眼前的真實,還是笑自己妄生假像。

  「侯爺……」

  雷朔夜難以置信,他背轉過身子不敢看,他怕看見伊人倩影漸漸淡化而去,最後絕望的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

  「侯爺,您轉過身去是不想見我嗎?」

  這是不是惡魔的呢喃?可卻撩撥得他想回身擁抱這一切,「你……真是你嗎?如果是你,怎會不介意我為了擁有你所使出的手段?還說願意嫁給我?」

  「記得侯爺曾經對我說,有時隱瞞一件事是不想讓當事人為難,您接著問我,若有一天當事人知道您自作主張為她解決麻煩事,她會不會怪您。」

  雷朔夜記得,那是他由兩個歹人口中問出主使者是石賢熙的那天,他所問她的話,「我記得。」

  「那時侯爺表示,雖然您手段不夠光明磊落,但不會傷害無辜的人,只會讓為惡者自食惡果,欞罌說了,如果是如此,那麼有朝一日那名當事者知道了,只要侯爺好好解釋,我想那位能諒解的。侯爺可記得?」

  「我記得。」

  「是欞罌的錯!明明答應了侯爺,卻沒有好好聽您解釋,還因此質疑侯爺讓您說出了氣話,承認了那些不是您所為的事。欞罌真傻,說出了那句殘忍的話,卻沒有想到那對侯爺來說也是一種傷害。」

  她在向他道歉嗎?她竟然向他道歉?!雷朔夜緩緩轉過身子看著洛欞罌,他已經可以肯定這不是幻覺了,這絕對是真實,因為連站在一旁的洛琌玥都帶著一臉笑意看著他。

  「欞罌,真的是你,這不是幻覺?」

  「說了那麼羞人的事,欞罌還真希望自己是幻覺。」

  「不!不要這麼說!」雷朔夜狂喜,上前坐在床沿緊緊地摟住她,他用力地收攏雙臂,仿佛不這麼做她就會化為一縷輕煙又消失了。

  見兩人的模樣,洛琌玥輕咳幾聲示意他的存在,洛欞罌才頓感害羞,想推開雷朔夜,他沒肯,直到她手足無措,求救般地喚了一聲,「侯爺……」

  雷朔夜由她的聲音裡聽出她的困窘,這才緩緩的推開她,但沒讓兩人的距離拉得太遠。

  洛琌玥口一開,便細數起該有的禮數,「侯爺,長兄如父,欞罌既然是我的小師妹,我就像她的長兄一般,您貴為侯爺,要娶我家妹子,該有的儀式都要有,包括合八字挑日子、大聘、小聘,甚至六禮無一能免……」

  「師兄!」洛欞罌驚呼,師兄剛剛還在她面前說了一個感人肺腑、兄弟失散的故事,怎麼現在又為難起侯爺?

  洛琌玥看向洛欞罌,捉弄她地說:「好吧,我剛說的那一些,準備得宜就好,不用太鋪張,否則我這小師妹不會饒我。」說完,還誇張地歎了好大一口氣,「女大不中留啊!」

  雷朔夜看得出來洛欞罌的害羞,主動為她化解尷尬,「洛御醫,你的要求我都會做到,這方面我們找時間再好好坐下來談。」

  洛琌玥知道洛欞罌面皮薄,便順勢不再說了,「好,不過……我要再肯定一次你們的答覆,你們是真的決定互許終生了?」

  此時洛欞罌怯怯的抬起頭來問雷朔夜,「侯爺嫌棄過去欞罌的傻樣嗎?」

  「不,你不傻,我又怎麼會嫌棄你。」但他不滿她的主動,於是托起她的雙手放在自己心口,「這樣的事,讓我來說好嗎?主動說的,該是男人。」

  洛欞罌何嘗不想聽他的愛語,所以點了點頭,雙頰帶著緋紅,幸福地笑著。

  「欞罌,你願意與我相守,讓我疼惜你、珍惜你,不只是今生今世,甚至永生永世嗎?」

  洛欞罌低垂著臉,嬌羞地看著他,「欞罌願與您相守,陪伴侯爺、照顧侯爺,不只是今生今世,甚至永生永世……」

  這一回,雷朔夜再也顧不得洛琌玥還在場,立刻欣喜地將她給擁入懷中。

  洛琌玥看著他們,露出欣慰的微笑,此時兩人都沉浸在幸福裡,不會想到洛欞罌這死了一回的曲折是如何來的,但洛琌玥不想打擾他們的小別重逢,等他們有心思細想其他時,再說吧!

  把一切都交給明天,今天就別想了,抓住眼前的幸福就好。

  洛欞罌死而復生沒有在軒毓城成了怪談,反而成就了洛琌玥的神話。

  他先是醫好了全軒毓城大夫都看不好的九皇子奇症,接著又發現洛欞罌只是中毒後進入假死狀態,並沒有真的死去,還把她的毒給治好,整個軒毓城遂將他視為神醫。

  唯有洛欞罌、洛琌玥及雷朔夜三人,才真正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一日,雷傾天對洛欞罌說完要取她性命的狠話後,便拿了一顆他稱之為毒藥的藥丸要逼迫她吃下,洛欞罌當然不肯,但紫微院派來服侍的人都被天莊的侍衛隔得遠遠的,所以她的掙扎及呼救,紫微院的人全沒聽見。

  洛欞罌一個女兒身,怎麼抵抗得了雷傾天?

  當時他扣著她的下頷硬是把藥塞入她口中,她不吞,他就拿著桌上的茶壷直接硬灌,逼她把藥吞下。

  在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嗆死之前,藥丸滑入咽喉,她才沒再被箝制,得到了自由。

  但她得到的自由是假的,因為當藥效漸漸發作後,她即使雙手得到了自由也無力抵抗。

  只是當她無力的倒下後,卻依然可以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就好像她是闔上眼睡去一般,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被抬起來放置在床上,就在這時,她聽到了雷傾天對她說的話。

  「洛欞罌,不要怨我,唯有你死,朔夜才能活,朔夜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跟皇帝對抗,然後失去一切。」

  洛欞罌直至此時還是不知道該不該把這段話告訴雷朔夜,雷傾天是傷害了她,但他畢竟是為了雷朔夜,現在既然沒事了,她是不是該說出來讓雷朔夜釋懷,重拾他們的友誼呢?

  因為他們的爭吵,她是親耳聽見的。

  就在雷傾天對她下了毒後不久,雷朔夜趕來,她聽到了他跟雷傾天發生爭吵,與他扭打,最後,還斷了情義。

  或許是眼睛不能看,所以雙耳聽到的更為清晰,她把雷朔夜被摯友背叛的痛心聽得一清二楚,她知道失去這個朋友,雷朔夜最痛。

  思及此,洛欞罌輕歎,還是決定將當時雷傾天的話轉述給雷朔夜,可她幾乎就要開口了,卻看見他托著自己的手細細地把玩著,兩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她看見了他眸中毫無隱藏的情意。

  「欞罌,你在想什麼?」

  想什麼?想很多、很多……

  想她服了毒看似昏迷的時候,他在她身邊傷心欲絕的解釋著、流淚著,他的言語之中滿是懺悔,他在為他沒做錯的事道歉。而她在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後,才能真正的靜下心來聽清楚他的話,這才明白自己對他誤會有多深。

  這一刻,她忘了淚,因為她無法流淚;這一刻,她忘了恨,因為她無從去恨,但她可以忘了她此生的千千萬萬,唯有一念不忘,就是她不願舍、不願放。

  想著自己不知何時會被毒藥奪走性命,也想著自己會不會以這活死人的狀態被封棺,她才發現沒接受雷朔夜的情意,還質疑他、推開他,是多麼的奢侈。

  當然,還包括師兄說的,他那讓人在意的身世……

  「想著我假死狀態時,聽見您說的話、聽見師兄說的話。」

  「喔?洛御醫說了什麼?」

  看著沉默站立一旁的洛摔玥,洛欞罌想起他對她說的那個二十五年前的故事,讓她聽了備受震撼,也終於想通了師父當年的做法、還有師兄如今的隱瞞。

  她能理解師父師兄,也明白她只需跟著保密便好,洛家的事輪不到她置喙,師兄及她彼此都有了默契,那就是雷朔夜的身世將會是一輩子的秘密。

  「師兄說,他去御醫監真的是心甘情願的,我知道自己誤解了您之後,很想跟您道歉,可那時我動也不能動,更無法開口……」

  能再重新睜眼看見雷朔夜,洛欞馨感謝上蒼,更決定自此之後,她要擁抱自己的幸福。

  「好了!別再說什麼道歉的話了,我才是最該道歉的人,都是我一時氣話才害你差點死于——」雷傾天之手。這句話,雷朔夜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所以多虧師兄了!」洛欞罌迅速轉向洛琌玥詢問,「師兄,你為什麼知道我還沒死,每一個見到我的人都以為我死了,我聽見你趕回來,還上前來探視我,我以為你會發現我沒死,結果沒想到你只是對我說了些話就什麼反應也沒有,讓我誤會你也認為我死了,自己就要活著被下葬了。」

  洛琌玥微楞的反應立刻吸引雷朔夜的注意,洛欞罌醒來後他太過欣喜,的確沒有發現這一切其實透著古怪。

  「洛御醫,若你知道什麼隱情,請老實告訴我。」

  洛琌玥本就打算說的,只是千頭萬緒還厘不清,而且他一直不敢肯定自己這樣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侯爺,如果我要說出來的事,可能會讓您失去您與欞罌的幸福,您也要聽嗎?」

  雷朔夜回望洛欞罌,從今而後,他是不想再失去她了,但若他們的幸福需建築在傷害別人上,那麼他也不願為之,「洛御醫,欞罌的手我再也不會放開,不管我知道了什麼,都會想辦法化解那份險阻,直到我與欞罌得到幸福為止。」

  看著雷朔夜如此肯定,洛琌玥也不是不相信他,他只是希望給雷朔夜一個選擇的機會,既然他選擇聽,那他便說。

  「我說我會趕回來,是奉郡主之命,但其實並不是。」

  「不是?」雷朔夜不明白,如果不是郡主,還有誰知道賜婚的事,能提早告訴洛琌玥讓他返鄉處理。

  繼而他想到一個可能,就是雷傾天。

  「我會趕回來,是天莊家主告訴了我一個計畫。」

  計畫?雷傾天究竟玩了什麼手段?雷朔夜不若以為洛欞罌已死時的心慌意亂,已冷靜下來的他,當然一件件的發現事有蹊蹺,「他讓欞罌服了假死藥?」

  洛琌玥點頭,當時雷傾天定了這個計畫後,先去找的人便是他。

  雷氏的基業如此,是雷傾天無法改變的,雷傾天是商人,對權勢根本沒有興趣,但卻無法將自己的心思剖白在皇帝面前,皇帝要猜忌他無妨,但若讓皇帝猜忌了雷朔夜並威脅他,雷傾天怎能無視?

  所以,要讓皇帝不猜忌雷朔夜,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紫微院脫離雷氏,而且還必須是雷朔夜自己覺得天莊不配讓他效忠,主動開口要獨立出去。

  如果由雷傾天單方面決定,皇帝非但不會信,還可能覺得這是雷傾天演的戲。

  但要雷朔夜主動開口談何容易?他個性倔強,只會跟皇帝杠上,可縱使他紫微院再大,大得過天、大得過皇帝嗎?

  所以雷傾天不得已,只能讓雷朔夜對他失去信任,要讓雷朔夜失去信任,就得從他最愛的人下手。

  「所以,天莊家主來找我,告訴我他要到軒毓城來見侯爺及欞罌,如果欞罌不屈從為妾,侯爺又非欞罌不娶的話,那他便要犧牲天莊與紫微院的關係來幫助侯爺。」

  「所以他對我說的那些全是試探,他早就抱著我們關係可能決裂的心思而來?」

  「是的,雖然我不希望你們的幸福是用紫微院與天莊的決裂來換取,但我也不願欞罌為妾,一路上我忐忑著,直到來到紫微院,奴僕們跟我說欞罌出了事,我便明白了侯爺及欞罌的選擇,也為天莊家主惋惜,他……

  終究還是只能讓欞罌服下假死藥。」

  「這個傻子……」雷朔夜為好友的犠牲自責,他居然沒有發現他的用意。

  「他那時曾說,只要侯爺認為欞罌被他毒死了,一定會逼得侯爺讓紫微院脫離與天莊的關係,如此皇上就不用再猜忌侯爺,可他也不能真害死了欞罌,所以他把解藥給了我,要我在約定的時間趕回軒毓城,由我來診斷出欞罌雖然中了毒,但只是呈現假死狀態,這時只要我拿出解藥讓欞罌服下,她就會清醒過來。」洛琌玥一次將雷傾天的計畫告知兩人,他這個不相關的人都倍感欷歒,雷朔夜及洛欞罌自然也動容。

  「想不到天莊家主竟安排了這樣的計畫……」洛欞罌想到初見時雷傾天那目中無人且說話毫不客氣的模樣,卻不知道他是在幫自己。

  「是的,他還希望我永遠保密,只要你們是仇人,就永遠不會有原諒彼此的一天,那皇上就不會再針對侯爺,但我實在不忍心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些,還要面對侯爺的不諒解,所以我私自打算告訴侯爺真相,只是來到軒毓城又猶豫了,我怕說出口,一切又回到原點。」

  雷朔夜點點頭,總算明白了。

  如今既然他知道了,就不容許雷傾天獨自承受這一些,更何況皇帝生性多疑,真會不再懷疑紫微院嗎?而天莊少了紫微院,皇帝對於這個一直忌憚著的雷氏,真不會想一舉拔除嗎?

  天莊及三院本就同源同宗,他不想到了那一天,還獨善其身。

  「我們進京好好跟皇上說個清楚吧!我沒有做出背叛朝廷的事,皇上無法治我的罪,如果皇上真是昏君,那不管用了什麼樣的計謀,將來有一天再惹得皇上不悅,我們還是得面臨同樣的處境。」

  洛琌玥雖進御醫監不久,但也見過皇帝幾次,他雖生性多疑,但也不至於是昏君,或許……真該把一切挑明瞭,「好吧,我們一同進京!」

  「洛御醫,此事與你無關,莫要被我牽連了。」

  「侯爺,是您不知道而巳,我們的命運早就綁在一起了。」

  洛琌玥及洛欞罌相視一眼,彼此都知道他的語意,但雷朔夜沒有多想,只當是因為洛欞罌的關係,所以洛琌玥也願意當他的朋友。

  「好吧,我們同行。」

  經由郡主虞雪罄的幫忙,雷朔夜一行人才得以面見皇帝。

  皇帝看著殿下的人一個個都想惹他動怒的樣子,還有身旁這個一直很疼愛的侄女也幫著外人,真是氣到無言。

  「雷朔夜,若朕真要賜婚,你也要反抗到底?」皇帝不只臉上帶著怒意,語帶威脅的他渾身更是多了幾分狠戾。

  「皇上,郡主並不愛微臣,皇上若決意為郡主及微臣賜婚,也只是逼死郡主而已,郡主絕食多日昏倒被救回,現在身子才剛調養得能下床行動,皇上真要再逼郡主絕食一次嗎?」

  皇帝看了一眼虞雪罄,見她蒼白的臉色,著實有些心疼。

  「皇上,紫微院與天莊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除了,紫微院依然還是天莊的旁支不會改變,微臣知道皇上不信任微臣,但即便如此,微臣都不能拋棄兄弟,讓他設下這樣的計謀助微臣擁有幸福。」

  「所以你更忠誠于天莊不是嗎?天莊於朕來說,是芒刺。」

  「皇上,如果微臣真有私心、如果天莊真對朝廷有異心,當時微臣拿到兵權時就不會去為朝廷平亂,而是直接攻入皇城,奪下政權。」

  虞雪罄見皇帝雖然生氣但無話反駁,她也上前進言,「皇上,朔夜說得很有道理啊!他要謀反早在他擁有兵權時就謀反了,天莊以及旗下三院這氣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若真有異心,皇上怎可能沒有耳聞?雷氏,是忠的。」

  「你又知道了?朕看還是別逼你嫁去紫微院,否則你也只是為他們說話而已。」

  皇帝這話一出,代表的就是承諾,但虞雪罄並沒有因為自己的目的已達成,就不管雷朔夜及雷氏的死活,「皇上別氣雪罄嘛!雪罄與朔夜相識已久,能保證他沒有異心,皇上別派雪罄去,雪罄眼光沒那麼差會看上朔夜的。」

  「你啊!」皇帝雖然臉上還是帶著怒氣,但可以聽得出來語氣已和緩許多。

  「皇上若不信雪罄,不如派出百八十個探子去軒毓城盯著朔夜算了,朔夜若敢對皇上不忠,雪罄也不會饒他!」

  「你們……滾!全給朕滾,滾得遠遠的,不然朕就把你們打入天牢問罪!」

  皇帝突然大發雷霆的要眾人離開,洛琌玥想是不是他也能開口幫忙進言,卻被雷朔夜壓住手,用眼神示意他莫再說。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轉而對著虞雪罄說:「還有你!你也給朕出去,你這個幫著外人的死丫頭!再不快滾,朕若改變主意了,你們不娶也得娶、不嫁也得嫁。」

  皇帝看來雖然惱怒,但好似己經暫時相信他們,虞雪罄見目的達成,要眾人見好就收,連忙勾住皇帝的手臂撒嬌,還拍著他的胸膛順順氣,「雪罄知道了,皇上別氣了,都是雪罄的錯。那雪罄先走了,省得皇上看了心裡不舒坦。」

  「快滾、快滾!」

  在虞雪罄的示意下,眾人當然順勢行禮告退,不管皇帝是不是暫時相信,總之他們眼前的麻煩是解決了。

  看著一眾離去的背影,皇帝自然是悻悻然的,但他會如此容易甘休,當然並不僅是他們這一行人說的三兩句話而已。

  半個月前,雷傾天求見他,劈頭第一句話就直接問他是不是不信任雷氏。

  雷氏與朝廷的矛盾存在已久,只是沒人說破,但天莊的家主敢這麼問,皇帝也不吝于回答他。

  「是。」

  雷傾天聽了皇帝的話,臉色未變,只是籲出了口氣,像無聲的歎息,「皇上,是不是傾天讓紫微院脫離天莊,皇上就可以相信朔夜不是只忠誠天莊,而傾天親手推離紫微院,是不是也可證明我對朝廷沒有異心?皇上能不能因此相信傾天,不再針對天莊及雷氏?」

  皇帝冷睨他一眼,是因為他覺得雷傾天不可能下此決心,所以他威脅他,「雷傾天,你知不知道朕忌憚雷氏已久,一旦雷氏內部分崩離析,那麼朕要拿下雷氏就簡單了?」

  雷傾天聽了他的話,沉默許久,看得出來他內心交戰著,最後,他回答,「皇上,傾天知道朝廷想拿下雷氏,所以雷氏與旗下三院的關係不能散,傾天和過去的天莊家主都一樣盡力維持天莊與三院的關係,如今雖然情勢不允,但傾天也絕不能為了天莊的存亡而害任一旁支出事。」

  尤以雷朔夜,他是個十分執著的人,光看他因為找不到當年的救命恩人而執著的樣子,雷傾天很擔心朝廷將他逼急了,他會採行極端手段。只是這樣的話,他沒在皇帝面前提起,只針對朝廷與天莊的關係繼續說道:「所以傾天懇求皇上三思,少了雷氏,朝廷在此亂世之際,國家經濟也會受到影響,這代價不可謂不大。」

  「你認為朕會怕朝廷沒有了雷氏,而受雷氏掣肘?」

  「雷氏當然無法對朝廷掣肘,雷氏也無意朝廷覆滅,請皇上轉念想想,如果朝廷真的覆滅了,雷氏在亂世中又怎麼生存?」雷傾天點出最簡單的道理,就是他不想當皇帝,自然就不希望朝廷出事,身在亂世,他這個規矩營生的生意人如何能繼續做生意,「皇上,雷氏是商人,無心政治,雷氏與朝廷應是相輔相成的,絕不是敵人。」

  當時的皇帝與雷傾天談得並不融洽,而皇帝也始終不肯相信雷傾天真會斷了與紫微院的關係,直到探子來報,雷傾天竟殺了洛欞罌逼雷朔夜與他交惡時,皇帝才發現他的決心。

  雷氏依然是芒刺,就算現在的家主雷傾天不是,也難保未來的家主不會對皇朝產生威脅,但皇帝亦明白皇逼民反,如果真不想雷氏謀反,他終究不能逼得太過,於是他暫時相信了雷氏。

  虞雪罄有一點說對了,他的確派了不少探子潛伏在天莊及三院,嚴密的監控著雷氏,他們若有反心,他便可立即因應。

  如今,他只是暫時放過了雷氏……

  看來一切是暫時獲得解套,雷朔夜一行人離開皇宮時都松了口氣。

  他們先恭敬地送走了虞雪罄,接著便打算前往天莊去見雷傾天。

  看著雷傾天為雷朔夜的付出,洛欞罌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竟覺得他對雷朔夜的感覺,不像是朋友、兄弟,反而有些……異樣的情愫?

  「侯爺,您是怎麼和天莊家主變成朋友的?您們之間的情誼並不像本家與旁支那樣的關係,好像更密切。」

  雷朔夜點頭,他與雷傾天的這段情誼始於一場誤會,「我小時候有一回跟著父親進京辦事,在京郊剛好救了昏迷倒在路旁的傾天,父親常往來天莊,一眼就認出他是本家少爺。於是,我們把傾天送回天莊,但因為父親與我進京是有要事的,所以我們沒等他醒來便離開了。」

  「原來是救命之恩嗎?」

  「不是。」雷朔夜搖頭,救他或許是助了他,但絕對提不上什麼救命之恩,「傾天醒來後說他遭遇伏擊,但他依稀記得被一個武功高強,面貌十分清秀的小男孩所救,只可惜他被救後就昏迷了,印象中那個小男孩有張美麗的臉,於是整個天莊就將我誤認為是救了傾天的人。」

  「天莊家主至今不知嗎?」

  「當然不是,他等身體恢復能遠行後,就立刻到軒毓城來見我,我也老實承認當時救他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路過正好見到昏迷的他,將他送回天莊而已,可惜傾天不信,覺得我是施恩不望報才不承認,便自顧自的對我好,還說要與我交朋友。」

  洛欞罌聽了也莞爾,這人還真固執,認錯救命恩人還不知,「所以你們就成了好友?」

  「的確如此。」

  「他這個好友還真特別,他在我面前說了好些調戲您的話……」

  她才剛說完,就覺得雷朔夜的眼神怪異,忙斂起笑顏,攬住他的手說:「侯爺,我們別去天莊了,直接回軒毓城吧!」誰知道這一去,那位家主又會對他說什麼呢!

  同行的洛傳玥聽了,也覺得這段友誼有些曖昧,發現自己的思緒越想越偏,便甩了甩頭丟開那不純的想法,不!當然不可能!兄弟就是兄弟!朋友就是朋友,哪裡來的曖昧?

  就算有曖昧……洛琌玥也無法祝福雷傾天,第一,他們都是男的,再者,雷朔夜又是他的弟弟又是他的師妹婿,他更不可能祝福他。

  雷朔夜似乎感覺到了一點點醋意,但兄弟就是兄弟,尤其傾天還為了他暗地做了那麼多事,今天他一定得去一趟天莊。

  最後,他在洛欞罌的耳邊說:「欞罌,傾天若真因為我這張臉喜歡我,那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因為我雷朔夜愛的,是像你這樣的女人,不是傾天那種挺拔的大男人。」

  洛欞罌聽了,嬌羞的捶了他一下。「人家又不是那個意思……」

  洛琌玥有些尷尬,放慢了步伐讓小倆口又是打鬧又是談情說愛的往馬車走去,但轉念一想,雷傾天得回了一個好友,他怎能不去邀邀功?於是他又跟上了他們。

  「侯爺,一起去吧!天莊家主演了這場戲,害我也費了好些心神,我非得讓他彌補我不可!」

  愛如罌粟

  雷朔夜,一名擁有戰功的侯爺,在皇帝即將賜婚予他的時候,他在春日的花園美景之中,邂逅了一名女子,與那些爭妍的花兒相比,她的仙姿麗容竟毫不遜色,深深的吸引了他。

  她是洛欞罌。

  雷朔夜不知道那是一見鍾情,只曉得自己強烈的想要這個女人,偏偏他又是一個因為功高震主,為了不讓皇帝猜忌,所以韜光養晦的侯爺——在外人眼中,他的風評並不好,因此為了接近洛欞罌,他必須使些手段。

  雷朔夜錯在一開始並不是拿出真誠的心追求,而是以一連串的計謀接近她,以至於後來當歹人將陰謀誣陷于他時,他才難以解釋,甚至失去了洛欞罌的信任。

  洛欞罌傷心欲絕,在她一步步陷入情網,慢慢愛上雷朔夜之後,得知了他當初所用的計謀,此時的她,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

  但她並不瞭解,雷朔夜對她來說是如此矛盾的存在,但她對雷朔夜來說又何嘗不是?

  罌粟花,白色罌粟看來清麗脫俗,紅色罌粟看來豔麗絕倫,古代詩人對罌粟也大多是詠花之作,但其中一種鴉片罌粟,卻是能製作成毒品的原料。

  就跟美麗的罌粟花是藥,也是毒一樣,洛欞罌的存在,對雷朔夜來說同等意義——

  皇帝對雷氏的懷疑從來不曾稍緩,對擁有戰功的雷朔夜更是難以放心,即便奪了他的兵權讓他做一個虛位侯爺,皇帝都不曾安心,甚至決定要將一名皇室郡主嫁給他,作為監控他的眼線。

  雷朔夜若拒絕了皇帝,是抗旨之罪,但接受了賜婚,則對不起心中所愛,他已經因這朵罌粟成癮,怎能自拔?

  儘管為了得到這朵罌粟花,他可能喪失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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