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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福妻拐進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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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0:51
第5章(1)

    天馬賭場在一夕之間被抄了,關門大吉,可是過了半個月,原址又出現一間新的“逍遙賭場”,玩樂的方式和以前天馬賭場沒什麼差別,甚至更敢玩、更方便,私下還與京都裡吃喝玩樂有關的幾大店家聯合起來,除了賭博本業,要吃什麼美食、要抱什麼美女,只要上一趟逍遙賭場,就能滿足所有需求。

    雖然這等高檔賭場重新開業的消息只在富貴人家之間傳開,但很快的生意變得火紅,不過幕後老闆不知是誰,更替新的逍遙賭場添了一股神秘氣息。

    然而有人喜,便有人怒,原本天馬賭場背後的東家李莫然,聽到自己的賭場被抄了,原是不以為意地讓內侍去吩咐,自以為隨手便可解決這件事,可是不久後聽說是屠深帶人抄的,還冠上了與邪教勾結的大帽子,他反而不好出面了。

    屠深這個人不可以以常理論斷,他怕自己硬要插手,很有可能會被屠深誣賴,更別說屠深抓准了皇家愛面子的特點,他根本不可能明著出來承認天馬賭場是他出資的,否則堂堂太子開賭場,傳出來笑掉別人的大牙,何況父皇原就對他不太滿意,如果他再不謹言慎行,只怕丟了這東宮之位都有可能。

    被屠深擺了這麼一道,即使他氣得差點把整座東宮砸爛、差點把服侍他的宮女掐死,他也只能把這口怨氣硬生生給吞下去。

    很好、很好,屠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真當他沒有辦法治他?一個小小的逍遙侯,他還沒看在眼裡!

    於是,當晚幾名黑衣人默默潛入屠府,經過一個晚上的折騰,在清晨太陽出來前,只聽到屠深的一聲慘叫,接著便是屠大慶震怒的聲音。

    屠深被行刺了!

    如果屠深只是個普通百姓,被刺也就被刺了,但他袓父可是國之支柱鎮北大將軍,他本身也有逍遙侯的爵位,這下在京都重地被刺,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

    屠大慶表示孫子在剿滅邪教一事上不遺餘力,如今只怕引來了長生教餘孽的報復,氣得他早朝無限期告假,打算親自出手捉捕嫌犯。

    皇帝自然也下令撤查,包含京軍統領、京都知府等失職將官嚴重懲處,一時之間京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只是不管這天下人對於屠深被行刺一事有什麼反應,沒有人的緊張及驚嚇能大得過童渺渺!

    得到消息的那一天,她便急急忙忙趕到屠府要去看看屠深,想不到因為屠大慶震怒,封鎖了整個屠府,連一隻蒼蠅都不得進入,因此以往進屠府像進自己廚房的她,也第一次吃了閉門羹。

    不過她豈是一扇門就擋得住的人?等了超過十天,她再也受不了,偷偷潛入屠府。

    “少爺又不見了,你們說他跑去哪裡了?”

    “還能去哪裡?自然是逍遙賭場啦!其實少爺根本沒有外頭說得那麼嚴重,只是拿這個當藉口天天去賭場玩,所以老將軍才會那麼生氣啊……”

    聽到這段對話,童渺渺臉都綠了,原來這陣子對屠深的擔心都是白費力氣,他老兄早就跑到賭場裡頭逍遙,而且還不告訴她。

    她一直以為兩人之間已經沒有秘密了,他無論做什麼都會帶著她,但現在看來,顯然只是她自作多情。

    不知道是傷心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童渺渺的腦袋空白了好一會兒,最後她一咬牙,身子又翻出了屠府,直直往逍遙賭場奔去。

    她一定要問清楚她在屠深心中究竟是什麼樣的角色!難道他不知道她會替他擔心、替他難過?難道他真的不顧她的心情,自顧自的玩樂,明知道她在找他,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她真的不願意相信他是這麼薄情的人,因為不管以前他再怎麼混帳、再怎麼軌褲,卻從沒傷害過她,她總是竊喜的認為自己在他心中地位不同,然而今日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好像……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帶著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情,童渺渺來到了逍遙賭場。自從天馬賭場被抄沒後,她沒有再來過,如今她真有種如夢一場的感覺,眼前的人來人往,彷佛都是夢裡的一個場景,好不真實。

    “嗅?這不是童姑娘嗎?”劉總管眼明手快的走了過來,或許是新東家看他機伶,將人留了下來。

    他不明白這姑奶奶怎麼這時候找上門來,不過他仍硬著頭皮上來擋,侯爺可是正在做重要的事情啊!

    “我要找屠深!”童渺渺直接說明來意。

    “侯爺他……呃……他不在……”

    “我知道他在這裡,你不必說謊。他不願意見我,是想瞞我什麼?”她突然有了這種感覺,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找。”

    說完,她也懶得理會劉總管了,自顧自的在賭場裡找起來,而且專往人多的地方去,一下子弄得雞飛狗跳,讓劉總管一邊要圓事,一邊還要攔她,忙得不可開交。

    劉總管實在沒法子了,只好請來賭場的保鑣暫時擋一下這位姑奶奶,他連忙進去通報。

    想不到童渺渺沒兩下就將人放倒,接著往賭場的深處找去,最後在一間密閉的房間外,她玲住了劉總管的領子,瞬間制住了他,接著,她聽到屠深的聲音自房間裡頭傳來“沒辦法,五位童將軍,願賭要服輸啊!今日又不是我屠深拜託你們賭,也不是我拿自己的妹妹當賭注,若是你們想賴帳,我只能跟童老將軍討錢去了……”

    “不行啊!你把這件事告訴袓父,不等於要我們死嗎?”

    “要是袓父知道我們把小妹都輸掉了,一定會宰了我們!”

    “屠深,好歹我們也當鄰居這麼多年了,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難道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童渺渺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五個哥哥居然也來賭?!而且聽他們這麼說,似乎他們賭輸了,賭注還是……她!

    “想把小不點的賣身契贖回去也行。”屠深懶洋洋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只要你們把三百五十萬兩黃金的賭債還清了,這張賣身契就二話不說還給你們,我還能保證不說出去。”

    “三百五十萬兩黃金……怎麼可能付得出來?要是白銀我們還能想想辦法……這下死定了……”

    砰!童渺渺不知怎麼鬆開了手,劉總管一屁股落到地上,摔得頭昏眼花,他摸著脖子掙扎著站起身,想不到自己居然跟著她一起聽到了這天大的秘辛,不由得膽顫心驚,小心翼翼地往她看了一眼。

    這不看則已,一看,卻發現她竟是一臉哀戚,眼眶兒漸漸泛紅,與剛才打人時的氣勢完全相反,連他這老人家看了都忍不住感到心疼。

    屠侯爺這次……真的做得過分了啊!此時,房內的屠深下了最後通牒,“既然黃金還不出來,那就送客了,等哪天你們湊出錢來,小不點的賣身契就還給你們。呵呵呵,想不到想不到,連小不點都讓本侯爺裸了過來,你們說,我要拿她做什麼好呢?”這番話說得很壞、很下流、很無恥,似乎完全不怕傷了誰的心。

    房門隨著話聲被打開來,童家五兄弟垂頭喪氣地走出來,無預警地看到妹妹就站在門口,全嚇得不知所措。

    而最後出來的屠深則是不滿他們高頭大馬的還堵在前面,出聲趕人道:“讓讓、讓讓,你們見鬼了嗎?全堵在這裡做什麼……小不點!”

    他的表情變化更是精彩,原本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樣,卻在看到童渺渺時完全僵硬,最後化為凝重,再也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看到她哭了。

    從她長大懂事之後,不管她再怎麼被童濤山操練,不管她再怎麼與人打架受傷,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現在她卻是面容恍惚,掛著滿臉的淚水。

    不用問也知道,她什麼都聽到了,她被自己的哥哥當成了賭注,輸給了屠深,而依照她對屠深的瞭解,這一定是屠深設的局,就是為了讓她五個傻乎乎的哥哥中計,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她不想追究,她只知道,自己只是他的賭注之一。

    原來她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屠深怔愣地望著她,平時的伶牙俐齒在這一刻彷佛上了鎖,居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什麼都不說,她的突然出現真的嚇到他了,讓他難得的手足無措起來。

    “渺渺,你怎麼會在這裡?”好不容易,他硬是擠出這幾個字。

    童渺渺只是沉默不語,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那空洞的表情彷佛失了靈魂般,讓屠深益發的緊張起來。

    “我、我可以解釋的……”他繞到了她面前,顧不得在場還有旁人在,“你跟我說句話好嗎?”

    然而童渺渺卻是動也不動,甚至連哭泣都不發出一點聲音,屠深從沒看過這樣的她,她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甚至連她的人,碰一下,他都覺得有罪惡感。

    旁邊的童家五兄弟更不用說,光是童渺渺哭了這件事,就足夠讓他們以死謝罪。

    童必知小心翼翼地道:“渺渺,別哭,哥哥是被這傢伙陷害,我們會解決的,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童必勇也幫腔道:“對對對,我們回家,明天就過去屠府和他絕交!”

    他話說完,童必乎的手就拉上了童渺渺的手臂,像是硬要把人帶走。

    然而屠深怎麼可能讓她如此離去?他上前一步攔住,不知用什麼手段居然讓童必乎放了手。

    “你們都離開,我有話和渺渺說。”

    劉掌櫃的一聽,聰明地先溜走了,但童家五兄弟可沒這麼好說話,一個個擺出兇神惡煞的模樣。

    “還不都是你!怎麼?你欠打嗎?我們欠你錢可不代表不能打你!”童必近一個拳頭在屠深面前揮呀揮的威嚇。

    屠深的心情與本事一向掩埋得很深,表現在外人面前的大多是假像,但今天他不想掩飾了,森然地瞪著童家五兄弟,冷冷地道:“滾!”

    說完,他一手抓一個,居然輕而易舉地把人丟了出去,童家兄弟甚至來不及反應。直到五個人都飛離了房間,只見房門一關,他們再也聽不到小房間裡的動靜。

    童家五兄弟全傻眼了。這是屠深?他竟然有如此凜然的氣勢與高深的功夫,讓他五人毫不掙扎的就被扔出來?那他以前被他們兄弟圍毆,難道全都是裝的?

    而房內的童渺渺卻是心頭微震,終於正眼看向屠深。

    此時的屠深背對著她,渾身緊繃,雙手握拳,像在極度忍耐著什麼。他看起來很壓抑、很痛苦、很深沉,光是那彷佛背負著全天下重擔的狼狽模樣,居然讓她有一瞬間的迷惘。

    待屠深轉過身來,看向她的眼光又是那般的溫柔,好像剛才他的發纈只是一場驟雨,在她面前,他永遠不會失控。

    因為他虧欠她、愧對她,但同時也愛護她,所以傷了她的心,他絕對不會好受,即使這是計畫中必要的一環,他永遠比她更痛。

    只是他沒有人可以訴說。

    現在屋子裡只有屠深及童渺渺兩人。

    童渺渺的腦中一片混亂,但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她只是屠深的一個賭注,他從來沒有在乎過她,讓她放不開手,逕自站在原地鑽牛角尖。

    他應該知道這對一個女孩子家是多麼大的侮辱與輕蔑,更應該知道對她這外表柔弱、性格剛強的人來說,絕對沒有辦法接受,然而他卻在她背後做了這樣的事,說明了他根本不把她的情緒當一回事。

    她從小到大對他的一片癡心,是否都枉費了眼淚的滑落是不受控制的,她覺得流淚很醜,但在他面前仍如雨般無法停止。自從開始習武那一日,袓父看她扭傷了手也沒有一絲憐意時,她就知道哭泣這招根本不管用,哭不會讓她不痛,也不會讓她不受傷。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受不了,完全沒有辦法控制眼淚。

    看著她哀痛的神情,屠深突然覺得心如刀割。當他在設計她、利用她時,他並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他早就知道瞞不住她,原本猜測她會氣怒的痛打他一頓,或者是十天半個月不和他說話,但她卻是一句話也不吭,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流淚。

    這是痛徹心腑了,所以無話可說嗎?

    他一開始的計畫是這樣的,童家五兄弟回府必然不敢聲張,等童濤山等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已經過一陣子了,他要的就是這空白的一陣子,他唯一希望知道這項消息的人,就是李莫然,他搶了李莫然的賭場,成功的激怒了他,最後這一步要利用李莫然對童渺渺的關心設一個局,用來確認皇家涉入長生教的程度有多深。

    是的,對付長生教的事,他已經掌握也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只看究竟長生教與皇家的關係到什麼程度,他才能決定用多大的力道,畢竟他也是盛隆王朝的人,即使是要報父仇,他也知道這件事輕忽不得,一個不小心王朝傷筋動骨,那他屠家便成了亡國罪人,這可是被視為王朝支柱的屠大慶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默默的調查,默默的佈線,甚至對他意義最大的女人童渺渺,他都能夠拿來利用,可是他真的不希望傷她這麼深,只要藉由李莫然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消息時,他便會想辦法讓童渺渺被哥哥輸給賭場這件事變得無足輕重,像個笑話一樣被世人遺忘,對她和童家的傷害也會降到最低。

    但是,他的計畫才剛開始,都還沒收到成效,居然就被她聽到了,他該怎麼做?他該為了她放棄接下來的行動嗎?

    屠深著實苦惱,他真的有這麼一瞬間被她的眼淚打動了,家仇與感情的捍格在他心中不斷拉扯,讓他也和她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渺渺,是我錯了。”終於,他一臉沉重地開口,“但我不得不錯,你說我該怎麼辦?”

    童渺渺無語,她能看出來他在這一刻的無助與旁徨,但她幫不了他,因為她連自己都幫不了。

    “你為什麼會來呢?你不來,我的計畫就能成功的進行,然後什麼事都沒有,你繼續過你的快樂日子,我繼續當我的軌褲少爺,為什麼你要來?為什麼?”說到這裡,屠深幾乎是咬牙切齒,但他卻不是恨她怪她,而是怪自己,怪命運。

    他抬起頭,深深地望著她,一直以為一切操之在我的自信,今天居然因為她的突然其來而面臨崩潰。他很難接受這種感覺,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會在事情提前揭穿之時讓他幾乎像被掐住了脖子般,慢慢室息在一切內疚與沉重之中。

    “渺渺,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她的沉默對他是一種懲罰,他覺得自己快受不住了。

    “你和我說句話好嗎?就算罵我也好,揍我也好,我……”

    他對這種猜不到她心情的情況,很是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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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1:13
第5章(2)

    童渺渺終於有了反應,但不表示她展現了對他的感情,反而被她壓抑在心湖最深處。

    “從小,袓父就叫我不要和你太靠近,因為你們屠家的水太深,不是我可以觸碰的,但我不懂他的意思,我只覺得和你一起玩很有趣,明明是個男人,卻任我揍任我罵,也從來不會向我袓父告狀,沒有讓我受過一次傷。”

    她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語氣沒有起伏,面無表情,只有認識她的人才知道,她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看著他,目光很複雜,但顯然以往那澎湃的愛意已經化成了失望與遺憾。

    “所以我選擇相信自己、相信你,不顧袓父的阻止也要來找你。我知道太子很喜歡我,但我寧可他生氣不高興,也要向著你。”

    其實她心裡隱約有種感覺,自己被他一再玩弄,是因為他要對付的目標就是太子吧?

    要是他大大方方的告訴她,無論如何她都會配合的,偏偏他卻選擇了隱瞞她、利用她,那麼她就成了他的一枚棋子,他對她的心,不管初衷如何,現在看來也全都是虛情假意了。

    “太子陷害你,在春獵時要取你性命,我拚了命的救你,即使後來知道你早有準備,我也不怪你;之後你被皇上指派剿滅長生教,我也不顧一切的站在你這邊,即使你後來接管了小王爺的兵權,打著剿滅邪教的旗號,卻盡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也全心全意的幫你,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害我,我也很高興能夠幫到你……”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一頓,心再次揪痛。“結果,你辜負了我的信任,你沒有害我,你只是出賣了我。”

    他出賣了她對他的真心,出賣了她對他的信任。

    童渺渺深深地望著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不經意的落下,但她平淡的表情卻沒有變,只是聲音不受控制的哽咽起來,聽起來讓人更不舍、更揪心。

    “你知道嗎,你買給我的糖葫蘆,棍子我都還留著,還有那件圍領,我捨不得用,我把它裝在盒子裡,收在床頭,日日夜夜的看,只要看著就覺得心甜……”

    屠深的身軀狠狠一震,難以置信地瞅著她。他一直知道她對他有感情,但本以為只是小丫頭的迷戀,然而光是這樣的迷戀,就讓利用她的他自責、遲疑了好久,想不到這份感情不僅僅是他想的那麼膚淺。

    這是真真切切的愛戀,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的心,她為他不顧一切的付出,明知道他別有企圖、心懷不軌,也堅定地幫他,但支持著她付出的,卻只是他不經意時施捨的一點小惠,他不以為意的東西,她視若珍寶。

    現在明白了她的心意,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切切實實的混帳,他根本沒有資格擁有她這麼純真無瑕的愛,他是個渾身充滿缺點、下流無恥又不擇手段的人,壓根配不上她的美好。

    他一手摧毀了可能是此生能得到最純潔的感情。

    “你要我說,那我就問你,現在我發現你的手段了,你會為了我,停止你的計畫嗎?”童渺渺幽幽地問。

    屠深不語,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的計畫已來到最後一步,他的對手是個狡猾無比的人,要是在這裡停下來,很容易打草驚蛇,那他過去幾年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她不曉得,從她在外頭聽到他的手段開始,這個想法就在他腦中徘徊不去,只差在一個決心。

    他只能狼狽又無措地抓著自己的頭,痛苦的閉上眼,回避這一切。

    他這下真的混帳到底了,即將失去她的心痛是這麼真實,和失去父母時不相上下。他曾立誓他絕不再讓自己受這種痛,但最後他仍然遭受了同樣的苦果,他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卻掌握不了人性。

    他的沉默讓童渺渺沉痛的閉上了雙眼,她不再多說什麼,再次睜開眼的同時,她旋轉腳跟,離開了小房間,毫不留戀。

    她走了,帶著她的愛情走了,直到完全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屠深突然發出一聲嘶吼,充滿了悲憤及傷痛,卻無法發洩他心中鬱悶的萬一。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終於失控了,他打翻了房內的桌子,還留在桌面上的一些黃金及籌碼散落一地。他砸了櫃子,砸了花瓶,劈斷了椅子,整個房間可說是一片狼藉。他不斷的用這種手段試圖減輕內心的痛苦,即使被外頭的人——尤其是劉掌櫃聽到了可能會影響他的計畫,但他受不了,只要想到她臨走前那失望又哀怨的眼神,他就無法自持。

    這麼破壞,手會痛,卻痛不過他的心。

    “老天爺,禰一定要這樣玩我嗎?”他難受的抓住自己的頭髮。“我已經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聲名,現在又…………到底還要我失去多少東西?”

    他哭不出來,因為眼淚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流幹了,他只能用著嘶啞的聲音問,雖然這條路是自己選的,但今天的意外,卻讓他有了沉重到快走不下去的感覺。

    可惜,卻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門外突然傳來了細小的敲門聲。

    “侯爺……你沒事吧?”自外面傳來劉掌櫃關心的探詢。

    屠深突然像是醒了過來,敲門聲如冰水淋在他頭頂上,那瘋狂的意志在這瞬間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他不能回頭了,即使童渺渺險些令他失控,他也回不了頭了。

    “沒事,只是剛才和童家兄弟幹了一架。”他敞開了門,讓劉掌櫃看到裡頭的一片混亂,以及自己身上的狼狽。

    劉掌櫃面有難色地問道:“今天鬧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那咱們要先關起門休息一天嗎?”

    “為什麼要關門?咱們這可是賭場,要知道關門一天,損失的銀兩賣了你這老頭都補不回來。”屠深莫測高深地撇了撇唇,狀似自然地走了出去,臉上的表情竟沒有一絲異狀。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這幾步路,卻是他有生以來,最難走的一段。

    一切就如屠深所料,童家五兄弟回府後根本不敢說把妹妹輸掉了,只是一個個默默交代好了家裡的事,然後想盡辦法告假的告假、逃走的逃走、歸隊的歸隊,在三天內跑得不見蹤影。

    然而紙包不住火,童渺渺被當成賭注輸給逍遙賭場的事,最終還是被李莫然知道了。

    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逍遙賭場的前身天馬賭場是他的事業,裡頭一些賭客及夥計都與皇室有所關聯,更別說總管都還是原本那個劉總管,他更知道逍遙賭場背後的老闆就是逍遙侯屠深,取這個名字顯然根本不怕他的報復。

    至於這一切究竟是不是屠深刻意的安排,無從可知,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平白抓住了屠深的一個把柄,可以在朝中大書特書,不僅打擊敵人,同時若能解決這事,也可以討好美人,增添童渺渺對他的好感。

    過去屠深只是一個平民,不能用治官的方法治他,現在屠深可是結結實實的侯爺,一舉一動都要受朝廷監督,他迫不及待的命謀士起草奏摺,準備將屠深往死裡打!

    隔日一上朝,皇帝的臉色就非常難看,一種詭譎的氣氛在整個大殿彌漫著,許多大臣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唯獨一向置身事外的屠大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甚至還閉目養神。

    一連串繁瑣的儀式過去後,早朝開始,皇帝的嗓音猶如金石墜地,鏗鏘有力,“朕聽聞逍遙侯屠深上任後無所作為,屢屢擾亂京城秩序,最近更是恃寵而驕,闖下了天大禍事。

    “昨日朕接獲密奏,逍遙侯於京城中開設逍遙賭場,誘騙童大將軍之孫,也就是榮華城外城的五個將領童必知、童必尺、童必近、童必乎、童必勇五兄弟入內聚賭,一夜之間輸了數百萬兩黃金,別無他法,以其妹童渺渺為籌,最後竟將妹妹也輸了,簽下了賣身契。身為國之重臣,竟設計了此事,太過分、太荒謬了,誰能來向朕解釋一下?”

    殿堂上所有官員面面相覷,或許是同時關係到童、屠兩家,隨便出來一個誰也得罪不起,所以並沒有人敢說什麼,連太子的黨羽也不例外。

    皇帝不太高興,覺得自己的威嚴被侵犯了,索性把目光放在屠大慶與童濤山身上。

    “屠老將軍、童老將軍,你們怎麼說?”

    屠大慶張開眼睛,這才像是醒過來一樣,懶洋洋的作了個揖。“稟皇上,屠深那小子早早就回封地去了,老臣不知道此事。”

    這個回答卻是讓童濤山不爽了,他老人家跳了出來,指著屠大慶的鼻頭叫嚷道:“屠老頭,你想包庇你家小子??!騙我家五兄弟簽下渺渺的賣身契,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屠大慶皺起眉頭,一點也不理弱氣虛,反而大聲地反駁回去,“我包庇?好吧,童老頭,咱們就來說說理,皇上不知道聽了誰的蠱惑,認為我孫子設局,我就想問了,在場文武百官,誰知道他是設了什麼局?用了什麼方法騙了童家知尺近乎勇五兄弟?

    此一質疑話語一出,在場官員又是一陣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畢竟屠深與童家五兄弟的賭局十分隱密,天知道那五個笨蛋是怎麼輸的,連自己妹妹都輸掉了!

    抓著這個把柄,屠大慶哼了一聲,氣勢一下子拉高了起來。“大家應該都知道,童家那五兄弟個個像頭熊似的,我家屠深從小被他們欺負到大,若非那五兄弟自願,他有辦法強迫他們去賭嗎?”

    這次,換屠大慶指著童濤山的鼻頭。“既然你們童家五兄弟是自願去賭的,願賭就要服輸!聽皇上說,他們輸了我孫兒數百萬兩黃金,是吧?童老頭,我也不和你扯什麼渺渺的賣身契,你只要付三百萬兩黃金,我立刻替你解決這件事!”

    “屠老頭,我哪裡來的三百萬黃金付給你?”童濤山急得跳腳。

    “所以你們童家是想要賴帳嘍?皇上,你可要為老夫主持公道!童家五兄弟自己賭輸了,現在想賴帳,就利用皇上的威脅來壓迫我們屠家,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以後童家人每個都出去賭,裸了算他們的,輸了就賴帳,何愁家業不興啊?”屠大慶口中雖然嚷著皇上作主,但他始終鄙夷地瞪著童濤山,根本沒有看向皇上。

    童濤山也好似忘了這裡是金鑾殿,朝著屠大慶卷起了袖子,一副要幹架的模樣。“屠老頭,你血口噴人!你口口聲聲敗壞我童家名聲,老子跟你拚了!”

    “拚了就拚了,我還怕你不成。”屠大慶也不甘示弱,架勢都擺出來了。

    “夠了!大殿之上,打打鬧鬧成何體統!”皇帝一聲怒斥,勉強將兩個老頭的氣焰壓了下去。“這件事就交給禦史去調查,你們都給朕閉嘴!”

    屠大慶與童濤山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各自站向一邊,劃清界線似的。

    但皇帝很清楚,這兩個老頭絕不是怕了他,只不過是尊重盛隆王朝的殿堂罷了,而這個想法,令他益發感到不舒服。

    皇帝的視線轉向禦史一方,想不到御史大夫此時站了出來,像是極為掙扎,面色為難地道:“稟皇上,微臣等莫不希望肝腦塗地為皇上辦事,只是查這逍遙侯……只怕微臣等人職級太低,查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浪費時間啊!”

    聞言,皇帝的臉色又沉了幾分,雖然他知道這件事背後站著兩位老將軍,地位不夠確實查不出什麼東西來,但照理來說,言官應當不怕艱難、不畏職級,然御史大夫卻冒著殺頭的危險也要推辭這個任務,除了這事兒當真難辦,更可能的是他們不想得罪屠家,無疑默默的選擇站在屠家那方。

    一旁的李莫然也想通了這一點,雖然他一時還不明白屠家的勢力是如何滲透到禦史之中,但他氣憤得咬牙切齒。他堂堂一個太子,居然動不了一個小小的逍遙侯?

    “那就由翰林院……”

    “啟稟皇上,翰林院只是一群讀書人,怕難擔此重任。”

    “刑部呢?李尚書你……”

    “皇上,微臣與屠老將軍私交甚篤,舉世皆知,須有利益之回避啊!”

    “哼!你們一個個食君之祿,卻不能擔君之憂,要你們何用!”皇帝發現朝廷裡的官員居然有大半都不願意與屠大慶作對,甚至有一些直言他們是站在屠大慶那方的,使得他勃然大怒。

    什麼時候屠家的勢力已經大到這個地步了?難道當年的打壓還不夠?

    至於李莫然更是白了臉色,不知是氣白的還是嚇白的,他直直的望著父皇,眼神隱有求助之色。畢竟屠大慶是他檢舉的,有這麼多人站在屠大慶那一邊,萬一屠大慶事後知道是他搞的鬼,找他報復怎麼辦?

    皇帝自然知道太子在怕什麼,但礙於場面,無法當場教訓一下這個不成器的太子,只能暗恨在心裡。看來這個屠家真的必須收拾,否則太子如今已嚇到失了膽色,若不給他一顆定心丸,只怕以後為人君畏畏縮縮的,李家的皇朝也別想長久了。

    最後,皇帝沉住了氣,把目光放到慕成書身上。“慕丞相,只怕此事又要勞煩你了。”

    慕成書原就與武官不和,他確實也見不慣一群大臣如此推託逃避責任,便向前一步恭敬道:“臣領旨!”

    終於有一個比較聽話的,皇帝心中好過一點了。這一次,無論調查的結果如何,絕不能再讓屠家有翻身的機會,盛隆王朝的皇室姓李,也只能姓李,所有威脅到皇權的力量,都不允許存在!

    既然如此……他突然靈光一閃,沉凝的眼神微微亮了起來,似乎這是個好時機,同時可以把屠家的氣焰掐熄,更可以一舉提拔起太子的名聲。

    “太子,此事交給慕丞相處理,你便從旁協助,順便好好學習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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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1:37
第6章(1)

    皇帝私下召見了幾名臣子,又試探了六部的反應之後,終於明白大夥兒都站在屠家一方是什麼原因了。

    原來這些大臣本身,或者他們的子孫,都去過逍遙賭場,或者是怡紅院、悅來酒樓等京城中吃喝嫖賭的享樂之地,他們在這些地方花了不少銀兩,有的欠下了大筆債務,有的行事荒誕被人捉住了小辮子,抑或與妓院裡的紅牌產生了情感,甚至多有娶回家做小妾的,如此一來,等於這群官員都有了把柄在別人手上。

    他們怕自己的醜事被揭上檯面,更怕對方來催帳弄得丟官家毀,所以對於對方的要求,無不小心翼翼的奉行,比接了聖旨還乖巧。

    皇帝再派密探深入追查,赫然發現榮華城中這些吃喝嫖賭的行業背後,居然都有著屠家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插了一手的,難怪在早朝上,這些官員寧願冒著頂撞聖顏的風險,也要支持屠家,就不知道這一切是屠家的誰所主持,其心思之縝密、計畫之長遠,簡直令人驚歎。

    他相信耿直的屠大慶沒有這種心機,那麼就只有那個人了。可是依照他不學無術的樣子,真有這麼大的本事嗎?還是是屠家其他什麼親戚分支的人?若不是對屠家忌憚甚深,他都要忍不住去屠家把這人挖出來,問他願不願意為皇家效力。

    只不過屠家這步棋顯然已經踩到了皇帝的痛腳,而且他們敢在早朝顯露勢力,代表他們認為自己大勢已成,已不需要介意皇家的威脅,這對皇帝可是極大的挑釁。

    因此,一日之內,皇帝發出了多道密旨,領旨的人,沒有人知道是誰,甚至連皇后都不知道原來皇家居然還掌握著一股地下勢力,也只有李莫然稍微明白一點,畢竟這是他以後要繼承的一切,只不過也是似懂非懂。

    這股勢力得到的指示是,要在最短時間內摧毀屠家的生意。

    於是京城裡一股暗流洶湧澎湃了起來,諸多賭場、妓院,甚至是歌樓酒館,其東家或掌櫃的被擊傷或暗殺,同時更多出了許多競爭對手,被同業聯合起來排擠,要不就是不時的有人來砸場鬧事,騷擾客人,一下子這些被打壓的行業都清淡了許多。

    而這些事情背後,都有很鮮明的長生教的影子,頓時客人壓根不敢上門。

    同時政治上,慕成書因為調查童渺渺賣身契一案,發現許多官員都欠了逍遙賭場的錢,被屠家鉗制著。於是他各方面的施壓排擠那些親近屠家的官員勢力,一時之間官場像掀起了一股“滅屠”風潮,每個與屠家稍有交情的,連家門都不敢打開,深怕下一個被查抄的就是自己。

    京城裡唯獨一家置身事外的,那就是童家了。童渺渺是這次的受害人,童家五兄弟更有可能是被陰謀陷害的,更別說童濤山跟屠大慶一直都是死對頭,兩人若在早朝時杠上,沒有一次不是打架收場,所以這次的風波,倒是沒有延燒到童家。

    短短一個月內,屠家明面上的勢力幾乎都被拔除了,但屠家卻一直靜靜地沒有反抗,因為屠深等的就是這一連串來自皇室的反擊,他想知道最終下令的到底是誰,動用的又是哪一股勢力。

    答案是屠深最不希望的那一個,偏偏又在意料之中,這次下令大規模打壓屠家之人,便是當今聖上李天威,而檯面下用來暗殺或排擠屠家勢力的,果然就是長生教。

    經過這麼長久的試探,一切都明白了,長生教根本就是皇家的勢力,或許應該說是皇帝一個人的勢力,屠家的忠勇愛國人盡皆知,為盛隆王朝立下了許多汗馬功勞,皇帝卻視而不見,他在意的只有皇權,於是兔死狗烹,屠家的功績成了家破人亡的原罪,皇帝利用長生教,害死了他父母。

    原本的揣測終於能夠確定了,屠深卻是心寒不己,他算計童家五兄弟賭輸妹妹一事,果然成功地釣出大魚,得到了他要的結果,但是,也失去了他的最愛。

    所以早該反擊的他一直沒有動靜,事情都到了最後一步,他該做出最後一擊了,但心中的那個難關,讓他始終保持沉默。

    那一個難關,便是情關。

    又是入秋的日子,不知是京城的肅殺氣息,或是氣候的蕭索所致,屠府內外一片寥落,有些較投機的下人,早就找了個理由不幹了,留下來的都是忠誠又老資格的人,所以即使院子裡落葉處處,也沒有足夠的人力來掃。

    屠大慶走向孫子的書房,應該是條石子小路,腳卻不時踩在落葉上,發出煩人的窗窣聲響,有幾片落葉甚至從樹上落到了他的肩頭,但他卻不以為意,因為他心如明鏡,這樣的景象,或許才是屠深想讓外人看到的景象。

    來到書房外,他敲了敲門,不待裡頭的人有所回應便逕自推門進去,一抬頭,便看到孫子呆坐在椅子上,眉頭深鎖,不像是在苦思,更像是在煩憂。

    屠大慶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喉後,開口道:“到了這一步了,你仍裹足不前,是為了對面那個女娃兒吧?”

    屠深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家袓父。

    屠大慶抿了抿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你在做什麼,袓父都不知道嗎?當年致遠與阿敏的死,我也知道是個陰謀,我同樣懷疑過皇家,但是我卻不願相信,他們也隱瞞得很深,我只要動手去查,就會有更多的屠家人死去,為了保護你們,我只好罷手,做個閒散將軍。你這些年的紈褲子弟倒是裝得好,居然讓那些人對你沒了防備,才能暗中做那麼多佈置。

    “不過你的才能倒是出乎袓父意料,居然能深入京城到這種程度,袓父相信,你已經知道背後主使者是誰了吧?”

    他也是經由孫子玩了這麼一手,才知道當年殺死他屠家多名中堅的主使者,竟然是皇上。

    皇上當年年輕氣盛,意氣風發,卻對他諸多禮遇,遇之稱侄而不稱君,想不到背後竟是那麼可怕的算計,皇上成功的讓他以為皇室只是看准了長生教之亂的時機,趁機讓屠致遠與蘇敏去送死,而背後操縱的大手可能是皇家一些老不死的老狐狸,想不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上一手主導,長生教根本就是皇上的人馬。

    屠大慶歎息道:“我花了數十年為盛隆王朝征戰北方,保護王朝的領土,嚇阻了敵人不敢再犯,最後得到的卻是皇家的反噬,既然他們都這麼對待我了,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孩子,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有事袓父頂著!”

    “袓父……”屠深意外地看著袓父,他一直以為自己做得隱密,只不過這陣子為了釣出幕後黑手,動作大了點,想不到袓父從頭到尾都是個明白人。

    “不過你的手段卻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屠大慶深深地看著他。“你現在按兵不動,就是怕這傷害更深吧?但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渺渺被她哥哥輸給你的事,已經弄得人盡皆知,你現在就給我到對面去找渺渺說清楚,她會不會原諒你不知道,但袓父告訴你,這天下誰都會害我們屠家,就只有童家不會,你可以不愛她,但不能對不起她。”

    對於袓父的一番話,屠深簡直是目瞪口呆,他一直以為自己掌握了所有事,但其實他知道的都只是片面,最厲害的還是袓父,表面上不動聲色,卻對一切了然於胸。

    “屠深,渺渺這丫頭喜歡你很多年了,對你可說是一往情深,都不知道她看上你哪一點。”屠大慶搖了搖頭,連他都覺得童渺渺喜歡自家孫子簡直是冤孽,如果角色對調,今天換作他是童濤山,一定老早就上門來捏死屠深這個害他孫女傷心難過的傢伙。“你若不喜歡她,就不要給她希望,這丫頭很死心眼的,早早讓她死了心,去尋找她的緣分,嫁一個好人家,我也好對童濤山那個老傢伙有個交代……”

    “袓父!”屠深突然開口打斷了袓父的話,“我……我覺得很矛盾,渺渺對我的感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我卻不能給她承諾。”

    屠大慶揚高了眉頭,倒是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我也愛她,而且程度絕對不亞於她愛我。”屠深堅決地道:“可是你也知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有多危險,現在的我自身都難保了,只要踏錯一步就永無翻身之日,再繼續把她拖下水,那我就真的太對不起她了。”

    上回在賭場她失望而去時,屠深便沉寂了下來,因為她難得顯露出的脆弱,讓他裹足不前。這期間他不是不想找她,只是一找她就得做出決斷,而這個決斷卻有可能再傷害她一次……

    他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淚,也不想再利用她了!

    “這麼說起來的確是樁難事。”屠大慶又重重歎了口氣。

    他也是看著童渺渺長大的,自然不希望她被人欺負,但孫子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確實進退兩難,不管是遺憾了自己孫子,還是害了童家的女娃,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屠深苦笑道:“或許是我太晚才看清楚這一點,但我始終都知道那小不點在我心中的位置是不凡的,否則我何須為了顧忌她,到了報家仇的關鍵時刻仍躊躇不前?”

    屠大慶皺眉思忖了一陣,末了額間一松,感慨地微笑道:“你去找她吧,感情上的事總是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沉澱了這些時日,她應該也有些想法了。聽聽她怎麼想,或許我們都小看了這個女娃兒了也說不定。”

    童家的大門果然打得大開,屠深進去時,也沒有遇到什麼阻擋,直到他要進到童渺渺的內院前,童家五兄弟像五棵大樹般立在那兒,一臉的咬牙切齒,什麼刀劍棍戟叉全拿在手上等著他,一副要將他吞吃入腹的模樣。

    “混帳!害得我們家渺渺傷心難過,居然還敢踏入我們童家,真當我們童家沒人了。”許久沒在屠深面前囂張了,童必知這句話喊起來特別爽快。

    五兄弟交換一個眼神後,持著武器就朝著屠深沖去,五馬分屍是不可能,但痛打一頓絕對免不了。

    然而就在那些兵器險險要碰到屠深的前一瞬間,他淡淡開口道:“三百五十萬兩黃金……”

    此話一出,童必知正打算往他頭頂招呼的那支長棍,硬生生轉向打在了地上,而童必尺的刀背也從他身側劃過,劈在樹幹上;童必近的劍是帶鞘刺過來的,居然與童必乎的叉纏在一起;最後童必勇的長戟才沖過來,卻是往地面狠狠一插,發出一聲巨響,接著他老兄便站在原地不動,一副穩若泰山的模樣,標準的雷聲大雨點小。

    屠深搖搖頭,再繼續前進,但童必近及童必乎又擋在了他前頭,打不了,總不至於擋不了吧。

    “渺渺的賣身契還在我這兒。”

    這句冷冷的話,又讓童家五兄弟縮起了尾巴,什麼招式全收了回來,只能無奈地看著屠深走過去。他早就掌握了這五兄弟的把柄,讓他們來擋人,無疑是羊入虎口。

    然而當屠深走到童渺渺的房門前時,最後一關卻是一臉不善的童濤山,他右手拿了把關刀在背後,刀鋒指地,左手抓著鬍子,氣勢驚人地瞪著屠深,一時之間讓屠深都差點以為自己看到關公再世了。

    只是這一關他避不了,無論如何是他欺負了人家的寶貝孫女,於是他凜著臉上前一揖,一副任君宰割的樣子。

    “哼!屠深小子,敢欺負我心愛的孫女,你就拿命來抵吧!”說完,童濤山把鬍子往襟裡一塞,背後的關刀往地上一插,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支藤條,毫不留情的往屠深身上抽去。

    真要拿關刀砍這小子,他還嫌重,萬一少了胳膊少了手,怕對面屠大慶不沖過來和他拼命!

    咻咻咻!藤條抽到肉的聲音響亮明確,屠深咬著牙不吭一聲。這是他該受的苦,比起童渺渺承受的心碎,他這還算是輕微的。

    只是他不叫,就顯不出責罰的嚴重,童濤山心忖這小子叫幾聲也就罷了,但他居然硬生生的挺住,身上都被打出血來了,讓童濤山更加氣憤,忍不住加大了手勁,最後居然啪的一聲,把藤條都給打斷了。

    “你這小子,叫幾聲示弱不會嗎?非得惹得我老人家生氣不可。”童濤山用斷了一半的藤條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屠深全身是熱辣辣的痛,想擠出苦笑都沒辦法,調整呼息好一會兒,才有辦法開口,“這是我該承受的,我欠渺渺、欠童家的,豈只這些……”

    童濤山無語了,原來這小子這麼硬氣,看來他當真錯看他很多年,只不過他也有他的用意,只得放低了音量,皺著老臉咬牙道:“你這小子慘叫幾聲,渺渺聽著可憐不就出來了嗎?你不知道她在房裡躲了好幾天了,我們都擔心死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童渺渺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來,瘦了一圈的她立於門前,因為帶著愁容,讓她本就我見猶憐的氣質更加突出,看上去是那麼水靈靈、怯生生,彷佛手一碰就會如水般化了,呼吸大力點就會將她吹散了,所以每個人都是不由自主屏息地看著她。

    但見她幽幽一歎,眸光複雜地看了眼滿身傷痕的屠深後,眉頭幾不可見地微攏一下。

    “袓父,讓他進來吧。”說完,她轉身走入房間。

    屠深還陷在看見她時的撼動,並沒有移動腳步,她的愁思,比童濤山的藤條還大力地抽在他的身上,讓他疼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

    他記得以前只要看見她,她就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臉上只有笑容,尤其使壞的時候,笑得更是燦爛,燦爛到都可以勾走他的心。

    但是他,親手剝奪了她的笑。

    童濤山見屠深遲遲沒有動作,心中一急,一腳將他踹進房裡,還順手替小倆口將門一關,隨即他長歎了一口氣,無語地望向天上,希望上天保佑,屠深來這一回之後,他的小孫女能回復以前活潑可愛的模樣。

    童渺渺面無表情地坐在床沿,屠深進來了,她是正眼看向了他,但表情卻沒有任何改變,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屠深來到她身旁坐下,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那是她的床,終於讓她的表情有了一絲波動。只要她有反應,就值得他慶倖了,至少她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對他無動於衷,她只是封閉了自己的心。

    屋子裡是一片沉默,漸漸地都起了一絲涼意,讓氣氛顯得更為沉重。

    屠深整理了一下心情,幽幽的道:“十幾年前,我父母在剿滅長生教時身亡,那日消息傳回京城,舉國悲痛,但我袓父卻是面無表情,淡淡的說了句‘將士就是要死在沙場之上”。直到喪事結束,牌位入宗祠那個夜晚,我看到袓父偷偷的拭淚,我才知道他不是不難過,而是因為他是屠大慶,盛隆王朝的支柱,所以他的脆弱,不能讓別人看到。

    “從那一刻起,我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查出害死我父母的兇手,我要親手報仇!”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十分具有穿透力,終於讓童渺渺有了些情緒,卻是帶了些難以置信。

    因為那一年屠深好像才十歲,這麼小就背負了這麼大的仇恨,要有多驚人的意志才能支撐到現在?

    屠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音調起伏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所說的都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經歷,“在京城,別人看我是一個紈褲,卻不知道我因為這個身分,暗自收購了許多京城的吃喝玩樂事業,讓這些事業成為我的眼睛,觀察著京城,也取得了不少官員的把柄。

    “當我確定長生教並沒有完全消滅,反倒與那些官員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後,我便故意與連創交好,因為我知道他袓父連仲英就是第一個上書朝廷,請求我屠家剿滅邪教的人,我不相信連家與長生教沒有瓜葛。果然,我打進了連創的人際圈子後,搞出了那個裸奔的案子,引出許多與長生教有關的人,再故意放話說我查到了長生教複出的鐵證,欲由此逼出長生教的幕後主使者。”

    那一陣子,也是屠深與童渺渺走得最近的時候,過去他們只能說是玩伴,到那時才真正算是夥伴,想到曾一起出生入死,童渺渺的防心似乎沒那麼重了,屠深銳利的目光也緩和了下來。

    她沒有開口問他,因為他的故事並沒有結束。

    屠深娓娓續道:“我原本懷疑過慕成書可能會是幕後黑手,畢竟他有那個勢力,而且一向針對武官,然而經我親自查證,發現慕成書的清廉是真的,於是能夠影響長生教的,權力必然在慕成書之上,所以我便把目光轉向了皇室,也就是那時候……我利用了你,因為太子在乎你。”他終於正眼看她,愧疚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心睛。

    他深邃的眸光好似要將她吸進去,刻印在心上那樣,強烈地撼動著她冰封的心。

    她不希望情緒再受到他的影響而有所波動,但當他在她眼前慢慢揭曉真相時,她發現自己根本承受不了那麼多,他的話證明了一件事,他並不是惡意利用她,他的目的,比起利用她還沉重得多。

    甚至仔細想想,即使他利用了她,在這個過程裡,他依舊沒有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反而所有的惡名都他背了,還被她袓父狠狠教訓了一頓。

    屠深不明白她的心情轉變,仍沉浸在自己幽深的思緒之中。“春獵時得了個逍遙侯的爵位,算是意外收穫,我從小王爺那兒接手剿滅邪教的兵權後,會馬上出兵剿滅山匪,就是要將那些山匪收攏訓練,如今他們全成了逍遙侯的私軍;後來我抄了天馬賭場,除了嚼心太子一把,更是為了我建軍的金錢來源。

    “在我認為做好了一切準備後,我便設計你的五個哥哥把你輸給我那件事,好引太子插手,迂回讓皇室知道我屠家的勢力已經默默擴張到了什麼地步,果然逼得皇上動手,動用長生教的勢力打壓我屠家。”

    至此,他深吸了一口氣,口氣終於帶了一點額外的情緒,那是恨。

    “至此,我終於弄清楚了,有辦法命令長生教全面打壓一個世家,當政的官府居然還暗中配合,代表長生教不僅僅是與朝廷勾結,那根本就是皇上的暗中勢力,什麼邪教亂政都是幌子,為了掩飾皇上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甚至更可說明當年的長生教之亂,根本就是皇上一手主導的,目的只怕是為了吸引我屠家的人回京剿滅邪教,最後卻是我父母中計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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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1:58
第6章(2)

    童渺渺聽得張口結舌,最後這一段話,不管是屠深的私軍、私銀,還有他調查出來的真相,都是真真正正足以動搖國本的機密了,他卻一點也不隱瞞的告訴她,除了對她完全的信任,已找不出任何理由,畢竟他最後的反攻還沒開始,只要她稍微洩露一點,他就是萬劫不復之勢,不僅他這十幾年的努力化為烏有,他屠家也會遭受滅頂之災。

    她說不上來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無論他的計畫再周詳、目的再偉大,都無法抹滅她在他的計畫中只是一枚棋子的事實。

    “所以渺渺,我要向你道歉。”屠深抓著她的肩頭,入手的單薄令他差一點克制不住將嬌弱的她擁入懷中的衝動。“我錯在不該利用你,或許沒有更好的辦法,但利用一個女孩子純真的心,是最卑劣的行為,不管我的動機多正當,出發點卻是自私的,我自以為不會傷害你,卻不知道這種自以為是才是對你最大的傷害,渺渺……我很抱歉。”

    他道歉了,所以她就該原諒嗎?他報父仇很重要,她的心碎就不淒慘了?這兩種情緒在她心中糾結著、衝突著,最終她還是過不了自尊那一關,她偷偷喜歡他實在太久太久了,想不到結局是他給她一記重擊,粉碎了她的少女情懷,他告訴她他的計畫,只是因為信任她,卻不是因為他對她的感情。

    童渺渺覺得胸口一陣悶疼,她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後忍不住脫口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幫你的,不是嗎?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想知道,在我們相處的過程中,你有沒有對我動心過,即使只是一點點?”

    問出這個問題,代表她已經把所有矜持都拋開了,就在今天,她要將自己的情感做個決斷,而結果如何,取決於眼前這個男人能給她多少回應。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屠深的眼神有瞬間的慌亂,但隨即恢復過來。這個問題他早就不需要思考就能給她答案,可是現在時機不對,他若給了她答案,才是真的不負責任。

    好像說出了什麼,就要向她告別了,他心痛地伸出手,想摸摸她嬌俏的小臉,卻在要碰觸到她的前一瞬,他硬生生停了下來,唯一讓她的臉熱燙起來的,是他熾熱的目光。

    “小不點,我只能說,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沒有別的女人能夠取代你的地位,但是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所以我從不碰你,因為我負不起那個責任。”

    他深深地看著她,就像要將她嬌俏的影子刻在心上一樣。

    “接下來,我要對皇上展開反擊了,以前長生教藏得隱密,現在我逼得皇上使出了長生教所有的力量,我便要讓整個長生教灰飛湮滅,讓皇上得到應得的教訓,我賭上的是整個屠家,若是我失敗了,可能以後再也沒有我屠深這個人,你明白嗎?”

    童渺渺明白了,他不能愛她,所以逃避了愛她這個問題。

    其實她聽出他的心意了,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十數年來的愛戀,像在一夕之間化為了黑暗,沉澱在她的心湖裡,不管最後與她有結果的男人是誰,只要不是他,那個少女愛戀所化成的陰影,就會永遠存在。

    她猛地一抬頭,突然捧住他的臉,湊上前吻住他的唇。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技巧,也不懂如何調情,但她知道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儀式,證明了她的愛戀,這也是他欠她的,因為她的少女情懷缺了一塊,即使是這樣都補不全。

    屠深只覺一陣幽香襲來,自己就被她偷襲了,他嚇了一跳,原想推開她,但她的笨拙卻軟化了他,而他口中嘗到的那濕濕鹹鹹的滋味,彷佛訴說著她奉獻給他的純潔與心痛,他愛憐的承受了這個吻,雙手輕輕的摟住她,用他最溫柔、最珍惜的方式,回吻回去。

    於是一個從兩小無猜、年少暗戀開始成長的情感,在這一刻成熟了、濃郁了,童渺渺忘情地將自己少女的純真都表現在這個吻上,屠深也控制不了自己,引領她步入男女之間的另一個境界。

    這個時候兩人之間什麼芥蒂都沒有了,什麼心結都不存在,只有男人與女人,只有及。

    可是這樣的愛,卻令人心痛。

    許久,兩人慢慢分開來,待激情冷卻之後,他們都知道,這個吻不會再發生了,它將會是兩人心中最美好的回憶。

    童渺渺退離了他的懷抱,茫然的表情漸漸變得堅定,對他的依戀也像眼淚一般被她抹去,她在這一瞬間長大了。

    “屠深,你可以走了,欠我的就當你還了,以後我不會再跟在你的屁股後面,依你的意願行事,我要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找到我自己的價值!”

    朝廷結合長生教打壓屠家的產業,終於到了最後關頭。

    “不好了!不好了!”逍遙賭場的劉總管一臉驚慌,匆匆忙忙地來到屠府,在門房的帶路下見到了屠深,劈頭便帶來極為震撼的消息,“侯爺,官府來查抄逍遙賭場了!帶頭的還是太子殿下,他們查到咱們的賭客之中有長生教的人,便將賭場整個包圍起來,所有賓客都不能離開,賭具什麼的也被扣押,太子還說要見主事的人!”

    詎料,屠深卻是一臉平淡,先將劉總管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才淡淡的道:“劉總管,你是我從天馬賭場沿用的人,這一陣子雖然你換了東家,但我自信沒有虧待你。”

    劉總管被他看得渾身發毛,連忙應道:“是、是,侯爺待屬下不薄。”

    “如果按照我當初在賭場裡佈置的做,在官府的人馬來之前,我們賭場就應該收到消息,而在他們來之時,賭場的所有賓客早就該散了,賭具什麼的也該已經收好,現在卻像是毫不設防的就讓人包圍抄場了,若沒有內應,實在很難說服我。”屠深平心靜氣地道。

    他的目光淡漠,劉總管不敢直視,只能唯唯諾諾的回道:“屬下……屬下不是……”

    “你不必解釋了,如果不是要留個人跟太子密報,你認為我會繼續用天馬賭場的人嗎?”屠深若有深意地道:“上次童家五兄弟將妹妹賭輸給我的消息,會那麼快傳進宮裡,也是你的功勞吧?這次太子決定要將我屠家的底給抄光,也是你居中牽線的吧?現在你奉了太子的命要將我引到兵馬包圍的逍遙賭場,你果真忠心不二啊!”

    所有的事情被這麼一揭露,劉總管那小心翼翼的態度慢慢收斂了起來,老臉顯出了一絲陰狠。“既然你知道了,那就麻煩你走一趟了。”

    “你放心,我會去的,這不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嗎?只不過我去了,你卻是去不了了。”屠深在劉總管忌憚的眼神中,大大方方的離開了屠府。

    而房裡的劉總管卻突地被一堆人包圍起來,便如屠深所說,他或許再也離不開屠府了。

    不到半個時辰,屠深來到逍遙賭場外,他一個人大剌剌地來,朝著賭場洞開的大門走了進去,雖然四周看不到包圍的人,雖然門口沒有賓客出出入入很是奇怪,但他卻表現得很自然,好像平日在巡視產業一樣。

    不出意外的,太子已經坐在大廳主位,一邊喝著茶一邊好整以暇地等著他,但令屠深意外的是,太子身旁坐著的那個人,居然是童渺渺,而且她像個貴客般被伺候得好好的,不像是被強迫而來。

    “小不點?”屠深看都沒看太子一眼,質疑的目光直直對著童渺渺。

    童渺渺的小臉上,漠然的表情沒有變,她冷冷地答道:“殿下約我前來看一場好戲,說是與我有關,所以我就來了。”

    她的態度一點也不熱絡,頂多比和陌生人說話好一點,李莫然懷疑地看了看兩人的互動,而後微微點了點頭。

    果然,屠深把童渺渺當成賭注一事,徹底激怒了她,讓她與他恩斷義絕,如今一看確實如此……越想,李莫然心中越是得意。

    不過屠深對他的漠視,令他有些惱火,他冷哼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來。

    “屠深,本宮奉聖上旨意,查明你設計童家五兄弟詐賭一案,渺渺是受害人,本宮就是帶她來,讓她看著你怎麼伏法的!”李莫然冷笑道,這陣子對屠家的打壓,順利到讓他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只覺屠深的生死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命屬下帶出了兩個人,此兩人皆是平民裝束,但所帶之錢囊,竟都有仙鶴繡花。

    “這兩個人是你逍遙賭場的賭客,經本宮調查,皆是長生教徒,因此本宮懷疑你與長生教有關,故而今日帶官府前來查抄賭場,而負責人……送官究辦!”

    屠深只是冷冷地看了那兩人一眼。“殿下只憑著兩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人,就認定我與長生教有關,是否太過兒戲?”

    “本宮也只是有樣學樣啊!當初不就是你認為天馬賭場騙人,是在為長生教募集資金,說抄就抄。”李莫然說到這件事,仍是恨得牙癢癢的。“天理迴圈,報應不爽,如今我用一樣的藉口,也抄了你的逍遙賭場,你無話可說了吧?”

    “就算你懷疑我,那跟渺渺的案子又有什麼關係?”屠深送了他一記大白眼,連殿下的尊稱都懶得叫了。

    “你既與長生教有關,此賭場必也是詐賭募款,所以當初你贏了童家五兄弟,本宮懷疑你使用了詐術,這些事,只要隨便問幾個賭客,就可以確定了,既然是詐賭,童家五兄弟的賭債自可一筆勾銷,今日你需得將渺渺的賣身契交出來!”他與屠深對上屢屢吃癟,難得可以這麼大張旗鼓地威脅回去,他越說越興奮。

    “你這是在用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威脅我?”屠深一臉認真地反問。

    “威脅你又如何?本宮要說你有罪,你就有罪!”李莫然見屠深一副懶得理他的模樣,氣惱的大喝一聲,試圖以氣勢壓人。

    屠深用一副看笨蛋的模樣看著他,讓他囂張的氣焰不由得熄了不少,甚至自我懷疑起來是否哪裡計畫不周詳。

    連坐在一旁的童渺渺都感到好奇,屠深究竟還有什麼手段翻盤?

    “咳咳!”屠深清咳了兩聲,大義凜然地道:“殿下,你應該還記得,去年春獵之後,皇上曾交付我與小王爺剿滅長生教的重任吧?”

    “自然記得!你胡搞瞎搞了一陣,逼得我王叔將兵權收回,查了一年多都沒有結果,你居然還敢提這件事?”李莫然冷聲道,自以為倒打了一耙。

    “那就對了,用賭場吸引長生教徒前來賭博,就是我的誘敵之計啊!只是想不到殿下居然打草驚蛇,把長生教徒抓了起來,這樣我如何引蛇出洞呢?”屠深一副功虧一簣的遺憾模樣。

    “你說什麼?這兩個人明明、明明是……”是什麼,李莫然卻說不出來了,他總不能承認這兩個人是他安排來栽贓屠深的。

    屠深突然走到了門外,李莫然警覺了一下,才站起身,沒多久屠深又踅了回來,而他一同帶進來的人,赫然是小王爺李觀瀾。

    “王叔?”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李莫然的控制,他驚疑地叫了起來。

    “屠深說,官府在他的賭場裡查到了長生教徒,特地叫我前來提人,人呢?”李觀瀾公事公辦地說道。

    他不會因為太子是他的侄子就有所偏袒,也不會因為屠深是個紈褲就加以漠視,既然剿滅邪教的責任還在他身上,任何蛛絲馬跡他都不會放過。

    而這種公平公正,就是屠深要的,他指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小王爺,就是他們,我辛辛苦苦布了局要引長生教出來,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把人給抓了,打草驚蛇不說,還害我背了個大黑鍋,殿下險些把我的賭場給抄了呢!”

    “什麼險些,明明就是……”李莫然跳了起來想反駁。

    屠深搖搖頭,打斷道:“當年我查抄天馬賭場,是因為荷官使詐,荷官可是賭場的人,所以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天馬賭場詐賭斂財,而什麼地方會需要這麼多銀兩?自然是不法之地了,此又唯長生教莫屬。這件事渺渺也在,她親眼看到的。”

    他指了指童渺渺。“我繼續經營賭場,也是確信長生教不會放棄這個金庫,我布了個局讓長生教徒前來,好事卻被殿下破壞了,這冤我又要向誰去說?不過聽說殿下把所有賭客全抓了,那就麻煩殿下或是小王爺一個個盤查,可務必要查出個所以然,還我一個清白啊!”他撇得一乾二淨,好似這些事兒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反倒是李莫然麻煩了,他抓了賭客就是要威脅屠深,想不到屠深說得事不關己,要知道那些賭客有的可是當官的,背景深厚的也不少,他即使貴為太子,也不敢全都得罪啊!

    但小王爺在此,李莫然難道能明說他就是故意要害屠深?故意要抄賭場把賭場的經營權拿回來?

    這下想誣賴別人,卻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至於太子殿下你說的渺渺的賣身契嘛……”屠深突然由懷裡掏出一張紙,二話不說的亮開。“這也是吸引長生教的手段之一,畢竟這張可是價值三百五十萬兩黃金,誰拿到就可以去童家要人要錢的,想不到引起軒然大波,委屈了渺渺,現在我就把它撕了!”

    在眾人意外的目光下,屠深居然真的將賣身契撕成碎片,過程之中,他若有深意地看著童渺渺,像是藉由這個動作,可以稍稍彌補她的傷痕,同時,也刺激了太子,讓他想施恩童家、討好童渺渺的心思完全落空。

    他帶著童渺渺一同前來,就是他最大的錯,他或許以為可以在美人面前耍威風,但是在屠深面前,只有吃癟的分。

    童渺渺百感交集,這張賣身契她已經不在乎了,她方才聽到太子的種種佈置,也以為屠深這次栽定了,想不到他幾句話就挽回了局勢,甚至早就準備了小王爺這一手,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更倒打了太子一耙。

    他的手段、他的心計,她真的萬萬比不上啊!難怪過去她會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銀票,可是現在的她,心境已經不同了,她隱隱抗拒著被他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那麼太子殿下,我這賭場,還能繼續開吧?”屠深沒好氣地問,語氣充分的表明了他的不爽。

    李莫然像只鬥敗的公雞,只能頹喪的點點頭。難道他還能說不嗎?

    “那這兩個人,我帶走了。”李觀瀾此時突然插口道:“還有殿下你抓的那些賭客,也全交給本王處理,我會一個個問清楚。”

    “不行!”李莫然的臉不自然地抽搐著,這兩個長生教徒可是他栽贓的,至於那群賭客,肯定也是沒有問題,他當然不可能把人交給李觀瀾,萬一這件事被揭出來,屆時他,定會死得很難看。“王叔,此事繁瑣,我來盤查就可以,如果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再請王叔主持大局。”

    李觀瀾想了想,自己最j丘也是忙了點,索性點了點頭。“好,太子願意負責,就交給你吧,本王先離開了。”

    莫名其妙被屠深給找來,李觀瀾隱約看出了幾個年輕人的暗潮洶湧,而且太子似乎還是吃癟的那一方,看來他以前看屠深都太膚淺了。

    “我跟小王爺一起離開吧。”屠深再看向童渺渺,真心誠意的問道:“渺渺,一起回去?”

    保住了賭場,他深知這次把太子得罪得狠了,雖然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子會把童渺渺給扯了進來,依照他原來的計畫,她被五個哥哥輸了之後,就應該完全退出這場政治陰謀的博奕了啊!

    他不希望她涉入更深,因為接下來局勢只會越來越危險。

    童渺渺堅決地搖搖頭,更令屠深意外的是她的回答“既然是殿下邀請我來的,我同你離去就太失禮了,殿下的人會送我回去的。”言下之意,就是她選擇站在太子那一邊。

    原本有些喪氣的李莫然一聽到她這麼說,整張臉瞬間亮了起來。

    屠深卻像是挨了一記悶棍,臉色有些難看地道:“這……就是你的選擇?”

    童渺渺深吸了口氣。“是。”

    屠深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總之是前所未有的糟,他一直以為童渺渺的行事會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今看來,是他想得太美好,她早就不願意只當一個聽話的女人了。

    所以,又是他男人的自以為是犯了?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屠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說完,他便轉身與李觀瀾離開,留下來的童渺渺及李莫然,看著他的背影,心思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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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你這個蠢才!”

    禦書房裡,皇上氣得隨手將一份奏摺甩在太子臉上,而後者被打得臉上紅了一塊,態度更加唯唯諾諾,不敢出聲。

    他對屠深表現出來的囂張跋扈,到了父皇面前全縮了起來,弓背垂首,像只猥瑣的老鼠,讓皇上看了更煩躁。

    “你帶了那麼多人查抄逍遙賭場,還刻意佈局栽贓,花了那麼多時間與人力,居然讓屠深幾句話就把你壓得死死的?究竟你是太子還他是太子?”

    連權勢的運用都不會,虧他還細心調教,栽培太子那麼多年,結果這小子仍是不成材,別人幾句話就能嚇得他發抖,他深感自己花費在太子身上的財力與精力,跟扔到了大海裡沒兩樣。

    要不是其他皇子不是年紀太小就是資質更糟,他也不會選擇李莫然立儲,這時候他真的羡慕起屠大慶,一家子後代都那麼傑出,先不說被他害死的屠致遠,那個剩下來的獨苗屠深,當了那麼多年的紈褲,一朝使起心計來竟然就能翻雲覆雨,天知道這究竟是深藏不露還是天賦異累。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皇上已下了決斷,他陰惻惻地瞪著太子。“不用再打壓屠家了,屠家看似風雨飄搖,卻怎麼壓都壓不垮,這一次就正面迎擊,用最直接的方法讓他死!”

    李莫然聽得眼睛一亮。“父皇,你的意思是……”

    “你應該沒忘記屠致遠夫婦是怎麼死的吧?這樣的把戲既然證明了有用,便代表著還能再用第二次!”皇帝眯起了眼,彷佛看到了接下來的腥風血雨。“只不過這次死的,就是屠深了。”

    “父皇,殺死屠深,萬一屠大慶反撲怎麼辦?那我們皇家還怎麼掌握住軍權?”李莫然雖然笨,但這個問題倒是問到了點子上,屠大慶對於北疆的異族餘威猶存,且對於王朝軍隊的影響力不容小覷,萬一逼得屠大慶反了,那對王朝及皇家來說絕對是個大麻煩。

    “朕會派人看住忠於屠大慶的勢力。以前朕還顧忌他,現在屠家的家業被長生教打壓,屠家的勢力也被排擠,料想掀不起太大的風浪,北疆的異族安分了十幾年,即使沒有了屠大慶,只要我們展現軍力的旺盛,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你最近不是與童家那個小丫頭交好?既然你喜歡她,就想辦法拿下她,童濤山與屠大慶一向不和,只要我們得到童濤山的支持,除去屠大慶後,還是勉強能穩住軍權。”皇帝早就想好如何收尾了,當然這個部分最重要的是童家的配合。

    聽到父皇支持自己追求童渺渺,李莫然的心都快飛了起來,馬上拍胸脯保證道:“父皇,你放心,童渺渺我一定會到手的!”

    目前童渺渺就在他的別院裡作客,等會兒他就去和她好好聯絡感情,藉由她得到童家的支持,這一次他一定要人財兩得!

    他可是親眼看到童渺渺因為她兄長的賭注一事與屠深交惡,甚至在抄查逍遙賭場那日,還在屠深面前選擇了他這個太子爺,所以他有自信,她的心已經向著自己了。

    “屠深若是好好當個紈褲,還不至於步上他父母的後塵,現在他既然敢展現出他的能力,那就是他自己找死了。”皇帝冷絕地道,完全沒有想過屠家過去對盛隆王朝的貢獻。

    也或許他一直知道,但是天子無情,只要威脅到皇權霸業,滅一個屠家又算什麼?

    “父皇,那我該怎麼做?”李莫然摩拳檫掌,他也想在這件事情上插上一手,好好發洩一下他對屠深的怨恨。

    皇帝怎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的確打算讓太子領軍,因為這一次是他親手策劃的陰謀,沒有失敗的可能,交給太子執行只是順水推舟,挽回一點太子屢次被屠深挫敗的自信心。

    “這次除了長生教的力量,朕還會出動其他的兵力,這個部分就由你來帶領,朕決定這麼做……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定不能讓屠深再有看到太陽的機會!”皇帝的聲音越見低沉。

    李莫然越聽越興奮,可是當他瞭解了整個計畫後,不由得背脊涼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問道:“父皇,這不等於把王叔也牽扯進去了?而且依父皇的計畫,只怕殺死了屠深,王叔也不能倖免啊……”

    皇帝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毫不留情地回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觀瀾王叔的個性太過剛正,若是他知道朕對付屠家的手段,只怕事情過後他也會來找朕的麻煩,不如一起解決了,一勞永逸。”

    李莫然想了想,眼神也漸漸變得堅決。“父皇說的是!”

    於是這,個早上,一樁天大的陰謀就此成型,慢慢的席捲向屠府、童府,甚至是李觀瀾的雲王府。

    不過最後的贏家究竟是誰,尚未可知。

    李莫然那日栽贓逍遙賭場不成,不敢讓小王爺把所謂的“長生教徒”給帶走,只能無奈地把所有拘留下來的人全帶到官府。由於其中有不少達官貴人,逼得李莫然軟硬兼施,花了不少人力財力,才擺平了這些無端受到波及的賭客。

    不過這也給了李莫然一個設計屠深的好藉口,十日後,他正式奏請皇上,表示調查長生教的事有了重大突破,那日從逍遙賭場帶走的人,有幾個確實是長生教徒,而且經過他日夜訊問,某個教徒供出了長生教新的教壇,竟是在榮華城西南方百里處一座渺無人跡的山頭,而長生教新的教主,還有一干重要幹部都躲在山裡,只有奉命行事的教眾混入京城的一般百姓之中,吸納信徒,欲藉機起事。

    如此看來,長生教的老巢兵力並不強,而且都是重要的人,若是能一網打盡,相信對根絕長生教是一大利多。

    皇帝看完太子的奏摺後,龍顏大悅,下令李觀瀾及屠深帶著大軍入山去剿滅長生教的老巢。

    於是,大軍一日之內集結完畢,欲於明日開拔。

    這一次李觀瀾嚴正警告屠深,要他在軍中安分守己一些,甚至怕他搗搞,明明是在京城之內,大軍集結後,李觀瀾卻要求一干重要將領全集中在一處客棧之中,休整一晚等待出發。

    屠深十分聽話的在他的廂房裡等待,即使他知道這一次剿滅長生教實在有太多可疑之處,但卻反過來抓住了這個時機,他深信這一次便是決戰的時候了,而他蓄積的力量終於要搬上檯面。

    只不過他無法提醒李觀瀾,因為他掌握的秘密實在太驚人,說會動搖國本都不為過,李觀瀾只怕無法接受,更會懷疑他的居心,只有讓李觀瀾眼見為憑,他才會知道自己信任的皇兄是多麼陰險的一個人,而整個盛隆王朝的繁華,又是建立在什麼鏡花水月之上。

    屠深在廂房中反覆思索著,確認這一次出征長生教究竟沒有什麼缺漏的事,他雖然自認為做了萬全準備,但心中總覺得不踏實,彷佛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

    突然間,他的窗被悄悄打開來,躍入了一個黑衣人,他機警地站了起來,正想叫人,但一看到那被緊身黑衣包裹的窈窕曲線,他猛然一愣。

    這個黑衣人似乎不太習慣當賊,進來時的聲響弄得有點大,引起了外頭衛兵的注意,他們很快的沖向屠深的廂房,一邊跑還一邊喊,“侯爺,是否有人閬入?”屠深當機立斷地將呆立當場的黑衣人往床上一推,接著自己也撲了上去,同時將床帳拉了下來,然後對著外頭叫道:“沒有沒有,沒什麼事。”

    衛兵們堅信自己聽到疑似有人閬入的聲響,這裡雖是一般客棧,但現在可是被召作軍營使用,屬於軍機重地,於是他們想都不想,來到屠深的門前便用力一撞——砰!門被撞得大大敞開來,幾名衛兵持刀沖進房內,卻是看到床上那密合的床帳,帶頭的衛兵不由得一愣。“侯……侯爺,你這是……”

    屠深撩開了一點床帳,探出頭去,沒好氣地道:“你覺得本侯還能幹什麼?這行軍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身邊都是一些大男人,我看了都難過啊!總是要讓我泄泄火,你說是吧?”

    衛兵的目光只敢定在屠深臉上,但餘光仍是看到了一小截雪白香嫩的小臂伸在了棉被外,足見床上真的有個女人。

    孤男寡女擠在床上,還能幹什麼?衛兵放下了刀,支支吾吾地說道:“可……可是侯爺的房裡怎麼會多了個女人……”

    屠深翻了個白臉,一臉不悅。“這女人的事你們就別多問了,我保證她在我們出兵前就會消失,你們沒事可別去和小王爺嚼什麼舌根,知道嗎?”

    衛兵們有些為難,但料想一個女人也壞不了什麼事,而且他們的工作只是要保證這些大官們的安全,所以便默默地退下了,臨走前還不忘替屠深將門關好,並且保證他們會看好門,不讓下一個二愣子再隨便闖進來破壞侯爺的好事。

    趕走了那些衛兵,屠深終於可以做正事了,他仍曖昧地將剛闖進來的黑衣美人壓在身下,兩人四目相交,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肢體接觸而激越的心跳,好一會兒才能勉強平息一些。

    他吸了口氣,才道:“你來做什麼?”

    被迫與他同床而且姿勢曖昧的黑衣美人,自然就是童渺渺了,她推了推他的胸膛。

    “你先起來,這樣……這樣我沒辦法說話。”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屠深倒是有點享受起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他不僅沒起來,還摟住了她的腰,讓兩人的身子貼得更緊了些。“不抱緊一點,我怕你就要投奔太子爺了,聽說你到他的別院作客,還住了幾天,好玩嗎?”

    她自然聽出他是在諷刺她,但更令她訝異的是,他的話聽起來竟有種酸溜溜的味道。

    “好玩個頭!”她掙不開他,索性放鬆了身子,然而這一放鬆,她卻發現待在他懷裡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或許是這幾日她將自己逼得太緊,處在一個身不由己的地方,扮演著不像自己的人,所以一回到他的懷抱,才會覺得熟悉、覺得親切,不想離開。

    “若不是我在他的別院待了幾天,還不知道你和小王爺這一趟出征,根本是個天大的陰謀!”她先白了他一眼,接著擔憂地道:“皇上下令要你們去剿滅長生教,太子卻早在三日前就離開京城了,我知道他這趟去肯定跟你們有關,太子……太子為了籠絡我,隱約向我提到這一次得罪過我的人……絕無倖免,他說的就是你啊!你……”她抓住了他的領口,用力地搖了兩下。“你別去了吧?你會死的!”

    “你放心,我早就知道他們會對我不利,我不會沒有準備。”屠深安撫道:“而且有小王爺跟著,不是嗎?他們就算要對我不利,也要考慮到小王爺,下手必有個分寸,這就是我的機會!”

    “可是……”他是說的沒錯,但童渺渺就是覺得不安,事情絕沒那麼簡單。

    “渺渺,你知道我這趟去是要報家仇的,于情於理,我都不能收手。”他深深地望著她。

    她沉默了,他已經被逼到了臨界點,若在此停下來,皇上隨便一個陣前抗命的理由就可以斬了他,根本不需要什麼陰謀了,更別說他已經佈置準備了那麼多年,不可能說停就停。

    望著她那焦急又懊惱的神情,屠深的目光不由自主變得柔和,這小不點雖然之前一副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模樣,但終究是擔心他的,還犯險特地來找他,這份情誼他如何不感動?

    他覺得心頭有些甜、有些癢、有些蠢動,不僅僅是因為兩人的動作如此親密,更重要的是,他覺得他抓住了她的心,而她也抓住他的,在兩顆心相交的時候,那種情感的悸動讓他幾乎無法自持。

    “倒是你……我早就覺得你不可能站在太子那一邊,但你現在像個小奸細似的在他身邊打探消息,然後跑來告訴我,你不知道我也會擔心嗎?”屠深低下頭,親昵地用鼻頭檫了她的鼻頭一下。

    他如此勾引撩撥,童渺渺這個小雛兒怎麼受得了,只能怔怔地望著他,水汪汪的大眼難掩對情感的期待與懵懂。

    “唉……”屠深吻住了她,他明知道不該這樣做的,吃吃豆腐也就算了,絕不能再讓她投注更深的感情,但他真的控制不住,真的無法抵抗她對他的吸引。

    她是個絕頂漂亮的女人,楚楚可憐的誘人風韻是她天生的武器,深情款款的無私付出,是她降伏他的秘訣,而他一直認為自己看透了她的天真與單純,但她後來的表現又顯露了她多變又抓不住的那一面,讓他有些霧裡看花,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對她的感情像點燃的煙花,轟然炸開,一瞬間的情動幾乎逼著他吞噬她。

    可是他忍住了想要了她的衝動,只是用一記柔情的吻,略微發洩他對她的喜愛與動容,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他顧不了了,他只能控制自己不要越過最後一道防線,因為他不想她以後後悔。

    這個吻有些夢幻,又帶著一些激情,讓童渺渺從腳趾尖酥麻到了頭頂。他的吻,已經從她的唇,移到了她的耳廓,又移到了她的頸項,最後都快深入她的前襟了,讓她差點要忘了,自己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不知怎地,她突然清醒過來,一把推開了他,而她這個怪力女力道一下子沒控制好,就看到可憐的逍遙侯半飛了起來,後腦杓還砰的一聲撞上了床柱,疼得他頭昏眼花。

    “你做什麼?我們不行!”童渺渺連忙將衣服穿戴整齊,一個翻身下床,又羞又惱地瞪著他。

    屠深甩了甩頭,等暈眩感平息,他才無奈地道:“小不點,是你自己跑來我的房間,我們的動作又那麼曖昧,我是個正常的男人,面對讓我動心的女人,你要我怎麼控制?”

    讓他動心的女人……她差點被他說動了,但想想他這個臭紈褲死色胚剛才險些吃了她,讓她提防地又退了一步。

    “總之……我希望你能找個藉口退出剿滅長生教的事,不管你裝病裝死裝瘋都好,我不知道皇上的命令是什麼,但我看得出來太子這次必定要殺了你,如果他得到了皇上的同意才去的,那……”童渺渺光想像那結果就不寒而棵。

    只怕太子不是得到同意才來殺他,而是皇上主動下令要太子不擇手段的殺了他吧?屠深苦笑起來。“長生教的情況,根據我這幾年的調查,也明白得七七八八了,渺渺,我必須告訴你,長生教只是我必須除去的一個絆腳石,真正害死我父母的兇手還在後頭,所以我不會死在這裡的。你乖乖等著我與小王爺大勝歸來,好嗎?”他望著她,柔聲道。

    她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吞了下去,因為這場仗,雙方都太有把握,究竟是誰會裸,她也說不準,唯一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那就是現在的她可不是只會等待的笨女人了。

    “我……我才不等你呢!”童渺渺走向窗邊,輕巧地打開窗扉,直到與他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她突然丟下了一句話,而後無聲躍出,消失無蹤。你有你的信念,我管不著;但我也有我的做法,保護我的信念!

    大軍開拔,由李觀瀾領軍,屠深擔任副將,直往京城西南方挺進。

    根據太子調查的結果,長生教的老巢裡都是重要人物,包含神秘莫測的教主,但兵力卻是不強,再加上他們佔領的小山頭占地不大,只是勝在隱密,帶個萬人左右的兵馬,應當就可以殲滅長生教的主力。

    李觀瀾的興致十分高昂,雖然前一晚屠深在客棧房裡玩女人的事,讓他著實惱火了一陣,不過事後也沒鬧出什麼動靜,他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觀瀾在他那一代是年紀最小的皇子,繼承王朝大統這等大事一開始就沒他的分,當今皇上已經在學太子之儀時,李觀瀾還在喝奶呢!然而因為他正直仁義的個性,使得他一直想為王朝做點事,但頂著個小王爺的頭銜,父兄都將他保護得好好的,朝廷百官對他恭敬卻不怎麼在意,畢竟他並不親近任何黨派,手上也沒有實權。

    現在他知道手掌兵權是什麼感覺了,更令他躊躇滿志,心忖一定要剿滅長生教,讓皇上及其他皇族也能對他刮目相看。

    相形于李觀瀾的自得,屠深卻是顯得意興闌珊,他懶洋洋的坐在馬背上打量四周風景,也不搭理任何人,似乎這行軍的枯燥乏味讓他感到相當無聊,其他人也不會自討沒趣,全離他有一段距離。

    終於,萬人大軍入了那杳無人跡的小山頭,李觀瀾心知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被察覺,便要眾人提高警覺。

    進山兩個時辰後,眾人來到一座山谷,山谷的一面是懸崖,另一面就是屠深他們所站的高處,將整個谷地圍了起來。放眼望去,谷中房舍錯落,還有薄霧林海,很是隱密,顯然應該就是長生教的老巢了。

    只不過這個地方靜謐得異常,令屠深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太不對勁了。

    李觀瀾雖然也覺得怪怪的,但兵行至此,也已經打草驚蛇,總不可能再退回去,何況眼下也沒有退回去的理由,他便依原定計劃,讓萬人大軍形成一個扇形的隊伍,呈包圍之勢由山腰向山谷衝殺而去。

    “嘩——殺——”軍令一下,萬人大軍大喝出聲,齊齊往山谷沖,那形成的威勢,彷佛讓整座山都跟著震動了,也讓將士們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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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2:44
第7章(2)

    待大軍到了山下,他們破開房舍,砍翻圍籬,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李觀瀾與屠深對視一眼,後者突然心頭一驚,伸手將李觀瀾拉下馬,接著兩個人翻身一滾,躲到一旁的草叢裡。

    “屠深,你做什麼……”李觀瀾被摔得眼冒金星,正想罵人,卻聽到咻咻咻的幾道利箭破空之聲,接著又聽到自己的坐騎一陣嘶鳴,隨即轟然倒地,而一旁的親兵雖是很快的拿起刀格擋,然而亂箭齊發,也中了幾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觀瀾被屠深拉了起來,藉著盾兵的合圍阻擋,他才看到了四周情勢居然在眨眼間有了大變化。

    方才大軍停駐遠眺山谷的高處,突然冒出許多人馬,個個都是身繡仙鶴的長生教徒,他們有的掛在樹頭,有的躲在林間石後,有的趴在草叢,都是手持弓箭,指著山谷下的朝廷大軍。

    “中計了!”李觀瀾再笨、再沒有經驗,也知道自己只怕中了埋伏,只不過他出兵之事很隱密,整兵時間也很短,除非這群長生教徒老早就知道他的佈置,事先做了準備,否則怎麼可能這麼精准的坑殺他?

    “只怕我們被出賣了。”屠深在他身旁沉聲道。

    李觀瀾心頭一沉,很快明白過來,除了朝廷裡有內奸,沒有別的可能,而知道整個行軍日程及佈置的,在朝廷裡不過寥寥數人,會是誰出賣了他?

    長生教一名老者立于小山上,穿著一身繡著仙鶴的道袍,形容清臞卻是仙風道骨,倒真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模樣,他對著山下的李觀瀾及屠深淡然說道:“不必負隅頑抗了,竟敢對我仙教不利,今日你們全都要死!”

    李觀瀾冷笑道:“長生賊道,竟敢大言不慚,我們雖然中了你們的埋伏,仍有萬人之巨,而你們小小的長生教頂多只有我們一半的人馬,我們就算拚死殺出去,誰輸誰裸還不知道!”

    “是嗎?”老道獰笑起來,聲音尖厲,“那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早知道你們會來,我仙教會只有這點準備嗎?”

    說完,他一聲長嘯,山谷四周同時響起了隆隆之聲,不知從哪裡來的兵馬,約有李觀瀾的兵力兩倍之多,瞬間將山谷包圍起來。

    “這下你們死定了,說不出話來了吧?”老道張狂地大笑,絲毫不將李觀瀾看在眼裡。

    李觀瀾恨得咬牙切齒,幾乎就想下令突圍了,然而一直默不吭聲的屠深突然伸手止住了他下令的動作,反而抬起頭,遠遠的看著那名老道。“這裡根本不是你們長生教的教壇吧?我見這些房舍廢棄已久,只是外觀稍微整理過像是有人住似的,明顯只是為了吸引我們大軍圍攻。朝廷裡口口聲聲說查出長生教老巢的是太子,所以這一切是太子佈置的?”

    老道沒有回話,表情微微一變,瞪著屠深的目光更加敵視。

    至於李觀瀾,聽到了屠深的猜測,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不過他稍微細思,就知道屠深所說並非沒有道理,反而該死的相當有可能。

    “不否認就是默認了?你認為我們必死,所以也不想說些違心之論騙我們吧?這些兵馬,大多不是你們長生教的,據我所知,太子還沒有能力調動這麼多人,能夠在太子背後指點江山,策動兵力之人,我看唯一的可能便是當今皇上了。京城近郊,一下子要聚集數萬兵馬可不容易,京軍捍衛皇城又動不得,一動天下皆知,既是天子行事,恐怕他們只可能是皇上的禁軍了,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屠深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早就猜到了這一切,李觀瀾卻是整個人都僵硬了,因為他發現他的確無法反駁。

    上頭的兵馬整齊肅然,足見軍紀嚴明,八成就是禁軍。禁軍設置的目的就是維護皇權,只要是皇上認為有害皇權之事,禁軍就可以出馬消滅,其過程與理由都不重要。

    皇兄為了布這個局,居然要犧牲這麼多人,甚至……甚至連他這個皇弟都被算計進去了?

    李觀瀾不敢相信,他一直那麼敬重皇兄啊!老道深深地望著屠深,良久後才點點頭,目光露出了些許欣賞。“你很聰明,只可惜聰明的人都活不長久,怪只怪你鋒芒太露,若你繼續當個紈褲也就罷了,既然你展露了可能威脅王朝的才能,那你就得死!誰教你要姓屠呢?”

    屠深深沉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李觀瀾一眼。“皇上為了針對我屠家,真是耗費心思,居然要連小王爺一起坑了。”

    他到現在都還能這麼鎮定,有很大原因是李觀瀾也在,他即使將皇上的心性推測得極為卑劣,也不認為皇上會殺死自己的弟弟,而這便是他翻盤的機會。

    “如果你能自刎於此,老夫自然不至於殺死小王爺。”老道突然正色道。

    自然,皇上的命令是殺死屠深以及他們帶領的萬人大軍,但李觀瀾卻是很特別的存在,如果能保存他的性命那就留下,若是不能……

    屠深譏諷的冷笑化為陰寒。“要我自刎?你認為我與皇室暗蓄的長生教對抗這麼久,會輕易自刎?你認為太子那傢伙的情報我會這麼輕易相信?就算我自刎了,你們把小王爺帶回去,他知道皇上的一切陰謀,你覺得皇上會放過他嗎?賊老道,面對你們這群卑劣的小人,我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他拿出了一管煙花,往天際一拋,煙花炸開,沖上了天,在天際劃出了五彩的顏色。

    很快的,又有隆隆的兵馬之聲,這次卻是出現在根本不可能有人的懸崖那頭,同樣有萬人之數,這批兵馬穿著林西北州親兵的服飾,個個匪氣十足,栗焊勇猛,而且持的都是重弓巨弩,在山林間很是矯健,顯然就是為了這山谷的作戰而早有準備。

    老道的臉色瞬間鐵青,他想起了屠深逍遙侯的名號,“屠深,你什麼時候有親兵了?”

    “我有親兵還要通知你嗎?需不需要飛鴿傳書?”屠深白了他一眼,那紈褲的癌氣又不經意洩露了出來。

    這些親兵自然就是他剛接下逍遙侯時,剿滅林西南北兩州的山匪而來,這些山匪原就熟悉山林作戰,體格又強健,經過他長久的軍事訓練,恩威並施,現在已經不下一般的精兵了。

    屠深那一副鄙視的模樣,激怒了老道。“好,是你逼我的!這最後的手段我本來不想拿出來,但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說完,他回頭吩咐了一聲。

    禁軍那方起了些動靜,接著屠深等人便看到山坡上約七、八門亮晃晃的大炮被推了上來。

    這是朝廷專用的雷霆炮,整個盛隆王朝也不過只有數十門,大多架在北方邊境抵禦外敵,剩下十幾門則是收藏在皇宮裡,以防萬一真的有敵人打到榮華城,用以自保。這種大炮一轟,可以轟死百人以上的軍隊,其火焰更是難以熄滅,放著不管可以延燒一天一夜,尤其在這種山谷裡作戰,人員密集,造成的死傷自是不同凡響。

    然而動用這種重型武器,又是在這等地方,只怕他們長生教及禁軍的聯軍也會死傷慘重,足見皇上要置屠深於死地,已經下了重本。

    “賊老道,你真要玉石俱焚?”皇上的狠心震懾了屠深,想不到皇上不僅不甚在乎李觀瀾的死活,連他自己的兵馬都可以用來犧牲。

    只為了滅他一人,只為了滅他屠家。

    “我說過,只要你自刎,就沒有問題了。”老道表情淨獰地道。

    此時,所有人靜了下來,只有那炮管不時閃過一抹烏光,像是在用它的狠厲警告著世人,山谷飄浮著薄薄的霧氣,呈現出氣死沉沉的凝重感。

    屠深心寒了,清俊的臉龐覆蓋著嚴肅,微風將他的髮絲吹到臉上,似乎真像在思索著以自身一死救所有人,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

    他正想說些什麼,李觀瀾突然拉住他,咬牙切齒地道:“不能投降!不要自刎!反正你死了,他們也不會放了我們,皇上對我們不仁不義,咱們就拚他娘的,反正也立不了功了!”

    想不到李觀瀾居然會說粗話,而且顯然是被自己影響了,在這種沉重的氣氛下,屠深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好,咱們就拚他娘的!動手!”

    屠深一個手勢,所有屬於他的大軍都鼓噪了起來,卻是很快的分散,與長生教及禁軍糾纏在一起,更令人意外的是,屠深居然也拿起刀,殺向了敵軍,而且他出手俐落,招式精妙,凡走過之處必留下幾具屍體,簡直就像殺雞屠狗般輕鬆。

    “好啊,屠深,想不到你也是深藏不露!今日我們就殺個過癮,就算死了也不賠本了!”李觀瀾朗聲一笑,同樣持刀殺得昏天暗地。

    他的武功受過皇室正統訓練,只是他自己又多下了苦功,所以在敵陣之中也絲毫不落下風。

    老道失了先機,緊握著拳頭,似乎在掙扎是不是要下令放炮,尤其他錯估了屠深的英勇,讓己方的軍隊有節節敗退的危機,最後他狠下了心,大喊一聲,“放炮——”

    然而這個時候,幾管水柱從天而降,淋得他一頭一腦的水,等他反應過來,回頭一看,就看到禁軍後頭又出現不知哪裡來的軍隊,只有幾千人,是一隊水龍軍,專門用來滅火的。

    這水柱不只沖在士兵身上,更是集中水力沖向幾門雷霆炮,所以七、八門的炮只有兩門擊發,其他的不是啞火就是炸膛,甚至那兩門擊發的因為事出突然,失了準頭,炸死自己人還多過敵人。

    只是大火也因此燃了起來,在密林之中快速延燒開來,很快的便聽到了哀號慘叫,但無法分辨是哪方人馬。

    老道氣瘋了,大喊道:“這又是哪裡來的軍隊?”

    “是你姑奶奶我的軍隊!”隨著這聲嬌喝,一道嬌小窈窕的身影飛身而來,一刀準確地劈向了老道。

    老道想不到居然能讓敵人欺得這麼近,狼狽阻擋,但手臂還是被劃了一刀,吃痛地滾向一邊。

    情勢的變化快得令人目不暇給,當屠深看到那方美麗的身影時,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欠了她一輩子。

    不愧是他愛上的女人,在最緊要的時刻,給了他最大的驚喜。

    “小不點!”屠深格開一刀,朝著她的方向大喊,“我欠你一次!”

    “你欠我的可多了!”童渺渺一個旋身踢開一名長生教徒,又去追殺那老道。

    “你他娘的什麼時候會武功了,我怎麼不知道?”

    屠深哈哈一笑,劈翻了一個敵人。“你又沒問我。”

    “屠深,你要向我解釋的,多了!”她和老道戰成了一團,幸虧方才她暗算了他一記,現在才能隱隱占了上風,否則這仗還有得打,因此她無暇再與屠深耍嘴皮子,把精力全放在眼前的戰鬥上。

    她阻不了屠深,便決定來助他,靠著向太子套話,她隱然猜到他是要動用雷霆炮來對付屠深,於是她立刻向袓父借了五千水龍軍,想不到她原以為自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才能借到的兵,袓父一得知她的用途後,竟是二話不說撥給了她,甚至還教了她克制雷霆炮的絕招,所以她的水龍軍才會一來就對著幾門大炮猛噴水,而其他的水便是灑在屠深、李觀瀾等人及己方的軍隊身上,至少在雷霆炮的火焰延燒時,能最大程度保下性命。

    有了她的相助,屠深一方的軍隊很快控制了情勢,在水龍軍的相助下,他們的傷亡幾乎都是被殺死,而少有被燒死的。反觀長生教及禁軍那邊,不僅轟死了不少自己人,甚至延燒開來的大火也捲入了不少他們的性命,可說是自作自受。

    一天的殺戮,天色由亮到暗,又由暗到亮,在晨曦出來的那一刻,這場戰事終於結束,大火將整座山谷燒得面目全非,幸而在最後關頭屠深領著眾人邊打邊退,才保全了大部分的人。

    如今一眼望去滿目瘡痍,鼻子裡聞到的盡是燒焦的氣味,萬人剿滅長生教的大軍,加上萬人的林西南北兩州兵馬,如今剩下不到一半,只有那五千水龍軍因為是後援,大概留下了四千餘人,然而長生教及禁軍那方,卻是只剩下不到千人,而且不是躺在地上哀號,就是斷了手少了腳的。

    以結果來看,屠深這方算是大勝,但這種慘勝,也令人欷籲不已。

    童渺渺終於有機會好好與屠深說話了,她慢慢的走到他面前,一臉堅定地道:“我攔不住你,所以就來救你了。這次,是我自己的決定!”

    屠深定定地望著她,她的小臉上還沾著黑炭,看起來像只小花貓,但在他的眼中,卻是驚人的美麗,即使他幾乎認識了她一輩子,仍免不了被這樣的她所驚靈。“小不點,你是對的,是我錯了。”

    她忍不住笑開來,像朵花兒般嬌美動人,她得意地覷著他。“所以你少不了我吧!”

    他也笑了,突然緊緊摟住了她,將她的美麗埋在了他懷裡。“我一輩子都少不了你!渺渺,我終於明白,即使我現在仍是危機重重,很有可能明天又會被皇上用什麼陰招給宰了,但我絕不會再放開你!如果我不能在短暫的生命裡擁有你,那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童渺渺由他的懷裡探出頭,美目中滿是感動,但小臉上的表情卻是帶著驕傲。

    “那你得先擊敗眾多競爭者,而且別以為你說幾句感動人的話,就可以打動我的心!”

    “我以為我已經拔得頭籌了。”屠深又擺出一個紈褲的痞笑,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她被他嚇了一跳,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壓根忘了要掙扎。

    直到他過足了癮,才微微放開她,手指輕觸著她被他粗魯吻得泛紅的唇。“這樣,就不會有人跟我搶了。”

    “你!”童渺渺嬌嗔著捶了他一記,一時間卻忘了自己的怪力,他悶哼一聲,彈了開來,直直撞上不遠處的李觀瀾。

    李觀瀾已經叫自己非禮勿視了,想不到還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他與屠深撞成一團,好不容易站定,他忍不住笑著抱怨道:“我已經默許你們在清點戰場時談情說愛,但你偏要調戲人家小姑娘,以後能不能站遠一點?”

    “小王爺,抱歉了,我不是故意的。”童渺渺縮了縮肩,可愛地吐了吐香舌,之後嬌氣地瞪了屠深一眼。“這一記,就算你隱瞞我你會武功的懲罰!”

    屠深無辜地一聳肩。“我從沒說過我不會啊!”

    明明是扮豬吃老虎,卻說得好像別人的錯一樣,她雖然沒好氣的瞪著他,但芳心卻是一陣甜暖,他的武功在她看來並不下於她,但她揍了他那麼多年,他卻從來沒有還手過,這就是他對她的疼愛吧?

    “罷了罷了,和這無恥的傢伙沒什麼好說的,童姑娘,本王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本王這次大概死定了。”李觀瀾啞然失笑,倒是有些像要幫屠深解圍般,轉移了話題。

    聽到這話,在場三個人想到了這場戰爭的緣由,不由齊齊苦笑了起來,這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慨。

    屠深望著原本青翠如今卻變得焦黑處處的山谷,突然眉頭一挑。“小王爺,我們的危機還沒結束呢!”

    李觀瀾隨即意會過來,歎息道:“是啊,打贏這一仗又如何?我們已經手段盡出,只怕下一次,我們就非死不可了。”

    他與屠深經此一役,命運已經綁在一起,即使戰勝了回去,他們也不可能指控皇上動用禁軍殺他們,而且他已經知道皇上與長生教的關係,以及所有的陰謀,之後皇上一定有接二連三的計畫置他們於死地。

    但他跟屠深還是不熟,依舊小覷了屠深的韌性及城府,即使在這種境地,屠深仍目光炯炯地望著他,那眼神中沒有一絲退縮。

    “小王爺,或許我有辦法讓我們都不用死……”

    “什麼辦法?”李觀瀾眼睛一亮。

    童渺渺也是精神一振。

    然而,屠深的下一句話,卻讓在場的人聽完,差點沒吐血三升——

    “可能要請小王爺你先死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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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3:05
第8章(1)

    出人意外的……或許只是對某些人來說是意外,剿滅長生教的軍隊居然勝利而歸,屠深帶傷而回,但小王爺卻不幸燒死在山谷之中,屍骨無存。

    在皇宮為此表示哀傷,全京縞素三日之時,屠家的聲勢反而如日中天。屠深可說立了大功,先前被打壓的生意,因為長生教的覆滅,又回到了屠家的掌控之中,而京中原本一些不親屠家的官員派系,也選擇了中立,甚或漸漸傾向于屠家那方。

    慕成書前陣子配合皇室打壓屠家的動作,至此看來有如笑話一場,朝中及輿論開始有些針對相爺不公、作風偏頗,甚至有人暗示慕成書與長生教的種種曖昧關係,氣得慕成書大病三天不上朝。

    不管是什麼手段,他都是一心為國,問心無愧,想不到默默的成為別人的棋子,被賣了還得幫人數銀票。

    而童渺渺與屠深的戀情也被傳了出來,李莫然氣得幾乎把東宮砸了,卻也無能為力,皇帝把這件天衣無縫、絕不可能失敗的事情交給他,想不到他居然還有辦法辦砸了,不僅屠深安然無恙回來,還賠上了一個李觀瀾,皇帝狠狠責駡了他後,暗示他若是再出差錯,太子可能就要換人當了!

    所以李莫然沉寂了許多,但這並不代表皇室就不再對屠深出招了。

    太子的失敗給了皇帝極大的警惕,他最隱密、最龐大的地下勢力,在京郊山谷一役全然被屠深殲滅了,連明面上的禁軍都損失不少,看來這次他必須親自出手,而且要用迅速且高壓的手段,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屠深,不能再給予他反應過來的機會。

    於是全京三天致哀結束後,皇帝馬上召見了屠深。

    禦書房中,皇帝一身明黃色龍袍,只屆中年的他,威嚴的臉卻已見老態,眼角的皺紋顯露了他為國事操勞的程度。

    屠深垂手肅立,這不是他第一次面見皇上,卻是第一次與皇上單獨相處,當然,不算皇上背後的護衛的話。

    皇帝沒有說話,一種皇室高貴的威壓隱隱壓制著屠深,或許這也是種心理戰術,要讓屠深在開口前就失了膽氣。

    可是屠深哪裡是那麼容易被算計的人,雖然他見皇上的態度是有了,但卻擺出一副“老子好無聊”的表情,彷佛皇上再不開口說話,他就要托詞離去,他可是身為京城第一紈褲,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都不奇怪。

    皇帝也看出他的打算,終於幽幽開口道:“屠深,你屠家在我盛隆王朝也算得上有頭有臉,要富貴有富貴,要權勢有權勢,須知皇家待你們不薄啊!”

    屠深點了點頭,一副十分認同的模樣回道:“是啊,要不是我袓父那麼能打,我爹娘還打到自己小命都沒了,保下了盛隆王朝的興盛,也拿不到皇家那麼多賞賜。”

    皇帝眼眸一眯,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看來他已經知道了父母是如何被算計而死,更知道了長生教背後的主子是誰,皇帝雖然猜得到屠深在京郊一役凱旋歸來後,必然已猜到了事實,卻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大膽,居然反過來用這件事試探他。

    想想屠深可是京城第一紈褲,居然表現得這麼聰明,或許他早就察覺一直有股暗中的勢力在對付屠家,所以他才會裝成那種無害的形象。

    而在那種形象之下,他花了許多年默默的把京城裡所有吃喝嫖賭的娛樂生意掌握在手中,在羽翼終成時,一再調查試探,最後還真讓他找出了答案。如今他面對的可是他這個皇帝,他可說是他的殺父仇人,他仍是不急不躁,還是那副輕浮無知的模樣,這小子果然比他想像的更為深沉,更有心計。

    皇帝用手指敲了敲紫檀木桌面,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當年屠將軍及蘇副將滅教身殯的事,朕也深感遺憾,如今你立下大功,長生教也灰飛湮滅了,朕可以答應替屠將軍及蘇副將立坊,並封屠老將軍為護國公,保你屠家世代富貴,至於你,朕打算將李蘭公主許配給你,你認為如何?”

    改封鎮北大將軍為護國公,等於拔除屠大慶所有的軍銜及軍權,護國公只是個虛職,沒有實權也沒有兵力,以後屠大慶在京城就是一個名望很高又有錢的老頭而已,這無疑是變相的要取走屠家所有的權力。

    同時,李蘭公主是他不太重視的女兒,在京裡沒什麼名聲,屠深若是當了她的駙馬,要出頭是無望了,他的一舉一動還會在皇室的控制之下,再也無法翻身,甚至他對屠深要殺要剮也更容易。

    這便是他對屠深的試探,如果屠深答應了,等於屠家已經放棄了一切前途,屠深也不再執著于父仇,他說不定不會這麼急著殺他,也不會趕著滅掉屠家,畢竟屠大慶在盛隆王朝的威望仍重,屠深也才剛立下大功,他仍是考量著世人對皇室以及他這個皇帝的觀感,只看屠深是否識相。

    皇上提出的封賞聽起來是給他屠家的殊榮,但事實上卻是剝奪他屠家的一切,只留下虛無的富貴,屠深如何聽不明白?而他今天敢站在皇上面前,可不是來聽這些狗屁條件的。

    他撇了撇嘴,皺起眉頭。“李蘭公主?沒有聽過。敢問皇上,不知道李蘭公主長得什麼樣子?”

    皇帝皺了皺眉。“朕的女兒……總不會埋沒了你。”

    他說得還真含蓄。屠深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真的生得漂亮的公主,早就被皇上用來和親了,剩下的一定長得忠勇愛國,根本銷不出去,所以才會塞給他這個礙眼的傢伙。

    “關於皇上的封賞,有關於我袓父的,只怕皇上要親自去和我袓父說,我是晚輩,無法在此事上置喙。”屠深很乾脆的把這麻煩事推到袓父頭上,他相信那只老狐狸能解決好這個問題的。“至於李蘭公主……”他歎了口氣。“皇上應該知道,微臣最近才與童家的童渺渺定情,恐怕微臣沒有那個福分了。”

    “婚姻大事,豈是你們兒孫輩說了算?”皇帝的面色不變,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童渺渺此女天姿國色,朕打算將她許配給太子,現在已經在和童濤山談了,所以童渺渺不會是你與李蘭公主間的問題。”

    他知道童渺渺帶了五千兵力去救屠深,但他認為這是她與屠深的私情,而私自調兵一事,童濤山已向他解釋他已教訓過童渺渺,他索性加快了腳步,讓太子娶了童渺渺,他便可利用童濤山在軍中的影響力,進而快速控制忠於屠大慶的軍隊。

    “皇上,我與李蘭公主之間沒有問題啊。”屠深一臉無辜。“微臣根本沒打算要娶她,當然什麼問題也沒有。”

    至於將童渺渺許配給太子……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他太瞭解童渺渺了,她不可能給太子任何機會,然而皇上卻會為了斷了他的妄想,直接一道聖旨壓下來,強力促成。

    看來他的手腳必須加快了,他不會再眼睜睜看著童渺渺因為這件事情,在名聲上有任何損害。

    皇帝的表情再也扛不住,沉了下來。“屠深,你這是要拒婚?”

    “不是微臣要拒婚,皇上也知道我號稱京城第一紈褲,吃喝嫖賭無所不來,名聲臭到八百裡外都聞得到,我是怕耽誤了公主啊!”屠深把自己貶到了極點,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想來李蘭公主也看不上微臣,就請皇上收回成命,免得害了公主一生。”

    “好!好!好!”皇帝連說了三個好,氣得都笑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既不願意娶公主,朕也不逼你,不過這次你立的功,獎賞可是你自己推了,以後可別來怨朕沒有封賞。”

    屠深長籲了口氣。“微臣不敢。”

    “朕倒是想知道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皇帝冷冷一笑,也懶得再戴著那偽善的面具了。“你屠家得罪的人也不少,你拒絕了公主,朕也要考慮她的心情,所以以後也不能為你說話了,少了我皇室的恩典,只怕屠家未來路不長久,屠深啊屠深,你可要有這個覺悟……”

    皇上的警告言猶在耳,所以屠深乖乖的在家裡躲了幾天,怕一出門就被皇上暗中派的人給宰了。

    砰!

    屠深的房間被人一腳踢開,接著童渺渺便板著小臉,怒氣衝衝地在屠深面前坐了下來。“剛剛太子才從我家離開,說皇上不日便會下旨,將我許配給太子。我大為光火,狠狠罵了他一頓。”

    屠深的眉頭緊緊皺起,想說些什麼,卻被她氣憤的罵聲打斷“我說李莫然你這傢伙這麼弱,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娶姑奶奶?先打裸我再說吧!結果他不服氣,我就一拳揍翻他,在他飛過去砸壞我袓父的花瓶後,他的侍衛居然對我動手!氣得我拿出我們童家的壓箱底絕招,直接打掛了他們二十五名侍衛。”

    他的表情越來越奇怪,怎麼聽都是太子和他的人馬被揍得慘兮兮,怎麼這個小不點還氣成這樣?

    童渺渺黑著小臉,接下來的話就有解答了,“後來我袓父出來,居然視而不見一屋子人東倒西歪,還客客氣氣的送走太子,我當然不服氣啊,沒想到袓父居然很凶的罵了我一頓!”

    原來是被童濤山罵了……屠深心一松,溫言勸道:“童爺爺也是為了你好,現階段的確不適合與太子撕破臉……”

    “才不是呢!我袓父罵我應該把太子往窗外打飛,怎麼在屋裡揍他,害他的花瓶都破了!”她越想越不服氣。“他們有二十五個,加上太子就是二十六個人耶!打架哪能瞄那麼准,都往窗口扔?袓父簡直強人所難嘛!”

    他聽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言。敢情他方才想的全都錯了,童家這爺孫倆簡直絕了。

    他看著她好半晌,越想越覺得這一切實在太荒謬,忍不住大笑出聲。“原本我還以為你是惱火太子那傢伙要娶你,聖旨不可違,想不到居然是對你袓父發起脾氣來了。”

    “哼!要求聖旨替我們指婚這件事,太子從我還沒及笄就已經講過上百次了,我才懶得理他。”童渺渺沒好氣地道。

    屠深的表情卻是慢慢地嚴肅起來。“渺渺,只怕這次會是真的,而且聖旨很快就會下來了。”

    “什麼?!”她驚愕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馬上挪到他身邊。“怎麼可能?”

    “很簡單,因為皇上想利用童爺爺在軍中的影響力,制衡我袓父,足見他馬上就要對我動手了。”屠深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居然還輕輕的笑了。“皇上除了要把你許配給太子,甚至還想把一個叫李蘭的公主指婚給我呢!”

    “那怎麼辦?我才不要嫁給太子,我也不要你娶什麼李蘭公主!”童渺渺氣得小臉都鼓了起來。“早知道我就直接宰了太子,再殺進宮裡宰了那個叫李蘭的!”

    這次換他嚇了一跳,連忙拉住她的手。“小不點,千萬別衝動!”

    “你放心,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她白了他一眼。

    屠深又是一陣無語。

    見他這麼緊張,童渺渺忍不住噗哧一笑。“哈!我好像慢慢知道要怎麼跟你這只小狐狸周旋了,我才不會真的宰了他們呢,我現在早就改行當一個有腦袋的女人,哪裡會給皇上有理由動我袓父,我不會隨便破壞朝廷勢力的平衡的!”

    他挑了挑眉,哭笑不得地道:“想不到你真的變聰明了。”

    “那是當然!”她得意的微揚起小臉。

    “那麼你該知道……如果皇上真的指婚了,為了你們童家,你只能接受。”屠深還以為要花費力氣勸她,想不到她竟真的長大了、成熟了,還會反過來開他玩笑。

    說到這個,童渺渺不說話了,表情出現了極度的掙扎,好半晌才皺著小臉,不甘心地道:“我知道……”

    “你放心,我不會真讓太子娶你的,我甚至連聖旨指婚的機會都不會給他!”瞧她不快,他輕捏了下她的小臉,安撫道。

    在兩人感情確定後,偶爾他會對她做出一些親密的小動作,但從來沒有更進一步。

    以前當軌褲,玩女人是障眼法,現在她是值得他認真對待的女人,所以他反而君子了起來。

    不過童渺渺才不甘願只親近這麼一下,她索性身子一挪,大搖大擺的坐到他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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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3:24
第8章(2)

    屠深表情微變,卻沒有推開她,既然這小不點想玩,他就陪她玩,橫豎真正佔便宜的是他啊,他只是不隨便對她動手,可不是不想對她動手。

    “那你也要答應娶李蘭公主嘍?”她摟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親了他一口。

    “我們一個要許給太子,一個要娶公主,現在居然抱在一起,好像有什麼姦情,好刺激!”

    聞言,他差點沒摔下椅子,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她都說得出來,不過明白她玩心仍重,他也只能摸摸鼻子苦笑。“渺渺,其實我拒絕了皇上的指婚。”

    “什麼?”童渺渺抓住他的衣襟,瞪大了眼。“你拒絕了?!”

    “我拒絕了。”他回答得很自然。

    “你為什麼拒絕?”

    “因為你。”屠深朝著她溫柔地笑了。“我曾經讓你傷心過一次,所以我不會再讓你傷心,即使是假的,也不行。”

    童渺渺嬌軀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他居然不顧自己的安危,也要讓她安心?但是……但是這不是她要的啊!她要的是他安全,要的是他能平平安安的陪伴她,而不是為了對她的承諾,拿命去跟皇上杠上啊!

    她的心,很快的被澎湃的感情充滿了,那種感動是沒有辦法說出口的,可是她有多感動,心就有多不安。

    “可是……這不是等於逼皇上對你動手?”童渺渺真的急了。

    “我就怕他不速戰速決,因為他要將你許配給太子,這件事我等不起,他對我動手,我才有反擊的機會。”屠深深情的凝視著她。“我雖然曾經讓你失望,但我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次,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靜觀其變,不要衝她深深地回視著他,同樣發自內心地道:“我……沒有辦法答應你。”

    “你……”屠深像是被針刺了一下。

    童渺渺突然抱住了他,在他耳邊道:“你聽我說,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我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涉險卻不聞不問。我說過,我不是只會跟在你屁股後面轉,我也有我的信念要保護,所以你也要相信我,我不會搞砸你的計畫,但我也絕對不會只讓你一個人去搏命。這件事,已經不僅僅關係到你屠家,也關係到我童家了啊!”

    他再一次被她的決心震撼,一直以來他都太小看她了,事實證明,她不是那種需要躲在他身後被保護的小女人,她的聰慧、她的能力,早就足以獨當一面。

    兩人深情相視,所有默契盡在不言中,不知道是誰先靠近了誰,兩唇慢慢的貼合,這一次不是她強吻他,也不是他強吻她,而是一種男女之間由衷的吸引,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然而就在兩人吻得火熱之際,卻忘了那扇薄薄的門板早就被童渺渺一腳踹開,外頭的人只要靠近,就可以知道裡面的人在做什麼,於是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就這麼劃過兩人之間,讓他們不得不分開來——“該死的逍遙侯!你背著本公主在做什麼?”

    相擁的屠深及童渺渺聽到了這道陌生的嗓音,身子分開來,齊齊往敞開的門外看去。

    那裡站著一名華服女子,身材微胖,皮膚白皙,不能說其貌不揚,卻是平凡無奇,只是渾身的華麗飾品顯得她貴氣逼人,身後的幾名侍衛更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站在她身旁的是屠大慶,他自然也看到了剛才房裡的兩個小輩在幹什麼好事,不過他只是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好笑地道:“屠深,這位便是李蘭公主,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解決,老夫可不管。”說完,他很乾脆的離去,即使身邊站的是位公主,他也沒有多安撫什麼,憑他的地位,陪同李蘭公主來已經算是很尊重她了。

    李蘭自然不敢對屠大慶說什麼,即使她心中也氣屠大慶居然沒有留下來主持公道,不過她的目的不是那個老頭,而是屋裡的屠深,於是她睥睨地看了房中一眼,不悅的道:“你便是父皇要指給本公主的駙馬?居然在房中行如此苟且之事,而且見到本公主,還不出來下跪迎接?”

    屠深與童渺渺同時以一種看著白癡的表情看著她。

    “我已經拒絕指婚了,皇上沒跟你說嗎?”屠深揮了揮手,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

    “而且我身為逍遙侯,品級也不比你低,真要說下跪,方才你見到鎮北大將軍時跪了嗎?”

    李蘭一時語室,她身為尊貴的公主,除了父皇,還真沒跪過誰,朝中大官即使貴為慕成書,看到她也是相當客氣尊重,哪裡想到有一天會遇到屠深這種無賴,而且一開口就用無法反駁的道理壓她,但她的任性跋扈可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不會這樣就被他唬住。

    “父皇已經告訴我你拒婚的事,本公主這回就是特地來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抗旨。”從來只有她拒絕別人,沒有別人拒絕她的!李蘭自得地想著,伸出肥短的手指著房裡的童渺渺。“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你拒絕成為本公主的駙馬吧?”

    李蘭這才正眼看向童渺渺,即使同為女人,她也不由得被童渺渺的清麗柔弱給驚豔了一把,然而接踵而來的,卻是排山倒海的嫉妒。

    “哼!也不據據自己的斤兩,你比得上本公主嗎?”居然敢和本公主搶男人?李蘭自恃身分尊貴,那女人再漂亮又如何?她一隻手指就能撚死她。

    屠深看了看李蘭,再看看童渺渺,認同地直點頭。“確實確實,要比斤兩,渺渺哪能比得上公主。”

    “那是一定的。”李蘭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得意地微抬起頭。

    他接著說道:“依公主的體型,大概可以抵上三個渺渺,皇宮就是伙食好啊,養出的公主都比牛還壯,這一點渺渺自然是比不上的。”

    童渺渺一聽,再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這屠深真夠狠,居然挑女孩子最在意的地方猛攻,看來公主要氣死了。

    果然,李蘭氣得沉身發抖。“該死!該死!你們給本公主滾出來!”

    “我真的很懷疑你是皇上親生的嗎,怎麼忘了生腦子給你?我剛剛才說我們品級差不多,你憑什麼叫本侯滾出去,怎麼不是你滾進來?”屠深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哼!本公主才不會走入這個骯髒的地方。”李蘭強自壓抑了怒火,對著身的侍衛道:“你們進去,將那個女人給本公主掌嘴!”

    兩名侍衛聽令,大搖大擺的走進屠深的房裡,朝著童渺渺就要掌嘴。

    說真的,要對這麼一個嬌怯怯的美姑娘下手,他們也有些不忍心,只不過公主的命令不可違,也只好打了……

    可惜他們沒有事先打聽童渺渺是誰,可能與太子的護衛交情也不太好,不知道她一出手就放倒了二十幾個人,所以註定了他們悲劇的下場。

    侍衛的手都還沒伸到童渺渺的臉旁,她已經出手了,侍衛們根本沒看清楚她的動作,就感覺臉上一陣劇痛,緊接著人就飛了出去,一個直直朝著大門而去,差點撞到李蘭,另一個比較倒楣,先撞到了門楣,在飛出門外時還噴出了幾顆牙。

    “你居然敢動手?”李蘭錯愕又氣惱的道。眼前柔弱的女人竟身懷武功,而且還敢在她的面前打人,簡直無法無天了!

    “李蘭,你恐怕還不知道她是誰,下次建議你打人之前先打聽一下,免得鑄成大錯。”屠深歎了口氣,一臉同情地望著李蘭。“鎮南大將軍童濤山的孫女童渺渺,聽過吧?”

    童渺渺……李蘭先是皴了皺眉,接著不是很確定地問道:“你是我大皇兄要娶的那個女人?”

    “我只是鎮南大將軍的孫女,跟你大皇兄沒什麼關係!”童渺渺翻了個白眼,她才不想承認自己會嫁給太子呢!

    李蘭很快的在心中評估了情勢,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父皇就要把你指婚給太子了,你居然在這裡和別的男人胡來,要是讓皇兄知道了,有你苦頭吃的!”有了底氣,她這下倒是忘了自己曾說過不走進這個骯髒地方的話,居然踏步走了進去,來到童渺渺面前。“我這是替皇兄先教訓你一番,免得你以後不守婦道,丟我們皇室的臉!”才說完,她伸出手就要甩童渺渺一巴掌。

    她自認就算童渺渺敢對她的侍衛動手,一定不敢動她這個公主,而且就算打了童渺渺,她也自信能夠說服太子不責怪她,因此這巴掌她打得毫無心理負擔。然而這一次不待童渺渺動手,屠深眼明手快地扣住了李蘭的手。“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李蘭反唇相譏。“難道你敢打我?”

    “我不打女人。”屠深沉下了臉。

    李蘭得意了起來,正想說些什麼,但童渺渺卻極度不快地插話道“囉嗦什麼,你不打女人,我打!”說完,她真的又一掌揮出去。

    屠深在同一時間鬆開手,李蘭用和侍衛同樣的軌跡飛出了門外,重重的砸在還沒爬起來的侍衛身上,讓後者痛叫一聲差點沒昏死過去。

    見狀,屠深忍不住為之感到同情,也再一次體會到童渺渺從小到大每次對他動手,果然都留有幾分情面。

    當然,童渺渺可是控制好了力道與角度,能讓李蘭吃痛狼狽,卻不會真的受傷。

    只是那嬌貴的身子還是吃足了苦頭,李蘭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侍衛的協助下坐起身,頭髮都亂了,看起來像個瘋婆子,痛得邊呻吟邊罵道:“你居然真的敢對本公主動手?你們死定了!你們死定了……”但她著實不敢再待下去了,馬上命令侍衛護送,頭也不回地狼狽離開。

    屠深與童渺渺簡直無法無天了!

    直到李蘭走了,童渺渺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一臉慚愧地說道:“屠深,我居然打了公主一巴掌,我真後悔……”

    屠深見她愧疚的模樣,配上那我見猶憐的容貌,讓他的心都快化了,連忙安慰道:“李蘭的出現,看來是有心人故意為之,她還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這樁陰謀本來就是針對我而來,你不必擔心。”

    “是啊,我真後悔怎麼沒有多打她幾巴掌,她那囂張的模樣真令人討厭啊!”童渺渺認真地道。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聲朗笑。“你放心吧,李蘭以後的結局,會比現在淒慘得多了。”

    “那我們是不是繼續?”童渺渺突然靦眺地問道,小臉蛋泛起微紅,就不知道是害羞導致,還是興奮導致。

    “繼續剛才的事啊!”她一跺腳,像是怨他不解風情,然後自顧自地閉上了眼,把小巧的櫻唇湊了過去。

    屠深好氣又好笑,但她這副嬌俏的模樣,確實很令人動心,他情不自禁捧住她的小臉,就要吻下去……

    外頭突然響起一陣激烈的咳嗽聲。

    “我說,你們要親熱,這門板也得先修好,都已經飛出來三個人了,是要刺激我這老頭子到什麼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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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3:45
第9章(1)

    在李蘭公主拜訪鎮北大將軍府的隔日,突然傳出了一個消息,李蘭公主重傷不治,香消玉殞,終年一十八歲。

    再隔天,大將軍府就被京軍包圍起來,屠深被士兵押走,經皇宮調查,屠深想非禮公主,公主極力反抗,他便對公主施暴,導致公主回宮後重傷而死。此事有太醫監定,也有諸多侍衛證明,因為連侍衛都被打傷了,所以屠深罪證確鑿,死罪難逃。

    然而,只要稍微敏感一點的人都知道,李蘭公主長得是什麼德性,還有她那刁蠻跋扈的個性,著實令人敬謝不敏,屠深玩遍花叢,見過的美女無數,傳聞最近與他關係匪淺的童渺渺更是國色天香,他哪裡可能看得上李蘭,進而對其非禮?

    至於施暴致死就更蹊蹺了,那些侍衛都沒死,卻是公主死了?而且李蘭離開大將軍府那日,有不少人親眼看到她是活蹦亂跳的走掉的,回皇宮後還發了一頓脾氣,把幾個宮女打得半死,怎麼轉眼公主說死就死了?

    這些疑點無非讓人懷疑屠深根本是得罪了皇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只是當然沒有人敢過問這件事情的真偽。

    果然,在屠深入獄的第二天,皇上很迅速的判了他斬立決,還要在百姓面前處決,由皇上親自監斬。

    此消息一出,全國譁然,屠深是犯了多大的罪,居然要由皇上監斬?而且行刑之日就在十天之後,迅速得令人來不及反應。

    童渺渺知道這件事之後,驚得差點沒把家裡那張梨花木桌給劈了。她一路直沖出門,沖到了對面屠府,如入無人之境的來到了大廳,便遇到了正要外出的屠大慶。

    “屠爺爺!”她神情慌亂,梨花帶雨地道:“屠深究竟是怎麼回事?李蘭明明是我打的啊,為什麼入獄的是他?不行,我一定要去救他出來……”

    “丫頭,你冷靜點。”屠大慶的表情雖然凝重,卻沒有太過擔憂之情。

    “可是……可是屠深要被斬了啊!”童渺渺真恨不得馬上插翅飛到皇宮大牢劫獄,就算要大開殺戒她也不管了。

    他深深地看著她。“那渾小子沒那麼容易死的。”

    他沉定的態度終是影響到了童渺渺,而她也不愧是武將世家出身,心智確實堅韌,她哽咽了幾聲後,檫去淚水,聲音雖然還是帶著憂慮,但也漸漸平穩下來,“屠爺爺,屠深告訴過我要我相信他不會有事,但我控制不了啊!這次他被關進天牢,十天后就要問斬了,我想不到他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脫身,所以我一定得幫他!”此時一陣風微微吹過,吹起了一陣風沙,她連眼睛眨都沒眨,更顯得堅定有力。

    屠大慶老眼微微一眯,像是試探,卻又像是打擊她的信心一般,點出了殘酷的現實,“丫頭,這一次所有和屠深扯上關係的人,只怕都是九死一生,你確定你要騰這渾水?”

    “當然!”童渺渺的一雙美目定定的望向屠大慶。“屠爺爺,其實……其實我從小就喜歡屠深了,即使他頑劣不堪,我也沒有放棄過,因為我一直知道他一定不是大家想的那樣糟,雖然他曾經利用我,卻也保護著我,不曾讓我因為他的手段而受到傷害,現在,該換我保護他了。”

    她的回答很簡單,卻很誠摯,深深打動了屠大慶,在這個愁雲慘霧的時機,他也難得地在眼中泛起了一絲笑意。“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屠深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你的青睞。”

    他昂起頭,往目””走了幾步,面對的方向是屠深的房間,他的目光去P像是透出了房舍,直穿到了數十年前那黃沙滾滾、屍橫遍野的沙場上。

    “為了盛隆王朝的安定,老夫即使知道我兒子和媳婦的死因有疑,卻一直按兵不動,沒有加以調查,後來老夫察覺到屠深在暗中調查他父母的事,老夫並沒有阻止,因為這是他身為人子的責任,老夫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紈褲子弟的面具下,替他擋住來自朝廷的壓力,但老夫很清楚,這十幾年來,屠深並不好過。”他喃喃地說出了這麼久以來的心境。

    童渺渺乖巧地聽著,她知道自己能聽到這些,代表他已經視她為屠家人了。

    “如今屠深查出了眉目,今日這一劫遲早會來,只不過老夫也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我想屠深急著逼皇上對他出手,個中原因就是為了你,所以你倒是說對了一件事,他一直在保護著你。”屠大慶對她慈祥一笑。“屠深希望這件事能在皇上把你指婚給太子之前有個結果,畢竟聖旨一下,你就算皇室的人了,以後即使你再討厭排斥他們,也不能對皇室動手,否則對你名聲有礙。但是我看你這丫頭應該很難忍住不動手揍太子,而屠深那個渾小子,是不可能讓你的名聲受到任何損害的。”

    她低下頭來,也猜想到這個可能,所以她才會這麼激動,屠深一心為她著想,卻沒有問過她希不希望他這麼為她付出。

    但她以前不也一直為他付出,而不求回報嗎?如此比起來,她更深刻明白他有多愛她,而且愛得並不少於她。

    瞧她那動容的模樣,屠大慶點了點頭,忽地挺起胸膛,整個人也變得精神起來。“老夫暫時也不知道屠深做了什麼準備,所以老夫不會妄動,但也不會就只讓屠深一個人去犧牲,老夫蟄伏了這麼多年,可不是生銹不能動了,我有我的辦法,都到了這個節骨眼,老夫也不怕與皇上撕破臉了。”

    “屠爺爺!”童渺渺抬起頭,堅定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會去做我的準備……屠深為了我,都能做到這個地步,為了他,我也不怕與皇上杠上。”她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相信我袓父也會支持我的!”

    當初袓父二話不說就讓她帶著五千水龍兵前去救援屠深,雖然袓父與屠爺爺一向不和,但經過這麼多事,她也隱約明白袓父在這件事情上站的是什麼立場了。

    他朗聲一笑。“很好、很好!屠深選擇你,沒有選錯。你屠爺爺我可是早就認定你這個孫媳婦了,就是屠深沒屁用,這麼久才得到你的心。”

    “那麼,我們就分頭行事吧,屠深雖然現在被關了起來,但他可不會永遠被關著的!”

    屠大慶與童渺渺達成了某種默契,一前一後離開了屠府。

    童渺渺自然是回到自個兒府裡,屠大慶卻是在京城裡瞎逛起來,逛得後頭遠遠監視他的人都昏了頭,一個不注意,一下子失去了他的行蹤。

    沒有人想得到,屠大慶居然轉往了丞相府的方向……

    十日後,京城西門旁的大廣場聚集了許多百姓,城衛圍出了一塊空地,兇神惡煞地瞪著四周百姓,不讓他們越雷池一步。

    然而照理說,死了一個軌褲,百姓應該額手稱慶才是,但眾人的臉色都是哀戚傷感,屠大慶在民間的威望甚隆,他的兒子媳婦已經為國捐軀了,今日他的孫子又因為一個疑點重重的罪名要被砍頭,百姓們的心裡自然不好受,更不用說屠深不久前才又領軍剿滅了復蘇的長生教呢!

    場中央擺了一座刀架,架上一把大刀,刀磨得閃閃發亮,刀尾綴著紅布,這把便是專門用來砍文武百官的鬼頭刀,光是看那寒沁入骨的幽光,就令人膽寒。

    廣場四周搭起了棚架,坐滿了前來觀刑的文武百官,其中最華麗的一座,正中央坐著皇上,旁邊是太子,再旁邊居然是童渺渺。

    “渺渺,今日就要讓你親眼看看屠深是怎麼死的,以後你就乖乖的做本宮的太子妃,不要再有其他心思了。”李莫然笑著朝童渺渺說道。

    被用半強迫的手段“邀請”來,童渺渺本就氣恨在心,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要不是她心中有其他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坐在這裡,早就一掌把他轟走了。

    突然間,場上的太監大喊道:“時辰到——帶犯人屠深!”

    屠深由刑官帶著,慢慢的走入了廣場,他一身白色犯服都髒成了灰色,頭髮糾結雜亂,身上傷痕處處,足見在牢裡受了不少苦頭,可他的臉色卻是一派平和,雙眼炯炯有神,一點也不像一個下一刻就要死去的人犯。

    走到刑場正中央時,刑官要他跪下,他卻挺直了身軀,矗立當場,朗聲道:“我沒罪!為何要跪?”

    “大膽屠深,你罪證確鑿,惡貫滿盈,見了皇上居然不跪,足見喪心病狂、道德淪喪,今日你便要授首於此,你跪是不跪?”刑官見他硬氣,讓一旁的護衛拿出長棍,就要打到他跪下。

    然而第一棍都還沒揮下,旁觀的童渺渺已經受不了了,她突然站起身大喊道:“不准打!”

    皇上嚴厲的目光望了過來。

    李莫然也是臉色一沉,連忙朝著她低喝道:“渺渺,你坐下!咆哮刑場是多大的罪,你知道嗎?”

    “罪?你們硬把李蘭的死栽在屠深身上,他就有罪了,什麼罪還不是你們皇室說了算?”童渺渺豁出去一般,毫不客氣的嗆了回去。

    “渺渺,你今日大錯特錯了……”

    “錯究竟在誰身上,自有公評,你以為你們躲在皇宮裡,做一些顛倒是非的事,百姓就看不到了嗎?”

    此話一出,圍觀的群眾果然竊竊私語起來,而且還紛紛點頭,貌似頗為認同她的言論。

    “大膽!”在李莫然辯駿之前,皇帝驀然大喝。

    皇上開口果然不同,全場頓時寂靜下來。

    皇帝不悅的瞪了太子一眼,這太子果然爛泥扶不上牆,居然還和童渺渺囉嗦那麼多,讓她在眾人面前說了許多大逆不道的話,他當機立斷地道:“把童渺渺給朕帶下去!”

    “是!”旁邊的護衛湧了上來,就要抓住童渺渺。

    童渺渺突然手一抖,由袖子裡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在李莫然的脖子上。“全都給我退開!誰敢動我和屠深,我就宰了太子!”

    皇帝重重地一拍桌子。“童渺渺,你這是想造反了嗎?難道你要讓整個童家陪屠深一起送死?”

    童渺渺一把抓起李莫然,慢慢的退出棚架,這才冷漠地看向皇上。“我愛屠深,我願意為他冒險,這是我個人行為,與童家無關,若是皇上遷怒我童家,便是皇上昏庸無道!”

    這無疑是劫法場了,皇帝一臉鐵青,李莫然則是嚇得動彈不得,四周的眾人都是驚嚇無比,但暗自在心中叫好的也不少。

    只有場上的屠深始終平靜,但他看向童渺渺的眼神卻溫柔至極。這妮子為了他,連命都豁出去了,雖然他不需要她這麼做,但她的勇氣卻是狠狠的震撼了他。

    他的確為自己挑了一個十分與眾不同的准娘子,她單純且勇敢、善良卻堅毅,她有傾國傾城的美麗,卻從來不拿美麗當武器,她征服他的,是她那顆始終如一、膽大無畏的心。

    不愧是他從小保護到大的渺渺啊!也許在他十歲那一年第一眼看見她,兩人就註定要糾纏一輩子了吧。

    童渺渺雖然有太子做人質,但她單槍匹馬,很快的就被護衛團團包圍,光是這樣的威壓感就足以讓人崩潰,幸好她上過戰場,心理承受能力極強,才能還緊握著匕首站著。

    “渺渺!老夫來助你!”群眾之外,突然傳來一道威嚴洪亮的聲音,接著百姓讓開了一條路,居然是童濤山,領著知尺近乎勇五兄弟,加上一隊兵馬,直闖法場而來。

    “童濤山,你也想造反了不成?”皇帝再也沉不住氣,站了起來。

    “這不是造反!如果造反,老夫這軍隊就直接沖進皇宮了。”童濤山面對皇上的權威毫不畏懼退縮。“老夫是來救自己的孫女,救屠深這個無辜的渾小子,免得又有無辜之人死在不明的冤屈之中!”

    “你竟幫著屠深?”皇帝虎目一睜。“多年來,你在朝堂上一直表現得與屠大慶不和,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童濤山一攏鬍子,好笑的道:“誰說不和就不能幫他?就像皇上一直說李莫然難擔大任,還不是讓他當了太子?”

    “說得好!”另一方也傳來一道洪鐘般的嗓音。

    那個方向的百姓也紛紛退讓,而且比起童濤山出場,百姓們的臉上更多了些興奮與崇拜的表情。

    果然,屠大慶帶著個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令人驚訝的是,與他同行的並不是什麼千軍萬馬,而是文官之首,丞相慕成書。

    慕成書一身樸素,手裡捧著他的烏紗帽,來到了法場之中,環視在場百官一眼,直接將烏紗帽扔在地上,一臉悲憤地對皇上說道:“今日我慕成書辭去盛隆王朝的丞相之位!我不願再為一個背信棄義、寡廉鮮恥的皇帝治理國家!”

    皇帝的兩眼迸射出憤怒的銳芒。“慕成書,竟然連你也倒向屠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如何不知?”今日就算送了這條老命,慕成書也不怕,他直指著皇上,悲憤的又道:“我一心為國,一生清廉,卻因為皇上要打擊屠家,將我推到了屠家的對立面,使得天下眾人都認為我與長生教聯合起來打擊屠家,甚至多有謠言謂我慕成書便是長生教的幕後主使者!當年長生教可是屠殺了天下數十萬百姓,此不忠不義不仁之罪,我慕成書不背!”

    對他來說,名節重於一切,皇上卻讓他不得不背上與長生教有關的黑鍋,也因此失去了他的忠誠,何況他也不是笨蛋,所有曾經被皇上利用過的人,比如屠致遠夫婦,比如李觀瀾,甚至是李蘭,全都被皇上捨棄犧牲了,所以到最後,他也會是那些屍體之中的其中一具,這樣死得一點價值也沒有。

    所以,當屠深來找他,向他點明皇帝李天威的手段時,晚節不保的失望與憤恨,讓他也豁出去了。

    接著他當著在場百姓的面,嚴厲指控道:“皇上,其實長生教就是你的人馬,對不對?這幾十年來,有關長生教的種種作為,都是你在暗中扶持指使的!”

    “一派胡言!”皇帝自然嚴正否認,他不認為自己會被抓到什麼證據。“慕成書,你與屠大慶、童濤山等人聯合叛變,想要毀我李室江山,既然你們自己露出馬腳,今日正好讓朕一次拔除你們這些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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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4:07
第9章(2)

    “哈哈哈——”屠深突然放聲大笑。“李天威,到底誰才是盛隆王朝的毒瘤?你以為你做的事,都沒有留下把柄嗎?”不待他有所反應,屠深朝著某個方向大喊一聲,“大軍何在?”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遠方傳來了馬蹄聲,不需要有經驗的將領,尋常百姓都能聽出來兵馬絕對不少。

    不一會兒,軍隊便把整個法場團團包圍起來,帶兵的將領一露面,更是讓所有人差點沒嚇掉了眼珠子,一陣譁然。

    來人居然是應該已經被燒死在京郊山谷的小王爺李觀瀾!

    “皇弟!”皇帝表情震驚,一時失言道:“你……你居然還活著?”

    李觀瀾失望至極地望著這個昔日他極為崇敬的兄長,嘲諷道:“皇兄,我還活著,你很遺憾吧?”

    皇帝眯起了眼,像是明白了什麼。“你竟然詐死……皇弟,你也要和屠家、童家一起謀反嗎?”

    李觀瀾搖搖頭。“皇兄,不是我要謀反,我也姓李,也是盛隆王朝的一分子,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社稷,可是皇兄卻是為了一己之私,設計陷害許多忠於盛隆王朝的官員及百姓,我若不站出來,這滿朝忠良都要被你殺光了。”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皇帝打死不認。“你指控的可是一國之君,就憑你這幾句話,朕就可以拿下你!”

    “我是不是胡言亂語,恰好今日黎民百姓、朝廷百官為證,就讓大家看看事實吧!”

    李觀瀾抬起手,命令道:“把人帶出來。”

    他的軍隊很快的押著十幾個人上前,皇帝見狀,臉色都黑了。

    “這些人都是我當初圍剿的長生教徒軍隊的成員。”李觀瀾抓住其中一個人的頭髮一扯,讓那人抬起頭來。“誰認識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之間,棚架裡有名官員站了起來,那是吏部侍郎,平時也以正直清廉著稱,他的話很有代表性。“這個人是禁軍統領啊!怎麼會被當成長生教徒抓起來?”

    屠深朝著吏部侍郎點點頭,解釋道:“當初我與小王爺入山圍剿長生教,長生教卻以數倍的人馬反過來包圍我們,這個人就是帶隊之人。”

    “既然他是禁軍統領,禁軍可是由皇上才能直接派令的人馬,為什麼會混在長生教徒裡面?難道長生教就是皇上控制的勢力?”

    不知何人此話一出,全場都騷動了起來,當年長生教之亂,京城可是死了好幾萬人,如果長生教是皇上的勢力,那不代表著皇上害死了自己的百姓?

    棚架中許多官員都坐不住了,因為他們看出那名禁軍統領的頹喪不像是偽裝,更認出被押出來的那些教眾,有許多和他們還有幾面之緣,的確都是禁軍啊!

    “屠深,你這個階下之囚,為了替自己脫罪,什麼名目編派不出來?”皇帝心慌了,卻硬是壓抑著這股情緒,他知道自己不能亂,一亂,就什麼都洩露了。

    “我自然不會平白無辜指控你,我又不是皇帝,可以隨口一句話就定人死罪。”屠深反諷回去,“這群長生教眾,平時混在禁軍之中,勾結諸多官員,替皇室大行排除異己、大殺功臣之事,比如說……”

    他望向靠近皇帝的那幾個棚架,眸光變得銳利。

    “工部侍郎李寒藉著長生教眾殺害漕幫三百零三人,霸佔漕幫船隻兩百一十五艘,接管其房舍生意,以此為長生教謀利;詹事劉子達,借禁軍李強等人之力,暗殺政敵文淵閣大學士孟菲于,只因他的上書暗示了皇上的治理無方;都禦史李方奇,以莫須有的罪名株連國子監祭酒趙文儒一家十八口,只因其不願依皇上之意,通融數名皇上指名的學子錄取科舉……”

    他一口氣點名了十幾個官員,最後用犀利的目光緊鎖著皇帝,想看看他眼中是否有一絲的心虛、一絲的後悔。

    “這些冤案,都是官員勾結長生教,大肆打壓反皇上的聲浪,而一切事情的主使者,都是你這個皇帝!因為你,容不得任何反對你的聲音!”

    “就算有官員勾結長生教,也是那些官員自作主張,朕今日知道了,必不輕饒,縱使朕有督導不周之咎,又怎能說是朕主使的?”這些事證的確一查就清楚了,皇帝也躲不過,索性一句話推得一乾二淨,這也是他的習慣,被他利用過的棋子,最後都只有被捨棄的命。

    “是嗎?”屠深看向那些被點名的官員,只見他們全都一臉惶恐,有的甚至用害怕且難以置信的表情直望著皇上。“你們就這麼甘心成為被皇上利用的犧牲品?如果你們不站出來,過了今日,就只有死路一條,甚至你們的家族都會被牽連。咱們的皇上行事手段之狠絕,你們不會不知道吧?想想李蘭公主只是去了一趟我們屠家,現在是什麼結果?”他加重了語氣,鏗鏘有力的聲音重重的擊在那些官員的心上,讓他們一下子都慌了心神。

    李方奇終於受不了,跳出來了。“我承認,斬殺國子監祭酒趙文儒一家十八口,是皇上暗地讓我做的,皇上想從新一代學子培植自己的勢力,但趙文儒卻認為不該埋沒有才能的人,應該讓學子公平競爭,保持科舉的公平性……皇上讓長生教那些人,先暗中制伏趙文儒一家,如此才能成功斬殺,而我……皇上答應我所抄沒的趙家家產,都可以收為自有……”

    聽完他的指控,其餘官員也受不了,一個接一個說出實情,皇上是如何要他們協助打擊異己,其手段之狠毒,波及之廣泛,都讓百姓們聽得張口結舌,驚訝不已。

    尤其慕成書差點沒吐出口血來,這些死去官員裡,有不少是他的門生,原來他們都是冤死的!當時他們出事時,因為在皇上的掩蓋及協助下,彷佛他們真的犯了罪,他還十分痛心自己教導無方,因此更盡心盡力的為皇上治理國政,想不到這一切都是陰謀!

    更甚者,那些替皇上施展打壓手段的,也有不少與他交情匪淺,更有的是他一手拉拔上來的,最後卻全成了皇上鬥爭的工具,這讓他情何以堪!

    “你們一個個……都要反了嗎?”皇帝陰沉著臉,冷聲道:“就憑你們幾句不實指控,就想威脅我這個皇帝?”

    “不實指控?”屠深冷笑一聲。“當初朝廷聲稱長生教被我父母剿滅後隨即解散,但據我所知,那些解散的人很多都加入了皇上的禁衛軍,眼下跪在這裡的禁衛統領,還不能證明嗎?”

    屠深提出來的一項項證據都直指著自己,讓他無所遁形,皇帝索性也不躲了,抬出他皇帝的權威,直言道:“那又如何?盛隆王朝是朕的天下,朕要做什麼,還要跟你們交代嗎?”

    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一切,百姓及官員原本只是私語談論,如今一聽皇上大言不慚的話,全都感到義憤填膺。

    “盛隆王朝,是所有人替你打下的天下!北疆的異族,是我屠家為盛隆王朝打退,更是我袓父威震北方,才保京城安定至今;南方的蠻夷,也是童家力抗,才沒有讓他們趁虛而入;而盛隆王朝的政局穩定,是慕丞相夙夜匪懈治理國政、領導百官而來;而後的剿滅長生教餘孽,小王爺更是兢兢業業,身先士卒!

    “而你,你做了什麼?你在眾人為了王朝的進步努力不懈的時候,卻躲在後頭算計棟樑,撻伐功臣,只怕對方功高震主、尾大不掉,成為你鞏固皇權的障礙!但是我剛才提到的每個人,有哪個又真的起過異心?全都是你的想像、你的心虛、你的害怕!”屠深說得義正辭嚴,引起了更大的共鳴。

    屠大慶一臉欣慰的看著自家孫子,他身著囚服,卻比那一身尊貴龍袍的皇上更加氣勢非凡,果然是他屠家的子孫!

    童渺渺完全沉迷于屠深的氣度,她目不轉睛,迷戀地望著他,只差沒在眼睛裡開起小花,她手上的匕首,都差點忘情的刺進李莫然的喉頭。

    李莫然嚇得直翻白眼,趁她出神之際,他慢慢地移動腳步,躲到父皇身旁。

    “哼!都是朕做的又如何?長生教的確是朕的人馬,你說的也都沒錯,朕全認了。”

    被逼到了絕路,皇帝也懶得隱瞞了,但即使他成了眾矢之的,也不見他有一絲慚愧之意。

    “朕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全是我的臣子,我要你們死,你們就得死!”

    然而屠深的指控可不只如此,他調查這一切,為的是替父母的死找出真凶,而那真凶,如今就站在他面前!

    “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價值!”趁著群情激憤的時候,屠深又道:“當年我袓父凱旋歸來,他的聲望比你這個差點讓盛隆王朝亡國的皇帝還要受人尊重及敬畏,讓你感受到了威脅,因此你設計了一個局,利用暗中的勢力組成長生教,引起長生教之亂,屠殺天下百姓數十萬人,再藉由連仲英上書,召回我父母協助平亂,你一封秘信給了我爹,讓他深信不疑朝廷查到了長生教的據點,引誘我爹娘被圍攻燒死,藉此打壓我屠家,讓我袓父心灰意冷,像你這樣的皇帝,到底有什麼值得我們效忠的?”

    “想不到你居然查到了這個地步?”皇帝這下子真的被屠深的能力嚇到了。

    “屠家的聲望竟敢勝過皇家,就是該死!朕只恨沒有把你這小子早些斬殺,讓你有了崛起的機會!”

    “所以對你而言,沒有利用價值的就要殺?”屠深目光深沉地望著皇上。“那日李蘭公主來屠府,是你要她來的吧?好製造理由來誣陷我,所以等她回去,你就殺了她嫁禍給我,反正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手,你不僅不是一個好皇帝,連當父親都不夠資格!”

    說到李蘭,皇帝的心虛及惶恐就掩飾不住了,他猛地退了一步,臉色忽青忽白。

    “還有你!”屠深驀地指向太子。“你以為皇上是真心想要栽培你嗎?你失敗太多次了,在皇上眼中,早就是可有可無,現在渺渺的心向著我,你連聯姻童家都失敗,等於完全沒有利用價值,再留著你,只是讓皇室蒙羞,替皇上製造麻煩……李莫然啊李莫然,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下場會是什麼嗎?”

    李莫然一聽,面色倏地刷白,顫抖著大叫道:“不會的、不會的……父皇不會殺我的!”

    “你確定?你那個無辜的妹妹什麼都沒做就死了,而你呢,可是做了很多錯事,剛才甚至還被渺渺挾持,導致皇上優勢全失,讓我有了反攻的機會,將皇上的陰謀全說出來……李莫然,你認為你還有侍免的餘地嗎?”

    “不會的!”屠深的話讓李莫然崩潰了,他原就是意志不堅、貪生怕死之輩,如今更是完全迷失了心志,他惡狠狠的瞪向父皇。“你要殺我嗎?你會殺我嗎?我是太子啊!只有我能當太子,繼承大統,你怎麼可以殺我?”

    皇帝見太子都敢直視著他質問,狠甩了他一巴掌。“孽子!瞧瞧你是什麼樣子!你再這樣下去,朕……朕廢了你太子之位!”

    “你不能廢了我!”李莫然猛地瞪大雙眼,眼珠上都浮現了紅絲,狀似瘋狂,他突然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緊緊掐住皇帝的脖子。“你敢廢了我?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殺了你之後,我就是盛隆王朝的天子了……”

    “孽子……孽子……”太子正處在瘋狂狀態,力道之大,皇帝根本抵擋不了。在皇帝失去意識之前,他這一生的榮華富貴、呼風喚雨的權力,很快的在他腦海中流轉了一遍,但他並沒有好好享受他的人生,反而讓自己一直深陷在陰謀算計之中,最後深印在他意識之中的,是李莫然失控瘋狂弑父的表情……

    他當皇帝的這一生,算是完全失敗了!

    “護駕、護駕……”周圍的護衛們終於反應過來,連忙上去救人,但已經太遲了,皇帝早已奄奄一息。

    李莫然被壓制在地上,仍兀自瘋狂大笑大叫著,“我是天子了!我是天子了!你們不能抓我,我是皇帝,你們都要聽我號令啊……”

    法場上的眾人,看著李莫然的瘋狂,李天威的生死不知,都倍感欷籲。算計一生又如何?鞏固了君權又如何?還不是一眨眼就成了一場空?

    想到造成這一切的屠深,眾人只能說欽佩到了極點,居然靠一張嘴,就把皇帝給說死了,而且他隱忍數年,一朝嶄露頭角,才讓人知道他原來如此心思縝密、手段高明。

    這的的確確是一場造反,但卻是屠深以一人之力,讓整個盛隆王朝的百姓及官員聯合起來反李天威,個人。

    現在,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屠深身上,屠深此時示意身旁的刑官解開他的手銬腳鏡,對方居然二話不說替他解開,還展現了一臉敬意。

    看來揭開了李天威的假面具後,人人都有了一種覺悟盛隆王朝,真的變天了。

    屠深站在法場中央,遠遠的看著童渺渺,突然朝她伸出雙手,而她像只花蝴蝶般飛奔撲進了他懷裡,他為了穩住她,摟著她轉了好幾個圈,雪白的衣裙飛舞,才子佳人,好一幅美麗的畫面。

    他們的愛情,在此時此刻,受到了全天下的祝福。

    童濤山走到屠大慶身邊,感歎道:“屠老頭,你這孫子真不簡單。”

    屠大慶得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孫女也不錯,咱們什麼時候談談婚事啊?”

    “呸!就你家那渾小子想娶我孫女?”童濤山一提到童渺渺,全身的刺又豎了起來。

    “你孫女都被我孫子抱著了,不嫁他嫁誰?”屠大慶也挽起了袖子,一臉怒容。“棒打鴛鴦多煞風景,你這老傢伙是否討打?”

    “我還怕跟你打嗎?來啊!”童濤山也把鬍子一把塞進襟裡,比了個起手式。慕成書看到這一幕,嚴肅如他都忍不住翻了記白眼。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吵,這兩個老頭究竟是感情好還是感情差,實在教人霧裡看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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