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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語綠 -【傳情玻璃鞋(玻璃鞋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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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9 00:04: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傳情玻璃鞋(玻璃鞋之二) 作者:語綠

這一向冷酷的男人在一堆女性用品中打轉,     
粉奇怪喲!     哦~~原來是要買鞋送人的啊:     
嘿嘿嘿……瞧他一身名牌行頭,肯定是只大肥羊,  
這下,她非得要狠狠敲他一筆……     
啥!?要她以後專門幫他選購禮物給女朋友!     
去!他又不是他的下屬,幹嘛任他使喚啊……     
算了,看在錢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了——  
她沒辦法再當他的‘送禮小姐’了!     
因為,她發現,     
她居然糊塗地把自己的心當禮物免費送給他……     
什麼?辭職免談,還要她換工作——  
當他的老婆!?     
哇咧……太棒了!她的美夢居然成真了!     
雖然,他要的只是一個暫時性的假老婆,     
不過沒關係,她有信心可以‘弄假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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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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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9 00:05:0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那是位於東區的一家高級服飾店。星期三的下午,來逛街的多半是一些有錢有閑的富太太。隨著一串清脆的風鈴……

一頭飄逸有型的秀髮,一襲簡單但大方時髦的褲裝,和一雙能襯托出她高挑窈窕身材的細跟高跟鞋,女人仿佛是時裝雜誌裏走出來的模特兒。

然而,她臉上掛著的溫暖笑容,又不似模特兒的冷漠。

女人是美麗的,但她的美麗不會帶給人太大的壓迫感,反而像微風一樣,給人舒服而放鬆的感覺。

“秋晨,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坐在櫃檯後的服飾店老闆娘一見到她,微笑的迎上前來。

“嗨,Julia,來看看你啊!”她環視店裏。“不錯嘛!你的店越來越棒,生意也不錯。”

“還不是托你的福。”這句話不光是客氣話。秋晨確實常替她介紹客人,她們算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你跟我客氣什麼?我告訴你,今天我是有事來請你幫忙的。”

“幫忙?難得你會要人幫忙。好,你說,我一定義不容辭。”

Julia一副兩肋插刀的樣子,逗笑了秋晨,兩個可愛的酒窩出現在她細緻的粉頰,讓她看來更加嫵媚動人。“這可是你說的。”她從手提袋裏拿出一盒名片,抽出其中一張,遞給Julia。“那,我開店了,能不能請你幫我作一下宣傳啊?”

“你開店?什麼時候?”Julia驚喜的過那張深藍色的名片,望著上面簡單的兩個銀字——“關外”。

“明天開幕。”

“哇!太棒了!你終於實現你的夢想了!恭喜你!”

秋晨忍不住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你知道的,我一直想開一家小酒館,不用很大,但是很溫暖的地方。現在我終於有能力了,只希望這個夢想能撐得夠久。”

“一定可以的。我對你有信心。”Julia翻過名片背面。

“你的店距離這裏不遠嘛!不錯啊!這邊有很多客源。你明天開幕,我一定找朋友去捧常還有啊!多留一些名片在我店裏,我可以介紹我客人去。”

“謝謝!”

“對不起,這件衣服不知道有沒有大一點的?”店裏的一位客人插入兩人的談話。

“有。我馬上幫你拿。”Julia連忙微笑道。

“秋晨,你還不要走喔!我先幫這個客人,等一會我還要跟你聊聊你店的事。”她轉頭對秋晨說。

“好。你去忙,別管我。”

Julia去招待她的客人,秋晨則趁這個空檔,看著她店裏的擺設和服飾。

Julia這麼熱心幫她,她也該買些東西吧?

一邊這麼想的秋晨,一邊閒逛著。

她突然注意到一個“不尋常”的景象。不,也不是多奇怪。就是一個人在看鞋子。硬要說奇怪的話,就是那個人是個男人,看的卻是女人的鞋子。

而且,那還不是個普通的男人,他高大的嚇人,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以上吧?她想。漿白的襯衫底下是藏不住的偉岸胸膛和結實肌肉,長期暴露於太陽下的黝黑肌膚,再加上剪得相當短的頭髮,若不是一身價價不菲的手工西服,真要讓人以為他是個從事勞力工作的男人。

在這家女性服飾為主的精品店裏,出現這麼一個西裝筆挺、表情嚴肅的男人,老實說,有點怪……

男人蹙著眉瞪視一排揮各種款式的女鞋,然後他拿起一隻小小的紅色高跟鞋,放在手心裏認真的端詳。

他那種認真專注的模樣,莫名的打動了秋晨的心……

回想起來,似乎從她剛進來就看見那男的了。

“需要幫忙嗎?先生?”在她會意過來之前,她已經走過去了。

男人回頭看她,秋晨的心突然跳動一下。

男人有一張五官深刻有如刀斧雕刻而成的臉,過於冷硬的黑眸和抿緊的薄唇給人難以親近感。站在他面前,仰望著他,讓秋晨感覺到自己的嬌校

“女性,十八歲,size5,場合:生日舞會。我要一雙適合的鞋子。”

秋晨微愕的張開嘴巴。她從沒見過這種人,不,應該,沒有人會這樣講話吧!?好像把所有條件輸入電腦,然後要求一個正確的答案。

她忍不住揚起唇角。

男人皺緊眉頭,瞪著她甜美的笑臉。

他—定覺得她笑得很莫名其妙吧!?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所有人聽到他的“指令”,就應該立刻為他找到解答。

“如果是十八歲的小女孩的話,應該不會喜歡這麼成熟的款式……”秋晨從他手裏拿走那雙他捏在手裏很久的高跟鞋。

“對了,搭配的衣服是怎樣的?”

“搭配的衣?”男人的眉皺得更深了。

“是啊!穿什麼鞋要看衣服的款式、顏色,還有那天整體造型的感覺而定吧?”

“我不知道。”現在他不僅僅是皺眉了,連嘴角也抿得死緊。男人顯然不是習慣說“我不知道”這四個字的人。

“這樣是沒辦法選到一雙適合的鞋子的。”秋晨搖搖頭,捺著性子,對他解釋道。

“我只是想送她一雙鞋當作生日禮物。”

“不如這樣吧!你應該不介意買齊整套衣服、首飾、配件、加上鞋子吧?”乾脆幫Julia做一筆大生意,秋晨心裏竊喜,反正看這男人的樣子應該很有錢。

“可以。”男人倒是很阿莎力。“你作主。”

“沒問題!這樣的話,你先告訴我那個女孩的身材、外型、個性是怎樣的,通常喜歡怎樣的打扮。這樣我比較好處理。”

“一五六公分,四十八公斤,害羞,簡單大方。”男人只給了幾個形容詞。

現在秋晨已經知道他說話的方式就是這樣,她也不難猜測他想傳達的意思。

“好,我懂了。你等我一下。”Julia還在忙著,於是秋晨就自己作主在店裏挑選了一套白紗小禮服、淡粉色的珍珠項鏈和相同設計的耳環、雪白色珍珠織成的小包包、一雙有著淡粉紅色滾邊的白色高跟鞋……

“你覺得怎樣?”秋晨問他。

男人點點頭。

他雖然沒說話,但秋晨看出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滿意。

男人從皮夾裏拿出白金卡,竟問也不問價錢。

秋晨訝異的揚起眉,但隨即收起怪異的表情,接過卡來。

她對他的瞭解又多了一些。如果他是一個公司的老闆,就應該是那種嚴厲卻對屬下充分授權、很少給予口頭鼓勵,卻不吝嗇、苛刻的上司吧!

“秋晨,謝謝你幫我招呼客人。”這時Julia剛好忙完,接過秋晨手上的服飾跟信用卡,分別包裝和結帳。

三十四萬!?秋晨瞄了一眼收銀機的數字,暗暗心驚。

“喂,算便宜一點吧!”她對Julia說。明明知道自己這樣做很雞婆,可是秋晨就是忍不住為他說話。

“你朋友嗎?”Julia奇怪的看她一眼。

“呃……”秋晨語塞。“算……是吧……”只好蒙混過關。

“那我就打個八折!”Julia一聽是秋晨的朋友,就很乾脆的給了最好的折扣。

“我拿去給他吧!”秋晨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再跟那男人說說話。

“先生,好了!這是您的卡,還有衣服。”奇怪!她怎麼覺得心跳好快……

男人接過信用卡,簽名,再接過幾個精美的紙袋。

“這個女孩子好幸福!”在男人轉過身後,秋晨忍不住開口。

他停頓了一下,回頭看她。

自已是想留住他嗎?想跟他攀談?這個念頭掠過腦際,秋晨感到很不可思議。

“我想你一定是第一次來買女孩手的衣服、鞋手吧?你這麼有心,親自來選生日禮物,那女孩一定很特別。是你的女朋友嗎?”

男人面色一僵,不語。

但秋晨可以從他的眼神裏看出她講對了。

心,不知怎地,降了一下下……

“你的品味不錯,以後我會再來你的店。”

男人的低沉嗓音喚醒稍稍失神的秋晨。他在稱讚她?她相信他是很少稱讚人的……

“謝謝你。只不過這不是我的店,我只是來看我的朋友,順便幫一下忙。喔!對了!我自己的店明天開幕,歡迎你有空過來看看。”

秋晨遞給他一張名片。

男人接過那張名片,看了一下,仔細的收進皮夾裏。

他的態度讓她很感動,因為她有種男人不是隨便敷衍她的感覺。

男人轉身走出精晶店。

這次秋晨再沒有藉口喚住他。

他會不會來她的店裏呢?有沒有可能再見到他?

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秋晨竟開始產生期待……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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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9 00:0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歡迎光臨!”

店門口的風鈴聲響起,我習慣性的喊了這一句。

一揚頭,看見那個男人,心跳停了一拍,然後又猛烈的悸動起來。

他走進來,莫名其妙看著傻笑的我。

我知道,世界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

他從來都不知道我喜歡他。不過無所謂,只要他還常常來店裏,只要在門口風鈴響起時,我還能有一絲盼望——盼望門外走進來的會是他。

對我而言,就是一種幸福。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入眼的全是藍,深的藍、淺的藍,像子夜星空深沉幽暗的藍,像碧海晴空亮眼純粹的藍,像大海包容所有,像清澈的天空,讓人想拋下世俗的煩憂盡情飛翔……

“關外”白天是一家咖啡館,夜裏則提供各種調酒。她的標誌是藍。

不算大的空間裏,所有裝潢一律是藍色系。

明亮的藍,在白天是讓人感覺舒服的用餐或下午茶的場所。晚上九點過後,燈光調暗,從屋頂的天窗透下月光,咖啡的香味由吧台傳了出來,盈滿整個靜謐的空間,慵懶的爵士樂更添幾縷優閑放鬆的氛圍。

吧台前的長腳椅坐著一名身形高大壯碩的男子,吧台後是“關外”的女主人。

男子嚴肅不多話,而女人總是帶著淺淺甜甜的笑意。每當男子的目光與女人相交時候,冷硬的黑眸會稍稍融化一下下。

“這是什麼?”男子對秋晨推到他面前的一杯白色可疑的飲料,大皺其眉。

“白牛!”她愉快的宣佈。

“白牛?”這是什麼怪名字?

“我最新發明的調酒!照慣例,你是第一個有幸品嘗的客人。快喝喝看!”

“給我威士忌。”面對她興奮期待的表情,他不動如山。

“哎,老喝一樣的不是很無聊嗎?試試看嘛!也許你會喜歡也不一定啊!”她眨眨眼,甜美的笑容很難讓人拒絕,更何況只是一杯雞尾酒……

“不。”他沒忘記上次“有幸”成為第一個品嘗她新作品的下常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總堅持要讓他成為她的實驗晶。也許是因為他每次來都點一樣的酒,也許她覺得讓他打破習慣有挑戰性,也許——她只是想整他。

但不可否認的,她是第一個敢這麼做的女人。他的外表、他嚴肅的性格總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畏懼感。他的員工怕他,他的朋友不敢跟他亂開玩笑,就只有她……

面對他冰冷的拒絕,秋晨收起笑容,不滿的噘著紅唇。

“不給威士忌。除非你先喝了這杯白牛!”

聽聽這是什麼話,這“關外”女主人竟雙手叉腰,威脅起客人來了。

沉默中,兩人互瞪著彼此。

然後,極度不情願的,認識石震宇的人都會對接下來的一幕,感到不可置信——他居然妥協了。端起那杯飲料,喝了一口……

“怎樣?不錯吧?”秋晨的笑又重回到臉上,雙眼煙煙發亮。

“太甜。”毫不留情的批評。

“這樣礙…”那雙明亮的眼裏光芒逝去。

“也許,年輕人喜歡。”莫名的,他無法忍受那張失望的臉。

“但是我還是調不出一杯讓你喜歡的酒……”她低下頭,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好小,淹沒在爵士樂聲中……

“沒什麼。”揚起頭,她又恢復甜笑。“來吧!你的威士忌。”

撤下那杯白牛,秋晨將一杯加了冰塊的威士忌推到他面前。

☆☆☆

過了淩晨,店裏很安靜,除了秋晨與石震宇,就只有距離吧台最遠的靠窗角落裏,坐著一對情侶。

秋晨為自己泡了杯咖啡;石震宇喝著他的威士忌。他們在沉默中對飲,偶爾交談。

石震宇並不是個習慣表達自己情緒的人。但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這個女人,卻令他難得的卸下了心防。

五年前,在為選擇一雙要送人的鞋子時遇見秋晨,之後純粹是出於好奇而到她的店裏,卻怎麼也想不到,竟就此上癮了。

小酒館靜謐的氣氛吸引他,這裏的酒吸引他,她的個性也吸引他。

走進她的店,放眼望去都是藍。她說,“關外”不是名詞,是動詞。

“關外”——把一切世俗的煩惱、壓力都關在店門外。她希望來到她店裏的客人都能釋放自己,感到自在、舒服、美好。

不得不承認她做的很好,至少對他而言是。

當他有心事的時候,他會上她的店裏。有時他會和她分享,有時就只是靜靜喝著悶酒。

她雖然常常很聒噪、很愛鬧他,纏著他喝各種稀奇古怪的調酒,但在適當的時候,她卻總懂得他的情緒,不多話、不刺探。當他想說的時候,她會專心的聆聽,適時提出她的見解。

這麼多年來,她是唯一可以與他對談的人,所以,他越來越常到她的店裏采……

“這個星期三晚上你不在店裏。”石震宇喝了口威士忌,不悅的皺眉看她。

“星期三?”秋晨訝異。“你來過?”

“嗯。”那天晚上,沒見到她,不知怎地,有種奇怪的失落。一樣的燈光、一樣的位置、一樣的酒,但就是好像少了什麼。

“對不起,那天我有個朋友找我。她最近在跟她老公鬧離婚,我怕她做傻事,一直陪著她……”說起好朋友的婚姻,她就有很多感慨。

“他們會走到這一步,還真是跌破所有人的眼鏡。還記得他們兩個婚前愛的死去活來,而且還是經過重重阻礙才在一起的。我那個朋友說,她至今還深深愛著那個男的,而她相信他也愛她。只是越是相愛,卻越是在相處的時候互相傷害。”

她歎了口氣。

“如果我將來結婚的話,我不會選擇那個我最愛的男人。”這是她的結論。

“你會想結婚嗎?”石震宇挑眉。因為秋晨給他的感覺是很獨立、堅強,甚至有時強悍到不需要男人保護的樣子。

秋晨呵呵的笑著。“當然啊!我也跟所有的女人一樣渴望婚姻,只不過我比較實際,不會對婚姻有什麼過於浪漫的看法。有個人作伴,一起面對生老病死,應該是一種很安逸美好的感覺吧!”

“但為什麼你不找個你最愛的人呢?”

“因為愛,常常伴隨而來的是猜疑、妒忌,想時時刻刻見到對方,將對方綁在身邊;沒看到對方的時候,又會有強烈的失落感。在乎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樣子,害怕相愛的感覺會有消失的一天。這些情緒起伏太大了,我不想讓自己過這種日子。”

“什麼是你理想中的婚姻?”

“理想的婚姻應該是雙方都能體諒對方,是朋友也是家人,在一起很舒服,分開也不會太難過。你知道對方會是當你有急難的時候,第一個沖向你的夥伴。嗯!應該是這樣的吧!”

“你跟我所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石震宇搖搖頭。他不認為自己能瞭解她。該說他太傳統,或是她太獨特?“不以愛情為考量,那麼,你理想中的婚姻以什麼為基礎?錢嗎?”

“基本的經濟穩定當然是很重要的考量。但最重要的是兩個人生活的配合度,價值觀是否一致,還有對方的家人好不好相處也很重要,我一直想有一個家,很多的孩子……”

他知道秋晨跟他一樣是個孤兒。說來他比她幸運,至少還有爺爺。而秋晨是從小就在孤兒院裏長大的。他心裏湧起一股憐惜,可是他知道秋晨絕對不會需要他的憐憫,她是這麼堅強、勇敢……

“你很理智。”他不得不佩服她。

“那你呢?”

對她的問題,他僵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想過要結婚?”

他想過,當然想過。石震宇的個性是那種什麼事都經過詳細計劃、認真執行的人。一個妻子,幾個小孩,當然也在他的人生計劃裏。早在十幾年前,他就想好了……他想起那個女孩,那個他呵護了幾乎一輩子的女孩。

從他突然溫柔的眼神,秋晨知道他在想誰。

是“冰蘭”吧?那個他放在手心裏寵著的女孩……

掛在門上的風鈴響起,表示有客人來了。

秋晨揚起頭,對著進門的人輕快的說:

“歡迎光臨——”秋晨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進來的不是什麼客人,而是她請的酒保。

“嗨!阿晨!”

進入店內的是一個面容蒼白俊美而睡眼惺忪的男子。

他蓄著一頭及肩長髮,穿著白襯衫、泛白的牛仔褲,有種頹廢的味道。

雖說是秋晨店裏的員工,可是這傢伙比老闆還要大牌。常請假不說了,上班時間更是隨性。要不是因為秋晨跟他舅是多年的老朋友,可沒有一個老闆會受的了這種員工。

“阿貴!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幾點了?都快打烊了!”秋晨瞪他一眼。

“喔。”

就算被罵,阿貴也只是喔的一聲,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要氣死我啊!?”

阿貴走進吧台,秋晨齜牙咧嘴,一拳打在他肩上。

他抓住秋晨的手,百般無奈的說:“沒辦法,還不都要怪阿文,沒叫我起床……”

“你指望那傢伙叫你?呵!”

石震宇微微皺眉看著秋晨被阿貴握住的手。從他一進門,他就奪走秋晨所有的注意,而他們之間的談話,熟稔的氣氛更不是他能插進的。他感覺……怪怪的,胸口悶悶的,不是很舒服……

“走了。”石震宇突然開口打斷吧台後的兩人。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留下酒錢,還有簡短的兩個字。

“今天這麼早?”秋晨掙開與阿貴的糾纏,看著他,語氣裏透著失望。

石震宇沒有解釋什麼,一貫嚴肅的臉孔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對了!”秋晨想到什麼,喚住他。“你上次說要我幫你挑一件送冰蘭的畢業禮物……”

他轉回身。“冰蘭”兩個字軟化了他臉上的線條,就連他的眼神也從剛剛的嚴酷變成溫柔。

秋晨把他的轉變看在眼裏,心裏隱隱的發酸……

“還是去Julia的店裏好嗎?”她問。

“好。星期五下午我來接你。”

“沒問題。”

秋晨看著他離去,開門,消失在視線之外……

是“冰蘭”促成了他們相遇。

五年前,他就是為了幫“冰蘭”準備生日禮物,而在Julai的店裏遇見她。五年來,每次當他要為那個女孩買禮物,總是來詢問她的意見。

不是只負責出錢,輕率的把問題丟給她,而是就算有她的幫忙,他還是堅持跟她一起挑選每一樣禮物。

由他的舉動輕易可以看出他對那女孩的用心……

多麼令人羡慕!秋晨總忍不住想,女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這樣一個人關心著她、愛著她……

“甭看啦!人都走了。”

阿貴突然出聲,嚇了秋晨一跳。

轉過頭,卻來不及掩飾臉上慌亂的紅暈。

“什麼嘛!?”她力圖鎮定的擠出微笑。

一反剛才的慵懶散漫,阿貴的眼裏透著洞悉人事的光芒,嘴角揚起一抹讓人感覺刺眼的淺笑。

“你喜歡那顆又冷又硬的石頭,對吧?”

秋晨的笑僵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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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9 00:05: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歡迎光臨!”

每次我總用這句話迎接他。

他在相同的時間走進來,在相同的位置落坐,點相同的酒。

“那女孩”走他最常談的話題。從第一次見面,幫他挑選送給女孩的鞋,我就知道“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存在。

至於我嘛,我是他的朋友,是無條件幫他挑給女孩禮物的人,是提供他建議、幫助他瞭解女孩心理的人,是酒館的女主人。

每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都有王子與公主。在灰姑娘變成公主,與王子在皇家舞會裏翩翩起舞的時候,誰也不會注意到,默默守在一旁,促成一切發生的——神仙教母的心情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磐石”貨運公司,是近年來崛起的新興物流公司。

它原本只是一群卡車司機所組成的貨運行,但由於其主事者獨到的眼光,積極爭取與連鎖超商和各大賣場的結盟合作機會,因而這幾年以幾十倍的成長迅速擴大當中,很快就超越了一些老字號的貨運公司,往市場龍頭的寶座邁進。

雖然如今它的市值已經逾億,而且在全省各個地方都有分支機搆,但它的總部還是設在十年前草創的地方———個位於市郊的老舊建築物。

星期六下午,“磐石”貨運裏還是和往常一樣,大貨車進進出出,電話傳真機鈴鈴的響。在這裏工作的員工很早就認命了,做這一行可不像一般坐辦公桌吹冷氣的上班族一樣,更別提什麼周休二日了!

石震宇走進辦公室,原本還傳來一些笑鬧聲的辦公室,一下就因為他的進入而變的一片死寂。

幾個剛交完貨,正跟辦公室的兩朵花聊天打屁的司機,一看見他,也立刻立正站好。

不是因為石震宇是個嚴格苛刻的老闆,事實上,他是個算得上公平而且慷慨的上司。只是光看他冰封般的酷臉,和總是抿得死緊,像是從沒有笑過的雙唇,就不由得令人心生敬畏。

“老……老闆好……”

石震宇感覺到周遭氣氛的改變。

他知道他的員工怕他。他不是故意造成這種印象,但一直以來,他的長相、他的身形,一直給人一種比實際年齡老成嚴肅的感覺。因此他身邊的人也就不自覺地對他產生距離感,他們敬他,甚至不太敢跟他說話。

身為一個老闆,這對他而言是好的,至少他的員工不敢打混偷懶。但身為一個男人,就連由他帶大的冰蘭都怕他,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煩惱。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兩個例外,一個是秋晨,一個是他的爺爺。

石震宇對員工們點點頭,星期六的下午,他不想他的存在造成員工更多的壓力,於是他走進辦公室,從桌上拿了幾疊財務報表,打算回家看。

石震宇的家就在公司的旁邊,對他而言,在哪里辦公並沒有差別,家裏的書房反而靜一些。

他從側門走進石家的小花園。石家是一棟古老典雅的日式建築,家裏的人口很簡單,只有石震宇、他的爺爺石鎮堂和冰蘭。

走過客廳,只見石鎮堂正對著石家祖先的神主牌位撚香祈禱。

說到這石家的老爺爺,個性古怪,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嗜好就是種花,再采就是成天對著死去的老伴和兒子、媳婦的牌位喃喃自語。

說也奇怪,石震宇一進門,石鎮堂的嗓門便突然提高了。

“……老伴,我真沒用。阿宇都三十幾歲了,還沒結婚生子。我們石家三代單傳,阿榮跟阿珍死的早,只留下阿宇一個孩子。

阿宇是不錯啦,從小就懂事。阿榮、阿珍走的時候,他還只有十幾歲,剛上大學。 別人家的孩子上大學都是由你玩四年,我們家阿宇因為我身體不好,沒辦法賺錢,就一個人負擔家計,去跟人家學開貨車。不但要養我這個老頭,還要照顧小冰蘭。

阿宇是很乖啦,可是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整天就忙著賺錢,到現在還不把冰蘭娶進門。人家冰蘭也已經快要大學畢業了,真不知道阿宇在磨菇什麼……

“爺爺,夠了!”

石震宇聽老人家碎碎念,剛開始還勉強忍住,後來越聽越受不了,臉也越來越綠。他哪里不知道老頭子的意思,這些年明示、暗示都不下數百回了。可是話一扯到冰蘭,他就無法忍受。

石鎮堂轉頭瞪孫子一眼。

“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孝了,我跟你奶奶、爸爸、媽媽說話,你插什麼嘴?再說我有說錯嗎?你也不想想你已經三十好幾了……”

石震宇揉揉隱隱泛疼的太陽穴。

他錯了,根本就不應該挑起這個話題。

“爺爺,”他疲倦的開口。“我知道你想我早點結婚,可是——”

“知道?”石鎮堂怒道。“知道你還不趕快?你知不知道我看你這樣有多著急?冰蘭那麼好的女孩子,長得漂亮,個性又溫馴聽話,萬一被人家給搶去了……枉費我們石家把她養這麼大,做人家的老婆可就虧大了!”

石震宇聞盲深鎖眉頭。

“爺爺,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我們收留冰蘭、照顧冰蘭,是出於自願,並不是要她報答我們,或是嫁進我們石家。”

“是‘你’沒有這種想法!”石鎮堂反駁。“我早就把冰蘭當成我的孫媳婦。除了冰蘭,我不要別的女人當我們石家的媳婦。”

“爺爺!”老頭子專斷的想法讓石震宇大為反感。“這種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哼!你敢說你不喜歡小冰蘭!?”

“我——”石震宇說不出話來了,黝黑的臉泛起微紅。

祖孫倆也算相依為命多年,石震宇的心事,石鎮堂哪里看不出來。見震宇有所動搖,他繼續卯足勁說服孫子。

“你就別再拖時間了,早點把冰蘭娶進門。這樁婚事我想冰蘭她父母也默許的,否則當年他們過世的時候,就不會把冰蘭托給我們石家照顧了。”

石震宇不是不想結婚,事實上,隨著年齡漸長,他越來越渴望有自己的家庭,有一個人陪在他身邊。只是,他沒有爺爺那樣的樂觀。

“冰蘭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石震宇這麼說算是鬆口了。

“她會怎麼想?冰蘭這女孩子最乖了,只要你說出口,她絕對不會反對。這麼多年來,她哪次不是聽你的?”

石震宇沉默了。他擔心的正是冰蘭的聽話。他有把握冰蘭一定不會反抗他的意思,但是她是真心想要嫁給他嗎?

他不願意她受到一點點的壓力,他希望知道冰蘭真正的想法。

她是否對他有一樣的感覺?

石震宇抬頭嚴肅的注視著石鎮堂。

“爺爺。結婚這件事我會和冰蘭談。我不希望你插手,也絕對不可以跟冰蘭提。”這老頭,為了要抱孫子,不知道會耍出什麼卑鄙的手段,他得先防著,保護冰蘭不受傷害。

“可是——”這種事他怎能答應,這小子動作那麼慢,都十幾年了還搞不定,萬一還要再過個十幾年……

“沒有可是。”石震宇打斷他。“如果你不答應,我絕對不會跟冰蘭結婚。”

孫子的氣勢比老頭強多了。沒辦法,石鎮堂沒得選擇,只好無奈的說:“好吧。可是你要快一點。”

☆☆☆

和老頭子的談話一直在石震宇的腦海裏發酵。

和冰蘭結婚——這個念頭從他第一眼看見冰蘭時,就已經產生了。

他永遠忘不了那時她的模樣。穿著白色的小蕾絲洋裝,綁著兩根可愛的髮辮。她小小的、香香的,眼裏帶著一絲對陌生環境的驚慌和失去至親的傷痛,特別惹人疼惜。

那年她才五歲,而他已經是個國中畢業的少年。照理說,那樣叛逆的年紀,不會對一個小他十歲的小女娃有多大的耐心,可是石震宇卻對冰蘭有著強烈的保護欲。

他接手了所有照顧冰蘭的責任,包括教她功課、陪她玩、讀睡前故事給她聽……一直到他的父母也在一場意外中喪生,而他必須負擔起家計,他才沒辦法一直陪著她,可是他對冰蘭的疼愛卻不曾稍減。就算在他最窮苦的時候,他也捨不得讓冰蘭受一點點的委屈。

結婚……擁有冰蘭……那是他從沒有懷疑過的事。

可是,冰蘭的想法又是如何?

她會不會覺得他太老了?他知道自己的個性比較封閉,女人們通常覺得他太嚴肅無趣。 冰蘭又是怎麼看他的?

石震宇一邊想著這些問題,一邊往琴室走去。

他找到了冰蘭。

她背對著他,坐在鋼琴前面,但是並沒有在彈琴,似乎正在低頭看著什麼東西。

“冰蘭!”

她太過專心,他的呼喚讓她驚跳了起來。

“石……石大哥……”她猛旋過身,粉頰上染滿紅暈,細白的手裏捏著某個東酉……

是他的錯覺嗎?冰蘭看起來……很心虛?

他輕蹙眉心。“冰蘭,你在做什麼?不是在練琴嗎?”

“練琴?喔!是……好的。我馬上練琴……”她結巴的說著,臉色刷白。

他沒有催促她的意思,只想跟她聊聊天。石震宇正要解釋,可是冰蘭已經開始彈奏,他到口的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唇扯起一抹苦笑。一直以來,他在冰蘭面前扮演的不只是慈愛的兄長,更是嚴厲的父親,他總是那個督促她練琴的人。 冰蘭一向聽話,不曾反抗,也因此她以優異的成績自音樂系畢業。

現在看來,這究竟是好還是壞?

石震宇默默走到冰蘭身旁,看著她彈琴。

她真是個美麗的女孩,粉雕玉琢的臉龐,精緻小巧的五官,飄逸柔順的披肩長髮,她是每個男人心中理想的女孩……這個美好的女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是他一手打造的……是他的!

石震宇的心因這樣的想法而激動著,他情不自禁的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冰蘭的琴聲戛然而止。她仰起頭看他,星燦般的黑眸裏掠過一抹來不及掩飾的驚慌。

他微愕。隨即歉然,收回手。“對不起。我嚇著你了嗎?”放軟、放柔的語氣,那是從不曾對其他人展露的。“我只是……我很喜歡你……”

冰蘭咬著下唇,聽到他說“喜歡”兩個字,臉色更白了,看來更是楚楚可憐。

“我知道。沒關係的,石大哥你對我做什麼事情都無所謂的。這麼多年是你收留我、照顧我,我永遠無法償還你的恩情……”

“你在說什麼!?”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石震宇沉下臉,低吼。“我為你做的都是我甘願的,你根本不用有償還的想法!”

“可是……可是爺爺他說……”

可惡!那老頭子到底對冰蘭灌輸了什麼!?他咬牙。

“老頭子說的話你不用管他!”

“真的嗎?”水汪汪的大眸裏升起一股微弱的希望……

“你只要誠實的告訴我你的想法。”

冰蘭怯生生的看著一臉嚴肅的石震宇。

她很想相信石大哥的話。從小到大,他的話對她而言就是聖旨。她相信他,依賴他,她不能違背他。

“我……我也喜歡你……石大哥……”冰蘭微顫的開口。

☆☆☆

“我不喜歡他……”

下午,特別是晚餐前的一、兩個小時,通常“關外”的客人最少。 冰蘭總在這個時候來。

秋晨不僅是石震宇的朋友,同時也透過他的關係,認識了冰蘭。

冰蘭跟她很投緣,也許是因為成長環境裏都是男人,她很快的把成熟美麗的秋晨當成她的姊姊。一些難以對人啟齒的感覺與想法,她都會跟秋晨分享,並尋求她的意見。

一杯冰拿鐵,角落的位置,她對秋晨傾吐心事。

“秋晨姊,我不是討厭他,只是對石大哥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他像是我的大哥,我一直很尊敬他,甚至有點怕他……”

冰蘭就這麼坐著,雙手緊緊握住玻璃杯,天使般的容顏擰著不該屬於她的苦惱和憂愁。

秋晨怔怔的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早在冰蘭剛進門對她說,他跟她表白愛意之後,她的胸口就有如被重擊了一拳似的,連呼吸都會疼痛。

冰蘭並沒有注意到秋晨的異常,她正沉浸在自己的苦惱裏,下意識的撫弄著頸間的一條銀制項鏈。

“怎麼辦?我沒有辦法開口跟石大哥說真話。那天我跟他說我也喜歡他,他的表情好滿足、好快樂……我真的開不了口……”

秋晨要緊緊抓住自己的手,才能壓抑住陣陣的酸澀。聽著女孩說他是怎麼對她表達愛意,想像他深情注視女孩的模樣,她的心難受的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紮。

可是她什麼也不能說。諷刺的是,眼前這個幸運的女孩不但不覺得自己幸運,反倒因此而苦惱。

“你不覺得他很好嗎?他很疼你、很愛你,你……看不出來嗎?”強迫自己說出這樣的話,秋晨只希望自己唇邊的笑容不要太過僵硬。

“我知道。”冰蘭低下頭,咬著下唇。“石大哥人很好。于情於理,我都應該嫁給他,只是……只是……”她的眼眶泛紅了,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秋晨注意到冰蘭用了“應該”兩個字,她注意到冰蘭不時的看著胸前的銀鏈。她注意到她的表情一會兒苦惱,一會兒甜蜜,一會兒又顯得絕望。

秋晨的目光隨著冰蘭看著那條銀鏈,這才發覺那條銀鏈相當粗獷,跟冰蘭給人溫柔婉約的小女人形象大相逕庭。

是……誰送給她的呢?

絕對不是石震宇,他送冰蘭的東西都會先問過她的意見。而這條銀鏈她還是今天才看到出現在冰蘭脖子上。那只剩下一個可能……

“冰蘭,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秋晨的問話很輕柔,冰蘭卻因此而驚跳起來。她先是張大眼慌亂的注視秋晨,然後滿臉漲得通紅。

“你怎麼知道……喔!不!秋晨姊,請你千萬別告訴石大哥,我只是……”

真是個單純的女孩!秋晨在心裏歎息。

她用一個寬容的微笑化解她的緊張。“可以告訴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他……”想到他,冰蘭眼裏染進一抹夢幻般的狂喜色彩。她的笑嬌羞中帶著無法壓抑的喜悅。“他樂團朋友介紹我認識的。他自己組了一個搖滾樂團在PUB裏面表演。他雖然沒有很高的學歷,可是他彈的一手好琴,而且對音樂很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他好厲害,秋晨姊,你應該去看看他的表演,每個看過他表演的人都會被他迷住,真的喔?”

一個搖滾樂手,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秋晨對這種組合感到不安。

“你跟那個男人……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冰蘭的臉更紅了。“他……跟我說喜歡我,他給我他的項鏈。我每個星期五都會去聽他的演奏。不過……我還沒有答應他的追求。”

任何人看到冰蘭此刻的表情,都可以輕易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她已經深陷愛河了。

“怎麼辦?秋晨姊。我好想接受他,跟他在一起。可是我又怕萬一說出來,石大哥會怎麼樣。爺爺告訴我,做人要懂得感恩圖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真希望自己能告訴冰蘭怎麼做才好。但是事實上,她不知道……

關於愛情,人類向來是無力改變什麼的,更別說用理智去駕馭了。

“我無法告訴你怎麼做。”秋晨搖搖頭,對冰蘭苦笑。“感情的事,你要自己去想清楚。誰是對你最好的人,誰能保護你,讓你幸福。”

秋晨的話讓冰蘭低頭沉思。

這是她願意跟秋晨分享心裏話的原因。秋晨不會替她作判斷、不會強迫她接受任何觀念。她傾聽,她讓她自己去找出答案。她把她當成大人,而不是需要保護的小女孩。這是秋晨和石大哥最大的不同。

“秋晨姊,謝謝你。”冰蘭露出感激的微笑。“我會回去好好想清楚的。”

冰蘭推開椅子站起來。

“要回去了?”秋晨問。

“嗯。”冰蘭點點頭。“不準時回家吃晚飯,石大哥又要擔心,以後搞不好他會堅持要接我下課。”

她吐吐舌頭,表情有些無奈。殊不知這樣的無奈看在秋晨眼裏,有多羡慕。

“對了,秋晨姊。”結完帳,秋晨送冰蘭出店門,招計程車。 冰蘭轉頭看秋晨,兩眼閃閃發亮。“我帶他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啊?”

“對。就是這樣!”冰蘭因為想到這麼個好主意而高興起來,剛剛的煩惱似乎都拋在腦後。“秋晨姊,你看過的人這麼多,你如果看過那個男孩子,一定能給我建議的,對不對?”

面對冰蘭單純的信賴表情,秋晨……呆然無言。

“啊!計程車來了。那就這樣,秋晨姊,我走了。”

計程車載走了冰蘭。秋晨卻還立在原地許久……

別開玩笑了吧!冰蘭真的把那男孩帶來了,她又該說什麼呢?

是希望她跟那男孩在一起,還是勸她選擇石震宇?她是石震宇的朋友,所以應該站在他這一邊。可是冰蘭這麼信任她……

老天!她只不過是很單純、很安靜、很秘密的喜歡一個男人,怎麼會把自己陷入這樣兩難的困境之中。

“你還要當小情敵的戀愛顧問啊?”

—個淡嘲的聲音響起,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秋晨身後,把沉思的她嚇了一大跳。

“阿貴,你幹嘛嚇人?”秋展轉頭瞪他。

那個看起來老是睡不飽的大男孩聳聳肩。

“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偉大。”

“你諷刺我?”秋晨挑眉。

阿貴雙手抱胸,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贊同。

“你變了。你以前的直率、瀟灑都到哪里去了?你不覺得自己變得很虛偽?”

秋晨的臉色在刹那間轉白,像被他用了一巴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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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歡迎光臨!”

每次我總用這句話迎接他。

他在相同的時間走進來,在相同的位置落坐,點相同的酒。

“那女孩”走他最常談的話題。從第一次見面,幫他挑選送給女孩的鞋,我就知道“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存在。

至於我嘛,我是他的朋友,是無條件幫他挑給女孩禮物的人,是提供他建議、幫助他瞭解女孩心理的人,是酒館的女主人。

每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都有王子與公主。在灰姑娘變成公主,與王子在皇家舞會裏翩翩起舞的時候,誰也不會注意到,默默守在一旁,促成一切發生的——神仙教母的心情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磐石”貨運公司,是近年來崛起的新興物流公司。

它原本只是一群卡車司機所組成的貨運行,但由於其主事者獨到的眼光,積極爭取與連鎖超商和各大賣場的結盟合作機會,因而這幾年以幾十倍的成長迅速擴大當中,很快就超越了一些老字號的貨運公司,往市場龍頭的寶座邁進。

雖然如今它的市值已經逾億,而且在全省各個地方都有分支機搆,但它的總部還是設在十年前草創的地方———個位於市郊的老舊建築物。

星期六下午,“磐石”貨運裏還是和往常一樣,大貨車進進出出,電話傳真機鈴鈴的響。在這裏工作的員工很早就認命了,做這一行可不像一般坐辦公桌吹冷氣的上班族一樣,更別提什麼周休二日了!

石震宇走進辦公室,原本還傳來一些笑鬧聲的辦公室,一下就因為他的進入而變的一片死寂。

幾個剛交完貨,正跟辦公室的兩朵花聊天打屁的司機,一看見他,也立刻立正站好。

不是因為石震宇是個嚴格苛刻的老闆,事實上,他是個算得上公平而且慷慨的上司。只是光看他冰封般的酷臉,和總是抿得死緊,像是從沒有笑過的雙唇,就不由得令人心生敬畏。

“老……老闆好……”

石震宇感覺到周遭氣氛的改變。

他知道他的員工怕他。他不是故意造成這種印象,但一直以來,他的長相、他的身形,一直給人一種比實際年齡老成嚴肅的感覺。因此他身邊的人也就不自覺地對他產生距離感,他們敬他,甚至不太敢跟他說話。

身為一個老闆,這對他而言是好的,至少他的員工不敢打混偷懶。但身為一個男人,就連由他帶大的冰蘭都怕他,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煩惱。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兩個例外,一個是秋晨,一個是他的爺爺。

石震宇對員工們點點頭,星期六的下午,他不想他的存在造成員工更多的壓力,於是他走進辦公室,從桌上拿了幾疊財務報表,打算回家看。

石震宇的家就在公司的旁邊,對他而言,在哪里辦公並沒有差別,家裏的書房反而靜一些。

他從側門走進石家的小花園。石家是一棟古老典雅的日式建築,家裏的人口很簡單,只有石震宇、他的爺爺石鎮堂和冰蘭。

走過客廳,只見石鎮堂正對著石家祖先的神主牌位撚香祈禱。

說到這石家的老爺爺,個性古怪,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嗜好就是種花,再采就是成天對著死去的老伴和兒子、媳婦的牌位喃喃自語。

說也奇怪,石震宇一進門,石鎮堂的嗓門便突然提高了。

“……老伴,我真沒用。阿宇都三十幾歲了,還沒結婚生子。我們石家三代單傳,阿榮跟阿珍死的早,只留下阿宇一個孩子。

阿宇是不錯啦,從小就懂事。阿榮、阿珍走的時候,他還只有十幾歲,剛上大學。 別人家的孩子上大學都是由你玩四年,我們家阿宇因為我身體不好,沒辦法賺錢,就一個人負擔家計,去跟人家學開貨車。不但要養我這個老頭,還要照顧小冰蘭。

阿宇是很乖啦,可是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整天就忙著賺錢,到現在還不把冰蘭娶進門。人家冰蘭也已經快要大學畢業了,真不知道阿宇在磨菇什麼……

“爺爺,夠了!”

石震宇聽老人家碎碎念,剛開始還勉強忍住,後來越聽越受不了,臉也越來越綠。他哪里不知道老頭子的意思,這些年明示、暗示都不下數百回了。可是話一扯到冰蘭,他就無法忍受。

石鎮堂轉頭瞪孫子一眼。

“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孝了,我跟你奶奶、爸爸、媽媽說話,你插什麼嘴?再說我有說錯嗎?你也不想想你已經三十好幾了……”

石震宇揉揉隱隱泛疼的太陽穴。

他錯了,根本就不應該挑起這個話題。

“爺爺,”他疲倦的開口。“我知道你想我早點結婚,可是——”

“知道?”石鎮堂怒道。“知道你還不趕快?你知不知道我看你這樣有多著急?冰蘭那麼好的女孩子,長得漂亮,個性又溫馴聽話,萬一被人家給搶去了……枉費我們石家把她養這麼大,做人家的老婆可就虧大了!”

石震宇聞盲深鎖眉頭。

“爺爺,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我們收留冰蘭、照顧冰蘭,是出於自願,並不是要她報答我們,或是嫁進我們石家。”

“是‘你’沒有這種想法!”石鎮堂反駁。“我早就把冰蘭當成我的孫媳婦。除了冰蘭,我不要別的女人當我們石家的媳婦。”

“爺爺!”老頭子專斷的想法讓石震宇大為反感。“這種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哼!你敢說你不喜歡小冰蘭!?”

“我——”石震宇說不出話來了,黝黑的臉泛起微紅。

祖孫倆也算相依為命多年,石震宇的心事,石鎮堂哪里看不出來。見震宇有所動搖,他繼續卯足勁說服孫子。

“你就別再拖時間了,早點把冰蘭娶進門。這樁婚事我想冰蘭她父母也默許的,否則當年他們過世的時候,就不會把冰蘭托給我們石家照顧了。”

石震宇不是不想結婚,事實上,隨著年齡漸長,他越來越渴望有自己的家庭,有一個人陪在他身邊。只是,他沒有爺爺那樣的樂觀。

“冰蘭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石震宇這麼說算是鬆口了。

“她會怎麼想?冰蘭這女孩子最乖了,只要你說出口,她絕對不會反對。這麼多年來,她哪次不是聽你的?”

石震宇沉默了。他擔心的正是冰蘭的聽話。他有把握冰蘭一定不會反抗他的意思,但是她是真心想要嫁給他嗎?

他不願意她受到一點點的壓力,他希望知道冰蘭真正的想法。

她是否對他有一樣的感覺?

石震宇抬頭嚴肅的注視著石鎮堂。

“爺爺。結婚這件事我會和冰蘭談。我不希望你插手,也絕對不可以跟冰蘭提。”這老頭,為了要抱孫子,不知道會耍出什麼卑鄙的手段,他得先防著,保護冰蘭不受傷害。

“可是——”這種事他怎能答應,這小子動作那麼慢,都十幾年了還搞不定,萬一還要再過個十幾年……

“沒有可是。”石震宇打斷他。“如果你不答應,我絕對不會跟冰蘭結婚。”

孫子的氣勢比老頭強多了。沒辦法,石鎮堂沒得選擇,只好無奈的說:“好吧。可是你要快一點。”

☆☆☆

和老頭子的談話一直在石震宇的腦海裏發酵。

和冰蘭結婚——這個念頭從他第一眼看見冰蘭時,就已經產生了。

他永遠忘不了那時她的模樣。穿著白色的小蕾絲洋裝,綁著兩根可愛的髮辮。她小小的、香香的,眼裏帶著一絲對陌生環境的驚慌和失去至親的傷痛,特別惹人疼惜。

那年她才五歲,而他已經是個國中畢業的少年。照理說,那樣叛逆的年紀,不會對一個小他十歲的小女娃有多大的耐心,可是石震宇卻對冰蘭有著強烈的保護欲。

他接手了所有照顧冰蘭的責任,包括教她功課、陪她玩、讀睡前故事給她聽……一直到他的父母也在一場意外中喪生,而他必須負擔起家計,他才沒辦法一直陪著她,可是他對冰蘭的疼愛卻不曾稍減。就算在他最窮苦的時候,他也捨不得讓冰蘭受一點點的委屈。

結婚……擁有冰蘭……那是他從沒有懷疑過的事。

可是,冰蘭的想法又是如何?

她會不會覺得他太老了?他知道自己的個性比較封閉,女人們通常覺得他太嚴肅無趣。 冰蘭又是怎麼看他的?

石震宇一邊想著這些問題,一邊往琴室走去。

他找到了冰蘭。

她背對著他,坐在鋼琴前面,但是並沒有在彈琴,似乎正在低頭看著什麼東西。

“冰蘭!”

她太過專心,他的呼喚讓她驚跳了起來。

“石……石大哥……”她猛旋過身,粉頰上染滿紅暈,細白的手裏捏著某個東酉……

是他的錯覺嗎?冰蘭看起來……很心虛?

他輕蹙眉心。“冰蘭,你在做什麼?不是在練琴嗎?”

“練琴?喔!是……好的。我馬上練琴……”她結巴的說著,臉色刷白。

他沒有催促她的意思,只想跟她聊聊天。石震宇正要解釋,可是冰蘭已經開始彈奏,他到口的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唇扯起一抹苦笑。一直以來,他在冰蘭面前扮演的不只是慈愛的兄長,更是嚴厲的父親,他總是那個督促她練琴的人。 冰蘭一向聽話,不曾反抗,也因此她以優異的成績自音樂系畢業。

現在看來,這究竟是好還是壞?

石震宇默默走到冰蘭身旁,看著她彈琴。

她真是個美麗的女孩,粉雕玉琢的臉龐,精緻小巧的五官,飄逸柔順的披肩長髮,她是每個男人心中理想的女孩……這個美好的女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是他一手打造的……是他的!

石震宇的心因這樣的想法而激動著,他情不自禁的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冰蘭的琴聲戛然而止。她仰起頭看他,星燦般的黑眸裏掠過一抹來不及掩飾的驚慌。

他微愕。隨即歉然,收回手。“對不起。我嚇著你了嗎?”放軟、放柔的語氣,那是從不曾對其他人展露的。“我只是……我很喜歡你……”

冰蘭咬著下唇,聽到他說“喜歡”兩個字,臉色更白了,看來更是楚楚可憐。

“我知道。沒關係的,石大哥你對我做什麼事情都無所謂的。這麼多年是你收留我、照顧我,我永遠無法償還你的恩情……”

“你在說什麼!?”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石震宇沉下臉,低吼。“我為你做的都是我甘願的,你根本不用有償還的想法!”

“可是……可是爺爺他說……”

可惡!那老頭子到底對冰蘭灌輸了什麼!?他咬牙。

“老頭子說的話你不用管他!”

“真的嗎?”水汪汪的大眸裏升起一股微弱的希望……

“你只要誠實的告訴我你的想法。”

冰蘭怯生生的看著一臉嚴肅的石震宇。

她很想相信石大哥的話。從小到大,他的話對她而言就是聖旨。她相信他,依賴他,她不能違背他。

“我……我也喜歡你……石大哥……”冰蘭微顫的開口。

☆☆☆

“我不喜歡他……”

下午,特別是晚餐前的一、兩個小時,通常“關外”的客人最少。 冰蘭總在這個時候來。

秋晨不僅是石震宇的朋友,同時也透過他的關係,認識了冰蘭。

冰蘭跟她很投緣,也許是因為成長環境裏都是男人,她很快的把成熟美麗的秋晨當成她的姊姊。一些難以對人啟齒的感覺與想法,她都會跟秋晨分享,並尋求她的意見。

一杯冰拿鐵,角落的位置,她對秋晨傾吐心事。

“秋晨姊,我不是討厭他,只是對石大哥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他像是我的大哥,我一直很尊敬他,甚至有點怕他……”

冰蘭就這麼坐著,雙手緊緊握住玻璃杯,天使般的容顏擰著不該屬於她的苦惱和憂愁。

秋晨怔怔的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早在冰蘭剛進門對她說,他跟她表白愛意之後,她的胸口就有如被重擊了一拳似的,連呼吸都會疼痛。

冰蘭並沒有注意到秋晨的異常,她正沉浸在自己的苦惱裏,下意識的撫弄著頸間的一條銀制項鏈。

“怎麼辦?我沒有辦法開口跟石大哥說真話。那天我跟他說我也喜歡他,他的表情好滿足、好快樂……我真的開不了口……”

秋晨要緊緊抓住自己的手,才能壓抑住陣陣的酸澀。聽著女孩說他是怎麼對她表達愛意,想像他深情注視女孩的模樣,她的心難受的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紮。

可是她什麼也不能說。諷刺的是,眼前這個幸運的女孩不但不覺得自己幸運,反倒因此而苦惱。

“你不覺得他很好嗎?他很疼你、很愛你,你……看不出來嗎?”強迫自己說出這樣的話,秋晨只希望自己唇邊的笑容不要太過僵硬。

“我知道。”冰蘭低下頭,咬著下唇。“石大哥人很好。于情於理,我都應該嫁給他,只是……只是……”她的眼眶泛紅了,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秋晨注意到冰蘭用了“應該”兩個字,她注意到冰蘭不時的看著胸前的銀鏈。她注意到她的表情一會兒苦惱,一會兒甜蜜,一會兒又顯得絕望。

秋晨的目光隨著冰蘭看著那條銀鏈,這才發覺那條銀鏈相當粗獷,跟冰蘭給人溫柔婉約的小女人形象大相逕庭。

是……誰送給她的呢?

絕對不是石震宇,他送冰蘭的東西都會先問過她的意見。而這條銀鏈她還是今天才看到出現在冰蘭脖子上。那只剩下一個可能……

“冰蘭,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秋晨的問話很輕柔,冰蘭卻因此而驚跳起來。她先是張大眼慌亂的注視秋晨,然後滿臉漲得通紅。

“你怎麼知道……喔!不!秋晨姊,請你千萬別告訴石大哥,我只是……”

真是個單純的女孩!秋晨在心裏歎息。

她用一個寬容的微笑化解她的緊張。“可以告訴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他……”想到他,冰蘭眼裏染進一抹夢幻般的狂喜色彩。她的笑嬌羞中帶著無法壓抑的喜悅。“他樂團朋友介紹我認識的。他自己組了一個搖滾樂團在PUB裏面表演。他雖然沒有很高的學歷,可是他彈的一手好琴,而且對音樂很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他好厲害,秋晨姊,你應該去看看他的表演,每個看過他表演的人都會被他迷住,真的喔?”

一個搖滾樂手,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秋晨對這種組合感到不安。

“你跟那個男人……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冰蘭的臉更紅了。“他……跟我說喜歡我,他給我他的項鏈。我每個星期五都會去聽他的演奏。不過……我還沒有答應他的追求。”

任何人看到冰蘭此刻的表情,都可以輕易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她已經深陷愛河了。

“怎麼辦?秋晨姊。我好想接受他,跟他在一起。可是我又怕萬一說出來,石大哥會怎麼樣。爺爺告訴我,做人要懂得感恩圖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真希望自己能告訴冰蘭怎麼做才好。但是事實上,她不知道……

關於愛情,人類向來是無力改變什麼的,更別說用理智去駕馭了。

“我無法告訴你怎麼做。”秋晨搖搖頭,對冰蘭苦笑。“感情的事,你要自己去想清楚。誰是對你最好的人,誰能保護你,讓你幸福。”

秋晨的話讓冰蘭低頭沉思。

這是她願意跟秋晨分享心裏話的原因。秋晨不會替她作判斷、不會強迫她接受任何觀念。她傾聽,她讓她自己去找出答案。她把她當成大人,而不是需要保護的小女孩。這是秋晨和石大哥最大的不同。

“秋晨姊,謝謝你。”冰蘭露出感激的微笑。“我會回去好好想清楚的。”

冰蘭推開椅子站起來。

“要回去了?”秋晨問。

“嗯。”冰蘭點點頭。“不準時回家吃晚飯,石大哥又要擔心,以後搞不好他會堅持要接我下課。”

她吐吐舌頭,表情有些無奈。殊不知這樣的無奈看在秋晨眼裏,有多羡慕。

“對了,秋晨姊。”結完帳,秋晨送冰蘭出店門,招計程車。 冰蘭轉頭看秋晨,兩眼閃閃發亮。“我帶他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啊?”

“對。就是這樣!”冰蘭因為想到這麼個好主意而高興起來,剛剛的煩惱似乎都拋在腦後。“秋晨姊,你看過的人這麼多,你如果看過那個男孩子,一定能給我建議的,對不對?”

面對冰蘭單純的信賴表情,秋晨……呆然無言。

“啊!計程車來了。那就這樣,秋晨姊,我走了。”

計程車載走了冰蘭。秋晨卻還立在原地許久……

別開玩笑了吧!冰蘭真的把那男孩帶來了,她又該說什麼呢?

是希望她跟那男孩在一起,還是勸她選擇石震宇?她是石震宇的朋友,所以應該站在他這一邊。可是冰蘭這麼信任她……

老天!她只不過是很單純、很安靜、很秘密的喜歡一個男人,怎麼會把自己陷入這樣兩難的困境之中。

“你還要當小情敵的戀愛顧問啊?”

—個淡嘲的聲音響起,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秋晨身後,把沉思的她嚇了一大跳。

“阿貴,你幹嘛嚇人?”秋展轉頭瞪他。

那個看起來老是睡不飽的大男孩聳聳肩。

“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偉大。”

“你諷刺我?”秋晨挑眉。

阿貴雙手抱胸,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贊同。

“你變了。你以前的直率、瀟灑都到哪里去了?你不覺得自己變得很虛偽?”

秋晨的臉色在刹那間轉白,像被他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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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愛他,他愛她、她不愛他——多麼諷刺的循環。

如果我真的愛他,我就應該為他感到難過,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知道單戀是一件多痛苦的事。但是我卻無法真心與他同悲。心裏有個邪惡的部分在雀躍,在期待……

原來愛讓一個人變得醜陋——

你以為自己成熟、懂事、善良,結果因為愛所產生的嫉妒、佔有、欲望將消磨了你所有的自信……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這天的晚上,“關外”的客人特別多。原因是有一群上班族男女在這裏辦聯誼活動,因此平日寧靜的小酒館此刻顯得熱鬧擁擠。

好不容易把客人點的飲料都上了桌,秋晨和阿貴兩個人簡直快要累翻了。

“呼……受不了,我要休息一下。”

秋晨即時抓住阿貴的衣領防止他落跑。

“還沒下班咧!你別想走。”

“我不行了。”阿貴的臉色有點白,撫著胸口。“我有低血壓。”

秋晨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一時心軟,請了這個比她還要弱不禁風的店員。

“你不是低血壓。你是平常 被阿文給寵壞了。”

阿貴跟阿文是一對同居好幾年的同性戀人。他們的關

系一直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多,秋晨是其中一個。

阿文對阿貴的疼愛、呵護,足以令天下所有的女人槌胸頓足,因為這麼優質的男人喜歡的居然不是女人。

阿文不但包辦所有家事,還是在外商銀行上班的專業人士,他一直捨不得阿貴出來工作,說他只要乖乖在家等他回來就好了。

聽聽,這是什麼話!

阿貴畢竟還有一點骨氣,不讓阿文養,所以才求秋晨讓他在店裏幫忙。

“喂!你爭氣一點好不好。是你說要獨立的,這一點小小的苦都受不了,難道你要回去讓阿文養你?”

秋晨的話顯然有用,阿貴聞言垮下肩。“好吧——我知道了。”他認命的放棄逃走的衝動,走回吧台後,開始垂頭喪氣的洗著髒了的杯盤。

門口的風鈴聲響起,又有客人進來。

“歡迎光臨!”

秋晨揚起頭。

“秋晨姊。”

走進采的是冰蘭,她身邊跟著一個帥氣的年輕男子。

“這是我跟你提過的朋友……他的名字叫楚浩。”冰蘭滿臉嬌羞,掩藏不住嘴角的幸福笑意。

秋晨打量那男子。他並沒有一般人印象中搞樂團的人的狂放邋遢,反而有一張乾乾淨淨的臉、簡潔清爽的穿著,身上更沒有亂七八糟的刺青或打洞。簡而言之,他是一個很難讓人挑出缺點的男孩子。

“你好,歡迎來‘關外’。對不起,今天客人比較多。”秋晨微笑著伸出手與楚浩握手。她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些。

握手是最能夠瞭解一個人的方式,而楚浩在這點上無懈可擊。真誠的笑容、握住秋晨的手有力溫暖、微微前傾的身體表示對對方的禮貌。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好的男孩子。

秋晨的心裏是複雜的。她該為冰蘭感到高興,還是為石震宇感到難過?

“你們就坐角落的位置吧!比較清靜。”

“嗯,謝謝你,秋晨姊。”

安排好了那一對小情侶,秋晨走回吧台準備他們點的東西。

“不錯的男孩子嘛!”阿貴對秋晨說。

“是很好。”她不得不承認。

“那顆石頭拿什麼跟這種年輕帥哥比?我如果是冰蘭,我也選這個年輕小夥子。”

“他有他的優點!”秋晨稍稍抬高了音量,她忍不住為他辯駁。“他認真、他專一、他有責任感,而且——”

“夠了,夠了,”阿貴伸手制止了秋晨。“我不想聽你說他有多好。那種又臭又硬的石頭,我看也只有你這傻瓜會喜歡。”

“阿貴!”秋晨又羞又窘的捶他肩膀一下。

“啊!”阿貴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才打你一下就痛了?”

“不是。你看!”

秋晨皺眉隨阿貴手指的方向移向店門口。“啊!”這回連她也慘叫出聲。

進來的人是——石震宇。

“該死!竟有這麼巧的事!”

秋晨連忙瞄了冰蘭的方向一眼,那對小愛情鳥正手牽著手,凝視著對方,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一切。

“這下有好戲可以看了。”阿貴湊在秋晨的耳邊說。

石震宇沒有注意到角落的人,反而看見秋晨與阿貴親呢的打鬧和耳鬢私語,他不自覺的繃起臉。

“你今天怎麼會來?”秋晨見石震宇走近,揚起一個虛弱的笑容。“今天人很多,恐怕太吵,對不起。你要不要改天再過來?”

她是在趕他走嗎?

認識她至今也有起碼的默契。石震宇知道她的舉止不正常。

“一杯威士忌。”他就是想留下來看她搞什麼把戲。

“咦?”

“怎麼?你開店做生意也會嫌客人多?”

“不,只是……”

秋晨還來不及想好解釋的理由,角落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他看見了。

震驚的表情融掉了他一貫冰冷嚴肅的面容,他的臉色瞬間蒼白,然後又轉為鐵青。

酒館裏的喧鬧聲不見了。秋晨屏息看著石震字,而石震宇則看著冰蘭。

這個時候,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楚浩執起冰蘭的手,俯首親吻。

秋晨在心裏喊了一聲完蛋。

石震宇緊捏在身側的拳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脖子上的青筋一條條的暴突……

“等等!不要!”秋晨拉住像一頭出柙猛獸般要往前沖的他。“冷靜一點,求你。”

他瞪視著她。那是足以令人膽寒的狂怒目光,秋晨的腿在打顫,可是她還是鼓起勇氣昂首回視。

她不能讓他做出以後會後悔的事來。這樣的信念支持著她與他對抗。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終於抿緊唇別開眼。

那是表示他不會沖出去殺了那男孩子了。

秋晨松了一口氣。可是這樣的喘息時間持續不了多久,她看見冰蘭他們站起來……

“你……你先躲一下!”秋晨情急之下,不由分說的把石震宇拉進吧台,藏在後面的小廚房裏。門簾掩上,就只剩一雙穿著西裝褲的腿露出來。

“秋晨姊!”毫不知情的冰蘭還有楚浩走過來。

“今天你忙,我們就不再打擾你,改天再來。”

“這樣啊?好啊!”秋晨勉強擠出笑容,心裏卻想著:快走!快走!天知道她還能鎮住那個發狂的野獸多久。

以最快的速度讓他們結完帳,楚浩說要冰蘭在店裏等他去把車子從停車場裏開出來。

“他很棒,對不對?”楚浩出了店門口,冰蘭就忍不住興奮地對秋晨說。

“啊?て……”她該說什麼?石震宇可是還在後面啊!秋晨的頭開始隱隱作疼。

冰蘭一點都沒有察覺秋晨的僵硬,談起男友,她的雙眼發亮,幸福的好像全身都籠罩在粉紅色的光圈一樣,完全沒有了平日的羞澀內向。

“我好愛他!秋晨姊。你有沒有過這樣愛一個人的感覺呢?好像所有的感覺都快要從胸口滿出來,好像你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好像只要能待在他身邊,什麼都可以不要,都無所謂。”

天啊!大小姐!求你別再說了!秋晨在心裏大叫。

“你……先別衝動。”秋晨咽了口口水。“你還年輕。你以為你在戀愛,其實很多時候是被愛情的幻想沖昏頭了。想想看,楚浩真的適合你嗎?你石大哥對你那麼好——”

“我只當他是哥哥!”冰蘭截斷了秋晨的話。

秋晨愣了一下。因為從前的冰蘭,絕對不可能用這麼強烈的態度,表達自己的看法,看來這次她是認真的……

“我知道這樣很忘恩負義……”冰蘭接著說,咬著牙,相當苦惱。“石大哥對我好我知道,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我好痛苦,爺爺給我很多壓力,石大哥也給我很大的壓力。我沒有辦法對他們坦白……我……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當初不要被他收養。”

“冰蘭,你這樣說太過分了!”秋晨忍不住替石震宇叫屈。

“對不起。”冰蘭也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想。“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秋晨姊,你是我唯一可以說真心話的人……我沒有辦法想像嫁給石大哥,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我不敢告訴他……”說著她已經語帶哽咽,梨花帶淚的小臉讓人心疼、不忍責罰。

唉……“算了,我送你出去吧!楚浩應該把車開來了。”

冰蘭吸吸鼻子,乖順的答:“好。”

目送冰蘭平安上了楚浩的車,秋晨沉重的歎口氣走回店裏。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果然,她看見石震宇早巳從門簾後出來,阿貴給他倒了一杯威士忌,他坐在吧台前的老位置上,一臉陰鬱的猛灌烈酒。

“別喝那麼急。”她的手按住他握杯的手。

石震宇抬起頭來。

她看見揉合了痛苦、憤怒的男性臉龐——那是一向篤定的一切,在一瞬間瓦解潰散後的挫敗與震驚。

“你早就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反手捉住她的肩,陰冷的問。強烈的怒氣無從宜泄,只能射向她。

秋晨被他抓疼了,可是她沒有喊痛。“我……對不起。”知道他在遷怒,如果這樣可以讓他好過一點……

他瞪了她許久,然後突然甩開她,轉身。

“你去哪里?”秋晨急急問。他現在的狀況讓人擔心害怕。

石震宇沒有回答,頭也不回的走出“關外”。

☆☆☆

冰蘭回到石家已經是又過了兩個小時以後。楚浩在門口讓冰蘭下車。

“明天還能來找你嗎?”搖下車窗,他對著車外的冰蘭說。

“我不知道。我希望可以出來,可是還不確定……”她好為難。

“我真受不了這樣!”楚浩忿忿的敲打方向盤。他抬起頭,眼中射出狂烈的光芒。“你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石家,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不行!”冰蘭慌張的搖首。

“蘭……”楚浩正要繼續說服她,石家原本黑暗的幾扇窗子亮了起來,冰蘭惶恐的張大眼。

“噓!小聲點,會聽到的。你快走吧!我再跟你聯絡,好不好?”

“可是……”

冰蘭沒再聽他說,匆匆轉身開門回家。

“爺爺!?”

一進門就看見站在眼前的老人家,冰蘭著實嚇了一跳,再加上自己確實做了虧心事……

“冰蘭,今天比較晚回家。是跟朋友出去玩嗎?”石鎮堂慈藹地看著她。

“礙…是……是跟班上的女同學約好……去聽演奏會……”冰蘭結結巴巴地說。

老頭子深沉的眸光一閃,沒點破她,只是笑笑說:“去聽演奏會是好事,畢竟你是學音樂的嘛!你小時候只說了一句想學鋼琴,我們家阿宇二話不說幫你請最好的老師,就算是咱們落魄的那幾年,連吃飯都有了問題,阿宇還是支持你。唉,阿宇那麼疼你,你可別辜負他,知不知道?”

冰蘭的小臉倏地變得蒼白無比。

“我不會的。爺爺,很晚了,我想回房洗澡睡覺了。”匆匆欠身,冰蘭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一打開房門,她就坐倒在床上,傷心的哭泣起來。

她該怎麼辦?從小到大她不曾違背過石大哥或爺爺意思,可是這回……

她的壓力好大、好痛苦啊!誰來教教她該怎麼辦?

冰蘭的心思混亂,根本沒注意到房門沒關好。

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此刻正站在門外,清楚的看見她臉上的淚痕斑斑、她緊皺的眉心、她的不快樂,聽見她哽咽的哭泣聲……

門外的男人有滿溢出胸口的不舍。他的雙手緊握成拳,許多畫面在他眼前重演、許多感覺在他心中糾結……

見到那男孩跟她在一起,他震驚的不敢置信。那種心情與其說是嫉妒,不如說是憤怒,好像人搶走原本只屬於自己東西的一種本能反應。

然後他聽到冰蘭對秋晨說的話,那又是更嚴重的一個打擊。原來他的存在竟變成她的負擔。這些年來他的付出、疼愛,卻造成她的壓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十幾年來他所深信不疑的事情,全在一夜間走了樣。

房間裏的冰蘭還在哭泣。不是那種嚎啕大哭,而是很壓抑、很克制的吸泣聲。這樣反而更令他心疼。

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她,她還只有五歲。來到石家,怯怯弱弱的小女孩,大大的黑眼裏還盈滿淚水,楚楚可憐。沒有兄弟姊妹,也沒有跟任何小女孩接觸過的他,立即發誓要好好保護她、照顧她。

有好幾次,冰蘭因想念死去的媽媽而哭的時候,就是這種壓抑的哭泣聲。她是個內向的小女孩,又由於寄人籬下,生怕造成別人的困擾,所以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一直很聽話、很乖。

他曾對自己說,一定要讓她快樂、讓她不再需要壓抑自己。可是最終造成她壓力的人,卻是他。

石震宇站在門外好久好久,只有冰蘭的哭泣聲伴著他。

他終於下了一個決定……

☆☆☆

“你還不回去?都……藹—哈——快一點了。”阿貴對秋晨說,一邊打了個哈欠。

今天真是有夠累的。先是忙完那一攤聯誼的客人,後來又發生冰蘭那顆石頭的事,最後還有一大堆客人走後留下的碗盤要收拾清洗……

“以後別再來打工了。”阿文站在阿貴身邊兇惡的吼他。

每天晚上他都會來接阿貴下班,不管有多晚,不管他自己是不是也累得半死,而且第二天還得早起上班。

“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雖然是生氣的語氣,但是將累的快合上眼的情人擁緊在自己身邊的動作,卻意外的溫柔。

“惡!你們別在我眼前親熱了,本小姐還孤家寡人,受不了這種刺激。”兩個好看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景象,確實有一些太過分了。秋晨翻翻白眼,揮揮手把他們趕走。

“要不要我順道送你回家?”阿文問。

“不用了,才幾條巷子的距離。”

窩在阿文懷中的阿貴走出店門,抬起頭來,原本快要閉上的眼微微張開,“嗨,今晚是滿月耶!”他慵懶的笑著回頭對秋晨說:“你一個人要乖乖的,可不要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喔!”

阿貴也許只是一個不經意的玩笑話,秋晨卻有種不安的預感在心頭一震。不過她很快的排除那種可能性。

“神經!”秋晨輕嗤。

阿貴只是笑笑,和阿文回家了。

終於只剩她一個人的店裏分外冷清。秋晨雖然也累了,但是卻毫無睡意。她知道她應該關店回家,可是她卻開始拖地抹果子。

門上的風鈐響起,循著聲音,秋晨抬頭,竟看見石震宇走進門來。

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沒走。

原來她在等他……

“你怎麼來了?”

“你還沒關店?”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同時怔愣一下,又相視而笑。只不過石震宇的笑是苦澀的。

“喝杯酒吧?”秋晨走到櫃檯後,為他倒了一杯威士忌。

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他對面。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老習慣——個適合聊天的氣氛和位置。

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石震宇沒有說話,只是喝酒。

秋晨也不打擾他,安靜的陪在他身邊。他眼裏的傷痛令她著急,他的失神讓她難過。她想擁抱他,給他安慰;更想打醒他,讓他忘記那個不愛他的女子,睜開眼睛看看眼前這個愛他的人。

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靜靜的陪著他……

“我沒見她這麼開心的笑過。”陰鬱的,石震宇開口。他的視線始終停駐在手中握著的酒杯。

秋晨當然知道他說的人是誰,她沒打斷他,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沒見過她臉紅、沒見過她像今晚那麼漂亮……今天晚上,跟那個男孩子在一起,她變得很美……”

他又繼續說了很多,從她認識他至今,她沒見過他像今夜一樣多話。

也許……他是醉了吧!?

她安靜地傾聽他訴說著冰蘭的一切。

“我知道我對她而言太老、太嚴肅,可是我是真的想讓她幸福。想不到……原來我讓她這麼為難,我對她的感情反而造成她的困擾。”他自嘲的苦笑。

“我今天才知道她承受多少壓力。爺爺太卑鄙了,一直灌輸冰蘭一堆什麼知恩圖報的爛觀念,造成她的罪惡感。天真的冰蘭才會以為她“必須”嫁給我,“必須”喜歡我,她才會對我撒那種謊……我今天晚上看到她哭的那麼傷心,我真恨自己讓她這麼難過!”

秋晨看見他眼裏的痛苦。在自己會意過來之前,秋晨伸出手,輕輕放在他的臉龐上。

這是第一次她越過兩人之間那條界線,這是第一次,她碰觸他……

她沒有說話、沒有多餘的安慰,眼睛裏卻有著瞭解與溫柔。

他被震住了。 比起任何言語都還要強的效果,她柔軟的手心、她寬容的眼眸……像被催眠似的,他沒有拒絕她的碰觸,反而伸手複住她的。

交換的眼神,有著相互的瞭解;肌膚與肌膚的接觸,不含欲念,只有朋友跟朋友間最真摯的關心。

良久,他鬆開手,卻仍然越過吧台與她交握著。

“你打算怎麼做呢?”她輕柔的問。

“我會成全她。”石震宇很篤定,沒有一絲猶豫。“既然我變成她幸福的絆腳石,那麼我選擇讓開。”

“失去了她,你會痛苦。”

“我只希望她過的快樂。”

秋晨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是怎樣的愛情,可以讓一個人退讓到把自己的感覺丟棄的地步?

被這樣愛著的女人,是幸福的。可悲的是,那個幸福的女人並不瞭解,有一個男人可以為她放棄一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珍惜,因為她不愛他。

愛情的世界裏永遠沒有公平。

她為石震宇感到難過,更為自己感到難過……

石震宇接著說:“我不想讓她為難,所以我想我會主動跟爺爺提,最好的辦法就是說我有了喜歡的女人,要跟她結婚。這樣一來,就可以堵住老人家的嘴了。”

呵!他竟連一點罪惡感也不忍心讓她來背。秋晨緊咬著下唇,一陣苦澀在心裏漾開……

“這是我聽過最離奇的結婚理由。”她搖頭失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這個辦法是很完美。但是,去哪里找一個女人來陪你演這場戲?”

他沒說話,只是直直盯著她……

秋晨驀地停下啜飲的動作。

“秋晨,我們結婚好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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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9 00:06: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們結婚好嗎?”他說。

我知道,他會這麼說,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因為愛“她”。

只為了不讓女孩有一點點的愧疚,他成全,他退讓,他做的一切都是為她。

為一個他愛的女人,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也只有他這樣的傻瓜會做出這種事。

而明知道這一切的我,卻還是沒有拒絕。那麼,我是不是比他還傻……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為什麼是我?”

秋晨還處在一種恍然如夢的暈眩感之中。

“我想不到還可以找誰。這時候我想起你說過——如果以後你結婚,你不會選擇那個你最愛的男人。既然這樣,你何不考慮跟我結婚,我能給你你想要的。我有固定的經濟基礎,我們很談的來,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最重要的是,我們並不愛對方,也就不會像你說的,相愛容易相處難,更不會有不切實際的期待。”

秋晨的臉發白,他不會瞭解他的話對她是多大的傷害,他還以為他提供的是一個很慷慨的提議。

她感覺自己是個賭徒,手裏緊緊捏著最後一疊籌碼,明知道輸的機率很高,卻無法抗拒誘惑。也許,這一把,她會贏……她會得到她一直想要的……

縱使輸了又怎樣?至少她試過……至少她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她的心在狂跳。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試著扯出輕鬆的微笑,雙手卻緊緊握著咖啡杯。

石震宇皺眉。

“那我就傷腦筋要找別人了。”

她能讓他因為這麼愚蠢的原因,跟別的女人結婚嗎?腦海裏立刻尖叫出答案——不行!

“我們結婚吧!”她說。

☆☆☆

難道就如同阿貴說的——月圓之夜,人都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事?

第二天下午,秋晨坐在店裏,客人不多,她一個人在發呆。

“阿晨!喂!哈羅!”一雙手在她面前揮舞了好久,才把她的注意力拉回現實。

“咦?阿貴?你來啦。”

阿貴嗅到一絲不尋常。不尋常一,他遲到了,錯過最忙的午餐時間,秋晨沒有開罵;不尋常二,她穿著連身洋裝,針織外套,看起來活像個清純的女學生;不尋常三,她居然把店裏的餐巾紙一張張折成紙鶴。

“你怎麼啦?”阿貴哇啦啦的怪叫,搶走她手上的紙巾。

秋晨低頭一看,臉紅了起來。

“你今天怪怪的喔!發生什麼事?”

秋晨抬起頭,兩眼亮燦燦的閃著怪異的詭光。

“喂!阿貴,如果我說——我要結婚了。你覺得怎樣?”

阿貴的眼睛頓時睜大。“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之前怎麼都沒聽你說過?對象是誰?”

秋晨吐了吐舌頭。“那顆石頭昨天晚上跟我求婚了。”

阿貴的表情先是訝異,然後皺眉,最後是嫌惡。“他昨天不是才發現他的小女朋友有了男人?”

秋晨心虛的咽了口口水,把昨晚她跟他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告訴阿貴,果然他的反應是——

“你頭殼壞掉了!?這種事你也答應他?”阿貴破口大駡。

秋晨咬著下唇,十隻手指緊扭成結。這一刻,她沒有了往日瀟灑堅強的形象,只是一個迷惘無助的小女人。

“我不算吃虧啊!他那麼有錢,而且我們也處得挺好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干涉我的自由。跟他結婚,我沒什麼損失,反而是賺到了。就算離婚,也可以撈到一筆可觀的贍養費。”秋晨不斷說服阿貴,也像在說服自己。

阿貴有被她說服嗎?顯然沒有。只見他給她一記殺人白眼。

“平常看你精明得很,還當客人的愛情顧問,說的頭頭是道。怎麼一扯到那顆石頭,自己的智商就退到小學生的程度?這種婚能結嗎?用膝蓋想也知道……”

“噓!別說了!”秋晨阻止他。“他來了!”

“誰?”阿貴轉頭,看見店門打開,石震宇走進來。

“他來做什麼?”

“今天我要去他家拜訪他爺爺。”秋晨小小聲說。

“你說什麼!?天啊!你這笨蛋!”阿貴敲了秋晨的額頭一下。

石震宇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卻將這一幕看在眼裏。

他很驚訝的發現,秋晨也有這樣嬌怯的小女人姿態,和在他面前的她有很大的出入。這個體認,不知怎地,讓他感覺不太好受。

“嘻!你來了!”面對石震宇,秋晨丟棄混亂的心情,扯出自信的微笑。

“可以走了嗎?”石震宇問。

“沒問題。”她轉頭對阿貴說。“店就讓你顧了喔!我晚上才回來!”

“阿晨,你——”

阿貴看來還沒放棄說服她,可是秋晨已經從椅子上跳起來,捉住石震宇的手。她不想聽阿貴的話,那是因為她不想承認,他有可能是對的。

“Bye!”她逃也似的急急拉著石震宇往外走。

☆☆☆

這是秋晨第一次到石震宇的家。

他先帶她參觀他的公司。

“這裏是貨運公司的總部,辦公室裏有五十幾個員工,不包括在外面跑的司機,另外我們在全省各縣市都有分部……”他邊走邊解說。

辦公室裏的員工們還是第一次看老闆跟一位小姐走在一起。雖不敢明目張膽,卻都忍不住好奇的偷瞄她幾眼。

秋晨捕捉到幾道探測的目光,她毫不扭捏地對他們露齒微笑,還揮了揮手。

她的笑容立刻得到回應,有幾個人對她微笑揮手,但在接觸到老闆嚴肅的表情以後,又像老鼠見了貓似的低下頭。

他們離開辦公室,往後面的老屋走去。才一踏出門,身後就爆出興奮的吱吱喳喳聲。石震宇皺起眉頭,秋晨卻笑彎了腰。

“喂,你一定是很凶的老闆喔?否則你的員工怎麼都那麼怕你?”

他的眉皺得更深。“沒有。我不知道。”他的答案永遠那麼簡潔。

“你呀,”她抬起手來揉開他的眉心。“你的問題就在你嚇人的表情。”

他很高,她必須踮起腳才構的到他的臉,這樣的姿勢讓兩人的身體靠的很近。

石震宇感覺到一股屬於女性的馨香盈滿鼻翼,她柔軟冰涼的手碰觸著他,帶給他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照理說,他不習慣跟另一個人那麼親近,可是她的靠近是那樣自然。

石震宇怔愣的一下,思考著這個問題……

“接下來要去見你爺爺了嗎?他是怎樣的人?會不會很凶?”

秋晨好像完全沒有他的困惑。他搖搖頭,甩開這無用的思緒。

“放心。”他給她的回答依然簡短篤定。

☆☆☆

放心?才怪!

秋晨現在坐在石家老屋的客廳裏。對面是一個氣急敗壞、對著她吹鬍子瞪眼睛的白髮老人。

“你瘋了嗎?阿宇!你帶回採的是什麼樣的女人?你看看她,哪里比得上我們家冰蘭?是不是這個女人給你下符咒,否則你怎麼會被這種女人迷住?”老先生當著秋晨的面,就對石震宇破口大駡,完全不給秋晨留情面。

石震宇預料到爺爺不會贊同,卻沒想到他會當面給秋晨難堪。

他不悅的繃緊臉。“秋晨是個好女人,我決定跟她結婚。”

“我不答應!”石鎮堂怒吼。“除了冰蘭,我不要別的女人做我的孫媳婦!”

“爺爺……”在一旁的冰蘭怯生生的開口。“你不要這樣……秋晨姊真的很好……她很能幹,開了一家小酒館,我也常去秋晨姊店裏找她聊天……”

“你也幫她說話?”石鎮堂氣憤的跺腳。他轉頭瞪視秋晨。“哼!你這女人很厲害啊!連冰蘭都被你收買了。可是你騙不過我這個老頭的眼睛,開酒店的女人會有多好?我們石家絕對不容許這種來路不明、不清不白的媳婦!我不許!絕對不允許!”

老頭子最後的話對秋晨而言,簡直就像炸藥,在她腦門爆開。

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從一進門她就告訴自己,要給石震宇唯一的親人留一個好印象,她一直忍、一直忍,從一默念到十,又從十默念到一……她宋秋晨可不是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軟腳蝦。

乖順的低垂著螓首,變冷變硬的黑眸漸漸眯起……

抬起頭,嬌嫩的紅唇倏地彎起一抹自信的媚笑。

“很抱歉,爺爺,我不是你理想中的媳婦。真糟糕,我本來還想說跟震宇結婚以後,可以好好孝敬你。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們只好另外找房子搬出去住了。”她將視線轉向石震宇,故作無辜可憐的望著他。“對不起喔!宇。你也看到的,是爺爺討厭我的,這樣勉強住一起也不好,你說是嗎?”

石震宇有一刻無法會意過來。他沒有想到秋晨會反擊。看著老頭子錯愕、震驚、啞口無言的表情,唇邊笑意突破堤防,漸漸擴大……

“是啊!我就說爺爺脾氣不好,你偏偏說要試試看一起祝看樣子,我們上次去看的那棟房子,該去下訂金了。”

“等……等一下!你們在說什麼?要搬出去住?誰允許你們的!”石鎮堂慌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唯一的孫子會不跟他祝

“爺爺。”石震宇嚴肅的對他說。“我娶定秋晨的。不管你同不同意,如果你可以接受秋晨,那我們還可以一起生活,要不然我就搬走。”

祖孫兩個互相瞪視,兩張相似的臉龐寫著一樣的倔強。

石鎮堂心裏清楚的知道,震宇一向有自己的主張,不是他可以操控的。現在又加上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厲害女人……真該死!

“哼!你要娶那女人就娶吧!我管不著。不過,以後你後悔了,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石鎮堂悻悻然道。再瞪一眼秋晨,才憤恨不平的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贏了!,秋晨愣看著老先生的背影,有點不敢相信、有點虛脫。剛剛明明還伶牙俐嘴的,現在才發覺自己做的多大膽、多霸道……

目光與石震宇相接,無聲以眼神交談——

我會不會太過分了?

不會,你做的很對。

相視微笑,默契十足。

“秋晨姊!”冰蘭的聲音打破這寧靜時刻。

她的粉臉綻放光芒,黑溜溜的跟珠閃爍興奮。爺爺一走,她終於能問出憋了好久的疑問。“天啊!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你們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昨天聽石大哥說你們要結婚了,真的嚇了我一大跳。”

秋晨與石震宇交換了一個眼神。

然後她聳聳肩,笑著說:“愛情來的時候就是這麼沒道理。也認識那麼久了,突然看到身邊的這個人,覺得在一起也不壞,就這麼不顧一切決定了。連我自己也不敢置信。”

這是一個薄弱的藉口,也只有冰蘭這樣單純的小女生會相信。也或許是,人們總願意去相信那些想要相信的。

冰蘭快樂的喟歎。“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好為你們高興!”她握著秋晨的手,低聲說:“我本來還擔心……以為石大哥對我……”

冰蘭的臉紅了起來。“真不好意思,秋晨姊,我那時候還對你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你就把它忘了吧!是我想錯了……還白擔心了好久。真傻是不是?”

秋晨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轉頭,望見石震宇直視前方,嚴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見到他捏緊在身側的拳……心裏一陣揪疼。

無知是幸福的。女孩不知道男人為她做了什麼,所以她可以全然的快樂著。

“總之,祝福你們!”渾然不覺眼前兩人的僵硬,冰蘭笑著說。“我很高興有秋晨姊當我的大嫂。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冰蘭起身翩然寓去。

石震宇凝視著她姣美的背影……消失……

秋晨凝視著他……

☆☆☆

一個月後,一個星期五的晚上,秋晨和阿貴拉下鐵門,並在門上貼上這麼個紅紙條——

明日起,店家喜事,休息三天,三天後照常營業。

“喂,阿晨,”阿貴憂心忡忡的看著那張紅紙條。“你真的要這麼做嗎?現在後悔還來的及喔!”

站在阿貴身邊的阿文也看著那張紅紙條。

“逃婚的話,就躲到我們家好了,那顆石頭那邊,我幫你說一聲就行了。”

秋晨的目光從那張紅紙條轉向兩人,狠狠的瞪視。

“喂,我要結婚了耶!你們兩個就不能老老實實的祝福我嗎?誰要逃婚?別說那些觸楣頭的話好嗎?”

阿文、阿貴互看一眼,聳聳肩。

“算了,阿晨,別逞強了啦!”

“對嘛,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不可以意氣用事。”

“我不是意氣用事!”秋晨咬緊牙根。

“不是意氣用事是什麼?”阿文挑眉。

“是啊!明明知道人家愛的不是你……”

“夠了!你們兩個還可以再殘忍一點!”有兩個對自己太過瞭解的朋友,有時候真是一件令人厭惡的事!

那兩個俊美的男人終於閉上嘴,斜睨著她。

“好吧!好吧!”她垮下肩,投降。

“你們說的都對。我知道我的決定很危險,可是你們知不知道,這是我最後、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我不想就這麼放棄。就算他不是因為愛我才娶我,可是我有什麼損失?我會成為他的妻子,我可以名正言順的跟他住在一起,我可以想見他的時候就見到他,我不用再壓抑自己思念他的心情。有幾個暗戀的人可以像我這樣幸運?

而且你們實在太悲觀了。說不定在相處以後,他會愛上我;說不定時間一久,他就會忘記她;說不定我們會很幸福、很快樂。不試試看又怎麼會知道呢?”

“我不知道你是一個賭徒。”阿文的唇抿得更緊了。

“你的理智到哪里去了?你不是一天到晚發表高論,說什麼不跟自己愛的男人結婚?”

秋晨苦笑。“我承認我是個騙子;我承認我懦弱、意志不堅定。你們不要再為我擔心了,好不好?我會沒事的。既然我已經做了這個決定,我會盡力做好他的妻子,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努力過。”

阿文與阿貴無語。不是因為他們被說服了,而是秋晨臉上篤定的神采。

他們知道她是不會改變心意了。

“好了!我得快回家了。明天一早還要起來化妝、梳頭呢!”

揮揮手,秋展轉身走了。

她的背脊挺直,姿態優雅,有如一個堅強的女戰士。

她是一個戰士沒錯——為她的愛情而戰!

“她很勇敢……”阿貴喃喃的說。

“也很愚蠢。”阿文下了注解。

☆☆☆

第二天上午,秋晨在自己租來的公寓中,等著石震宇來接她。她的幾個姊妹淘擠在她房裏,嘻嘻哈哈的幫她梳頭、化妝、戴頭紗。

因為秋晨的家人全都不在了,加上石震宇家的人口也簡單,於是他們決定好用公證結婚的方式。

不過令秋晨感到窩心的是,雖然他們一同決定婚禮不須鋪張,但石震宇卻堅持該有的儀式、禮俗仍不可免——像是喜餅、首飾、婚紗,甚至是結婚照。

拍照那天,她看得出他有多不自在。大抵男人對拍結婚照這檔事,都覺得很無聊,不曉得為什麼女人那麼堅持。可是在這個過程之中,她卻看出他的體貼和付出。他為她所做的忍耐,讓她感動久久。那也是她第一次可以期望——也許,他們的婚姻有成功的可能……

“秋晨姊,你真的好美!”

秋晨已經打點好了,冰蘭看著她,發出讚歎。

今天的秋晨確實比往日更加豔光照人。一襲強調出她窈窕身高的白紗禮服,透明立體的彩妝,和高雅盤起的秀髮,綴以簡單的頭紗,所有的造型都是她自己設計的,而成果也充分表現出她絕佳的品味。

“謝謝。”秋晨對冰蘭微笑,轉個圈,滿意的欣賞鏡中的自己。

“新郎來囉!”阿貴在門外喊道。

石震宇走進門來,秋晨起身迎接他。

他手裏捧著一束香水百合,在看見秋晨時,突然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嗨!”秋晨覺得他呆呆的樣子很有趣。

“你……好美……”他不由自主的結巴起來,黝黑的臉龐上泛起一抹隱約的紅暈。秋晨的靠近讓他突然有種呼吸困難之感,認識她這麼久,從沒有仔細去看,原來她是如此美麗。他甚至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冰蘭……

秋晨一怔,隨即開心的笑漾開。她真的好高興,因為她知道此刻他的臉是為她而紅,心是為她而跳……

“傻瓜!”她嗔道,心底甜滋滋的。

石震宇挽著她的手,秋晨緊緊的回握。她怕不捉住他,她就要快樂的飛上天去了。

婚禮的過程簡單而隆重。秋晨沉浸在幸福的光環之中,就算是老爺爺不悅的臭臉,也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心情。

交換婚戒時,石震宇將一枚設計大方的鑽戒,套在她右手的無名指上,他謹慎而認真的表情讓她感動。幸好有頭紗的遮掩,讓他不至於注意到她眼裏滿盈的感情。

在秋晨也幫石震宇戴上婚戒之後,他掀起她的頭紗,吻了她……

那是一雙乾燥卻柔軟的唇,輕輕落在她唇上,溫柔、慎重。

他沒想到她的唇嘗起來這麼香甜美好。 本來只是把接吻當成儀式的一部分,他卻發現自己一沾染她的氣味,便不想放開她、不想就這麼結束這個吻。

他探測著她的唇線,攫取她檀口內的蜜津;忘情的加深那個吻,忘記時間、空間地點……直到有人不安的咳嗽。

他猛地回神放開她。

秋晨的眼裏有驚訝,卻沒有責怪的意思。事實上,她的眼波流轉,雙唇因他的肆虐而紅豔欲滴,看起來是如此嬌豔動人……

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秋晨的感覺變得不一樣了。他已經第二次為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難了。是因為從今天起,她不再是他的朋友,而成為他的妻子了嗎?

“好了,不要拖拖拉拉的,該回去了!”石鎮堂粗魯不耐煩的咕噥,打斷了石震宇的思緒。

他很慶倖他被打斷。他有預感,這個問題他最好不要再深入下去。

他們一行人分三輛車回石家。要走出公證處的時候,石震宇才注意到冰蘭身邊的男人——

是那晚的那個男人,冰蘭的男朋友。

在法院門口等著車子開過來的時間,冰蘭帶著他來到他們面前。

“爺爺、石大哥,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楚滯。我的……呃……朋友。”從冰蘭含羞帶怯的表情,不難看出這個男孩不只是普通的“朋友”。

沒有人預料的到冰蘭會選擇這個時機,把楚浩介紹給大家,包括秋晨。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很聰明的選擇。因為石震宇或爺爺不管再如何,也不會在此刻發火。

只是……

秋晨的感覺就像有人把電源按掉一樣,原本正在欣賞的一場電影突然變成一片黑暗,她被迫從甜美的夢境中回到現實。

石震宇握著她的手攢得好緊……他的臉滿布寒霜,瞪視著楚浩。

她在他臉上看到的……是嫉妒嗎?那麼此刻她臉上是不是也有相同的表情?

“你好,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秋晨擠出微笑對楚浩說。

“恭喜你們。”楚浩滯咧開嘴露齒而笑。

秋晨不知道石震宇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聽他說這句“恭喜”,不過以她的瞭解,她最好馬上把他拉開。

“謝謝。我們該走了,車來了。”

石震宇不動。

“震宇!”秋晨扯扯他的手。

極度緩慢的,他終於把視線從冰蘭和楚浩身上移開。

“車來了。”

秋晨重複。她不知道自己怎能再維持臉上的笑容,嘴角好酸,心也好酸……

☆☆☆

楚浩沒有離開,一直跟在冰蘭旁邊,一直跟他們來到石家。

爺爺一進家門,二話不說就氣衝衝的把自己關進房裏。他不只對孫子的婚姻不滿,更對冰蘭被別人搶走感到氣憤難平。

爺爺無禮的動作沒有影響秋晨的心情,真正讓她的心沉到穀底的,是石震宇的心不在焉。

他從楚浩出現開始,就不時瞪著他們。似乎等著楚浩做出什麼不當的行為,他就要上前痛揍他幾拳。

秋晨開始懷疑,結婚的決定是不是對的。

“我帶你到我們的新房,你先休息一下。”石震宇對秋晨說。

呵!至少他還沒忘記她的存在。她安慰自己。

“好啊!”

新房在二樓。石震宇在結婚前曾帶她看過他的房間。

他房間旁有一間原本作為客房的空房,他說那是給她用的。雖然說對他分房睡的決定,感到些許失落,但秋晨當時並沒有說什麼。

“這裏。”

隨石震宇的腳步,她來到貼著喜字的房門口。

秋晨呆呆的注視室內,一下子有種暈眩之感……

“你什麼時候……這是什麼時候做的……”她喃喃低語。不敢置信的看著變得寬敞的房間,那面曾阻隔在主臥房跟客房間的後牆被打掉了。原來的衣櫥不見了,變成一個更衣室。

秋晨如作夢般的走進房內,一一看著這些改變。

更衣室裏有一面牆作成衣櫥,四面櫥櫃裏有兩面是男性衣物,兩面是空著的。另外還擺放了一個梳粧檯。他的房間原本簡潔陽剛的感覺,因為這些東西而變得柔軟、女性化了一些。

秋晨走進相連的浴室,浴室一樣有兩個櫃子,一邊是他的用品,一邊是空的……

“從決定結婚開始,我就讓人來重新裝潢。對不起,我擅自主張作了這些變動,也沒問過你的意見。”石震宇看秋晨久久不說話,突然感到不安。“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改……如果你還需要什麼別的東西……”

“不!這樣很好!”秋晨轉身,急急的打斷他。她的白紗在空中劃過一個美麗的圓唬

石震宇愣了一愣。他又再次有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他沒見過她那樣的表情,她的雙手貼放在胸口,一雙大眼染上一層亮燦燦的水霧。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他確定她是高興的。

就因為他在房裏作的這些裝潢嗎?石震宇很疑惑。但無論如何,他知道為了再看到她這樣欣喜若狂的表情,他願意做任何事。

“謝謝你,你對我真好!”秋晨環上他的頸項,在石震宇還沒會意過來前,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石震宇還呆立著,秋晨將頭埋在他肩上,緊緊抱住他不願放開。這是第一次,她表現出她的感情,和壓抑不住的感動……

他所做的對她的意義太大了。他跟她結婚雖然是臨時起意,但他卻不是隨隨便便許下承諾。二分之一,這房間裏所有東西都分成二分之一。不只反應了他一板一眼的個性,更代表了他是真的把她納入他的生活中,尊重她,讓她分享他的一切。

“夠了……這就夠了……”秋晨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你說什麼?”她抱的他好緊,她的頭靠在他肩上,不知道說了什麼。石震宇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秋晨,跟他五年以來認識的都不一樣。

“沒什麼。”她搖搖頭。

剛剛因為他對楚浩的態度而一度低落的情緒,在見到他的用心之後再度揚起。

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啊!

她懷疑石震宇瞭解這一點。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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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開始了。

跟著你,投入這場賭注。

我不知道結果會是如何,我只知道我絕對會全力以赴。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夜深了,秋晨洗完澡,除去一身黏膩和臉上的妝,才終於有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因為晚上的喜宴是在公司旁邊的停車場辦的,席開四、五十桌,石震宇公司的員工就占了三十幾桌,加上一些生意往采的客戶、廠商等等。

“那些貨車司機還真能喝……”坐在梳粧檯前,她回憶起剛剛被灌酒的情形,仍然心有餘悸。

可是這也不能全怪人家,是她自己的個性本來就愛熱鬧,沒多久就瘋瘋癲癲的跟那些員工們鬧了起來,最後搞的跟每個人都很熟似的。

“唉……才第一天就形象全毀……”懊惱的抱著頭,秋晨在腦海裏浮現爺爺那張臭臉。他一定把她當成那種不正經的女人,本來他對她開酒館這件事就很感冒了說。

石震宇會不會也跟他爺爺一樣,覺得她這個新娘太“活潑’了?或是他根本沒注意到她,她看他今天晚上的目光還是不時投向冰蘭跟楚浩。

唉……

“加油啊!宋秋晨!你答應過自己的!”她拍拍臉頰,對著鏡子說。

門口傳來一陣聲響,搖搖晃晃的石震宇在眾人的拱擁下走了進來。

秋晨剛剛上樓前,幾個親近的好友還是在客廳里拉著他勸酒、拼酒,縱然石震宇的酒量不錯,但也禁不起這樣折騰。

又是一陣嬉笑戲謔之後,眾人才放他們這對新婚夫妻獨處。

“你還好吧?”

他的臉紅的不像話。他一動也不動的站著,一張酷臉比平常還要嚴肅。

她覺得他的樣子有點怪……

“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她走近他,輕輕碰觸他的手臂一下,他整個人就倒在她身上。

“啊!”天!他好重!一百九十幾公分的身體壓在她肩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濃烈的酒味沖向她的鼻翼,秋晨這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喝醉。原采他喝醉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啊!?她被他壓得很痛,可是卻覺得很有趣。

但是當她聽到一聲幹嘔的時候,就不覺得那麼有趣了。

“等……等一下!你忍一下!”懂慌張張地把他帶進浴室,剛好來得及。

等處理完一切,秋晨已經滿頭大汗。

“喂!別在這裏睡啊!會著涼的。”她拍拍他的臉頰。

“喔……”他應了一聲,聲音中有濃濃的睡意。

“把髒衣服換下來,會舒服一點。”

“喔……”

無論秋晨說什麼,他就只是說聲喔。然後乖乖的任她擺佈他的四肢,把西裝脫掉。

他的樣子完全沒了平常的嚴肅冷硬,低著頭,像個聽話的小男孩。明明是個高大威武的壯漢,臉上卻露出茫然溫馴的表情。秋晨不知怎地很想笑。

“你笑我?”他突然抬頭皺眉。

糟!她真的笑出聲了!?

“沒有……”秋晨收起所有表情,連忙說。“我是問你要不要洗個澡?”

“喔……”他點了點頭,卻一動也不動。

“你不會又睡著了吧?”秋晨又好氣又好笑。

這是今晚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她已經知道他喝醉了酒不會大吵大鬧,只會變成一根木頭;她還知道他有站著睡覺的特異功能。

“我幫你洗好嗎?”

“……”

他不回答,她就只好自己決定囉!

秋晨深吸一口氣,咬緊牙根,不顧燒紅的雙頰,小手放在他的褲頭,一把扯下……

☆☆☆

自己這個樣子,像不像一個花癡?

盯著男人赤裸的胸膛,著魔似的移不開視線……那是剛剛她才幫他洗好、穿上浴袍,如今仰躺在床上的石震宇。

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原來……平常藏在筆挺西裝底下的,是結實的肌肉、平坦的腹部,還有……

秋晨的臉紅到發根,一個畫面突然出現在腦海裏——那是剛剛她幫他沖澡時看見的部分。

雖然她當初決定嫁給他最大的原因,就是要更瞭解他,但她發誓她真的沒有想過這方面的“瞭解”。

“天!”她輕輕的喟歎。

秋晨絕對想不到她的聲音竟喚醒了石震宇。他緩緩張開眼睛,然後看見盯著他胸膛的女人。雖然一開始有些茫然,但下一秒他的雙眼陡地一亮。

他酒醒了!該死!

想到自己還不知恥的趴在他身上,秋晨急著逃開,沒想到頭髮卻壓在他的手臂下面。

“痛!”沒一秒鐘,她又彈回他身上。

“對不起……”他挪開身子,讓她的頭髮得以自由。

她應該移開身體的,可是她卻沒有這麼做。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直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睛變得深沉,而他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滑動……

啊!男人畢竟是男人……秋晨突然領悟。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浴袍,她也僅穿著一件薄睡衣。這個暖昧的姿勢,更讓她清楚的意識到他的變化。

眼前只有兩個選擇——她可以走開,然後兩人從此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或者,她可以堅持下去,然後兩人變成真正的夫妻。

加油啊!宋秋晨!心裏默念著,她故意靠近他,溫暖飽滿的ru房輕輕壓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唇離他的耳朵很近,若有若無的吐著芬芳的氣息……

石震宇再次感受到今天在婚禮上那一吻,所產生的致命影響力。

“秋晨……”

“嗯?”

更糟了,現在她的唇輕掃過他變得通紅的耳垂……

“你在做什麼?”這是他的聲音嗎?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會這樣粗嘎緊繃……

“我們是夫妻了,不是嗎?”她的笑容那樣甜美嬌媚,水漾的眼波裏流轉著誘人的情慷。

“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她的手正頑皮的撫上他的腹部。

“可是什麼?今天是我們的新婚夜,不是嗎?”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現在石震宇的腦袋好像變成一團灼熱的火球,根本沒有辦法好好思考,再加上她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

“秋晨……”

“噓!不要說話。我想要做你的妻子……”

他沒有說話,只是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氣,因為她竟然做出這種事……

轟地一聲,全身血液好像都沖向她正圈握住的那一點。

再也禁不住冰火相交的刺激,石震宇低吼一聲,翻身將秋晨壓在身下。

她仰首望著他,這一刻,她在他眼裏再也看不見平日的克制謹慎,他的眼裏有某種風暴的意念……

她看見的是一頭野獸,一頭因為她而蛻身成的野獸。

秋晨輕笑出聲。她的眼睛裏有興奮、有期待,沒有一絲恐懼……

石震宇低咒。這一刻,他才領悟,他娶的女人是個惡魔。

當他俯身吻住那雙誘惑的紅唇時,他知道自己已經被她擄獲,心甘情願地投入熊熊烈火中……

☆☆☆

石霞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一邊的手臂好像不見了,麻木,沒有任何感覺……皺著眉頭睜開眼,他才發覺——他的手臂還在,只是上面枕著一個女人。

心跳漏了一拍,接著,他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是夢嗎?那個狂野性感的女神是他的好朋友秋晨?而那個像野獸般瘋狂癡纏著她的男人……是他?

不!應該不是夢。因為從此刻兩個人赤裸裸緊依著的身體看來,他想起的恐怕只不過是昨夜綺夢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和秋晨怎麼會變成這種關係!?

不,如果說,他跟她求婚的時候,連想都沒想過兩人會發生性關係,那未免太過矯情。只是在他的計劃裏面,它“應該”不是這樣的,“應該”不會這麼快,“應該”是在他們逐漸適應彼此的生活以後,“應該”不會這麼激烈,好像整個人的靈魂都一併被卷走那樣的狂亂……

總之,事情已經失控到完全超越他所計劃的地步。他原本想要的婚姻,是擁有一個可以談心的伴侶,互相信任、照顧、又瞭解彼此的朋友,別人眼中也許淡然無味,可是卻可以細水長流的感情……可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可一點也稱不上“淡然無味”……

不是說他不喜歡昨夜。事實上,他也相當“投入”。只是……那感覺就像你點了一碗陽春麵,卻來了一客牛排一樣。

“嗯……”睡夢中的秋晨咕噥了一聲,在他懷裏翻了一下身。石震宇整個人都僵硬了,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秋晨……

但顯然老天並沒有聽到他的祈禱。秋晨醒了過來,抬起頭,對著他咧開一個慵懶誘人的微笑。

“嗨!老公!”

天!她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引人犯罪嗎?她不知道男人在剛睡醒的時候最脆弱嗎?

顯然不。因為她一個翻身,就像章魚似的趴在他身上,緊緊纏住他。

石震宇每一寸皮膚都清楚的意識到,兩個人的身體貼合的沒有一絲縫隙。

她的長髮如飛瀑般垂散下來,就像將兩人密實的纏進一個甜美網裏……

“秋晨……”放開!否則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向老公要個早安吻不過分吧!”她的紅唇噘起。

這個女人真是他認識的那個秋晨嗎!?

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她的唇距離他只剩一寸……

☆☆☆

床上的兩個人熱汗淋漓,秋晨將頭埋在石震宇的頸間,他們一同喘息著,在彼此懷中調整呼吸……

石震宇的手緊緊扣在秋晨的臀部,另一隻手則眷戀的撫摸她的背。

秋晨愛極這樣的溫存,那種滿足遠超過世上任何事。

但是當他的輕撫停下來,秋晨感覺到他的變化——他像是突然醒過來,瞭解自己身在何方,和誰在一起……

秋晨被迫從甜美的夢境中回到現實。她知道他猶豫了。

“秋晨——”

“嗯?”

他在遲疑著不知該怎樣措辭。“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你以為會是怎樣呢?”她用手肘撐起身體,凝視著他。“你希望怎樣呢?我們當一對無性夫妻嗎?你希望結婚以後,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只是單純的朋友?”

“不。”

“你不喜歡我們的做愛?”

“不!”

“那是什麼問題?”

“太快了。”也太出乎意料之外了。他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的投入……那種感覺對一向習慣所有事情都按計劃進行的他而言,有點……適應不來。

秋晨咬著下唇。“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是對我而言,雖然我們結婚的理由有點‘另類’,可是在我答應要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就希望我們的婚姻是玩真的。你是怎麼想的?你希望我們的婚姻只是幌子嗎?如果這樣,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那樣我也可以早點告訴你,那不是我要的。”

她是一個誠實的、而且意志堅定的女人。她不像冰蘭一樣柔弱,需要人保護。這一刻,石震宇清楚的感覺到她的獨特。而且,內心的深處,她的率真打動了他。

“不!我絕對沒有把我們的婚姻當成幌子的念頭。我是真的想娶你,跟你共度一生。如果我表現的很差勁,請你原諒我,我只是一時還沒有辦法適應。秋晨,你相信我,我是認真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和她比起來,他的話總是笨了些。可是他還是盡力想讓她知道他的感覺。

她沒見過他這麼急切的樣子。他的話、他努力把它們講出來的認真,讓她感動……

她深吸一口氣,抿著唇,防止淚水湧上眼眶。

“謝謝你,我很高興你這麼說。”

他們相視微笑。

那一刻他們知道了——

他們的婚姻有一個很好的開始……

☆☆☆

他們下樓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秋晨那邊沒有親人,所以在新婚的第二天,他們不用趕著歸寧。加上他們說好因為石震宇最近工作比較忙的關係,暫時不去度蜜月,所以這天是很優閑的。

“終於知道要起床了啊?哼!”一進餐廳,石鎮堂就對著秋晨吹鬍子瞪眼睛,說出來的話更是毫不客氣。

秋晨不生氣反而覺得好笑。爺爺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個把他孫子帶壞的妖女。不過他可能不知道,這對她而盲可是一種恭維。

“爺爺早,冰蘭早!”秋晨笑臉盈盈。

“早?都幾點了?”石鎮堂嗤道。“做人家媳婦的哪個像你一樣這麼晚起床?你看我們家冰蘭多乖、多懂事,中午這些菜全都是冰蘭煮的……”

“爺爺夠了!秋晨昨天很累。”石震宇打斷他尖酸的抱怨。

“累什麼?我說她是偷懶!”

“哇!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謝謝你,冰蘭!”

秋晨拉著石震宇坐下來。

這女人根本沒在聽他說的話!石鎮堂氣得內傷,秋晨卻還是笑咪咪的,心情好的不得了。他真的要吐血了。

這邊冰蘭羞紅了臉,爺爺或石大哥都不曾讚美過她的廚藝。“沒什麼啦!只是一些家常萊。我不知道秋晨姊愛吃什麼,就多煮了幾樣。”

“很好吃啊!”秋晨夾了一塊鹵豬肉,津津有味的嘗著。她看看爺爺,挑眉說:“爺爺您怎麼不吃啊?喔!對了,看你臉紅成這樣,你是不是有高血壓?老年人這種高脂高鹽的東西,還是少吃比較好。”

“誰高血壓了!?”不幸被言中的爺爺還嘴硬。“我好得很!我就是要吃!冰蘭煮的東西我都愛吃!我現在就吃給你看!”賭氣的爺爺硬是夾了一大塊豬肉到自己碗裏。

“爺爺健康,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是最高興的了。聽說鹵豬肉的膽固醇很高,上次我們店裏一個客人說他中風,就是因為太愛吃這些鹵肉啦、內臟啦……”

中風!?石鎮堂聽到這兩個字,臉色青白不定。塞到嘴巴的肉是吞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醫生是有警告過他不准再吃這種東西,可是他鐵齒,人家不准的,他越是不信邪。 冰蘭一向不敢違逆他的意思,所以在他的堅持下也就繼續這麼煮。

可是最近他確實常常頭痛、頭暈……

秋晨把他的反應都看在眼裏。“爺爺你多吃點青菜。”她不提要他別吃豬肉,只是幫石鎮堂夾了些青菜放進碗裏。石鎮堂雖然嘴裏不認輸,可是卻乖乖的放棄那塊豬肉,改吃青菜。

冰蘭跟石震宇兩個人看到這個情形都想笑又不敢笑。爺爺根本就被秋晨收服了嘛。

吃到一半,秋晨宣佈。“以後三餐就由我來打理吧!我早上可以去採買店裏的東西,順便買菜。”

“都結婚了,你還要去開那什麼不三不四的店!?”石鎮堂面露不悅。

“當然,那是我的店,我的工作啊!”

“女人家應該在家裏相夫教子才對,幹嘛到外面抛頭露面?傳出去說我們石家的媳婦這樣子,叫我們面子擺哪里?”

石鎮堂看來很生氣。秋晨望了石震宇一眼,本來想尋求他的支持,怎知看他也是繃著臉,似乎也不贊成她繼續開店。

糟糕!這點倒是她始料未及。

“家裏的事我會兼顧。我白天在店裏,晚上請夥計幫忙。開店是我的夢想,我不會放棄。”她有她的堅持。

“胡說八道!女人家要什麼夢想?結了婚就該好好待在家……”

“爺爺,別說了!秋晨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石震宇開口了。看得出來他雖然不贊同,卻支持她。

在石家雖然爺爺的輩分蕞高,可是石震宇的意見才是最後的決定。石鎮堂雖然還有微辭,可是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頓飯吃完,石震宇對秋晨說:“等會去你的公寓搬東西。”秋晨的行李都還在她的公寓裏。

“好啊!”

等秋晨和冰蘭洗完了碗,稍事整理過後,石震宇已經在客廳等著她。

出門前,冰蘭叫住兩人。

“石大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

冰蘭怯怯的抬頭望著他,一邊絞著手指。每當她緊張、或是有求於他的時候,她就會做出這種表情。

“石大哥……如果我說……如果……我想去紐約繼續念音樂的話……你會不會答應?”

“紐約?”一直在他羽翼下成長的小鳥,竟然一下子要飛去那麼遠的地方?

“太遠了。”不!他不容許!他不能讓她離開視線!她可能會受傷。

“我不會是一個人。有朋友……呃……朋友會陪我去,會照顧我……”

“是他?你是要跟楚浩去?”不行!他不准別人搶走她!

他抓住冰蘭的手臂,簡直暴跳如雷。

“沒錯。石大哥你不要擔心,楚浩對我很好的,我相信他。”

“我不相信他!”他大吼。“你對他瞭解多少?跟一個陌生男人到那麼遠的地方,你可能被他賣掉!可能被他騙!可能發生任何事情!到時候你怎麼辦!?”

“楚浩不會的。你只是還不瞭解他,下次我帶他來家裏……”

“不必了!我怎樣都不會答應!”

“震宇!”秋晨說話了。她輕輕拉開石震宇,堅定的眼睛看著他。“冷靜點。你沒有權利阻止冰蘭。”

秋晨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他頭上。沒有權利……是的,就如她所說,他確實沒有權利。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他是她的誰?他有什麼權利阻止她?

“我知道你捨不得冰蘭、你擔心她,可是冰蘭有她的人生要過,你不可能一輩子保護她,該是放她自己去飛的時候了。”

他知道秋晨的話有道理,他都知道,只是……

“放手吧!”秋晨捏捏他的手,給他安慰和力量。

他終於很緩慢、很緩慢的點頭,那感覺就像身體的一部分被狠狠的抽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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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9 00:0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日一日,我無可救藥的喜歡著他……

喜歡他,喜歡看他咀嚼我做的飯。

喜歡他,喜歡聽他說話神采飛揚。

喜歡他,喜歡見他微笑幸福無憂。

平平淡淡,簡簡單單,他飽了,他放鬆,他平安,他滿足,他健康,他喜樂——

我喜歡。

——摘自“小酒棺心情記事”

Autuma

回秋晨公寓的路上,石震宇一直很沉默。他瞪著擋風玻璃,握方向盤的手用力的像要把它捏碎。秋晨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還記得她的存在。

當然……他是在想冰蘭吧!?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也自認為夠堅強、夠灑脫。秋晨還是感覺到一絲酸澀。

“到了!前面右轉!”她指揮他停好車,兩個人上樓。

“等我一下。我馬上好。”秋晨說完,就走進房間裏,獨留石震宇在客廳。

“我幫你。”

“不用,我很快的,就幾個袋子的東西。”

當秋晨走出來的時候,石震宇的表情充滿了不可思議。

“就這些?”

“就這些!”

“只有一個旅行箱?”

“是啊!”

他深鎖眉頭。搞什麼鬼!?就連出國都帶的比她多。他還特地捨棄轎車,開了休旅車來的……

“過幾天等你整理好了,再叫公司的人來幫忙搬。”也許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整理什麼?我已經整理好了啊!”

石震宇眯起黝黑的細眸。“那些在公寓裏的東西呢?”

“當然是繼續放在這裏。”

“這公寓是租的不是嗎?”

“是啊!”

“你不打算退租?”

“是啊!”

“為什麼?”

“為什麼?這樣我才可以想回來就回來啊!”

“你已經嫁給我了,我有房子。”石震宇一字字咬牙說。不知為什麼,她的舉動讓他火大。

“我是可以住在你家沒錯。可是這裏的房東是我的好朋友,他給我很便宜的房租,用來放這些東西很划算。”

“錢不是問題!”他的聲音變冷了。

“我知道對你來說,錢不是問題。我只是想留一個地方,以備不時之需嘛!”

不時之需?那是什麼鬼意思!?

“唉,你就別計較那麼多了,反正就醬子啦!我們快回去吧!”她可不想讓他再深入的去想這個問題,這時候最聰明的辦法就是把他拉走。

“爺爺他們還在等我們回去。今天晚上我要當一個好媳婦,煮一桌好萊讓爺爺沒話說,好不好?”

不讓他有機會反駁,秋晨抬起那個旅行箱。

“哇!好重喔!你幫我提好不好?”她一臉無辜的請求。

☆☆☆

第二天,石震宇在床上醒采,秋晨還在睡。

他小心翼翼的抽身,不想驚醒她,她卻自動往他懷裏躦去。才結婚的第三天,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親密。

石震宇望著懷中的人。睡著的她看起來像個小女孩,紅嫩嫩的小嘴微張,規律的吐出呼吸。很難把此刻的她,跟那個他以前認識的秋晨聯想在一起。

他很喜歡跟那個身為酒館女主人的秋晨在一起,他們可以聊天、喝酒,她是他的朋友。但是現在這個秋晨……

他很難界定對她的感覺是什麼,因為她挑起許多連他自已都陌生的感覺……算了,別想這麼多!石震宇告訴自己。他本來就不是個會花時間分析的人,他比較傾向認定一件事,就從此深信不疑,照此訂定計劃、執行。就像他當初認定了冰蘭,就像他決定跟秋晨結婚。

身旁的溫暖驟然消失,秋晨在恐慌中驚醒。

張開眼睛,她看見浴室的燈亮著,裏面有吹風機的聲音傳來。她釋然的微笑。知道他就在不遠的地方,她安心、滿足了。

她刷地一聲掀開棉被,往他的方向跑去。

他沒注意到她。秋晨倚在浴室門邊。

吹風機的聲音停止了,然後她聽到一連串咒駡聲。

秋晨微挑眉,看他用力刷著頭髮。那些鋼絲般的短髮在梳子壓過的時候,雖然暫時聽話的服貼著,但只要梳子一經過,就又一根一根桀驁不馴的向上伸展。

然後又是一連串的咒駡聲……

“噗!”她忍不住笑出來。

石震宇轉頭。

“秋晨——”他的臉上先是竄過一抹狼狽,然後又繃緊了嘴角。

又喔!他現在心情想必不怎麼好!可能他不想她看見這樣的他,覺得有損他男人的尊嚴。

“我來幫你吧!”

她接過他手中的梳子跟吹風機,拉著他的大手,讓他坐在她的梳粧檯前。

她先將他的頭髮稍稍沾些發雕,然後靈巧的運用梳子跟吹風機,兩三下便梳整有型。

“梳頭發不可以太用力,男人的頭髮是很寶貴的。”她忍著笑說。

知道她在嘲笑他,石震宇瞪著鏡中的她。

不過不得不承認,她的手真的很巧,三兩下就把他每天早上要面臨的難題給解決了,而且她的碰觸也很舒服。

“你很行。”看著鏡中的自己,他說。

“當然囉!”秋晨毫不謙虛。“我在理髮廳打了兩年工呢!”

石震宇一僵。“沒聽你說過。”

“我沒說過的還很多呢!幾乎每一種工作我都做過,送報紙啦、幫人家洗頭啦、酒保啦……反正只要能賺錢的我都會去做。”

他沉下臉。想起她可能受的苦,一陣沒來由的憤怒和抽痛猛然充塞胸臆。

“好了!完成了!”

秋晨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根本沒注意到他變得暗沉的心情。鏡子反射出她的笑容是那樣燦爛耀眼,沒有任何陰影。

☆☆☆

想不到那天早上稍後,他們有了第一次的爭吵。

婚後的第三天,秋晨打算重新回到“關外”上班。

在家裏吃完早餐,石震宇說要送她去店裏。

“不用了啦!你不是還要上班?我坐公車就可以了。”

“不行!”他很少用這種嚴厲的語氣對她說話。秋晨覺得他對她的態度改變了。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走吧!”秋晨說著,就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

“什麼事?”

“你就穿這樣?”

“有什麼不對嗎?”秋晨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沒怎樣啊!她沒把睡衣穿出門啊!一襲削肩的白色上衣襯托出她的好身材,飄逸的短裙正好搭配她的長腿。她給自己的品味打了滿分。

“去換掉!你這件衣服太暴露了,我不允許你穿這樣出去!”他皺著眉看她。

“你不允許?”秋晨有一刻無法意會她聽到了什麼。

“對。”

她覺得好荒謬。怎麼才結婚天天,這個男人就變成一個獨裁的暴君。

“這件衣服沒什麼不對,以前在店裏你就看我穿過。”她試著跟他講道理。

“不行。多少男人會看到你穿這樣?你以為那些客人是怎麼看你的?”

“拜託!你以前也是客人好不好!”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去換掉,否則今天別想出門。”

“石震宇,你是怎麼回事!?”秋晨不可置信的喊。

他對她的抗議不動如山。眯起俊眸,他一字字緩慢的威脅:“你要自己去,還是要我動手?”

秋晨先是瞪大眼,然後她花了十幾秒,才終於體會他是認真的。

“噢!你真是瘋了……”一跺腳,她氣衝衝的轉身上樓。

她用力甩上房門,表達她的憤怒。雖然這個舉動很孩子氣,卻多少讓她發洩了一下情緒。然後她從衣櫃裏挑出一件最保守的套裝,咬牙切齒的換上。

走出房門的時候,她遇見冰蘭。

“秋晨姊,你怎麼了?”

她沒見過秋晨生氣的模樣。

“石震宇!他居然說我的衣服太暴露,要我換了以後才‘准許’我出門!”

秋晨原本期待冰蘭的反應是跟她同仇敵愾的,想不到她卻是掩嘴一笑。

“沒什麼啦!石大哥就是這麼保守,他也不許我穿短裙出門啊!只是我想不到他也會這樣對你。”

咦!?

他也這麼規定冰蘭!?

那表示什麼呢?他以前不管她穿的怎樣冶豔妖嬌在他眼前晃,他都不在乎,現在……是不是表示他有一點點在意她了?

秋晨呆呆的想著這個問題。剛剛的怒氣早已咻地消失無蹤……

等到她失神的走下樓時,石震宇看見她,卻還是皺起眉頭。

“你怎麼看起來還是那麼……”

“那麼怎樣?”

他不悅的別開眼。“算了!我們走吧!”

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的秋晨,怎麼看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性感。

她一靠近他,他就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感覺到她的體溫。那些氣味和感覺,讓他清楚的回憶起夜裏那些火辣辣的場景,提醒他,她隱藏在衣服底下的軀體是多麼細膩甜美,引人犯罪……

他有種瘋狂的衝動,要把她全身包起來……不!包起來還不夠,那正好凸顯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最好是把她鎖起來關在家裏,這樣別的男人就不會知道她有多誘人……

他到底在想什麼!?石震宇突然醒過來,震驚于自己的思緒。

“到底是怎樣嘛?”秋晨追上他的腳步,鍥而不捨的追問。

石震宇哪肯說。他的唇抿得更緊了。

“說嘛!說嘛!”就算上了車,她還是不放過他。

“你那麼漂亮,我不要別的男人看你!”他低吼。終於被她逼出答案。

“嗄?”秋晨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慌了、亂了,這下她該怎麼回答?她滿面通紅。“你發什麼神經!”

他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貼放在胸口。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歎息、指尖傳來他火熱的心跳……一下子,車內的氣氛變得暖昧親呢。

兩個人靜靜看著對方,無法移開視線……

☆☆☆

日子一天天過去,秋晨漸漸適應了新婚的生活。雖然偶爾還是會跟爺爺吵吵嘴、鬥鬥法,不過好在她老是占上風,他也奈何不了她。

冰蘭就很羡慕她。

“秋晨姊,但願我有一天也會像你一樣獨立、有主見。”

“你只是需要練習罷了。以後到紐約去,多的是機會讓你學會獨立,你要加油喔!”秋晨說。

她心裏其實知道,就算去紐約了,冰蘭還是有楚浩照顧著。這樣的女人是幸運的,根本不需要學習獨立。

石震宇跟她的關係也改變了。

她發現石震宇是個信守承諾,而且有責任感的男人。當他決定跟她結婚,他就真的將她納入他的生活裏。她是石太太、她分享他的家庭、財富、人生,他給她所有他能給予的。

可是她最想要的,他卻無法給……

冰蘭就要去紐約,他對她的“關心”也就氾濫到無法克制的地步。

選學校、找住的地方、準備要帶過去的東西,一個月前,他甚至飛去紐約,只為了要重新確認一次,他為她所安排的學校和宿舍都按照他的計劃。

秋晨把一切看在眼裏。她什麼話也沒說,因為明白自己是無權置喙的。

她吃什麼味呢?她不是早就知道在他心目中,誰是最重要的嗎?知道這些還傻傻的跟他結婚的她,連吃醋都沒有權利呵!

☆☆☆

終於到了離別的那天——

晚上十點的飛機,他們一行人不到八點就到機場了。

一整天石震宇都繃著張臉;爺爺一直碎碎嘮叨;冰蘭則是掩不住的興奮期待。

秋晨沒有表情。因為她不知道她要擺出什麼表情?

“那邊天氣冷,睡覺要多穿雙毛襪子,生病要去看醫生,有問題的話就找陸大哥,他是我的同學,我跟他打過招呼,他會照顧你的。記得兩天打一次電話回來,如果有事的話告訴我,我會馬上去看你……”

秋晨從來不知道石震宇可以一次說那麼多話。

石鎮堂在一旁一臉的不贊同。

“乾脆別去了!去什麼紐約!女孩子家讀那麼多書做什麼?將來嫁不出去的。你這女人沒念什麼碩士,還不是嫁了阿宇這麼好的丈夫。”說完他還瞪了秋晨一眼,好像在怪罪她。他似乎認定了是因為她介入的關係,冰蘭才“黯然”離開石家。

“爺爺!”冰蘭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真正感到哭笑不得的是秋晨。

“對不起,我來遲了!”

楚浩背著把吉他,拎著簡單的行李,匆匆走過來。

爺爺瞪他、石震宇也瞪他,只有冰蘭看見他的時候眼裏進出亮光。

“辦Check-In了嗎?來,把護照跟機票給我,我來辦!”

就這樣,楚浩拿走了冰蘭的證件,走到櫃檯去辦登機手續。

石震宇的心情像翻倒的調味料。這個男人輕而易舉的就闖進來,把他的工作搶走。

他保護了十幾年的女孩,單純、天真、完美,就要被這個男人奪走。他怎樣都不能放心,他怎樣都不能真正相信他。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個看著女兒出嫁的嚴肅父親。

“OK!都好了。”楚浩走回來。他手一張,把冰蘭攬進懷中。

他在冰蘭發上印下一吻,才轉頭沖著石震宇和爺爺笑道:“你們放心好了,我會好好照顧冰蘭的。”

冰蘭也很自然的將手環在楚浩腰上,她臉上的幸福是藏不住的,也是刺眼的。

爺爺的兩個眼珠都快突出來了;石震宇的雙眼也佈滿血絲。

要是換了個身分,秋晨會覺得這個畫面很好笑。

他們一起上了出境大廳二樓,氣氛很僵硬,可是這對沉浸在喜悅中的愛情鳥,除了彼此,根本看不到別人。

冰蘭跟楚浩就要進關去了。

“好了!爺爺、石大哥、秋晨姊,我走了,我會想念你們的!”冰蘭的語氣裏沒有離愁。

石震宇看著冰蘭走進海 關,走出他的羽翼。

“我們回去吧。”

秋晨等他又待了許久,才拉拉他的手。

石震宇轉頭,看見她瞭解的笑容。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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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9 00:07: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我知道,他其實不屬於我。

我知道,現在的幸福,無論有多麼令人沉溺,也只是幻影。

我只是暫時把他從她身邊偷來,共度一段美好時光。

我必須不斷提醒自己這一點,不能忘記、不能忘記、不能忘記……

這樣當有一天我必須把他還回去的時候,也許,痛苦會少一點……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冰蘭離開以後,日子更平淡一點,也更甜蜜一點。

一天早上,秋晨醒過來。緩緩張開眼,看見的是他放大的臉。她微微一笑,突然不想起床了,想就這麼賴在床上什麼都不做,只是看他。

想看他,想記住他的每一個輪廓,想記住他呼吸的頻率,想記住他嘴角彎起的幅度,想記住他溫暖胸膛的觸感,想記住,因為怕有一天會失去……

從床上起來,打開梳粧檯上的筆記型電腦,她突然有很多東西想寫、想記錄下來……

“秋晨?”他已經習慣了靠在他身邊的體溫,驟然消失,也開始會感到惶惶。

“你在做什麼?”他看見她正專心打著電腦。

“沒什麼……”秋晨連忙轉換畫面,轉過頭。“只是上網看看。”

石震宇挑眉,可是沒說什麼。

秋晨把電腦關掉,他走到她身後,擁住她的肩頭。他的頭埋在她冰涼如絲的長髮裏,深吸一口氣。這幾個月以來,他已經漸漸習慣,也喜歡上她的香氣。

“你在做什麼?”秋晨笑問。

他的手佔有的握住她胸前的香滑暖嫩。

“你不是說……今天早上要下南部一趟……去見一個客戶……”她的笑容不見了,氣息漸漸淩亂,因為他的手伸進睡衣內,粗礪的指尖有意無意的撥弄那敏感的花蕾。

秋晨仰起頭,雙眼沁著情欲的濕意。

“會來不及的……”

“別管什麼來得及,來不及……”他的唇來到她耳邊,經過一夜新長出來的胡渣微微刺痛,卻也刺激著她細緻的頸後肌膚。

“怎麼這樣啊?一點也不像你……”

秋晨輕呼了一聲,他的唇已攫住她的耳垂,輕輕舔弄吻齧。

一瞬間,秋晨腦中殘存的一點理智都消失了。

可惡!那是她的弱點啊!他明明知道的。這些日子以來,這男人已經太清楚她身體的每一個敏感點。

“回床上吧……”讓人難以抗拒的誘哄在耳邊響起。

☆☆☆

“哇!真的……真的來不及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聲傳來。刷地一聲,從床上爬起來,狼狽的拉好淩亂的衣衫,秋晨拉著床上男人的手,可是她的力氣根本不敵男人,還險些被拖了回去。

“真的太晚了!快十點了!”

慵懶的黑眸陡地一睜。這麼晚!?該死!他上班還不曾遲到過。

石震宇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沒有一絲贅肉的精壯身體,赤裸裸的展現在秋晨跟前,可是此刻可不容許她臉紅心跳了。

“快點!”兩個人拉著手沖進更衣室。

秋晨趕忙從衣櫃裏挑出一套石震宇的西裝,丟給他。接著自己隨便拿出一襲簡單的長洋裝,胡亂套在身上。

“我幫你!”他的西裝比較麻煩,秋晨接手了他的領帶

“啊!還沒!頭髮——”秋晨拉住他。

現在管理石震宇那一頭不馴的鋼絲頭的責任,落在秋晨身上。每天早上她都要幫他梳頭發,今天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梳好頭,兩個人連忙沖下樓。

嘰——猛然煞車!

一下樓,就看見爺爺對著他們吹鬍子瞪眼睛。

“都幾點了!?”爺爺不客氣的訓道。

那雙鷹眼如探照燈似的,一一掃視秋晨那頭亂槽糟的長髮、沒來的及上妝的素顏,更別說他孫子黝黑臉龐上的狼狽神情。

石鎮堂猛搖頭。誰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為什麼這麼晚才下樓來,真是成何體統!

秋晨跟石震宇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樣心虛。他們抓緊對方的手,互相看了一眼。

“還站在那裏?還不來吃早餐!”他沒好氣的吼道。

秋晨瞥了餐廳一眼。桌上有稀飯、幾碟小菜,很豐盛的早餐,是爺爺做的吧?看來爺爺雖然平常對她很凶,其實還是很關心她的嘛1

不過現在她可沒有時間感動了。

“爺爺,對不起!我們趕時間,沒辦法吃早餐了!”

“走了!”石震宇抓著秋晨的手往外走。

“喂!怎麼這樣!急什麼!?你們這兩個——”

這樣怎麼出門?豈不是鬧笑話……真是……”石鎮堂對著兩人的背影喃喃低語。

根本沒聽進去爺爺的叨念,他們已經很有默契的鑽進車子裏。

“今天不用送我到店門口,只要到巷子口就好了。”

“不行。”石震宇轉頭。“我不放心——”他的聲音驟然停止,瞪大眼睛看她。

“怎麼?”

秋晨隨著他的目光移向自己的胸前,這才發現他的領帶竟然系在她脖子上。慌忙間竟然發生這種事,難怪爺爺剛剛看著她猛搖頭皺眉。

兩人看著對方的眼睛三秒鐘,然後同時爆出大笑。

☆☆☆

坐在車上,秋晨感覺到從來不曾那樣快樂。

石震宇一手掌握方向盤,一手和她交握。

早晨的親密和之後的忙亂,讓他們的感覺更加親呢。

她很慶倖當初決定嫁給他。如果不是這樣,她就不能體會這種幸福,如果不是這樣,她就不會看到他的諸多面貌

因為跟她做愛而忘記了工作、忘記責任、忘記時間的他。

秋晨止不住嘴角的微笑,輕輕用力回捏了他的手一下。

感覺到她的觸摸,石震宇也發出會心的微笑。

他驚訝的發現,跟秋晨結婚以後,他笑的次數是以前十年加起來的兩倍。

今天他違背了他一向謹守的紀律——他遲到了,而遲到的原因是因為和老婆纏綿。可是他一點都沒有罪惡感,反而感覺很愉快。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婚姻生活中,感受到這樣的滿足。秋晨的加入改變了他、改變了石家的氣氛,而他是樂見這種改變的。

跟她結婚很好,跟她談話很好,跟她做愛……也一樣很好,他慶倖自己娶到個寶。

“你傻笑什麼?”秋晨問。

在紅綠燈前停下來。石震宇轉頭,看見秋晨嬌嗔的笑顏。

“沒什麼,”他的語氣軟下來。“只是覺得跟你結婚很好。”

他竟然踉她想的是同樣的事。秋晨被感動了。

是不是比跟冰蘭好呢?她是不是比冰蘭好呢?她好想這麼問,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跟我在一起是什麼感覺?”

“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石震宇毫不猶豫地答。

這答案令秋晨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不過既然是說不上來,她也就沒有深究。

過不了多久,他的車來到秋晨店門口。

“開車小心啊!”

她下了車,趴在他的車窗上細細叮嚀。

就在她想傾身吻他臉頰的時候,他的大哥大響了起來。

“喂?冰蘭嗎?昨天為什麼沒有打電話來?上次你說房東……喂?聽不清楚……”

可能是大哥大收訊不佳,石震宇下車來走到前面去講電話。秋晨怕他的車被拖吊,站在原地守著不敢離開。

她遠遠看著石震宇,看他專注聽著電話,時而皺眉的樣子…”

那一刻她突然知道剛剛的失落感從何而來。原來她不要讓他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她要他覺得不安,要他緊張她,要他沒有安全感,就是不要他覺得舒服!

她不要他接了別的女人的電話,就忘了她的存在。

她的期望會不會太高了?

☆☆☆

這兩天石震宇下南部出差,秋晨和爺爺兩個人在家。她還是照例中午跟晚上回家一趟,做飯給爺爺吃。可是石鎮堂對她煮的萊沒有一樣滿意。

“這是什麼爛東西?要我吃這種東西?我不吃!”

桌上是一碟燙青菜、蒜泥白肉、清蒸魚,還有蕃茄蛋花湯。

“爺爺!你有高血壓。吃清淡點的東西比較好。”秋晨捺著性子解釋。

結婚這幾個月,她發現爺爺不只有高血壓,還有痛風,而問題都出在食物。

他們家習慣吃的鹹,又吃的油,難怪身體會出狀況。以前冰蘭總是順著爺爺的意思,可是她可不能容許這情況再繼續下去了。

爺爺丟下碗筷,跑到神主牌位前面。

“老伴啊!你看看阿宇給我們家娶了這樣不孝的媳婦。麼壽喔,給我吃的那是什麼東西,分明是要餓死我。我真命苦啊!到老了還要被人家虐待……”

秋晨聽爺爺這麼曲解她的好意,心中有點動怒了。

“爺爺,你死心吧!這就是今天的午餐,不管你喜不喜歡。”

爺爺瞪著她。“哼!我真不知道阿宇為什麼要娶你這種女人,冰蘭比你好上百倍。我有錢!我自己出去吃,省得受你的氣!”

“爺爺!”秋晨喊他,可是來不及了,石鎮堂已經氣衝衝的出去了。

這回出去,八成又要跟左右鄰居數落她的不是。

在爺爺心目中,永遠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比得上冰蘭。

秋晨的心情相當沮喪,看著一桌她用心調配、計算卡路里、膽固醇的食物,突然沒有了食欲。

咬咬牙,她拿起皮包,走出家門。

☆☆☆

回到“關外”,她依然有問題要解決。

“阿晨,你這樣不行啦!中午是最忙的時候,你偏偏不在,我好累你知不知道?”阿貴哀怨的看著她。

“我不是多請了兩個工讀生幫忙了嗎?”

“那兩個小女生根本就不行,我就已經夠懶了,她們比我還混。”

“拜託你就多擔代一下,真的不行再找新人好了。。

安撫完阿貴的情緒,秋晨趁著下午客人不多,把帳整理了一下。

到了大約四點,她對阿貴說:

“阿貴,我回家去一趟。中午爺爺鬧脾氣,不知道他吃飯了沒有。”

“那個壞脾氣的老爺爺,不管你做什麼他都不滿意,你還管他做什麼?”阿貴清楚秋晨的處境,很為她打抱不平。

秋晨無奈的苦笑。“我走了!Bye!”

回到家,她敲了敲爺爺的房門。

“爺爺?”

房裏沒有聲音。她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再敲了敲,還是沒回應。正放棄要轉身離去的時候,房裏傳來砰的一聲。

秋晨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打開門進去。

“爺爺!?”

石鎮堂倒在地上,臉色發青,嘴也歪了。

秋晨一驚,立刻沖到他身邊。

石鎮堂像是要說什麼,可是說不出來。

秋晨立刻知道那是中風。她的手在發抖,可是卻強迫自己要鎮定,不能慌亂,因為這時候爺爺只能靠她了。

她拚命的搜尋腦中的記憶,這時,以前在酒吧打工時,曾看一位中醫師幫客人做的緊急措施,閃過腦海……

她把爺爺扶靠在床邊。“爺爺,你不要怕。我去叫救護車,馬上回來。”

秋晨沖出房門外,打了一一九,然後從客廳的櫃子裏拿出衣服的針,用火燒了一下消毒。她奔回爺爺房裏,用針在爺爺的十個手指頭上直刺,一邊不時安慰爺爺。

幾分鐘後,爺爺的雙眼開始恢復有神,但是嘴還是歪的,秋晨搓著他的耳垂,等耳朵被拉紅了,就在耳垂處再刺兩針

沒過多久,爺爺漸漸正常了。他似乎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這一清醒過來,內心還驚魂未定。

他緊緊抓住秋晨的手,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這還是秋晨第一次看見爺爺倔強的臉上,出現那樣脆弱恐懼的表情。

“爺爺,不要怕,沒事了。”

救護車及時趕到,秋晨協助救護人員把爺爺送上救護車。

在車上,爺爺的手一直沒放開過秋晨……

☆☆☆

石震宇從南部趕回來的時候,爺爺已經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他的精神氣色都很好,一點都不像中風過的病人,尤其是看見石震宇進來的時候——

“你知不知道你娶的那個媳婦對我做了什麼事?她竟用針戳我的手指頭!你看!”他把手指伸到石震宇眼前。

“你應該要感謝秋晨。要不是她及時幫你做處理,現在你可能就沒命了。”石震宇對爺爺孩子氣的舉動非常無奈,對他顛倒是非的行為也不敢苟同。

“哼!江湖術士的偏方!也不過是剛好蒙到了,萬一沒有用,不是白白害我挨了幾針。”爺爺就是不肯在孫子面前承認自己錯了。

秋晨冷冷看著爺爺,真不敢相信他是那個幾個鐘頭前還緊抓住她發抖的老人。她冷笑。“看來爺爺真的很生我的氣呢!你還沒來之前,他都一直抓著我。”她對著爺爺轉了轉紅痕未退的手腕。

爺爺的臉倏地紅了。“誰……誰抓你的手了!我才沒有那麼沒用!中風而已嘛!我怕什麼!”

秋晨眯起了眼。爺爺見狀,心虛的低下頭,縮了縮肩膀。

秋晨決定乘勝追擊,她雙手叉腰。

“好了!爺爺,醫生也說過,你的飲食要節制,回去以後我會嚴格控制你的食物。還有,我剛剛打電話幫你報名社區的太極拳班,你每天早上都得去運動。另外,每天的血壓藥一定得吃。為了防止你再把藥丸偷偷丟掉,藥就放在我那裏保 管。”

“什麼!?”爺爺瞪大眼睛。“你這女人怎麼這麼鴨霸?阿宇,你也說說她,哪有人對長輩這麼沒禮貌……”

“爺爺!”石震宇沉下臉,打斷他。“就照秋晨說的。”

眼見得不到孫子的支持,爺爺敗下陣來,忿忿不平的喃喃自語:“真是……兩個人聯合起來欺負我這個老人……娶了媳婦就忘了爺爺……”

可惜沒人搭理他。

“我跟秋晨回家了。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跟秋晨來接你出院。”石震宇說完,就跟秋晨走出病房。

石震宇一路上一直都很沉默,不時望著她。

他的眼神無聲的包圍著她……像一雙看不見的手,擁抱看她的身體……

到了車上,秋晨終於受不了了。

“幹嘛一直看我?”

“我在想……你是一個很好的妻子。”

嚴格來說,這已經是石震宇可以說出來最極限的甜言蜜語了。秋晨很感動。一個人最大的欣慰,就是你做的努力,對方都看得見,也能體會。

她圈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緊密的擁抱……

☆☆☆

之後,爺爺在秋晨“斯巴達”式的控管下,血壓一直維持在安全的範圍內。

日子在平淡中流逝。秋晨越來越適應在石家的生活,唯一的死對頭——爺爺,雖然現在還是三不五時會找她麻煩,但頂多也只是兩個人拌拌嘴。反正爺爺也吵不過她,所以她也就不放在心上。

石震宇的貨運公司就在住家旁邊。秋晨偶爾會去晃晃,帶些點心去慰勞那些辛苦工作的員工。她熱情爽朗的個性,很快為她贏得許多友誼。

秋晨有一種讓人信賴的感覺,很多人都不自覺會與她分享心事。這也是為什麼她的店開的很成功的原因。

員工們似乎不把她當成老闆娘,舉凡哪個客戶很機車、薪水太少、工作量太大、福利不夠好種種的話題都敢跟她聊。

這天秋晨坐在眾人的中間,幾個剛送完貨的司機大哥跟辦公室的小姐們圍著她閒聊。他們正抱怨到最近中秋節到了,貨運公司的業務是平常的兩、三倍……

“什麼?每年的中秋節只發紅包跟月餅啊?”

“對啊!而且都是同一個牌子的月餅,大家都吃的好膩。”

還真像石震宇的作風。“跟老闆講啊!叫他換一換吧!”

“誰敢啊?看到老闆腿就軟了。”

秋晨淺笑吟吟,“是喔!他老是一張恐怖的撲克臉。”她到現在也搞不懂,他明明很帥,而且不算老,為什麼總是那麼嚴肅,害每個人怕他……

辦公室裏突然安靜下來。那種靜很奇怪,像有一陣冷風吹過。

先是有人瞪大眼睛看著門口,接著很有默契的,那些員工個個臉色大變,轉回頭,僵硬的微笑。“老……老闆……”

原來是石震宇走進辦公室。他一進來,天生的氣勢立刻給人帶來很大的壓迫感。

“秋晨?你在這裏做什麼?”石震宇皺眉。看秋晨身邊站著幾個男人,心裏感覺到一股不悅。

秋晨看著他,再看看噤若寒蟬的員工們,突然心生一計。

“我們正在討論。”

“討論什麼?”

“是這樣的啦!員工們最近工作都很辛苦。不如等到中秋節過後,比較不忙的時候,我們辦一個員工旅遊。”秋晨雙眼發亮,似乎很得意自己想到的好主意。

“員工旅遊?”

辦公室裏傳來眾人的抽氣聲。

“是啊!員工旅遊。我們公司到現在為止,‘居然’連一次員工旅遊都沒辦過。

“我有提撥津貼給他們。”石震宇繃起臉。

“可是大家從來沒有一起出去玩。”

他沉默了。

“就交給我吧!如果公司這個月的業績可以達成目標我們就出去玩!”

小小的、壓抑的歡呼聲像波浪一樣,回蕩在辦公室裏。

石震宇聽見了。他不得不承認秋晨可能是對的。

“好吧。”他很緩慢的點了頭。

那年中秋過後的一個週末假日,“磐石”貨運破天荒的休息了兩天。

員工旅遊的地點選在墾丁的悠活度假村。一整天的水上活動之後,夕陽西下時分,在秋晨的安排之下,他們在海 邊搭起了營火,舉行烤肉大會。

石震宇不知道有多久沒烤過肉了。事實上,自他的父母去世之後,他就一直忙於工作賺錢,根本不曾參與過同學們之間的聯誼活動。這種場合讓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

反觀秋晨,就玩的很盡興。

“天啊!你在做什麼!?”

正指揮幾個員工生火的石震宇回頭,見到秋晨訝異的看著他。

“分配工作。”他說。

秋晨的眼睛簡直快掉下來了。

“你真是無藥可救了!”她用力一拍自己的額頭做出受不了的模樣。然後她抓著他的手,硬是把他拖走。

“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

“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是來度假的,記得嗎?不要管那麼多、放輕鬆,他們自己自然會搞定的,OK?哇!這裏的海風好舒服!耶——”

“秋晨……”他的聲音消失了。因為秋晨突然把白色的長外套一脫,露出裏面火紅的性感泳裝,往大海 奔去。

“該死!”她居然穿那麼引人犯罪的一套泳裝!他就像鬥牛看見眼前紅色旗幟飛舞,眼睛立刻佈滿血絲。

“宋秋晨!你給我回採!”

怒吼一聲以後,男人大步往他的女人奔去,一個用力的擁抱將她緊緊鎖在懷裏,杜絕任何男人的目光。女人咯咯的嬌笑和男人的怒斥,隱約的傳回沙灘上……

“嘻,老闆跟老闆娘感情好好喔!”

“有老闆娘在,老闆看起來比較不那麼可怕了。”

營火旁,開始八卦……

“哇!老闆好強壯喔!你看他抱住老闆娘的樣子!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好性感啊!”女性陶醉的歎息。

“可惜,看不見老闆娘的好身材了……”當然也有這一類的抱怨。

過了一陣子,當石震宇和秋晨濕淋淋的從海裏回來的時候,眾人都很有默契的別開目光,突然變得很忙。

“哇!好香!”秋晨聞到烤肉的香味,興奮的大叫。

“老闆、老闆娘!來嘗一嘗這個牛小排。”立刻有人送上來。

“謝謝!”秋晨咬了一口,“好吃!”接著又把它送進石震宇的口中。

石震宇不習慣在人前展現親密,耳根微微發紅。

可是秋晨一點也不介意,你一口我一口的喂他吃。

石震宇那想拒絕又不敢拒絕的尷尬表情,讓員工們憋著笑,不敢讓老闆看出任何端倪。

烤完了肉,幾個女孩子約秋晨到營火前。

“阿晨姊,我們來唱歌!”

有個男生帶了一把吉他,正在彈奏。

石震宇驚訝的發現,那是他公司裏長得最粗壯的貨車司機。 共事這麼多年,他不知道他會彈吉他。

相反的,才不到一年,秋晨跟所有人都很熟了。他看著她被人群圍繞,看著她開心的放聲高歌——

天!原來她是個音癡!這又是另一個石震宇不知道的事。

雖然五音不全,可是她一點也不害羞怯場,反而讓現場的氣氛High到最高點,大夥兒笑鬧成一團。

一曲既罷,她走回他身邊,臉上還帶著一抹興奮的紅暈。

“怎麼樣?我唱的好不好聽?”

“好聽。”

石震宇毫不猶豫地回答,讓秋晨笑了出來。“瞎說!”

營火照耀著她粉紅的嬌顏,讓石震宇一陣心動。

他忘記自己以前看冰蘭時,是否也有這樣的感覺。事實上,他已經越來越少想到冰蘭。他現在的生活、思緒幾乎都被秋晨佔據……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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