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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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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綺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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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2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上場

“大姐姐。”

顧蘭綃目光複雜的看著她,有擔憂有淒惶,還有堅定地信任。

“放心。”顧綺羅拍拍她,然後慢慢來到顧明陽身後,面對著不遠處的原子非,耳邊是顧明陽訓斥呂夫人的聲音:“你喊綺羅做什麼?這事兒她能解決嗎?莫要再牽扯她進來……”

“爹爹,我能解決。”

顧綺羅緩緩道了一聲,引得呂夫人和顧明陽猛然回頭看來。呂夫人目光中流露出驚喜和掩飾的很好的一絲得意,而顧明陽目中卻似要噴出火來,低吼道:“回去,你跑來做什麼?這事兒有爹爹做主,你一個女孩兒,這樣拋頭露面,是還嫌那些流言不夠傷人?”

“反正已經被流言傷了,就再傷一回又如何?”顧綺羅衝父親微笑,卻是紅著眼眶。即便在現代經曆過無數狗血薰陶的她,剛剛也的確被顧明陽這個父親感動的掉了眼淚。父愛如山,她沒想到自己在穿越後,竟然也能擁有這樣一個好父親,不得不說,穿越大神對她真的非常照拂了。

顧明陽還要再說,卻聽顧綺羅沉聲道:“爹爹,這終究是女兒的事,我絕不會讓你被宵小所害,受那種羞辱。爹,您要相信女兒,我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胡說,這事兒都耽擱一個月了,你從前不能處理,現在就能處理好了?”顧明陽也很感動,以為女兒是為了維護自己而決定犧牲她的終身,因斬釘截鐵道:“你回去吧綺羅,為父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跳進這樣一個火坑。”

“爹,我從前對這件事不理不睬,那是因為時機不到。”顧綺羅哭笑不得。看著面前一副要“慷慨就義”模樣的父親無奈說著,見顧明陽仍是不信,她便一咬牙道:“你忘了你女兒是什麼人?我可是把一個小小百味館做成了如今京城第一私房菜館的人,連蕭江北都不敢小瞧我,爹怎麼就不信女兒?”

“你那個,難道不是運氣?”顧老爺咕噥著,但終於是讓開了一步:雖然準女婿有“情人眼裏出西施”的嫌疑。不過那到底是皇帝和鄭老將軍都讚不絕口的人才。也許自己應該相信他的眼光。

顧綺羅見父親終於退讓,心裏鬆了口氣。她上前一步,將自己置身於眾多火熱視線中。就那樣冷冷看著原子非,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原子非皺了皺眉頭,心想傳言果然不錯,這女人真是個大膽彪悍的。嘖嘖。正常來說,這樣的女子能嫁出去都該燒高香了。哪知道她運氣這麼好,竟然還讓我和蕭江北那莽夫爭起來了。罷了,看在榮華富貴的份兒上,先不計較這些了。反正不過是娶個擺設回去,到時候自有真正的軟玉溫香來安慰我。

想到姚佩佩的溫柔嫵媚,原子非忍不住就又有些心猿意馬。雖然那是個絕代尤物。卻守禮自持的很,以至於他到現在也沒碰到對方一下。那女子對自己青眼有加是不假。可為了長遠打算,原子非並不敢造次,萬一給那家財萬貫的絕色寡婦留下了壞印象怎麼辦?

“原公子為了求娶小女子,這一個月來還當真是煞費苦心。”

顧綺羅終於開口,微微揚著下巴譏諷看著原子非。而她這一說話,人群立時安靜下來,大家都想看看這聞名京城的顧家大姑娘會怎樣處理此事?

“呵呵,不敢當。”原子非也是一聲冷笑,淡淡道:“顧府的門檻太高了,我若不費些苦心,隻怕是連這門檻都跨不進去。”哼!你說我死皮賴臉,我就說你是勢利小人,諷刺嘛,誰不會?

顧綺羅點點頭,冷冷道:“也罷,此事到今日,是該徹底的解決了。我問公子幾個問題,若你能做到心口如一,我便按照那個契約書嫁你,若你做不到,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原子非微微一皺眉頭,顧綺羅的篤定讓他心中生出一股淡淡不安,他連忙冷笑一聲,強行將那股不安壓下去,故作淡然道:“翻臉無情?這話姑娘是說笑吧?你就是翻臉無情又能怎樣?我奉父親遺命,拿著婚書來求娶,誰也說不出我一個錯兒來。”

顧綺羅不屑地看著原子非,忽然呵呵一笑,上前兩步低聲道:“原公子,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知道京城各個衙門因為某些原因,都不肯受理我父親告你訛詐騙婚的案子。隻是公道自在人心,你也很清楚,你那紙所謂的婚書,就算真是我父親親筆所寫,也不過是一紙契約罷了,你有我的庚帖嗎?拿得出來嗎?除了這紙契約婚書,你還有什麼?你想讓我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兒把這話大聲說出來嗎?你要知道,桃花班的戲可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大家正懷疑呢,你要我親口為他們證明?呵呵,今日就算將你打出去,我父親也不過隻是違約罷了,根本就稱不上強行退婚。那些衙門固然顧忌你身後那些大人物的勢力,但你想一想,隻憑這麼一紙契約書,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些衙門真的就敢顛倒黑白鞭笞家父麼?就算他們敢,我若是站出來魚死網破,你覺著他們還敢麼?”

“魚死網破?”原子非疑惑看著顧綺羅,不等再問就聽對方冷笑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該知道的,你看我可是那種忍氣吞聲的懦弱女子?實話告訴你,你背後那些大人物是利用你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不假,蕭顧二家就讓你這麼一條泥鰍給弄得臉面無光。但與此同時,蕭家已經憋了一股火,隻是現在這股火還沒有辦法發作罷了,但你別忘了蕭家背後站著的是誰?若我在公堂上血濺五步,你想想那個後果,是你能承擔的嗎?”

原子非面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次的事情有多麼荒唐,事實上,蕭顧二家的決心簡直大大超出他的想像,如果不是身後那些大人物在支撐著他,他很可能早就灰溜溜滾出京城了。如果面前這個女人真是性烈如火到不惜一死,到那時,隻怕早已憋了一肚子氣的蕭家會立刻把狀告到太子那裏,一條人命,足夠太子插手這件事了,認真追究下去,那些大人物不把自己當作替罪羊才怪。

這樣一想,原子非額頭冷汗便涔涔而下,他使勁兒瞪著顧綺羅,咬牙道:“你想怎麼樣?你既這麼篤定太子和蕭家會出手,怎麼還忍到現在?”

“千古艱難唯一死。”顧綺羅歎氣道:“說到底,我也怕死啊,不到萬不得已,我又怎會舍了自己性命?你問我我想怎樣?很簡單,就按照我剛才說的做,你敢嗎?你敢回答我的問題嗎?我說過,若你能做到心口如一,我便按照那個契約書嫁你,若你做不到……”

“好,就按姑娘說的辦,若我做不到,我便離開京城,從此後絕不糾纏。”原子非突然高聲道,雖然這話也是斬釘截鐵般的堅定,顯示出他無與倫比的“真心”和信心。隻是他此時再做出這樣態度,卻已經有些晚了,百姓們看見他先前分明還有恃無恐理直氣壯,可不知和那位大姑娘說了幾句什麼,態度便立刻轉變,哪還不知他是有些怯場了,此時再擺出這副態度,恰是色厲內荏。

一時間,大家更好奇了,忽聽顧綺羅亦大聲道:“原公子,我且問你,既是我們兩家有這樣一紙契約婚書,此前十幾年為什麼你們都不和我們走動?直到今年才忽然尋來京城?”

“家父忽然病重而逝,之後我們家就搬去臨川,為生計奔忙,所以疏於走動。且聽聞顧伯父那時正在上進,我們又怎好打擾?後來我有心求取功名,以和姑娘相配,刻苦攻讀之下,無心外事,再則京城距離臨川路途遙遠……”

原子非侃侃而談,不過這一回不等說完,便聽顧綺羅笑道:“如此體貼,又用功勤奮,這麼說,原公子雖在千裏之外,但心中對我顧家卻十分關懷了?隻是為了不給我們添麻煩,才不往來走動,這可真是一個君子啊。”

原子非不明白顧綺羅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隻得拱拱手朗聲答道:“不敢稱君子,然家母帶著我兄弟二人勤奮過活,我們家道雖中落,卻也是清清白白的書香世家。”

顧綺羅點點頭,忽然問道:“你說你住在臨川?是真的嗎?但不知居於臨川何處?我怎麼聽說其實你們一直在杭州呢?若是這樣,原公子剛才說的可就不對了,我與祖母一直居於杭州鄉下,你們十幾年來不聞不問……”

不等說完,原子非便沉聲道:“姑娘說笑了,我們早已搬離杭州,就住在臨川白石街王家巷,不信你可派人去打聽打聽。”

“原公子不怕對質就好,我這裏恰有幾位從臨川白石街王家巷來的人,你看看認不認識他們?”顧綺羅一邊說著,便回頭看去,一旁顧明陽呂夫人等都連忙回頭,隻聽一個童稚聲音笑道:“總算輪到我們登場了,幾位大叔大嬸,我們快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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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27: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痛打落水狗

隨著話音,看守西角門的王婆子的小孫女兒便引著幾個打扮樸素的男男女女走過來,那幾人看樣子有些畏縮,可一看見原子非,便冷哼一聲怒目瞪著他。

原子非越發不明白顧綺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因為之前的話,下意識只以為她是要證明自己不住在臨川而是住在杭州,那你十幾年對顧家的老太太和孫女兒不聞不問可就說不過去了。而且這樣一來,就證明他撒了謊,自然不是心口如一了。

倉促之下,原子非又犯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老毛病,因胸有成竹的仰天哈哈一笑,沖那幾對男女一一招呼道:“王三叔王三嬸,炮仗哥梁嫂子……你們怎麼都過來了?可是顧姑娘請你們來的?”

“原公子果然認識這幾個人。”顧綺羅笑吟吟道,話音未落就聽原子非冷哼一聲道:“自然認識,做了十幾年的鄰居,我再怎麼刻苦攻書也不可能足不出戶啊。”

“能不認識嗎?”那王三叔也指著原子非沒好氣道:“求他寫封信,都要五十文錢,像我這樣的肥羊主顧,原秀才想忘也難吧?”

“一封信五十文錢?”圍觀百姓立刻就議論開了。在京城,去一個書畫攤子上找個陌生秀才寫封信最多也不過十文,這還是鄰居嗎?簡直就是訛詐。

原子非就覺著腦子“嗡”的一聲,他終於明白顧綺羅的真正用意了,但為時已晚,因情急之下,連忙就辯解道:“王三叔,你開什麼玩笑?我……我什麼時候給你寫信要……要五十文錢了。”

“好啊。這就開始抵賴了……”

王三嬸冷哼一聲,不等說完,旁邊另一個女人便叫道:“這事兒你不記得,那你弟弟整日在街坊四鄰間偷雞摸狗你還記不記得?別說你不知道,他偷的雞鴨鵝狗你沒吃過?他偷的錢你沒花過?你們兄弟倆哪個都不是好東西,人憎鬼厭的以為誰不知道呢?這會兒竟然還好意思跑來京城賴婚。你要真和顧家姑娘有婚約,那之前你考了秀才後。你娘怎麼還托王媒婆和李家妹子她們給你提親?要不是楊家看不上你們。這會兒怕是都要拜堂成親了吧?那時你怎麼不說你在京城還有門娃娃親呢?”

“就是,你還是不是人?我們這來京城一路上都聽說了,你逼著人家好好兒的姑娘退婚嫁給你。要不要臉啊?”

“可不是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楊家不過是個商戶,都不肯把女兒許給你。你還敢肖想五品官的女兒,你就造孽吧。”

這幾個鄰居當真是不留情面。你一言我一語頃刻間把原子非戳的不成人形,縱然是他伶牙俐齒,又怎比得過對方人多嘴雜?他倒是有心說這些人都是顧綺羅找來陷害他的,但壞就壞在之前他錯會了對方意思。已經認了這幾個人是自己的鄰居,如今簡直就是授人以柄。

原子非氣得險些吐血,那邊呂夫人也差點兒咬碎銀牙。眼看這事兒就成了,難道竟會因為突然出現的幾個什麼鄰居而搞砸?正焦急間。就聽那邊的顧明陽大喝一聲道:“好一個清白書香人家,原子非,你還敢說自己心口如一?你那紙婚書究竟是怎麼回事?還不給我從實招來?難道一定要我把你扭送官府嗎?”

“顧伯父休要聽這些人胡言亂語……”

原子非急得滿臉通紅額頭汗下,剛張口說了一句,就聽身後一個清脆驚愕的聲音道:“原公子?”

原子非大驚轉身,看見身後那個熟悉的女孩兒,一瞬間只覺魂飛魄散,他想要張口說話,卻覺著嗓子眼兒發幹,光是嘴唇在那裡動著,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真的是你?”那女孩兒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喃喃道:“我和小姐難得今兒進城想買點東西,就聽人人都說原家公子在顧家逼婚,小姐不信那人是你,是我想瞧熱鬧,才拉了小姐過來,真是……真是沒想到,那個……那個人竟然真的是你。”

說到這裡,那丫頭模樣的女孩兒仿佛才終於回過神來,立刻滿臉通紅的大怒道:“混蛋,你……你不是說待你金榜題名,就要明媒正娶我們小姐嗎?你……你現在在這裡幹什麼?”

盛怒之下,這女子竟是連粗話都叫嚷出來了。但因為她之前的話不啻石破天驚,此時誰還在乎一個丫頭說什麼粗話啊?大家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忽聽外面一陣騷動,回頭一看,後面的人群竟然分出一條路來,門前圍著的人不知怎麼回事,也跟著旁邊的人向兩旁退避,頃刻間就讓出一條小道。

只見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站在通道外,裊娜如柳的身子不知為何竟輕輕顫抖著,然後她慢慢掀起斗笠上的面紗,露出一張震驚無比的絕色面龐,那雙剪水明眸死死盯在原子非身上,竟是泫然欲泣。

“佩……佩佩……”

原子非就像是一條被抽走了全身骨頭的癩皮狗,險些沒癱軟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絕色女子來到大門外,他腦子嗡嗡直響,一向的急智此刻竟半分也使不出來,只有絕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湧上心頭。

幾百人的現場,此時萬籟俱寂落針可聞,那女子在門檻外停下腳步,目中淚水終於順著面頰淌下來,她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仍是緊緊盯著原子非,輕聲開口道:“原……原郎,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綠蘿說懷疑在顧府逼婚的人就是你,我……我還不相信,可……可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你說話呀,你告訴我,這……這是怎麼回事?你答應我的……答應我的迎娶之日,難道……只是如夢佳期,遙不可及嗎?”

這女子即使在巨大的悲痛之中,聲音卻依然悅耳動聽,越是如此,那其中的哀婉就越發動人心弦。眼看這樣一個絕色美人的珠淚滾滾而下,圍觀百姓們不由都是大起同情之心,有那性子急的便喝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位娘子又是什麼人?兀那原子非,你這又是做的什麼孽?”

“怎麼回事兒?”那叫綠蘿的丫頭氣狠狠地一指原子非,大叫道:“這個負心人,他……他當日幫我們打跑無賴,我們娘子感他恩情,資助他在京中生活,以待來年秋闈科考,他和我們娘子海誓山盟,口口聲聲說來年金榜題名,必然明媒正娶我們娘子。結果……結果……”說到這裡,綠蘿氣得身子不住顫抖,再也說不下去,顯然已經出離憤怒。

這裡原子非失魂落魄,嘴唇顫抖著,卻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忽覺身上一股大力湧來,猝不及防之下,不由一個狗吃屎撲倒在地,回頭一看,只見顧明陽須發皆張,手指著他怒聲大喝道:“你既然和別的女子私定了終身,為什麼還要百般逼迫我們?你口口聲聲說非我兒不娶,那你明年金榜題名後又打算如何?是不是你早就打好了主意,到時候將我兒休棄,再迎娶美嬌娘?你……你用意何等歹毒?你可曾想過這事關一個女兒家的終身?甚至是一條人命?原子非,你……你真是枉披了一張人皮。”

“沒錯,太過分了。”

“什麼人啊這是,簡直禽獸不如。”

“揍他,告他,這樣的敗類決不能留,不然還不知禍禍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兒。”

“啊,這位娘子暈倒了。”

圍觀百姓們都沸騰了,鼓噪聲中忽然又有人大叫起來,顧綺羅抬頭一看,就見那“姚娘子”軟若無骨暈倒在綠蘿懷中。如此一位絕色佳人,雖然是個寡婦,然而她一心一意將未來寄託在一個負心漢身上,怎不讓人為之憐憫感嘆?

這更引起了人群的憤怒,喝罵聲如潮水般湧來,真可謂是“群情激憤”,而且越來越多的人聚攏過來,聽說了事情經過後,也加入了喝罵的人群中。

原子非面如土色,這個時候他就算有心辯解他不認識“姚佩佩”也沒用了,最開始那下意識的反應早已經出賣了他。汗水打濕了兩重衣衫,之所以還能站在地上,完全就是因為他已經恐懼到麻木,麻木的連雙腿都沒有知覺了。

“顧老爺,打官司去,我們支持你。”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顧家要告原子非騙婚,卻沒有衙門受理的事情早已經在民間流傳開來,因此時面對如此景象,大家眼看之前顧家已經被逼到絕崖邊上,此時又證明那原子非明顯就是存心不良,人證物證俱在,立刻便有人鼓噪起來。

顧綺羅轉頭看向父親,昂頭大義凜然道:“爹爹,這原家子壞事做絕可恨之極,爹爹該立刻將他扭送官府,告他詐騙之罪才是。”

顧明陽也終於從憤怒中回過神來,聽了女兒的話,立刻明白這是一個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京城諸衙門之前不肯受理此案,他官小位卑沒有辦法,可此刻這卻是百姓們的民意,就不信這樣一大群百姓陪自己上順天府衙,那順天府尹是不是還敢推搪?若再推搪,激起民憤,惹得龍顏震怒,他可就不是丟官罷職能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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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27: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章:完勝

顧明陽當然也顧忌原子非身後的大人物們,然而對方肆無忌憚居心叵測,已經是下黑手下到了這個地步,他若還為了前程忍氣吞聲,他就不是顧明陽了。

於是顧老爺立刻命家丁上前將原子非架住,這裡呂夫人一看要壞事,連忙奔到他身邊小聲道:“老爺,請您三思,這原子非身後那些勢力……”

“不必多說,那些大人物又何嘗管過我們顧家死活?既如此,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夫人,人活一世,當挺胸抬頭,我顧明陽問心無愧,絕不會向那些所謂的大人物卑躬屈膝。”

顧明陽說完,便命家丁帶著魂飛魄散的原子非隨他前往順天府衙,身後一大群百姓如潮水般“嘩啦”一下跟了上去,還有那膽子大的跑到原子非身前沖他吐口水,叫罵聲交織在一起,端的是氣勢驚人,且這一路,隊伍還在不斷壯大。

那位“姚娘子”和綠蘿卻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原本百姓們要請她倆前往府衙作證,然而遍尋不見後,也就明白過來:這兩個女子是不願意出頭露面啊,本來嘛,一個孀居的婦人,竟然和別的男子訂了終身,雖然那寡婦確實可憐,但這實在是醜事一樁,當事人哪敢露面?

於是大家就能理解那兩個女子“無奈離去”的苦衷了,不過當中也有心懷不軌的,暗道那樣一個獨居的絕美寡婦,既然都能被原子非這樣的人渣給勾引到手,或許我也可以去試試。

然而此事過後,許多狂蜂浪蝶踏遍了京城內外,卻再也沒見過那位“姚娘子”,這個女人便如雲端仙子一般,在給了人們驚鴻一瞥後,就忽然神秘消失,再也不可得見。京城中只留下了她們的一縷傳說,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顧綺羅,眼看著百姓們隨著父親離去,熱鬧的大院內外轉眼間就恢復了平靜,她便轉過頭去,微笑看著面色蒼白的呂夫人道:“太太看來是受了一場驚嚇,其實這樣的跳樑小丑,又能興出什麼風浪來?太太實在不該擔憂才是。”說完她就沖玲瓏一努下巴,帶笑道:“快扶太太回去吧,我讓廚房熬一碗壓驚湯,一會兒就送過去。”

看著顧綺羅那洋洋得意的樣子,想到自己苦心策劃的這一切竟在轉瞬間就化為泡影,甚至這次的事情很可能還會連累到自己,呂夫人只覺胸中氣血翻湧,喉頭一癢,便又有一口血湧上,可她不願在顧綺羅面前示弱,忙使勁兒咽了幾下,才終於將那口血咽下去,頓時一股苦澀腥氣在口中喉嚨中回蕩著,只噎的她差點兒翻了白眼。

“母親。”

顧錦繡這會兒也慌神了,雖然不知道具體經過,可她心裡清楚這些風波全是自己母親挑起的,因連忙走過來,也顧不上怒瞪顧綺羅,只惶恐扶著呂夫人,母女兩個狼狽而去。

直到此時,莊姨娘和顧蘭綃才移步上前,顧蘭綃拉著顧綺羅,滿面笑容道:“大姐姐,我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你不會是神仙托生的吧?”

“好端端的,就算不知說什麼好,說句祝賀也成啊,怎麼忽然扯出什麼神仙不神仙的事了?”顧綺羅也笑,而這笑容在看到韓姨娘和顧素紈也慌張隨著呂夫人離去後,就更加燦爛了。

“除了神仙,還有誰能在這樣情況下扭轉乾坤?”顧蘭綃搖著頭,一臉贊佩之色,莊姨娘也在旁邊道:“二姑娘這話真真說的沒錯,我一直覺得大姑娘是有能耐的人,只是如今才知道,我還是遠遠低估了您?”

“千萬別這樣說,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那原子非有多麼倡狂你們也是親眼所見,若不是他把我逼到退無可退,我也不會被迫絕地反擊。”

顧綺羅微笑著,和莊姨娘顧蘭綃往後院而去,忽見身邊杏花一個勁兒回頭張望著,她便疑惑道:“都沒有人了,你還看什麼?”

“奴婢也好想跟去衙門看看熱鬧啊。”難得杏花這樣沉穩的人,竟也是一臉的嚮往之色:“好想看那狼心狗肺的男人狼狽的樣子。”

顧綺羅忍不住就對顧蘭綃笑道:“果然愛熱鬧是咱們華夏人的天性,杏花這丫頭平日裡看著比我還沉穩呢,這會兒竟然說出也想去看熱鬧的話,我以為這種話只有春雨才會說。”

顧蘭綃也笑道:“大姐姐這話錯了,別的熱鬧不算什麼,但這一次的熱鬧,那是多精彩?別說杏花,就是我也想去看看呢,只可恨我們是閨閣中的女孩兒,不能在那種場合拋頭露面,唉!”

莊姨娘也湊趣笑道:“也別說二姑娘,就是我,這都老了,什麼沒見過沒聽過?可這樣事,還真是從來都沒聽說過的,如果不是身份限制,我早跑去了,我不信大姑娘就能心如止水。”

顧綺羅笑道:“我自然也想去,不過就是二妹妹說的,身份所限,沒辦法。想一想,我們倒不如那幾個尋常人活得痛快,一聽說要把原子非扭送官府,登時都跟著父親去了。”

顧蘭綃便知道顧綺羅說的是那幾個從臨川過來的人,因奇怪道:“大姐姐當真是高深莫測,你什麼時候竟讓人去了臨川?還請來了這麼幾位要命的人物。”

顧綺羅還未說話,杏花就在旁邊插口道:“二姑娘真真說的沒錯,您還不是整日裡和我們姑娘在一起呢,就連我和她整日在一起,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請的人?奇怪,莫非真是施展法術召喚來的?”

“你再說下去,我就真不是人了,還召喚術呢。”顧綺羅假意嗔了一句,惹得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幾人此時正經過上房,莊姨娘便意味深長的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悠悠道:“說起來,雖然咱們不能去衙門,不過這老話說得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或許留在府中,還能看另一場好戲呢。”

杏花也捂著嘴吃吃笑道:“可不是?太太那會兒的臉色,當真是黑得和鍋底一般,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這事兒會如此結局吧。”

顧綺羅也看了上房一眼,沉聲道:“她該想到的,害人不成必被反噬,這樣道理古今如是。她是多精明的人,難道竟不懂?”

“她還真未必會懂。”莊姨娘也嘆了一聲,搖頭道:“若她真懂這個道理,便未必會行出這樣的荒唐事了。大少爺倒是個好的,只可惜勸不住她,這貪心果然可怕,可以讓一個人瘋狂到這個地步。”

說著話便回到了周太夫人的院落,幾人先去給老太太請了安,就聽老太太道:“我剛剛恍惚聽見前院那邊好像很多人,讓丫頭們去打聽,回來說沒事兒,果真是人老了,這耳朵都有些背,你們也沒聽到嗎?”

“沒有呢。”莊姨娘笑道:“老太太怕是在這裡出神,想了些什麼事,所以才會聽錯吧?”

周太夫人搖頭道:“你們不用哄我,我知道必定有事的,只不過丫頭不讓你們告訴我知道。不然你們幾個怎麼這時候湊在一起了?罷了罷了,既然你們不說,我就不問,反正啊,丫頭的婚事順利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偏偏蕭家那個孩子又出征了,不然他們成了婚,我也就不用再牽腸掛肚的了。”

“祖母。”顧綺羅抱住周太夫人的胳膊嬌笑道:“你不要一開口就是說這件事好不好?”

周太夫人笑道:“我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事兒,你還不許我問,可是想憋死我不成?”說完眾人都笑起來,莊姨娘便安慰道:“老太太不用急,韃子年年犯邊,也沒見他們成了氣候,二公子神勇無雙,肯定會凱旋歸來,到那時,萬一真是立下天大功勞,回來就封侯,那大姑娘嫁過去可就是侯爺夫人了,這多威風?京城中到時不知多少人要羨慕您老的福氣呢。”

周太夫人笑道:“這話我愛聽,丫頭你多學著點兒。”

顧綺羅苦著臉道:“祖母莫要為難我,這種話我可說不出口,縱然天賦聰明,也是學不來的。”說完大家又笑起來。
如此陪著周太夫人說笑幾句,方告辭出去,莊姨娘和顧蘭綃來到顧綺羅房間,坐下後莊姨娘便開門見山問道:“大姑娘,那原子非已經被拘去了衙門裡,不怕他不供出一切來,這一回,任是太太本領再大,可也逃不過去了吧?”

顧綺羅尚未說話,顧蘭綃就在一旁笑道:“姨娘真是糊塗了,太太這一次自然逃不過去,那原家本來在臨川住的好好兒的,不是太太讓人通風報信,他們就知道上京賴婚?還有那份兒契約婚書,明明是假的,可字跡怎會毫無破綻?怕這也是太太的傑作呢,拿了老爺的手書,讓人模仿字跡,不然哪會有這東西?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她還不敗露?老天爺也不能偏心成這樣,總不成太太上輩子是七仙女吧?”

顧綺羅卻不像呂夫人和顧蘭綃那樣樂觀,因凝重道:“二妹妹剛才也說過,那紙契約婚書是假的,就不是假的,不過是一紙契約罷了,事實上並不是真正的婚書,咱們不管它,最多是違約罷了,可竟鬧出這麼大的風浪,這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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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2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樹欲靜

顧蘭綃十分聰明,略微一愣之後,便立刻明白了顧綺羅的暗示,連忙道:“大姐姐的意思是?您懷疑那些大人物還會從中作梗?可是這麼多百姓,我不信順天府衙還敢不接這案子。”

“大姑娘的沒錯,就接了又如何?草率問一問先下獄,然後就拖著,原子非背後那些人肯定會害怕他供出自己來,有他們阻擋著,怕是太太都要跟著逃過一劫。”

莊姨娘眉頭緊皺道,話音未落,顧蘭綃已經氣得跳起來拍了桌子,咬牙道:“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她做了這麼多壞事,簡直令人發指,竟然還不能收拾下她?”

顧綺羅忙按住她的手笑道:“稍安勿躁,這一次就算不能收拾得下她,也管保叫她脫層皮,最起碼,即便不能讓爹爹徹底看清她的真面目,也要對她添些防備。”

莊姨娘正色道:“大姑娘這話的沒錯,總不能讓她安然全身而退,不然誰知道後面她還能出什麼麼蛾子?只要能讓老爺對她有了防備,日後她再要興風作浪,就難了。”完又看向女兒,搖頭嘆道:“你該多學學你大姐姐這份兒沉穩氣度,若是能學到一半,將來你嫁出去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有大姐姐在,本來就不用姨娘操心麼。”顧蘭綃勉強鎮定了情緒,坐下來看著顧綺羅道:“大姐姐,如果這一次真的還不能把太太撂倒,你有什麼打算?”

顧綺羅沉聲道:“到底。我終究是為人兒女的,太太的結局,要看她自己。她若真的能因為這次事明白害人終害己的道理,幡然悔悟,從此後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犯不著趕盡殺絕,可她若還是一意孤行執迷不悟,那就莫要怪我無情了。”

顧蘭綃心中一跳,正要說話。就被莊姨娘瞪了一眼,見她輕輕搖搖頭,於是只好把這話給咽了下去。因為有了心事。她也沒耐心坐下去,了幾句話後就和莊姨娘告辭了。

待她們出去後,杏花便來到顧綺羅身邊,疑惑道:“姑娘先前不是暗示要鬥倒太太嗎?怎麼這會兒又改口了?你看二姑娘心神不寧的模樣。她必定是擔心姑娘虎頭蛇尾。等您出閣後還留下太太這個後患,那到底是太太,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呢,如今她和莊姨娘鐵了心幫姑娘,將來萬一因此被太太報復怎麼辦?”

顧綺羅淡淡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會兒我也沒想到太太可能會逃過這一劫。但眼下情況在這裡擺著,那些大人物顧忌之下出手,很可能真的會順帶救了太太也不定。不過她們也不用擔心。我的是太太悔悟我才會放過她,若她不悔悟。只是暫時蟄伏,那便是拼著耍陰謀詭計,也要害她一次了,我怎也不會讓祖母和她們受害的。”

到這裡,她便喝了一口茶,呵呵笑道:“其實這也和我當初承諾的沒什麼兩樣,太太真心悔悟了,有我在,她必然不會再為難祖母和莊姨娘二妹妹;若她不肯真心悔悟,我就和她不死不休。你們覺著,太太那個性子,會改過自新嗎?”

杏花和春雨這才恍然大悟,杏花便搖頭道:“難怪,難怪莊姨娘什麼話都沒就拉著二姑娘走了,她早就看透了太太,知道她不可能真心悔悟的,而姑娘這幾次顯露出來的本事,也讓她對您很有信心,篤定只要您出手,太太最終都要自作自受。”

“應該就是這樣了。”顧綺羅嘆一口氣,放下茶杯輕聲道:“其實我何嘗願意趕盡殺絕?我的都是真的,只要太太能夠及時收手,我並不願意不留餘地,畢竟到時候害了她的同時,傷的最深的也是父親。然而我也知道,若是一個人被貪欲操縱住了,那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不然也不會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莊姨娘和太太一個屋簷下這麼多年,必然十分瞭解她的心性,斷定她不可能收手,那我和太太之間,就終歸是免不了你死我活了。”

“可是姑娘,連原子非這招棋都被您破了,太太縱然還不甘心,她又能如何?反正我是再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讓她還有機會破壞這門婚事。”春雨歪著頭沉吟道,那樣子還真像是在苦思冥想一般。

“你啊,得了吧。”杏花忍不住笑著戳了她一指頭:“太太能因為老太太一句話,就把原子非給誑到京城來掀起這麼大風浪,這樣手段你能想出來嗎?你又不是太太肚子裡的蛔蟲,怎知她就沒有別的手段?”

春雨吐吐舌頭,聲道:“這手段雖然厲害,卻不是什麼好的,罷了罷了,我是要做一個好人的,那些陰損招兒想不出來,才證明我品性純潔高尚呢。姑娘,你是不是?”

顧綺羅含笑頭道:“很是很是,像我們家春雨這樣品性高潔的人,世間少有,連我也比不上的。”

杏花笑道:“是啊,幸虧姑娘比不上她,不然太太這樣一招一招連綿不絕的,姑娘和我們早被人害死了。”

春雨一愣,撓了撓頭道:“我怎麼聽著這話不對勁兒啊?杏花姐姐這意思是?我太笨了?”

“不是笨。”顧綺羅連忙糾正,然後雙手攀在春雨肩上鄭重道:“是天真單蠢。”

“對對對,奴婢就是天真單純。”春雨欣喜頭,忽聽杏花在旁邊吶吶道:“姑娘這個字音怎麼有些怪?純?蠢?哈哈哈,我知道了,我們春雨是天真單蠢不假……哎呀……”

原來她這麼一重復,春雨立刻醒悟過來,她不敢跑去顧綺羅身上撓,就要抓杏花,杏花便撲在了顧綺羅身上,主僕三個笑作一團。實在是這些日子風雨飄搖,顧綺羅雖然一派鎮定,也都計劃好了,然而有數的,天有不測風雲,計劃沒有變化快,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她又怎敢有十足把握?總算如今塵埃落定,事情得到順利解決,還好好兒的出了一口惡氣,所以三人都難得放鬆下來,足足笑鬧了一刻鐘,這才停下。

“起來,姑娘,那位姚娘子到底是誰啊?就是您之前的柳姑娘嗎?她長得可真美,就是被譽為京城第一美人的程九姑娘也比不上,姑娘,你是從哪裡找來的這個人?她為什麼願意幫咱們?對了,還有臨川那些人,你是什麼時候請來的?怎麼我們都半兒不知道?”

笑鬧過後,三人重新坐下來,春雨便連珠炮似得問出了心中疑問,顧綺羅這才笑道:“也難怪你們不知道了,這兩件事我沒用別人,是拜託蕭江北去幫我做的。那位柳姑娘,就是柳如風的姐姐,可她現在不肯和弟弟相認,只自己身份卑賤,柳如風卻是在京城中嶄露頭角,因此怕影響了他,其實我卻不這樣想。不過之前我要防備太太,並不能花多少心思幫她的忙,現在事情都了了,是該好好謝她的時候,但她的身份十分特殊,我原本想替她贖身,如今看來,這卻不是那麼好辦的。”

“怎麼個特殊法?”春雨和杏花都十分好奇,待聽顧綺羅了柳飄絮的身世,兩人不由都驚訝的捂住了嘴巴:八皇子的紅顏知己啊,我的天,難怪那麼美麗出塵,最難得的是,即便如此,她竟然還是為了報恩而願意和那原子非虛與委蛇,這是多重的情意。

“難怪總自古俠女出風塵。這位柳姑娘當真是義薄雲天,萬一此事被八皇子知道,她……她很有可能會被拋棄。一個青樓名妓,若是沒有了八皇子做靠山,會是何等命運?她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後果,卻還是毅然站出來幫忙,真的是……真是太難得了。”

“如果八皇子真的因為此事棄她而去,我便為她贖身,什麼也不能讓人隨便攀折了她去,她有才情容貌,難道非得委身於人才能過好日子?我倒覺著,讓她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錯。”

顧綺羅認真著,杏花和春雨都頻頻頭,暗道二爺臨走前到底還是讓橋送了十萬兩銀票去百味館,這錢為十個柳姑娘贖身都夠了,看來接下來就是要看金悅樓那邊的動靜。

又了一會兒閑話,三人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算算時間,顧明陽大概也快要回來,於是春雨便站起身道:“姑娘,屋裡悶,奴婢出去走走。”

杏花笑道:“什麼出去走走?這分明是要做耳報神的,你快去,我和姑娘在屋裡等你的消息。”完就見春雨做了個鬼臉,然後一陣風般跑出去,她便搖頭失笑道:“這鬼靈精。”

大概足有半個時辰,顧綺羅靠在椅子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那邊杏花正繡著花,一抬頭,看見主子模樣,不由笑道:“我真是服了姑娘,這會兒竟還能睡得著,要睡去床上睡,要不然在榻上窩一會兒也行,在椅子上這樣迷迷糊糊的,萬一扭了脖子不是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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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擔憂

顧綺羅睜開眼,果然就去了榻上半躺下來,一面閉著眼睛道:“你知道什麼?我料著最後決戰就是這幾天,一直懸著心呢,如今總算這事兒是圓滿解決了,雖然心裡也焦急知道結果,可這眼皮子撐不住了我有什麼辦法?”

正說著,忽聽外面腳步聲響,杏花連忙放下繡繃站起身道:“不用說,定是春雨回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春雨一頭闖進來,憤憤道:“果然和姑娘想的一模一樣,那順天府衙裝模作樣審了原子非一會兒,什麼也沒問出來就把他收押進監牢了。”

顧綺羅伸了個懶腰,淡淡道:“收押進去就好,他再想出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姑娘竟然還這樣氣定神閑,萬一老爺前腳回來,順天府後腳就放了人怎麼辦?”春雨急得小臉通紅,卻聽顧綺羅嗤笑一聲道:“他敢放人?真當蕭家和太子是紙糊的啊?這麼多天人家不吭氣那是因為沒有把柄,所以不好推波助瀾,如今那原子非諸般惡行人證物證俱全,順天府還想稀裡糊塗應付過去,哪有那麼容易?就算有那些大人物關照著,不問出點東西來,能向太子交代嗎?”

“對啊,還有太子,我怎麼忘了?”春雨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卻聽旁邊杏花遲疑道:“姑娘,這種事情,太子會插手嗎?太子總得顧忌身份啊。”

“太子當然不會親自插手了,不過只要他漏那麼一兩句口風,自然有的是人幫他辦這件事。那些大人物大概沒有想到他們在肆無忌憚踩蕭江北的同時,其實就已經惹了太子忌諱,他們鬧得越歡騰。太子心中憋著的那股氣就越大,蕭江北是誰?是太子的小舅子,太子兒子的親舅舅,那些人這樣明目張膽的,雖說只是針對蕭江北,可也未免太不把太子放在眼中了。”

杏花細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因不由笑道:“看來這一回那順天府尹要為難了。這分明就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嘛。”

顧綺羅點頭笑道:“是這樣沒錯。不過順天府尹這個職位本來就是個容易兩頭受氣的,那位吳大人在這位子上竟不倒翁似得做了三年,想必總有些手段。”

“就是剛剛姑娘說的。不死也要脫層皮?既要吐出一些東西,又不能牽涉到那些大人物嗎?”杏花立刻會意,旁邊春雨卻好奇道:“那就是說,太太要倒楣了?”

“可惜太太沒有親自出面過。而順天府尹又不可能深究,所以這一次。八成是要被她逃過去了,但她絕不會好受。”

這是今天杏花第三次聽顧綺羅這樣說了,想想實在不明所以,於是便向顧綺羅求解惑。卻見她搖頭道:“具體會怎樣,我又不是神仙,實在不能知道。我們且靜等著看事情發展吧,雖然這一次太太還能逃過去。但是父親那裡,應該會有懷疑了。”

“母親,怎麼辦?這都過去三天了,那個原子非還是沒有被放出來,萬一……萬一他在牢中撐不住,供出母親來怎麼辦?”

呂夫人躺在床上,顧錦繡坐在她身邊,屋裡熏香裊裊,只有顧錦繡焦急低聲的說話。

“慌什麼?我又沒見過他,他還能把我供出來怎的?”呂夫人咳了一聲,在床上翻了個身,她雖然讓顧錦繡不要慌張,但自從那天原子非被押走後,她就一病不起,到今日還不得不臥床休養。

“可是……可是舅舅親自去見過他啊。”顧錦繡絞著帕子,這幾天她擔驚受怕,吃不好睡不好,不但眼圈兒黑了,就連臉頰都微微凹陷下去。深夜自思,心中也曾無限後悔,只覺著若早知今日結果,當初就不該去肖想蕭江北,如今不但竹籃打水一場空,很可能連母親都要賠進去,若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以後的終身豈不是全都完了?

“放心。”呂夫人又咳了兩聲,搖頭嘆氣道:“幸虧在此之前我已經讓你舅舅去塗州做生意了,塗州距京城一千五百里,就算原子非供出他,我看順天府尹去塗州拿人去?何況你舅舅還未必就在塗州。有那些大人物在,這件案子順天府尹不敢往下深查的,只要能得點線索,對各方有個交代就行了。”

“真是這樣嗎?”顧錦繡還是有些擔心,卻見母親點頭道:“就是這樣,你不必擔憂。你娘我活了半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事算得上什麼?看看就把你嚇成這樣,真是小兒家沒見過世面。不過也好,這終究也是你的經歷,將來去了婆家,再經歷什麼事情,也都不會驚慌失措了。”

顧錦繡聽母親說的這樣篤定,這才放心,於是站起身道:“娘,我不擾你休息了,等下午再過來陪你說話。”說完告辭離去,這裡呂夫人揉揉額頭,閉目自思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顧綺羅,顧綺羅,你真是好手段,一個半大丫頭,竟然聰慧至此,可恨啊,老天為什麼要讓她生在顧家……”

一語未完,忽聽外面玲瓏的聲音響起道:“太太,大少爺回來了。”

“雲兒?他怎麼回來了?今天又不是休沐之期。”呂夫人皺眉,勉強坐起身,果然就見顧清雲大步走進來,一看見她便幾步趕上前,關切詢問了一番,呂夫人同樣也是微笑安慰著。

顧清雲見母親只是憔悴了一些,沒有大恙,這才放下心來。因坐在那裡沉默不語,呂夫人看著奇怪,便問道:“我兒怎麼突然回來了?是國子監今日放假?”

“不是。是我今日才知道三天前原子非上門的事,所以特地和先生請了假回來看看,爹爹呢?去衙門裡了嗎?”

顧清雲微微垂著頭沉聲問,呂夫人點點頭道:“可不是?一天也沒耽擱,你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這孩子也真是。分明我們沒什麼事,你何苦要請假出來?國子監的嚴格誰不知道?只怕先生表面上準了你的假,心裡卻不高興呢。”

顧清雲搖搖頭,又沉默下來,呂夫人察覺到他的異樣,正要詢問,就見兒子抬起頭。誠懇道:“娘。不要再妄想了好不好?大姐姐和三妹妹不管誰嫁去蕭家,都是我們家的女兒,將來我們家都會跟著受益。娘何苦定要爭執?當初你和父親要把大姐姐嫁去蕭家,那就很對不起她了,可惜我人微言輕,和你們說了你們也不肯聽。如今幸虧上天保佑,讓大姐姐能得這個好歸宿。這是上蒼給她的補償,不是任何人能夠強求的。娘,你看開……”

顧清雲不等說完,呂夫人面上就變了顏色。厲聲斥道:“你……你胡說什麼?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系?你……你回來就是為了氣我?”

顧清雲見母親動怒,心中既苦澀又難過,有心安慰幾句。可想一想日後,他終究還是硬起心腸道:“母親。我是您的親生兒子,您也不肯對我說實話嗎?我上一次就勸你不要生出別的想頭,可我知道您沒聽勸。如今原子非這事兒鬧得京城沸沸揚揚,連向來封閉的國子監都知道消息了,別人不明白,難道我還不清楚?多少年前的一樁娃娃親,連訂親的男孩兒都死了,怎麼會忽然又被人翻出來?除了咱們家自己人,誰能知道原家……”

“你給我住口。”

呂夫人氣得胸口不住起伏,心中更是慌亂恐懼,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如果連兒子都能猜出這個因果,那麼丈夫是不是也能猜出來?畢竟原家的事情自己曾親口問過他。因為這份兒恐懼,她的聲音便格外尖厲,對一向視若珍寶的兒子,竟頭一次大聲訓斥起來。

顧清雲沉默嘆息,卻見呂夫人使勁兒喘了幾口氣,方又勉強鎮定下來,心平氣和道:“你不用多想,那原家和我沒有關系,這次的事你既然知道了,想必也能猜出來,之所以鬧出這樣大的風波,全是因為那些貴族世家子嫉恨蕭家二公子鬧出來的,不然你真以為你娘我有那些通天手段?更何況,你就算不信我會善待大姑娘,難道你也不信我和你爹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當日你爹爹為了大姑娘的終身,連前程性命都不要了,我是瘋了嗎?竟然為了一己之私連這個家都不管了?”

顧清雲沒有再說話,雖然呂夫人言語誠懇,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然而這並不能去掉他的疑心,即便他再怎麼敬愛母親,可這位娘親的性格他心裡是清楚的。只是此刻他也不願意和自己的親娘針鋒相對,也唯有希望有了這次教訓後,可以讓母親回心轉意偃旗息鼓。

“不管這一次的事情母親有沒有牽扯在內,兒子都希望您日後能好好待大姐姐,她不容易,一個女孩兒獨自奉養祖母這麼些年……”

顧清雲不等說完,呂夫人就揮手道:“行了行了,我自然曉得,你這孩子是怎麼了?把你娘我當成什麼人?難道我平時就是那刻薄歹毒的?要你特意從國子監請假回來警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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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報應

“兒子不敢。”顧清雲知道母親是真的惱了,無奈之下只得起身告辭,只是出了門,卻仍難免憂心忡忡,因站在院外茫然四顧了一會兒,方想起去給周太夫人請安,這才舉步往周太夫人住處而來。

不出所料,果然在周太夫人房間見到了顧綺羅。對這位大弟,顧綺羅心中還是很欣賞的,姐弟兩個和顏悅色說了幾句話,又說了幾句蕭江北出征的事,如今時日尚短,還未傳來什麼戰報,顧清雲答應顧綺羅,只說若邸報上有了北疆戰局的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送給顧綺羅。

這不過是為了拉近姐弟兩個的關系,其實若是邸報上有戰局消息,顧明陽就能第一個知道,自然也不會瞞著顧綺羅。

姐弟兩個說完這些閑話,氣氛就有些沉默,顧清雲幾次欲言又止,卻終究是沒說什麼,看著天色近晌午了,他便起身告辭離去。

待他走後,顧綺羅也和杏花春雨回了自己院子,杏花便對顧綺羅道:“奴婢看大少爺像是有話要說,怎麼姑娘也不問問呢?”

顧綺羅淡然道:“他是要替太太求情的,都說知子莫若母,其實又何嘗不是知母莫若子?雲弟看來很明白,太太怕是不會就此收手,他勸不動太太,就想來找我求情,讓我將來到了不得不和太太相爭的地步,給她留點餘地。只是這話他說不出來,雲弟到底還是個講道理的,太太欺我到這個地步,還要我讓著她,憑什麼?所以我明明看出來了,也沒有接茬。因為這個保證我不能給他,太太便是個蛇蠍心腸的,打蛇不死必遭反噬,所以如果一旦將來要相爭,說不定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說,這個保證我怎麼給他?”

杏花點點頭。也嘆了口氣。忽見春雨走進來,滿面春風的模樣,她便笑道:“從百味館拿什麼好東西回來了?看把你樂得。”

春雨笑道:“還真是拿了樣好東西回來。姑娘。您看看,這是鐘大哥寫的後半部《啼笑姻緣》,如今塵埃落定,原子非的來歷人盡皆知。這戲終於可以結尾了,鐘大哥一寫完就要我拿過來給姑娘看呢。說您要是沒意見的話,就讓桃花班排演了。”

顧綺羅接過春雨遞來的冊子,一面問道:“可問過你哥哥金悅樓柳姑娘的事了沒有?她如今怎麼樣?”

春雨道:“我哥哥特意讓柳哥兒去的金悅樓,柳姑娘現在很好呢。八皇子也沒因為這件事生氣,若不是柳姑娘自己說了,他都不知道轟動京城的那位神秘姚娘子就是柳姑娘。如今派了兩名護衛護在柳姑娘身側。我看這位八皇子倒還是個重情義的人。就是柳哥兒實在不知怎麼回事,回來一個勁兒疑惑。只說怎麼柳姑娘看見他,就珠淚盈眶?莫不是看過《金釵恨》等劇,所以把他當成那些身世悲慘的角色了?可為什麼他心裡也覺著有些酸楚呢?”

顧綺羅感嘆道:“虧他還演了那麼多戲,竟連這樣的骨肉血緣牽絆都沒想到。罷了,有鐘春風那個鬼才在,大概他不久後也就能參透自己身世了,到時候那姐弟兩個相不相認,全憑他們自己定奪。”

說完她低頭看那話本,杏花和春雨不敢打擾,便各自拿了針線來做。做了一會兒,忽聽顧綺羅長嘆了一口氣,抬頭一看,就見主子將那話本放下,起身來到後窗上,癡癡向外凝望著,春雨便疑惑道:“姑娘怎麼了?這後面的情節我覺著很大快人心啊,怎麼姑娘倒有些神傷似得?”

杏花此時已經拿起那劇本看了眼,心裡便明白了,於是碰了碰春雨,示意她莫要出聲,又指著那話本上的一段給她看,春雨湊過去一瞧,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一段是描寫程北江出征前和羅依依分別得一幕情景。

其實蕭江北當日從顧府離去後就沒有再和顧綺羅見過面,這一幕倒真是純屬虛構了,可鐘春風那是什麼人?昔日的江南第一才子,寫這樣的狗血情節那簡直是手到擒來,他文筆又好,一幕幕動人處描述出來,連杏花都看的潸然淚下,更不用提顧綺羅了。

“姑娘可是在為二爺擔心?”杏花放下話本,擦了擦眼淚,倒了杯熱茶來到顧綺羅身邊,輕聲寬慰道:“其實姑娘不用多慮,二爺功夫那麼厲害,韃子看見他只恨爹娘不能給多生兩條腿,跑還來不及呢,哪敢去惹他?”

顧綺羅接過茶杯,啜了一口後嘆氣道:“打仗這種事刀槍無眼,誰能說得準呢?戰場上風雲變幻,實在太莫測了。”說完見杏花和春雨也流露出擔憂神態,她這才勉強笑道:“不過你們說的也沒錯,那可是個赤手空拳就能打死老虎的主兒,我其實也不是很擔心他,只是……這麼長時間,有些想他罷了。”

“原來是思念作怪。”春雨這才釋然,連忙忍著笑道:“姑娘可悠著些兒,莫要讓這思念化作了相思病,等到二爺凱旋歸來,您卻瘦成了骨架子,那多不美啊。”

“你也太小看姑娘了。”杏花微微瞪了春雨一眼,回頭見顧綺羅又發起呆來,她就知道自家姑娘這是在寬慰她們兩個奴婢,其實心裡還是無比擔心的。因正要勸兩句,就聽外面玲瓏的聲音道:“大姑娘在嗎?老爺回來了,請您過去一趟。”

“爹爹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顧綺羅疑惑的皺了皺眉,一面換了衣裳後匆匆來到上房,只見呂夫人和顧錦繡顧清風,莊姨娘顧蘭綃以及韓姨娘顧素紈等都已經到齊了,她就知道顧明陽是有事要宣佈,只不知是什麼事。偷眼看向顧明陽,卻見父親大人面沉似水,於是顧綺羅心裡也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來了。”顧明陽見人到齊了,便喝了一口茶,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那原子非的罪名定下來了,今兒順天府尹特意派人通報了我判決結果。”

“是什麼結果?”

廳中最關心這個問題的無疑就是呂夫人,因忙張口問了一句,卻見丈夫扭頭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裡竟似包含了無數復雜情緒,她心中不由得就是一跳,一雙手在袖子裡也緊緊握成了拳頭。

“吳大人剝奪了他的秀才功名,不許他再入京城一步。”顧明陽嘆了口氣,緩緩說出這個判決結果。

“什麼?這樣便宜他?”顧蘭綃驚訝的險些站起來,吶吶道:“這……這算什麼判決啊?都不判他坐牢,這……他惹起了多大的風波,就……就這樣放了他?”

顧明陽揉著眉頭道:“我也知道這不公平,不過……罷了,他從此後前途算是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看在他那死去父親的份兒上,我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呂夫人很想問問原子非有沒有招供什麼?卻又怕這樣問會惹丈夫疑心,正猶豫著,就聽莊姨娘道:“老爺,他就沒供出什麼來?我不信他遠在臨川,會忽然想起來京城騙婚,說這背後沒人指使,誰信啊?”

顧明陽搖頭道:“他一口咬定他只是想攀權附貴,所以才行出騙婚之舉,吳大人也很明顯想盡快結案,所以……就這樣了。”

顧綺羅心裡明白:這必定是原子非身後那些貴公子施加了壓力。只是有太子和蕭家,她不信原子非一口咬定就能夠脫身,對方必定還是交代了什麼的,只是父親不願意當眾說出罷了,不然他神色也不會這樣沉重。

“姨娘和二妹妹也不用沮喪,這也算是惡有惡報了。”心中想通了,顧綺羅也便釋然,反而笑著勸慰莊姨娘和顧蘭綃道:“那原子非為什麼要來騙婚?還不是為了功名富貴,可如今他被剝奪了秀才功名,從此後永遠不能踏進京城一步,對這樣利慾薰心的人來說,沒有了進身之階,這得多痛苦?而且這進身之階就是在他面前被打碎的,怕他心裡這會兒不滴血呢?更何況他這麼一鬧,算是出名了,就算回到臨川,也必定成為過街老鼠,除非再次背井離鄉,呵呵,這顛沛流離的生活倒也夠他受的。”

她這樣一說,莊姨娘和顧蘭綃自然也不好說什麼,都紛紛點頭。顧老爺欣慰的看了女兒一眼,捋著鬍鬚道:“我兒果然懂事,看得也透徹,這些日子你們太太身上不舒服,府裡的事情你多上點心,將來嫁去蕭家也是要掌家的,不趁這個時候熟悉下怎麼行?”

呂夫人原本聽原子非沒說出什麼,一顆心已經放了下來,可此時一聽這話,不由得面色劇變,正要說什麼,就見丈夫銳利目光看過來,竟如刀劍一般,頓時她沒出口的話就都咽了回去,勉強笑道:“老爺說的是,我前天讓那原家子鬧了一場,大概是有些上火了,這幾日身上都不爽利,府裡的事暫時就要大姑娘擔待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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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刺

顧綺羅笑顏如花道:“太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這種時候我不為老爺太太分憂,還能有什麼用?”

呂夫人差點兒又是一口血噴出來,顧綺羅的話簡直就是在她鮮血淋漓的心上又狠狠戳了一刀,她哆嗦著嘴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韓姨娘和莊姨娘這會兒也看出風頭有些不對來了,於是拉著各自女孩兒起來告辭,等大家都出去了,屋裏隻剩下顧明陽和呂夫人,呂夫人便覷著丈夫臉色小心翼翼問道:“老爺是不是還有心事?妾身看您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

“原子非也並非什麼都沒有供出來,他說他之所以會來京城騙婚,是受了人的指使,包括那封偽造的婚書,也是對方給他的。”顧老爺沒有看呂夫人,隻是貌似平靜的述說著。

即便如此,呂夫人也差點兒嚇得癱軟在椅子上,好在這麼多年當家主母做下來,倒也有些定力,因很快調整了呼吸面色,假裝驚怒道:“好大膽子,那人是誰?是誰這麼和咱們過不去?咱們家和他有什麼仇?”

“不知道。”顧明陽搖搖頭,仍然是目視前方,看都不看呂夫人一眼,喃喃道:“隻是我看著他的供詞,感覺這人倒有些像冬雲似得。”

“啪”的一聲,呂夫人手中茶杯落到了地上,顧明陽回頭看去,隻見她一臉驚愕,喃喃道:“冬雲?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敢做這種事?老爺,您……您是不是弄錯了?”

顧明陽仔細看著自己的夫人。卻是沒看出什麼破綻。呂夫人早在之前就做好了思想準備,雖然聽見顧老爺竟想到了呂冬雲身上,心中著實震驚恐懼。但無論是什麼人,聽到這樣的消息都難免驚訝,所以她幾乎立刻就收拾起心情,將計就計的做出一副愕然不信樣子,果然讓顧明陽心中又搖擺起來。

“隻是原子非的供詞,他也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誰,隻知道對方給他指了這條路。利欲熏心之下,就答應了。”顧明陽歎了口氣,又似是漫不經心般問道:“對了。冬雲去了哪裏?這幾日好像都沒有見到他。”

“他之前來和我說,要去塗州做生意,這會兒想必已經到了。”呂夫人叫來玲瓏收拾地上茶杯,一面皺眉道:“不對啊。他好端端怎麼會和咱們家作對?讓原子非跑來咱們家大鬧。於他又有什麼好處?”

一邊說著,她就假裝坦然的看著顧明陽,卻見對方眉頭微微一動,平靜說道:“或許他以為,綺羅若不得不嫁給原子非的話,蕭府那邊咱們也不退婚,那就可以把錦繡嫁過去了。”

終於來了。

呂夫人心中長歎一聲,從原子非上門逼婚失敗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也幸虧是有了這份心理準備。早已想好了對策,不然一時之間慌亂失措,這一關肯定是過不去的。

當下便做出大驚失色的樣子,失聲道:“老爺……您都知道了?”

“東海此前和我說過此事,被我拒絕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竟然會想出這麼一個‘高明’的主意,或許冬雲也恰是和你一樣的想法,才會生出這樣一場滔天風波。”

顧明陽生氣說著,呂夫人便離了椅子跪在顧明陽面前,淚如雨下道:“老爺明鑒,我是和香姨娘說過實在不行,就把綺羅嫁給原子非,把錦繡嫁去蕭家的話。可蒼天在上,若說妾身有一點私心,便叫我不得好死。實在是之前滿城風雨,那原子非咬死不鬆口,鬧得不可開交,妾身萬般無奈,才會出此下策。老爺身在官場,不會不明白這一場風浪背後的真正力量,妾身既不願老爺得罪那樣通天的人物,又不想和蕭家疏遠關係,因此左思右想,才會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可這都是妾身被那原子非逼得啊。至於冬雲,他從沒和我說過這件事,何況妾身想著,他也不該有這樣膽子,就算是他居心叵測,可他去找原子非時,又何嚐料到那些大人物竟會插手?沒有那些人,老爺要整治原子非還不容易嗎?他憑什麼覺著原子非能與咱們家抗衡?這……這不是失心瘋嗎?”

顧明陽一聽這話,不由得也猶豫起來,心想夫人說的也沒有錯,難道真是誤會她了?隻是這世上哪有這般巧合的事?因到底還是疑慮難消,但面色卻好看了些,扶起呂夫人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隻是此事事關重大,為何不和我商量?”

呂夫人哭道:“妾身和老爺夫妻十幾年,怎會不明白老爺的為人?若是和老爺商量,您會同意嗎?說不得這樣惡人隻有我來做了,反正我也是繼母,也沒人會信我對大姑娘好,都是被戳著脊梁骨罵,輕一聲重一聲算得了什麼?其實這事兒我不過是暫時瞞著老爺,不然蕭家那邊如果同意了,老爺還會不知道嗎?我也沒想到大姑娘這樣厲害,竟能把那原子非給收拾下來,若她早和我通個氣兒,我也不用枉做這小人了。”

到底是做了十幾年當家主母的人物,於這樣的絕地之中,呂夫人仍不忘害顧綺羅一把,言語中都是暗示對方並不尊重自己這個繼母。如此一來,顧明陽也無言了,他又不是真傻,時至今日,妻子和大女兒之間的暗流怎可能一點也察覺不到?隻不過還是鴕鳥心態作祟,隻要大家表面上維持平和,他就寧願自欺欺人罷了。

呂夫人細看丈夫臉色,知道這一關自己是險險闖過去了,心中總算是出了一口長氣,重新坐回椅子裏,這才發現冷汗已經將衣衫都濕透了。那邊顧明陽沉默了一會兒,忽地輕聲道:“這些日子你也病著,我讓你靜養,把家交給綺羅管一管,你看可使得?”

呂夫人心中歎氣,知道這一關雖過去了,但丈夫心中到底還是種下了一根刺,因忙笑道:“這很好,從這次事就能看出來,大姑娘當真是厲害精明的,若說她沒有經驗,我看也未必,那百味館不也是讓她打理的蒸蒸日上井井有條嗎?如今讓她管幾天家,讓我也好好兒歇一歇,這再好不過。”

顧明陽點點頭,知道妻子這種時候不可能有反對意見,隻是他心中仍覺苦澀,暗道不管綺羅和夫人是怎樣心思,但願這次事件後莫要再起波瀾,等江北從邊疆回來,便將綺羅盡快嫁過去,如此這個家想必也就安寧了。

正如顧綺羅所料,顧明陽雖然是個好父親好官員,但面對家事時,還是一貫的“難得糊塗”精神,哪怕他明明知道這個後院裏暗流湧動,但隻要不看見,就仍願意相信“家和萬事興”的假象,說起來,這大概也是許多男人面對複雜家事時的慣用心態吧。

“三妹妹這些日子又活躍起來了,她倒是心寬,我若經曆了這樣一件事,怕是一年都不好意思出門呢。”

小花園的涼亭上,顧蘭綃搖著團扇,看向園子外走進來的七八個女孩兒,扯動嘴角嘲諷了一句。在她身旁,顧綺羅正看著一本書,聽見她的話,便抬起頭看了看,然後笑道:“你別說,正經三妹妹這樣臉皮厚的人,日子才好過呢,不管受什麼樣的打擊,總是很快便能恢複過來,像你這種要臉皮的,可沒有人家這麼自在瀟灑。”

顧蘭綃撇撇嘴道:“我為什麼不能自在瀟灑?我又不做虧心事,比她還自在瀟灑的多呢。”

說完見那些女孩兒看了過來,然後就都轉身往這邊來了,她就道了聲“晦氣”,對顧綺羅道:“大姐姐,我是真不願意和這些千金貴女打交道,偏偏又不想示弱離開,你快想個辦法,看看怎麼能讓她們知難而退。”

顧綺羅翻了個白眼,搖頭苦笑道:“妹妹,你以為我是神仙呢?又不想離開又不想和人家應酬,你怎麼不讓我給你變出一件隱身羽衣來?”

顧蘭綃咯咯嬌笑,也知道自己這是在為難顧綺羅,眼看著那幾個女孩兒跟著顧錦繡和顧素紈翩翩而來,她便咬牙低語道:“哼!誰不知道她們是來幹什麼的?不就是邊關那邊傳來消息,說西寧的公主喜歡了蕭家哥哥,西寧國主有意促成這樁姻緣,和大夏結永世之好麼?”

她說到這裏,自己也不由有些擔心了,因為害怕顧綺羅煩惱,所以知道這個消息後,她即便憂心忡忡,卻也沒有問過大姐姐,此時既然不小心說漏了嘴,她便索性拉了顧綺羅的衣袖道:“大姐姐,你說蕭家哥哥會不會真的和公主在一起啊?”

“不會的。”

顧綺羅目光仍在書上,語氣淡然的回答,她的平靜讓顧蘭綃十分吃驚,不由喃喃道:“大姐姐,你對蕭家哥哥這樣信任?是,我知道他對你很好,可是這一次,那可是西寧的公主啊。”

“公主又如何?”顧綺羅搖搖頭:“蕭江北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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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28: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撕破臉

“二公子的確不是始亂終棄的人,隻是可惜啊,這一次他和西寧公主的聯姻關係到兩國和平,關係到對匈作戰,一旦皇上親自下旨,就算他情深似海,也總不能抗旨不遵吧?”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顧綺羅和顧蘭綃回頭一看,隻見久未露面的程秋嬋和顧錦繡顧素紈一起走進亭子,其他女孩兒跟隨在身後,都笑吟吟看著顧綺羅,等待欣賞她被人說中心事後勃然色變的模樣,能讓精明厲害的顧家大姑娘失態,這是多大快人心的事。

顧綺羅恍惚了一下,眼前似是浮現出蕭江北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嘴角邊慢慢勾起一絲笑意,暗道抗旨不遵?如果皇帝真的下旨,那個家夥說不定還真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唔!應該不會這麼狗血吧,太子是知道他性情的,所以即便皇上有意,這道旨意大概也發不出來,不然可真的是慘了。

“喂!我在和你說話,你什麼意思?顧綺羅,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程秋嬋被顧綺羅輕視,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忽聽顧蘭綃涼涼道:“這可是說笑,程九姑娘又不是我大姐姐的客人,和我們談什麼待客之道?你也不要怨我大姐姐,你不知道她現在有多忙碌,那個百味館每天的三桌宴席,簡直讓那些達官貴人趨之若鶩,每天就為了怎麼安排,大姐姐就絞盡腦汁,這一個不妥,就得罪了人。這還罷了,家裏也是不省心。一樁樁一件件的,哪樣不要她操心?偏偏我們太太身子從春天到現在,一直都不爽利。唉!你沒看見我大姐姐都瘦成什麼樣了?這都是操不完的心啊。”

一番話說完。程秋嬋鼻子差點兒氣歪了,人家這意思是說能讓顧綺羅放在眼中的都是達官顯貴級別的人物,像她這種小角色,顧綺羅壓根兒就不會理會。這顧蘭綃的嘴巴也太損了,怎麼從前都沒發現呢?

顧綺羅也是在心裏暗豎大拇指,暗道這二妹妹的詞鋒如今竟是這般厲害了,嘿嘿。果然是近朱者赤嗎?當日我剛來的時候,她可沒有這樣鋒利的,因為跟了我。所以才越發能說會道。得!這一不小心,又臭美了一下。

“呵呵,大姑娘也用不著這麼得意,我聽說西寧公主美若天仙飄逸出塵。遠不是某些庸脂俗粉可比。這俗語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二公子再怎麼英雄了得,也是人啊,何況還關係到兩國聯姻的大事,呵呵,大姑娘,你真是要想想辦法呢。”

另一個叫做喬巧兒的少女也忍不住開口嘲諷。她也是蕭江北的傾慕者之一,自然恨顧綺羅入骨。不如此,也不可能和程秋嬋顧錦繡這樣的貨色走在一起。

顧綺羅簡直無語,看這喬巧兒得意的樣子:好像要和蕭江北聯姻的是她一般,尤其是那假惺惺的笑聲,真是怎麼聽怎麼刺耳,她真的很想說演技不好就不要強求了,裝出這麼個四不像來簡直是折磨觀眾。

“蕭家哥哥能不能過美人關,程九姑娘不是最清楚嗎?”顧蘭綃含笑看向程秋嬋。其實她並不知道當日程秋嬋落水是苦肉計,隻不過後來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也是聰明女子,自然也就會產生懷疑。今日恰好借著喬巧兒的話,就那麼輕輕點了一下。

程秋嬋雖然也有些心機,到底還是個豆蔻少女,哪裏能像顧綺羅這兩世為人的妖孽那般沉住氣,當下一聽這話,立刻惱羞成怒,臉紅氣喘死死瞪著顧蘭綃,恨不能把她吃了似得。咬牙切齒道:“二姑娘用得著這麼得意嗎?哼!到時候我等著看你怎麼哭。”

“這種話在心裏想想就好,千萬別說出來,不然當心沒辦法收場。”顧蘭綃半點情面都不留,冷笑著看了幾個女孩兒一眼,她悠悠道:“我還記得當日大姐姐進京,一大堆人都等著看她怎麼哭,結果又如何?最後有多少人哭斷肝腸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大姐姐肯定沒哭。從一開始蕭家哥哥是醜陋克妻殺人狂魔,到後來他和我們家翻臉,又和大姐姐反目成仇,這京城裏的流言簡直一天一個樣兒,可是又如何?我大姐姐笑到了最後。”

顧綺羅配合顧蘭綃的話適時露出一個微笑,抬手柔聲道:“大家站著幹什麼?都坐吧。”

真他媽虛偽。

女孩兒們都忍不住在心裏爆了粗口,這亭裏總共就四個石凳,她們姐妹倆坐了兩個,現在卻讓女孩兒們都坐,坐哪裏啊?石欄上嗎?連個墊子都沒鋪,當她們是什麼人?粗使婆子還是打雜丫頭?

大家夥兒一肚子氣,這裏顧錦繡見顧綺羅一不小心又成了眾矢之的,心中這個美啊,恰好雲芝拿了墊子過來,於是她連忙展現主人風度,將眾人讓著坐在欄上,一面看著顧綺羅笑吟吟道:“我常聽說樂極易生悲,所以之前還替姐姐擔心,如今看來,竟是我多慮了,姐姐看上去很胸有成竹呢。”

“叫我說,做人還是收著些好,難道沒聽說過天不遂人願嗎?命裏八尺難求一丈……”喬巧兒也冷笑著附和,一語未完,就聽亭子下方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大喊道:“姑娘,姑娘,蕭家派人送信過來了。”

一句話驚得眾人都站了起來,顧綺羅和顧蘭綃也不例外,大家眼看著春雨面紅耳赤的大步往亭子跑來,一臉的汗,看上去就透著那麼一股氣急敗壞的味道,程秋嬋便冷笑道:“喲,這是怎麼了?這樣的急,總不會是二公子送了解除婚約的書信來吧?”

她這話立刻得到了許多人的附和,就在此時,春雨也終於進了亭子,看見這麼多人,小丫頭先是一愣,接著匆匆行了個禮後便來到顧綺羅身邊,把一個一看就是自己做的大信封遞了過去,沉聲道:“姑娘,是二爺托小橋帶回來的信。”

這個時候,他特意托小橋送信給我,什麼意思?

顧綺羅心中有些狐疑,如今已是夏末,這幾個月裏,蕭江北也有書信捎來,但都沒有這一次的鄭重,竟是特意打發了小橋送信回來。

感覺到袖子被顧蘭綃緊緊攥住,但她並不是那種患得患失的人,當下毫不猶豫當著眾人的面兒將這封比a4紙還要大的信封拆開,還不等抽出裏面信件,就有一股芬芳先飄逸出來。

“這是什麼香氣?這樣好聞?”女孩兒當中有人驚叫了一聲,被程秋嬋和顧錦繡狠狠瞪了一眼,那女孩兒便不由自主低了頭。

不過顧蘭綃可不會顧忌她們,聞見這香氣便笑道:“二哥哥當真有心,這不知是從北疆那邊弄得什麼名貴香料吧……”不等說完,隻見顧綺羅已經將信抽了出來,卻原來是一張硬硬的紙板,上面粘著一束淡藍色的小花標本,那花初看並不十分出奇,隻是開得十分熱烈,然而細看去,方覺花朵雖小,形狀卻是精致的緊,最難得上面竟似有閃閃星光浮動,那好聞卻不強烈的香氣便是這束小花發出來的。

“這是什麼花?我竟然從來沒見過。”顧蘭綃好奇問著,卻見顧綺羅搖頭,顯然也不認識。女孩兒們也是面面相覷,都不識得此花。

這一束小花標本旁邊,是雋秀飄逸的兩行小字,寫的是:“我一切安好,放心。恐京城又要盛傳西寧公主之事,莫要在意。任憑風雨,至死不渝。等我回來。”

“啊!”就有女孩子失聲驚叫起來,顧綺羅並沒有將信藏著掖著,所以幾個湊上前的女孩兒在看完小藍花之後都看到了這幾句話,當即便面紅耳赤:這樣紅果果表達愛意的情書徹底把她們驚到了。

她們這一叫,就是顧錦繡程秋嬋等幾個原本還繃著臉不肯上前的,也禁不住好奇了,連忙厚著臉皮湊過頭去看,隻有寥寥兩行字,自是一眼就看完了,當即這幾個人面上就變了色。

“咦?大家這是怎麼了?怎麼都黑了臉?”顧蘭綃抓緊時間落井下石,果然讓女孩兒們面色又難看了幾分,程秋嬋冷哼一聲道:“有什麼可得意的?也就是你們這樣肆無忌憚的人家,才能看上如此膽大狂妄之徒,呸!這樣露骨的話,簡直放肆到了極點,也隻有你們姐妹這樣的放蕩之人,才會把他當成寶貝。”

這話當真惡毒,程秋嬋嫉恨之下,真是恨不得顧綺羅立刻死在自己面前,因此說話不留半分情面,這等於是公然撕破臉皮了。隻氣的顧蘭綃霍然而起,正要和程秋嬋大吵一場,就被顧綺羅又拉著坐下來,隻見她將信放在膝上,悠然笑道:“程姑娘此言差矣,二公子雖然霸道了些,但還是很會把握分寸的。該放肆的時候他才會放肆,該謹小慎微之時,他比誰都小心。這一點姑娘該是最有體會的啊,當日你落水,二公子隻用馬鞭子救你,可是碰都沒敢碰你一下,你說,這世上還有他這樣小心謹慎的君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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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生死相許

剛剛就被顧蘭綃狠狠戳了一刀的程秋嬋,此時再也承受不住顧綺羅補得這一記天外飛刀,隻氣得面色鐵青身子顫抖,指著顧綺羅“你你你”了半天,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狠狠一跺腳,拂袖而去。

顧錦繡沉下臉看向顧綺羅,冷冷道:“大姐姐未免太過分了,九姑娘是我請的客人,你對她好歹也該有一點最起碼的尊重……”

不等說完,就見顧綺羅面上笑容也是一冷,沉聲道:“到底是誰不尊重誰?三妹妹難道還沒看清?剛剛她說咱們是肆無忌憚的人家時,你怎麼不讓她對咱們家保留最起碼的尊重?你是顧家的女孩兒,就是這樣維護家門體面的?你想著要給你請的客人面子,可這位客人想過給你留臉面了嗎?你這會兒倒問起我來,叫我說,你倒正經該問問程九姑娘,她好歹也是個官宦小姐,就是這樣說話行事的?”

“你……”顧錦繡一時語塞,平心而論,她當然也知道程秋嬋是自取其辱,可她又怎肯承認?因正要辯解,忽然就聽顧蘭綃冷笑道:“大姐姐何必多費唇舌?雖然我知道你是一片苦心教導三妹妹為人處事的道理,隻可惜三妹妹未必領情呢。向來隻聽說女生外向,可這還沒出門就生了外心,夥同外人一起欺負自家人的,我竟還是頭一次見,多虧了三妹妹,你真是讓我長知識了。”

顧錦繡讓顧蘭綃一番話氣得身子都打擺子了,顧綺羅便打圓場道:“行了。妹妹們一人少說幾句吧,別為個不相幹的人惹出了火氣,值不值當?”

她一邊說著。就站起身來,拉起顧蘭綃道:“好了,既是三妹妹要在這亭子裏招待客人,咱們就把地方倒出來吧,也免得人家說我們不懂待客之道。春雨,我今早上讓廚房做兩樣新式點心,你去看看做好沒?拿一些過來給姑娘們嚐嚐。”

春雨答應了一聲。隨著顧綺羅下了亭子,直到走出園外,她方才笑道:“姑娘。小橋還在西角門外呢,說是等著姑娘問話。”

“你怎麼不早說?快叫他進來。”顧綺羅先是一愣,接著便有幾分欣喜,顧蘭綃也想知道北疆戰場的情況。於是跟著她回了屋子。果然。不一會兒就見小橋進來,先行了禮,這才笑道:“我們爺讓奴才給姑娘帶好兒呢,說是請您放心,他在北疆一切安好。”

顧綺羅便問他:“你們爺特意打發你回來送信的?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小橋連忙道:“爺什麼時候能回來,這個奴才也不清楚,韃子今年簡直瘋了一般,怕是還得有幾場大戰。徹底把他們打怕了這才能撤兵。我們爺的意思,不如一勞永逸。打的他們俯首稱臣為好。”

顧綺羅苦笑道:“哪有這麼容易?”說完見小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吶吶道:“至於奴才,我們爺說我不適合上戰場,所以還是趁早回來吧,上次跟著爺偷襲韃子大營,爺殺了個大官兒,賞了奴才兩件東西,奴才一想,這也不枉上戰場一遭,還是別給爺扯後腿了,所以奴才就回來了。正好也替爺給大姑娘送信。”

顧綺羅點點頭,將那封信拿起道:“這信上的小花十分別致,我竟沒看到過,難得它的香氣好聞得緊,從哪裏得來的?”
小橋忙笑道:“大姑娘好好保存著吧,這花可是難得的,那次咱們繞過韃子大營劫了他們的糧草,回來時恰好經過一座斷崖,這花就是生長在崖上的,當地人把這花叫做仙醉,意思是它的香氣可以醉倒神仙,隻生長在懸崖峭壁上,難得遇見一株,還是開的這樣熱烈的,爺說這花像大姑娘,所以就攀到絕崖上摘了下來……”

不等說完,就見顧綺羅猛然變色,厲聲道:“攀到絕崖上?他也未免太大膽了,這萬一掉下來……”說到此處,就沒再說下去,似是不敢去想那慘烈情景,好半晌才又歎氣道:“等我寫一封信給他,日後這樣危險的事萬萬不能再做,不然我和他沒完。”

小橋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暗道好嘛,若是別的女孩兒看見這樣禮物,大概隻有感動陶醉的,隻有這位大姑娘,竟說要和爺沒完。不過也唯有如此,才能顯得大姑娘對爺是真心,不然哪會第一時間就想到爺的安危呢?

一面想著,便開口笑道:“大姑娘說的是,奴才已經勸過爺了。老實說,奴才就沒看見爺有這麼細致的時候兒。這花帶回來後,他親自小心在書裏壓好,每天都要查看,有一丁點兒瑕疵都要趕緊處理,待這花幹透了,又親自粘在硬紙上,姑娘是沒看見我們爺當時的神態,那叫一個認真細致,足足粘了半天才完事兒,不然哪會這樣好?”

顧綺羅想象蕭江北製作幹花標本然後往紙上小心翼翼粘合的情景,鼻子隻覺一陣陣發酸,眼前不覺便出現一副無比動人的畫面:在那烽火連天的戰場上,剛剛浴血奮戰的男人飛馬歸來,回到軍帳後輕輕打開書本,小心翼翼處理著漸漸成形的幹花標本,然後在一個難得安靜的日子,他將這小藍花細致的粘到硬紙上,一腔相思愛意,都寄托在那些小心的動作裏。

“姑娘怎麼哭了?”

忽聽身旁杏花的聲音響起,顧綺羅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是潸然淚下,她連忙輕輕拂去淚水,搖頭道:“我沒哭,隻是……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卻做這樣細致的活計,所以心中感動。”

蕭江北,我想你,我想你了你知道嗎?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顧綺羅在心裏喃喃念著,兩世為人的她從未曾想過:她會有一天和一個男人這樣的相愛。蕭江北說:任憑風雨至死不渝。而她也知道:這一世裏,自己注定要和這個男人不離不棄生死相許。

好一會兒,顧綺羅才勉強平複了激動地情緒,對杏花道:“難為小橋跟著二爺去了戰場一趟,拿一貫錢給他。”

小橋連忙道:“不用大姑娘賞,爺已經賞了奴才許多,東西銀子都有。”

顧綺羅笑道:“他的是他的,這是我賞你的。去吧,日後你們爺若有消息傳回來,別忘了告訴我一聲,你過來也行,去百味館說一聲也行。”

小橋連忙點頭道:“好嘞,姑娘就放心吧。奴才聽說百味館如今越發了得,連幾位皇子都時常光顧。就是得月樓,也沒有這麼大的臉面,這可真是太光彩了。”

顧綺羅笑道:“這都是看在你們爺的面子上,不然皇子們知道百味館是什麼啊?”說完小橋告辭出去,顧綺羅就讓春雨親自送他,然後自己拿起那個硬紙板默默看著,好半晌,她才用一隻手輕輕撫上那小藍花,忽聽杏花在身旁輕聲道:“二爺也真是有心了,奴婢覺著這一封信,比二爺給姑娘的那兩箱子聘禮還貴重呢。”

“是啊。”顧綺羅點點頭讚同杏花的話,末了歎氣道:“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都半年了,北疆那邊的戰場卻還是膠著,真讓人心急。”

“姑娘不用急,大概過陣子就回來了,不信那些韃子能堅持住。”杏花輕聲安慰著,卻聽顧綺羅黯然道:“但願如你所說吧。”

話音落,春雨恰好送小橋回來,看見這信上小藍花,便忍不住笑道:“姑娘,二爺說這花像姑娘,什麼意思啊?我怎麼不覺著像您呢?”

杏花笑道:“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這花初看上去平平無奇,細看每個花瓣兒都十分精致,且有星光閃動,它又如此芬芳,可不正如大姑娘一般秀外慧中呢。你想啊,初見大姑娘的人,有幾個會把她放在心上?唯有接觸了,才知道她有多美好……”

“打住,打住杏花。”顧綺羅抱著身子哆嗦了一下,喃喃道:“雖然我臉皮確實很厚,但也禁不住你用這樣的糖衣炮彈來猛戳啊,這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話音未落,春雨便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杏花道:“這下好,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你看把姑娘給嚇得。”

杏花冷哼道:“這是馬屁嗎?難道你覺著我說的不對?”

春雨收了笑聲,仔細想想後點頭道:“嗯,別說,說的還真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若姑娘不是這樣好的人,杏花姐姐又怎可能對您這樣忠心?”

顧綺羅笑著看杏花道:“哦?是嗎?杏花如今已經對我忠心耿耿了?”

“是,奴婢對姑娘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杏花也信誓旦旦指天,不等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搖頭道:“罷了,這話把我的牙都給酸倒了。”

“杏花姐真是的,這種話有什麼可酸的?”春雨揚起小臉:“我就是這麼想的,一點兒也不酸。”

“誰敢和你比?你是姑娘的貼心小棉襖,我最多是外面一件袍子罷了。”杏花忍不住笑,話音剛落就聽外面有人道:“杏花姑娘在嗎?太太叫你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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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絕境

“這是春大娘的聲音。”杏花就有些疑惑地站起身來,皺眉道:“太太怎麼忽然想起找我過去?就算她有什麼心思,也不該這樣明目張膽的啊,就不怕姑娘起疑心?”

顧綺羅也皺眉道:“太太這個人心機很深的,她之所以這樣做,恰恰就是不想讓我起疑心。不管如何,你過去一趟吧,看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杏花答應著去了,過一會兒後回來道:“真是奇怪,太太什麼也沒說,就說我針線活兒做得好,讓我給她做個抹額。”
顧綺羅點頭道:“既這樣,你就給她做一個,送去也就完了。我料著,應該不止這一件事,咱們看看她日後還有什麼手段。”

杏花答應下來,心中卻是狐疑不定,如同蒙上一層陰影般,總有一股不詳的感覺。

時光匆匆而過,轉眼夏去秋來,從八月初開始,北疆捷報連傳,這一次鄭老將軍沒有隨軍出征,邊疆是以一等將軍關大勝為帥。蕭江北的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邸報上,幾乎每一次出現,就代表著一場大勝,而隨著他的軍功越發耀眼,關於他要和西寧公主聯姻的流言也甚囂塵上,這八卦甚至都傳進了皇帝的耳朵裏。

“對於和西寧聯姻這件事,你怎麼看的?”

坐在禦書房中,皇帝將一本奏折隨手扔在桌子上,端起面前茶杯啜了一口,一邊問面前站著的太子。

太子先是一愣,接著笑道:“怎麼?父皇意動了?”

皇帝笑道:“結永世之好。共抗北匈,這也算是功在千秋的好事,朕能不意動嗎?”

見父親這樣直言不諱。太子倒不好把自己的想法直說出來了,因沉吟了一會兒方道:“和親之事古已有之,可也沒見哪一個真的結成了永世之好,是友是敵,無非利益使然,一個女子又能左右得了什麼?兒臣問父皇,一個西寧國和一個大夏的絕世名將。您要哪個?”

皇帝那是什麼人?聽見兒子這麼說,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不由呵呵笑道:“看來你倒是很看好你那個小舅子啊。絕世名將?唔,你就這麼篤定嗎?”

“兒臣剛才的話是有些誇張了。”太子微笑。

皇帝點了點頭,暗道這還差不多,絕世名將。你也真敢說。正想著。就聽太子又補充了一句:“的確,江北現在還不能算是絕世名將,最多就是個絕世名將成長中吧。”

幸虧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不然非噴茶不可。皇帝陛下憤恨瞪著兒子,氣哼哼地道:“你說話能不能順溜些?這麼大喘氣是想坑你爹我嗎?”

“兒臣不敢。”太子連忙躬身施禮,天可憐見,他真不是存心坑爹的,隻是想起小舅子。就有一股驕傲自豪從心中升起,所以一不小心就給皇帝老爹挖了個坑。

“這麼說。你是覺著這樁聯姻不能成功了?”

皇帝放下茶杯沉聲問,果然就聽太子恭敬道:“也不是不能成功,若西寧公主肯和親,除了江北,我想沒人能拒絕,其實我大夏人才濟濟,又不是隻有那臭小子一個人才。”

“西寧公主一向驕傲,如果隨便一個人她都肯嫁,西寧國主也不至於在信中指名道姓了。”皇帝垂下視線淡淡說著,想了想又抬起頭來,沉吟道:“我知道那小子很喜歡他的未婚妻,第一次見面就把寶刀相贈。不過,七尺男兒,三妻四妾也尋常,讓西寧公主為妻,給他那未婚妻一個平妻的名頭,可以和公主平起平坐,那位姑娘怕也不會不同意吧?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榮了。”

太子笑道:“父皇,顧家姑娘雖然厲害,但聖旨一下,她再不願意,也定會遵從。現在的問題是江北那臭小子肯定不會同意。所以兒臣才問父皇,一個西寧國暫時的諾言和一個大夏的名將,您要哪個?”

皇帝沉默不語,好半晌忽然一瞪眼睛,衝太子發火道:“都是你慣得,一個小舅子你都管不住,你說說,你這個太子還能幹什麼?”

“兒臣有什麼辦法?那小子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貨,你看他從前總是深入北匈搶劫那些貴族部落就知道了,這混球壓根兒就沒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父皇真要是下了旨意,他肯定就帶著顧家姑娘亡命天涯了。”

這本是大不敬的話,如果別人說出來,那就是死罪。不過皇帝是個隨和的人,雖然掌握生殺大權,卻也不肯因此而放棄了天倫之樂,所以父子之間說話還是很隨意的,若非如此,太子也不敢直言不諱。

“罷了罷了。”皇帝原本對這個結果就有了心理準備,此時聽見太子這麼說,倒也不是十分難以接受,隻是心中難免有些可惜,然而正如太子說的,一個西寧國,不能給大夏太多幫助,也不能扯多少後腿,如果因此而讓蕭江北這正在成長中的名將和皇家離心離德,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件事就此放下,再無人提起。

“將軍,大風刮了一天一夜,我們迷失方向了。”

副將聲音沙啞的稟報著,一向連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漢子,此時聲音裏卻全是沮喪。

蕭江北抬頭看天,日正當空,熾熱的陽光灑下,無情蒸發著他們身體裏的水分。

“把所有人的糧食和水征集起來,從現在起每天傍晚發放一次食水,晝伏夜行。”蕭江北沉聲下令,見副將領命而去,他臉上一向平靜的表情消失,眉頭緊鎖。

“將軍,我們八成是進入了大鬼沙漠,這片見鬼的沙漠據說不大,可就是邪乎的要命,有的人可能兩三天就會走出去,有的人……就隻能困死在這裏。”

蕭江北身旁的千戶朗寧輕聲說道。大鬼沙漠是北匈一個非常神秘可怕的所在,就如他剛才說的,這沙漠據說不大,有的人稀裏糊塗走進深處,可能一兩天就能出去;但有的人不過是剛進入沙漠,再想往回走就迷失了方向,運氣好還能出來,運氣不好就隻能葬身這片神秘沙海。傳說在很久之前,北匈兩個部落在這裏爆發了大戰,其中一個部落中有一個布陣高手,在這片沙漠中布下了一片絕陣,將另一個部落的人馬活活困死在此處。

千百年過去了,當初被困死的部落人馬怕是連白骨都化成了灰,這片沙漠裏的絕陣卻遺留下來,時不時就會吞噬掉誤闖入者的性命。朗寧看著蕭江北,這是他的偶像,少年戰神威名赫赫,隻要屠絕寶刀在手,便可力敵千軍。然而面對這片絕地,任你武功如何高強,也沒有半點作用。

真的……隻能困死在這裏嗎?朗寧默默看著那名副將在士兵中征集食水,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隻可惜沒死在戰場上,卻要葬身這片荒漠之中。

都怪車將軍輕敵冒進,如果不是他率大軍去劫持親自往邊關督戰的北匈單於,咱們也不會為了救他而深入敵境,結果將他們救出去了,蕭將軍卻因為聲名太盛而遭到無情追殺,最後不得已之下,隻能帶著這一支殘軍被逼進這片荒漠之中。

“將軍,所幸我們急行軍,每個人帶了十天的糧水,如今隻用掉三天的量,節省一下堅持半個月不成問題。”副將前來稟報,蕭江北沉默片刻後吩咐道:“原地駐紮,晚上行軍。”

“將軍。”

副將不明所以,但朗寧很快就明白蕭江北的意思了,失聲道:“將軍是要以北鬥星辨認方向,走出這片沙漠?”

“不錯。”蕭江北沒有多說什麼,那匈奴的布陣高手再厲害,也不可能改變日月星辰吧?

“可是……”朗寧猶豫,他們隻有半個月的時間,理該爭分奪秒才對,如果以北鬥星指引方向,那白天勢必不能行軍,這要耽誤多少時間?更何況荒漠中夜晚的氣候不知怎樣,萬一是風沙漫天呢?或者極度苦寒呢?再者,一旦有風雨,陰天,北鬥七星不出現呢?這變化因素實在太多了,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不過朗寧隻說了兩個字,就沒有再說下去,進入了這片鬼漠中,就算是殺人無數的精兵,也都沒有了一往無前的氣勢,比起血光滔天的戰場,反而是這樣的陰詭之地更容易消磨士兵們的意誌。蕭江北此時是這支部隊的主將,隻要他還能鎮定自若,不管做出什麼離譜的決定,大家總可以追隨在他身邊。不然的話,一旦有人開始疑神疑鬼,導致軍心渙散,那他們就真是離死期不遠了。

“會走出去的。”

蕭江北看了身旁朗寧一眼,沉聲道:“我答應過她,一定會活著回去迎娶她,不會讓她守寡。”

“將軍。”朗寧心說這都什麼時候了?將軍怎麼還有心思開玩笑?然而當他看到蕭江北無比認真堅定的神色,他心中竟猛地一跳,原本絕望的心情驀然升起幾絲希望。

“好好休息,我一定帶你們走出這片絕地。”蕭江北不再多說,尋了塊大石陰影處坐下,默默閉目養神。被他的鎮定和堅毅影響,原本惶惶不安的隊伍陡然安靜下來,士兵們不再交頭接耳的議論,而是各尋石塊坐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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