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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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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傻夫也是有爪子(月老開小差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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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9 00:12: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莫宸真的十分乖順的聽從祖母的話,天天去找柳竹音,這一待就是一整天,無論她提了什麼要求無不應允,她耍多大的小姐脾氣他也都能包容。
  所以,柳竹音住在莫府裡最別致的院落,吃喝用度比她在柳家時還要好,身邊的婢女除了小蘭又添了三名,負責照顧她的起居,護衛也多了好幾名,更不用說只要她看不順眼的事物,莫宸一律無條件替她去除,她想要的東西,莫宸也會想方設法替她拿到。
  這樣的柳竹音,除了沒有真正掌握大權,其餘的跟真正的當家女主人也差不多了,甚至還更高一等,莫老夫人捨不得吃、捨不得用的,她吃、用起來毫不眨眼。
  也因此,柳竹音在府裡的花費就高了,雖然對家境殷實的莫家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莫老夫人勤儉習慣了,怕這樣會對府中的風氣造成不好影響,更怕未來柳竹音掌了中饋之後,莫家會被她奢靡的習性給敗光了。
  莫老夫人擔憂著,便想去勸勸孫兒別太慣著柳竹音,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雖然這麼做有點自打嘴巴,不過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只不過她才來到書房外,便看到孫子與柳竹音站在門外,柳竹音正指著孫子的臉一陣痛駡埋怨,孫子則是面無表情。
  「憑什麼雀兒能穿繡工精美的鳳仙花裙?她不過是個妾室,有什麼資格用那麼好的東西,花那麼多銀兩?你叫人把她的裙子給我剝下來,不許再讓我看到她穿著漂亮的衣裙!」
  雖然批評的是雀兒,但莫宸並未動氣,仍是溫和地道:「那鳳仙花裙是雀兒自己繡的,不是添購的,用的布料也是舊裙子改的,花的銀兩可是極少。」
  柳竹音惱羞成怒地又道:「我管她裙子是哪裡來的,總之我看了就是不順眼!我是莫府未來的女主人,每個人都該聽我的!你這做家主的人,這麼小的事還要我提醒你嗎?我現在要你去叫雀兒不准再穿漂亮衣服,你就得去!你可別忘了我爹是遼州知府,若讓我在這裡過得不舒服,我就讓我爹用官家手段對付你們莫家!」
  莫老夫人聽得怒火中燒,再看到孫子居然對柳竹音這番惘嚇污辱之言無動於衷,還有心思軟言勸解,她簡直覺得這世道都反了。
  孫子真這麼喜歡柳竹音,喜歡到唯命是從了?萬一以後柳竹音嫁過來,利用她娘家的的勢力要掌控整個莫家,又該怎麼辦?
  不行!莫老夫人腳一跺,想著找孫子是講不通了,於是腳跟兒一旋,往雀兒住的院落而去。
  直到莫老太太走遠了,莫宸才望向她離開之處,幾不可見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至於眼前的柳竹音所有的抱怨及怒火,他早已充耳不聞。
  莫老夫人來到雀兒的院落後,果然看到雀兒穿著一襲鳳仙花裙,那鳳仙花色彩斑斕,栩栩如生,連她這年紀的老人家看了都喜歡,難怪柳竹音會嫉妒成那個樣子了。
  「雀兒。」
  莫老夫人一進門,雀兒便連忙上前相迎,替她倒了杯熱茶,還關上了窗,就擔心莫老夫人受涼。
  莫老夫人微微點頭,這小丫頭對她確實恭敬貼心,回想起莫家落魄的那時候,雀兒對待她也沒有半分不好,反倒是自己一直以來都錯待這個善良的女娃兒了。反觀柳竹音,除了先前莫家仍勢大的時候,送過幾件珍貴的禮物給她,也虛情假意的噓寒問暖過幾次,之後待莫家東山再起時,柳竹音確立了自己未來媳婦的地位之後,便似懶得再掩飾了,醜態盡出。
  一時之間,莫老夫人百感交集,只是靜靜的看著雀兒,倒忘了要說些什麼。
  「老夫人這時候來,是有什麼事要吩咐雀兒的嗎?」雀兒不解地問道。
  「雀兒,你現在在府裡,主要是負責照顧宸兒的生活,對吧?」莫老夫人用杯盞溫著手,突然這麼問道。
  「是的,老夫人。」雀兒回道。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竹音嫁進門後,她不再讓你照顧宸兒了,那麼你要做什麼?」莫老夫人犀利地又問。
  雀兒仍維持著甜笑,毫不介懷地道:「那雀兒就空出很多時間啦,可以繡繡花、蒔蒔草,或者練習做一些新的菜點心,要不然,若是老夫人不嫌棄的話,讓雀兒去服侍老夫人也可以。」
  「我不是這個意思。」莫老夫人歎了口氣,這丫頭還是太嫩了。「我是說,萬一莫宸被柳竹音霸住了,你難以與他親近,說不定還會失寵,就如同我這祖母,除了每日的請安,其餘時間根本見不到莫宸,你又該如何?」
  「老夫人您多心了,無論少爺再娶幾個妻子,他永遠只有一個祖母,您的地位無論如何都不會動搖的。」雀兒居然反過來安慰莫老夫人。「而且我們要相信少爺,我們都是他愛的人,他不會讓我們吃虧的。」
  莫老夫人一怔,緊攏的眉頭突然一松,沒好氣地笑了。「你說的是。想不到我活到這般歲數還看不透這一點,得讓你這個小丫頭來提醒。」她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又道:「我本來是怕以後竹音入門,因為竹音背景不凡,你會被她欺負,特地來和你說說,要你做好準備,不過如今看起來,倒是我杞人憂天了。孫兒是我自己的,我還不瞭解他?他確實不會讓我們吃虧。」
  莫老夫人知道,雀兒就是無所求,才不會被這些外物所惑,能一直保持善良本性,反倒是自己太過執著於權力,才會一天到晚擔心女主人的位置被搶走後,自己無法安身立命。
  想通了這一點,她的心情也好多了,放下茶盞,起身就要離開,不過離開前,她突然回過頭,若有所思地對著雀兒道:「對了,雀兒,你嫁進我莫家也好一段時日了,怎麼還是一直叫我老夫人,也該改口叫祖母了。」
  饒是雀兒如此不忮不求的心性,聽到莫老夫人這話,也是嬌軀一震,眼眶頓時一紅,過了好半晌,她才能稍稍平息心緒,低低地喚了一聲,「祖母。」
  莫老夫人點了點頭,心滿意足的離去,而感動萬分的雀兒,卻仍是撫著胸口,久久無法自已。
  因為莫宸「聽從」莫老夫人的話,和柳竹音好好相處,雀兒其實也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想念是一定的,不過雀兒不是癡纏的人,也知道他除了要應付柳竹音,還有莫家鍛造坊、礦山等等其它的諸多事務需要他處理,所以她並不會去煩他,而是自己找事情做,像柳竹音嫉妒得要死的那件鳳仙花裙就是這段時間繡出來的。
  只是她樂天知命,但莫宸可就不一定如此。
  月明星稀的夜晚,雀兒睡不著,便持著花剪在院子裡修剪草木,沐浴在溫潤的月光下,她覺得心中十分平靜,也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雖然那纏繞不去的想念仍不時擾亂她的心境,但這樣的感覺對她來說並不困擾,反而是另一種甜蜜,因為心之所系的人兒,是她最愛的男人。
  才這麼想著,她突然從背後被人一把抱住,她嚇了一大跳,正想驚叫出聲,隨即被捂住了嘴。
  「別叫,是我。」莫宸低沉的嗓音傳了過來。
  雀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到驚喜極了,一時忘了手裡還拿著花剪,直接轉過身來低呼道,「少爺,你怎麼有空來找雀兒了?」
  他嚇了一跳,反應極快的往後一閃,苦笑道,「雀兒,能不能先把花剪放下?差一點你一生幸福就要毀了啊!」
她尷尬一笑,連忙將花剪往旁邊地上一扔,緊接著又回到他的懷抱,用力深吸了幾口他的氣息。
  莫宸拍撫著她的背,他何嘗不想她?何況兩人同住府中,卻是久久不能見一面,比相隔天涯還要折磨人,只不過為了兩人的未來,為了讓祖母自己想通,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擁著雀兒良久,才緩緩道出來意,「雀兒,祖母白天來找過你了吧?」
  雀兒輕聲回道:「嗯,祖母最近對我很好呢!還怕以後我會受到欺負,特地來提點我。」
  莫宸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話語裡的一些改變,眉毛高高揚起。「你怎麼也叫祖母了,以往你不是都叫老夫人的嗎?」
  「是祖母叫我改口的。」雀兒老實說道。
  哦?莫宸表情微妙地笑了起來,「雀兒,你知道嗎,你成功了。」
  「我成功了?」她聽得一頭霧水。
  「祖母已經接納你了,連柳竹音都只能稱她老夫人,可是她卻主動讓你喚她祖母,這便代表她認同你是我們莫家的人了。」他解釋道。
  雀兒不是沒想過祖母態度改變的原因,可是她不敢把自己想得這麼高,如此被他這麼一說破,她再也忍不住的把這些感動及過去那些委屈的淚水,一次全流了出來,把他的肩頭都打濕了。
  「祖母……她……對我真好……」雀兒泣不成聲。
  莫宸哭笑不得地在她頰邊吻了一口,嘗到了她鹹鹹的淚水,也知道為了今日的這個認同,她努力了多久、辛苦了多久,又忍受了多少委屈,如果不是愛他,她何須忍?何須苦?
  「你真的太善良了,其實祖母對你好不好,我都看在眼裡,你今日所得到的,都是你的付出所應得的。」莫宸溫柔地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做自己嗎?因為你不必特意去討好誰,真實的你就是最討喜的,過去祖母只是沒有注意到,如今她感受到了。」
  雀兒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她不覺得自己有他說的這麼好,但他的話確實撫慰了她。
  「只是……」他微微皺起眉頭。「只怕祖母最近對柳竹音的態度會有些變化,而這些變化,恐怕會讓柳家將婚禮提前。」
  說到婚禮,雀兒的心也是一沉。「少爺,你是說……」想到前一世那樁被歹徒闖入的婚禮,她就無法再說下去,這一世,這樣的慘況會再次發生嗎?
  莫宸直視著她,嚴肅的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你我早就知道了,當然,我會預先做好準備,而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什麼事?」她緊張的屏著氣息問道。
  「就是相信你的丈夫,這樁婚禮,將是我與柳竹音之間的結束,而不是開始。」他信誓旦旦地道。
  雀兒癡癡地望著他,感受到他話中的誠意與認真。她當然相信他,兩人前一世經歷了死別,重生後又經歷了莫家的大起大落,感情之堅定已經無須多言,且他仍是在百忙之中特地前來告訴她這些,怎能不讓她感動?
  她定定的望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映著她的倒影,她知道,他是切切實實的把她放在心坎裡了。
  雀兒踮起了腳,情不自禁的輕輕吻上他的唇。
  莫宸有些意外,卻欣喜的接受,甚至更反客為主的加深了這個吻,讓它變得纏綿火熱,夜晚的涼風都吹不熄兩人之間的熱情。
  原本他只是耐不住思念,想來與她小聚,探知一下祖母的態度,順便告訴她那樁即將到來的婚禮,想不到小妻子變得如此主動,倒是意外之喜。
  小別重逢,夫妻之間猶如乾柴烈火,這記吻漸漸變得深濃,雀兒的衣服都被他褪到肩頭了,在月光下顯得她的肌膚粉嫩無瑕,惹得他更加心猿意馬,可是就在他的大手在她身上遊移時,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夫妻倆當下一僵,莫宸反應極快,抱著她便往旁邊樹叢一閃,兩人才剛躲好,巡夜的護衛就由花園的另一頭出現,慢慢的走過了園中,樹叢中的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直到護衛走遠了,才長籲了口氣。
  莫宸與雀兒呆望著彼此,突然噗哧一聲齊齊笑了出來。
  雀兒可愛地道:「少爺,我們這樣好像在偷情啊!」
  方才的情景,也讓他覺得相當好笑,堂堂的家主和他的妻子,親熱時居然還怕被抓到,要是說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傻丫頭,我們是夫妻,這不叫偷情,這叫尋求刺激。」莫宸一本正經的指正她。「而且祖母你都叫了,怎麼還叫我少爺?應該喚聲夫君了吧。」
  她心頭一跳,張口欲說,卻欲言又止,臉蛋兒通紅。「我……一下子叫不出來嘛!」
  她這樣的嬌態撓得莫宸心頭癢死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這夫君甚至還比不上祖母,卻是讓他相當受用。
  深知護衛的巡邏時間,莫宸判定他們一個時辰後才會再回來,而自己都好不容易溜到這裡來與小妻子幽會了,怎麼能不把握時間多做點事?
  「雀兒,既然都偷情了,那麼咱們就偷個過癮吧!」
  說完,銀鈴般的低笑聲被野獸般的低吼給封住,在月光與花兒的見證下,兩副身軀火熱交融,又刺激,又銷魂,愛意深濃得化不開。
  許久之後,風停雨歇,花園裡才恢復了靜寂,兩人靜靜地擁著彼此,享受著內心的圓滿及喜樂。
  只不過才一會兒時間,又有腳步聲和說話聲朝著這裡靠近——
  「咦?春兒,你不是說聽到花園裡有怪聲?」
  「夏兒、秋兒,你們也來了?應該是我聽錯了……」
  「我讓護衛大哥們一起來了,真的沒有小賊嗎?」
  「老夫人,您也來了?誰把您吵醒了嗎……」
  一時之間,花園熱鬧了起來,一人一隻燈籠,把園裡照得大亮。
  而那闖了禍的小夫妻狼狽地東竄西逃,好不容易才躲回了房裡,他們對視一會兒後,開懷大笑。
  「夫君,你……你頭上還插著幾根草啊!」
  「我頭上幾根草算什麼,你屁股上還黏著一朵壓扁了的花兒呢……」
  在柳府的壓力下,再加上也準備得夠久了,莫柳聯姻的日期終於敲定,下月十五。
  這幾日,飛揚跋扈的柳竹音居然閉門不出,甚至以習俗為由拒絕與莫宸見面,自己打包回了柳家別院。
  莫宸若有所悟,卻也不便阻止。
  終於到了成親這天,鞭炮花鼓齊鳴,花瓣彩絮飛舞,花轎前往柳家別院迎娶時,在金石城繞了一圈,回到莫家之後,又是一連串的儀式,才開始拜堂。
  雀兒混在莫氏親族之中,突然覺得一陣恍惚,眼前的畫面是如此熟悉。
  在和夫君心意相通之前,她深深記得自己看著這一幕時的心碎及傷痛,但現在有了夫君的支持與深愛,她竟能置身事外,冷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心裡所想的,不再是被丈夫捨棄,得不到愛情的悲痛,而是悄悄觀察著四周觀禮的人,思忖著「那件事」
  究竟會不會發生……
  「一拜天地——」
  禮官的聲音洪亮的響起,新郎與新娘同時祭拜天地。
  「二拜高堂——」
  就在兩名新人轉身要叩拜莫老夫人之際,異變突生。
  賓客裡發出刀劍交擊聲,接著眾人驚叫著奔逃,原來是有匪徒假扮成賓客,混入了婚禮,趁著眾人的目光全放在一對新人身上時,突下殺手。
  這群匪徒有二十來人,他們本想著只要先解決了護衛,其餘手無縛雞之力的賓客就不成問題了,卻沒想到這些護衛像是早有準備,居然穿了護甲,而且很快的都反應過來,與他們戰成一塊。
  而雀兒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莫宸身上,此時由於賓客們的移動,大部分人幾乎都躲到了新人的背後靠近門的地方,雀兒眼尖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大驚失色之下,很快的朝莫宸飛奔而去,一邊大叫道:「不要——」
  此時,一抹刀光由人群中劈斬過來,莫宸反應了過來,拉著柳竹音往旁邊一閃,雀兒也恰恰跑到新人之前,就像是要為他們擋掉這道刀光。
  在千鈞一髮之際,莫宸終於看清楚了突下殺手之人,竟是不久前逃逸的宋青濤,而他一刀未果,居然又朝著莫宸的方向橫劈一刀,決心要置莫宸於死地。
  這橫向的一刀,以莫宸與宋青濤的相對位置看來,他會先劈中柳竹音或雀兒,才能殺傷莫宸,一時之間,歷史彷佛重演了一樣,莫宸會先救柳竹音,還是雀兒?
  雀兒以為自己死定了,這一次不一定再有重生的機會了,但能為了心愛的男人死去,她竟完全不驚不懼……

 恍惚間,她感覺到腰被某個力道一扯,她瞬間倒地滾離了危險,接著她的身子落在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裡。
  連看都不用看,她就知道自己已然被最心愛的夫君救了。
  這一次,莫宸毫無考慮的選擇了她,甚至她更注意到他用自己的背擋住了刀光,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夫君!」雀兒急急爬起,果然看到莫宸臉色慘白,背上是一道皮肉翻開的猙獰傷痕,她心焦得眼淚落個不停。「夫君,你不該救我的……」她心痛得無以復加,話都說不好了。
  倒是莫宸饒有裕餘地替她拭去淚水,還能勉強擠出一抹微笑。「用一刀換你一命,太值得了,我再也不想經歷一次與你天人永隔的痛,那比殺我千刀萬刀還難以忍受……」
  雀兒趴在他的胸口大聲哭著,這種充塞了整個身體的感動,她要不發洩出來,都不知道將會如何的失態。
  這時候,突然又傳來一聲慘叫聲,地上的莫宸與雀兒轉眼望去,卻見到假扮成賓客、貼上鬍鬚的宋青濤,手上已沒了那把刀子,腹部卻插著一把匕首,一臉震驚地望著一身大紅喜服的柳竹音。
  柳竹音看上去則是驚魂未定的模樣,眼神卻相當邪門,像是要將眼珠子瞪出來般,死死的盯著宋青濤。
  宋青濤口中流著鮮血,難以置信地指著柳竹音,方才宋青濤那一刀砍過去,柳竹音不可能有倖存之理,只能解釋成宋青濤可能放過了她,但在宋青濤心神鬆懈的那一瞬間,柳竹音卻是反過來捅了他一刀。
  為什麼新娘子在婚禮上會藏著一把匕首?又為什麼宋青濤會對她手下留情?
  宋青濤緩緩的倒下,但在死去前,他一直盯著柳竹音,像要把一生的愛恨都刻劃在這個女人身上,斷斷續續地道:「我不殺你……卻是害了我自己……我利用你對莫宸下藥,謀奪莫家家產……想不到最後你才是利用我的人……」說完,他慢慢的闔上了眼,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想不到宋青濤死前竟然把事情都抖了出來,柳竹音臉色大變,立刻轉向了莫宸,她心裡很清楚,莫宸與雀兒什麼都聽到了。
  不過今日的婚禮並不只是宋青濤的報復那麼簡單,柳竹音吞了口口水,目露凶光,拾起了宋青濤掉落的刀,往莫宸及雀兒走去。
  莫宸十分沉著,即使他知道柳竹音想幹什麼,也沒有出言阻止,而在他懷中的雀兒雖然小臉泛白,卻堅信夫君早有安排,不會讓自己受傷害,所以也只是靜靜地盯著柳竹音的動作。
  待柳竹音走到兩人身前,她淡淡地說了一聲,「別怪我。」說完,她竟是往莫宸身上斬了下去,又往雀兒身上一斬,在一片混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情況,莫宸抱著雀兒,兩人皆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瞅著柳竹音,接著兩人緩緩倒下,血流了一地,再沒了聲息。
  柳竹音殺了人,纖手一抖,刀便落在地上,眼眶漸漸泛紅,流下了淚水,可是她也分不清這淚究竟是為了宋青濤而流、為了莫宸而流,還是為了自己而流。
  巧合的是,成親之日,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女方家長柳權,卻在這個時候領著一隊人馬沖了進來,而且像是未卜先知似的,一進門就大聲嚷道:「遼州知府柳權前來捉拿匪徒,還不速速投降!」
  由於兵力優勢,柳權很快控制住了現場,二十幾名匪徒死的死、傷的傷,莫家祖孫似乎都死在亂刀之下,倒是賓客們大多有驚無險,只有幾個輕傷,而被視為罪魁禍首的宋青濤,則是確定死了。
  柳權環顧四周,在心中冷笑一陣,表面上仍裝得沉重地道:「今日是小女的大喜之日,卻有宋青濤勾結匪徒,造成莫家的滅門慘案,既然小女已過門,就是莫家的人,莫家死者後事的處理,我柳家會全權處理,現在眾人先請回吧。」
  賓客們議論紛紛起來,但不知是誰,突然冷冷地道——
  「柳大人,不需要先調查一下,你就能判定是宋青濤勾結匪徒,造成慘案嗎?」
  「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柳權臉色一變。「誰敢質疑本官的判斷?」
  聲音的主人好整以暇地走了出來,竟是九州巡撫賀遠山,他表情嚴厲的瞅著柳權。「本官能不能質疑你的判斷?你說宋青濤勾結匪徒我沒話說,但莫宸及雀兒可是宋青濤殺的?我怎麼好像看到是柳竹音動的手?又這麼巧莫家剛被滅門,你柳權就能帶著大批人馬出現?」
  「方才一片混亂,大人可能看錯了。」柳權板著臉道,他只要打死不認,莫家祖孫都死了,誰能作證?
  只不過這一次柳權又料錯了,被殺死的莫宸突然抱著雀兒站了起來,而莫老夫人也由椅子上坐正,遺憾卻又憤怒地盯著柳家的人,三個人身上還是血淋淋的,乍看之下著實可怕。
  「很可惜我並沒有死。」莫宸看了看面露驚訝的柳竹音,還有臉色大變的柳權。「可能要讓柳大人父女失望了。」
  「你們……怎麼沒死?」柳權難以置信地指著他。
  莫宸搖了搖頭,他早就算到了今日,在祖母、雀兒和自己身上做了點手腳,讓他們「被殺死」時看起來逼真一點,只是他本以為下手殺他的人會是宋青濤,甚至是柳權或他的手下,卻沒想到竟然是柳竹音。
  「很可惜,對吧?這步棋我已經佈置許久,就是為了引出正覬覦我莫家家產的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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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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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9 00:12: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柳竹音入獄了,柳權卻巧言狡辯,加上他事實上並沒有真的殺害了誰,暫時讓他逃過了一劫。
  至於那些扮成賓客的匪徒,也一口咬定是宋青濤主使,於是一場婚宴驚魂記,就這麼草草落幕了。
  但事情會有這麼簡單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真正幕後主使者目前還逍遙法外。
  而這一天,金石城的天牢裡,突然來了一個人,欲探望柳竹音。
  這人並不是莫宸,也不是莫老夫人,更不是現在行事極為小心的柳權,而是雀兒。
  雀兒拎著一個食籃,衣著簡僕的隨著士兵們下到了天牢的最底層,當她看到眼前人時,先是一愣,又多看了幾眼,才確定她就是柳竹音。
  柳竹音平素喜穿顏色鮮豔的衣裳,頭髮梳的都是時下最流行的樣式,而她只要出現在他人面前,必定會塗抹胭脂,朱紅小嘴和花鈿必不可少,可如今的她,穿著囚服,渾身髒兮兮,頭髮亂七八糟活像個鳥巢,臉上失去了五顏六色的妝點,憔悴的面容幾乎看不出過往的美貌,只有眼裡的一抹不馴,顯示她維持著心中的一絲信念不崩潰。
  雀兒吸了口氣,推開牢門進入。
  柳竹音幽幽地望著她,好半晌才道,「你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
  「不,只是賀大人說,竹音小姐在陳述供詞時並未吐實,這對你很不利,我只是想來勸勸竹音小姐……」
  雀兒苦口婆心想勸,卻被柳竹音冷笑著打斷,「我要說的,在賀大人逼供時就全說了,我很快就會無罪獲釋,接下來就會離開這個鬼地方,你放心,我一點都不想再和你們莫家有什麼牽扯,你不必擔心你莫夫人的地位會被我搶走!」
  瞧柳竹音仍是那般據傲,雀兒心軟,忍不住吐實道:「竹音小姐,你真的認為你會無罪獲釋嗎?其實、其實柳大人……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你身上了,你知道嗎?」
  「什麼?不!我父親不可能這樣對我……」柳竹音無法接受地倒退了一步,原本明媚的大眼都瞪出了紅絲,但難以置信之餘,卻又隱隱明白,她那薄情的父親真有可能為了保住他自己,犠牲她這個女兒。
  雀兒深深一歎,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說了出來,「柳大人說,宋青濤當初與胡城主被關押在金石城,便是你偷偷放走了他,因為你和宋青濤有私情,之後你私下與宋青濤聯繫,對莫家家產仍覬覦萬分,故而策劃了婚禮的那一場禍事,只要奶奶和夫君以及我都死了,莫家的一切就是屬於你的了,這也是為什麼你會對莫宸及我下手。
  「而這一切,柳大人自述都是他事後才推測出來的,還說他要是早知道你心懷不軌,一定會阻止你,如今一切都已太遲,所以柳大人承諾,無論賀大人要怎麼處置你,他都不會有第二句話。」若不是從莫宸那裡聽到了這些內幕,雀兒也不會大發惻隱之心,特地給柳竹音送食物來,希望她一路好走。
  「我父親竟然這麼說?」柳竹音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表情都有些瘋狂了。
  「我失敗了,所以就成了他的棄子?我是他的女兒啊!他怎麼能這麼殘忍……不!你在騙我,你騙我的,對不對!」
 「我何須騙你?婚禮時你對夫君下毒手,不止一雙眼睛看到,你認為你能逃過謀殺親夫的罪名嗎?宋青濤在死前也抖出當初對我夫君下藥,讓他成了傻子的,也是你。竹音小姐,柳大人就是知道要將你救出比登天還難,所以才捨棄了你啊!」
  雀兒心疼的看著她,拿出食籃裡的食物,遞到她面前。「即使你不願吐實,後果也是註定了的,我不願……
  不願你孑然一身就這麼去了,我知道這牢裡的食物你定是吃不慣的,所以特地為你煮了一餐,至少在最後,你還能吃到自己喜歡的東西。」
  柳竹音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食物,果然每一樣都是她喜歡吃的,她也知道,依慣例,牢裡的犯人要被處死前,都會讓他們吃飽,所以意思是,她不久後就要被處死了?這是她的最後一餐?
  而真正的主謀,卻是毫不留戀兩人之間親情的羈絆,把她推出來當替死鬼,自己便可逍遙法外?
  眼眶漸漸的紅了,柳竹音低低笑了起來,笑得十分淒厲,在這晦暗潮濕的天牢裡顯得更加陰森,她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值,做了這麼多不想做的事,多次違背自己的意願,換來的只是成了顆棄子的結局?
  她幽幽地看著雀兒,雀兒的善良她是知道的,到了人生的最後階段,她突然覺得只有眼前的雀兒才是可信的,其餘出現在她人生之中的人,不是對她有所圖,就是在利用她。
  難怪……難怪莫宸這麼疼愛雀兒,即使她並沒有真正愛上莫宸,都曾為了莫宸對雀兒太好而拈酸吃醋。
  柳竹音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就算自己真的要死了,她也不願意成為別人的棄子,於是她把心一橫,目光頓時變得銳利,語氣也更冷硬了幾分,「雀兒,你讓賀大人和莫宸來吧,我有話要說。」
  雀兒驚訝的睜大眼,她今日會特地前來,只是聽到了賀遠山宣佈柳竹音不日便要斬首,她一時惻隱之心使然,想不到似乎陰錯陽差的瓦解了柳竹音的防備之心。
  於是她匆匆離去,很快的找來了賀遠山及莫宸,連莫老夫人都來了,五人擠在狹小的牢房裡,顯得有些氣悶,但柳竹音卻是泰然處之,見人到齊了,她也不在乎自己蓬頭垢面的模樣被莫宸看到,淡淡地道:「其實從一開始父親讓我與莫宸訂親,就是個陰謀,一個謀奪莫家家產的陰謀……
  「我父親貪了官銀數千萬兩,怕東窗事發,便把腦筋打到莫家身上,他知道我與莫宸小時候常玩在一起,有青梅竹馬之誼,遂提出兩家結親的想法,他認為以他知府大人的地位,莫家不可能拒絕,果然,莫老夫人答應了。」
  聞言,莫老夫人一陣赧然。
  柳竹音嘲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說,要不是你這老太婆貪心,哪裡會招致接下來莫家一連串的災難?
  接著,柳竹音續道:「在我成為莫宸的未婚妻之後,在鍛造坊當帳房的宋青濤突然開始接近我,用盡手段討好我、追求我,我發現他也對莫家的家產有興趣,便告訴了父親,父親要我接受他的好意,就讓宋青濤去擺弄莫家,反正有這個現成的工具,我們還省點心力。」
  說到宋青濤,莫宸及莫老夫人都一陣難受。前者曾經真的把宋青濤當成兄弟,後者則是對宋青濤深信不疑,祖孫倆都被耍得團團轉。
  柳竹音頓了一下,有些抱歉地望向莫衰,才又說下去,「果然,宋青濤利用我對莫宸下毒,讓他變成了個傻子,又與胡振東勾結,最後險些成功奪下莫家。原本我父親要出手拿回莫家家產了,沒想到莫宸不知怎地逃過了胡城主的謀殺,傻病也跟著痊癒,之後更巧妙的成立了大牛刀劍鋪,借用了賀大人的權力,逼得我父親不得不替莫家作證,所以我父親的計畫失敗了。」
  在敘述這些回憶時,柳竹音表面冷靜,但事實上心中已千瘡百孔。因為如今回首望去,自己竟是被父親利用得徹底,她的感情、她的意願,在父親的算計之下似乎全都不重要。她究竟什麼時候曾真正依自己的想法,做過自己想做的事?
  「之後我父親認為,索性將我嫁入莫家,成了莫家女主人之後,再直接除去莫老夫人及莫宸,那麼一切就盡入囊中了。想不到最後卻被擺了一道……莫宸,我想問你,你是不是早就懷疑我了?」柳竹音一臉頹喪,顯得有些失神,但即使如此,她仍然想知道自己究竟哪裡被看穿了。
  莫宸歎息道:「我懷疑的不是你,而是你父親。一開始柳大人急欲與我莫家結親,祖母更告訴我柳家曾表達在你過門後,就立刻讓你接下當家主母的位置,這讓我起了懷疑。其實我是故意讓宋青濤勾結胡城主得逞,被趕出莫家,這樣才能讓祖母明白宋青濤真的有反叛之心。」
  莫老夫人早知自己吃的那一段苦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但被當眾這麼一說,仍是覺得羞愧。
  不過莫宸並沒有糾結在這個點上,接著又道:「之後大牛刀劍鋪的出現,以及對宋青濤提出要接下朝廷的案子才願意合作,其實是個試探,果然柳大人願意替宋青濤牽線,那麼答案就很明顯了,柳大人也覬覦莫家的家產,宋青濤只是適逢其會,同樣被他利用了。」
  這時候,莫宸也不怕道出自己的推算及應對,聽得其餘人等都忍不住佩服起他的隱忍與機智。
  「所以我便請來了賀大人,告訴他這一切,甚至對柳大人陰謀的懷疑都全盤托出。其後我莫家復興,鍛造坊重新回歸,柳大人便相當急切的要我們成親,甚至連宋青濤都在他默許之下被放走了。後來賀大人暗中查出了柳大人汙了公款,我們便將計就計,由我卸載你的戒心,讓你以為莫家全在你的掌握之中,謀奪家產一事水到渠成,才會有婚禮上那一幕。
  「也就是說,我早就知道柳家會在婚禮上動手,我和祖母及雀兒只是陪著你們演了一齣戲,就為了等你們露出馬腳。」莫宸十分平靜,他發現對於柳竹音這個舊愛,他竟沒了一點的情感波動,即使她可能不久後便要被斬首,他心中也只有遺憾,卻不覺得惋惜。
  柳竹音聽得震驚不已,幾乎連話都說不好,「所以……原來我的一舉一動,全被你看在眼裡?你早就懷疑我了?」
  莫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沉聲道:「是的,只是我想不到,你真的會親自對我下毒手。原本我能感受到你並不想成這個親,是礙于柳大人不得不答應,如果你在婚禮那時沒有下手,甚至置身事外,我都能保得了你,只可惜……你自己錯失了活下來的機會。」
  他曾經真的很喜歡柳竹音,她姿色美豔又談吐非凡,只是在經歷一連串的變故後,他卻選擇了雀兒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因為他真真正正的體會到,美貌及背景不能代表什麼,真正美好難得的,是人心。
  雀兒所擁有的,就是最美好的心,否則她今天也不會為柳竹音送來最後一餐,因此感動了柳竹音,讓她揭發了自己父親的陰謀。
  莫老夫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對雀兒更是又羞又愧,她過去真的錯了,為了自己那門當戶對的偏執,不僅差點錯過了真正好的孫媳婦,還引狼入室……
  柳竹音一席話,點醒了許多人,她自嘲地彎起了嘴角,或許在她死之前,說出所有實情,是她這一生做最對的事情吧?
  想著把自己當成棄子的親生父親,柳竹音有感而發地道:「貪婪能蒙蔽一個人的雙眼,你們握有我父親貪污的證據,頂多只能拿掉他的烏紗帽,今日我全盤吐實,只怕……他要陪我一起死了。」
  她看著莫宸與雀兒,或許相識這麼久,只有今天對他們吐露的,才是她的真心話。
  「莫宸,我今日並不是輸給了你的心計,而是輸給了雀兒的善良。至於雀兒,原本我一直以為自己高你一等,很是瞧不起你,但現在我卻很羡慕你,因為你的不忮不求,反而擁有了所有我想擁有的東西。」
  雀兒深有所感,深深的看著莫宸。「夫君,我想我有些瞭解,為什麼你一直叫我做自己了。」
  無論什麼陰謀詭計,最終都將化為烏有,只有把握自己手中的幸福,才是最真實的。
  莫宸微歎了口氣,悄悄握住了雀兒的手,不再放開。
  柳權被抓了,他的罪行也被公諸於世,這頭,是砍定了。
  而柳竹音卻是因禍得福,雖然她曾企圖殺害莫宸及雀兒,但事實上她並沒有得逞,況且又是基於柳權的授意,再加上莫家替她求情,所以死罪可免,只是活罪難逃,她恐怕這輩子都要待在邊疆荒野了。

 同時因為莫宸復興了莫家鍛造坊,最後還是將宋青濤接下的那樁朝廷的案子辦成了,造出了數萬把兵器。在賀遠山親自驗收之下,發現兵器的品質遠高於要求,大喜之餘上報朝廷,莫家鍛造坊因而成為朝廷御用的作坊,莫宸還被授了一個工官的職務,從此之後地位穩固,名揚天下。
  至於莫府之中則是一派的喜氣洋洋,因為不必莫宸再提,莫老夫人自己提出了要將雀兒扶正。
  在莫家家業被宋青濤奪走時,雀兒不離不棄,還替莫家祖孫找到了落腳處,在莫家需要強力靠山時,聽說是雀兒一手好廚藝交好了巡撫大人;在莫柳聯姻遭受匪徒行兇時,雀兒不顧一切的想救莫宸,在莫家拿柳權沒辦法的時候,也是雀兒感動了柳竹音,讓柳竹音揭發了自己的父親……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莫老夫人無法忽視,也讓她終於放下了門第之見,徹底接納了雀兒。
  雀兒,根本就是莫家的福星啊!
  當然,雀兒事實上已經過門了,不可能再舉辦一次婚禮,而且說真的,莫家現在對婚禮這事兒著實心有芥蒂,所以莫老夫人索性借著祭祖的時候,把規模弄大,向莫家先祖祝禱說明雀兒扶正一事,也算是給她個交代。
  於是,祭祖之日一早,莫老夫人便率領莫家親族,以莫宸為主祭,開始了隆重又盛大的儀式。
  雀兒站在莫宸身後,看著香煙嫋嫋,突然覺得一陣反胃暈眩,然而今日是她的重要日子,怎麼可以出狀況呢?於是她拼命忍著,直到儀式終於結束,她也二話不說的暈倒在地。
  這一暈可嚇壞了莫老夫人和莫宸,莫宸直抱起她沖回院落,莫老夫人則連忙叫人喚大夫來。
  一陣慌亂之後,大夫終於來了。
  看著大夫為雀兒診治,莫宸連氣都不敢喘得太大,深怕驚擾到大夫。好不容易莫家的風波平息,就要開始平安快樂的生活了,怎麼雀兒居然就倒下了?他不只與雀兒共苦,更想與她同樂,他絕對不容許她在這個時候有什麼閃失。
  好半晌,大夫終於放下了雀兒的手,他習慣性的一拂長須,還沒開始說話,就聽到莫家祖孫異口同聲地問道——
  「怎麼樣?」莫宸與莫老夫人古怪地互視一眼,又默契極佳地道:「先聽聽大夫怎麼說。」
  旁邊春夏秋冬四婢,還有外頭看熱鬧的大牛等人,都覺得這一幕有些荒謬,但現下的氣氛可不容許他們笑出來,只能懷著淡淡的憂慮,期盼地望著大夫。
  大夫一下子被眾人矚目,感到有些不自在,不過他大陣仗看多了,緩和了一下情緒,平心靜氣地道:「恭喜老夫人、恭喜莫少爺,這是喜事啊!」
  「什麼意思?」祖孫倆又同時開口問。
  這下連大夫都覺得這對祖孫的默契簡直好得沒話說,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
  「少夫人這是有喜了,只是今日府上有事,她太過勞累,才會昏過去。不過少夫人的體質甚佳,沒有大礙,等會兒老夫開帖藥方,補一補就沒事了。」
  「有喜了……」莫氏祖孫同時呆住,好像一下子無法理解什麼叫有喜了,居然攢緊了眉頭。
  此時,雀兒幽幽轉醒,聽到大夫的後面幾句話,她也忍不住高興起來,只不過祖母和夫君一下子都成了石頭,叫他們也沒反應,她只能麻煩外頭的大牛送走大夫,順便請春兒去抓藥煎藥。
  大夫都走了好一陣子,莫宸才像是驚醒過來,喃喃自語道:「雀兒有喜了,鍛造坊我該是幾天去不了了,必須先去交代一下。」謹,他居然逕自走了出去,而且還同手同腳,看起來又僵硬又呆。
  雀兒和夏秋冬三婢看得目瞪口呆。
  接著,換屋裡的莫老夫人開始自言自語,「雀兒有喜了,趁著祭祖之日,得趕向祖宗稟報一下。」謹,她也莫名其妙的走了出去,而且動作如莫宸一般的僵硬。
  房裡只剩下雀兒和夏秋冬三婢,她們都是一臉的奇怪。
  「少夫人,老夫人和少爺就這麼走了?」夏兒忍不住質疑起來。
  「是啊,不是應該很高興的嗎?」秋兒被他們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
  「未免也太平靜了。」冬兒倒是很替少夫人抱不平。
  反而是雀兒十分平靜,甚至還吃吃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道,「你們還是不夠瞭解少爺和老夫人,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倒數十聲,十聲之內他們一定會回來。」
  夏秋冬三婢自然不信,在心裡默數起來,十、九、八、七……
  才剛數到一,突然被關上的房門又砰的一聲被撞開,先是莫宸氣喘吁吁的沖了進來,一臉激動又驚喜的來到雀兒身邊,卻是小心翼翼地執起了她的手。「你有喜了?你有喜了!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他興奮地大吼大叫著,只差沒把雀兒抱起來轉個幾圈。
  夏秋冬三婢看了都覺得相當有趣,原來平素溫和穩重的少爺,瘋狂起來是這般模樣。
  沒多久,莫老夫人也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幸好春兒半路遇到她,一路護持,否則真不知道要跌個幾次。
  莫老夫人和莫宸一樣,直直沖到了床邊,抓起了雀兒被莫宸放開的那一隻手,興奮地叫嚷著:「你有喜了?
  你有喜了!我要做曾祖母了!我要做曾祖母了」
  祖孫倆高興得手舞足蹈,活像在跳舞似的。
  雀兒和春夏秋冬四婢忍笑忍得表情都扭曲了,只能說他們不愧是祖孫,失控起來都是一個樣的。
  「對了對了,你們全都出去,讓宸兒和雀兒好好說話,都在這吵成何體統?」
  莫老夫人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把一屋子的人都轟了出去,自己也連忙快步往外走,一邊走還邊嘟囔著,「我得快把這事兒跟祖宗們說,雀兒有喜了啊……」
  剛剛不是才去過嗎?雀兒忍不住低笑了聲,現在屋裡只剩她與莫宸了,如今她可是母憑子貴,說話也大膽了起來,「照這樣看來,夫君你方才應該也沒去成鍛造坊吧?」
  「你這丫頭,居然敢笑為夫!」莫宸低頭狠狠的吻住她,當然只是動作兇狠,事實上卻十分溫柔,想借著這個吻,讓她忘了方才他那副蠢樣。
  雀兒目中水光粼粼地望著他,腹中的孩兒讓她的心充塞著滿滿的喜悅與愛,她以為自己擁有夫君的愛情已是人生圓滿,想不到幸福是無止境的,這個孩兒的出現又充實了她的心,就像要彌補她苦難的前半生似的。
  「夫君,我覺得很幸運,上天給了我兩次機會和你在一起,現在又給了我這個寶貴的孩子,我覺得人生無憾了。」她深情地道。
  莫宸對她的告白十分動容,也鄭重地回道:「是你的出現,才讓我的人生無憾,讓我瞭解人性的美好,否則我還一直活在過去的虛假之中,說不定還會落得只剩黃土一杯。雀兒,沒有多少人有我們這種奇遇,能夠化險為夷,這代表著我們是天作之合,我一定會好好把握,不會辜負你的愛。」
  雀兒撒嬌地在他懷裡蹭了蹭,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這麼自在的做出這個動作,不必在乎什麼主僕之分、男女之別,她的戀慕,終於開花結果。
  「夫君,我一定會好好教養我們的孩子,用盡全心全力來愛他。」
  莫宸被她惹得心猿意馬,卻因為她有孕在身,即使動了欲念也只能強忍,然而她突然來這麼一句話,乍聽之下很感人,但仔細一推敲……
  「等等!雀兒,你用全心全力愛我們的孩兒,那我呢?總不會都不留給我吧?」他居然認真地問。
  雀兒瞧著他一臉醋意,忍不住發笑,她這夫君辦正事的時候很穩重,但有時候卻像個小孩,還跟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爭風吃醋呢!
  「那當然是孩子用完之後,有剩下的再給你啊!」她故意逗他。
  莫宸可不甘願了,在她頸邊落下細碎的吻,弄得她呵呵直笑,最後突然莫名其妙地道:「既然如此,那以後這孩子出生,我便將他取名為庭生。」
  「莫庭生……好像還不錯,只是為什麼叫庭生呢?」
  「因為……」他壞壞地笑了。「我懷疑這孩子是我們在庭院那一次有的。」
  「夫君!」雀兒臉一紅,嬌嗔道。
  「第二胎我打算叫水生,第三胎嘛……叫雲生怎麼樣?去雲霧山上,想想都刺激啊……」
  莫宸想惡整自己孩兒的壞心眼,終是淹沒在小妻子的抗議撒嬌之中,只是瞧她那副嬌態,他看得到吃不到,最後究竟整到了誰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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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9 00:12:5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五年後。
  莫宸有了一子一女,兒子叫莫庭生,女兒叫莫水生,一個五歲一個三歲,都是正好玩的年紀。
  由於莫宸常拿這兩個名字與雀兒調笑,逗她抗議嬌嗔,想不到某一天竟被莫老夫人給聽到了,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莫老夫人居然很喜歡這兩個名字,所以就這麼定了,而老夫人最近也期待著他們什麼時候再替她添第三個曾孫雲生呢!
  這一日庭生與水生正在午睡,雀兒趁機到廚房做了一大堆點心,想著自家夫君及祖母好久沒吃到她的手藝,老是有意無意暗示她,而庭生與水生也只吃她做的點心,所以不管為了老的還是為了小的,她都得忙這麼一趟,而且做得興致勃勃。
  好不容易點心出籠,在等待放涼的時候,雀兒先離開廚房去梳洗一下,沒多久,有人進了廚房——
  先是春夏秋冬四婢,她們早就知道雀兒來做點心,等雀兒一走,她們便悄悄的摸了進來,想偷吃個一小塊。
  沒辦法,這一屋子的人都眼巴巴的在等少夫人的點心,她們若不先偷吃點,說不定還吃不到呢!
  「一人只能吃一塊,不然會被發現的。」四婢互相傳著話,便一人拈了一塊。
  想不到正要吃的時候,外頭居然傳來腳步聲,四婢一時情急,看到一旁高大的碗櫃有個暗處,便齊齊躲了進去,手上的點心都還來不及吃。
  這次進廚房的人赫然是大牛,他靈敏的鼻子早就聞到了香味,又在外頭遇到雀兒,他連忙跑來也想偷吃,而且大牛可沒像春夏秋冬那麼客氣,一手抓了兩個就塞進嘴裡。
  「好吃、好吃!」大牛意猶未盡,口中食物都還沒吞下去,又伸手抓了兩個。
  想不到此時外頭又有動靜,似乎有人又要進來了,大牛差點被噎死,連忙身子一矮,往碗櫃旁的桌子底下鑽去,還順手撈了一個竹籠蓋住自己龐大的身軀。
  只是碗櫃與桌子離得近,大牛才剛躲好,就看到四婢的腳,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先被冬兒踢了一腳,還罵了一句,「貪吃鬼!居然偷吃那麼多!」
  不待大牛回應,外頭又進來了一個人,躲起來的四婢與大牛定睛一看,竟然是堂堂的莫家家主莫宸。
  顯然他也是為了點心而來,而且他比大牛貪心多了,隨手抓了一個食盒,直接就把點心往裡頭放,邊放還邊咕噥著,「可惡,現在點心都只有那兩個小鬼有分,我這個做爹的居然還得偷偷摸摸才有得吃,真是反了……」
  他裝得意猶未盡,想著再多拿兩個,這時候廚房外似乎又有人來了,他心忖自己身為家主,偷吃可不能讓人抓到,便抱著食盒往暗處一閃。
  這麼一閃,恰好與四婢撞個正著,五個人就這麼面面相覷。
  「你們躲在這裡做什麼?」莫宸沒好氣地問。
  「少爺來幹什麼,我們就來幹什麼。」春兒無奈地回道,還順帶踢了踢桌下。
  「桌子下還有一個大牛呢!」
  莫宸的視線往下一移,果然看到大牛無辜的笑臉,這傢伙躲在桌子底下,居然還能吃得滿臉餅屑。
  此時廚房又躡手躡腳的進來了一個人,躲起來的人一看,全都錯愕得張口結舌,居然是府裡最德高望重、莊嚴無比的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一看到雀兒做好的點心擺在桌上,馬上露出笑容,她走了過去,先拈起一塊放進嘴裡,滿足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隨即忍不住抱怨道:「宸兒和雀兒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點心做好了居然都只拿一點給我,那一點哪夠我塞牙縫!」
  聽到莫老夫人的話,躲在暗處的莫宸忍不住翻了記白眼,心忖祖母你還有一點,我可是連一點都分不到啊!
  莫老夫人不愧是莫宸的祖母,當下找了一個更大的食盒,開始搜刮起桌上的點心,看得那些躲起來的人膽顫心驚,怕莫老夫人把點心全拿光了。
  廚房外,赫然傳來了孩童清脆的笑聲,以及雀兒溫柔哄孩子的嗓音,莫老夫人表情微變,也來不及放下食盒,連忙就往碗櫥旁一躲——
  嚇!現在是怎麼著,開家族大會嗎?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每個人手裡不是拿著食盒就是拿著點心,來做什麼已經昭然若揭,不用解釋了,至於桌下的大牛,又被多踢了兩腳,誰教他吃得最多。
  雀兒帶著庭生及水生進了廚房,邊笑道:「娘做好了點心,現在應該涼了,可以吃……咦?怎麼少了那麼多?」
  「娘,點心少了嗎?會不會是遭小偷了?」庭生好奇地問。
  「吃吃,水生要吃吃……」三歲的小水生被雀兒抱在懷裡,但一直想往桌上爬。
  「沒關係,還是夠你們吃的,只是這也太奇怪了……」雀兒將水生往地上一放,拿了兩塊點心分別給兩個孩子。
  至於那群躲起來的小偷,要麼看天、要麼看地,全都心虛得不敢吭聲。
  水生開心地拿著點心在廚房裡走著,好奇地這兒摸摸那兒摸摸,突然走到了桌邊,一把將蓋在大牛身上的竹籠扒了下來,頓時一大一小便打了照面。
  水生沒料到有人,嚇得立即放聲大哭,庭生倒是冷靜,沖過來保護妹妹之余,也不由得驚叫道:「大牛叔叔,你怎麼躲在桌子下面?」
  大牛乾笑著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抓著頭正想解釋,但動作太大,頂起桌子撞到了碗櫃,落下了幾個碗,恰恰砸碎在莫老夫人腳邊。
  雀兒忙著過來護著孩子時,好死不死看到了莫老夫人的腳,接著抬起頭一看,看到不僅是老夫人,連自家相公,還有春夏秋冬全躲在這兒,而且都臉色尷尬,像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你們都在廚房裡做什麼?」雀兒不解地問。
  「呃……我們聽到廚房裡有聲音,懷疑有老鼠,才進來看看。」秋兒靈機一動,連忙替四人解套。
  「我……我來抓老鼠。」大牛也突然靈光起來。
  「我……我來看看他們老鼠捉得如何。」莫老夫人居然也跟著睜眼說瞎話。
  最後只剩下莫宸沒有理由,他看了看表情奇怪的雀兒,又看了看一臉天真的兩個孩子,最後雙手一攤。「我來偷點心吃,就遇到他們。」
  其實每個人手上都拿著點心,找理由只是給自己臺階下,雀兒一看就明白了,但莫宸居然把事實給點破,每個人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莫老夫人還敲了下他的頭,在心裡暗恨孫兒怎麼會呆成這樣。
  雀兒忍俊不住的笑聲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氣氛,她對著眾人說道:「這些點心本來就是要做給大家吃的,只是要等放涼才會叫人送過去,但大家似乎都等不及了。好了好了,是我沒和大家說清楚,沒事了。」
  「太好了!」四婢與大牛都松了口氣,在雀兒的首肯下,搬走了一堆點心,要拿去與眾人分享。
  「嗯哼,我的份,叫人送到我房裡就好。」莫老夫人也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出去,但她事先摸走的那個食盒,還好好的揣在懷裡不肯放。
  最後,廚房裡只剩莫宸一家四口。雀兒整理了一盒子的點心,帶著水生與庭生就要離開,想不到莫宸竟緊緊地跟著她,還抱起了水生,像是怕被丟下似的。
  「夫君,你不用忙鍛造坊裡的事了嗎?」雀兒好笑地問。
  「那裡的事可以緩點,但點心不快點吃就沒了。」莫宸正色回道。
  「會把你的份留給你,夫君還是快去辦正事吧!」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今天都荒廢了,誰不知道現在跟著娘子才有肉吃啊!」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孩子搶點心。」
  「我不只要跟他們搶點心,還要跟他們搶娘呢!雀兒,你不覺得我們也該來製造一下雲生了?」
  「夫君,你……」
  「娘!娘!雲生是我們的弟弟或妹妹嗎?曾祖母跟我們說過會有雲生的……」
  雀兒沒好氣的瞋了笑不可抑的莫宸一眼,黑馬再勾起溫柔的甜笑看向兩個可愛的孩兒,感到無比的溫馨。
  過去的莫家對她而言,如同一個牢籠,但現在的莫家,卻是她的天堂。

《全文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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