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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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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衫煙雨]天下男修皆浮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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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1 13:36: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要醒了

  南尋界是個什麼地方,最清楚不過的莫過於王語柔了。

  那裡是天地十三界正中心,也是十三界內彙集了丹藥宗師最多的地方,更是藥宗宗門所在,同樣,也是麓山王家本家所在的地方。

  麓山王家能夠在南尋界城中擁有仙靈洞府,在南尋界站穩腳跟,足以說明,那個家族有多麼強大。她做夢都想回到本家去。

  王語柔是北冥界王家族長的私生女。哪怕天資聰穎,容貌姣好,也一直不怎麼受重視,被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王羽涅打壓排擠。明明她的娘跟爹爹最早遇到,也真心相愛,可因為她的娘資質一般,並不被當時的族老認同接納。

  後來她出生了,資質絕佳,也得到了兩年重視,之後就是一個大宗門長老愛徒嫁入王家並生了一女,她的身份地位就一落千丈。

  資質再高又如何,修煉再刻苦又如何,沒有族人重視,得不到足夠的修煉資源,她前行得極為艱難,每一步邁出都要比那個所謂的妹妹流更多的血汗和淚。

  她到處去歷練斬殺靈獸採集草藥換取丹藥,王羽涅待在家裡不用動手,自有數不清的丹藥送上門。

  她資質好又如何,王羽涅每天浸泡洗髓靈泉,就算是個靈竅都不通的廢物,她的資質也會一天一天提高,她們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小。

  她辛辛苦苦的歷練,去黑市擂台找人對練摸索技巧,終於成功築基。王羽涅則早早有人安排了最好的築基丹,王家的弟子個個都願意做她的陪練。

  王語柔不甘心,她要脫離北冥王家這個分家,進入南尋真正的王家。

  然而光有美貌無用,她的資質在北冥雖然拔尖,但到了南尋也只能算中上,不能入王家本家的眼,那到底該怎麼辦?

  後來,她在親娘那裡發現了一個手寫殘本,從中發現了一個極為重大的秘密。南尋藥宗有個仙靈寶鼎,是藥宗的鎮派至寶,也是十三界內數一數二的仙品法寶,能鎮一派氣運,保宗門昌盛。

  然而誰也不知道,那個藥鼎,只是個仿品。殘本上記載,真正的藥鼎,在滄海界,她抽絲剝繭一路追蹤,尋到了滄海界的丹符宗。

  原本王語柔對那殘本上的記載並不是很相信,本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情過來的,然而等到她見到丹符宗的時候,就已經不那麼想了。

  丹符宗的宗門就是一個鼎的形態,她都懷疑,那個四方藥鼎,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神階藥鼎了。

  丹符宗藥鼎正中就是鏡靈台,她多次查探,也覺得鏡靈台就是關鍵,然而鏡靈台不是丹符宗宗門所有,這鏡靈台是單人傳承,如今整個鏡靈台都是許赤霞所有。

  這是丹符宗開山立派時候就有留下來的規矩,鏡靈台只屬於丹符宗丹道第一人。若許赤霞不願意,其他人根本連跨上鏡靈台的資格都沒有。

  而他們若是強行奪取鏡靈台,只要許赤霞神念一動,整個鏡靈台毀滅也只在一夕之間。再者,王語柔資質再好實力再強,她現在也年輕了一些,實力比之丹符宗的強者還是要遜色一些的,自然不能亂來。

  正因為此,王語柔才千方百計地想要拜入許赤霞門下,只要成為了他的弟子,就能夠正大光明地進入鏡靈台查探了。

  她來的時候時機正好,恰逢許赤霞收徒,本以為萬無一失,哪曉得殺出了個時秋攔路,讓她功虧一簣。

  而這一次她再次出手,拿出了滄海界已經失傳了的丹方,沒想到,許赤霞竟然煉製出了真正的仙丹。也正是因為這個仙丹,讓王語柔肯定,那個神鼎真的在這裡。

  南尋界的仙靈寶鼎能夠鎮氣運保昌盛,難道神鼎還能差了?正是因為神鼎的存在,才會使得滄海界丹符宗也越來越好,在靈氣這麼貧瘠,甚至需要讓修士死後進入所謂的仙陵回歸天地的地方,煉製出真正的仙丹。

  王語柔是看到了天上一閃而逝的金光的,她也知道,如果真正的仙丹煉成,不管位置有多偏僻,南尋界藥宗都能夠感應得到,這一下,滄海界算是暴露在了其他人眼中了。

  會不會有其他人過來?

  她那個妹妹王羽涅看她不順眼,事事都要和她爭,若是讓她發現自己在滄海界,保不準會追過來壞她大事……

  王語柔覺得自己腦仁兒都有些疼了,她用手揉著眉心,雙目之中隱有煞氣浮現。都是那個時秋,否則的話,她大事已成!

  要不然,假裝跟時秋做朋友?

  這倒是一個辦法,之前的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高階界面過來的,雖然是私生女,卻也是北冥王家長女,身份地位頗高,對滄海界的修士都極為不屑,從未考慮過與誰結交,如今,卻是不得不放低姿態了。

  時不待我啊。想到這裡,王語柔取出紙筆,沉著臉寫下了一張美顏丹的丹方。這些在北冥界都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但在滄海界,卻是能夠讓天下震驚的丹方了。

  她想,這份大禮,總該讓那時秋對自己另眼相看了吧。

  寫完擱筆,王語柔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儘量讓自己的容貌顯得不那麼豔光四射,這才朝著鏡靈台的方向過去。

  在快要到達鏡靈台的時候,王語柔碰到了洛安然。

  這個洛安然倒是天縱奇才,只可惜,生在了滄海界。她沖洛安然微微笑了一下,沒有投入過多視線,繼續往前走。

  洛安然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女修是他師妹,男的則是蜜螺堂一個天才弟子齊方雲,人長得倜儻,修為也高,奈何師門屬性在那裡,那男的出了名的八卦,是個嘴碎的。

  「喲,這姑娘就是新入百花榜的那個王語柔吧,對洛兄都這麼冷淡,是個高冷之花啊。」齊方雲道,「她也是去鏡靈台?」

  洛安然的這個師妹打扮得十分英氣,也是齊方雲的族妹,她語氣輕蔑地道,「誰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縱。」

  洛安然搖搖頭,「齊凌。」

  只是叫了個名字,也沒說什麼,那齊凌就不說話了,只不過眼神還是十分輕蔑,實在是見慣了圍在洛安然身邊的鶯鶯燕燕,對這些女修都沒什麼好感。她倒是不喜歡洛安然這個人,但她喜歡跟洛安然比劍!看那些只知道談情說愛不用心修煉的女修,眼神自帶歧視效果了都。

  齊方雲用手肘碰了洛安然一下,「你不是說鏡靈台現在不見外人,帶我們進去就已經是破了規矩了,她怎麼能去啊!」

  洛安然平靜地道:「或許她是丹符宗的人,不算外人。」

  結果就見齊方雲搖頭,「只怕現在,對於許赤霞他們來說,這丹符宗已經都是外人了。上次他們做的那些事,多寒心啊。我要是丹符宗掌門,這會兒臉肯定都還是綠的。」

  三人繼續往鏡靈台的方向走,而此時,鏡靈台上,時秋,許赤霞和顧倚天都待在同一個房間裡,大家目不轉睛地盯著依舊昏迷著的方靈霄,俱都十分緊張。

  之前那金色羽箭送來了不少禮物和一張比試邀請函,將師徒三人引入了一個新的世界,打開了一扇從未接觸過的門。

  按理說,知道了這天底下不只滄海界,還有其他界面,有通過高階界面的方法了,肯定心情激動要去一查究竟啊,結果這三個只是修補了一下陣法,然後該幹嘛幹嘛去了。

  等到時秋回到方靈霄房間,看到服藥過後氣息已經穩定,周身傷口也恢復得差不多的方靈霄依然沒醒,她有些擔心地喊了一嗓子,正要查閱一下資料的許赤霞飛快跑了過來,而打算跟老友聚一聚順便把去華山派泡靈泉的事情給推了的顧倚天,也忙不迭地過來了。

  「氣息也穩了,傷口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啊。就是還沒長好,怕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嗯。」時秋也點頭,當時那花都長在方靈霄身體裡,都成了根鬚,現在想要長出來怕是太難。但現在恢復得也不差,難道就醒不過來了?

  「再等等吧,仙丹的藥效很持久,或許還差一點點,咱也不急於一時,你看,現在肯定沒生命危險了。」許赤霞看時秋一臉緊張,還寬慰她幾句,末了,他還故意打趣她,「莫非他在秘境裡奮力救你,讓你動了少女心,哈哈哈哈哈……」

  時秋本來緊張的,這會兒頓時無語了。她翻了翻眼皮,說:「師父,你想太多了。」

  躺著的這個,是她這個身體的爹啊喂!

  也就在這時,方靈霄的眼皮微微一動!

  他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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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1 13:37: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月姣

  方靈霄緩緩睜開眼。

  光線很刺目,他眨了好幾下眼才稍稍適應,眼珠子微微轉動,便看到三個人正盯著他看。

  他都不認識。

  方靈霄喉嚨動了兩下,張嘴,勉強發出一絲聲音,「這是哪兒,小蘇呢,小蘇……」

  他的女兒紫蘇呢!他還活著,那紫蘇應該也還活著才對啊?

  時秋輕咳一聲,「方前輩,我在這裡。」

  方靈霄頓時眼睛瞪大,他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一手抓住時秋的胳膊,「你,你怎麼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女兒會變成這樣?他眼睛裡飽含痛楚,彷彿從前經歷過的痛苦折磨,都不及此時萬分之一。

  時秋連忙道:「我在秘境被火燒了,但沒有生命危險,而且我師父煉製了仙丹生機丹,隨時都可以恢復。」

  她訕笑兩下,「我現在這樣挺好的,要是誰喜歡這樣的我,那才是真喜歡我呢。」

  在方靈霄面前,她刻意表現得活潑一些,畢竟,方靈霄知道她的身份,他只是沒捅破,而她也不打算多說什麼。

  顧倚天在一旁狂皺眉頭,他覺得小師妹是不是什麼東西附體了,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還有,看到你這副樣子喜歡你的,不是真愛而是瞎吧!

  「真的可以恢復?」方靈霄不放心地又問。

  「當然,那可是仙丹。連你都能醫好。」時秋說完,這才把師父許赤霞拉過來,介紹道:「這就是我師父許赤霞,他對我很好。」

  接著又指指顧倚天,「這是我師兄。」

  「方靈霄方前輩,是陣法大師,若不是他捨身相救,我肯定死在秘境裡了。」時秋再次說道。

  方靈霄先是鬆了口氣,忽地又問,「丹符宗的許赤霞?」

  他雖被困在秘境裡頭一百多年,但當初也是聽過許赤霞的名字的。紫蘇是他跟紫清霜的孩子,又是在秘境之中被迫懷上的,身體有許多不妥和不能暴露於人前之處,必須小心照看,怎麼會讓她拜在別人門下?

  方靈霄手微微顫抖,顫聲問道:「你娘呢?」他看向許赤霞,先是誠懇道謝隨後又問,「我想跟她單獨說幾句,您看能否行個方便。」

  許赤霞看看時秋,又看看方靈霄,沉吟一下道:「行,那我們先出去了。」說罷,手一招,領著還杵在那裡的顧倚天出了房門,還把房門也輕輕帶上。

  時秋見人走了,走到桌邊給方靈霄倒了杯靈茶,她之前一直隱瞞,是怕他因此而絕望失去求生的意志,現在他甦醒過來,也沒了生命危險,自然是得說清楚真相了。

  畢竟紫清霜一個元嬰期修士隕落,天底下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她想瞞也瞞不住。

  時秋低著頭,用沙啞的嗓子道:「我娘已經隕落了。」

  方靈霄本在低頭喝茶,這會兒手一抖,茶杯險些跌落在被子上,他勉強將茶杯抓穩,抬起頭問:「隕落了?」

  「怎麼隕落的?」

  不知為何,時秋眼睛有點兒酸,她吸了口氣,「紫瓊仙門說娘是突破之時走火入魔而死。」

  因為愛女死亡的消息而受了刺激,走火入魔而死。

  方靈霄此時的表現顯得很平靜,他沒多說什麼,反而將抓得不牢的茶杯送到嘴邊,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若不是手指都已經浸在了茶水裡,時秋都看不出他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就像陡然變成了一潭死水一樣。

  時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靜靜待在一旁沒有開口,卻也不曾離開。

  方靈霄將茶杯裡的茶水一飲而盡,他把茶杯遞給時秋,問:「是葬在仙陵了嗎?」

  「嗯。」時秋接過茶杯放到桌上道。

  「我跟她是故交,待到清明,若身子允許,必要上山祭奠。」帶一壺清酒,灑兩行熱淚,那一段過往,他從不曾忘。

  「謝謝你背我出來,謝謝你救我。」方靈霄說完,頓了一下又道:「我有些累了想靜一靜,你也先出去好嗎?」

  時秋點頭,「嗯,這是傳音螺,我已經把我的神魂印記烙在傳音螺上了,你有事可以直接叫我。無聊的話,也可以通過傳音螺收聽一下修真界的大小事。」

  「好。」接過傳音螺,方靈霄將傳音螺放在了枕頭底下。

  等到時秋出去之後,他才用雙手摀住了眼。

  熱淚順著指縫溢出,他無聲哭泣,心如刀絞。

  清霜,我還活著,為何你死了呢?

  紫瓊仙門。

  密室內,一女子只著一件薄薄的粉色罩衫,衣襟打開,裡頭連肚兜都沒穿。她長髮隨意披散著,烏髮如雲,上面沒有半點兒首飾,又黑又亮。

  她斜躺在床上,眼睛斜睨著床邊那正在穿褲子的男人,一雙眼睛黑沉沉的都有些黯淡無光。

  只是等那男人轉過身來,她眼睛裡突兀地有了光澤,星光璀璨,宛如明珠絢爛。女子嫣然一笑,手臂抬起,輕輕捋了一下鬢角的碎髮。她抬手的時候胳膊直接從鬆垮垮的罩衫裡褪了出來,本來就露了不少的肌膚,現在更是半邊身子都沒罩衣服了。

  那一片雪白滑膩上佈滿粉色痕跡,顯然是剛剛才歡好過。

  「怎麼用那樣的眼神瞧著我?」男子伸手抬了一下女子的下巴:「語心,捨不得我走?」

  「掌門著急去處理門中要事,我縱然不捨得,也不得不放手呀。」她聲音有些沙啞,像是之前喊得太大聲了現在嗓子都啞了,少了清脆多了磁性,別有一分味道,一說話,能叫人骨頭都酥了。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妖呢?」紫瓊仙門掌門紫驚濤一手捉住紫語心胸前綿軟,接著俯身下去,狠狠地吮著她的紅唇,等到她臉紅呼吸急促才放開,「現在饒過你,晚上再過來好好收拾你這個狐狸精。」

  說罷,他戀戀不捨地鬆開美人,大步離開密室。

  等人走後,紫語心臉上春色驟然消失,她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隨後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身體還你,按照我說的方法,好好修煉。」一個陰冷的聲音道。雖然是紫語心開的口,但那明顯不是她的聲音,而是秘境之中,那隻狐妖,妖族女王月姣的聲音。

  「是,前輩。」紫語心道。

  秘境裡,她跟著洛安然他們一起跳下了池塘,往裡走了沒多久,就遇到了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然後,她就昏了過去,醒來之後,識海之中,便多了一個元神,一隻名為月姣的狐妖。

  她喜歡的是洛安然,卻被月姣控制著修習採陽補陰的邪法,跟不喜歡的男人耳鬢廝磨,一開始她是很牴觸的,然而現在,實力不斷強大,征服了掌門資源越來越多權利也越來越大之後,紫語心的心已經變了。

  她拿著梳子梳了幾下長髮,將衣服簡單披在身上,直接盤膝坐下修煉起來,然而靈氣還未運行一週,月姣忽然強行佔領身體,中斷了她的修行,使得她的身體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而紫語心元神也有了些許損傷。

  「前輩,怎麼了?」

  月姣咯咯笑了兩聲,「我養的蟲子還沒死,他醒了呢。」

  她把方靈霄當花盤養著噬靈花,折磨他百年,此時方靈霄醒了,她立刻有所感應。沒想到,他還能活下來。

  「我要將他的身體一寸一寸的捏成粉末,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月姣神情猙獰,一字一頓地道。

  若不是恰好有一個資質根骨也不差的紫語心進來,她月姣,千萬年前的大妖王,就真是一點兒殘魂都不剩下了。同樣,若不是那時候她元神破碎虛弱得險些消失,她也上不了紫語心的身,出不了小瓊山秘境。

  既然出來了,她就要攪它個天翻地覆,讓這天下不得安寧淪為妖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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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暴露

  對於月姣來說,方靈霄只是她養的一隻蟲子,隨時都可以捏死。

  而她最恨的人,自然是那個天生靈韻骨,害得她神魂險些被徹底吞噬泯滅於天地間的惡毒女人了。

  「你去查查,這次從小瓊山秘境裡出來的有哪些人,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身份可疑的。」

  月姣吩咐道。

  紫語心答了聲是,她得到身體控制權後立刻拿出了傳音螺,「進去的人沒有完全統計,出來的都被密螺堂記錄了下來。」

  當時修士們從小瓊山秘境走出來的時候被密螺堂的修士用玄石陣法記錄下來了,可以直接用傳音螺觀看,紫語心把當時的那些修士一一看過之後,道:「前輩覺得哪幾個身份可疑?」

  密螺堂只是記錄了畫面,月姣縱然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從過去的畫面當中認出那個仇人的神魂,她讓紫語心把這些人知道的都介紹了一下,隨後道:「那女修身上沒有什麼凶煞氣,不是魔修。從正道散修裡頭找。」

  「那這個比較可疑。」進去小瓊山秘境的年輕弟子大都有名氣,紫語心指的那個是個無名散修,當時跟他們一起困在池塘邊,也不跟任何人交流,最後還比她們先進了池塘。

  進了池塘,又活著出來的這些人裡,也就只有那個散修比較可疑了。不過說到這裡,紫語心又道:「但她並非最開始進去的那個。一開始進去的那個女散修,應該才是前輩要找的仇人。」

  這樣一來,倒是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若是知道她的真正相貌就好了。」紫語心道。

  月姣這會兒心中恨意稍減,情緒也沒那麼激動了,聽到紫語心地話,她直接掐了個法訣,施了幕水鏡,將當時在小瓊山秘境看到的那個賤人的容貌投在水鏡之上,「去問問,誰見過這女子?」

  雖然她當時易容了的,但月姣作為遠古大妖王,元神力量哪怕虛弱也比金丹期修士強上太多,豈會被區區面具矇蔽,看到的自然是真實相貌。

  待看到水鏡上的女子,紫語心怔住,驚呼出聲:「紫蘇!」

  「喲,你認識?」

  認識最好不過,不就省事多了!

  「紫蘇已經死了!」她當時仔細檢查過屍身,把身上的法寶全部都拿走了,而那些法寶也全都是無主之物,完全可以說明紫蘇已經死了,沒有了神魂氣息,所以法寶才會變成無主之物可以輕易收服。

  「死了?」此時月姣又習慣性地拿回了身體控制權,她眉頭皺起,「你確定?」

  「千真萬確!」她如此肯定,是因為紫蘇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

  「奪舍重生?」

  「奪舍重生必須是要身體還有生機的時候強行搶奪,當時她真的死掉了。」紫蘇道:「前輩,我有一件靈寶,便是從前紫蘇之物。靈寶認主,上頭並沒有紫蘇半點兒元神氣息。」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死而復生也不稀奇。」月姣呵呵笑了兩聲,「她是我仇人,也是你仇人吧?我們倒是有緣,難怪會碰到一起。」

  「她能再活一次,我們也能再殺一次,你說是不是?」月姣並不是要聽她回答,自顧說完之後哈哈大笑起來,「查,去把這紫蘇的消息給我查出來,若不是她,我也出不了小瓊山,我一定要好好報答她的恩情。」

  「是前輩。」紫語心得到了身體的控制權,她也沒繼續修煉了,而是換了衣服,直接出了山門,前往密螺堂在紫瓊山附近的分堂。

  紫蘇沒死?雖然得到了這個消息紫語心十分震驚,然而她跟月姣的思維方向是一樣的,你沒死,那我就再殺一次好了,總會叫你灰飛煙滅,不入輪迴!

  丹符宗,鏡靈台石階下,洛安然、齊方雲和齊凌已經到了鏡靈台的石階下。洛安然之前就跟顧倚天約好了的,現在手裡拿著玉牌,直接可以帶人上山,而王語心卻是沒跟誰打招呼自己過來的,這會兒自然沒辦法進入鏡靈台。

  她沖洛安然淺淺一笑道:「我早些年得了一個養顏丹方,想來時秋師姐能用得上,不如洛道友幫個小忙,帶我一塊兒上山,將丹方交給師姐可好。」

  齊凌在旁邊冷哼了一聲,她斜睨著王語柔,臉上寫滿了赤裸裸的嘲諷。剛剛還裝高冷,現在又來攀關係了?最煩你們這些女修,看到個資質好的男人就想巴結。

  「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只需……」王語柔微微低頭,語氣輕柔地道。她長得美,一露面就上了滄海界的百花榜,也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展現出自己最溫柔美麗的一面,是以她覺得,自己這個小小的要求,對方怎麼都不會拒絕。

  殊不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洛安然語氣平靜地道:「嗯,不方便。」

  王語柔臉上笑容一僵,後半截話還沒說出口,就直接給嚥了回去。

  齊方雲哈哈一笑打圓場,「洛安然素來不懂得憐香惜玉,脾氣跟石頭一樣,你別介意,我們上去之後會把你的話轉達給時秋他們的,不過她連華山派的靈泉都不想去泡,想來對什麼美顏的方子也不會有多在意。」

  之前落井下石,現在想來挽回,怕是晚了哦。

  「就是,不就一幅皮囊,美醜有何區別。有許赤霞做她師父,誰敢當面說她醜?」齊凌又道:「你們這些女修多花點兒功夫在修行上,別成天想東想西的。」

  齊方雲無語地扯了下嘴角,「說得你好像不是女修似的。」

  「誰叫爹娘給我取個男兒名字。我還真跟她們不一樣。」齊凌從小就是假小子,這會兒哼了一聲大步上前,走路的姿勢也十分爺們兒,當真沒有一點兒女子嬌柔姿態。

  他們三人快步走遠,王語柔低著頭站在原地,她表面上嘴角依然帶著笑意,實則心頭恨極,指甲都掐進了掌心的肉裡。

  若是此路不通,她又該怎麼辦?王語柔站在原地陷入沉思,她等了許久也沒見上頭有人傳訊讓她上去,終是憤憤不平地離開了。

  鏡靈台上,洛安然跟顧倚天敘舊,因為洛安然之前幫她爭取浸泡靈泉的緣故,時秋也過來道了聲謝,她沒戴面紗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尷尬,走路雖然還有點兒跛腳,形態舉止也是落落大方的,這樣的表現反而對了齊凌那女漢子的胃口,直接熱情地跟時秋稱兄道弟起來了。

  時秋:「……」

  「我是華山派齊凌,這次也進了小瓊山秘境的,可惜沒碰到你。」

  「你是許赤霞的徒弟,那以後就是煉丹的咯?」齊凌又問:「有丹火了沒?」沒等時秋回答,她就從儲物法寶裡掏出一個木盒子,「上品丹火麒麟火,我在小瓊山秘境裡找到的,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個好人,這火就送你做見面禮了。」

  齊凌還是很有自信的,哪怕是許赤霞的弟子,想找到個上品丹火也不容易。而她這次過來,本身就是跟師兄一起過來給煉成仙丹的許大師送禮的,本來她師父給的是另外一件東西,比這丹火稍稍遜色了一些,但她是個隨心所欲的,如今看時秋順眼,立刻就把丹火給拿了出來。

  旁邊的齊方雲已經無語了,他那個妹妹哦,真是……

  什麼叫骨骼清奇,說話都不會說,沒看人走路都還跛腳嘛……

  自家妹子壞話就不多說了,勉強算個性情中人吧。

  時秋正要說自己已經有丹火了,不料顧倚天一個閃身過來打斷她,把那丹火接過之後遞到時秋手裡,「拿著。」

  橫豎他們是來跟師父討人情送禮的,既然這東西時秋用得上,顧倚天自然要做主把東西拿下。

  「師兄?」

  時秋有些不解,卻在接過丹火的時候,瞬間明白了顧倚天的心理。

  既然她那神秘丹火能吞噬宗門最普通的低等丹火,那其他丹火或許它也能吃得下,等到吞噬夠了,她是不是就能夠把丹火召出來看看了?

  想到這裡,時秋心念一動,她連盒子都沒打開,就感覺到一簇火苗直接進入了她丹田識海,那死寂的識海當中,彷彿都因此而有了微光。

  時秋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她將盒子打開,理所當然地,盒子裡空無一物。

  齊凌驚呼一聲,「老子的丹火哪兒去了。」

  她真是要送丹火的,而不是弄個空盒子來忽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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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跳躍的火焰

  時秋看齊凌又怒又尷尬,連忙擺手道:「丹火剛剛被我吸收了。」

  「當真?」齊凌退後一步,將時秋上下打量一遍,「你可別誆我。那可是上品麒麟火,你能說收就收?」

  時秋也不知道怎麼證明,她只能看向顧倚天,「我師兄知道我本事,你不信我,也該信他。總之這丹火我們收下了,多謝。」

  現在許赤霞能煉出仙丹了,別的門派想送禮攀關係都難,得到時秋這句話,齊凌也心安了,她笑呵呵地道:「你喜歡就好。」

  她哥齊方雲則是代表密螺堂來的,也拿了個盒子出來,裡頭放的是九株九品藥草,只不過盒子遞過去後,顧倚天沒接。

  「師父說了,他暫時不打算煉丹,九品藥草也無用。」顧倚天道。

  時秋的鬼王花一直跟在她後頭,這會兒正一本正經地把根鬚栽旁邊的一個空盆裡,裝一盆普通的靈植,眼見那九株藥草顧倚天不要,它立刻從盆裡跳出來,扭動根鬚飛快跑過去要去搶藥草,結果被時秋一腳踩住了根鬚,它身子往前一栽,差點兒就摔了。

  時秋不鬆腳,它也跑不了。鬼王花扭頭可憐兮兮地盯著時秋,然時秋可不是個容易心軟的,她淡淡搖頭,鬼王花頓時焉了。

  會接齊凌的東西,是因為齊凌跟洛安然都是華山派,而這次,華山派對他們不錯,還有人情在。然密螺堂,裡頭有幾個修士原本還是師父的朋友這次卻根本沒有施以援手,還公然站在了張喬聖那邊。

  他們師徒三人眼睛裡都是揉不得沙子的,現在他們想來彌補,卻是晚了。齊方雲也沒多說什麼,他把盒子裝好,心頭暗道了一聲可惜。長老他們這次真是看走眼了,因為張喬聖的凝嬰丹方而損失了一個許赤霞,到底是得不嘗失啊。

  齊凌跟時秋交換了傳音螺上的神魂印記,方便兩人日後交流,顧倚天跟洛安然和齊方雲交流了一會兒修煉感悟後就把三人送下了鏡靈台,而時秋沒跟他一起,她先是去了方靈霄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正要離開之時,忽然聽到裡頭的人說話了。

  「小蘇。」

  時秋推門進去,她看到方靈霄坐在床頭,身上乾淨清爽,頭髮也挽了高高的道髻,整個人顯得很有精氣神。

  只是他臉頰削瘦,眉骨和顴骨都有些凸出,形銷骨立,看著著實讓人有些心疼。

  「我在,方前輩有什麼吩咐嗎?」時秋走上前問道。

  「我想要一些陣法煉器材料。都是些低階的東西,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方靈霄眼睛是深棕色,他說話的時候會很認真地凝視對方,那雙眼睛裡沉澱了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憂鬱又深沉。

  「好的,您把要的材料寫下來,我去弄。」時秋想到方靈霄現在虛弱沒靈氣,估計連修真界的玉簡都用不了,她跑去拿了紙筆過來,讓方靈霄把要的材料列一張單子。

  方靈霄的字瘦勁清峻、風度超逸,讓人感嘆一聲字如其人。一百多年前的方靈霄,也是個驚才絕絕的俊逸瀟灑的人物,只是命運捉弄,折斷了天才的翅膀。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聽到時秋的話,方靈霄筆尖一頓,墨水在紙上落下一點,他微微一笑筆墨掃開,在那墨點周圍畫了一枝梅。

  「謝了,小蘇。」

  時秋接過單子,道:「方前輩我現在叫時秋。」

  「好的,小蘇。」

  時秋:「……」

  她沒繼續爭辯,領著單子離開房間,時秋跟宗門打交道的地方也不多,她走路還跛腳行動有些不便,只能去麻煩師兄了。

  顧倚天不出半日就把單子上的東西找齊,時秋對方靈霄的事情很重視,還仔細地對著單子把材料清點了一遍。顧倚天站在一旁語氣微酸地道:「你還信不過你師兄了。」

  「小師妹。」見時秋都沒什麼反應,顧倚天摸了摸鼻子,兩眼發光地問,「你該不會是喜歡上……」

  「他是我長輩。」時秋瞥了他一眼,嚴肅地道。

  「那行,那他也是我長輩了,這麼著,以後要什麼材料單子直接開給我,省得你還做個中間人,你剛剛才吞了麒麟火吧,別耽擱時間了,快去看看你那火苗有沒變化。我替你送材料過去。」

  顧倚天說完之後就拿起東西走了,時秋因為惦記著方靈霄這邊的事確實還沒管自己的丹火,這會兒有師兄幫忙,她也就回了房間,準備好好研究一下。

  此前她吞了齊凌給的麒麟火,識海裡稍微有了一些光亮,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把那神秘火焰給喚出來了?

  回到房間後,時秋盤膝坐下,內視丹田識海。

  識海內沒有之前那麼黑暗了,此時是灰濛蒙的,彷彿再過些時日,便有紅日破雲而出,將丹田識海照亮,讓這裡恢復曾從前那般光亮溫暖。

  沒有了本源珠,她的識海內還真有些荒蕪冷寂呢。

  時秋神識注視到識海深處,她仔細感應,從那識海幽光之中尋找許久,終於看到了一星點兒的小火苗。

  這肯定不是最開始吸收的低等丹火,也不是那藍色的麒麟火。星點兒的火焰是紫黑色,時秋感覺不到任何灼熱感,反而覺得那火光很冷,冷到了骨頭縫裡,冷到了靈魂深處。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丁點兒神識去探索,心情緊張地將神識凝成細線,緩緩靠近火苗,見沒有什麼異常之後,輕輕碰了一下它。

  那小火星沒什麼動靜,像是沒有任何生命力一樣。

  時秋覺得有些詭異,她不信邪,神識力量分出更多,又戳了一下小火星。而這時候,那火星子微微一晃,朝旁邊滾了一點兒。

  她不戳了,火星就不動了。

  時秋試了幾次,就發現這火星是有靈智的,但是就是不跟她聯繫,不回應她的呼喚,完全是戳一下才會動一下,她都懷疑這死氣沉沉的火苗,是不是當初那個殺氣騰騰焚燒一切的魂火了。

  如果是的話,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懶了呢?

  眼看與它溝通無望,時秋收回神識,她站起身,將掌心攤開,念了一段祭出丹火的口訣。

  沒法跟魂火溝通,估計是叫不出來的。她盯著掌心看了一會兒,有些無奈地把手放下,卻在這時,她感覺到掌心有點兒涼,手一抬起,就看到掌心裡飄著一團紫黑色的小火苗。

  那火光跟從前那個世界的小火柴棍兒的光芒差不多,看起來極為微弱,也沒半點兒溫度,這麼一看,可真不像是什麼天地靈火啊。

  時秋想了想,手一抬,用擒拿術從窗外折了根木枝進來。

  她是這火苗主人,感受不到溫度是正常的,或許火苗雖小,但威力還是很強呢,抱著這樣的念頭,她將小木棍緩緩靠近了手心裡的火苗。

  然後嗤嗤一聲響,火苗微微跳躍兩下後,熄滅了。

  時秋:「……」

  看著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火苗,還有木棍尖端的一縷黑煙,時秋簡直有些欲哭無淚,當初你燒我不是很牛逼嗎?嗯?現在連根木棍兒都點不燃,還不若、如宗門那最低等的丹火呢!

  你還我高階麒麟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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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1 13:37: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公子

  丹火威力不夠,暫時也沒有合適的煉丹爐,時秋想要煉丹,還得等些時候。

  她如今修為是凝神後期,不久之後就能突破築基。許赤霞對徒弟的事情十分上心,早早就來問了,「純度很高的築基丹我也能煉,要多少有多少,能夠幫助你成功築基,小秋啊,你是打算自己衝擊築基期呢,還是要借助一下築基丹呢?」

  修士修為境界提升,往往就是突破自身桎梏,擴大自身經脈,從而達到心智堅定、實力增強的目的。自身突破,靠的就是自己的領悟和意志力,而丹藥輔助,就是需要外界力量了。

  事實上,目前大家還沒發現用藥物輔助結丹有什麼副作用,特別是純度高品質好的丹藥,往往還能幫助修士打下更堅實的基礎,避免突破時期後繼無力而經脈有所損耗。

  是以,在滄海界裡有財力購買丹藥的,一般都會選擇通過丹藥築基、結丹。

  然在時秋腦子裡,總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是藥三分毒。」所以她想了一下道:「既然修真就是不斷突破挑戰自我,與天爭命,那我還是先靠自己吧。」

  論資質,她是靈韻骨,修煉起來速度飛快。

  論意志,她被天火燒得面目全非也沒有精神崩潰,如今心態也十分平和,想來區區一個築基期,還是能輕鬆應付的。

  思及此,時秋不再猶豫,直接道:「師父,我不需要築基丹。」

  「嗯。我就知道你不會要的。」許赤霞哈哈大笑幾聲,「所以我壓根沒打算煉,就問問,就問問……」

  時秋:「……」

  「對了,把你丹火招出來看看?」時秋有丹火的事情顧倚天早就給許赤霞說了,許赤霞心頭還不怎麼痛快,想著她告訴了師兄卻不告訴師父,本來還等著時秋主動過來匯報呢,結果左等右等也不見她來,許赤霞自個兒坐不住了,終於出聲詢問。

  他說話的時候鬍子一抖一抖的,一幅要發脾氣的模樣。

  時秋沒說,完全是因為覺得那火苗太過微弱,招出來賣相太差,有點兒丟臉。她見師父不高興,這才把火苗招了出來,手掌心裡一丁點兒火星子,叫許赤霞都愣住了。

  「就這個?」許赤霞覺得鼻子有點兒癢,大嘴一張打了個哈欠,就見時秋手中火苗瞬間消失,他張著的嘴都沒閉上,直接呆了一瞬,片刻才道:「這就是那燒得你和顧二神魂都差點兒湮滅了的天地靈火?」

  時秋尷尬地點了點頭,「它把麒麟火都吸收了,才有了一點兒小火苗。」

  「那還得找天地靈火餵牠才行,這樣,等你突破築基了,我們就一起出趟遠門。」

  上次南尋界修士從天外射來一支飛箭,送了他一些好東西,也給他畫了張地圖,指出了傳送法陣的位置。

  只不過那地圖委實太過簡單,茫茫天地間那高人提筆一點,寥寥數筆勾了山山水水中間一個小圓圈,根本瞧不出到底在哪兒。

  許赤霞這些日子一直在查古籍,現在也沒明確那傳送陣的方位,只是勉強確定了三個地方,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他就打算前往那三處地方看看,把傳送陣給找出來。

  丹道大比的時間是明年的十月初九,一年時間說長不長,他不抓緊時間的話,就很可能趕不上。

  既然得知了這天外有天,豈有不去探索之理。同樣,既然出去了,自然要一路尋寶斂財,他徒弟的奇葩丹火,還得要大量高階火焰養著才行呢。

  「好的師父。」時秋也知道想要提升自己需要到外面去歷練,她築基過後修為不穩,出去歷練正好。

  只是方靈霄到時候怎麼安排,讓他安心待著鏡靈台養傷?因為紫蘇父親那一層血緣關係,時秋斷然放心不下。一切等她突破之後再做安排了。

  接下來的日子時秋就一直閉關修煉,不到一個月,她就成功築基,築基之時根本沒遇到什麼瓶頸,只覺得靈氣循環九個周天之後,身子彷彿輕了一些,那些束縛在身上的條條框框陡然卸去,靈氣洶湧,從細小的支流湧入了江河湖泊。

  然身上被火燒的那些傷疤並沒有因為修為進階而好轉,此時的時秋依舊模樣驚人,不過因為靈韻骨的緣故,這醜陋的一身傷疤,成了她最好的遮掩了。

  時秋成功築基心情大好,她走出房門舒展了一下拳腳,接著直接去了方靈霄那裡,一到地方,就發現師父正在跟方靈霄下棋,而顧師兄在旁邊溫酒,可見他們三人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很是舒適逍遙。

  「小秋。」

  「小蘇。」

  「小師妹……」

  三個男人同時開口,叫的名字各自不同。時秋呵呵笑了兩聲,在顧倚天旁邊落座。她發現方靈霄身子骨硬朗多了,而他雖然沒有雙腿,此時卻造了個輪椅一樣的法寶,顯然是用那法寶代步。

  「這是我用陣法做的浮椅,出行很方便。」方靈霄笑了一下,「你師父要去的一個地方是靈陣島,也是我的故鄉。正好,我也跟你們一起回家了。」

  方靈霄是靈陣島島主之子,他出來已經兩百餘年了,在小瓊山秘境裡足足困了一百多年,也就是說,他已經同親人失去聯繫很久了。當年他身上的傳訊法寶早已毀了,現在根本無法跟島上親人溝通。

  「靈陣島在東海之上,遠離世俗紛爭,而那裡的修士據說個個擅長陣法,外人想過去連門都摸不到,本來我是把那裡列為最後一個目標的,現在,我倒覺得那裡應該就是傳送法陣所在的位置了。」

  許赤霞直接把桌上的棋盤打亂,把那張十分簡陋的地圖給鋪在上頭,他做這動作的時候旁邊的顧倚天道:「師父你又耍無奈,明明是個臭棋簍子還天天纏著別人下棋,這也就罷了,輸了還不認賬。」

  眼看馬上就要輸了,又把棋盤給推了!

  許赤霞瞪他一眼,拈起一粒黑子就朝顧倚天頭上砸去,「你這缺心眼兒的傢伙,一點兒不省心,還是小秋討人喜歡。」

  他吹鬍子瞪眼,又扔了一把棋子兒,看那棋盤徹底亂了,這才指著地圖上一點道:「方靈霄說這裡的山形地貌跟他家像,我琢磨著也是,等你築基了,我們就出發,去靈陣島。」

  大家都安排好了,時秋也不會不答應。她眼角餘光瞄到方靈霄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時秋心道方靈霄肯定有想帶她回去認祖歸宗的意思,她點點頭,道了聲好,就見方靈霄眉梢眼角都帶了笑,這讓她心情也跟著愉悅了幾分。

  這些日子許赤霞已經把要出門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就等時秋出關。如今時秋也成功築基出來了,他們一刻也不耽誤,連夜下了山。而那個被王語柔惦記的鏡靈台,隨著許赤霞掛鎖離開,突兀地消失在了眾人眼前。彷彿那一塊地方,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樣。

  在丹符宗修士發現鏡靈台消失的時候,時秋他們早已身處千里之外。

  而此時此刻,滄海界東海海域邊緣,有三個修士濕漉漉地從海裡鑽了出來。

  「這裡就是滄海界?靈氣這麼稀薄?」說話的男子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修為是築基期,這資質在滄海界算很高的了,然而他身後兩位骨齡不足五百歲的女子一個是金丹後期,一個赫然是元嬰期,這等修為,足以震驚滄海。

  「公子,這裡就是滄海界。」穿杏子黃長裙的女子將手中地圖展開,「我們現在在滄海界邊緣……」

  她手在那地圖上一點兒,便見地圖中央有了一點兒綠光出現。「仙丹就是在這裡出世的,我們過去問問就知道了。」

  「等找到了那人帶回去,我再跟那賤貨好好算賬,竟然讓父親罰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被稱為公子的年輕男子一臉煞氣,他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一股子海腥味兒。」

  「等把那仙品丹藥師請回去,公子就是立了一件大功,宗主一定會好好封賞你的。」說話的是那金丹期女修,然她說話之時娥眉微顰,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他們這公子是宗主已經過世的道侶所生,脾氣大,心狠手辣平時眼高於頂誰都不放在眼中,讓他來請人回宗門,不是存心想壞事麼。

  然來都來了,也只有盡全力阻止他犯錯了。

  「你皺什麼眉頭,怎麼?擔心老子完不成任務?」話音落下,他直接反手一巴掌,啪地一下扇到了女子臉上。

  「自己掌嘴!」打得老子手疼。他修為低些,抽她還真費勁兒。

  「是,公子。」金丹期女修啪啪啪地開始扇起了自己耳光,力道之大,不多時就雙頰紅腫,嘴角溢血。

  又等了一會兒,瞧見美人臉差不多腫成豬頭了,他才冷哼了一聲,「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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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風起

  年輕公子名為宮商羽,是南尋界樂府宗宗主長子,一百三十多歲的年紀,金丹初期修為。

  這實力放到滄海界來說就是個天才,但在南尋界其實算不得什麼,畢竟他從小都是大量靈丹妙藥養著,靈泉仙露裡泡大的,這些資源若是給別人,能培養出幾十個金丹期了。倒也不是因為他資質太差,而是他太懶,不學無術,整日只知道惹是生非,算是南尋界裡最讓人頭疼的小霸王了。

  他生母早逝,父親又忙宗門的事情沒有太多時間教育他,而繼母故意放縱,把好好的一個娃給養歪了,等到他那父親意識到不妥的時候,這兒子性子已定,掰都掰不回來了。這次他又闖了大禍,被扔到滄海界來戴罪立功,然以他那目中無人的性格,想順利把人請回宗門簡直是天方夜譚。

  金丹期女修是他父親給她安排的侍女零香,這會兒自己把自己臉扇成了豬頭不敢再說話,而那個元嬰期女修蘿然,早已投靠了樂府宗現在的女主人,自然不會提醒他什麼。

  滄海界的傳送陣出了問題,宮商羽是通過萬里遁光符過來的,只是那遁光符傳送的地方是在深海裡,因此他們三人出來的時候都濕漉漉的,這會兒宮商羽沒急著離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換了一身黑色滾金邊長袍,接著又拿出一柄白摺扇,唰地一下打開扇面後扇了兩下,隨後合上扇子往前方一指,他嘴角一勾,笑著道:「走!」

  把那煉丹師收入宗門,便能回家領賞。他才不想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多待。

  元嬰期女修祭出飛行法器龍鳳鸞車,那金丹期女修便彎腰跪趴在地,將自己做成了台階,宮商羽踏著她的脊背走上飛行法器,一臉冷傲地呵斥道:「還不快走!」

  龍鳳鸞車速度很快,要趕到地圖上丹藥日所在的位置最多不超過兩日,宮商羽在車上坐著無聊,他也不利用這時間修煉打坐,而是直接將靈獸袋招了出來,把裡頭的一隻七尾狐狸給叫了出來。

  高階靈獸修為足夠了是可以化形的,這隻七尾狐本來實力不夠,但宮商羽給她餵了不少仙丹,還特地尋了化形丹給她,如今她已經能變成少女模樣,就是還保留了一些狐狸的特徵,兩個耳朵和尾巴都在。他的靈獸不是幫他打架的,而是跟他睡覺的,宮商羽在車內跟小狐妖大戰了三百回合,又睡了一覺後醒來,問:「還有多久到?」

  孰料無人應答,他很生氣,一腳踹向車門,哐地一聲巨響過後,兩扇門往外打開,而他赫然發現,馬車外根本沒人。

  「零香、蘿然,你們倆死哪兒去了?」宮商羽氣急敗壞地吼,他給自己罩上了一層防禦屏障,接著又催動了防禦法寶,這才神識外放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馬車內,他出去之後就愣在當場,明明過了一天的功夫,他們居然還在原地。

  三人從海裡出來,在沙灘上踩出的一竄腳印都還在。

  頭頂上是一輪驕陽,宮商羽卻忽然覺得涼颼颼的,他神識什麼都沒發現,也沒感應到零香和蘿然的位置,周圍也看不出任何異常,只是靜悄悄的讓人頭皮發麻。海中波浪翻滾,拍打撞擊到岸邊礁石上,卻一點兒聲音都沒,著實有些詭異了。

  宮商羽連忙掏出傳訊符,又喊了幾聲均無回應,他索性拿出兩根金色細針,同時左手出現一張古琴,他將金針放到古琴上撥動琴絃,依然沒感覺到任何異動。

  樂府宗的下人進府之時都是打了烙印的,他能夠通過撫琴來掌握下人的位置和懲罰不聽話的下人,現在琴聲已動,兩個手下元神彷彿憑空消失了並不在這天地之中,這讓宮商羽腦門上都冒出了冷汗,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後便打算不管她們先行離開此地,然而往前走了整整一日,宮商羽發現他又回到了原地,而此時他才明白,自己應該是進入了一個很逆天的陣法當中了。

  這陣法逆天到他完全感應不到,若非一直走不出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困在了陣法當中。

  他像是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到後來就發現自己的靈氣在逐漸消失,壽元像是也在不斷減少,彷彿時間流逝的速度加快,他在快速老去一樣。此時此刻,宮商羽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他拿出一張萬里遁光符,也不打算完成這該死的任務了,而是要直接返回南尋界。

  然而,等到他捏碎那昂貴稀有的遁光符之後,宮商羽赫然發現他仍舊站在原地,一步也未曾挪動,這讓他目眥欲裂,身子隱隱發顫。

  怎麼可能,這是南尋界最高階的遁光符,能夠撕裂空間瞬間挪移,乃是仙品符師才能煉製出的大造化之物,在這裡竟然不管用!他急瘋了,什麼法子都試了也無濟於事,又待了不知道多少天,一個桀驁不馴眼高於頂的金丹期年輕修士,已經白髮蒼蒼一臉頹喪。

  在絕望之際,宮商羽忽然想起了他的那件仙品法寶子母留香。若是子留香毀了,他的父親一定會知道,然後來救他的吧?

  宮商羽取出子留香,那是一個圓筒狀的法器,裡面能射出漫天銀針,不僅有煙花一樣絢爛的光華,且還有濃郁的香氣,在南尋界也是頂尖法寶,只不過子留香相比母留香要弱上不少,然即便如此,但對付元嬰期都不成問題。

  雖然心痛,宮商羽仍舊下了狠手,將子留香催發到空中,在至高處,猶如煙花一般炸響。

  時秋他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丹符宗。

  四人出行,用的飛行法器是鸞車。

  許赤霞拉著方靈霄下棋,時秋坐在一旁給兩人端茶倒水,而顧倚天,則在外頭駕車。

  因為要收集丹火,他們也不趕時間,路過那些大型點兒的修真城市,大家也會進去落腳,看看商舖和拍賣會,遇到丹火不論品質好壞,都會順手買下來。時秋也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真土豪不差錢了,幾百幾十萬的靈石扔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她本身就挺喜歡丹藥方面的知識的,如今發現高階丹藥師如此的財大氣粗,時秋更是堅定了煉丹的信念。

  只是時秋這段時間吸收了十來簇丹火,也堪堪才使得她的丹火從小火柴苗變成了蠟燭火,想要煉丹還差得遠,若不是有師父師兄們支撐,她要把丹火弄出來都不曉得得多少年以後了。

  這日,四人在青城山下的望川鎮落了腳。望川鎮雖是個鎮子,但因為背靠滄海界第一器宗青城派,因此這個鎮極為繁華,來往修士絡繹不絕,沿街吆喝叫賣的更是不少。

  所謂器宗,就是專門培養煉器師的門派,那些高階煉器師鍛造出來的法寶都是價值連城,有錢都難買到。許赤霞覺得時秋的火焰那麼猛,沒準煉器師的器火也能吸收,特意繞道到望川鎮打算收幾簇器火給她,結果入了鎮才發現這鎮子裡修士也實在是太多了點兒,到處都是人擠人。

  在路邊找個人打聽了一下,他們才知道器宗的第一煉器師蘇尋跟散修大能坤華道人早些時候曾約鬥比試煉器,明日就是約鬥時間的最後一天,若是坤華道人再不出現,就證明他怯戰認輸了。

  聽到坤華道人有可能會出現在望川鎮,時秋心頭咯噔一下,有點兒發怵。

  她當初打著坤華道人的名號威脅了一下雪花劍派的女修,應該不會那麼倒霉,讓坤華道人知道了吧?

  不知為何,時秋覺得她眼皮一直跳,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呢……

  「難怪會有這麼多人。」許赤霞呵呵一笑,「這就跟我們丹道巔峰對決差不多了。青城派原本一直是滄海界公認的第一器宗,煉器名師皆出自於青城派,奈何那散修坤華道人橫空出世,煉的法器威力更勝一籌,器宗這麼多年都一直想戰勝坤華道人把第一的名頭贏回來,奈何那坤華神出鬼沒行蹤難覓,雙方一直沒正面對決過,現在坤華居然應戰了,那的確值得關注。」

  許赤霞說完呵呵笑了兩聲,「橫豎也不太著急,我們也留下來看看熱鬧。」

  「那坤華道人會來嗎?」顧倚天眼睛都亮了,「聽說坤華道人是最有機會飛昇的大能。」

  「不知道,等著便是。」許赤霞道。

  時秋想走,奈何師父、師兄、包括方爹都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她想著自己現在這鬼樣子了誰認得出來,把心一橫,也就不提要走的事了,跟著師父他們逛起商舖來,還收穫了一簇器火,且證實了許赤霞的說法,她的火焰直接把器火也給吞了,這讓時秋高興不已,倒也把擔憂給拋到了腦後。

  次日,四人也去了望川鎮的正中心,圓形祭器台下。

  那裡,就是器宗蘇尋和坤華道人約鬥的地方,蘇尋已經在那等了兩天。

  而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若是坤華道人一直不出現,就證明,他不戰而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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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燒餅

  望川鎮上人山人海,而祭壇旁邊更是人滿為患,根本擠不進去,而這裡是沒人飛在空中的,顯然是青城派有規矩,不讓大家浮空觀戰。

  時秋老遠看著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有點兒頭皮發麻,她從來不知道,修真界修士也這麼愛看熱鬧。「師父,我們怎麼過去?」

  這個時候,總不能威壓施展開,把別人都震走吧。再說了,這裡頭的修士還真是藏龍臥虎,金丹期不少,元嬰期都有,一個法術攻擊能炸一片人,若真起了衝突,非弄出大亂子來。

  時秋說完,就發現師父跟師兄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瞅著她。

  就連方靈霄,也只是淡笑不語。

  時秋跟著師父師兄往旁邊的茶樓過去,看到師父過去跟那茶樓管事傳音了幾句,那本來已經掛了客滿牌子的茶樓就出來了個美豔女修,恭恭敬敬地把他們四人迎進門去,並直接帶到了三樓視角最好的房間,整個祭壇盡收眼底。

  她瞬間明白過來了,修真界強者為尊,只要有絕對的實力和財力,一切不可能都能變成可能。

  想要凌駕於規則和法則之上,唯有變強。她雖然早已明白這個道理,但現在也是第一回切實體驗,心頭也是感觸頗深。

  四人落座,美豔女修給他們各自沏了一壺靈茶,之後就自行退下了。時秋是個修煉狂人,這會兒四處一看,直接席地而坐調息修煉起來。她這樣子惹得顧倚天都不好意思偷懶,也只能在一旁修煉起來,許赤霞看著兩個徒弟這麼用功只是笑,隨後便招呼方靈霄道:「來來,我們一邊下棋一邊等,昨天我琢磨透了一個棋譜,看我殺得你片甲不留。」

  方靈霄:「呵呵。」

  眾人從清晨等到了日落,也不見坤華道人現身應戰。

  那青城派煉器大師蘇尋一動不動地坐在祭壇旁邊的雕花紅木椅上,此時沉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注視前方。他許久未曾動一下,坐在那裡猶如一座雕像。而他身前是一個方形熔爐,裡面正鍛燒著一根玄鐵木,火光並不耀眼,飄飄忽忽地落在他臉上,才使得他看起來稍微有點兒生氣。

  「坤華道人是不敢來了?」青城派一位弟子站在祭壇邊,揚聲道。

  金吾西墜,殘陽如血。大家在此整整等了三日,心情變化也是明顯,若青城派一開始這麼說大家必定冷嘲熱諷,然而現在,他這麼說,倒是有些可信度了。

  「這些年,坤華道人並沒煉出什麼好的法器來,是他已經黔驢技窮了吧。」有人道。

  「去年不還拍賣了一個坤華道人煉製的法寶烏金鐘?」有個年輕的煉器師大聲反駁,然話音剛落便被人數落了一通。

  「現在市面上賣的法寶都是打著坤華名號,實際上哪個是他親手鍊制的,這些商會的人是仗著坤華神出鬼沒從不與他們計較罷了。那烏金鐘我見過,不過是仿著坤華道人的煉器手法煉製的而已,根本不是他煉的。」

  年輕男子還想反駁,看到說話的是個元嬰期煉器師,一肚子的話都憋了回去,低著頭不敢再吭聲了。

  「若是戌時三刻坤華道人一直不現身,這場比試,就算他輸了。」台上,蘇尋動了,他直接將手伸進那熔爐內攪動,把那玄鐵木徒手捏得粉碎,用器火熔煉成水狀。

  他一動,許赤霞就把時秋和顧倚天兩個喊了過來,「那蘇尋要開始煉器了,你們也過來瞧著。」

  時秋聞言睜眼起身,跟顧倚天一起站到了窗檯邊。

  只見那蘇尋站起身,環顧四周道:「哪怕他不來,我要煉的東西,依然要完成,才算給大家一個交待。」說到這裡,蘇尋手從熔爐內抬起,便有純黑色溶液隨著他的手抬起而飛入空中,那溶液足有三尺長兩指寬,像是在空中被凍結成冰了一樣,禁錮空中絲毫不動。

  「咦,蘇尋是打算鍛鍊飛劍?」

  「飛劍都是要千錘百煉才能出品質好的,他這是什麼鍛鍊方法?」許赤霞也好奇得很,「莫非是覺得自己實力稍遜,所以打算出奇制勝?」

  也就在這時,蘇尋左手出現一根金針,他用飛針在溶液凝住的劍身上飛快地刻字畫符,待從劍尾寫到劍尖,最後一筆落下,那黑漆漆的劍身陡然迸發出雪亮光芒,飛劍旋轉,便有無數指頭寬的銀光應在底下人臉上,只是那寒光,便叫人心生寒意,修為低些的,直接雙腳打顫了。

  「他將陣法和符文都融在了飛劍裡。而且是在飛劍沒有鍛鍊成功的時候鑄刻進溶液之中,使得飛劍跟陣法完美結合在了一起。」四個人裡懂陣法的是方靈霄,只可惜他現在修為跌到了煉氣期,元神也微弱得很,看不清蘇尋刻的是什麼陣法,威力似乎有些驚人。

  陣法符文鑄刻之後,那飛劍又再次進入熔爐淬煉,只不過片刻之後,蘇尋便舉起一柄巨鎚,朝著飛劍重重敲下,哐哐哐的聲音敲響,每一聲都猶如天雷滾滾,振聾發聵。

  底下煉器師俱都沉浸在那聲音之中,彷彿隨著聲音響動而在器道上有了深刻感悟,時秋只覺得那聲音很激盪人心,就像是戰場上吹響的號角和擂動的軍鼓一樣,讓她也熱血沸騰,有一種忍不住大吼一聲的衝動。

  還是許赤霞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讓時秋心情平復下來。

  「蘇尋煉器上還是有才華的,可惜遇到了坤華道人。」

  「坤華道人沒現身啊,師父你覺得他比蘇尋更強?」時秋好奇地問道。她對坤華道人的瞭解僅限於紫蘇那少得可憐的一點兒記憶,無非就是,坤華道人很厲害,跟紫蘇娘親有點兒交情。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評判看個人。」雖然許赤霞覺得坤華更厲害點兒,但實際上他們都沒煉製出過仙器,具體要怎麼判定還是有很多爭議的。

  「不過如果此時坤華不來,天下人眼裡,這煉器第一就該是蘇尋的了。」坤華道人答應了約鬥卻不應戰,不管有什麼理由都說不過去。

  天色漸暗,祭壇上流光陣法啟動,使得那圓形祭壇猶如一輪圓月般皎潔明亮。

  蘇尋仍舊在一絲不苟地鍛造飛劍,他在圓月中揮汗如雨地錘煉飛劍,不知為何,時秋看著有點兒好笑,她覺得蘇尋那樣子有點兒像吳剛……

  差別就是吳剛砍樹,他打鐵罷了。

  四周的茶樓也都掛上了燈籠,將這鎮中心廣場依舊照得亮堂堂的,底下圍觀的修士都沒有散去,他們在等,等最後的結果。

  「現在只有半個時辰了,坤華道人就算趕來了,他半個時辰能煉製個什麼東西出來?」

  「勝負已定,坤華道人怯戰了。」

  也就在這時,蘇尋的飛劍也已鍛造完成,那柄飛劍懸浮半空,寶光流轉,乃是高階靈器。在不足三天的時間裡,當著眾人的面鍛鍊出一柄高階靈器,這樣的實力,足夠讓蘇尋傲視群雄了。

  他站在祭壇上,雙手將手中飛劍高舉頭頂,把飛劍放置於祭壇中央,隨後才道:「此劍為高階上品靈器,既然是月下完成,便命名為暗夜流光劍,希望此劍能早日尋得有緣人。」

  說完,他在場中站定,緩緩道:「還有一刻鐘了。」

  坤華道人不會來了。

  即便他來了,他也來不及煉製法寶了。

  就在眾人如此想的時候,一顆流星劃過天幕,星光墜地,落入祭壇之中。

  此時大家才意識到,剛剛那哪裡是什麼流星,分明是一人御劍而來,只是那速度太快,劍如流火,從天而落。

  「坤華!」

  眾人驚呼,時秋也把頭伸出窗戶,她也想看看,傳說中的坤華道人到底是長什麼樣的。此時他一身黑色勁裝,顯得肩寬腰細雙腿長,頭髮紮了個馬尾似的束在腦後,這背影看起來,真不像是什麼高人大能,倒有點兒像剛剛出門歷練的愣頭青。

  就在時秋盯著那背影看的時候,那黑衣勁裝的男子突然回頭,微微仰頭,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月華萬丈,藏於他眉眼之間。時秋只注意到了那雙洞徹一切的深邃雙眼,她不敢再看,慌忙低下了頭。

  而此時的坤華道人也轉回頭去,看著蘇尋皺眉道:「你煉劍?」

  他手中飛劍飛出,在街角一塊踩破了還沒補上的石板底下翹了一坨濕泥巴起來,道:「那我煉個盾好了,你的劍若是刺穿我的盾,就算我輸,如何?」

  「你小子,簡直囂張!」蘇尋沒說話,他身邊的弟子已經氣炸了。就地上的爛泥巴當材料煉盾牌?牛皮吹上了天!

  坤華道人沒理他,手一抬,掌心生出一團火,烤起了泥巴來,在烤泥巴的時候他手指頭不斷地捏捏那泥巴,使得泥巴緩緩成型,是面小圓盾的形狀。

  接著,他問:「誰有何根草?」

  何根草是一種柔韌性很強的低階草,低階修士一般拿這個來編繩子,可以煉一個最低階的鞭類法寶。這也是低階草藥,清熱降火的,用處也不大。

  底下那麼多修士圍觀,卻沒一個人身上帶了這種低階草。

  時秋在自己儲物法寶裡看了一眼,抓了一把何根草出來,她說:「師父,這個我有。」

  許赤霞還沒說話呢,時秋就聽到坤華道人說:「謝了。」

  她手裡的草藥莫名其妙就沒了,再一看,已經到了坤華道人手裡,被他用飛劍絞碎,直接撒到了泥巴盾上。

  那樣子就像是坤華道人烤了個燒餅,現在在燒餅上撒了層蔥花。

  怎麼看著這麼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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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仇人再見

  黑泥巴被他捏得越來越薄,面積也越來越大,燒餅就直接變成了甜薄脆了。

  「天,他都不用刻陣,手指都能捏出陣法來。」這次驚嘆地是方靈霄了,他情緒激動地操控浮空椅也挪到了窗邊,伸長脖子往外看。

  「那火也是天地靈火,遠遠就能感覺到火焰的灼熱和強大。」

  屋子裡的幾個人都議論紛紛,底下的修士更是炸開了鍋,眼看著坤華道人的小圓盾漸漸成型,眾人聲音漸小,都屏息凝神地看著台上,等著蘇尋的劍,刺向坤華道人的圓盾。

  又過了片刻,坤華道人說了一聲,「好了。」

  他手中拿著一塊黑漆漆的圓盾,就跟一口鐵鍋似的,沒有半點兒美感不說,上面一點兒靈氣寶光都沒,就像是煉器學徒煉製出來的廢品,怎麼看都不像法寶。

  坤華將鐵鍋倒扣在牆上,道:「用你的暗夜流光劍刺我的盾吧。」

  蘇尋氣得臉黑如鍋底,他咬牙切齒地道:「不知坤華道人煉製的這法器叫什麼?」

  坤華略一沉吟,道:「既然是晚上煉製的,就叫小黑盾吧。」

  蘇尋拔劍,「那我就不客氣了。」他右手握劍,飛劍刺出,落在圓盾之上,待到劍尖碰到圓盾之時,蘇尋臉色微變,然而也就在這時,天空轟隆一聲巨響,所有人都調轉頭,循聲望去。

  只見東方漆黑的天幕上無數道絢爛光華衝入高空,流光溢彩攝人心魄,一個圓筒型的法器在空中旋轉,靈氣寶光衝天,將黑夜都照得如同白晝。

  下一刻,那法寶竟然嘭的一聲炸裂,無數道碎片朝四面八方飛射而出,其中一塊碎片彷彿撕裂虛空,直接炸到了望川鎮不遠的地方,而那碎片落地之後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大地隨之而顫,而頃刻間火光衝天,把那一片地方都燒成了灰燼。

  到底是什麼法寶,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威力?

  「那是仙器?」有人脫口而出道。

  「東海上有仙器出世,難道有秘境開啟不成?」幾個元嬰期大能神識看得更加深遠,此時一邊通知師門親友,一邊飛快地朝著東海上空飛去。坤華道人也收了盾,看了一眼蘇尋握劍的手,淡淡道:「東海有異,我先走一步。」

  說罷他飛遁入高空,眨眼消失不見。

  「師父,他怎麼又跑了!」蘇尋的弟子衝過來不滿地道,「這東海上出了什麼秘境,居然在這個時候出,讓他給跑了。」如今他來了,比試又沒出結果,到底算誰輸誰贏?

  蘇尋沒吭聲,他握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這結果,其實他已經心知肚明了。剛剛飛劍刺出去已經碰到了那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圓盾,然而,他的飛劍無法再往前刺入半分。雖說飛劍裡的寒冰陣法並沒有催動,但那圓盾上也是有陣法的,同樣沒有催動啊,也就是說,他的勝率可能不足兩成。

  若不是東海出了個秘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走了,他此時已經被狠狠地打了臉。

  蘇尋深吸口氣,道:「這些暫且不管,立刻召集門中弟子,前往東海一探究竟。」

  「東海,東海上空?」

  時秋他們此行目的就是去東海附近的靈陣島,現在東海就出了個秘境,還有仙品法寶在東海上炸裂了?

  「那的確是仙品法寶才有的靈氣寶光!」許赤霞此時也待不住了,他是元嬰期,一般東西看不上眼,但真正遇上好東西,也會盡力去爭取,如今仙器出現,哪有不去一探究竟之理。

  他們四人過來的時候走得很消停,用的是飛行法器車鸞,速度不快,而此時時間緊急,許赤霞直接祭出飛行法寶朝著東海飛馳而去,而時秋他們三人,趕不上許赤霞的速度,也不能給他拖後腿,只能隨後再趕過去了。

  時秋站在窗邊,看到無數修士紛紛祭出法器往那七彩流光的方向飛去,其中不乏元嬰期大能,她嘆息一聲,「這麼多人過去搶法寶,誰才是最終奪寶之人呢?」

  「元嬰期金丹期去也罷了,築基期凝神期的修士也往那個方向過去,難不成,他們還能搶得過那些大能?」

  「這修真一途,實力固然重要,機緣也必不可少。」顧倚天笑了一下,「沒準誰運氣好,法寶就砸他腳底下呢。」他見時秋皺著眉不信,還舉了個例子,「滄海界有個修士叫明光,他出生那日佛宗一位高僧圓寂,留下了九顆捨身舍利,結果那天有魔道修士搶奪舍利,爭鬥之時其中一顆舍利飛入空中消失,遠遁千里之外,就恰好落到了剛剛出生嗷嗷大哭的明光嘴裡,直接給他開了心智送了靈氣修為。」

  顧倚天一攤手,「一出生就能白得了靈氣修為,抵別人苦練好幾百年,你說這是不是運氣?」

  「偏偏那明光不入佛門,氣煞了佛宗那些老和尚。」

  「還有人隨便撿個東西都能是靈器,你說是不是運氣?所以,有機緣出現,甭管對手有多強,去試試總沒錯的。」顧倚天正說著話,就見一道光從遠處射來,直接落到了時秋手上。

  時秋看著自己手裡那一口黑漆漆的小圓盾,嘴角一扯,「這是坤華道人賜給我的機緣?」

  這法寶沒砸她腳下,直接扔她手上了。她神識注入圓盾之中,就這麼一掃,就輕鬆認了主,叫她頗有些無語。

  莫非是為了報答她給的那把何根草?坤華道人賜的法寶時秋斷然不敢隨便處置,她將小黑盾放入儲物法寶收好,道:「那我們也即刻出發吧。」

  因為方靈霄如今沒什麼修為,更沒有雙腿,他是沒辦法自己飛行的,時秋和顧倚天商量了一下仍舊是用了鸞車,他們沒有耽擱,也朝著東海的方向飛了過去。

  剛剛沒走多遠,顧倚天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

  車鸞停在半空中不再前行,顧倚天盯著前方,冷聲道:「不知何方高人攔路,有何指教?」他們三個,被人盯上了。周圍有結界憑空出現,將他們牢牢鎖定,威壓籠罩之下,鸞車都無法前行,能有這等實力的,只怕是元嬰期以上修為。

  「小子倒是挺警覺。」

  虛空當中,一隻雪白的狐狸憑空出現,而此時狐狸背上,正坐著一男一女。這兩個人,時秋恰好都認識!

  紫語心竟然沒死在小瓊山秘境裡!她也活著出來了!而且她以前只是築基期修為,現在竟然結了金丹?

  而那男的,赫然是紫瓊仙門掌門紫驚濤。這個人修為是元嬰後期,乃紫瓊仙門實力最強的一個,原本是紫蘇娘親的師叔。紫蘇對外界所知甚少,但一派掌門她肯定是認識的,時秋絕對不可能認錯。

  「原來是紫瓊仙門的前輩,在下丹符宗許赤霞弟子顧倚天,見過前輩。」看到是名門正派掌門,顧倚天心頭稍稍鬆了口氣,他立刻報上名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這樣一來,即便他是一派掌門,也不敢輕易對他出手。

  紫驚濤根本沒說話,只是冷冷注視著顧倚天,而紫語心也沒看顧倚天,她凝視著車鸞,半晌後才道:「紫蘇,沒想到你命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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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1 13:38: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泥巴盾的驚喜

  紫語心去密螺堂查消息,沒想到查出來的結果叫她大吃一驚。

  紫蘇不僅沒死,還去了四方城,被許赤霞收做了關門弟子。她容貌不俗,收徒那天很多人都看見了,因此這樣貌一對比,紫語心就確定了紫蘇的身份。

  紫蘇就是許赤霞新收的女弟子時秋,她也進了秘境,雖然做了偽裝,但月姣也把她當時所幻的樣子弄出來給紫語心看過,紫語心一眼就認出,紫蘇就是跟洛安然一起掉下懸崖的那個女修,兩個人關係似乎不簡單。之後時秋被燒傷容貌盡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沒準又是一層偽裝呢?

  原本的紫蘇只是修真界塵埃一樣的小人物,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而現在,她搖身一變,成了許赤霞的愛徒。若不是那妖狐看穿了她的偽裝,紫語心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紫蘇還活在這世上。

  她肯定會找自己報仇的,想到這裡,紫語心臉色一沉,她道:「紫蘇,你以假死方法叛出師門改投丹符宗,做出此等卑劣行徑欺瞞宗門,還不出來受罰?」

  她話音落下,坐在狐狸背上的紫驚濤直接抬手一掌擊出,將車頂直接劈飛,把裡頭的時秋和方靈霄都暴露而出。

  紫語心看到方靈霄撇了下嘴,眼神更加陰狠。

  若非方靈霄,她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紫蘇的消息。這兩個一直待在一塊兒,倒是方便省事多了。

  紫語心目光鎖定時秋,看著她那張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臉,心頭詢問道:「前輩,她就是你說的那個人麼?她的容貌是不是做了偽裝?難道是仙器,才能讓她偽裝得如此逼真?」

  那醜陋模樣,形如惡鬼,簡直不堪入目。

  卻沒料到,月姣情緒不穩定,連聲道:「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她的靈韻骨呢,怎麼會毀掉了?這具身體是月姣最惦記的肉身了,她現在神魂虛弱,以殘魂形態寄居在紫語心體內,就是打算奪回這具肉身了好重新修煉,然而現在,這身體竟然毀了?

  到底是什麼火,能把靈韻骨都徹底焚燬?小瓊山秘境裡頭的,難道是陰魂火?

  陰魂火不是天地靈火,它其實是一種魂火,就是那些墳堆裡的飄飄忽忽的磷火,又被稱為鬼火,凡間亂墳崗裡多的是,並不稀罕。然而小瓊山秘境是遠古戰場,裡頭隕落了大量的三界大能,歷經千萬年煞氣怨氣不散而形成的磷火自然非同小可,那些所謂的天地異火威力都遠遠及不上它。

  若真的是小瓊山秘境裡的陰魂火,會毀掉靈韻骨倒是可以理解,然而,那陰魂火威力那麼強大,怎麼可能只毀掉靈韻骨而留下她性命呢?

  除非,除非她身上有能夠抵擋陰魂火的法寶……

  那就只能是神器了。想到上次丹田識海,反倒險些被吞噬的場景,月姣就隱隱後怕,她此時已經肯定,這紫蘇丹田識海內恐怕有個神器,專剋神魂攻擊的了。然以她修為實力要收服神器絕不可能,也就是說,那神器應該還未認主,只是自動保護其元神。只要不攻擊她的元神,就不會出問題。

  月姣是千萬年前的大妖王,見多識廣,她根據目前線索推測出來的情況,也自覺八九不離十,差不了太遠。

  因此,月姣傳聲道:「先別取她性命,也別用神魂威壓攻擊,直接打暈了帶回去我好好研究。」既然這身體被陰魂火毀掉用不上了,她怕是只能退而求其次,佔領紫語心這具身體了,只可惜,這身體遜色不少,她並不中意。奪舍重生本就是逆天而行,而她這縷元神想要找到合適的身體奪舍更是難上加難,不得不小心謹慎。

  若是能隨心所欲地更換身體,那該多好。月姣心頭嘆息,又道:「把那女的帶回去,兩個男的都殺了。」

  本來還想好好折磨方靈霄一番,此時月姣看到靈韻骨被毀失了興致,只想著把人帶回去,用盡一切手段把神器弄到手,其他的仇恨恩怨,都可以放到一邊。

  「是。」紫語心點頭稱是,隨後側過頭,對著紫驚濤耳語了幾句。

  此時的紫驚濤神色木然,眼睛黯淡無光,竟是一副傀儡模樣,他聽到紫語心吩咐過後,手中出現一柄長刀,手起刀落,朝著顧倚天一刀劈去。

  顧倚天早就捏了傳訊符,奈何這結界非同小可,無法給師父聯繫得上,他抬手罩了個靈氣護壁,嘴上安慰身後師妹別怕,實則自己一顆心已沉入谷底。

  而此時那一刀劈來,顧倚天更覺無力抵擋。

  元嬰期修士的全力一擊,他一個修為跌回築基的修士,如何抵擋得住!然擋不住也得擋,顧倚天將所有的靈氣鑄成屏障,所有的防禦法寶都催動,全部護在了身後兩人身上,而他自己,什麼防禦都沒有罩。

  此時的他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雖然傳訊符傳不出去訊息,無法向師父求救,但只要他一死,魂燈就會熄滅,師父立刻便會感應得到,現在他們離得應該也不算遠,師父全力趕來,師妹就還有一線生機!

  為了這一線生機,顧倚天豁出命去!

  「對方是元嬰期,我們沒有勝算!」方靈霄也道。他修為都跌到了煉氣了,根本沒有任何戰鬥能力,那一刀沒有劈向他,僅僅是刀鋒上的餘威波及,便讓他口吐血沫,萬分痛苦。他心生絕望,雙目瞪圓,口中張開發出無力嘶吼,同時搖動浮空椅,想要擋在時秋身前。

  時秋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面前擋著兩個男人,一個是她師兄,一個是她父親。

  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元嬰後期的強大修士,在他們面前,他們三個猶如螻蟻一般渺小。紫驚濤難道不怕承受師父的怒火和報復?哪怕紫瓊仙門算是個大宗門,得罪了能夠煉製仙丹的許赤霞,紫瓊仙門只怕也會快速衰落,師父那麼護短,必將跟他不死不休將其滅門都有可能。紫驚濤竟然渾然不顧這些?

  他竟然這麼聽從紫語心的話?

  眼看那一刀劈下,電光火石之間,時秋將剛剛得到的小圓盾祭出,靈氣不斷湧入盾牌之中,擋在了顧師兄身前。

  只聽哐的一聲巨響,那一刀劈在了圓盾之上,盾後的顧倚天被一股力道推出好遠,直接撞到了車鸞上,被時秋勉強扶住方才站穩。而紫驚濤騎在狐狸背上,此時也被一股巨力推得後仰,使得狐狸和狐狸背上的紫語心,都險些摔倒。

  時秋一愣,隨後心頭狂喜,她靈氣瘋狂注入圓盾當中,就見那圓盾猶如一口大鍋越變越大,將他們三個人倒扣鍋底,竟是把他們三個牢牢護住了。

  坤華道人隨手鍊製的泥巴盾,居然這麼厲害!他把盾牌給她,是不是因為發現有人盯上了他們呢?

  時秋心中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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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女妖

  泥巴盾雖然厲害,但這盾牌需要大量靈氣支撐,時秋不知道她到底能撐多久。

  「你有多少靈氣丹?」時秋一邊催動靈氣,一邊問。

  「沒多少。」顧倚天他們最近都沒煉丹,一路過來也用靈氣丹換了不少丹火,現在所剩無幾了。

  「他們施展的是結界封鎖,在這人來人往且高階修士都出沒的地方,這裡的異常肯定會被人發現的,而且他們的封鎖結界也堅持不了多久。」方靈霄道。

  只是現在大家都關心東海仙寶,就算有元嬰期大能發現這裡靈氣異常有結界,怕是也不會出手。顧倚天把心一橫,沉聲道:「大丈夫豈能躲在泥巴坑裡委屈求全,我去跟他們拼了。」

  之前他擔心自己死了師父得到消息也趕不過來,然而現在時秋有這法寶擋住攻擊,只要堅持片刻,師父定然能趕過來,到時候,她跟方前輩就有救了。

  顧倚天不會蠢到說自己去送死,他此時義憤填膺地吼了幾句,隨後便要衝出小黑盾,時秋直接一掌按在他肩上,吼:「別墨跡,快把靈氣輸給我!」

  這圓盾雖然厲害,對靈氣消耗實在太大,她快撐不住了。

  「大丈夫豈能……」

  「顧二,我不傻!」時秋竭盡全力吼出聲,讓顧倚天身子微微一僵,他將掌心貼在時秋背上,把自身靈氣源源不斷地輸入時秋體內,他眼眶有點兒濕,嘴角拉扯著,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樣,看起來滑稽極了。

  方靈霄從未這麼無力過,此時的他,幫不上一點兒忙。因為就連靈氣,他體內也根本沒有多少。哪怕是自爆元神,他也沒辦法給女兒爭取到多一點兒的生機。

  「要是他殺了我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師父也會把他揪出來殺了報仇。」顧倚天一邊傳送靈氣,一邊磨牙道。他想實在不行,等到靈氣枯竭之時,他便自絕經脈自爆元神,到那時,師父會趕來的。

  而就在這時,方靈霄忽然道:「你們發現沒,那個元嬰期修士目光渾濁,神情呆滯,他揮刀的動作也很僵硬,顯然是中了什麼迷幻物,受到了那女修的控制。」

  方靈霄這麼一說,顧倚天立刻點頭,「那女修不過金丹初期修為,她肯定不能控制紫驚濤太長時間。」

  「有沒有什麼清心凝神的香?」方靈霄立刻問。

  顧倚天眼睛一亮,從儲物法寶裡掏出三支香來,他用丹火將香點燃,隨後讓時秋冒險將扣得嚴密的圓盾掀開一道縫隙,將那品階極高的清心凝神香給扔了出去。

  他伸手的那一瞬間,手臂直接被刀鋒斬斷,顧倚天疼得臉色發白,此時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而那隻斷臂,他也不敢去撿。

  「有效果嗎?」

  外頭,紫驚濤的攻擊速度稍稍減緩,他手握長刀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呆滯。

  月姣罵道:「該死。」

  她的迷魂術乃天階功法,然而紫語心實力太低,連這功法威力的百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現在遇到這種清心凝神香,紫驚濤就已經有了甦醒的跡象。

  紫語心也是心急如焚,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掌門不能醒,他好不容易才中招,若是就這麼醒了,一切都功虧一簣了。紫語心不敢再給紫驚濤下命令,免得凝神香的效果跟她的迷魂術衝突,反而使得他元神掙扎清醒,於是她直接飛了過去,手中長鞭揚起,狠狠地抽在了燃燒的三支香上。

  然而那火焰乃是丹火所點燃,輕易無法熄滅。

  月姣強行奪取肉身控制權,她手指掐訣,指尖凝出三支黑氣騰騰的鐵釘,直接釘在燃放的三支香上。然她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就感覺那圓盾底下忽然冒出一點兒火光,火星子落在她手背上,疼得她倒吸兩口冷氣,連元神都隨之一顫。

  月姣也是貪生怕死之輩,此時立刻放棄了對肉身的控制,元神藏在了紫語心丹田當中,而這一下,承受了劇痛的就是紫語心了。她疼得受不了,卻不敢大聲喊,免得驚動了神情恍惚的紫驚濤,她張嘴咬住自己的拳頭,手背上的火星怎麼都滅不掉,燒得她全身冒汗,身子瑟瑟發抖。

  她把心一橫,也顧不得徵詢月姣意見了,而是顫抖著對紫驚濤道:「我們離開此地!」她勉強讓自己的聲音柔軟溫順,將迷魂術融入其中,然而因為痛苦不堪,那聲音扭曲刺耳,讓她心頭也是忐忑不安,擔心會讓紫驚濤醒過來。

  但現在,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種神魂火,只有離主人越遠才會越微弱,她必須逃離此地,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萬幸,紫驚濤未曾醒來。他單手抓住紫語心,破開結界後飛速遁走,那狐狸被落下,在空中驚慌無措地跑了兩圈,最後朝著不遠處的山林裡絕塵而去。

  等到他們走後,時秋才鬆懈下來,她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氣,等到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她猛地把頭頂上的鍋蓋掀開,跑出去把顧倚天的斷臂給撿了回來。

  在紫語心靠近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什麼攻擊方式都很難對其造成太大傷害,而那時候顧師兄已經斷了手臂,而且被紫驚濤刀意所傷,已經沒辦法配合她攻擊紫語心了,所以她才祭出了丹火。那一瞬間,在鬼王花和那異火中間,她選擇了異火,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若是讓鬼王花出去攻擊,同樣都是金丹期,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對紫語心造成那麼大的傷害!而若是紫驚濤出手了,一刀能把鬼王花劈成兩半。

  時秋把斷臂撿回來交給了顧倚天,他們都是丹藥師,續上斷肢輕而易舉。

  「那紫語心一心要置我於死地,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要盡快跟師父匯合。」他們跟師父一分開,紫語心就動手了,只是紫語心是怎麼找到她的,難道是這一路上,他們買丹火太豪氣了一些,無意中暴露了身份?不管怎樣,師父在身邊就安全了。時秋拿出傳音螺,打算先跟師父聯繫一下。

  「那紫語心竟然操控了紫驚濤,那她現在豈不是紫瓊仙門的掌權人。」顧倚天一邊接手臂一邊道,「一個金丹初期女修能有這麼大的本事?也太誇張了點兒。」

  熟料這個時候,方靈霄忽道:「她出來了。」他猛地伸手抓住了時秋的胳膊,顫聲道:「她沒死,她也出來了。」

  剛剛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那讓他心悸的神魂氣息,雖然已經十分微弱了,但那個氣息猶如噩夢一樣纏了他百年,哪怕現在他出來了,也整夜做噩夢,往日痛苦猶如附骨之疽一直伴隨著他,永遠也沒辦法遺忘。

  那隻遠古大妖也出來了,附身在那女修身上!

  時秋稍稍愣住,隨後雙目瞪大,她反應過來,也是滿臉驚駭。她手一抖,傳音螺都險些掉地上。

  「小瓊山秘境裡的那隻妖怪,出來了?」

  她不是被遠古大能的洞簫封在那谷底的麼,她怎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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