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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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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金面佛]重返十三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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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22:33:49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番外:訪談
  
  主持人:下麵,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著名青年學者、作家、編劇、投資人……哎呀,名頭太多了,太考驗我的臺詞功底了。好吧,直接跳入主題,許多女士。

  一陣乾冰製造的白霧之後,身著紅色中長款風衣,年約三十歲的女子微笑著走了出來。她上前與主持人握手,兩人擁抱了一下,貼了貼臉。

  許多拿到話筒第一句就是:“剛才那一長串的頭銜,大家聽聽就算了。就跟小說腰封的宣傳語一樣,每次我都不好意思看。”

  主持人笑著邀請許多在沙發上坐下,對著觀眾席道:“今天嘉賓的出場方式是我特別設計的。我一看到美麗的許多女士今天的造型之後,我就覺得一定要走秀,必須得走秀!”

  許多笑著擺了下手:“完了,服裝品牌會恨我的。”

  主持人則興致勃勃地盯著她的紅色風衣:“b家的新款,是嗎?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許多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笑道:“我真不知道。今天這一身,是出門的時候,我先生幫我準備的。他眼光比我好,我相信他的品味。”

  主持人捂著胸口,正色道:“許多女士,請問你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這麼秀恩愛,知不知道會給我這條單身狗造成多少億點的傷害?你這是拉仇恨的節奏啊!我夜宵可以省了,被灌了這麼一大口狗糧。”

  許多忍不住拿手背輕輕碰著嘴唇笑了,連忙否認:“沒有沒有。我覺得無論是選擇婚姻還是單身,個人開心就好。我有很多朋友是單身的,然後他們也都享受著生活的樂趣,並沒有因為單身所以生活就沒有品質了。”

  主持人露出一副“我信你才怪!”的神色,不懷好意道:“可是就我們所知,你結婚蠻早的哎。”

  許多笑道:“所以我說,自己覺得開心就好啊。剛好那時候遇見了合適的人,然後生活狀態又允許我們結婚。於是我們就結婚了啊。”

  主持人孜孜不倦:“就這麼簡單?可從我們事先收集的資料顯示,你先生可是很辛苦才抱得美人歸的。”

  許多露出了點兒嬌羞的神色,拿著話筒的右手手背輕輕碰了下自己的臉頰,遲疑了一下:“這個要說嗎?不是說問我關於新戲的問題的嗎?”

  主持人諄諄善誘:“都要說。來,我們先聊觀眾都關心的問題。當時你先生是怎樣成功將你套上婚戒的?據說那個過程還挺艱難的。”

   “呃,好吧。”許多笑了一下,“那就說吧。當時我到美國,然後出了點兒紕漏。我事先聯繫好的學校幫我辦理信用卡。因為學校跟銀行溝通還是什麼其他方面的原因。我的初次申請被拒絕了。

  學校方面有一位工作人員跟我劈裡啪啦說了一堆。哈哈,當時感覺真的是劈裡啪啦的。原本我對自己的英語挺自信的。”

  主持人插話:“是啊,全國中學生英語競賽一等獎,應該非常厲害了。”

  許多笑道:“原先我也覺得英語不錯啊。之前在美國遊學的時候,上課啊跟同學溝通啊,都覺得還行啊。可是那位工作人員愣是將我說懵了。我真的沒明白過來到底是什麼原因。就知道一件事,沒辦法了,等第二次申請,時間是兩個月。

  然後我覺得整個人都要瘋了。因為能帶上飛機的現金數額有限,加上身上揣著現鈔風險特別高。當時我身上加在一起就兩千刀。這兩千刀還是我姐覺得帶著現錢保險一點,硬讓我帶的。我還想,帶著錢都麻煩啊。到時候刷卡就行了啊。

  感謝這兩千刀,讓我撐過了在美國的最初的三個禮拜。交房租啊,在學校餐廳吃飯啊,這些都得現金。

  當時我身上只有一張在國內辦的卡,不能取錢,但能刷的那種。但是並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刷卡啊。那個時候,能刷卡吃飯的地方都非常貴。每次我出去吃一頓,都感覺心在滴血。又不好吃,還那麼貴。”

  主持人笑道:“為什麼原本聽上去應該挺淒慘的,可是被你這麼一形容,我想像一下那個畫面,居然覺得挺好玩的。”

  許多也笑:“我想起來時也覺得挺好玩的。就是那種捧著金碗,偏生沒飯吃的感覺。

  後來實在不行了。我身上只剩下了三十刀,之前從圖書館借不到的書得買,這是開銷大頭。

  我就給我一位朋友,比我早過去的,在康奈爾大學讀書的高中同學打了個電話。她要到我當時的學校來做一次交流。我讓她江湖救急,趕緊給我送一百刀來。”

  主持人笑道:“你剛說朋友時,我的耳朵豎了起來,還以為是你先生。結果你一報學校名字,我就知道不是了。好奇一下,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

  許多笑道:“女性,我高中時最好的朋友之一。”

  主持人露出一臉“居然沒有八卦可挖”的遺憾神色。

  許多忍不住笑了:“我朋友答應我了。結果她出發前一天鬧肚子了,躺在醫院裡可憐兮兮地給我發郵件。她來不了了。當時我那個絕望啊。我身上連車費都沒有。然後人生地不熟,借不到錢。

  有天下午,我放學回租房的路上,意外碰到了馮導。對,就是馮峰,他當時是去參加一個電影節。當然,還是沒有拿獎。”

  台下觀眾紛紛笑了起來。

  主持人也笑:“上次我們節目邀請馮導過來時,他就說許多就是神補刀。從認識開始,就在他膝蓋上插了無數箭。所以你們倆是損友。”

  許多笑起來:“這我可不承認。我可是非常尊重馮導的。當時我感覺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哎喲喂,救星啊!這是真心話。別看馮導現在這麼低調樸實,他年輕的時候,妥妥的土豪做派,可大方了。

  我就趕緊問他借錢。他聽了我的要求,特別豪爽地掏了100刀給我。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他錢包被偷了,然後身上只有那一百刀。也就是說,他把錢給我以後,就身無分文了。

  我想不能白借錢啊,乾脆刷卡請人家吃飯吧。反正刷了這麼多頓,我連心口該怎麼疼都忘光了。於是我就請馮導到旁邊一家可有格調的餐廳吃飯,一頓飯吃了我兩百刀。”

  台下的觀眾們又笑了起來。

  主持人也說:“完了,這借錢的成本也太高了。不過馮導這一百刀也不是普通的一百刀啊。這是全部身家。所以後來你因此感動,投拍他的電影了?”

  許多笑道:“我知道很多影評家喜歡將馮導的作品分為前期、發展期還有什麼的。但實際上,我覺得馮導的作品一直都跟他的人一樣,有著一顆柔軟的赤子之心。

  馮導是個對為他工作的人特別大方的人。我可以透露一下,我第一部為馮導編劇的作品,他給了我十萬塊。”

  台下發出一陣驚呼。馮導的第一部作品開拍是2002年的事,當時十萬塊絕非小數目。何況當年許多還是位名不見經傳的新人,還未成年。

   “馮導這人,待人非常坦誠,有什麼說什麼。他前期拍片的資金來源,大家也知道,是馮導的父親。結果他太能花錢了,把馮伯伯給惹毛了。斷了他的資金。

  當時他手上剛好有個題材特別想拍,對,就是那部讓他一舉成名的《紙飛機》。”

  主持人點頭:“這部戲在國內沒上映。我當時讀大學,在學校看的。感覺非常震撼。當時我們很多同學都非常想將那個變態從銀幕上揪下來,暴打一頓。後來做關於中小學生自我防範意識的公益活動時,《紙飛機》也是經常被提到的例子。

  呃,其實我很想冒昧地提一個問題。許多女士,你是如何想到這個故事的。當時大綱是馮導給你,然後你再寫還是他先說了個題材?”

  許多搖搖頭:“他哪有這麼靠譜啊。他就說了句,他想拍部關於人文關懷的電影。關於小孩子成長的那種。然後我想到以前聽說過的一個案例,小女孩被親戚跟老師長期猥褻的事。

  當時那個孩子被父親帶到醫院檢查時,還一臉懵懂地問給她做檢查的醫生。阿姨,他們為什麼要脫我褲子,摸我啊?”

  許多的眼角沁出淚花,連忙拭去道歉:“對不起,我有點兒控制不住情緒。即使到了現在,我想到這件事,依然會憤怒、難受。

  我覺得,我們成年人對於孩子,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關注的太少了。作為家長,我們需要關心的遠遠不止孩子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成績怎麼樣,還要關注他們的心靈成長。”

  底下觀眾響起了一陣掌聲。

  主持人將話題往輕鬆的方向轉了轉:“然後,你創作了劇本,還投資了馮導的戲。結果成功了。馮導說,當時他告訴你,投資收回了成本的時候。你的第一句話就是,呵呵呵,實話實說吧,到底虧了多少?”

  台下觀眾發出哄笑。

  許多笑道:“我是真沒指望收回錢。我當時還想著,就當是為藝術奉獻了一把。因為那筆錢,呃,對,是我賣了在北京的房的房款。我本來是用它支付留學費用的。但我拿到了全額獎學金,這筆錢就暫時可以空出來了。”

  主持人捂住胸口,誇張道:“沒收回成本啊!要是投資了北京的房產,明明會翻上十幾倍的。”

  許多露出爽朗的笑容:“對啊對啊,我也是這麼說馮導的。”

  主持人笑道:“難怪馮導說你是神補刀。好了,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馮導借了一百刀給你,你請他吃了頓兩百刀的飯。真虧!然後呢?”

   “然後,我們在餐廳碰到了兩位韓裔美國姑娘。大概是2005年的時候,那時候有一部經典的韓劇《浪漫滿屋》遠銷海內外。男主角rain非常紅。

  啊,有朋友已經笑了。對,你們馮導年輕的時候,長的有點兒像rain。剛好,身材也像。當時rain也在那座城市有活動。然後這兩位姑娘就誤會了。上來找馮導簽名。馮導簽了rain的名字。

  完了,馮導突發奇想,告訴她們自己的錢包被偷了。問兩位姑娘可不可以將吃飯的現金給他,然後我來刷卡。

  不得不承認,行走江湖關鍵靠刷臉。我在那邊這麼久,好多次跟人提出相同的要求,都沒人搭理我。結果他一開口,姑娘就同意了。”

  台下一陣哄笑。主持人指著許多道:“那肯定是因為你找的都是女孩,你應該找男士的。”

  許多連忙擺手:“我可不敢,我第一次問的就是男士。結果那人不僅沒幫我的忙,反而一直往我身邊蹭,嚇得我趕緊跑了。友情提示一下,獨在異鄉,還是小心為妙。”

  主持人問:“那你們套現了多少錢?”

  許多伸出五根手指頭:“五百刀。”

  底下觀眾有人笑:“兩個二百五啊。”

  許多沒生氣,也跟著笑:“對啊,於是我們把一開始的那一百刀也拿出來分了。一人三百美金,各自回去了。”

  主持人諄諄善誘:“馮導就這麼讓你一個人回去?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馮導怎麼著也該送送吧。”

  許多解釋道:“我住的離飯店非常近。當時最後一班車了,他不上車,叫計程車的話,費用太高。傷不起,那三百刀他得撐上一個禮拜。”

  主持人攤手:“嘖嘖,我總覺得,馮導單著是活該。”

  許多大笑:“他可一直不孤單。”

  主持人揮揮手:“揭過揭過,馮導下臺一鞠躬吧。我們再回到重點。你回去以後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許多點了點頭:“對,我回去一上樓。看到我先生,當時還不是等在我的房門口。我的手機已經欠費停機了。他在學校沒找著我,就在我房門口守株待兔了。”

  主持人一臉遺憾:“這麼簡單?你就直接跟他擁抱了。”

  許多搖頭:“哪裡會。嗯,其實一開始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雖然碰到了這麼多麻煩事。但我覺得還行啊,ok啊,我能夠搞定。但當他出現在我面前,我就一下子委屈起來了。”

  主持人插話道:“是覺得有人可以依靠了?”

  許多點點頭:“對,一下子特別委屈。覺得,都怪你,我現在這麼狼狽。我不開心了。我又不想當著他的面哭。於是,我就掉頭跑掉了。”

  觀眾們先是一愣,然後發出哄笑。

  主持人做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接下來呢?他在後面狂追?”

  許多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蓋住嘴,點了點頭。

  主持人誇張地歎了口氣:“想像一下那個畫面。他追上了你了嗎?”

  許多無奈:“肯定追的上啊。他腿那麼長,一步都快抵得上我兩步了。但是我當時還在鬧情緒,不肯跟他回去。就在我倆這麼膠著時,神轉折來了。我倆被打劫了。真打劫,對方手裡有槍。”

  主持人捂臉:“要你鬧吧,攤上大事兒了吧。”

  許多笑了一下,清了清喉嚨:“這個不是黑那座城市啊。反正我去學校第一天報到時,學校給我的警示就是天一黑就堅決不要出門。當地警察局也是這麼告誡市民的。我們後來有經驗了,身上都會都放幾張二十刀的美鈔。當地毒品犯罪問題很嚴重。”

  主持人接著問:“然後你們倆有沒有受傷?”

  許多搖頭:“這倒沒有,碰到打劫,第一要素就是乖乖配合。我先生的錢包交上去了。他還跟人家討價還價,說,我這趟來是求婚的。能不能給我留點兒,錢拿走可以,其他的就別拿走了。”

  主持人驚訝:“膽子可真夠大的。”

  許多點頭:“我當時都嚇懵了。後來他說,他撞過好幾次打劫,沒那麼害怕了。最搞笑的是那個劫匪,居然真的只抽走了大概是三百刀,把錢包又塞回頭。還說了句,老兄,祝你好運。”

  主持人感歎:“這位劫匪也是骨骼清奇啊。接著,你該老實跟著回去了吧。”

  許多應道:“是啊。都被打劫了,我也不敢接著待在外頭了。第一位好講話,後面可難說。然後我就跟著他又回去了。可我回租房,看到他還是生氣。就是特別地委屈,感覺積累了這麼久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

  我先生就由著我發脾氣,也不說話,就抱著我說非常想我。

  我當時的租房非常小,就一張單人床,然後一張單人沙發。那天晚上,我睡床。他就坐在沙發上看了我一夜。其實當時他也很久沒好好休息了。他花兩年的時間完成了耶魯四年的本科學業。有多辛苦,可想而知。”

  主持人捂住胸口:“請不要刺激我,你們這些學霸的世界,我做這檔節目我容易嘛我。”

  許多連忙擺手:“沒事沒事,作為一個自身學酥,我一直被各路學霸深切刺激著,毫無心理壓力。”

  主持人瞪了她一眼:“許女士,作為一位優秀的臨床生理學家,你這麼說,確定不是在拉仇恨?”

  許多捂住嘴,哀歎:“完了,我嘴巴笨。每次都不會講話。”

  主持人翻過這一頁,繼續道:“然後你就感動了?”

  許多點點頭,道:“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房間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我前一天換下來泡在衛生間的衣服也洗乾淨了。他還做好了早飯,為我準備了中午帶的便當。

  當時,我想,就是他了。我願意跟他一輩子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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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22:34:01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我為什麼要原諒(上)
  
  中考成績出來後不到一個禮拜,許爸許媽決定在縣城一家許媽的表姐開的酒樓裡請客,慶祝女兒中考得勝以及兒子轉學進外校初中部的喜事。

  許媽先過去聯系辦酒席的事情。許爸從單位出來直接到公交車站跟三個孩子匯合,往酒樓走。

  許多認識這位開酒樓的表姨。開飯店的門面算是他們單位的自建房,當時以相當低的價格拿下來以後,表姨辦了內退手續出來開店。後來生意不好,門市價格又漲起來了,表姨乾脆將店面租出去。自己拎了兩瓶酒,揣了兩條煙去登領導家門。跟領導家的老太太嘮嗑了一下午以後,表姨重新回單位上班去了。

  這位表姨愛說愛笑,是個爽利性子。正是她在許多讀大學那年,主動跟許爸許媽提出可以要一套單位跟建築公司合蓋住宅房的指標,低於市場兩成的內部價。連首付她都能借錢幫許媽湊,只是房貸得自己解決。後來許爸許媽因為還有兩個孩子上學,忍痛謝絕了表姨的好意。

  因為表姨名字裡頭有個“丹”,許家三姐弟都管她叫丹姨。許多對丹姨印象很好,她跟在醫院工作的玲姨一樣,對許家人一直友善。不知道是不是她兒子成績差的緣故,她待許多跟許寧熱情的要命。

  白淨可口的青蔥小少年許寧被熱情洋溢的丹姨牽著手一路護送到了包房之中。許多覺得自己就是捎帶的。

  她當年考上縣中時,並沒有任何慶祝。好像舅舅家給李媛擺酒時,把她也叫到了主桌,一起給客人敬了酒。當然,她倆喝的都是飲料。

  倒是等到過年時,外公吐血進醫院。外婆他們都說是因為她考上了縣中,外公高興,酒喝多了才吐血的。

  許多跟著進了包房。這包房占據了飯店的小半壁江山,許多覺得跟大廳比也就差點兒面積了。最前面是一個小舞臺,據丹姨說是單位開年會都愛上她這兒來。包房裡擺了八張大桌子,冷菜都已上了桌。

  這次的慶祝儀式規格相當之高,就連遠在外市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舅爺爺跟位高權重的表舅舅都蒞臨指導。許家人在看到正舅爺爺談笑風生的舅舅一家人時都有些臉上不好看。許媽滿臉堆笑地站在邊上給他們端茶倒水。

  許多被人舉報的事,雖然沒有明證,但許家人都認定跟舅舅一家尤其是舅媽脫不了干係。兩家不說勢同水火,也差不多冷若冰霜了。許媽不到一個月前還發誓要跟弟媳婦拼命呢,這會兒已經言笑晏晏,一副好姑嫂的模樣。

  許爸喊了一聲妻子,將人拉到外頭低聲埋怨:“你搞什麼?把他們弄來幹什麼?!”

  他不過是忙於工作,這家店又是妻子表姐開的,才將請客的事情全權交給了妻子負責。許爸的本意是想借機讓妻子好好表現表現,好在孩子心目中拉回印象分。結果她倒好了,生怕孩子不夠恨她。

  許媽被他拽到外面已經一肚子不高興,聞言更是慍怒:“外甥子外甥女兒上學的大事,親娘舅怎麼可能不來!你別聽風就是雨了。多多的事,到底是哪個搞的鬼還講不清楚呢。又不是就我娘家人曉得。媛媛都說了,他們學校的人跟多多一起考試的。就她顯擺的,人家根本不認識她,她自己湊上去打招呼的。”

  許爸氣得指著許媽的手指頭都在顫抖。他咬咬牙:“你就現吧!李琴,別說我沒告誡過你。你這樣子,有你哭的日子在後頭呢。”

  許媽大怒,好歹顧忌著這是在外頭,裡麵包間還坐著親朋好友,壓低了嗓門往外頭噴火:“你就慣吧!慣的多多跟什麼樣的。我哭啊,她再這樣下去,她哭的日子才在後頭呢。別說我偏袒我娘家人。看看媛媛,再看看多多,她有個當晚輩的樣子麼。一桌子的長輩坐在那裡,她倒好,跟個沒事人一樣往邊上一屁股一得,不挪窩了。一點兒都不出趟,以後要有出息才怪哩。一天到晚擺臉子給哪個看啊?誰該了她的不成。”

  許爸正要反駁,另一間包廂門開了。細長眼睛的白淨少年江冠南一見他們就笑:“叔叔阿姨,你們也在這兒吃飯啊!真巧。”

  江冠南跟一群朋友出來聚餐,見了許爸許媽表示要去給長輩們打聲招呼敬杯酒。許媽趕緊熱情地招待了他,迎著人進包廂時還朝著許爸意有所指:“這才是出趟的小孩。”

  許多安靜地坐在角落的桌子上。這場所謂的慶祝活動的主桌坐著外公外婆,舅爺爺、舅奶奶、表舅一家以及舅舅一家,滿滿當當十一個人。有她跟許寧什麼事?說是給他倆慶祝,來的客人起碼有一半是舅舅的朋友。爸爸這頭的親戚連堂伯一家加王嬸一家也就堪堪坐滿了三桌。

  她媽總是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她的認知下限。

  不用說,這次請客十之八九是舅舅掏錢。她媽一定會自豪地認定,她這個姐姐在兄弟心裡頭地位還是很高的。她的孩子也被她兄弟看重。

  江冠南進來時,先大聲打了個招呼,說明來意,聲音之響亮,連談笑風生的主桌都瞬間安靜了。他朝眾人敬了一杯酒後,大步朝許多走過去,拿手中的杯子碰了碰許多放在桌上的玻璃杯,露出兩顆小虎牙:“太巧了,真好啊,許多,又碰到你了。”

  許多站起來端著杯子與他碰了一下,笑道:“是啊,真巧。”

  江冠南抿了一口紅酒,微微一笑:“哎——你真不去師大附中了嗎?大家都想你一起去的。”

  許多眼眶紅了,垂下頭,吸了口氣,勉強露出個微笑:“我也不想的,誰知道呢。”

  江冠南歎了口氣,安慰道:“你別難過了。碰上這種缺德冒煙的王八蛋,就當出門踩狗屎了。總有那麼幫人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專門陰別人。總有一天會報復到自己身上的。”

  包廂裡頭眾人皆看著這個陌生的少年。聽他倆說話,親自端著菜進來的丹姨詫異地問:“多多,什麼師大附中?你不是上縣中麼。”

  在座的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許媽的確在包廂坐了半天,但她心裡巴不得從來沒有過這樁事。要是師大附中能夠憑空消失最好。

  包廂裡頭大部分客人都是舅舅請來的,舅舅的親兒親女正端坐在主桌上呢。誰腦子有病去關心一個鄉下來的外甥女。

  許婧在邊上,跟許寧一人一句,將許多自主招生黃掉的事情說了。

  舅媽聲音提的老高:“上不了啦?!哎喲,姐姐你也真是。這麼久以前的事也不跟我們打聲招呼。我都跟人家講了。我家李成的外甥女兒外甥子有出息的很,一個師大附中,一個外國語學校。我這個舅媽都等著享他們的福呢。”

  旁邊有舅舅的朋友聞言安慰:“哎呀,還有這種事。眼氣啊,自己家孩子不行就坑人家的小孩,真是眼氣。哎呀,李總,你們也別氣了,縣中不錯,蠻好蠻好。”

  舅舅皺著眉頭跟許媽抱怨:“李琴啊李琴,不是我這個當弟弟的講你。這事兒發生時你為什麼不跟我講?好歹找找關系托托人。又不是孩子成績不到位。你非要藏著掖著拖著瞞著!現在都這麼長時間了,學籍什麼的全落到學校了。我這個舅舅就是找人都來不及了啊!”

  許媽委屈極了。全怪這幫姓許的,一個個都把她娘家當仇人看,眼睛珠子都是紅的。就跟她兄弟講的一樣,要是一早讓她兄弟找找關系,說不定事情就圓回來了。是他們眼高手低,死要面子活受罪,反過來還把屎盆子往她跟她娘家人頭上扣。她看就是多多這個丫頭不省心的,自己在外面顯擺,捅出來的簍子。

  許多紅著一雙眼睛,無奈地看著舅舅:“舅舅,就是我媽跟你說了又有什麼用。師大附中都跟這邊打招呼商量了,還是不放我學籍。”

  舅舅搖頭歎氣:“傻啊,我的外甥女兒哎。舅舅在縣教育局跟政府裡頭都有熟人,就是縣中那頭也講得上話。你早點告訴舅舅,舅舅無論如何也要給你想辦法啊。”

  許多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大人們一看,都把孩子給鬧哭了,趕緊哄勸:“不哭不哭,多多,縣中挺好的,今年高考創歷史新高啊。”

  許婧拿了餐巾紙給妹妹擦眼淚。李媛也從位子上跑下來靠在她身旁安慰:“別哭了,等到了縣中,咱倆不是可以作伴麼。”

  許多擦乾淨眼淚,站起來朝眾人鞠躬道歉:“對不起,我心裡頭一直很難受。中考考三天,我哭了整整三天。現在只要一想起來,我心口還是會疼。”

  舅爺爺開了口:“丫頭啊,莫哭了。人生總要經歷幾個坎的。吃一塹長一智,後面的路慢慢就順了啊。”

  舅媽還在那裡自責:“你說我這張嘴吧,沒事幹嘛非到處講呢。我外甥女兒聰明能幹勤奮好學,我真是,一點兒不摻水分的話,比我家媛媛上進都高興。我姐姐姐夫供幾個孩子上學不簡單啊。”

  旁人勸她:“你別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你這不也是稀罕外甥女兒才講的麼。多多這麼聰明懂事的孩子,怎麼會怪你這個舅媽。多多,你說還是啊?”

  許多吸了下鼻子,露出點兒笑模樣:“我怎麼會怪舅舅舅媽呢。中考前三天舅舅還說讓我好好考試,不要有壓力,只要達到縣中自費分數線就支持我上學。我從小嘴巴笨,不會講話。可是我心裡頭有數,舅舅、舅媽對我好,我是曉得的。”

  許爸覺得有點兒奇怪,多多對他老丈人跟大舅子一家態度一直冷淡,這不該是多多會講出來的話。但一想妻子的態度,他就又想搖頭了。估計多多是被她媽給逼的。

  舅舅走過來摸了摸許多的腦袋,歎氣道:“你這丫頭啊,從小幹活最多挨打最多,性子太強,人太老實。以後有事跟舅舅講啊,舅舅一定給你做主。”

  許多感激地對著舅舅笑,大力點頭,重重地應了一聲“嗯!”

  包廂裡頭的客人都笑了起來。

  許寧當年考上大。在謝師宴上,舅舅主動問了許寧的報到日期,表示到時候親自開車送他的大外甥去學校。

  那天許寧在家等了一上午,黑著臉自己拎包走。許媽還在後面喊:“別急啊,你等等。說不定你舅舅只是臨時有事絆住了。”

  許寧朝她吼了一聲:“要等你自己慢慢等。”

  直到許寧報到完畢留宿學校,許媽回到家裡,傳說中要親自開車送大外甥的舅舅也沒出現。後來他也從未提起過此事。

  許多在省內另一座城市讀大學。每次舅舅見到她都會說他最好的朋友就在那城市,下次去找他朋友時去學校看她。許多讀了五年大學,舅舅自駕游去了那座城市無數次,等她大學畢業,舅舅也從未去學校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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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0 18:31:41 |只看該作者
 第142章 我為什麼要原諒(中)
  
  江冠南見自己似乎引起了一場風波,相當不好意思。他到每一桌都敬了杯酒,表示歉意,是他冒昧了。然後跟許多打了聲招呼趕緊走了。

  縣城的人際圈子有限,有人認出了江冠南:“這不是江局長家的公子麼。”

  舅媽立刻接話:“啊呀,這孩子是我們李媛的同學。經常來家裡玩的。成績好的小孩能玩到一塊去。”

  許多起身去外面上洗手間。許婧、許寧也跟著出了門。許寧冷笑:“好大的臉啊。”許婧拽了他一下,示意注意場合。

  許寧臉上滿是厭煩的神色:“真想馬上回家。這到底是給二姐跟我慶祝,還是舅舅他們家請客啊。”

  許多沒吱聲。這種事情她早就習慣了。

  走了沒兩步,江冠南剛好出來喊服務員。見了許多,露出兩顆小虎牙笑:“許多——哎,這位弟弟許寧吧,還有這位美女姐姐,一起過來打聲招呼唄。許多,王澤他們也在呢。”

  丹姨聽到他喊服務員,趕緊過來。一見三姐弟正站江冠南身邊跟他講話,她笑了:“我家多多的同學啊。阿姨給你們打折啊!打八折,一路發。”

  江冠南樂得兩條細長的眼睛乾脆瞇成了縫:“好啊好啊,阿姨,你給我們上兩瓶五糧液。”

  丹姨眼睛一瞪:“小孩子家,喝什麼酒。別想著給阿姨省錢,給阿姨加生意。我給你們送老鱉湯,獨門秘方,保准好喝。”

  江冠南“哈哈”笑。等領著許家三姐弟進了他們包廂,他又要了幾道貴價菜。

  王澤見了許多主動打招呼:“你好,剛才江冠南說的時候,我跟陳宇還說,這真是巧啊。”

  他們桌上人不算多,加一起不過九個人。桌子大,江冠南挪了凳子喊三姐弟坐下,又張羅了三套餐具一一拆了塑膠送到他們手邊:“別嫌棄勒,坐著吃點兒,聊聊天吧。”

  許婧覺得有點兒不自在。這都基本不認識,突然跑到人家包廂裡頭吃吃喝喝的算什麼。丹姨端了秘制土灶老鱉湯上桌,見他們三人都坐下了,笑道:“就在這吃吧。我曉得你們小孩子,跟大人一起吃飯不自在。”說著又招呼其他人,“多吃點,阿姨今天請客,免單。”

  江冠南立刻反對:“阿姨,你今天可千萬別請客。他們請我呢,你要免單了,我不是虧大了。等下次,我單獨來,阿姨你再請我。”

  丹姨豪爽地擺擺手:“這有啥,我請!你們一個個都是秀才老爺狀元郎。請你們吃飯,阿姨心裡頭高興呢。”

  最後雙方協商的結果是消費打八折,後面送的幾道菜不算錢。

  許婧有些尷尬,這麼一來又讓丹姨多破費了。江冠南朝她露出一個笑:“姐姐放心,我們肯定不占阿姨的便宜。”

  許婧被他笑愣了,呆呆點了下頭,然後不自在地挪開了眼睛。

  這一桌除了江冠南去師大附中,還有一個男生考了省實驗以外,其餘都是報了縣中。紛紛表示歡迎中考狀元的加入。

  大家說說笑笑,江冠南還引著許婧說了好些衛校裡頭的事。許寧也被大家帶著聊起了今年中國隊在世界盃上的表現。姐弟倆漸漸地放鬆下來,感覺還是跟差不多年紀的人說得到一塊兒,比在大包房裡頭自在多了。

  丹姨送飲料到大包房時,說了許家三姐弟到隔壁包間跟同學聚聚的事:“都是多多競賽時候認識的同學,幾個孩子說的熱鬧的很。”

  旁邊桌子上一位舅媽的朋友笑著說:“對了,現在孩子都愛搞競賽。媛媛怎麼沒參加競賽啊,聽說還有保送的。那個誰家的兒子,媛媛你同學吧,好像就是競賽保送的省實驗。”

  舅媽搶先替女兒解了圍:“哎呀,這種競賽先得內部競爭啊。媛媛他們學校,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叫那個強手如林。再說我們家媛媛就是個老實頭,哪兒曉得找機會啊,爭名額啊。我就講,媛媛要是有我家外甥女兒多多一半的鬼機靈勁兒,我做夢都要笑醒了。就是這個丫頭從小乖到大,老實頭,真怕她出去吃虧啊。”

  李媛的幹媽立刻表示:“小丫頭家,乖點兒好。神氣過頭都是假神氣。還是老老實實地上學考試好。”

  許爸氣得當場就撂了臉子。他突兀地笑出聲:“這要找什麼機會,爭什麼名額啊!我家多多一直都是全校第一。老師想看不到都難。”

  許媽聽了這對幹姐妹的話也覺得不舒服。可她更生氣三個孩子不長臉,丟下這麼多長輩。舅爺爺還看著呢!居然跑到人家包廂裡頭有吃有喝去了。這麼多人看了怎麼想,跟媛媛、強強一比起來,更加顯得她養的小孩不懂事,拿不出趟。

  許帥大聲接過自家堂叔的話,笑著肯定:“我們當老師的最喜歡我堂妹這種學生,聰明上進努力有天賦。放著這樣的好苗子不栽培,難不成還要捨近取遠?我上次開會碰到多多他們校長,都說十年都難得能碰上多多這樣的好苗子。”

  王嬸兒子也跟著笑起來舉杯敬許爸,遙遙沖許媽一舉杯,示意自己一口悶,對方隨意。他笑容滿面:“哪次我們回家,我爸媽都要誇多多的。又聰明又懂事,初三的人還幫著嬸嬸下田幹活去。歪歪嬸嬸哎,你們有福了。弟弟妹妹們都是好樣的。”

  江冠南出去上洗手間,順道拐進大包房找許爸許媽打招呼:“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啊。大家看到許多都想聊聊,先讓姐姐弟弟們上我們那邊玩會兒啊。”

  幹媽見狀笑著喊李媛姐弟:“媛媛、強強一塊過去唄。孩子有孩子的世界,我們老的就不打擾了。”

  江冠南詫異地挑挑眉毛:“我們正談量子力學在數學裡的應用。李媛——”他遲疑了一下,面色有點兒尷尬,“呃,她好像比較喜歡文科,大概沒什麼興趣聽。”

  完了,他微帶歉意地朝李媛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包廂。

  許帥露出了個揶揄的笑容。他兒子昊昊則滿臉天真地問爸爸:“什麼是量子力學啊?”

  許帥幫兒子挾了筷子西芹炒蝦仁,送到小碗裡,解釋道:“等你多多小娘娘跟寧寧小歪歪回來問他們,量子力學啊,大學才學呢。你不曉得沒關系。”

  舅媽笑著站起身:“我去喊他們都過來看表演。我們家李成特意請的文化團來表演的,慶祝孩子們都取得了好成績。”

  許媽立刻跟上:“我去我去,吳芬你好好招待大家吧。”

  許媽一肚子火往兒女們所在的包廂奔。這幾個不懂事的,坐下來意思一下也就行了。竟然還賴在人家的飯桌上不走,沒皮沒臉的,她真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許多聽了自己母親的來意,笑著站起身招呼大家:“一起去吧。你們請我們吃飯,我們請你們看文藝演出好了。”

  許媽嫌二女兒自作主張。喊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一桌子的小夥子,往哪兒放啊。她想發火又顧忌場合,養了這麼個不省心的女兒真是鑽地洞的心都有了。

  舅媽後腳就到了。一見眾人,笑容滿面地喊:“走走走,都過來看個熱鬧。你們都是媛媛的同學,千萬別跟叔叔阿姨客氣。”

  她再三再四地邀請。大家彼此對視,笑著表示謝謝叔叔阿姨款待了。

  所謂的文化團是縣總工會名下的一支文藝表演小分隊,常年為縣裡各項大型文藝演出服務,閒時也接私活掙外快。大包房最前面的舞臺上,有個演員打扮成小丑模樣,正表演噴火。

  大家皆發出驚呼聲,看著他將火焰從口中噴出再吞回去。

  從另一個包廂移到這邊的男生們紛紛討論這是運用了什麼化學反應原理。

  許多也第一時間在心中列出化學反應方程式,順利完成配平後,她滿頭黑線。泥垢了,還能不能好好看演出了。

  文化團常年在各地演出,主持人相當會調動現場氣氛。許多心道這要是不知道的人誤入包房見了,保不齊還以為是婚禮現場呢。

  熱鬧非凡的魔術表演之後,主持人又抓人上去做遊戲互動。能上臺的自然經過了精心挑選。舅舅的待客之道相當成功。舅爺爺一家人皆是笑容滿面。

  江冠南坐在許多身邊,為臺上唱歌的表舅舅大聲鼓掌叫好。他臉上笑容不變,輕輕地冒了一句:“你等著。”許多沒有轉頭看他,依然盯著臺上歡聲笑語不斷的眾人。

  舞臺上又回歸為文藝團演員的天下。有位身形豐滿年約三十的女歌手站到了舞臺中央。主持人介紹她是文化團的臺柱子,她謙虛幾句之後,表示要獻唱一曲《好日子》送給大家。

  熱鬧的前奏音樂響起,舞臺背景的幕布上,原唱歌手的俏麗臉蛋露出了半張芙蓉面。她輕啟朱唇,正要伴著開心的鑼鼓唱起來。背景音一轉,變成了一段女人的說話聲“我就是要舉報那個許多,港鎮初中的。不是說下面這些學校的初中生都不准上城裡的高中麼。你們這麼放任,就是損害了我們這些縣裡頭學生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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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發表於 2017-7-20 18:32:10 |只看該作者
  第143章 我為什麼要原諒(下)
  
  包房裡頭發出一陣騷動。舞臺的幕布上已經變成了一段flash,除了像是打電話的聲音外,還有一段女人平常的說話聲。

  如果說前者因為刻意壓低了嗓音有點兒聽不真切外,後面一段說話聲,包廂裡頭隨便誰都能聽出正是一直如穿花蝴蝶般四處招待客人的女主人,吳芬的聲音。

  flash的背景音是電子聲,正認真地分析畫面中兩道聲紋。聽上去有點兒古怪的電子音毫無聲調起伏地宣佈,人的聲紋是獨一無二的,即使改變腔調也無法變換聲紋。就跟人的指紋一樣。

  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封列印稿舉報信。

  信件局部被不斷放大,終於讓每個人都看清了舉報信的右下角最後兩個字上,有一個沾了油墨留下的指紋。而後畫面切入,出現了另幾個指紋對比,確定兩張圖上的大拇指指紋是同一個人。

  切入畫面標注了指紋主人的身份,是一張駕照,上面寫著舅媽的名字,貼著舅媽的照片。

  flash已經播放到最後部分,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不知道是沖著誰喊:“這麼一家人,你們也敢把生意交到姓李的手裡?!”

  舅舅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他氣急敗壞地喊:“哪個搞鬼啊?”

  許多突然捂著臉哭著往外面跑,被江冠南擋住了路。江冠南著急地說:“你別哭啊。我靠,這叫什麼事兒啊!別哭別哭,這麼多大人看著呢。這該誰的責任就誰的責任。”

  許多哭著抬起頭沖舅舅喊:“舅舅,你們家到底看我哪兒不順眼,要這麼處心積慮地害我!中考前打電話說支持我上縣中自費就是這個意思啊!我在家背著所有人哭了整整一個月。我到底哪裡得罪你們了,你們要這麼毀我!”

  許多到後面完全泣不成聲。許婧跟許寧一左一右抱著她挪到座椅上。她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師大附中,我到底擋了誰的路啊!你們要這麼害我。”

  整個包房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只聽見許多撕心裂肺的哭聲。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炎炎夏日卻仿佛置身冰窖中一樣。

  真正到了真相大白這一天,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高興,而是從心底升起一股徹底的寒意。人心之惡毒詭譎,讓她忍不住戰栗。

  許爸最先反應過來,他指著大舅子,怒極反笑:“好!好!你們能耐!李成,這輩子我們兩家勢不兩立!你有錢有勢,在縣中,在教育局,在政府都有關系,真是好!用來毀我女兒。你們一家人的心,真心全都被狗給吃了。”

  許媽正要撲上去撕打吳芬,這個娼婦!千人騎萬人恨的爛貨!聽到丈夫的話她急了:“老許,這怪我兄弟什麼事?他又不曉得的。”

  舅舅整個人都懵了。他的確不知道。他姐的三個孩子中,他最喜歡的就是多多,從小就跟個小大人一樣,長的又白白胖胖的,特別好玩。舅舅自認為是非常看重這個外甥女兒的,他也沒想到自己老婆會搞出這種事。

  倘若這事私底下他知道了,那麼不管是包了外甥女兒以後的學費還是給點其他什麼補償都好辦。反正多多又不是真沒學上了。考得這麼好,縣中搶著要她呢。

  可現在問題麻煩就麻煩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其中好些人還是他要求著辦事的,鬧出這麼樁醜事。他雙眼猩紅地盯著妻子:“吳芬,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搞得?”

  舅媽從最初的驚慌失措中恢復了過來,立刻哭著喊:“李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隨便哪個來潑髒水你都信。”

  江冠南的同伴,那個上了省實驗的男生已經摸到了舞臺上,檢查起flash裡頭的音頻跟指紋。

  這人是個骨灰技術宅。

  小學時代人家拿小霸王打超級馬裡奧時,他小人家已經對著專業書學習用小霸王編程了。在沒有excle表格的情況下,幫他當會計的媽迅速統計好所有人的工資。

  他檢查了半天,蓋棺定論:“這些都是真的,沒有偽造。人的聲紋跟指紋都是獨一無二的,是天然的身份證。”

  舞臺上的麥克風沒關,他平靜的聲音通過擴音系統振聾發聵地傳遍了整個大包房。

  李媛的幹媽也目瞪口呆,但她丈夫跟李成有生意合作。此時不得不站出來沖許多喊:“多多啊,你不能被外人蒙蔽了啊。你舅媽對你多好你又不是不曉得。你的眼鏡還是你舅媽給你配的呢。快快快,過來跟你舅舅講,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別先自己散了。”

  許多哭著不說話。

  許寧先懟回了頭:“是啊,連去醫院正規驗光都捨不得。五十塊錢在雜貨店櫃臺上買的。我姐幸虧是不敢戴下去了,否則眼睛也被害瞎了。”

  李媛的幹媽還要說什麼。江冠南先聽不下去了,起身招呼夥伴:“走走走,跟這種人呆在一個屋裡頭,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八九個男生站起身,跟著往外頭走。一邊走,一邊對著李家人的桌子指指點點,搖頭歎氣。目光與歎氣聲都無比地擴大了,李媛哭著跑出了包廂。這些人都是她的同學。她知道過不了多久,所有的同學都會知道這件事。就算升到高中,她依然會是所有人的笑柄。

  包房裡的客人見勢不對,紛紛告辭。最終整個包房只剩下許家、李家以及特意從外地趕過來的舅爺爺一家人。堂伯本來准備先走一步,但看對面的那位舅公還穩如泰山,他就沒動。

  昊昊有點兒不安,小娘娘哭的那麼傷心,他也覺得心酸。堂嫂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示意他噤聲。

  許婧跟許寧陪伴在許多左右,他們誰也沒勸她不要哭。哭,為什麼不哭,明明是受害者還要打掉牙和血往肚裡頭吞做什麼。

  那邊的桌子上,李媛也趴著哭。她被她幹媽從外面過道上又拽了回來。從回來以後,李媛就再沒抬起過臉來。

  舅爺爺咳嗽了一聲,面色難看:“好了,兩個丫頭,都先別哭了。這事不管是誰搞的鬼,總歸不帶好意。小許,你放心。我這張老臉在這兒做個擔保。李成一定會給你家多多一個交代。風物長宜放眼量,別拘泥於眼下。你們都冷靜克制下,不要做出親者痛仇者笑的事情來。”

  許多差點兒沒當場冷笑出聲。這貌似各打五十大板也就算了,話裡話外的意思還嫌他們家沒配合把事情壓下去!

  許帥按住了怒發沖冠的小堂弟,搶先一步開口:“舅爺爺,我也叫您一聲舅爺爺。這事兒,該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欺負小孩子,一屋子的大人臉往哪兒擺。您老既然發話了,我們就等著這個交代。”

  許家人往包房門口走,許寧喊了一聲母親:“媽,你不走嗎?”

  許媽左右為難,期期艾艾道:“你們舅爺爺這邊也要人照顧啊。”

  許寧沒有再說話,扶著哭到渾身癱軟的二姐往外走。許媽突然間慌了,趕緊抓著包追上去:“多多,多多,你聽媽媽一句話。”

  許多腳步不停往外頭走。許媽終於追上了,氣喘吁吁:“冤有頭債有主。多多,你不能把怨氣再撒到你舅舅他們身上啊。”

  堂伯一家以及許家人都沒有說話。許爸看著妻子,驀地笑了:“李琴,你別為難了。你還是回去吧。你小舅舅一家跟你爹媽他們不是還要人照顧麼。”

  許媽期期艾艾地“哎”了一聲,遲疑著正准備轉身。

  許寧嘶吼著喊出了一聲:“媽——”他的眼睛猩紅,充盈的液體像是淚更像是血。

  許媽猛然反應過來,連忙搖頭擺手:“我不去,我不去。”她看著女兒,總算找到了理由,“多多也要人照顧呢。”

  許多握住了整個人處在崩潰邊緣的弟弟的手。

  許寧的手一直在顫抖,他一定想要問,我怎麼有這樣一位母親。其實她自己也想問。臉色灰白的大姐心中也有同樣的疑惑吧。只是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只能讓在意的人持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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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0 18:32:37 |只看該作者
  第144章 你怎麼能如此心狠(上)
  
  江冠南包丟在了飯店的包廂裡,跟同伴們分手後才發現,只好折回頭拿包。

  見到許家人,他摸摸鼻子,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打了聲招呼。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臉上帶著歉疚的神色。

  許多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勉強笑了笑:“又不是你的錯,謝謝你啊,不好意思,害得你們飯也沒吃好。”

  江冠南擺擺手:“哪兒輪得到你說抱歉。許多,你堅強點兒啊。”

  正說著話,許帥將車子從停車位開了過來。他原本打算吃過飯以後,帶堂叔一家人去自己在縣城裡頭的家裡玩。

  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孩子看著都蔫頭耷腦的。多多更是表示她想回家休息。

  許帥也心疼這個不幸的堂妹。竟然對一個小姑娘下這種辣手,毀人前程等於害人性命啊!要是上哪所學校都無所謂,學區房怎麼一平方米能賣出上萬的價錢。

  許帥招呼大家上車。為了方便兩家人坐得下,他今天特意借了輛麵包車。

  江冠南因為一直都在跟許多說話,也順勢上了車。其他人見了都沒當回事,許帥也准備等這孩子到了目的地,他把人放下來就行。

  許多興致不高,江冠南說了一會兒後也識相地閉了嘴巴。

  許婧擔心妹妹惹人不快了,輕聲解釋道:“多多心裡難受。”

  許多單獨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椅子上,眼睛始終看著窗外。最後一排是她的家人和江冠南,她誰的話都不想聽。

  等到了許帥家的小區,堂伯突然表示:“算了,許帥,你送我跟你媽也回港鎮吧。咱們不能輸了陣勢。”

  許帥夫妻倆都是老師,處在暑假狀態,於是誰也沒下車,兩家人一道回了港鎮。等開出城區時,許帥看到後視鏡裡頭的江冠南才反應過來,准備掉頭送他回去。

  江冠南擺了下手:“哎,哥哥,我也去港鎮。上次來去匆匆,我還沒好好逛過港鎮呢。”

  大人們都能看出來這孩子是擔心許多的情況,再一想,孩子之間能聊得開。索性把江冠南帶回去開解開解多多也好。

  車子在盛夏驕陽下朝港鎮開去。

  不知道是不是車上的氣氛過於壓抑讓許媽渾身不自在了,還是出於強烈的激憤,一路上她不時唉聲歎氣,最後終於忍不住抱怨:“我就說吳芬不是個東西。當年還沒跟我兄弟好的時候就勾勾搭搭的。”

  許爸喝止了妻子:“好了,講話過過大腦。在孩子們面前胡說八道什麼。”

  許多閉目養神。

  她媽一直以自己是個正經女人深以為豪。在她媽的眼中,女性的道德修養水準直接體現在她的私生活上。一個女人只要是正經的,必然私德無愧。倘若這女人有什麼能被人詬病,必須得是潘金蓮之流。

  上輩子舅媽似乎還鬧出過緋聞。後來兩家鬧翻以後,許媽在他們姐弟面前提過這事,語氣相當不屑,甚為替自家弟弟帽子顏色擔憂。

  這關她什麼事?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再說老婆都能在法庭上抱怨老公將她送上下屬的床。這個世界,發生點兒什麼都不奇怪。

  許媽還在喋喋不休地咒罵舅媽。以前她愛稱對方為你們舅媽,現在一口一個吳芬。竭力想撇清什麼關系呢?要撇清關系也是舅舅自己的事,輪不到她一個大姑子。

  許帥將堂叔一家跟江冠南送到許家門前,謝絕了堂嬸邀請他們到家裡頭坐坐的好意。他重新松下手剎之前,堂伯探頭出來交代自己的堂弟:“許俊,有事打我們電話。”

  許爸趕緊謝過了自己堂哥的主意。他曉得堂哥這趟特意又趕回來有替自己撐腰的意思。

  許多百無聊賴地下了車,江冠南一直在邊上喋喋不休。她無語,這小子跑過來幹嘛。他不是早隆重登場過了麼,這麼留戀舞臺,合適嗎?

  許家的樓梯緊貼著後門口,是乘涼吹過堂風的好地方。江冠南往黃金寶地一坐,捧著被當地人稱為“梨瓜”的香瓜吃的兩只手都沾滿了黏糊糊的瓜汁。

  他口齒不清地反駁:“怎麼不合適?我就指著你們這一家子的狗血劇樂呵呢。哎喲喂,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啊。這該多大的生死仇恨啊!”

  許多好想翻白眼。

  江冠南洋洋得意:“怎麼樣,我這一手不賴吧!有沒有震驚欣喜啊?”

  許多毫不客氣地打消他的自大勁頭。

  早在許爸將舉報信的復印件帶回來時,她就注意到了信件的右下角有點兒模糊的陰影。她隱約想到了指紋的可能性,剛列印出來的信件上油墨尚未完全乾涸,所以抓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指紋。

  但苦於無法拿到舉報信原件,只能是猜測。

  一般人平常無事不會留指紋記錄,但考駕照就需要了。舅舅都換新車了,舅媽怎麼可能不拿個本。

  至於電話錄音,江冠南能拿到也不奇怪。

  因為去年底起,縣裡主抓舉報上訪這些事。要求主要職能單位將舉報內容匯總成冊登記在錄。為了防止來不及記錄舉報電話的內容,這些電話都會被錄音,然後統一儲存到電腦上,定期再清除。

  許多幹過公務員,知道像這種錄音,為了保險起見,一般都不會短期內清除,起碼要過上一兩年再動。

  舅媽要是直接打電話給他們家在教育局的熟人,自然不會被錄音。可她怎麼敢冒這個險,自然會選擇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被錄音了也正常。

  江冠南齜牙,吃完了最後一口香瓜,隨手在幹毛巾上抹了兩下,不滿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不過我現在就好奇一件事,我要是不插手的話,你打算怎麼辦?自己查下去嗎?”

  許多搖搖頭:“在什麼位置上才能做出什麼事。我拿不到這些證據的。”

  江冠南嗤笑:“你少來,我才不相信你會善罷甘休呢。你又不是面瓜。”

  許多歎了口氣:“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確實沒打算繼續追究這件事。”整一個人的方法多的是,她不過是個身無長物的小姑娘,為什麼要硬碰硬?

  他們這個縣在全市都以水深著稱,派系鬥爭激烈。舅舅能發跡,背後自然有他的人脈圈子。有人想他好,就有人恨他死。舅媽之所以能這麼肆無忌憚地下黑手,不就是仗著自家有錢。

  蛇打七寸狗打頭,老虎打咽喉。斷了它的命脈,看它還如何囂張。

  急什麼,有的是時間慢慢佈局。重生金手指的最大好處就在於,她起碼知道接下來的十多年時間裡頭,誰上了,誰又倒楣了。

  你斷我前途,我斷你錢途。誰也別想叫她當聖母。

  江冠南盯著她安靜平和的臉看了半晌,突然道:“我怎麼覺得我反倒是救了他們家一樣。唉——權當是日行一善吧。誰讓我總是這麼善良呢。”

  許多不想再搭理他。

  瓜也吃完了,話也說開了,這人怎麼著也該走了吧。結果江冠南死活不挪窩,堅定表示,以他專業看八卦多年的經驗推斷,後面肯定還有更多大戲可看。他現在可好奇了,許多的這位舅舅一家到底打算給她什麼樣的補償。

  許多花式翻白眼。

  許家人包括許媽在內都覺得,江冠南跟她講過話以後,這個老二看上去心情平靜多了。於是他們表達了對他的熱烈歡迎,甚至同意他在許家住上幾天好好玩一玩。

  是可忍孰不可忍。對付這種城裡頭下鄉看熱鬧的小公子,許多有必殺技絕招。她冷笑一聲,領著江冠南參觀她家的毛缸:“囔,我家沒有抽水馬桶。你要上廁所得上這兒來。”

  江冠南懷著鄉間野趣的心躍躍欲試,看了一眼毛缸後,立刻臉色發白。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就在這裡上廁所?”

  許多點點頭,一臉大無畏:“你以為鄉下跟城裡一樣嗎?都是旱廁。”

  江冠南接下來一直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中。這這這,這絕對無法忍受。

  許多嗤之以鼻,心裡想,小樣兒,就你這段位還想跟姐姐鬥。╭(╯^╰)╮毛缸這個大殺器,姐都重生快三年了,依舊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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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發表於 2017-7-20 18:33:08 |只看該作者
  第145章 你怎麼能如此心狠(中)
  
  許婧過來給他倆送酸梅湯。江冠南雙眼發直地盯著許婧,表情糾結而痛苦。完全想像不能,這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許多得意洋洋地上樓寫她的小說去了。星星讀高中了,交到了好朋友,生活不要太快樂喲。

  等到許婧喊她下樓吃飯時,許多驚訝地發現江冠南居然還在。這小子,太執著了吧,連頓晚飯都不肯放過。

  江冠南則是一臉控訴地看著她,泫然欲泣:“許多你騙我,姐姐都跟我說了。才沒有那麼可怕呢。明明你們都是用痰盂的。”

  “痰盂也得倒進毛缸裡頭去的。”

  江冠南的臉又刷的白了。

  許婧見狀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我去倒,沒你們倆的事情,行不行啊?”

  江冠南立刻表達了對這位美女小姐姐的各種感恩涕零,蓋棺定論,相由心生,人的心靈美好程度與相貌絕對成正比。

  許多仔細打量他,點頭表示贊同:“的確,看你就知道了,心歪了人也就長歪了。”

  江冠南無恥地朝許婧賣萌:“姐你看,你妹妹欺負人,你得替我教訓她。”

  許多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睬這麼個蛇精病。許婧也哭笑不得,這男孩子比許爸都要高半個頭了,居然還跟個小孩一樣。

  持同樣觀點的人還有許寧,他很是鄙夷地看了眼一直纏著他大姐的江冠南,跟著二姐去搬桌子板凳去了。

  許家一到夏天,晚飯就擺在院子的水泥場上。就著涼涼的夜風,吃飯也不至於一頭汗。

  許媽炒了幾個家常菜後,沒心思弄什麼待客的大菜。她喊許爸上街斬半隻烤鴨,自己看著買幾樣鹵菜後,總算湊齊了上桌的菜。

  許媽從飯店裡頭出來就心慌慌的,總覺得要出什麼事。

  她打回家起一直不停地咒罵那個殺千刀的吳芬。這個攪家精,搞得她娘家現在肯定是雞犬不寧了。她爹今天在飯店裡頭後面一句話沒講,十之八九是被氣壞了。

  女兒不養好了嫁到人家家裡頭去,簡直就是禍害那一家子去了。到底是山裡頭人,無知無識的,養出來的女兒也不地道,光會用兩只眼睛勾人。

  許媽看不上自己弟媳婦很大的一個原因是地域歧視。當地屬於平原地帶,山嶺非常少。在交通不便利的年代,山裡頭的產物因為無法運送出去銷售,所以經濟情況在當地屬於落後地區。

  落後就要受歧視啊,許媽是看不上山裡人的。要不是她對自己弟弟娶媳婦的事情沒有發言權,她肯定極力反對討一個山裡媳婦進門。

  許爸喊江冠南落座。五個人圍著大桌子坐下後,許爸又招呼妻子:“李琴,趕緊過來吃飯啊。”

  許媽躲在廚房裡頭不露面:“你們先吃,我不急。”

  這也是許媽一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習慣。她總喜歡在飯點幹活,洗衣服啦,喂雞啦,明明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她偏愛在家裡其他人吃飯的時候做。

  等到大家都吃完了,菜也冷了,湯也涼了,她才上桌吃飯。

  許多就不明白了,她媽非得營造出一種全家人都在悶頭吃飯就她死命幹活動氛圍到底圖個什麼呢?讓他們愧疚,深深感受到她對於家庭和家人的無私奉獻?

  實在不好意思,他們駑鈍,全然get不到這個隱晦的光點。家人都覺得她媽好好的熱飯熱菜不吃,非得吃殘羹冷炙,純粹是沒事找自虐。

  許爸皺了下眉毛,起身進廚房將非得這時候醃菜的許媽喊出門。許媽還不滿地抱怨:“啊!吃的時候不講,這時候不醃好,明天早上吃什麼!幹炒毛豆米啊?!”

  許寧氣得眉頭緊縮成一團。他媽不作妖作怪一分鍾都渾身難受啊?醃鹹菜非得就差吃飯的這半個小時?

  許婧立刻給她媽盛飯,表示吃完飯她來醃菜。

  許媽這才悻悻地坐下,一落座就朝著江冠南笑:“多吃點兒啊,你上次說阿姨燒的醬茄子跟青椒炒蛋好吃,這回再嘗嘗看,好吃就多吃點兒。”

  許多默默地收回了伸向青椒炒蛋的筷子,轉而挾了一塊鹵幹。

  許爸將烤鴨的鴨腿挾了放到二女兒碗裡,喊她多吃點兒。

  許多看了眼鴨腿,最終還是慢慢吃下了。鴨腿在家中是最小的許寧的專利,許爸這麼做是在安撫自己這個二女兒。算了吧,她早就懶得計較。

  飯剛吃了不到十分鍾,院子門有人敲響了。鄉下人因為大家都低頭不見抬頭見,幾乎沒有什麼生人,一般人家都很少鎖院門。幾乎是伴著敲門聲,達子伸進了一張曬得黑紅的臉,笑容滿面地喊:“叔叔、阿姨,吃飯呢。”

  達子聽自家媽的指示,來這邊給一位親戚家送瓜。結果之前也沒打電話溝通一下,他撲了個空,親戚去外地女兒家了,得十頭八天才能回來。

  他一想瓜都拖過來了,總不能再原路拖回去。他這趟回家剛好經過本縣一個產瓜勝地辦首屆西瓜節。裡頭有個負責的人是他朋友,一下子送了他半車廂的瓜。

  “這哪兒吃的完啊。我爸媽現在是敞開肚皮吃瓜,連飯都不肯燒給我吃了。我一看這樣下去不行,趕緊四處送掉。叔叔阿姨,幫個忙勒,你們多消耗幾個,我也好早點兒吃上飯。”

  達子笑嘻嘻地將瓜一個個往堂屋裡頭搬。

  本地人的風俗習慣,西瓜這類地裡頭長出來的東西,人家送上門都不興往外面推。許爸、許媽連忙表示感謝,招呼他坐下來歇歇。許媽喊他:“光吃瓜,你一個大小夥子哪兒吃得消。來來來,不嫌棄的話,阿姨給你添雙筷子。”

  達子也不客氣,直接在許婧邊上加了張凳子坐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阿姨,我就等你這句話了。我這都好幾天沒正經吃過一頓飯了。”

  許婧看他臉上曬得都蛻皮了,不由得皺眉:“你在外頭也不曉得躲一躲太陽嗎?曬狠了當心渾身都得脫皮。”

  達子接過許媽遞到他手上的筷子,不以為然地笑:“這有什麼,男人黑點兒沒啥,又不是你這樣的姑娘家。”

  許婧不高興了,強調:“曬黑跟曬傷是兩回事。”

  達子立刻投降:“行行行,你說的都對,我聽你的還不成。”

  許婧撇過臉不理他。這人話不分好賴,曬死他活該!

  江冠南好奇地看了看達子,朝許多使了個眼色,往達子的方向努努嘴,小聲問:“這誰啊?”

  許多翻白眼,吃你的飯吧,少年!

  許家飯桌上沒有食不言的規矩。達子一坐下後就沒停下跟許爸許媽講話。他說了這半年在外頭的情況,現在運輸生意火,叔叔一個人忙不過來,也漸漸地把些事情交到他手裡頭了。

  許媽聽了替這孩子高興:“這不是很好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這樣有闖勁,將來可比好多人都強。別看他們一個個都學上的比你多,將來是什麼行情還說不清呢。”

  許多無語,這話沒什麼不對。只是,她媽顧首不顧尾啊!江冠南可不是她生的。人家可是妥妥學霸。

  許爸連忙往回找補:“不管是上學還是上班,好好幹,總歸都沒錯。”

  達子也擺手表示不能跟那些學習好的比,他笑道:“我這也是沒辦法。像許婧這樣讀書,一畢業出來端國家飯碗多好。我不是學習不開竅麼。只能想想別的出路。”

  許媽立刻表示,許婧也是人呆呆的,不上學也不曉得放哪兒才好。將來要有達子一半的出息,她就心滿意足了。

  江冠南唇角一直掛著蜜汁微笑。許多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多嘴。

  這頓飯吃的三姐弟皆是心塞。許媽這種貶低自家孩子來抬高別人的做法真叫人不舒服。

  達子也有些尷尬,後面一直強調許家三姐弟才是值得學習的榜樣。就這樣,他也沒再獲得許婧的好臉。他冤枉啊,他也不敢得罪丈母娘。

  達子本來還想借機多在許家待會兒套套近乎呢。被許媽這種聊天方式嚇到了,吃完飯藉口還得回家跟他媽匯報工作,趕緊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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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發表於 2017-7-20 18:33:26 |只看該作者
  第146章 你怎麼能如此心狠(下)
  
  也好在達子溜了,否則接下來這一場鬧劇還得增加一名無辜的吃瓜群眾。

  許婧將碗筷收拾下去,擦乾淨桌子。許寧捧了個西瓜出來,打了井水洗幹淨,去廚房拿菜刀切瓜。

  許媽一見趕緊叫他放下刀:“急什麼啊,井裡頭瓜才湃了多會兒,涼氣還沒進去呢。”

  許寧看了眼自己的母親,認真道:“二姐不吃井水湃過的東西。”媽媽難道不知道嗎?二姐體質寒,這幾年夏天都不敢吃冰。

  許媽皺了眉頭,嘟囔道:“就她講究多。”

  許寧冷笑:“你連一個就在咱家吃過一頓飯的人多吃了哪樣菜都能記得這麼清楚,為什麼二姐的事,你什麼都不在乎?!”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低吼著出了聲。

  許媽勃然色變,正要呵斥沒大沒小的兒子。院子門被人推開了,李媛扶著自行車驚慌失措地喊:“娘娘,姑爹,我爸媽要離婚了。”

  許多正站在走廊上給虎虎梳毛,聞聲抬起頭。李媛此時的模樣與記憶中的臉重疊到了一起。

  高一那年寒假,外公嘔血被送往醫院。

  當時舅舅家只有李媛李強這兩個孩子在。李媛也是這樣騎著自行車驚魂未定地沖到許家租住私房的樓下,哭著喊:“娘娘,姑爹,爺爺吐血了。”

  那時候他們全家都慌了,許婧更是嚇得當場哭出聲來。

  此時,在場的許家人除了許媽驚得摔了一個碗以外,其他人都是默然。

  李媛一邊哭一邊訴說事情始末。他們一家走後,李家人還有舅爺爺一家都到李家村去商量事情怎麼辦。

  舅舅打了舅媽一耳光,堅決要求離婚。說自己不能對不起姐姐跟外甥女兒,這個婚非離不可。

  李媛哭的肝腸寸斷,拉著許多的手祈求:“多多,我求求你。我爸媽要離婚了的話,我跟強強怎麼辦啊?多多,多多,我求求你了。”

  許多隻覺得好笑,你父母離婚關我什麼事?怎麼聽你這口氣好像是我害你父母離婚了一樣。不好意思,姐雖然頭不小,但這鍋堅決不背。

  許多的冷淡深深傷害了李媛的心。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哭得紅腫的雙眼,兩只眼珠子裡頭寫滿了“你無情,你冷酷,你見死不救。”

  許多無語。這要是舅舅拿了把菜刀追著舅媽滿村跑准備砍人的話,她保不齊還得出面攔一攔。畢竟罪不至死,鬧出人命案來不值當。

  不過是拿離婚威脅她而已,她還得乖乖地乞求他們“別鬧了,大家各自家庭幸福美滿去吧”不成。

  李媛悲愴地連連道了三個“好好好”,淒楚的眼神仿佛被薄情郎辜負了深情厚誼的受害女。

  許多無奈,這只要滿足不了她的要求就會被她怨懟。好吧,請你怨懟下去吧。

  李媛眼皮微微往下翕動,兩串晶瑩的淚珠滾滾而落,她哀婉地看著許多,雙唇顫抖,泣不成聲:“多……多,你就不能幫幫我跟強強嗎?強強嚇得在家裡頭一直哭。”

  許媽皺眉:“這兩個人也真是,怎麼能當著你們的面吵。媛媛,不哭啊,娘娘……”

  許多歎了口氣:“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李媛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急切地強調:“多多,你不用做什麼,只要你勸勸我爸爸就行。”

  許多忍不住笑了,她臉上刻著“白癡”還是“智障”?她勸什麼,她以什麼立場去勸。

  李媛被她笑愣了,半晌呆呆的,眼淚再度滾滾而落:“多多,多多。”聲聲摧心肝。

  許媽覺得女兒過了,這樣子逼李媛算怎麼回事。她皺眉訓斥女兒:“多多,這有什好笑的。你非要把事情搞大嗎?”

  在飯店的時候就是,家醜不可外揚。當時就該趕緊把事情捂下來,什麼事情不能自家人關起門來談。她雖然討厭吳芬,可她弟弟畢竟跟吳芬有媛媛跟強強兩個孩子。

  這兩口子一離婚,家散了,兩個孩子可怎麼辦。冤有頭債有主,不能女兒自己心裡頭不痛快,就要攪得天翻地覆的啊。

  李媛拉著自己娘娘的手,絕望地搖頭:“算了,娘娘,多多不肯原諒我們家。我跟強強以後,那都是我們的命。”

  坐在屋裡看了半天狗血劇的江冠南終於忍不住跳出來湊熱鬧:“喲,這真心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媽做了對不起許多的事,完了你爸你媽用鬧離婚這招來威脅許多。合著許多不原諒你媽,她就成你們家家庭破裂的罪魁禍首了?這邏輯,神奇啊。李媛,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你爹媽砸了那麼多錢請了那麼多所謂的名師,你的數學成績也就那樣。就你這邏輯,數學能好才怪呢!”

  許婧一開始還覺得雖然聽著有點兒糊塗但好像很有道理啊!完了最後一句她怒了:“你怎麼說話呢?這是心眼歪不歪的問題,跟數學好不好有什麼關系!”

  江冠南立刻狗腿地湊上去笑:“姐,你別生氣啊。我這不是被這神邏輯搞暈了麼。”

  李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江冠南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在女的對上男的,總有一招好使,那就是哭。

  她捂住臉,哭得聲聲泣血。這一天下來,她受到的沖擊實在太大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李成做生意以人面廣重義氣著稱。現在爆出他妻子對外甥女兒下黑手,斷了人家升學機會的醜聞。而他剛好有個跟外甥女兒一屆的女兒。這女兒的成績還不如外甥女兒。

  別人聽了會怎麼想。誰願意跟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伸出頭咬上一口的毒蛇打交道。

  現在想想李成夫妻在之前說的那些看重外甥女兒,為外甥女兒失去升學師大附中的事痛心疾首的表現,真像一出諷刺劇。

  許多默默地任憑李媛哭下去。

  等到她聲音嘶啞,眼淚都要淌幹了的時候,江冠南突然笑了:“哎——李媛,看不出來,你媽真時尚,居然還會電腦打字。”

  李媛的身體抖了一下,繼續捂住臉沒有說話,只發出哀哀的哭聲。

  此時太陽早已落山,最後一道天光業已掩去。暮靄沉沉,鋪天蓋地。

  暗淡的光線下,許多看不清李媛的反應。她也不想看清了。事已至此,舅舅一家以後跟她再無瓜葛。她又何必執著於到底是不是李媛打的那封舉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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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發表於 2017-7-20 18:33:45 |只看該作者
  第147章 賠償金
  
  李媛在哭了半天之後,被許媽送回了李家。許家人沒有反對,畢竟李媛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大晚上的,萬一從他們家出去,有個好歹,誰都心裡難安。

  江冠南吹著口哨看繁星滿天,興致勃勃地指給許寧哪兒是什麼星座。

  竹床已經搬到院子裡頭,大家揮著扇子趕蚊子,在外面乘涼。

  許婧問妹妹:“你打算後面怎麼辦。”

  許多搖搖頭,尋找著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微微一笑:“不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晚上許媽沒有回來。她打電話跟許爸說,太晚了,她父親氣得不輕,她在娘家照顧老人。許爸沒有多說什麼。

  許多回房間接著寫她的小說。文檔裡,夏星帶著程燁跟苗苗到自己家裡玩。苗苗糾正夏陽的英文發音。程燁幫夏星擇菜做飯。

  那麼其樂融融的小夥伴們,誰知道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呢。

  舅舅家給出的補償方案是包下許多今後的學習費用。

  許多非常想笑,她這個舅舅還真是幽默細胞十足。什麼叫包下學習費用,她要是馬上想出國留學呢。今後又是多久以後。戰線拉的越長執行難度就越大。

  舅爺爺歎氣:“多多啊,氣量放大點兒,心放寬點兒。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人總得往前看不是。你舅舅他們都難受的很,你爺爺昨天晚上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許多茫然地睜大了眼睛,遲疑道:“是我讓爺爺生氣了?”

  舅爺爺頓了一下。

  許多在心地冷笑,一家子有任何好歹全是她的責任了?真是醉駕撞死了人還怪死者幹嘛往你車□轆底下鑽。

  表舅清咳了一聲:“多多,這事情,我們不好插手。我們這些長輩只希望你別鑽進牛角尖裡頭去,好好生活,好好學習,比什麼都重要。”

  許多無心聽這位表舅舅演講。當領導的,又是辦公室主任出身,不打草稿說上三天三夜都可以字句不帶重復。

  她只是好奇,表舅啊,當你接受本地媒體采訪時痛心疾首人才外流。想一想你家公子出國留學定居國外了。夫人也出國陪讀去了。這個算不算人才外流啊。當然,有可能你是自謙,覺得自家孩子算不得人才。

  江冠南一直坐在屋子的角落裡玩遊戲機。等這位表舅舅發表講話喝茶的間隙,突然插嘴道:“這有什麼難算的。既然李叔叔家搞掉了許多的師大附中入學資格,那就當花錢買了就是。許多啊,反正你不想賣也沒了,就當賣了吧。”

  他放下游戲機,坐到了舅舅跟舅爺爺的對面,笑容滿面:“咱們算一算,一個師大附中的入學名額值多少錢。我現在知道的是,師大附小學區房是一平方米一萬,三十個平方米以上帶的戶口,小孩才能上。那麼按照最低標准是三十萬。”

  江冠南要了紙筆,寫下三十萬這個數字。然後繼續往下說:“師大附小也不能保證個個都能升進附中。算了,誰讓舅爺爺也說了呢。都是親戚,只能多多吃虧了。誰讓她是晚輩呢。”他皺了皺眉眉頭,沒有塗掉三十萬。

  舅舅等人臉上都不太好看。

  江冠南歎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倘若師大附中真三十萬往外頭賣入學名額,估計不僅是全市,全省都得瘋了吧。他家的省招班也是擠破了頭啊。”

  許媽忍不住開口道:“不至於吧,縣中自費也就一萬八。”

  昨晚她兄弟也跟她坦白,生意不好做,競爭壓力大。他這個舅舅不是不想補償外甥女兒,傾家蕩產他都願意。可媛媛跟強強也要上學啊。

  江冠南笑了:“是啊。縣中自費一萬八,擴招生三萬,補招生則是五萬。師大附中在這邊分校的擴招生是一人八萬塊。附中本部不招擴招生,沒辦法算錢。我只知道,少一分三萬,往下以此遞推,少五分以上的,就是捧著一百萬,也休想。”

  舅舅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是打算賠償外甥女兒。可按照他的想法,挺死了給個四五萬也就行了。縣中擴招生不也就三萬塊麼。但江局長兒子的話也不是沒道理。

  要是花上三十萬就能進師大附中本部,多的是人捧著錢競價,打破頭。他也願意花這個錢讓自家兒子女兒去上。

  舅舅覺得心痛。三十萬啊,他的新車也才花了三十萬。這都一輛車子的價錢了。吳芬這個敗家娘兒們,這一下子,半年的工程都白做了。

  他不能跟小輩討價還價。他這位走仕途的表哥還在邊上冷眼旁觀呢。吳芬鬧出的這樁醜事已經直接影響了表哥跟小舅舅對他們家的看法。

  想想也知道,親外甥女兒啊,還是個小丫頭,遭遇這種事,還是親舅媽幹出來的。他都覺得沒臉見人。

  舅舅咬咬牙,決定再添五萬塊。他到底是做生意的人,明白大頭都出了,不如乾脆弄漂亮點兒。

  許多一點兒也沒覺得這錢要的多。她工作以後,還有個同事揣著三十萬想讓自家孩子進師大附中分校不得門路而入。別覺得十幾年時間國民收入上漲了多少倍,多少人是被平均啊。

  舅舅以為姐夫會推辭一番,沒想到姐夫表示這是多多的事情,他就是親爹也不能替孩子拿主意。

  這話一出,准備開腔的許媽熄火了。她的確覺得錢要的太多了。跟自己親舅舅談經濟賠償,多多也真開的了口。人家一聽,肯定要說他們家窮瘋了,貪財貪到這份上去了。

  送走娘家人以後,許媽忍不住抱怨:“要這麼多錢,你也不怕燒手。”

  許多莫名其妙:“很多嗎?不就是舅舅一輛車的錢麼。還是你覺得你女兒的前程比不上你弟弟的一輛車。”

  她跟舅舅說,你就當撕錢玩兒哄老婆開心吧。

  許媽期待已久的自家兄弟會給他老婆個大教訓的狗血戲碼並沒有上演。

  上輩子舅舅身價過半億,錢卻全被舅媽掌握在手上。舅媽能夠風光這麼多年,豈是吃素的。舅舅的大客戶跟重要關系人全被舅媽捏著呢。

  許多只是好奇,經過這樁事以後,元氣大傷的舅舅跟舅媽是否依舊恩愛如初。但是,這些跟她早就半點兒關系也沒有了。

  許多表示她不會揪著這件事不放,但以後也不會再登舅舅家門。她裝不出來高興,免得大家都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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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發表於 2017-7-20 18:34:06 |只看該作者
  第148章 錢要怎麼花
  
  許多在銀行開了個新賬戶,舅舅將錢打了進去。

  江冠南如願以償欣賞到鬧劇落下帷幕,心滿意足地吹著口哨跳上了公交車。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這傢伙總算走了。他空手拎著空包來的。沒錯,包裡頭只裝了他心愛的遊戲機,連一塊錢都沒有。買換洗衣服的錢都是許多掏的。

  許媽現在也不歡迎江冠南繼續住下去了。這小孩沒大沒小,他們家的事,這麼個外人也跳出來談賠償方案。哪裡輪得到他開口啊。嘴巴這麼毒,下手這麼黑。

  許媽看到存摺上寫的是許多的名字時,渾身不得勁起來。這麼個小孩子,攥著這麼大一筆錢算怎麼回事。她要求許多將錢存為定期,將來好供自己跟弟弟上學。

  許多莫名其妙:“難不成你跟爸爸不打算供我們讀書了。上學還得我們自己掙錢不成。”

  許爸忍無可忍,怒吼道:“李琴,這是你女兒被逼著用前途換來的錢。你也有臉提。”

  他原本對於擇校費什麼的沒有概念,三個孩子誰也沒這筆支出。這次戰友聚會跟省外貿的副總提了一句,才算明白多多損失掉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機會。

  用副總的話來講,三十萬算什麼,五十萬都有人捧著往裡頭塞。師大附中每年光保送到名校的學生有多少,進了師大附中等於半個身子進了保險箱。

  現在孩子上學競爭壓力有多大啊。當家長的能鋪路,趴在地上讓孩子從自己身上踏過去都願意。

  許爸從心底根本不想要這筆錢。但女兒說的沒錯。他們不要,李家人就一輩子生活在懺悔當中了?怎麼可能!現在就話裡話外推卸責任,根本不提自己的錯誤。一個勁兒的全是心痛,難受。劊子手比被砍頭的人還像受害者。

  許多說,他肯給我為什麼不肯收。

  嘴上講了成千上萬遍都是虛的。能抓到手裡的東西才最實在。

  許媽嘀咕了一陣也不敢再吱聲。她兄弟也怪她沒事為什麼非得拿話去刺激吳芬。

  “她腦子不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被你一刺激,媛媛還要中考呢。她腦子能轉的過彎兒來麼。媛媛是你親侄女兒,多多可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姐哎,你真是我親姐。現在搞得,弟弟我滿頭包。到處去求人解釋。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這項工程搞完了,下一單生意在哪兒我還沒著落呢。”

  許媽聽了嚇一跳。她心裡頭委屈,吳芬平常看著挺正常的。怎麼還神經衰弱啊。

  她弟弟就是老婆奴,在工地上燒飯管賬能有多累,竟然還當著她的面哭說是風裡來雨裡去累出來的毛病。

  許媽想替女兒免了賠償。自己人搞成這樣,哪個都不痛快。結果弟弟咬牙說就是砸鍋賣鐵都不能委屈了多多。孩子已經夠遭罪的了。他這個舅舅不能裝死。

  可惜兄弟的一番苦心,小孩們根本不領情。多多還是冷冷冰冰的,三個小孩都說以後沒辦法再登舅舅家門了。

  許媽深感痛心。她又是自責又是憤怒。總覺得還是老二氣量太窄。得饒人處且饒人,非得弄到老死不相往來這步,又是何必呢。又不是殺人放火,縣中也不錯的。沒到那份上,幹嘛非得把親戚往死路上逼。

  許媽滿肚子的苦水無處傾吐。三個孩子全都對她冷淡的不行。除非必要,否則一整天下來都不會開口喊她一聲“媽”。一個個翅膀都長硬了,主意大的不得了。

  許爸在此事告一段落的第二天就出差去北京了。他懷裡揣著二女兒的那三十五萬。多多說,她以後打算去北京念書。先把房子買好了也方便。

  許爸想想也對。住學校宿捨哪裡比得上住自己的房子。要不是許婧她們衛校每晚都要查寢,他都想讓大女兒住自己買的房子了。

  許多選擇此時出手在北京買房,純粹是被以前看房帖八卦時刺激的。北京房價從2004年起才開始飆升。2002年前後因為拿地政策的原因,北京房價有些地段一度比當時國內二線城市還不如。而且,不限購。

  看的時候感覺好像天方夜譚啊。

  許爸有戰友後來輾轉到了北京某個部門工作。許爸先安頓好公事,然後電話聯系戰友,兩人出去聚了聚。戰友聽說他的來意後一口應下幫忙找房源。

  戰友趕上了福利分房的好時代。可是孩子大了,總要考慮以後。他正四處尋找合適房源,准備再來一套。現在捎帶上許爸的,不算費事。

  沒多久,戰友幫許爸挑到了兩套房。許爸也不明白什麼環不環的概念,只知道有車直接到那兩所著名的學府。原本他是不敢想的,可這幾年漸漸開了世面,覺得多多跟寧寧也不是沒有希望。

  二女兒說的沒錯,伸手摘星,未必如願,但亦不會因此而髒了手。

  許爸很願意看兩個孩子去摘這兩顆星星。

  唯一的問題是,這兩套房子都不錯。真跟多多說的那樣,房價比起他們市裡,完全說不上是多貴。三千塊錢一平方,兩套房皆是九十來平方米。加在一起的話,得五十六萬,手上錢差二十一萬。單買一套的話,還剩八萬。

  許爸承認自己有私心。二女兒上學有房子住,小兒子他也想給安排好了。

  開發商表示可以按揭,而且他要兩套房的話還能再打個九折。

  許爸心動的厲害。九折聽上去折扣不算大,可這是買房啊。劃下來能省五萬多塊。只是他不能自作主張,這錢是女兒的錢。當爸爸的即使想貼補兒子,也沒有用女兒的錢貼補的道理。

  況且大女兒那套房子的房貸是還清了。大女兒自己攢錢還的,三萬塊錢,她攢了兩年。但他身上還背著二女兒那套房的十萬塊房貸呢。

  許爸打了電話給老二,說了這事。這房他覺得要買。連他都覺得房價低成這樣是特殊時期特殊現象。全國人民都往首都跑,沒理由首都房價漲不了。他之前給兩個女兒在當地買的房子都已經漲了快一半的價錢了。這才多點兒時間。

  許多高興壞了。她爸終於開竅了,知道投資房產了。

  講真,許多上輩子是個沒什麼經濟概念的人。唯一知道的就是房價逆天。某家上市公司賣了自家既往買了給員工休息用的兩套房就拯救了搖搖欲墜的公司,這新聞可是辣了許多好久眼睛。

  她跟許爸商量了一下。既然目前不好再貸款買第二套房,那麼先把本地房的貸款還掉。

  如此一來,許多的三十五萬只剩下二十五萬,剛好全額買了一套房。

  剩下那套房,許爸拿出了這一年的存款,四萬塊。許多掏光了口袋,一萬塊。許寧也拿出了僅有的五千塊錢稿費。距離首付還有兩萬塊錢的缺口。

  許爸都考慮悄悄問許帥借錢了。沒想到開發商不知道是手上房源積壓太多要促銷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居然表示可以先交五萬五,剩下的兩萬塊由開發商墊付,有人擔保,十個月分期無息還清就行。

  許多聽了都感覺像是做夢。竟然還有這種事情?這不科學!

  許爸有點兒猶豫,房貸是十八萬,劃下來一個月差不多也要一千大幾了。這再加上每月兩千的還款壓力,一個月接近四千塊的支出。他工資全部上繳都不夠。

  許多竭力勸她爸買下來。這算什麼,十個月,咬咬牙就過去了。錯過了這一回,以後她家想要在北京買房,逗誰呢!

  許爸咬咬牙,狠下心簽字買了。戰友幫他做的擔保。孩子們都指望著北京這兩套房呢,他不能往後退。好在現在他們廠裡頭也改革了,跑銷售的,可以光明正大按比例提成了。他多跑跑,多賣出產品去,總歸還有獎金可以掙。

  這件事算是許多自主招生風波後最開心的事情了。三姐弟臉上都多了喜色。許婧努力掙薦稿費,許寧也繼續科幻故事創作。爸爸每個月要還四千塊呢,他們不能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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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0 18:34:25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我很快樂(上)
  
  許多的小說快要到尾聲了。

  經過這一個月的折磨,她已經練出了智慧abc的打字速度。唯一不開森的是,智能abc字庫有限,好些字字庫裡頭沒有。她不得不替換成更簡單常見的詞語。竟然意外得到了編輯的表揚,說小說平實而質樸,富有感染力。

  呵呵,許多暗戳戳地對手指,人家只是沒機會發揮華麗啦。

  小說初審過後送去給主編終審。盡管編輯安慰說,他的眼光沒問題。但許多依然心虛。

  上輩子她的小說出版基本都是斃在終審上。責編都是一臉血,我也沒想到你的稿子居然會被斃掉。我手上過的稿子很少斃的。

  許多後來改行寫故事去了。

  唉——前後兩輩子的心血啊,花了她整整一個多月啊。希望結果不要太慘烈。

  編輯大哥倒是信心十足,還攛掇她再寫一篇小說。因為他們組另一位編輯約來的稿件組裡頭就沒通過。

  編輯得意洋洋地表示:“這學生的故事還是得學生寫。他那個稿子,一看就知道老黃瓜刷漆裝嫩。”

  許多自覺膝蓋中了一箭。大哥你這麼說合適嗎?你的眼光太局限了!看看饒雪漫,人家一直都寫十七歲的小姑娘來著!

  偽青春小蘿莉一臉血的表示可以試試。

  她覺得自己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森森的惡意。本來打算請編輯大哥吃飯的。現在,她買單買的心不甘情不願。

  哪知道編輯大哥直接掏錢包:“我來,我來。”

  付完賬以後,他鄭重其事地告訴許多:“許多我告訴你,只有我請作者吃飯的道理,沒理由讓作者請我。”

  許多茫然,好吧。反正兩人加在一起也就吃了不到五十塊的麻辣燙。(⊙o⊙)…難道她表示可以找個好點兒的地方吃飯時,編輯大哥堅持選擇了這家小店。是這個意思?

  跟編輯分手以後,許多跑到街邊的公用電話亭,給陳曦掛了個電話。

  兩人約在湖南路的咖啡館見面。許多到的時候,陳曦已經坐在靠窗的位子朝她招手示意了。

  陳曦幫她拉了椅子,請她坐下,微微一笑:“今天穿的裙子非常漂亮。”

  許多一怔,旋即笑著點頭表示贊同:“我也這麼覺得。”她一眼就相中了這件藍綠黑散花圖案的裙子,有種水墨畫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她在洗手間哭的顏面喪盡的緣故,陳曦自覺有義務幫她重新樹立起身為青蔥少女的自信心。每次見面,他都紳士風度十足地贊美一下她。比如說,發型很襯人啦,衣服款式很別致啦,絲巾的顏色很漂亮啦,等等等等。

  總而言之一句話,姑娘,你不要喪失對生活的希望。

  許多不喝咖啡。從小沒喝咖啡的習慣。後來上夜班上到偏頭痛,心率一度飆到每分鍾一百一十次。連茶她都不敢喝了,遑論咖啡。反正她就是土鱉村姑,從來沒get到過咖啡的美。

  陳曦也沒點咖啡,選了紅茶,幫她要了杯蜂蜜檸檬水。彼此詢問了別個一個多月的情況後,他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交給許多。

  許多表達了自己的謝意,當著他的面打開文件袋。檔袋裡裝著的信封中,靜靜躺著她期待已久的外校錄取通知書。

  沒錯,許多忌憚至斯。她甚至不敢讓任何家人,包括許婧、許寧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錄取通知書先由陳曦代拿,而後再親自交到她手中。

  陳曦看著她微笑,試探性地問了句:“怎麼樣?事情都解決好了麼。”

  許多疑心他已經知道了圍繞她發生的那場鬧劇。不過既然他沒有明說,她也就含混其詞:“嗯,接下來全心全意投入到學習中去。”

  陳曦點了點頭,端起茶杯抿了口,然後放下,沖她微笑:“加油吧,許多。我期待著你。”究竟會成長為什麼模樣。

  許多笑了,雙手捧起自己的臉,眼睛微微往上抬,像是在凝視遙遠的某個不知名的點。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帶上了做夢一般的呢喃意味:“我也很期待啊!”

  再世為人,我會遇見怎樣的風景。

  陳曦個子高,從他的角度可以恰好看到許多亮晶晶的眼睛。他原本覺得許多的眼睛不大,甚至還算有點兒小。可此時看了,卻覺得亮晶晶的,像是自己會發光一樣。

  這樣一雙明亮的眸子,嵌在她白皙光潔的面孔上,居然恰如其分。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她姐說她漂亮,看來是特意挑了角度。

  咖啡館裡頭客人不算多。大概盛夏的午後,大家都不太樂意出門。店長放了首節奏舒緩的歌,許多下意識地豎起耳朵聽。

  陳曦看到她的耳朵動了一下。頓時覺得奇妙極了,她的耳朵居然能動。他敏銳地意識到許多進入了聽寫狀態,正在全神貫注地捕捉她聽到的歌詞。

  許多下意識地咬了下嘴唇,困惑地微微皺了皺眉頭。她從曲調旋律判斷出這是那首風靡許久的《seasons in the sun》。但是跟記憶裡的那首歌有所出入。

  開玩笑,這可是她學過的第一首真正意義上的英文歌。最重要的是,歌詞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肯定不是英文歌。

  蓋棺定論後,許多終於舒心地面容平緩下來了。

  陳曦就跟看默劇表演一樣,欣賞了她半天臉上小劇場。他好心地答疑解惑:“這不是《seasons in the sun》,而是原唱《le moribond》。”

  陳曦成功地從她臉上看到了更加疑惑的表情,又善解人意給了追加解釋:“是首法文老歌。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作品。翻譯成中文是《臨終的人》。”

  許多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她一直覺得《seasons in the sun》彌漫著曲終人散盡的悲哀。即使曲調輕快也無法撫平的悲傷。

  至於這首法文歌是怎麼變成英文版《seasons in the sun》的。陳曦還提供了一個八卦,第一位英文版本翻唱者是聽著《le moribond》,看著一個死刑犯的臨終遺言,激發出了創作靈感。

  這位關鍵的死刑犯也是個悲傷的故事。他跟他最好的朋友愛上了同一個女孩。後來女孩成為了他的妻子。但因為他長期在外奔波,妻子與朋友產生了不倫之情。意外撞破的男主人槍殺了妻子與朋友,而後選擇自首執行電椅死刑。他死前的臨終遺言被廣為流傳。

  許多聽的囧囧有神。沖動是魔鬼啊!大家真的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看看博伊爾跟史密斯,情敵聯手發明瞭改變人類生活的ccd圖像傳感器。

  陳曦被她的反應逗樂了。兩人就ccd圖像傳感器歡快地討論了起來。

  陳曦還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數碼相機拿出來示意給許多看。簡單點兒講,ccd就是數碼相機的電子眼,通過它,光可以被電子記錄下來。有了它,誰都能玩攝影,不需要再悶在暗房裡頭洗膠卷了。

  許多聽的津津有味。開玩笑,有人給她普及科學知識,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恥度好深,她工作以後因為還兼擔著部門宣傳的職責,手邊常年放著數碼相機。氮素,她基本還是數碼小白啊。

  陳曦問店員要了紙筆,給她畫圖示意數碼相機的各個部件,解釋相機工作原理。別問為啥他們會從一首法文歌跳躍到工業問題上去。呵呵,中學生的腦洞,不解釋。

  許多努力消化了半天,總算在問完十萬個為什麼之後理解了數碼相機的基本原理。她就是電白,對一切機械類的事物都茫然。

  陳曦長長籲了口氣,解釋的他口乾舌燥。必須得再續杯紅茶。

  許多立刻識相地喊來了服務生續杯。服務生正在距離他們不遠的桌邊幫客人點單,聞聲抬頭朝他們笑一下,示意稍等。那桌的客人也跟著往這邊看了眼,露出一個微笑。

  許多下意識地看向陳曦,挑挑眉毛,好奇了一句:“你朋友?”

  陳曦點點頭:“以前同學。”他笑了下,“現在應該算我們的學姐了。”

  許多頓時深感同情。他上高中了,人家高中畢業了,好生傷感情辣眼睛。她深深地看了陳曦一眼,建議道:“你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陳曦猶豫了一下,起身道:“走吧,我送你上公交車。”

  許多立刻好想狗腿地感恩涕零一把,好人啊!她確實不知道該去哪兒坐公交車。她下車以後是編輯大哥接她去的出版社,然後一起出來吃飯,再然後問路問來了咖啡館。

  最先下車的公交車站在哪兒,天知道!反正她不知道。社會請速度地進步吧。沒有方向感的人類深情地呼喚低檔機也配備的手機導航軟件。

  陳曦領著許多穿過一條長長的地下通道,而後又繞過一家大型商場,終於到達了公交車站前。他好奇地問許多:“現在讓你返回咖啡館,你認識路麼?”

  許多立刻搖頭,她的壞毛病之一是依賴性特別強。只要有人可以依賴,完全沒有自主的意識。突然間察覺到這一點,許多有些不是滋味。她告誡自己,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倘若沒有人可以依賴的時候,不是又要抓瞎了麼。

  陳曦笑了下,安慰道:“沒關系,錢鍾書跟張愛玲都不認路。這大概也算文學素養高的人的標配了吧。”

  許多:o(╯□╰)o謝謝啊,少年。可是你這麼說還是安慰不到姐的。姐決定了,以後走到哪兒記到哪兒。

  現在公交車站牌沒有電子顯示屏提示你要等的車還有幾站路。陳曦有點兒擔心她會上錯車,想了想還是決定陪她等到車來為止。

  他看出了許多對他的安慰不以為然,又再接再厲道:“其實,這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你注意力不容易分散的一種表現。你走路的時候因為正跟人說話,所以你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對方身上去了。”

  許多趕緊道謝,可以了,少年。你的深情厚誼姐姐已經感受到了。

  公交車來了。許多趕緊跳上車,朝陳曦擺擺手。

  車子快要開的時候,陳曦突然沖著她喊:“喂!許多——你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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