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奶茶 -【末世之盲女的小伙伴】《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四十章 市區

    全員到齊，就只差嬌歌了。

　　葉菲凡心情愉快，她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感應著後座乘客的動靜——多多月光他們全擠在一起。

　　月光雖然不像變異犬一樣力大無窮，但牠顯然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法。

　　本來應該焦躁不安、齜牙裂嘴的布布現在乖乖躺下，讓月光姿態傲慢地躺在牠肥軟厚實的大肚子上；偶而布布想翻個身舒展筋骨，就會被月光一掌巴下，最後布布只能忠實地作為一軟墊存在。

　　葉菲凡淡淡勾了勾嘴角，有些無奈小夥伴之間地位的不平等。

　　她背對著博世基地一路往南開，期望能找到什麼嬌歌留下的蛛絲馬跡，但直到中午的艷陽快燒掉她眉毛了，她放出的光圈都沒有感到任何活物。

　　說起來，博世基地位在偏中部的縣市，而病毒的發源地在南方，許多重度疫區也都位在南方，越往南走自然越找不到生機，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嬌歌暫時不會被軍方和基地盯上。

　　不像北方基地雨後春筍、藩鎮割據，南方就只有一個叫南星基地，聽說在半年間就淪陷了兩次，靠著殘餘的倖存者才又勉強撐起來，所以軍方在南方的影響力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不過由於之前棄了車，現在這台新車上也只有前任留下的幾包泡麵，所以葉菲凡決定在正式往南的長途旅程前，先在附近找一些建築物和居住地，在那裡補充好物資後在上路。

　　車子很快就開出內山來到了廢棄的市區，博世基地已經完全消失在光圈內，葉菲凡鬆了一口氣，她可沒有作為縱火犯不斷欣賞作品的癖好。

　　葉菲凡先捨棄了通往南方高速公路的快速道路，她開著車子在廢棄的市區遊蕩，同時放出光圈四處掃瞄。

　　這座市區沒什麼人，即便有，也應該已經受到博世基地淪陷的波及，不是逃就是死。葉菲凡嗅到一些新鮮的血味，不過市區沒什麼強大的感染者，大概是因為新鮮可口的倖存者早已被吃光的關係。除了勉強還能撐起身子行走的腐爛喪屍外，市區的街道幾乎是死寂一片，地上還散落地許多完整的骷髏架，四處都可以聞到死亡和蠅蟲的臭味。

　　一個女性形體的喪屍與葉菲凡的車子擦身而過，車子的後照鏡碰了她枯萎乾瘦的手，只聽「啪」的一聲，手掌掉在地上。

　　女喪屍似乎再也走不動了，她甚至無力抬起另一隻手敲打車窗向裡頭久違的食物打招呼。「碰」的一聲，牠倒地了，再也沒也起來，病毒終於放過了女人，緊捉著腦肉似籐蔓的電流迅速瓦解，躺在地上的只是一具普通的乾屍。

　　葉菲凡一直留意整個過程，心裡說不說是感歎還是慶幸。

　　不像變異動物，沒辦法自行進化的喪屍只能繼續腐爛下去，直到消散盡最後一點血肉，腦中細微的電流也一併消去，最後成為蛆蠅和蟑螂串門子的新家。

　　這座的市區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安全。

　　葉菲凡暫時松下緊張神經，全身懶洋洋地靠在駕駛座上，昨天的經歷太驚心動魄了，她有些懷念起在小區的生活，每天只需要殺怪、找晶核，其他像是做菜、盤點物資這些雜事則會有其他人作。

　　想起吳麗蘿等人，其實葉菲凡還挺喜歡她們的，其他事不說，最重要的是她們相信自己，不會因為自己失明而綁住自己的手腳，事實上，她們還挺依賴自己的，葉菲凡對這樣的認知有點高興。

　　她開始想念那些女孩的聲音：吳麗蘿的穩重、馮娉婷的樂觀、王筱眉的細膩……她們的聲音亦如她們的個性，各有不同，卻又都讓人印象深刻。

　　突然，腦中不經意滑過之前那蠱惑動人的聲音，葉菲凡不禁皺眉。

　　很少有人會這樣試圖操控她，這讓她很不舒服，也恍然大悟，原來被操控是這樣的感覺阿！難怪吳麗蘿偶而會抱怨自己，被別人影響思維的確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葉菲凡反省自己的時間不到一秒，一間小區型公寓引起她的注意，樓下有小超市和便利超店，可惜裡頭已經空了，光圈往樓上的公寓掃去，竟然還有兩、三個活人在苦撐著，樓下的物資大概全被他們搬到樓上了。

　　葉菲凡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轉方向盤繞遠離開。

　　市區沒什麼厲害的感染生物，他們大可自己走下來，只是可能要冒點險，出去找輛車到附近的基地。

　　葉菲凡沒打算要順手幫忙，她還帶著多多牠們，除了剛才那個奇怪的少年，正常人類應該是不會想跟她同車的。

　　「喂！喂！」窗戶出現人影。

　　阿呀，正常人的視力和聽力比想像中的好……葉菲凡握著方向盤，踩著油門的腳卻不曾移開，

　　於是樓上的人就看著一輛小客車悠悠駛離視線，一點減速都沒有，氣得又叫又罵：「王/八/蛋！沒血沒淚的混/賬東西！！」

　　「你吵什麼阿？！」後面有女人不耐煩的聲音。

　　「不是！剛才有台車經過，我喊半天它都不停下！！」男人氣極敗壞，直跺著腳。

　　女人一聽立刻跳了起來，對男人咬牙切齒道：「你怎麼不早說！？我們有槍可以把車搶過來阿！」

　　「別妄想了。」角落，另外一個人聽了卻沒兩人那麼興奮。

　　他捉了捉油膩膩的頭髮，沮喪無比：「開著車又能去哪？昨天你們也看了，到處都是那些怪物………我們永遠逃不出去了！」

　　室內頓時沉默下來，就連外面喪屍遊蕩的大街都比這裡熱鬧。

　　三人其實並不熟，一男一女是情侶，另一個男的是在路上結伴，原本只是想順路一起前往博世基地，不過夏秋之際的天空還是黑得早，三人本來只想在廢棄的市區過夜一天，沒想到竟然在樓下超市和商店發現大量物資，

　　三人平均分配還好，但一到了基地可能就得全部上繳給軍隊，三人都猶豫了，一時討論不出共識，乾脆就在市區住了幾天。

　　然而，昨天晚上突然被混亂聲吵起來，揉著眼睛往外頭看去，竟是一幅地獄百像圖！

　　一個個頂著腫瘤大腦袋的喪屍在市區狂奔，他們速度快力氣大接近常人，嗅覺也似乎更為靈敏；有倖存者被從房子裡拖出來，有的則被從打破窗戶的拉出來，還沒被喪屍咬到就遍體鱗傷，滲出的鮮血使喪屍們更加興奮，圍上來沒多久就把人吃得只剩骨架，一點血沫都不剩。

　　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和鐵銹的臭味，那些喪屍的腦袋和嘴巴遠遠看去生得極大，彷彿是獨立生長的部位，主幹身體相對瘦小許多；喪屍的頭部似乎長滿了一堆類似肉瘤的深色凸起物，根本看不出生前的人樣，活像一隻隻被不明菌物寄生的冬蟲夏草。

　　更糟的還在後面，數只光有血肉、看不出模樣的剝皮怪物四腳捉地從後頭追來，牠們什麼都吃，包括剛才的喪屍和倖存者，街道很快就只剩下怪物的嚎叫和嘶咬，四處都是血肉一片。

　　唯一的能慶幸的事，三人其中一人比較謹慎，為了防備可能從下水道鑽來的變異鼠和附近飛來的變異鳥，事先就把門窗這些能通風的地方全都封死了，所以外面的怪物一直沒有注意到這裡。

　　怪物離開後，街上是一片血紅色的死寂，原本從窗外觀望，還可以看見附近大樓的窗戶有零星的火光，偶爾街上也有人組隊冒險去外面找車找物資——現在全沒了，只剩下鮮血的味道，三人所在的房間大概是唯一還有活人的空間。

　　一直到天亮，三人都不敢在往外頭看一眼，他們甚至打消了去基地的念頭，乾脆就在這個小空間虛耗到死，也比被那些畸形的怪物活生生吃掉好。

　　男人想到那輛車，心底更怒，他用力拍了窗戶，詛咒那個駕駛人不是撞車就是被怪物咬死。

　　女人則靠著牆壁，顫巍巍地跪下雙腳，摀著臉道：「誰來都好，讓我離開這裡阿………」

　　葉菲凡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詛咒好幾次，她一直開車在市區晃，終於找到一個十分堅固、喪屍數少的大廈——她身上的運動服浸滿腐血，雖說已經習慣那種味道，但不舒服的觸感還是讓她想好好清理一下。

　　拎著放青黛的鐵籠，葉菲凡下了車，同時不忘打開後車門。

　　多多第一個衝出來，牠養足了精神，一下就回歸到葉菲凡身側的護法位置；月光腳步輕慢，也跟著在後；最後出來的是布布，牠緊跟在月光後面，如果忽略牠龐大的體型，簡直就像是一隻被領養的小跟班。

　　大廈的大門大大敞開著，葉菲凡帶著小夥伴直接走了進去，迎客的登記櫃檯空無一人，大廈的一樓就只有櫃檯、沙發和一座電梯，由於這座市區已經是斷水斷電的狀態，葉菲凡自然只能走樓梯。

　　她剛想著先抱著月光上去，以免牠又偷跑得不見人影，引來什麼討厭的人時，門口卻突然傳來一聲陌生的野獸咆哮，還有爪子敲在昂貴磁磚上的輕脆聲音。

　　葉菲凡愣住了，她繞了市區一圈，很確定自己的光圈沒有感覺倒任何東西，怎麼會……….

　　她想了想，覺得沒差，耳邊正好傳來多多舔牙的聲音。

　　對了，狗狗們上次進餐是幾個小時前的事阿？

官不聊生

第四十一章 疲倦

    葉菲凡摸了摸多多的頭，安撫牠對鮮血氣味焦躁的情緒，其實她不讓牠參與打鬥是有正當理由的。布布打架起來是六親不認，眼睛只要見到活物都是又咬又抓，之前布布和多多還會合作打獵，但在葉菲凡發現多多身上好幾處爪痕後，就盡量不讓他們一起攻擊了。

　　布布已經衝向門口，耳邊頓時傳來震震激烈的嘶咬聲和咆哮聲，不過沒多久，一方就再也沒有動靜。

　　葉菲凡「看」著布布龐大的形體壓在怪物身上，血盆大口咬下了一塊類似翅膀的東西，她微微皺眉，把布布叫了回來。

　　布布沒急著用餐，牠把咬下的肉塊當作戰利品遞給了葉菲凡，葉菲凡拍了拍牠的大腦袋瓜，接過那片肉翅細摸起來。

　　不像鳥類的羽翼，細細的骨架撐起一片肉膜，上面長有細小的軟毛，摸起來十分光滑，葉菲凡想起蝙蝠，沒有羽毛卻可以飛的哺乳類動物，怪不得方才沒有感應到牠的存在，大概是在天上盤旋等待。

　　她把翅膀扔給布布咬，自己上前檢查門口的屍體。

　　屍體不小，接近一隻大型狗的大小，但怪物的身體被布布咬得破破爛爛，有點看不出原來的形體，幸好還保有著完整的頭骨。

　　葉菲凡也不嫌髒，直接捧著頭骨細細打量起來，嗯，兩側尖尖的耳朵、暴凸的下顎、光滑少毛的皮膚………是貓咪？狗？蝙蝠？

　　不過頭頂又長有少量的毛髮………不會是人類吧？

　　葉菲凡想起博世基地，猜想大概是從那裡出來的可憐實驗品，看來那家基地不只研究病毒，還研究物種配對阿，也不知道手上的屍體是混了多少動物的基因，想想就可怕，幸好嬌歌和青黛沒有在那裡待太久，自己也已經一把火燒了整個基地，雖然有些逃出來了，但至少七成應該都被燒成灰燼了。

　　擔心實驗動物的血肉不乾淨，葉菲凡把布布咬下的肉翅和地上的屍體通通丟在大門口旁的垃圾桶，之後在小心用蓋子掩實；她也沒忘記把大門關好，記取方纔的教訓，她把櫃檯旁的沙發推到大門後堵好。

　　做完這些，葉菲凡已經開始出汗了，腐血和汗水混雜在一起，味道是說不出的熏人，最後她只爬了一層樓梯，在二樓找了一間還算不錯的房間。

　　她如法炮製像之前一樣用髮夾撬開，門打開，傢俱物品都還在原位，沒有絲毫人的氣息，亦沒有腐臭味，屋子的主人應該早就逃出去了。

　　葉菲凡把青黛的籠子放在高處的櫃子，以免月光或是布布調皮打擾青黛的休眠。

　　房間大小適中，三房兩廳，應該是住的一個小家庭，牆上掛著一些相片框，葉菲凡看不到裡頭的人物，只能猜測之前住的是一個美滿富足的家庭。

　　餐桌上有幾包未拆封的零食和三罐飲用水，一旁沒有供電的冰箱裡只有干扁的水果和幾盒爛到只剩下骨頭的肉排。

　　葉菲凡隨手拿了兩個盤子把腐肉平均分配，端給多多和布布；剩下月光一隻可憐兮兮地在她腳下蹭，顯然也是肚子餓了，但牠還是一隻普通的動物，不可能會去吃那些腐臭的食物。

　　葉菲凡只能搜索一下房間各處，希望能在找到一些物資，但最後只在小孩的床底下搜出一兩包零食。

　　月光挑嘴得很，見沒有能吃的東西，跳到沙發上不再理葉菲凡，葉菲凡拿牠沒辦法，只能給牠裝了一小碟的水，起碼讓牠先止止渴。

　　葉菲凡到了父母住的大房，從衣櫃裡頭搜出不少女性衣服，大部分是質好制式的套裝，屋子的女主人大概是一個時髦的上班族，最後葉菲凡找到了一件緊身牛仔褲和短襯衫，又從抽屜拿了一套乾淨的內衣。

　　她脫下身上幾乎成了爛抹布的衣服，先用少許水沾毛巾大致擦拭了一下身體，覺得清爽多後，又摸了摸油油膩膩的長髮，發尾的部分結塊，刺著脖子附近很不舒服，不禁微微皺眉。

　　之前在小區為了方便一直留著長髮，偶而留到了腰間才會去美容院修一下，現在也顧不得什麼造型，只覺得滿頭油膩清理起來麻煩，乾脆在浴室找了把剪刀，摸著脖頸剪下去。

　　做完這些，覺得全身都暢快了，葉菲凡才換上乾淨的衣服。

　　內衣和襯衫都顯得有些大，葉菲凡沒法管那麼多，她被折騰了一夜，全身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有乾淨的衣服和舒適的空間，存積已久的困意立刻席捲而上，巨浪一打就吞噬了整顆腦袋。

　　葉菲凡仰躺在沙發上，忽視一旁因為肚子餓而暴躁磨爪的月光，眼皮一張一闔，一會就昏昏欲睡。

　　時間在眼皮闔上的那一瞬間凝固了，接下來葉菲凡就好像在一個乾爽安靜的盒子靜靜發呆，她什麼都不想，只是靜靜的看著黑色的天空和白色的地板。

　　黑色和白色是葉菲凡記得最清楚的顏色，黑色教她在永夜中摸索生存，白色則為她的回憶開了一盞明燈。也許她已經忘了很多顏色，但只有這兩個，即使時間再久她都不會忘掉它們。

　　黑色的天空，白色的草地；黑色的小溪，白色的小橋，這是葉菲凡作過最安穩的夢，她就一個人在自己的黑白世界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她卻被肚子的叫聲給餓醒了。

　　要不是飢腸轆轆的感覺太嚴重，葉菲凡睜開眼，黑暗一片，恐怕還以為自己還在夢境裡發呆。

　　很餓，葉菲凡摀著肚子，溫柔的按壓卻再也緩解不了飢餓，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深刻體會到食物的珍貴，以前果然是過得太好了。

　　葉菲凡打開了找到的幾包零食，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塞下去，這是她的習慣。十歲完全失明後，她開始試著要在黑暗中吃東西，卻常常吃得滿嘴都是，頭髮和衣服都是湯汁和碎屑，葉城看了也不敢再帶她回葉家吃團圓飯。

　　後來，葉菲凡終於學會了把食物準確送進口中，只是動作必須要放慢一倍，吃飯的時間也會比常人多個半小時，不過那時候也已經沒人在乎了。

　　就算吃光所有的零食，肚子頂多只有三分飽，葉菲凡躺在沙發上，腳重得抬不起來，可是肚子不服氣，還在敲鑼打鼓地抗議。

　　一旁多多和布布已經吃飽睡著了，多多睡在沙發下，以便隨時守護著主人，葉菲凡伸手下去就能摸到牠的頭，心底不禁感歎自己為什麼不能也吃腐肉？現在自己反倒成了最麻煩、最可能拖累行動的人了。

　　葉菲凡自怨自歎了幾秒，起身揉了揉大腿，放出光圈打算一會去左鄰右舍看看，希望能找到什麼乾貨罐頭，填飽肚子之後也才好上路。

　　不過開車由中部往南部的路，就算是走高速公路，起碼也是五個小時以上的路程，先不保證能不能找到嬌歌，這中間的物資要怎麼補充就是個大問題。

　　葉菲凡覺得有些可惜，當初找到青黛時，就應該要急起直追，先攔住嬌歌，再去找月光，而不是找到兩個小夥伴後，另一個卻完全不見蹤影，只能大概猜測牠的方位。

　　她想念著嬌歌的叫聲，結果情緒一來肚子更餓了，只能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奄奄一息，她也不知道之前發什麼瘋，一連屠了十層樓的喪屍，活該現在筋疲力盡。

　　之前收集的晶核有三十幾顆，裝成一袋，形狀像是一顆饅頭似地擺在餐桌上。

　　葉菲凡舔了舔嘴，開始打那些晶核的主意，起碼讓肚子有東西消化吧。

　　「叮咚！」

　　突然，像是打電話叫的披薩終於來了，門鈴清脆響了一聲。

　　葉菲凡被嚇得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完全沒有徵兆，光圈化為利劍迅速往門口刺去。

　　空無一人。

　　對了，月光好像也不見了呢………

　　葉菲凡一顆心直直沉下，果然，在光圈看來應該是空無一人的門口處傳來了的聲音。

　　屬於年輕男子的，清新陽光，在葉菲凡聽來極微耳熟。

　　「順豐快遞，來送物資的！」

官不聊生

第四十二章 對峙

    裡面的人沒有回應，但低沉的狗吠聲已經洩露了她的存在，於是纖長的手指又不急不徐地按了幾下門鈴，但對方依舊沒有動靜。

　　少年低垂著瀏海，節骨分明的手掌輕撫在門板上，奈何裡面的人還在裝死。

　　他垂睫，嘴角輕佻，看著地上的黑白貓譏諷道：「你這主人，還真不好相與。」

　　黑白貓搖了搖尾巴，一副漫不經心，隔岸觀火的作態。

　　葉菲凡站在門前，如臨大敵，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感歎某少年的毅力不搖，還是要氣某貓不老實，老是招惹不三不四的人過來。

　　「姊姊，我知道妳在裡面，妳的貓咪看起來餓壞了呢。」

　　夏檀青仔細聽著裡頭的動靜，不禁想像著她躲在裡頭的模樣，小白兔看著即將湊進的實驗針全身僵硬的模樣，平日軟綿綿的兔耳也會豎得筆直。

　　一定很可愛。

　　他的嘴角是溫暖的笑意，正在舔/腳的黑白貓卻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葉菲凡站在門口，不回話，想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依舊得不到回應，夏檀青只能繼續自言自語。

　　他額頭抵著門版，想像那人就在面前，語氣似瞋似怨道：「姊姊是不是驚訝到說不出話來了？是阿，在被姊姊拋下後，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沒想到碰巧遇上妳的貓，姊姊妳沒有好好餵牠吧？牠纏著我不放呢.....話說我們還真有緣不是嗎？為何不乾脆一起走呢？妳那裡沒食物吧？我剛才找到不少，不信妳打開門瞧瞧。」

　　葉菲凡自然沒回他的鬼話，她低下身安撫著兩隻一直對門口狂吠的變異犬，太多的聲音可能會引來那些還在盤懸不去的怪物，無論是門內還是門外

　　夏檀青也沒那麼蠢，在兩人短短交手的幾次，他漸漸明白了少女的能耐，短時間內他無法輕而易舉欺騙她，只能在摸清她的底細前，老老實實進行等價交換。

　　「姊姊不信我？之前不是和妳打過招呼？基地淪陷前？」不過，一句實話換她一次開口，他居於下風。

　　「.........」葉菲凡摸著多多的手停了下來。

　　狗吠聲已經停下來了，夏檀青再接再勵，再也不打迷糊賬：「樓下大門口，那個被妳丟在垃圾桶的屍體是基地實驗的產物，我知道的不只這些，你讓我進來吧，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所有？」門內的人終於出聲，酥酥柔柔的聲音像在對著棉花糖吹氣。

　　夏檀青愣了一秒，更堅定要纏上她的決心，急忙補充：「基地有給我一些工作，裡頭的內幕我知道不少，姊姊想知道我可以全說！」

　　三句真話參一句假話，那對他來說可不是內幕。

　　葉菲凡站起身來到了門口，她開始猶豫，不過不是對他所謂的內幕，而是門口，隨著少年卸下防禦，修長的身影後出現的好幾個厚實的箱子，

　　好像有好多罐頭在裡面，不知道有沒有芒果罐頭.......

　　裡面一片寂靜，夏檀青以為葉菲凡心動了，給了正在打呵欠的月光得意的一眼，隨即語氣卻是又害怕又委曲道：「基地淪陷後，我的同伴逃的逃，死的死，現在我就只是想找一個活人作伴而已。姊姊，妳別怕我，我高中才畢業，妳就把我當作是妳弟弟吧!要耗體力的事都由我來作,我保證絕對會乖乖聽姊姊的話！」

　　這句是謊言，葉菲凡對自己點點頭，不過那四箱物資真的很吸引她，這事不好決定。

　　身後的多多感覺到她的煩躁，便悄悄走過去，用鼻子碰了碰葉菲凡的手，示意她安心，就像小時候牠看顧小菲凡一樣。

　　不變的習慣，一樣的有效，葉菲凡最後一絲顧慮消失了。

　　「看」不到又怎樣？她還有另外兩雙「眼睛」，隨時都會替自己盯住不懷好意的傢伙。

　　夏檀青遲遲等不到女子出聲，以後她反悔，心一急，不禁語帶威脅道：「姊姊妳如果不讓我進去的話，一會怪物來了，我只能把妳的貓丟出去擋了。」

　　月光跳到疊高箱子上，目光輕淺，姿態輕蔑，像在說你確定捉得住我？

　　就在夏檀青靠在門板上，覺得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稚氣秀麗的臉龐越來越陰沉時，喀嚓，門突然打開，纖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後，夏檀青措手不及，急忙展開了一個無辜期待的微笑，哪知對方跟本沒看他，直接走向他身後的四個箱子。

　　又忘了她是盲人，夏檀青嘴角扭曲了一兩秒，但立刻反應過來把箱子搬進屋子

　　聽著對方忙碌，葉菲凡抱起箱子上的月光，一個人先回屋，留下夏檀青一個人忙進忙出。

　　他雖然氣得牙癢癢，但還是很快把物資通通搬進屋內。

　　確認門鎖牢了，夏檀青望著牢固的鐵門，一時間不知道要對後面的人說什麼。

　　問她明知自己居心剖測，為什麼最後還是放他進來？

　　突然，耳邊傳來吃東西的聲音，夏檀青轉過去，看到少女已經窩在沙發上啃起牛肉乾來，他的表情瞬間複雜起來。

　　室內一片寂靜，少女卻沒什麼在意，解決了一個又往箱子搜另一個，活像一隻小倉鼠，全然沒有身為女性在陌生男性面前的意識。

　　不會是因為肚子餓吧。。。。？

　　夏檀青眨眨眼，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守在少女旁邊的變異犬目光不善的瞪著陌生的少年，暴突的血紅色雙目像是兩顆肉瘤，咧開的嘴角露出一排扭曲的利牙

　　少年倒是不緊張自己的處境，果然，沙發上的人吃飽喝足了，伸手摸了摸兩隻變異犬安撫牠們的情緒，才抬頭問：「這些東西從哪裡找到的？」

　　連一點掩飾的噓寒問暖也沒有，是自己的錯還是她生來如此？

　　夏檀青對眼前的少女充滿了好奇和興趣，不過在看到葉菲凡身上那件大襯衫隨著她的動作露出裡頭白晰的線條時，夏檀青很不爭氣地臉紅了，

　　淺色的眼珠子不安的轉動，青澀的紅暈像荷花映水似地開在兩靨上，兩片淡緋色的唇片緊抿著，先不說他滿肚子的黑水，某部份倒還真是一個純情少年。

　　葉菲凡自然是與美景無緣，事實上，打從聽到少年柔情狡詐的聲音那一刻，她的殺意就時常到零界點邊緣，

　　處理不來這種困窘的情愫，夏檀青焦躁地別過頭抓了抓頭髮，盡量輕描淡寫道：「那個是交換來的，我跟一夥人換的，用車子換物資。」

　　葉菲凡皺眉，就這樣乖乖交換？

　　夏檀青雖然很明白自身外表的優勢，但他真正和他人深交的經驗其實是零，更不用說是和年輕女性了。現在第一次遇到葉菲凡這種完全不甩這套的人，夏檀青不知不覺已經放了過多的注意在她身上。

　　他面色羞赧，但基於男性的劣根性，還是忍不住用眼角偷看了幾眼，正好欣賞到白晰瑣骨被寬大的深色襯衫領襯出的反差誘惑美，立刻燙紅了整張俊臉。

　　其實也不能怪他，葉菲凡現在可說是接近衣衫不整，大了一號的襯衫像男人的衣服罩在女人柔弱的身段上，散發出十足的誘惑性，當事人卻是渾然不覺，還覺得全身清爽，舒服得很。

　　夏檀青燙著臉，迅速別過頭，發誓再也不轉回去，就這樣背對著對方說話：「我也是坐車過來的，經過一間公寓，那裡有三個倖存者急著想離開，我擔心妳急著想找妳，所以就這樣換了。」

　　事情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事實上他是被人用槍指下來，那群人原來是想搶車，他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得逞，偷偷動了一些手腳，沒想到意外得知開著車的葉菲凡的下落，索性改變主意，不讓那些傢伙自相殘殺，就讓他們只開著車滾蛋，至於能不能安全離開市區就不干他的事了。

官不聊生

第四十三章 整裝

    「妳、妳就沒有別件衣服？」夏檀青紅著臉，不敢回頭看那人一眼。

　　葉菲凡一口氣吃了好幾包肉乾和乾麵，嘴乾得很，正捧著一瓶礦泉水暢快，聽到夏檀青的話微微困惑，正想張口，竟一口水打到襯衫上，單薄的衣料濕了一大片。

　　「………」好吧，換衣服。

　　聽見葉菲凡離開的聲音，夏檀青這才鬆了一口氣，眼睛和脖子終於可以回到正常位置，但隨即就對上前面兩隻變異犬不懷好意的目光。

　　夏檀青原本不自在的表情已經消失了，他饒富趣味地打量著這兩隻變異犬。

　　牠們的眼睛因為充血呈現血紅色，和那些失敗的實驗品一樣，「病毒」大幅增強動物宿主的體能，同時卻又破壞宿主的神經細胞，使宿主喪失基本的判斷能力，最後只剩下細微的腦波控制著身體，而刻入骨髓的本能則瘋狂進食，於是一隻隻嗜血飢渴的怪物就誕生了。

　　這本應該是無藥可救、無一倖免的，但眼前出現的變異犬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不相信有人的精神異能會超越他，更別提什麼控制動物這類天方夜譚，人類和動物是被區別的，病毒作用後產生的變異也不一樣，所以很顯然的，這兩隻狗認得少女，少女大概就是牠們的原主人。

　　但兩隻狗很明顯都完全感染變異，照理說牠們不可能壓下撕碎任何活物的衝動，現在卻甘願聽從一個白嫩可口的少女，唯一合理的解釋就只有在神經細胞，本來應該被病毒摧毀殆盡的神經細胞，不知什麼原因，被修復了。

　　如果真是這樣………牠們就不算是被病毒控制的宿主，而是某種突破進化的全新生物，這麼說疫苗的研發就能有很大的進展了。

　　夏檀青盯著兩隻變異犬殺氣密佈的血眸，一點也不感到害怕，腦袋開始自動運算起各種公式和數據，一台人型計算機就這樣就地工作了起來。

　　多多死盯著陌生人的一舉一動，打算對方一有動作就要直取喉嚨；而被擋在後頭的布布舔了舔兩顆彎曲的犬牙，想著在主人回來前吃掉這傢伙的可能

　　在一人兩狗進行著詭異的對峙、一旁某貓在看笑話時，前面的房門喀嚓一聲打開，掌控主場的人回來了。

　　「姊姊你好了阿，我一件事要………」夏檀青回神抬頭，詭計多端的大腦還來不及運作，瞥了出來的那人一眼，他立刻低下頭，雙頰漲紅。

　　他心亂如麻，咬牙切齒道：「妳就沒有其他衣服嗎？」

　　葉菲凡摸了摸身上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二件襯衫，只覺得乾爽舒適，不認為有什麼問題，便無視臉紅耳赤的某少年，摸了摸兩隻狗，慢悠悠地晃回沙發上窩著。

　　抬頭一眼都能欣賞到領口露出的春光，夏檀青待不下去，匆匆跑進葉菲凡剛才去的房間，在裡頭東翻西找了好一會，幾分鐘後扔出一件黑色夾克，氣急敗壞道：「外面套上！」

　　葉菲凡被一件憑空而降的厚外套砸著莫名其妙，但隨即反應過來，往身上摸了摸，是胸口的領子開得太大了？

　　她聳聳肩，隨便套上夾克，倒也不是覺得害羞，而是對方一直傳過來詭異的波動，麻麻酥酥的，像是棉絮羽戎交纏出的絲絲靜電，讓她有點不太自在。

　　在葉菲凡換上夾克時，夏檀青雙眸四處亂瞟，想法倒還是挺正人君子的，沒有趁機用眼睛占對方任何便宜。

　　好不容易，對面坐的是一個包得緊緊、衣裝完整的少女，夏檀青這才扭回脖子，臉頰還燙著，努力裝得面色如常，一開口卻還是破功。

　　他結結巴巴道：「姊姊妳、妳叫什麼名字？」

　　葉菲凡吃飽喝足，心情很好，也很乾脆地回他：「葉菲凡。」

　　葉？夏檀青楞了一秒，他蹙眉問：「哪個字？」

　　「草字頭的葉，菲也是草字頭的，凡是凡人的凡。」葉菲凡想了一會，已經忘了實際怎麼寫，只記得當初進學校時葉城是這樣跟老師說的。

　　「你姓葉？」夏檀青直覺是不可能有那麼巧合的事，但他生性多疑，忍不住多想：「姊姊的家人呢？」

　　房間沒有電沒有空調，窗戶為了安全還緊閉著，葉菲凡覺得有些熱，把夾克的拉鏈往下拉一點，不經意道：「不知道，很久沒聯絡了。」

　　夏檀青正想說話，但一看見她的動作，熱氣立刻往臉上衝，整個人手足無措：「妳、妳快點把衣服穿好拉！」

　　葉菲凡罕見露出不悅的表情：「現在還沒過八月。」

　　先不說他丟的外套又重又厚快把她壓死了，如果他真的覺得不妥，大不了不要看她就好了，干麻還在一個勁地偷瞄，傳來的情緒波動也斷斷續續、欲說還休，害得她頭腦都快打結了，一點男人該有的乾脆利落也沒有。

　　夏檀青見對方無動於衷，只能牙一咬，視線定在沙發腳：「姊姊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要往南走。」葉菲凡摸著拉鏈，沒好氣道。

　　「南？」夏檀青發現自己與她的對話一直不太順利：「你要去南星基地？它上個月才淪陷，現在也不知道是用幾個破爛帳篷撐起來的，你要去那干麻？」

　　「一個朋友，我要找朋友。」葉菲凡沒有說出實情，她反倒希望等找到嬌歌後，對方會自覺離開。

　　夏檀青思忖了一會，他其實也有意想往南走，雖然不太/安全，但最初的實驗所就是在那裡，不難保會有什麼線索，去看看也無妨，何況在眼下的情況人多的地方反而更危險。

　　「好，我跟著姊姊！」夏檀青右手握拳往左手掌一搥，一副拍板定案、單純聽話的小模樣。

　　葉菲凡小小聲地打了呵欠，覺得之前睡得才六七分飽：「那就走吧！」先教他開車，這樣一會她就可以抱著多多牠們在後座繼續小睡。

　　夏檀青微微蹙起纖細的眉，他往窗戶瞄了一眼：「太陽快下山了。」

　　「所以呢？」葉菲凡眨了眨純黑的視線。

　　又忘了，夏檀青無奈歎氣，卻還是偷瞧了她一眼。

　　說真的，她長得不差，乾乾淨淨，五官細緻，氣質讓人很舒服，要說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對眼睛，沒有神采，空空蕩蕩，像是用劣質鉛筆畫上去的。

　　「我怕冷，我要過夜，明天早上在走吧。」不知是同情還是習慣性的溫柔，他刻意跳開了視線的問題，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葉菲凡自然是不領情，沒好氣道：「真麻煩。」

　　夏檀青撇了撇嘴，他開始四處走走看看，想找一個獨立分開的房間。

　　不是他太正人君子，而是客廳有一個喜歡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旁邊陪著兩隻死盯著自己的變異犬——其中一隻還流著口水，雖然他沒辦法對動物讀心，但也知道一隻流口水的變異犬不時舔牙意味著什麼。

　　葉菲凡看他一走，全身不禁放鬆下來，她很想念以前的夥伴，她們沒那麼聰明、不對、是沒那麻煩，凡是都以自己的意見為主，就像對付變異鱷魚的那一次，她們明明怕得要死，一陣陣害怕的電波傳來都快把她抖成篩了，卻還是硬著頭皮跟著自己上。

　　現在這個，先不說他沒有女性特有的柔美聲線，此人還油嘴滑舌、虛情假意，和很久以前過年的那些親戚幾乎一樣，葉菲凡很不喜歡這樣的人。

　　葉菲凡有一個已婚的二伯，做生意的，人很和氣，待人處事十分圓滑，連多多也是二伯靠關係特地找來的，一隻品種優良的小拉布拉多。

　　葉菲凡對二伯的印象挺不錯，但就是太寵小孩，把一對姊妹花寵得無法無天。

　　葉菲凡以前受過那兩個堂姊不少欺負，她們知道葉菲凡看不清楚，時常明目張膽地在她食物裡加辣椒、芥末、衛生紙等雜物；或是在她衣服上亂貼一些髒話、塗鴉之類，不過因為都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所以其他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有一次她們把一枚髒兮兮的硬幣加進湯裡，差點害葉菲凡被噎死，葉家長輩們才發覺茲事體大，過不久，二伯告訴葉城可以介紹一家設備優渥的安養中心——葉菲凡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是她在葉家吃的最後一次年夜飯。

　　那年她七歲，十三歲後就被送進了那家安養中心。

　　不想在浪費時間多想，葉菲凡伸了伸懶腰，這時她才想起到桌上那包晶核，以後加了那人上路可就不好辦了。

　　葉菲凡拿起那包晶核，打開，每一顆都只有小姆指大小，但葉菲凡知道起碼要花上個十天半月才能把這些東西全部納為己用。

　　布布湊了過來，顯然是想吃，葉菲凡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遞給牠一顆，又想不能厚此薄彼，所以也給多多一顆。

　　她忍不住又想起吳麗蘿和王筱眉等人，如果她們在，這些好東西就可以分給她們了，不像現在身旁的那位，她防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與他分享呢。

　　她感應了一下房間那人的動靜，躺在床上應該已經睡著了，她想之後每天一顆，盡量不要讓對方看出端倪…………

　　「啾！」

　　葉菲凡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晶核瞬間撒了一地。

　　面的櫃子上傳來幾聲清晰的鳥鳴，一顆小小的心臟正在強而有力的跳動。

官不聊生

第四十四章 出發

    無暇顧及地上的晶核，葉菲凡走到了櫃子前，輕輕取下上頭的籠子。

　　一隻玲瓏小巧的鳥形出現在腦袋中，牠在籠子裡跳上跳下，精緻的羽翼如刀鋒般銳利。在注意到葉菲凡後，小鳥收起頗具威嚇性的羽翼，乖巧地停了下來。

　　葉菲凡打開籠子門，輕輕用手掌把青黛帶出來，青黛像坐出租車一樣，豪不客氣跳到她手上；然後爪子一點，跳到她的肩膀上；接著又是一躍，跑到了她的頭上；再來一個滑翔落在她右肩上。

　　牠忙碌得上上下下，彷彿在慶祝久別重逢後的喜悅。

　　葉菲凡把明顯在興奮中的青黛捉下肩，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包裹著牠，眼眶卻已經掉出了一顆顆眼珠，通通打在青黛身上。

　　青黛倒也不怕羽毛濕，低下頭安靜舔了幾。

　　等葉菲凡冷靜下來，她趕忙檢查青黛的身體。

　　喪屍晶核蘊含的純淨能量起作用了，青黛的身體已經沒有了雜七雜八的能量和物質，血質和臟器也恢復如初；另外，青黛的骨骼也更堅硬了。

    葉菲凡伸手輕輕按壓，感覺到牠的羽片已經完全轉化成接近蛇類的細鱗，一片一片結實著掩蓋住青黛嬌小的形體，摸上去有一種冰冷的殺意。

　　葉菲凡捧著青黛，感覺牠重量極輕，外表堅硬如盔甲，尖細的利喙如長矛，小傢伙就像一隻輕騎兵。

　　「歡迎回來。」

　　等葉菲凡回神後，地上散亂的晶核已經被多多和布布聯合吃了一半，她趕忙補救，最後只救到十七顆，但她沒時間生氣，急急忙忙地檢查了兩隻狗的身體，確認沒異狀後，才小心把晶核收好。

　　青黛睡了一天半了，葉菲凡用瓶蓋裝了一點水，讓牠先止渴。

　　聽著青黛喝水的聲音，葉菲凡忍不住想起嬌歌，眼淚又滴滴答答地落了幾顆。

　　多多見狀況不對，立刻跑過去舔了舔葉菲凡的手，轉移她注意力；倒是布布一看到青黛立刻閃得遠遠的，牠可沒有忘記之前差點變獨眼的悲劇。

　　「很快就會團聚了。」

　　葉菲凡抱著多多的大腦袋瓜，輕聲堅定；月光在身旁舔了舔爪子，空氣凝結又安靜，少了另一隻聒噪的鳥，還真讓人有些寂寞。

　　葉菲凡睡著了，她抱著多多當暖毯在沙發上睡著了，直到了早晨，氣候回溫，一陣吵雜聲把葉菲凡吵醒。

　　「姊姊，你醒了嗎？」溫柔的問候有如晨曦，輕撫眼瞼。

　　葉菲凡猛然睜開眼，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滿心警戒；背後充當暖毯的多多也立刻配合齜牙咧嘴起來。

　　「我做了早餐，希望妳不是吃素。」夏檀青笑得雲淡風輕，彷彿昨日那個扭扭捏捏的少年只是錯覺，現在站在這裡的是一個能與變異動物對抗的強大異能者。

　　「我吃素。」葉菲凡下意識推拒了。

　　夏檀青挑起纖細的眉，怎麼記得昨日有人啃肉乾啃得很高興呢？

　　搖了搖頭他不禁輕笑，簡單用小鏟子把培根翻面，空氣中儘是培根和洋蔥的香味。

　　他從那夥人騙來的還不只包括食物，更有瓦斯罐和卡式爐，要作兩盤豐盛營養的早餐不成難事，就是怕有人不賞臉。

　　葉菲凡聞著味道，有些意動，但看著「少年」平安無事的模樣，不禁皺眉。

　　兩隻狗因為自己的指示沒有動作是合理的，但青黛什麼時候那麼好說話了？之前布布與牠嬉戲差點沒了右眼；一個陌生人突然開門走出來，青黛沒立刻把他啄瞎都算客氣了，現在怎麼那麼安靜？

　　像是聽到葉菲凡心中所想，夏檀青指了指桌上的鐵籠子「姊姊這隻鳥有點不乖，我替妳趕回籠子了。」

　　葉菲凡立刻起身搶回鐵籠，見裡頭的青黛還活繃亂跳，甚至是有些不服氣的模樣，她才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夏檀青，表情已經鍍上寒冰，與方才慌亂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罕見動怒，夏檀青放下手上的盤子，偷偷瞄了幾眼她臉上漂亮的紅暈，她真的很生氣阿，氣得臉都紅了，頭髮還亂糟糟的……

　　葉菲凡放下籠子，雙眼沒有焦距，語氣卻是對著夏檀青惡狠狠道：「永.遠.不.許.碰.牠.們。」

　　聽到葉菲凡的威嚇，一絲薄怒掠過少年淡色的眼底，同時點亮了淺褐色的眼珠，葉菲凡自然看不見這樣的風采，表情只是更加冰冷。

　　夏檀青覷起眼，他甚少有情緒，但自從與少女相遇之後他就很反常，時常處於忽高忽低的情緒波動。

　　「姊姊真過份，養了一堆生禽猛獸，卻不好好管著，就這樣放任他們殘害倖存同胞。」

　　他一字一句，冷嘲熱諷，心底清楚如果之前自己反應再慢一拍，恐怕早就變成另一個葉菲凡。

　　但，葉菲凡不好好關著那麼危險的寵物，現在卻反過來怪他自我防禦？這個女人可以再不講理一點嗎？

　　「牠們很好，只會殘害我討厭的東西。」

　　葉菲凡真的對夏檀青無比厭惡，她本來就極沒有安全感，又甚少與他人相處，之前在小區是因為自己處於相對優勢地位，根本不用怕那些纖纖弱質的小姑娘會想加害她；現在情況卻完全不同，夏檀青是異能者就罷了，偏生他的異能是用來克她的屏障。

　　葉菲凡已經很久沒感覺到害怕，但現在她無時無刻都在擔心，擔心對方出賣自己或是趁自己不注意加害多多牠們。

　　與其說她討厭夏檀青這個人，不如說她憎恨危險，因為危險伴隨著失去，她已經不想再次體會失去的痛苦。

　　現在葉菲凡只希望找回所有夥伴，然後大家躲進一個安全的空間，再也不要出去外面。至於末世、人類那些東西，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義務和責任。

　　葉菲凡的話太過尖銳，夏檀青蹙眉，他不動聲色按了按胸口的位置，覺得裡頭有根小刺，刺得他有些受傷，他通常不在乎別人的感覺，但現在卻因為一個瞎子對自己明顯的厭惡感到不舒服…………

　　恩，很新鮮的體驗。

　　「我不是妳的敵人。」他其實也不懂她到底在不爽什麼，她看不到，不會以膚淺的外貌去判斷別人，那究竟是什麼決定她喜惡的標準？

　　「我也希望。」葉菲凡煩躁地順了順發尾，她過頭了，情緒這種東西還是必須藏好。

　　早餐葉菲凡沒有吃，夏檀青還是把盤子硬擺在她面前，自己回去先收拾行囊。

　　等他出來，盤子已經空了，夏檀青本來還高興一下，結果注意到旁邊的變異犬正在歡快地咀嚼食物，頓時氣得雙頰漲紅，把行囊啪地一聲扔到地上。

　　「嗯？」被指責為糟蹋食物的某人聽到聲響，不解地回頭張望

　　看著她一臉無辜望過來，夏檀青再也受不了，討厭他沒關係但總不能這樣糟蹋物資吧？

　　於是他咬牙切齒道：「妳把早餐扔給狗吃？」

　　「嗯？」同一聲，卻是不同意思，上一次是說怎麼了？這次是在說有什麼問題嗎？

　　對，葉菲凡完全不覺得有任何不對，她如果不是餓到忍無可忍，一向都是優先把多多牠們餵飽，尤其是布布，萬一牠捉狂亂跑，拖了一具新鮮的屍體回來可就麻煩了。

　　葉菲凡雖然對人類沒什麼感情，但基本的法律和道德常識還是有，殺人犯什麼的，聽起來就不好。

　　夏檀青陰沉著俊臉，他死死看著葉菲凡，不放過她臉上所有的變化，最後還是低下頭，認輸了。

　　所有對常人的瞭解和判斷，在她身上完全沒辦法套用，夏檀青甚至懷疑這傢伙要不是從小就跟這些動物生活在一起的女泰山；不然就是被突然生出的異能弄壞腦子了。

　　深呼吸了幾口氣，夏檀青告訴自己還有未完的任務，絕對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和她翻臉。

　　葉菲凡也開始在整理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兩隻狗，一隻鳥，一把劍，一小包裝晶核的袋子。

　　一時間，同一個空間的兩人各忙各的，沒有再做交談。

　　「喵～」

　　葉菲凡張開光圈，眉心微蹙，少年和貓，很和諧的景象。

　　「你養過貓？」

　　夏檀青正在喂月光吃牠最愛的小魚餅乾，一聽葉菲凡的話，手忍不住一鬥，餅乾屑掉了一地。

　　月光舔了舔嘴，似乎有心虛，搖了搖尾巴，一下就乖乖溜回了葉菲凡身旁，布布聞到餅乾的味道，伸出舌頭想舔月光，結果被肉墊子狠狠搧了一掌。

　　夏檀青拍了拍手掌上的碎屑，盡可能裝作若無其事：「嗯，多少餵過一些流浪貓。」

　　「恩……」葉菲凡本來想說話，卻先是打了個小呵欠，還是有些困呢……

　　於是本來想質疑的話到了嘴邊變成：「會開車嗎？」

　　夏檀青本來還嚴陣以待，沒想到對方竟是這一問，緊繃的肩膀忍不住鬆懈下來：「喔？學過阿。」

　　「嗯。」

　　兩人的對話結束了，夏檀青搞不懂這場對話的意義在哪，直到離開了大廈，看著葉菲凡把狗狗貓貓全趕上了車，自己也一樣坐在後座時，夏檀青突然覺得不對了。

　　兩個小時後，後面的人抱著一群溫暖的毛孩子在呼呼大睡；前面坐在駕駛座的少年握著方向盤，咬牙切齒，忍受著肩膀和大腿長時間僵硬的酸痛。

官不聊生

第四十五章 地下室

    夏檀青也不知道自己開了幾個小時的車，當他準備灌第三杯罐裝咖啡時，後座的女子終於出聲：

　　「停下。」

　　「阿？」夏檀青一愣，還以為是幻聽，直到駕駛座被人踹了一腳時，他才急忙靠邊停。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後照鏡，見鏡中的少女無悲無喜、面無表情，確定自己沒有惹她生氣後，才敢開口問：「怎麼了？」

　　「往右轉。」葉菲凡已經完全清醒了。

　　「好。」夏檀青乖乖轉了方盤，沒多作爭論，他想就這樣一直順著她的心意，她總會對自己些微改觀吧？

　　「下高速公路。」

　　夏檀青咬了咬牙，掙扎了幾秒，決定還是繼續聽她的。

　　他們所在的公路其實是一條北上公路，當初病毒在南方爆發，逃難者紛紛往北上，前面也許動作快成功下了公路，逃進了北方的軍事要地；但絕大部分都是卡在半路，或者在高速公路的出口堵成一群。

　　夏檀青轉著方向盤，前方出口的路有許多廢棄的車輛卡著，還有一些幾乎只剩下骷髏架子的喪屍在其中遊走。

　　車子閃開了障礙物，卻還是撞上幾個喪屍，幸好他們都已經爛得差不多，肋骨和腿骨露出大半，大概只能用視覺噁心到人類，沒什麼攻擊性。車子就像撞在廣告招牌上，沒造成什麼損傷，只有被撞的喪屍瞬間散了形，成為地上的一堆碎骨。

　　下了高速公路後，他們來到一處陌生的廢棄市區，不過看紅綠燈上面的路牌顯然還是在中部不過稍微偏南的縣市範圍。

　　夏檀青不禁翻了翻白眼露出苦瓜臉，他被奴役開了幾乎一天的車，竟然還在中部地區打轉。

　　照著葉菲凡說著，他們又在市區晃了一會，直到找到了一處獨棟的民宅葉菲凡才讓他停下。

　　「嗯，就這個了，夠堅固。」

　　葉菲凡自顧自地點點頭，把前座的夏檀青弄得莫名其妙。

　　他看不出一個只注重外觀美感的獨棟建築有甚麼好堅固，但基於前幾次被氣到腦充血的經驗，夏檀青決定一切就讓她隨意，反正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也都是她的錯，自己最後幫忙善後還可能獲取得來不易的信任和好感。

　　抱著這樣微小的妄想，夏檀青挺直背，乖乖任葉菲凡使喚；先是在葉菲凡的指示下負責開鎖，然後得先等她的寵物全部進去，再把所有物資都搬進去，最後找個安全有遮蔽物的地方把車子藏好，完全就是一個苦役的角色。

　　等夏檀青做好這些後，背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他以前在基地可不是負責這種雜事。

　　等他進門，就看到葉菲凡正在推一個沉重的大衣櫃。感覺到他的到來，葉菲凡立刻移開手，甩了甩汗，他會意乖乖上去幫忙。

　　雖然不明白外面明明烈陽高照，葉菲凡為何還要提早下去找駐留地，但她的想法本來就異於常人，夏檀青清楚如果自己還想繼續纏著她，最好還是不要反駁她任何的指示和意見。

　　她凡是以那些變異寵物為優先，夏檀青也盡量不讓自己踩到地雷，像現在他已經能無視葉菲凡把珍貴的醃肉餵狗自己卻是啃乾麵的自虐行為。

　　房子有兩層，葉菲凡沒有和自己最愛的狗狗一起在大廳擠沙發，而是一路往最裡面的房間搜去。

　　夏檀青不動聲色跟上去，盡可能讓自己隨傳隨到，既然決定要求好感值那就求到底，兩個異能者和一群變異動物這種詭異的組合也不需要談什麼尊重和平等問題。

　　「把這個撬開。」果然，葉菲凡沒有回頭，就對後面的夏檀青做出指示。

　　夏檀青一時懵了，他看著有床有電視有書桌設備完整的房間，不明白有什麼地方需要撬開，小冰箱嗎？

　　葉菲凡見夏檀青沒有動靜，面露不耐，用腳把地上的毯子踢開，一扇鐵門就這樣水平被裝設在地上，堅固的鐵鏈繞著鎖頭緊緊鎖著鐵門。

　　夏檀青看著這一幕，嘴微微半開，呆了一兩秒，腦袋反應過來，立刻轉身去廁所和大廳找工具來，留著葉菲凡在原地蹙眉思考。

　　這扇門通往一間地下室，不小，大概有房間的兩倍大，容納一個班級的人都可以，裡頭還有一些物資和設備，顯然屋子的主人有先見之明，做了一個小型地下避難所。

　　然而，葉菲凡房子內外都掃過了，沒有鑰匙，沒有屍體，外面的車庫也沒有車子，顯然屋子的主人因為某種原因捨棄了安全的避難所，去了外面，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喀嚓，鐵剪利落地剪開了鐵鏈，門打開了。

　　葉菲凡在一旁微微挑眉，沒想到看起來瘦弱纖長的少年還是有幾分力氣，很好，以後費力氣的工作都丟給他吧。

　　夏檀青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某女定位成免費勞役，還一臉興高采烈，像一個大男孩看著剛發現的藏寶庫道：「你的異能真厲害！既然能發現這種地方！」

　　在葉菲凡這樣的盲人面前隱藏是在搞笑，所以夏檀青毫不掩飾自己的欣羨，

　　事實上，他的異能雖然和葉菲凡相似，但卻遠沒有那麼好用，最大的限制就是只能作用到活物身上，特別是在人群時，他的腦袋常常處於塞爆當機的狀態；相比之下，葉菲凡這種縮放自如的萬能偵察機就讓人眼紅了。

　　「碰巧。」葉菲凡心情不錯，語氣頗佳，在夏檀青聽來卻是特別軟綿，彷彿嚼著一團棉花糖似。

　　夏檀青心情也跟著變好，隨口道：「就這樣特地下來，是要在這裡久住嗎？」

　　葉菲凡正想去趕寵物過來，一聽身子轉過來道：「誰說我是為了這個下來的？」

　　「阿？不然是什麼？」夏檀青不解，抓了抓瀏海。

　　「沒有時間了，你先把門窗和可能的縫隙釘好，一會下來地下室再說。」

　　「不能邊弄邊解釋嗎？」夏檀青雖然小小抗議，但還是很快翻身行動，他拆了幾個櫃子和桌子充作木板，一會屋內四處就傳來陣陣敲打聲。

　　葉菲凡把上層的物資通通扔進地下室，隨後也把寵物們趕下去；月光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發出幾聲懶洋洋的貓叫聲。

　　地下室雖然不大但還算小豪華，隔出了三個小空間，連接外面的空間鋪上榻榻米，其餘兩間裝著不少物資和雜物。

　　葉菲凡注意到其中一間有幾塊木板材料，倒不是體貼夏檀青，只是想讓房子更堅固一點，所以就拉著幾塊木板上去補足材料。

　　夏檀青正在釘窗戶，看她來，便暫時放下手，抹了抹汗道「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吧？」

　　葉菲凡把木板遞給他，不動聲色說了一句：「有屍潮。」

　　夏檀青一聽卻不顯害怕：「所以呢？你能預知他們的動向？」

　　「前面的被堵死了，我們不能後退。」

　　葉菲凡說這句沒有多想，但身旁少年卻因為「我們」這兩個字小小開心了一下——他完全忘記了那些變異寵物。

　　「也許它們會繼續往前走。」夏檀青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他並不害怕那些東西，也完全不擔心有任何一隻能傷到他。

　　「不一定。」葉菲凡微微皺眉：「它們是被吸引的，前面有人類的車隊。」

　　夏檀青挑眉：「車隊？不會是南星基地的吧？」

　　如果是這樣，南方的疫情可能比想像中的還嚴重，甚至，也許南星基地已經不復存在了，也不知道那間實驗所是否還安好，希望還是保持著原狀。

　　葉菲凡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我不會出去救人，裡面有很多喪屍都進化了，出去只有被包圍到死的份。」

　　「這種時候誰說要救人的？」夏檀青翻了翻白眼，突然，兩人的交談中斷，氣氛瞬間凝結。

　　葉菲凡咬了咬唇，夏檀青緊緊盯著她，是的，他們都感覺到了，不同的是葉菲凡感應到的是那龐大、安靜、沒有心跳的屍潮；而夏檀青卻是聽到了久違的人聲和心跳聲，八個活人，聲音混亂不安。

　　「去地下室。」

　　兩人異口同聲，默契十足，彷彿一對同生共死的老戰友。

　　葉菲凡一下就順著階梯的把手滑進地下室，兩隻變異犬搖了搖尾巴上前迎接；夏檀青是最後下來的，他動作最慢，在上面不知道在磨蹭什麼，幾分鐘後才下來。

　　夏檀青敏銳感覺到葉菲凡的不悅，立刻作出解釋：「抱歉，我們的屋子在馬路前面，怕是那群人會闖進來，我在上頭作了一些掩飾。」

　　「你不想救人？」葉菲凡記得某人說過孤單怕冷怕寂寞，想找倖存者作伴才死皮賴臉賴上她的

　　「我會救人，但只救好人。」夏檀青方才忙上忙下，口渴得要命，轉開一瓶礦泉水拚命罐。

　　「你的異能？」葉菲凡很敏銳。

　　「唉……」夏檀青放下水瓶，怪自己大意了，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道：「我可以……可以聽到人類的想法，不過你除外。」

　　最後一句他特別補充，怕她下定要與自己分道揚鑣的決心。

　　「所以？」葉菲凡本來就懷疑，現在知道這小子沒有如實交待，也不感到意外。

　　「那群人不是南星基地的。」夏檀青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水：「他們有八個人，四處漂流，見人就收，算是個臨時倖存者小隊吧。」

　　「燒殺搶掠？」葉菲凡很好奇夏檀青到底「聽「到了什麼。

　　夏檀青仔細想了一下，又道：「他們有充足的物資，其中五個人是主幹，他們負責集結和指揮。」

　　聽起來很正常，但葉菲凡沒有說話，知道他還沒說完。

　　「不問清楚嗎？」夏檀青突然笑了一下：「壞就壞在物資上。」

　　見對方乖巧傾聽、低眉順目的模樣，他的表情不禁溫柔了下來，盯著葉菲凡平靜如水的眉眼，想著她喜怒哀樂的模樣，輕聲道：

　　「那五個人，吃的是人肉，也就是說，另外三個人是物資。」

官不聊生

第四十六章 實況

    一輛箱型車疾駛而過，安靜荒廢的市區再度迎接久違的來客；同時，遠處的天空瀰漫著震震嘶吼和踏步聲。

　　「快、快！」車門刷地一聲打開，一個身形壯碩的男子率先衝了出來，其他人也跟著他行動。

　　「吼吼吼！！」遠方也有一道黑影率先衝過來。

　　其他人聽到聲響回頭，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遠處，密密麻麻，有如傾巢而出的螞蟻，微風掠過，腐臭味立刻撲天蓋地而來。

　　屍潮是那些慘死在公路上的罹難者集結而成。末世初臨，許多逃難者在擁堵的公路上進退兩難，簡直是特地為病毒撲好的溫床，病毒一擴散，無一倖免。

　　於是大量死去的感染者沿著公路，漫無目的行走，唯一的目標就只有追逐那些活物的香味，即便只是一隻路過的野貓，那顆跳動的心臟也能使這支以萬計量的軍團立刻抓狂。

　　如今，王忠義這八人就是很不幸路過了，他們本來是要北上，前往物資充分、基地完備的北部地區，本來想說走高速公路比較快，卻沒想到那些屍潮似乎追隨著生前的執念，一直沿著公路緩慢移動，一聞到車窗飄來的活人味，各各興奮地齜牙咧嘴，緊追不捨。

　　原本幾人只是被壯觀的景象嚇到，但還不把那些行動緩慢的屍體看在眼裡，直到行駛了一半，漸漸發現不對。

　　隨著車速，屍潮慢慢被分成兩半，行動緩慢、腐爛得差不多的喪屍在後頭拖著斷肢殘臂走；然而衝在前面的喪屍卻截然不同。

　　他們身體似乎停止了腐爛，除了乾枯的五官，四肢顯得強壯有力，大部分都能以常人的速度跟上，還有少部份化成黑影，像是跑百米的選手追了上來。

　　喪屍正在進化，這個消息沒能在各地傳開，因為有幸遇上進化型喪屍的倖存者八成都死了，死於一時的大意。

　　車上的人怎麼樣也不敢相信，只能死命踩油門加速，就這樣你追我跑，僵持了半天，眼看車子都快沒油了，作為領頭的王忠義只能決定先下高速公路，找多遮蔽建築的市區避難。

　　王忠義對弟弟王仁傑示意，王仁傑立刻舉起手上的沖/鋒槍往衝過來的幾個喪屍一陣掃射。

　　這些喪屍雖然經過進化，速度和力量都有加快，但比起皮厚肉粗的變異動物那還差得遠，一經子彈雨不喘息的攻勢，只包著破布的身體便開始東一塊西一塊，沒一會就破破爛爛；眾人趕緊把握時間，往最近的一棟豪華堅固的大廈逃去。

　　一進大門，眾人紛紛開始使勁將各種障礙物推到大門，每一個縫隙都努力阻實，就怕味道飄出去把那群怪胎喪屍弄得更興奮。

　　大廈沒有電力，沒有電梯，眾人跟著王忠義高大的身影爬上一層又一層的樓梯，走廊上躺著許多*的屍骨，有些上半身沒完全腐爛，本來乖乖走在男人身後一直低著頭的的女子卻忍不住尖叫。

　　那些還沒腐爛的屍骨有很多都是感染者，他們大多是下半身先爛光，只剩下殘餘一些血肉的頭顱在對著路過的活人齜牙咧嘴；其中一個因為太久沒見到新鮮的食物表現得太興奮，一顆半爛的眼珠就這樣掉了出來，落在女子腳邊，女子低著頭差點就要踩下去。

　　大廈裡的喪屍不足為患，能腐爛的都已經腐爛掉了，王忠義領頭在前面打爆幾個擋路的腐屍，一路上還算安全。

　　到了第七樓，眾人終於找到一間沒有鎖上的鐵門，趕緊一溜煙往裡頭擠。

　　沒有鎖上的房間原來是間空屋，看來是在等待出售，於是等大家坐定後，王忠義對著其中幾個人開口了：「你們去左鄰右舍的房間搜搜，看有沒有物資。」

　　其中一個打著領帶穿著髒兮兮職員制服的中年男子不禁面有難色：「裡頭還不知道有沒有喪屍阿「

　　「有就殺掉。」王忠義不耐煩給他一隻金屬棒球棍：「把你女兒一起帶去，」

　　說完，一個瘦干黝黑的小女孩立刻躲在中年男子身後，顯得相當怕生。

　　「你也去！」

　　另一個在地上狂喘氣、體型臃腫的胖男人不禁面色泛白，但只是動了動嘴也沒說什麼，乖乖跟上那對父女的身影。

　　他跑不快、力氣也不大，不拖累別人都是個問題，當初所有路過的倖存者都不肯帶他，就只有王忠義收留了他，單就這一點他就沒資格談什麼反駁了——不過，絕大部分原因還是對方掛著的那把火力強大的衝鋒鎗。

　　等那幾個人走遠，王仁傑忍不住出聲：「大哥！你這是干麻？萬一他們受傷感染，這肉還能吃嗎？」

　　一旁李承天和杜秋月一對情侶臉色慘白，身體微顫，不過也不敢說什麼，他們能活到現在有一半都要多虧王氏兄弟的心狠手辣，如今他們也只能慶幸李承天是兩兄弟從小到大的好哥們，王氏兄弟不至於對他們倆下毒手。

　　「我看不行了。」王忠義皺起濃眉，面色嚴肅，沒感覺到絲毫不對道：「那胖子跟那個小黑鬼越來越瘦了，乾脆趁早宰了，起碼可以在外面的喪屍退散前確保還有東西吃。」

　　「那男的呢？」王仁傑沒費心去記他們的名字，就像誰會去記超市的牛肉片是從那頭肉牛身上割下來的？更不用說那隻牛會有名子。

　　「先幹掉他好了，剩下兩個比較好糊弄。」王忠義濃眉大眼，虎背熊腰，渾厚的聲量有如閻王殿上的主人，幾句就把三人下地府的順序決定好了。

　　「好，那就………」幾個人開始湊近密謀。

　　「哥哥讓弟弟把男人引到隔壁房殺掉，等處理好後，再回來騙那兩個人說找不到男人，想就這樣矇混過去，反正那兩個人也遲早要死。」

　　夏檀青坐在榻榻米上，搖頭晃腦開始進行實況轉播，其實他本來只是聽好玩的，末世到現在，吃人肉的他是遇過幾個，大部分都因為承受不了心理壓力瀕臨崩潰；就像那對兄弟的母親，從一開始就不說話，坐在角落靜靜發呆，腦中只有一些沒有邏輯的只言詞組，這通常代表一個人的心靈正在崩壞——那個老女人就快發瘋了。

　　但那對兄弟卻不一樣，父母老來得子，從小不愁吃穿，大魚大肉吃慣了，末世初期，雖然艱難但還是撐了過去，但這樣苟延殘喘、成天在垃圾堆裡搜食物的日子哥哥先受不了，有一天忍不住割了死人的肉來吃，弟弟也很快有樣學樣，不過他們很快發現死人肉很硬、不好咬、還容易壞掉，開始想著吃新鮮一點的。

　　從一開始找那些半死不活的傷者以解脫之名下手，到後來收容倖存者在加以殺害，兩兄弟已經沒有任何感覺，甚至吃出心得，把男女老少的肉作了愛好排列——就像現在，他們一邊討論殺人的計劃，一邊回味著之前吃過的女人和小孩肉。

　　「太噁心了……」夏檀青微微蹙起纖眉，眼睛卻一直在盯著葉菲凡。

　　葉菲凡不怎麼在意，管對方吃的是馬肉還是驢肉，只要不要找到這裡來就好。

　　她摸了摸趴在自己腿上的多多。

　　夏檀青靠著牆、曲著膝蓋，眼睛偷偷瞧著葉菲凡的側臉，本來是想作個實況轉播，好好嚇嚇這個總是處變不驚的女人，但當他看著她卻開始猶豫。

　　人總說眼睛是靈魂之窗，科學偶而也會用眼睛來判斷真假，少女卻是看不見。

　　她下巴娟秀，巧鼻菱唇，本來應該是個漂亮大方的女孩子，但那對如死水的眸子卻泯滅了她所有的情緒。

　　夏檀青很想、很渴望從她臉上看到一些不同的情緒，戳破那張無形的防禦、點亮她眼睛的神采，可是同時卻又捨不得少女那種恬淡寡慾的氣質，

　　她面無表情，你卻不覺得她有任何不悅，好像自然而然就能待在她身旁，那是一種宜人舒適的感覺。

　　夏檀青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他很熟悉，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欺騙性，葉菲凡和他在某程度上很相似，總會讓別人誤以為他們都是一份子，大家都在一個和樂安祥的小團體，但事實上，誰也沒進到她的世界——只有聲音和氣味的黑暗世界。

　　太危險了。

　　夏檀青這樣想，但還是停止轉播，暫時屏障兩兄弟噁心人的想法——他們正在想上一次吃的少女，少女死前受盡凌/辱，死後身體被支解，被兩兄弟啃得一乾二淨，吃完後兩兄弟還品頭論足，討論哪個部位最嫩、最好吃。

　　夏檀青本來沒什麼感覺，但看了一眼葉菲凡，卻突然有些煩躁，有些想殺人。

　　月光抬起頭，搖了搖尾巴走到他腳旁。

　　夏檀青抱起牠，順了順柔軟的貓毛，心情好了不少。

　　想起實驗初期的月光，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卻已經恢復如初，連半點腐爛和扭曲都看不到，可見自己研發的才是完成品，只能說青出於藍，大人的破債由孩子背，這個世界也只能等待自己拯救了。

　　房內沉默了一會，夏檀青突然放下月光，葉菲凡挑眉。

　　「那幾個食人族開始行動了。」夏檀青知道葉菲凡其實也希望能掌握外面那群活人的動靜，所以很貼心道：「我來作個轉播吧。」

　　至於細節就不用詳述了，他光讀想法就覺得噁心。

官不聊生

第四十七章 轉播

    「改變計劃了。」

　　狹小的空間，只有少年的聲音清朗如月。

　　「那對父女很警戒，弟弟決定讓女人去誘惑那個父親在趁機殺害。」夏檀青平板敘述。

　　不過真實狀況當然更驚險了，李承天說什麼也不願意讓女友幹這種事；一直被他護著的杜秋月雖然與他們狼狽為奸吃過人肉，但也從沒直接下手殺過人，自然也是不肯。

　　爭執不下的結果是王忠義直接扔給杜秋月一把槍，看她是要打在男人身上還是打在自己身上，總之，今天的伙食必須有個著落。

　　杜秋月最後還是把槍插在腰間，表面上是同意了，但自末世以來心中滋生的恐懼和怨恨卻是隨時在爆發的邊緣。

　　夏檀青挑眉，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這個團隊，除了被兒子強餵人肉已經瘋癲的母親，幾乎每個人都是各懷鬼胎；比如王氏兄弟對杜秋月的覬覦、李承天的不滿、杜秋月的恐懼、周家父女的機警，唯一還傻傻搞不清楚狀況的就只有那名胖子。

　　不過也沒差，他在所有人的心裡一致被定位成肉豬，被瞞在谷底也許是好事，起碼可以在死之前享受一段單純寧靜的時光。

　　葉菲凡其實早就沒在聽夏檀青說話，她的光圈可以擴大至好幾里外，雖說還遠遠不能籠罩住一整個城市，但大概房子半徑五公里以上的動靜她都可以清楚掌握，包括那棟大廈的倖存者。

　　只要能掌握他們的位置就夠了。葉菲凡那麼想，卻沒有出聲阻止夏檀青繼續滔滔不絕，她只是摸著多多的腦袋瓜，睜著眼精，發呆。

　　夏檀青邊說邊偷瞧著葉菲凡，她一直悶不吭聲，夏檀青本來還擔心她是不是不耐煩不想聽了，可是眼角瞥見對方橫曲著膝蓋，坐姿端正，一隻手還輕輕摸著拉布拉多，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但起碼沒有打瞌睡，情況已經好到出乎他意料了。

　　夏檀青鼓足了自信，繼續顯擺自己的異能，反正都暴露出來，不如趁機發揮所長，讓對方另眼相看！！

　　少年這下鬥志高昂，繼續轉播遠處那夥人的動靜，除了自動屏障一些兒童不宜的內容外，彼此之間的內心戲也講得繪聲繪影，好像是在上演布袋戲一樣，對所有角色瞭如指掌。

　　葉菲凡已經完全放空了，偶而光圈內的進化喪屍動靜太大，她才會稍稍皺眉，於是又造成美麗的誤會；夏檀青誤以為對方聽得很認真，得意得不得了，講得更是用心，偶而看向葉菲凡的眼睛也是亮晶晶、充滿神采。

　　「喔喔！」夏檀青睜大眼睛，情況有了大逆轉：「杜秋月竟然會有那種東西！」

　　他聽到杜秋月拿著那一小包安眠藥，內心是興奮和不安的情緒。

　　杜秋月不是瞎子，兩兄弟一直再打她主意，那盯著她大腿和私處附近的眼神除了性欲還包含著食慾，她每天都在這樣膽顫驚心的情況下苟且過活。

　　她不是沒想過逃跑，但她也清楚自己一個弱女子只怕沒跑幾步就會被王氏兄弟拖回來，還方便他們直接下鍋煮了，所以為了不被吃掉，她只好故意去外面哄騙一些幼女和少女回來，只為了滿足那兩個變態兄弟的口腹之慾。

　　現在那兩兄弟要她去殺人，作不到就要吃了她，杜秋月這才徹底醒悟了。

    對方根本沒有因為她是好友的女朋友就把她當成人看，她和那些女人一樣都是待宰羔羊，只是她頂著李承天女友的名義作為儲備用的糧食多活了一些時日而已。

　　即便她再怎麼泯滅人性，即便她再怎麼想努力融入他們，但總有一天，對方按耐不住，她的下場只會和那些犧牲掉的少女如出一轍。

　　杜秋月不想死，求生的念頭是如此強烈，所以她甘心助紂為虐，眼睜睜看著那些少女受盡凌/辱在被支解烹煮；她不想死，活著是唯一的執念，不想被任何怪物吃掉，所以現在她要先讓那兩個人死。

　　他們要自己殺人，好，就先殺掉他們吧！

　　夏檀青聽過形形色色的人，自私自利是所有人類的天性，末世只是將這樣的通病無限放大。少年不禁覺得無趣，忍不住偷懶打了個呵欠，人類自相殘殺什麼的永遠都翻不出新意。

　　杜秋月的計劃很好，她平常是不被允許持有槍械武器的，但現在兩兄弟放鬆戒心，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時機。看看，現在槍有了，藥有了，藥一下，趁兩人神智不清各補一槍，唯一麻煩的是如何說服懦弱的男友。

　　杜秋月的計劃已經醞釀很久，所以自然也有了對李承天的主意。

　　夏檀青說到這裡，口乾舌燥，拿起水瓶又灌了幾口，暢快完又想去偷瞧少女的反應，結果那邊的呼吸聲安祥柔和，纖長的睫毛落在柔軟的眼瞼上，對方竟然已經在瞇起眼睛小盹了。

　　夏檀青整個怒阿，徹底惱羞，差點沒擠爆手上的水瓶，脾氣不好的他甚至想把潑把水在對方臉上，但最後看著對方睡得安穩的側臉，拳頭握了握還是沒能下手。

　　他深吸幾口氣，安安靜靜地尊回角落，和葉菲凡相處下來，他已經明白了對方是軟硬不吃，最好就是別惹她，這樣就什麼壞事也沒有。

　　夏檀青吸了幾口氣，也就乖乖在角落念起清心咒。

　　「繼續說阿。」

　　葉菲凡緩緩睜開眼，就在剛才，有兩顆心臟停止了跳動，儘管她凝下所有心神感應，但依然看不清實際狀況，所以最後還是要問夏檀青。

　　夏檀青背對著她，不理。

　　「………」葉菲凡微微蹙眉，等不到對方的響應，以為他是在小盹，忍不住搖頭，

　　方纔她閉眼凝神，費了一些心力想在屍潮中尋找活路，對方不幫忙分工就算了，還在那裡睡覺阿……

　　不知不覺被某人嫌棄的夏檀青還在努力生著悶氣，他本來打定主意要用沉默表達不滿，順道爭取一下微薄的尊重和人權，可是一聽到葉菲凡軟綿的聲音，立刻就動搖了，許久又不見對方出聲，少年心性來得快去得快，最後還是按耐不住。

　　「那女人說服她男友，安眠藥下了，槍也開了，那對兄弟已經死了。」夏檀青分神注意了一下，回頭又看向葉菲凡。對方還是面無表情，他卻覺得臉上微熱，有些氣自己那麼快妥協，但嘴上還是不顯情緒。

　　「阿呀。」夏檀青又聽到了一條人命的隕落，同時，葉菲凡挑眉問道：「是誰？」

　　「那兩個兄弟的媽媽，那對情侶怕會埋下隱患，順手一起殺了。」

　　夏檀青說著說著有點想笑，便輕笑出聲：「呵，外面明明還包圍著上萬隻喪屍，裡頭的人卻先自相殘殺起來，這下可好，少了兩個戰鬥主力，四個營養不良的人再加一個胖子要怎麼逃出去？」

　　「不管他們了。」葉菲凡有些煩躁，他們要怎麼出去也是個問題，屍潮可怕的地方就在數目，即便你生得三頭六臂，但面對上萬上千的喪屍，一口一口就能讓你失血過多而死。

　　本來在公路上遇到屍潮時，葉菲凡是想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屍潮過後在上路，但那群人卻把屍潮引進了市區，延長了他們停留的時間。

　　葉菲凡現在唯一算不準的就是屍潮消散的時間，只能希望那三百五十二隻進化喪屍找不到食物可以先離開，剩餘的只是腐爛會動的屍體，整體行動難度還是在進化喪屍上。

　　「阿，那對情侶死了。」夏檀青眨眨眼，一副不敢置信：「太蠢了，只顧著處理屍體，把槍械留在原地，被那對父女來了個回擊殺，那對父女從頭到尾都在扮豬吃老虎，真不簡單！」

　　葉菲凡想著等少年興頭過了，就叫他去盤點物資，所以也就在旁邊靜靜聽著。

　　夏檀青摸了摸下巴，似乎已經看到了結局：「喪屍群稍微分散了，他們想趁機離開，還把胖子叫上去，嘖嘖，這胖子真可憐，才出狼穴又入虎窟。」

　　似乎是不小心看到了王氏兄弟的秘密，兩個許久未曾飽餐的倖存者也是蠢蠢欲動；要不是父親有耐性，按住女兒，女兒恐怕已經爆了胖子的腦袋，直接就地屠宰烹煮；

　　葉菲凡蹙眉，用光圈感應了一下，屍潮的確有退散的跡象，但她不認為此刻是適合出去的好時機，尤其是還有七十二隻進化喪屍在附近徘徊時。

　　「嗯？」夏檀青突然有些小激動：「那胖子知道南星基地的事，他不讓他們去南星，說是……南星基地被怪物佔據了！」

　　葉菲凡不以為意，她的目地又不是南星基地。

　　夏檀青一字一句，似乎覺得匪夷所思：「一隻前所未有的巨大怪物佔據了整個基地？」胖子的消息很模糊，也是聽人道聽塗說的，但確切是什麼動物不清楚，有人說是蜥蜴、也有人說是老鷹、還有人說是從冰層復活的化石恐龍。

　　夏檀青覺得這都在鬼扯，當初他在偷看那些人進行動物實驗時，可沒看到什麼化石、什麼老鷹，所以思索片刻，還是決定要親自過去一趟確認——畢竟也有可能是從舊研究所跑出來的怪物。

　　但葉菲凡聽到夏檀青的話，卻是一愣，心跳開始加速。

　　巨大的變異動物？好像很耳熟……

官不聊生

第四十八章 引火

    叮的一聲，黑色隧道的出口有電梯門打開，隨即腳步聲響起，一道人影出現在隧道的出口，守著大門的衛兵一看到來人，立刻低下頭，恭敬地打開大門。

　　開玩笑，誰不知道眼前這個身著軍服的美貌少女不但是基地掌權人的親侄女還是目前唯一突破七級的異能者，看一眼都是榮幸。不過衛兵很小心，連一眼都不敢偷瞧，雖說是靠關係，但能爬到這等位子的人也絕非等閒之輩，何況眼前的少女還是那個以冷血效率出了名的暗影組織的隊長。

　　「紫容，怎麼走這麼急？」後面有人跟了上來，衛兵趕忙又打開了大門，葉家人每個都得罪不起。

　　葉家這棟大宅建在復興基地偏西南方，灰溜溜的外牆和簡單的兩層樓高平時就很不起眼，進去一樓就一個佈滿灰塵的迎客櫃檯，上去二樓也只是簡單會議室；恕不知這棟樓是往下建的，真正的大門在地下一樓，必須先在一樓搭電梯往下，穿過有重兵守衛的長長走道，經過一連串的身份審查後，才能進入宅底真正的一樓。

　　不過葉家自己人不用那麼麻煩，一張臉露出來就可以。

　　葉紫容眉頭下意識一皺，但調整了一下表情，她還是轉過頭去對那兩個女子點頭道：「方纔沒看到兩位堂姊，那便一起走吧。」

　　女子眉頭也是一皺，但隨即展顏一笑道：「叫什麼堂姊阿！都是自家人，佳琦方才看到你，叫你好幾聲都沒有回應，還以為你不認得我們了！」

　　明裡暗裡儘是諷刺，葉紫容瞇起眼，她一向不喜歡這兩個堂姊，她們在末世前就是這般虛偽做作，對年紀小的自己愛理不理，末世後，兩人都沒激發異能，立刻換了一張嘴臉，成天對著自己諂媚討好。

　　記得前世，她們也是牆頭草，見林悅城得勢，便整天圍著人家叫堂妹。

　　而現在眼前和葉紫容說話的是最長女，叫葉曼娟，她遺傳葉家的好基因，柳眉鳳眼，五官端正姣好，身材也是胸大腰細，擺在那就是個實打實的大美女，可惜驕縱過了頭，男友一個一個換，條件一個比一個好，卻都快三十了還嫁不去，不過到了末世，這個眾星拱月的美人也只能乖乖躲回家族的庇護下。

　　站在她後面穿著基地內部員工制服的叫葉佳琦，是葉曼娟的妹妹，葉紫容的二堂姊，圓臉杏目，長得像二伯母，性格卻沒二伯母老實，和葉曼娟一樣都是嬌嬌女，不過天份比姊姊高了許多，拿了個外國工程師的執照，末世前就是一個領高薪的單身貴族，末世後倒也在葉家的安排下拿了一個不錯的基地職務。

　　「爺爺還在等我，沒事我先走了。」

　　瞧著葉紫容不自覺露出的冷臉，葉曼娟何等受過這種輕視，眼一瞪，就想破口大罵，一旁的葉佳琦眼明手快，搶先諷道：

　　「急什麼阿！我們也是要去找爺爺阿！紫容莫不是忘了我們也是葉家孫女？大家一起走吧，省得爺爺以為我們感情不好，讓他擔心可是不孝了！」

　　見妹妹開口幫自己，葉曼娟雖然怒意未消，但也想繼續在路上噁心葉紫容，所以便笑笑不語，挑眉看著葉紫容。

　　果然，葉紫容一聽，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如果葉曼娟和葉佳琦這兩個蠢貨都被叫來了，那麼這次就不是爺爺要單獨見她，而是一場該死的家族聚會？

　　葉紫容微微握拳，葉家是軍人世家，葉家爺爺講究公平和紀律，對繼承家業的長子和兩個相對弱勢的兒子都是一碗水端平，在末世前也許可以說是為了維持家族和諧什麼，但在末世後這樣的公平就顯得有些迂腐了。

　　葉紫容可不想和兩個嬌滴滴的草包被視為同等，更不用說要分享資源給她們。

　　走過那道防彈門，狹窄的隧道後是一處美輪美奐的大廳；大理石的地板，挑高的天花板，四周的牆壁明明沒有窗戶卻硬是綴上的輕簾幔布。

　　不是說葉家奢侈，而是隨著北方失地收復，作為主導者的復興基地日漸壯大，葉家自然是隨著葉明得道升天；而且這座宅底也時常邀請其他基地高層過來茶敘，不裝潢得高格一點怎麼鎮住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

　　腳步聲踢踢躂躂落在打磨過的大理石上，三人各懷鬼胎，葉紫容冷著臉，葉佳琦不動聲色，只有葉曼娟一直嘰嘰喳喳，話中冷嘲熱諷不斷。

　　她之前的確想討好對方，但看著對方那張萬年不變的臭臉，好像所有人都欠她幾百萬的樣子，葉曼娟就忍不住想刺她——妳以為妳是誰？不過是有了異能，起始點比她們好，但少了葉家的扶持妳還能爬到這個位子？

　　葉曼娟不服氣，葉紫容年紀小，勉強只能算是她們的同輩，但對方看著她們的眼神可沒有堂姊妹該有的親近，在知道她們都沒有異能後，葉紫容後來看她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噁心沒用的垃圾，滿滿的厭惡，葉曼娟不甘心。

　　「紫容，聽說三叔要再婚了，三叔也真癡情，到這種時候還不忘前妻，如今破鏡重圓，真是恭喜，三叔母去了那麼久，你和岳安都還那麼小，是該找一個新媽媽了！」葉曼娟講話越來越尖銳，只差沒拿把扇子遮住紅唇譏諷的微笑。

　　葉城和葉紫容不合早已經是葉家公開的秘密了，所以葉紫容沒有生氣，冷冷一笑：「堂姊言重了，父親的事我們作兒女的不便干涉，倒是我和岳安過得很好，堂姊難道不清楚嗎？」

　　葉紫容言下之意就是笑她們沒異能，只能靠著家族苟活。

　　「你、你！」葉曼娟被戳到痛處，差點沒氣得跳腳。

　　一直不說話的葉佳琦看姊姊落了下風，便開口輕聲道：「你和岳安過得好就好，之前聽說還有一個新妹妹，沒有跟著過來嗎？不知道一會能不能看見。」

　　比起葉曼娟一個草包美人，葉佳琦還是挺有本事的，失地重建的工作有不少是要靠她們這群受過專業教育的人，葉佳琦能幹生得又甜美，在基地內人緣不錯，消息更為靈通，知道林意涵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出任務失蹤了。」葉紫容美眸淡漠，但心中卻是升起不安。

　　在一次任務，暗影與林悅城的小隊狹路相逢，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時機，她終於找了一個四下無人的機會與林悅城徹底撕破臉，雙方都是下死手打。

　　沒想到林悅城持有的玉珮雖沒有玉靈，但威力也不容小覷，即便她使出全力將林悅城打成重傷，但最後對方還是成功逃走了，連同那枚她所覬覦的玉珮也下落不明，葉紫容心底是說不出的挫折，玉奴也是萬分歎息。

　　思此，她看向葉佳琦，目光如同黑洞，把對方嚇得微微後退，葉紫容輕輕哼了一聲，以為這樣就能噁心她？

　　的確，因為這件事，林意涵傷心欲絕，葉城更成為她唯一的依靠，兩人比前世還早宣佈復合，葉紫容為此憤怒不已，但林悅城現在生死不明，她失蹤的地點可是公路附近，屍潮出沒的地點，生存的機率微乎其微。對葉紫容來說，只要林悅城回不來，那點小犧牲不算什麼。

　　大廳還設有一座電梯，通往葉傢俬宅，裡頭有小兵在看守，等三人上電梯後，套著白手套的手便按下七樓，電梯開始往下降。

　　待電梯門再度打開，一道乾淨狹窄的長廊出現在眼前，三人走進去。

　　葉曼娟目眶泛紅，心底恨葉紫容也恨自己為什麼沒有異能，活該現在被人當成白吃家裡的米蟲。

　　葉佳琦看她習慣性地摳著指甲，怕她弄傷手，想著為姊姊出氣，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阿呀，說起來三叔父這次再婚，不知道有沒有要把二堂妹接回來阿？三人本來就是一家人，如今兩人破鏡重圓，也是該三人團聚了！」

　　葉紫容腳步一頓，原本還在自怨自歎的葉曼娟立刻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紅唇再度勾起笑意：「你不說我都忘了，許久不見她了，菲凡雖然視力不好，但也是三叔父和前妻的親骨肉，阿，不對，過不久又要叫她叔母了呢！」

　　「你們在說什麼？」葉紫容站在前面，慢慢轉頭，那張一貫冷艷淡漠的面容像是一張劣質的面具，慢慢出現了裂痕。

　　「你不知道阿？」

　　葉曼娟接過話，她挺了挺傲人的胸圍，一副嬌媚勾人道：「也對，紫容你那時候都還沒出生呢，所以不知道你前頭還有一個姊姊是正常的，我和佳琦以前常常去三叔父家玩，二堂妹可真是乖巧漂亮，就是福薄了一點，一雙眼睛不大好使，三叔父多疼她，為了她這才出了離婚的事。」

　　「他們有孩子？」

　　葉紫容不管葉曼娟的冷嘲熱諷，她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這就是葉城對林意涵念念不忘的原因，那對狗男女曾有一個親生骨肉？那她可憐早逝的母親不就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

　　想起那個任人欺負的軟包子，葉曼娟咯咯嬌笑：「紫容你真可惜，如果見到那位姊姊一定也會喜歡她的！其實後來二堂妹雙眼全盲了，三叔父怕她受外人欺負，就讓爸爸送她去安養院，我們之前過去拜訪，那裡蓋得可真是漂亮，好多退休的外交官都住那裡！雖說沒在基地見到她，但那家安養院挺牢固著，應該已經隨著軍隊撤退到最近的基地了，要不要我替你打聽一下。」

　　「他們有孩子。」

　　終於確定了，背叛從一開始就在，葉紫容雙眼睜大，內心滔天的恨意再也無法抑制，美麗的面容瞬間猙獰，但很快，她又控制住自己。

　　她想前世沒有出現這號人物，想必已經在末世降臨時就死了，說不定還成了喪屍的一員。如今，林悅城下落不明，那位「姊姊「也沒有出現，林意涵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葉紫容這樣安慰自己，因為如果不這樣，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出劍把眼前的兩個人砍成碎片。

　　原本還在笑話的葉曼娟被葉紫容的異常嚇得退怯好幾步，但拉著妹妹又壯起膽來：「你那什麼表情，雖說是同父異母，但也是你的姐姐，還是一個可憐的瞎子，你這副恨不及她死是什麼意思！」

　　同父異母，這屈辱的四個字是壓垮葉紫容的最後一根稻草。

　　「閉嘴。」

　　葉曼娟只感覺到眼前的人身形一晃，一股強大的撞擊力正中她的肚子，頓時讓葉曼娟整個騰空飛起，一下就飛過整個長廊，碰的一聲，整個人狠狠撞上走廊盡頭緊閉的電梯門上。

　　「姊姊！！阿阿阿阿阿！！！！！」葉佳琦嚇壞了，光站在原地尖叫，

　　葉紫容踩著極慢的腳步走到葉曼娟身旁，確認對方沒死，才按了電梯門離開，裡頭的小兵很敬職的替她按了扭，電梯門慢慢隔絕了葉佳琦的尖叫聲..

官不聊生

第四十九章 南方

    身後傳來後車廂關上的聲音，葉菲凡坐在後座，眉頭不經意一皺，過不久，那人才匆匆擠上車，坐上駕駛座，轉頭對少女問：「我們出發囉？」

　　「………」她話少，說話也只會說重點，不說話通常就是默許。

　　夏檀青會意一笑，啟動引擎，車子轟轟發動。

　　不少喪屍聽到聲響，紛紛要從遠處要趕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油門一踩，車子一下就開個老遠，揚起的廢氣和灰塵噴得喪屍滿身。

　　「右轉。」

　　「左轉。」

　　「直走。」

　　「左轉過那棟尖角屋頂的大廈。」

　　「繞過那排人行樹。」

　　「蛇行。」

　　「左轉，上高速公路。」

　　路上只有撞上幾隻腐爛的喪屍，夏檀青還是穩穩開上了高速公路，他們終於又回到了原本的路上。

　　「是要避開進化喪屍嗎？」夏檀青語氣輕快，心情頗好。

　　在外頭那夥人自相殘殺完後，他們又在地下室裡過了一夜，第二天等葉菲凡確認好後他們才從地下室出來準備離開。自然，物資不能留下來，所以夏檀青負責殿後，把物資搬回車上。

　　葉菲凡難得有點良心過意不去，要讓布布陪著他，可是夏檀青卻拒絕了，只說自己手腳快，市區的喪屍不過剩下幾百隻，不會有事。

　　葉菲凡半信半疑，但還是帶著小夥伴先帶車上等待，路上她把光圈作為保護集中在自己身邊形成厚實的防護罩，喪屍聞到氣味卻找不到人，只看到幾隻變異動物在悠哉逛大街。

　　詭異的是喪屍對變異動物沒興趣，即使變異動物還保有著心跳算是活物，但喪屍卻對變異動物視而不見，甚至是有危機意識地避開，似乎知道這種生物有心跳但不好吃，還喜歡把喪屍當飯後甜點折磨享用。

　　葉菲凡從布布嘴裡扯出一隻腐爛的手臂，丟出窗外，她不希望一會車上都是腐肉的味道。

　　夏檀青似乎真的沒什麼大礙，葉菲凡沒聽到什麼不尋常的聲音，但就是太安靜了，讓葉菲凡起疑，她忍不住放出光圈感應………

　　「有坑，往左轉。」

　　「遵命。」夏檀青輕鬆轉了方向盤，避免了可能爆胎的悲劇。

　　他往後照鏡看了一眼，見葉菲凡神色恬淡，一雙眸子像是沉澱的黑玉，靜靜坐在後座就是一個安靜美好的少女，不禁心情頗好道：「真羨慕，我的異能可沒那麼好用。」

　　可惜，他將注意放回駕駛上時，錯過了少女表情的變化。

　　「你能隱藏。」她挑眉。

　　夏檀青沒想到她會接話，忍不住有些小開心，完全忘了自己話多必露陷的毛病，沒好氣抱怨道：「又不是隱身，只限於對同樣精神異能者好嗎！」

　　「你能讀心。」

　　少年撇撇嘴，不以為意：「是阿，感覺很方便，但人類想來想去就是那些事，光看肢體動作也可以猜出一二，使用異能都嫌浪費。」

　　真的要說不滿那就是無法讀取葉菲凡的心思，猜出她的喜好，結果就是他只能越來越注意她、越來越順從她，情況每天都在惡化。

　　「呵……」葉菲凡笑了，似乎被少年的話逗樂了。

　　聽到少女的笑聲，夏檀青握緊方向盤，手微微出汗，感覺有一塊東西亟欲跳出胸膛，一個驚喜從天而降砸得他頭暈暈的，他有些激動、有些感歎後座的傢伙終於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了。

　　他沒有高興太久，少女就是有這個魔力，把他從天堂拉下地獄，在從地獄踹上天堂，水深火熱，不斷循環，卻又樂此不疲。

　　「真是謙虛，你能走在喪屍群裡，手上拿著東西，還不怕被咬呢。」少女肯定的點點頭，彷彿是她親眼所見。

　　一句話瞬間給他澆個透心涼

　　「………」夏檀青握緊方向盤，氣息有點不穩，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挫折。

　　隨後，他舔了舔嘴角，啞聲道：「精、精神異能者不都可以這樣……」

　　「不太一樣，我和你算是異常。」她沒有忘記王筱眉告訴過她，一般精神異能者只能靠念力移動物品、短暫催眠。她自己已經夠奇怪了，夏檀青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他……不是說知道什麼「內幕「嗎？

　　夏檀青如果可以知道葉菲凡的想法，一定會悔青腸子，因為明顯從頭到尾都是他主動露陷，傻傻掀底牌，無意中勾起葉菲凡的興趣。要知道以葉菲凡的性子，除了多多他們，其他事是很難吸引她的注意。

　　但夏檀青讀不到葉菲凡的心，怕對方懷疑不再信任自己，只能咬了咬牙，委屈交待了一部份的事實：「嘖……好吧，短時間屏障它們，就這樣。」

　　「恩……」葉菲凡怎能聽不出他話中的隱瞞，但也沒在問下去。

　　她從隨手的包包裡拿出一條抹布，轉過布布的腦袋，逼牠張開嘴，用抹布擦拭那些佈滿肉渣臭氣的利牙。

　　接下來一路上，他們都沒在說話，夏檀青一邊裝作專心開車，一邊默默生自己的氣；葉菲凡則是忙著替自己的變異犬清理牙齒，免得污垢卡在牙縫，時間久了，一開口就對五官敏感的主人造成傷害。

　　沉默持續了大概兩個小時，太陽已經高高掛在日頭。

　　葉菲凡先出聲打破沉默：「慢下來，對向有來車，會撞上。」

　　夏檀青卻沒有理她，繼續加快速度；葉菲凡踹了一下駕駛座，對方才慢悠悠道：「不能停。」

　　「嗯？」葉菲凡敏銳發覺不對。

　　「是從南星基地逃出來的倖存者，六個人，不過已經淪落成強盜集團了，和之前那群人半斤八兩。」

　　夏檀青集中注意在那個駕駛身上，其實，他還有能力沒有顯露出來，這次他會作得很安靜，絕對不會再讓葉菲凡察覺。

　　夏檀青話語剛落，遠方正對面果然有一輛車急駛而來，似乎還是輛旱馬，牢固結實的外殼下意識就讓人覺得不好惹。

　　眼看兩車距離越來越近，雙方卻都沒有要減速的意思，公路上是呼嘯的風聲，頗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在空氣摩擦的瞬間，兩車平安無事、擦身而過。

　　夏檀青這才收回了心神，專心開車。

　　同時，另一輛車內。

　　「你是蠢蛋嗎！」

　　女子拔出槍，指在駕駛的頭上，駕駛被嚇得冷汗直流，結結巴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豐姐，出了什麼事？」

　　女子看了一圈車內疑惑的眾人，沒好氣道：「這個白癡剛剛放跑了一隻肥羊，兩個人起碼夠這幾天的伙食了！」

　　駕駛抖哆了半天，直到女子移開了槍，才找回聲音道：「豐姐，我也是要照著你命令擋車！只是方才一失神，手滑不小心讓方向盤轉了個向。」

　　「聽你胡扯！」

　　女子一激動，又要把槍抵在駕駛的太陽穴，但隨後一個英俊的男子走來，按住那被稱為豐姐的女子的肩，安撫道：「現在要緊得還是追上去，別讓他們跑了，離北方基地還有一段路，也不知道路上能不能找到物資。」

　　豐姐表情立刻軟下，但轉頭還是對駕駛恐嚇道：「追不上今天就拿你作晚餐！」

　　駕駛一聽，急忙轉著方向盤追上，但他心底其實還有一個疑問，那時的失神來得太詭異，彷彿靈魂出竅，身體變得不像自己，無形中，似乎有人藉著自己的手轉了方向盤。

　　這事想想就邪門，他也不敢說，就怕被賞子彈，只能下意識忽略那股強烈的違和感。

　　「嘖。」

　　「追上來了。」

　　兩人很有默契，同時出聲。

　　夏檀青瞥了一眼後照鏡，果然見那輛悍馬已經回頭跟上，然後是葉菲凡攏上陰影的臉，她已經厭煩不斷被人阻擾。

　　夏檀青自己也覺得煩躁，這南方到底是有多亂？怎麼三不五時就遇上屍潮、食人族、強盜集團，不過最可怕的一點還是它們的動向——都在朝著北方前進。像是有人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各種災難準備襲向北方的人們，人類的希望即將再度熄滅，

　　必須快點趕回原實驗所！

　　夏檀青狠命踩著油門，清秀的臉漸漸罩上陰影，他聽著那夥人的心聲，有男人看到後座少女的背影，於是一連串各種齷齪想像。

　　少年沉著臉，開始考慮製造一場意外車禍，只要一個想法就好，肇事起因可以是駕駛突然放空，撞上高速公路的護欄，於是一夥人通通被甩出車外，無一倖存……….

　　悍馬上的六人並不知道他們的性命全掌握在某少年的一念之間，倒是抱著豐姐的男子先發現不對：「他們的方向不會是要往南星吧？」

　　「嗯？」豐姐往前瞇起眼，頓時臉色難看，對駕駛道：「不追了，掉頭。」

　　同時另一個車內負責駕駛的少年臉色一變，白淨俊秀的臉龐露出微笑，如雨過天晴般愉快道：「行了，看我們是要去南星基地的，那夥人放棄了，走了。」

　　「南星基地到底怎麼了？」葉菲凡再也按耐不住疑問，巨大的變異動物，怎麼聽都像嬌歌。

　　夏檀青轉了轉淡色目珠，整了一下剛才聽到的信息，道：「他們沒見過怪物，基地也不是因為怪物淪陷的，是裡面的人起內哄毀了。」

　　「…………」

　　不是嬌歌就沒有意義了，葉菲凡垂睫，有些失意，白皙的手指輕輕撥了撥關著青黛的鐵籠，青黛跳了過來，親暱地啄了一下少女的手指——兩隻鳥雖然個性天南地北，但某些習慣卻是一樣的。

　　夏檀青本來是想賣個關子，但見對方一副失望的模樣，立刻後悔補上：「怪物是有，只是不是在基地裡，而是在基地附近的山地。」

　　少女的手指微微一頓。

　　「那個怪物似乎吃了很多喪屍和變異動物，又淪陷一次的南星基地因此獲得生機再度重建起來，但基地的人有一部分不知怎麼著了魔，說是創了教要奉那個怪物作神祇，還鬧出什麼要活祭生人、效忠儀式的破事。結果就是南星基地不攻自破，裡面的人分崩離析，一部分要往北逃，一部分留在原地創教，拜那個怪物為神明……還真沒想到是這樣，南方已經徹底完了呢……」

　　夏檀青想了想，又忍不住輕笑道：「哼，寮頭教……這是什麼鬼名字…….真是瘋了。」

　　他沒注意到，身後的葉菲凡緩緩頭抬頭，空茫的雙眼竟有神采凝聚，彷彿虛無的星海誕生了一顆炙熱的行星，星辰的流轉終於有了一個中心。

　　「聊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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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葉明看著手上的申請表，英武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

　　「我們要轉去長榮基地。」葉紫容拉著猶豫不決的弟弟，毫不遲疑道。

　　「是為了什麼？」葉明自問自答：「林意涵？」

　　原本還顯得猶豫的葉岳安突然一個激動，抬頭瞪著葉明，語氣憤怒顫抖：「果然來這樣！從頭到尾只有我們被蒙在谷底！大伯你也參了一份吧！」

　　天知道，在從葉紫容嘴裡得知自己的父親葉城有一個前妻，就是那個胡扯出來的好友妻子，兩人甚至曾有過一個女兒，葉岳安當下是不敢置信，趕忙跟著葉紫容去找葉明要個交待，真相果然令他們失望。

　　葉明沒理會葉岳安大呼小叫，他看著面無表情的葉紫容，語氣十分沉痛道：「但葉家並沒有對不起你們。」

　　「抱歉。」葉紫容垂睫，幾乎想落淚，大伯是真的疼她，但她不能接受葉家欺瞞她兩世的事實。

　　「唉。」葉明長長歎了一聲，他抽出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根，這是他心煩意亂的習慣。

　　「那你們就走吧，不過要給我一點時間。」

　　葉明咬著香煙，眉頭是滿滿的疲倦：「北方基地聯合大會已經下決議了，過幾天我要帶著復興基地大部分的軍隊往南方去收復南星基地。」

　　「！？」

　　看著葉紫容震驚的表情，葉明這才稍稍感到安慰，其實這個決議不但是針對葉家，來，還是來自葉紫容母家的背叛——掌握長榮基地的蕭家。

　　蕭家出賣了葉家，將所有事件的來龍去脈告知了各基地。雖說蕭、葉兩家是原罪，但蕭家的自首卻得到了完全的原諒，眾人指望著熟知內幕的蕭家能為他們點盞明燈，而葉家卻是要負起全部贖罪的代價。

　　但得知這項決議時，葉明有一瞬間懷疑過是葉紫容煽動了蕭家，要報復葉家，但現在他卻鬆了一口氣。

　　葉紫容再怎麼埋怨葉家也不可能忘記自己姓什麼，葉家倒了，她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跟你去。」葉紫容果然立刻判斷出輕重，她再怎麼恨葉城，但葉家出事對她絕對是有害無益，不管怎樣，她必須要保證葉明的安全。

　　「這事沒那麼簡單。」葉明搖了搖頭，卻是默認下來：「這裡有南星基地的資料，大部分都沒什麼屁用，妳直接看那張空拍圖吧。」

　　葉紫容抽出唯一一張照片，眼睛瞬間瞪大：「這是！？」

　　葉岳安湊身伸過去，也被驚得張大了嘴。

　　照片上是一隻模樣不清的怪物，牠渾身佈滿綠色鱗片，巨大嘴喙有如彎勾，一隻可怕的銅鈴大眼正死死瞪著鏡頭，彷彿隨時要撲上去咬碎機器。

　　更詭異的是在怪物的周邊竟有一些類似人類的部落，隱隱還可以看見人影，大略估計一下，那隻怪物至少有十五米，身側一對蓬勃的羽鱗彷彿一架隨時能起飛的小型飛機。

　　「這是什麼怪物阿？」葉岳安說出了在場兩個人的心聲。

　　「不知道。」葉明揉了揉眉宇：「機器回來時已經被損壞得很嚴重，我們搶救回來的信息只有那張照片和疑似那只生物的叫聲。」

　　葉家姊弟神色嚴肅專注，這種時候那些兒女情長都可以被撇在一旁。

　　葉明欣慰地看著他們，一字一句道：「牠應該是某種變異鳥類，我們根據牠的叫聲將它取名為獠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