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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妮 -【總裁好不固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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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08:15: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總裁好不固執 作者:孟妮

從以前到現在,她都知道自己與他的差別,
他是天之驕子的紀家大少爺,而她不過是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小孤女,
所以她一直謹守著本分,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可是總是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他,卻執意要闖入她的世界;
他可以不知道,但她卻不能假裝什麼都不懂!
因為她一直被告誡著——千萬不能與少爺走得太近!
因此兩人在同一個地方生活、同一間學校上課,
甚至是走在同一條路上都顯得尷尬,
他一旦靠近她,她就得不著痕跡的逃!
偏偏他大少爺天真單純,怎麼都想不透為何她會刻意與他疏遠,
年少狂熱的一顆心為她悸動著,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拒於千里之外,
他痛苦不解,她同樣也黯然神傷!
為了讓他死了這條心,也讓自己不再備受煎熬,
她決定聽從長輩的話離開他,斷了與他的交集……
然而,當兩人再度重逢,卻發現他對她深濃的感情從未稍減,
但她能不顧一切和他相守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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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08:15:4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啪!又一個杯子被摔得粉碎。

    摔杯子、拍桌子、咒駡聲、哭泣聲、尖叫聲,從下午開始就沒有斷過。

    “我是倒了什麼楣才嫁到你們家來,老的老、小的小,我自己的孩子都養不活了,還要養一個沒爸沒媽的孤兒,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不要活啦……”

    “你吵什麼,以綿是大哥的女兒,又不是別人,你這查某人說什麼瘋話。”

    “我說瘋話?想想你那寶貝侄女做了什麼,她讓小少爺從樹上摔下來都腦震盪了,你沒看到先生和太太的臉色都變了,若是小少爺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拿什麼去賠人家,就算把我們家賣了也賠不了人!她就是個掃把星,惹人嫌,她克死自己的父母,現在又要來克我們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啊……你敢打我,你打死我好了,有種你就打死我,蘇國忠,我跟你拚了。”尖叫聲尖銳刺耳。

    嬸嬸又哭又嚷,叔叔也叫駡著,淑美、阿志一起哭鬧著,家裡一片混亂,嬸嬸吵著要回娘家。

    奶奶早把以綿帶進房間,還沒來得及看她的傷勢,只能先忙著勸在外面吵得不可開交的兒子和兒媳婦。

    等到這片混亂平息下來已是夜深了。

    奶奶再一次查看小孫女背部的傷痕,被抽打得青紫一片,一道道傷觸目驚心,塗抹完藥,痛得再也不能動,只能趴在床上。奶奶歎了一聲,小心的再調整一下她的棉被,以免壓痛了她,又能不著涼。

    “唉!這個查某人下手這麼狠,別人的囡仔都不是人。”

    五歲小孫女眼睛早就哭腫了,她細聲抽噎著,委屈的淚水濕了枕頭。

    “奶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他掉下來的,他說樹上有鳥蛋,要拿下來給我看,我一直叫他不要爬,他就掉了下來……”

    就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奶奶臉上留著歲月刻下的一道道皺紋,慈愛的眼裡透著些許悲憫、些許無奈。

    奶奶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你委屈,但是,少爺是紀家的寶貝,他要是有個萬一,我們可賠不起,所以你嬸嬸才會那麼生氣……唉!實在是打太狠了。”

    以綿頰邊的髮絲略濕,臉上滿布淚痕,點了點頭。“奶奶,靖遠要不要緊?他的頭上都是血,我好害怕。”

    “沒事啦!醫生都說了,只是有點腦震盪,頭上劃了一道,休息幾天就好了。”

    “奶奶,我想看靖遠……我擔心他。”

    “他會沒事的,奶奶明天會去看他,你現在傷得比他還重,別擔心他了。”奶奶又歎了口氣,撥撥小孫女頰邊的髮絲。“以綿啊!你喜不喜歡少爺?”

    以綿點了點頭。“喜歡,他對我很好。”

    兩歲多時,她父母意外死亡,她就被叔叔收養,奶奶對她好,叔叔雖然不說話,但對她也算愛護,兩個弟弟妹妹年紀太小,只有在那大房子裡和她同年同月生的紀靖遠和她玩,他總把好吃的好玩的給她,對她一向親熱。

    小孩子的心思這麼明確透明,沒有大人彎彎折折的心思,可惜,最終還是要被一點點的扼殺掉。奶奶喟歎。

    “少爺是紀家的兒子,他們家不是我們能攀上的,我們也配不上人家,以後你也別跟少爺一起玩了,知道嗎?”

    黑白分明的眸子貶了貶,以綿幾次遲疑。“不能再一起玩了嗎?”

    “不能,你們兩個人身分不一樣,以後太太也會不高興,我們蘇家都靠先生可憐才有現在,少爺再有什麼,我們怎麼對得起紀家……唉!聽奶奶的吧!”

    奶奶年輕時在紀家大宅裡做雜事,因視力越來越不好就沒做了,叔叔和嬸嬸則在紀家工廠上班,因蘇家祖輩和紀家有袍澤情誼,所以紀家照顧他們,讓他們住在紀家主宅偏遠處的一幢房子裡,一晃眼就是十幾年。

    以綿年紀雖小,但敏感聰明,一直感到身邊的大人並不樂見她和靖遠玩在一起,雖然這個要求讓她很難受,但她更不願違逆疼愛她的奶奶。

    她點頭。“好。”

    等夜完全的靜了下來,她的背痛得難以成眠,既不能翻身,又要忍痛不出聲,迷迷糊糊的睡著又痛醒,反反復覆。

    咚!

    她頓時驚醒,是石子敲打窗戶的聲音,她小心翼翼的爬到窗邊,月夜下,紀靖遠頭纏著繃帶,仰著頭努力的看著二樓的窗戶。

    他又丟了兩顆石子,看屋裡仍沒有反應,嘬起嘴學貓叫,月夜下,他漂亮的眉目不甘的皺著。

    “以……綿……以綿……”他壓低聲音喊她,她仍不肯應聲。

    他佇立良久,最終失望的離開。

    她勉強的又爬回床上,將棉被蒙在頭上,終究忍不住哭了出來。

    從她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對父母還沒有什麼印象的時候,就有一個很小的男孩子常和她一起玩,他給她巧克力吃,苦苦、甜甜的味道充斥在她的記憶裡……

    那時的她那麼小,小到不知道這男孩就此和她膠著一生,那麼長、那麼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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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08:15:5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清峰高中,臺北市著名的高中聯招第一志願,在標榜學生成績至上的時代,招的是最優秀的學生,升學率向來為全國之冠。

    週一上午例行的周會上,司儀清脆的聲音傳遍校園。

    “頒發清峰高中成績優異獎,二年級得獎者──二年三班蘇以綿、二年七班蔡健宏、二年一班鄭一萍……”

    講臺上,幾個成績優異的同學排排站接受頒獎,隨著熱鬧的樂聲,台下響起一陣掌聲。

    在頒獎樂聲中,幾名同學從校長手裡接過獎狀,紀靖遠仗著個子高,能輕易的看到講臺上那個嬌弱的女孩子,在人群裡,他總能一眼就看到她。

    照她那種讓人吐血的用功方式,是人都會瘦成營養不良,他譏諷的想著。只要是小孩子都知道要玩,只有她,在小學三年級因成績好獲獎後,就踏上了奮發苦讀的荊棘道路,從此,年年月月都可以看到她得到獎狀,而他總是那個在台下為她鼓掌的人。

    像她那樣用功乖巧的好學生,自然和他這樣愛玩愛動的頑劣學生畫清界線,國中時兩人就讀同一所學校,放學後,他在球場奔跑玩樂,她班級的晚自習燈永遠是她最後關的,她是出類拔萃的優異生,而他成績一般,只有數學名列前茅。

    他在籃球場上帥氣投籃時,全場女生為他尖叫,只有她頭也不抬的猛背單字。

    ***

    “喂,你要當書呆子是不是?”他有點著惱。

    “要聯考了,不用功點怎麼考上清峰。”

    “你要上清峰?”他大皺眉頭,那可是第一志願,以他的成績而言,實在是……非常的遙遠。

    她奇怪的看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他,又埋頭背英文單字。

    她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令他惱火。哼!不過就是成績好而已,她辦得到,他自然也辦得到。

    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倆曾經很要好,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不愛理他;身為紀家獨生子,他是天之驕子,就只有她不給他好臉色看,他也暗暗氣惱,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高中聯考放榜,他考上清峰高中,這結果跌破所有人的眼鏡,看著蘇以綿錯愕的盯著榜單,他難掩得意。

    “怎樣,我不用像你一樣讀成書呆子,還不是照樣能考上,也不是很難啊!”

    自他講完這話,她和他的關係一度惡化,她的臉色難看得像晚娘,他幾乎可以想見她的腹誹──他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老天爺才不開眼的讓他跟她同校!

    高中了,身處優秀學生之中,她又埋頭奮發努力,成績依舊亮眼,只有他還是懶懶散散的在操場打球。

    這次月考公佈成績時,他眼見她在榜單前看到自己成績,面帶笑容似乎還算滿意,看完後,又從榜單最後面開始看,從她站的位置和角度,她肯定在找他的名字,只見她微仰著下巴,滿臉的不認同。

    他×的,有必要用那種看二等公民的眼光看他嗎?至少他的數理不錯吧!紀靖遠不爽的咕噥。

    獲獎者陸陸續續下臺,蘇以綿和鄭一萍穿過操場,各自走回自己班上的隊伍,幾個男同學眼睛掃過這兩名學校最優秀出名的女同學。

    蘇以綿的三班在他們的右前方,和他們隔了一條走道,紀靖遠個子高站在班上的第一排,蘇以綿在他們班最後一排的中間,越過眾人,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她的背影,白衣黑裙襯得她身姿娉婷。

    今天的她紮起馬尾,顯出幾分嬌俏,露出的耳朵小巧白皙,頸部的美好曲線令他看了不由凝神。

    “你們看一班的鄭一萍和三班的蘇以綿誰好看?”隔壁幾個男同學竊竊私語著。

    “我覺得蘇以綿不錯,感覺很柔弱很可愛。”一名男同學嘰哩咕嚕的說著。“我聽他們班說她的脾氣很好,人又乖又文靜;鄭一萍是大小姐脾氣,驕傲得很。”

    莫名的,一股火騰地上來,紀靖遠冷哼一聲,“蘇以綿那個醜八怪有什麼好的,瘦得跟難民一樣,小鼻子小眼睛的書呆子。”

    他的聲音略大,在安靜的隊伍中特別清晰,眾人回頭看他,見是紀靖遠說話,有的女同學掩嘴低低的笑了。

    他盯著蘇以綿的背影,只見她的頭微低著,瘦削的背脊挺得直直的,頸後和頰邊皮膚漲得紅紅的,不知是羞紅的還是氣紅的。

    他的心一沉,可以想見她緊咬著牙一言不發的樣子,幾乎就要後悔剛才說出口的話。

    “接著頒發數學成績優異獎──二年五班紀靖遠,榮獲臺北市數學成績競賽成績第一名……”

    紀靖遠跑上獎台領獎,在講臺上搜尋那抹身影,一直到朝會結束,她都沒有看他一眼,一張小臉板著,柔軟的唇瓣抿得緊緊的。

    其實……她一點都不醜。

    ***

    “五班和八班放學後舉行籃球比賽。”

    嘩!

    這消息像顆炸雷似的響起,一群平常斯文秀氣的女學生全都瘋了。

    “哇,我要去看,一定要去看。”

    “紀靖遠好帥,他射籃的樣子迷死人了,八班一定不是對手。”

    同班的德馨興奮道:“以綿,我們放學後去看比賽吧!”

    蘇以綿還沒開口,旁邊已有女同學道:“紀靖遠說她是醜八怪,她才不會去看他的比賽。”

    面對同學同情、訕笑的眼光,蘇以綿氣惱道:“放學後我的體育要補考。”

    噢!她的體育成績之慘烈可是眾人皆知,果然人無完人,頓時,她接收到的同情目光更多了。

    放學後的操場因為有籃球比賽而熱鬧非凡。

    “紀靖遠,加油加油加油!”

    “好帥,再來一球……進進進……哇……”

    “紀靖遠!我愛你。”

    籃球場上的歡呼聲震耳欲聾,激動的尖叫聲此起彼落,隨著比賽趨白熱化,關注的焦點都集中在球場上一個俊朗帥氣的男孩身上。

    操場的另一個角落裡,蘇以綿卻置身在地獄那端。

    “蘇以綿,你這次跑八百公尺補考再不過,就只能等期末再考一次了。”

    體育老師一臉無奈,看著這個娟秀小女生喪氣的垂著頭,便有無力感,她的學業成績很優秀,就是體育實在是太糟糕了,每次都是補考邊緣,他再明顯的放水,她也只是勉強及格。

    嗶!哨聲響起。

    她邁開腳步,像踏上長征的士兵,悲壯的看向漫漫終點。

    “喂,紀靖遠,快點,剩一分鐘而已。”籃球場的那端,隊友催促著。

    紀靖遠臨上場又瞥向角落一眼,漂亮的劍眉微攏著。

    球賽進行得很順利,全場幾乎都在看他表演,但隊友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眼光往角落溜去好幾次,嘴裡還嘀嘀咕咕的。

    “笨蛋、白癡,跑那麼慢,手腳不協調的傢伙……”

    “嘿嘿,心疼了吧!”隊友取笑道。

    紀靖遠冷冷的掃了對方一眼,對方忙舉手做投降狀,不敢在這個敏感問題上招惹他。

    “嗶……”哨聲響起,球賽結束。

    熱情的女球迷們都走了,操場上只剩一些同學還在打球,整個校園安靜許多,只見一輪夕陽緩緩西下,不知名的鳥兒棲息在樹枝上叫著。

    蘇以綿吃力的跑著,呼吸越來越急促,腳步越來越沉重,心臟幾乎要迸跳出來了。

    好痛苦……好痛苦……眼前一片霧,耳裡聽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跳聲。

    總共要跑操場四圈,她跑幾圈了?第二圈而已,還有一半,可她已經覺得很痛苦了。

    喘著氣,看到籃球場邊上一個人正盯著她看。

    腳步一個踉蹌,她撇過頭,假裝無視於他。

    羞愧、惱怒一古腦沖了上來,她沮喪的想哭,為什麼讓在她最淒慘的時候看到紀靖遠,籃球比賽都結束了,他還待在這裡幹嘛?

    第三圈了,她已經是倒數第三名了,汗水沿著她的臉頰滑下,她只覺得自己像頭大象,每跨一步都像幾千斤那般沉重。

    他還站在那裡,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知好像是擰著眉的。

    心理的打擊讓她力圖振作,稍稍加快一點點點點的速度,但沒幾步後又頹然慢下來。

    第四圈了,天在旋轉、地也在旋轉,她已沒力氣去看紀靖遠,只覺得自己快死了,她一輩子都會恨跑步。

    跑過了終點,她的身體一軟,幾乎要昏厥。

    竄過來的一道人影及時攙了她一把,把她扶起來,正是紀靖遠。

    “先別讓她躺下,讓她慢慢的走路,等呼吸平緩了再休息。”體育老師忙喊。

    她勉強沿著操場慢慢的走著,讓呼吸慢慢均勻下來後,紀靖遠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她慢慢的喝著,滿足焦灼的口渴。

    他涼涼道:“蘇以綿,你是老太婆啊?沒看過像你跑這麼慢的。”

    剛剛才平靜下來的情緒,因他的話一下子又騰的怒起來,她甩開他的手。“要你管,誰像你跟只猴子一樣。”

    她全部的時間精力都拿來應付功課了,誰能跟他一樣運動一級棒,幾乎什麼運動都能玩得不錯,學業總成績不怎麼樣,數學成績卻傲視群倫,自國中開始,數學競賽屢獲佳績,這讓她憤怒極了,那麼散漫隨便的一個人硬是混得不錯。

    她腳下虛軟無力,眼見偌大的操場只剩小貓兩三隻,待胸口的悶漲感退去,她也要回家了。

    紀靖遠仍在原地等她,幫她拿著書包,並搶在她面前開口──

    “你要是再背書包,根本走不出校門。”

    張了嘴又閉上,她累得沒力氣說話,兩人悶不吭聲的走出校門。

    正值交通巔峰時間,公車全塞滿了人,她只好選擇走回家,靖遠也安靜的跟著她走。

    彩霞滿天,映照河水波光粼粼,沿著河堤,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夕陽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蘇以綿轉過身來,平板道:“你不要跟著我。”

    紀靖遠挑起眉。“我高興跟著你,怎樣?”

    “你這人怎麼那麼討厭。”

    他冷哼。“蘇以綿,你真不識好歹,我看你累得快暈倒了,好心拉你一把,還幫你拿書包,就沒聽到你一句謝謝,你怎麼那麼不可愛,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她原是個脾氣很平和的女孩,但遇到紀靖遠就破功。“我才沒見過像你這麼討人厭的,簡直……簡直是死皮賴臉,誰讓你拉我的,我跌倒也是我的事,我求你了嗎?是你自己願意的。”

    他一聽氣都來了。“對,我是自願的,我幹嘛要自願,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你看你跑那什麼姿勢,明明是一隻企鵝,又矮又笨,要不是我教你打羽毛球,你連羽毛球都要補考;國中時,你跳馬跳不過去,一個人偷偷在河邊哭,要不是我代你向老師求情,你的體育都要不及格,數學要不是我教你,你能當你的資優生……”

    她瞪大了眼,咬牙切齒。“小學到國中的寒暑假作業都是我幫你寫的,要不是我幫你補習,你的成績更爛!我根本沒有欠你什麼。”

    看她急著和他算清楚,他的火氣更盛。“你欠我的可多了,要還哪有那麼簡單。”

    “你簡直不可理喻。”

    她氣呼呼的轉身要走,車道上一輛汽車自她身旁險險擦過,她驚得來不及尖叫,紀靖遠用力拉她一把。

    “小心!”

    她驚魂未定,腦袋一片空白。

    紀靖遠也嚇得不輕,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著,幾乎可以感到懷裡的女孩一樣的心跳,貼著她溫暖的肌膚,他能感到手臂下的柔軟起伏,霎時,奇怪的躁動感充斥全身。

    “紀靖遠,你幹什麼?!”

    她大叫一聲,掙脫出他的懷抱,在夕陽餘暉下,她羞得滿臉通紅,連脖頸都是粉紅色的。

    他的臉也漲紅了,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緊緊抱著人家,手中仍留有她身體的觸感,他尷尬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像著魔了。

    “你……你色狼……不要臉……”

    他羞惱的辯駁,“你……你瘦得皮包骨,一點都不好抱。”

    她又怒又窘,揚手給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響聲讓兩人都愣住了。

    從小到大他何曾被打過巴掌,他漲紅臉,吼出聲:“你以為你是誰,醜小鴨一隻,又醜又笨,抱一下有什麼了不起,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我們家的下人。”

    他劈哩啪啦的說出來,看著她一張小臉變得煞白,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她讓他難過,他也不讓她好受!

    說完,他扭頭就走,走得又快又急,像有什麼在追趕他一樣。

    她愣在原地好久,只有路燈寂寥的亮著,將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被他一頓亂罵罵愣了,直看到人走遠,她的怒火才開始高漲。

    “什麼嘛!莫名其妙……神經病……白癡……大笨蛋……腦袋浸水的恐龍……”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火大,而讓她生氣的那個人已經乾脆的跑遠了,她謂嫋聳鄭氣得頭頂冒煙。

    她是大白癡,被人傻傻的罵了一通還不知道反抗,難怪紀靖遠老說她少根筋,她何只少一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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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08:16:12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她傻站數分鐘,任怒氣洶湧。

    直到眼前有一個人影映入眼簾,狂躁的氣息撲面而來,倔強的黑眸裡寫著懊喪和不甘,額上的汗水沿著臉龐滑下來。

    他一路跑過來,微喘著氣,掙扎老半天才嚅囁開口,“我……”

    她抿緊了唇,轉身就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卻撇過頭,看也不看他。

    “我……”他的焦慮更甚,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懊惱極了,後悔剛才衝動說出口的話,但當著她的面卻開不了口道歉。

    這麼瘦弱不起眼的女孩,卻有如此倔強的脾氣,他原也不是特別壞脾氣,卻這麼容易被她挑起怒氣,其實他一點都不想那樣對她,他知道那些話傷害了她,而他總在事後後悔。

    她想甩開他的手,卻怎麼也甩不開,他的手抓得更緊,像燒紅的鐵,透過肌膚燒得她心頭怒火更熾。

    她再也忍無可忍,“你到底要怎樣?”

    他仍是繃著臉,一言不發。

    她深呼吸一次,冷冷的瞪他。“紀靖遠,紀大少爺,你這麼尊貴的人跟我站在一起不嫌玷污了你嗎?”

    俊俏的臉上有一抹狼狽,他一咬牙,掙扎的道出:“對、對不起……”

    她挑起了眉。“你是大少爺,何必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說錯,說的每一個字都對,我是什麼人啊!是我往自己臉上貼金……”

    “蘇以綿……”他打斷她的話。“我喜歡你。”

    她瞪大了眼,整個人頓時石化。

    他惱怒的神色更遽,“你聽清楚沒有,我喜歡你喜歡你……”

    他的聲音急迫焦慮,神情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專注,這專注嚇壞了她,她像窺視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秘密,炸得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她呆若木雞的樣子惹怒了他,他豁出去了,“你不要再裝傻了,我一直都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她轉身就跑,拚命的跑著,把身後的聲音拋得遠遠的。

    他是開玩笑的吧!

    他瘋了!

    她一路狂奔,驚恐得像有厲鬼在追她。

    他說他喜歡她。

    年幼時,兩人一起玩耍,他總愛欺負她,她怕什麼,他就拿什麼嚇她。他們在溪邊追逐,她拿狗尾花紮成的花環給他戴,他拿家裡各種好吃的東西給她……是的,她記得他曾經對她很好。

    但是,他喜歡她?

    那個總愛氣她、逗她的紀靖遠,那個在別人面前說她是醜八怪的紀靖遠,那個在大宅裡的紀家少爺?

    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以綿,我爸來接我了,我先走了。”同班的德馨收拾著書包,看蘇以綿點了點頭後又繼續看書,不禁奇怪道:“你還不回家?都九點半了,你還要看書啊?”

    “要期末考了。”

    德馨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拜託,你都全學年第二名了還那麼用功,你是不讓別人活了是不是。”

    “我再留會兒,你先回去吧!”

    不知過了多久,校工伯伯都來提醒要關門了,她才收拾書包回家。

    夜裡蕭瑟微寒,她慢慢地走路回家。

    遠遠的就看到紀靖遠,他在路燈下等著,清俊的臉上寫著不耐,她僵了一秒,下意識的轉進別條巷子。

    她知道他在等她,臉上明顯有著壓抑的風暴。

    她已經躲他很久了,放學時,她留在學校晚自習,錯開和他同時下課的時間,回到家常常已經很晚了;假日,她早早的和同學相約去圖書館,就是為了避開他,而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他仍在路口等著。

    她快步的走著,打算鑽進巷弄裡,繞到後門去。

    夜深了,只有路燈孤伶伶的照著,遠處幾聲狗吠平添幾許寂寥。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背上寒毛豎起,腳步越走越快,又鑽進另一條巷子。

    身後的紀靖遠似乎也急了,追得更快,她東鑽西躲,越走越遠,心臟瘋狂的跳著。

    她喘著氣,被追趕的緊張感壓迫著,只知道要逃得遠遠的。

    她跑得越來越急切,身後的人也亦步亦趨的跟著,有幾次她以為自己甩掉了他,但下一秒卻發現他更近了一步。

    這裡的巷子錯綜複雜,仗著她對地形的熟悉,硬是讓他追不上她。

    她喘著氣,心臟幾乎要跳出心口了,她已經快要跑不動了,一閃身躲進巷子裡,路邊磚頭隔出一個空間,她迅速蹲在那裡,這是有一次看到一群小孩玩捉迷藏時,一個小孩躲著的地方,即使是在白天,也不易發現這角落躲著一個人。

    剛蹲下,還沒平緩呼吸,眼前跑過一個人影,模糊的燈影下能看見他臉上的焦慮。

    她屏住氣息,用手緊緊捂住嘴,看著他跑出巷子。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敢呼吸,胸腔已憋得疼痛,側耳傾聽著,淩亂的腳步聲時近時遠的響著,最後終至消失。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渾身的汗都幹了,狂亂的心跳終於平穩,兩腳已蹲得發麻,她再也沒法忍耐了。

    巍顫顫的起身,扶著牆走出巷子,就著燈光慢慢的往回走。

    等她回到家,少不了又是一頓罵。

    “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都十一點多了,現在社會多亂啊!”嬸嬸皺緊眉頭叨念著。

    “老師留我們晚自息……”蘇以綿細聲說著。“而且,等公車等了很久……”

    “好了,不要再說她了。”奶奶出聲阻止。“以綿,快去洗澡準備休息吧!”

    她松了口氣,感激的對奶奶露出笑。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的聽到叔叔嬸嬸在嘀咕著什麼。

    “少爺還沒有回來……先生和太太都在找……好像……晚上又出去了……聽說在門口待了很久……不知道去哪了……”

    他還沒有回來嗎?還在巷弄裡?是不是還在找她?

    月夜下他那張寫滿焦急的臉龐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到底想做什麼?他不知道他讓她很煩躁很焦懼嗎?

    一邊胡思亂想著,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直到一聲清脆的石子敲打玻璃窗的聲音傳來,她登的坐直了。

    揭開窗簾的一角,看到月夜下一個少年揚手朝她的窗子再丟一塊石子。

    這次落在牆壁上,看來他是真生氣了,三更半夜的,一點都不在乎會吵到別人,見他又低頭找石子,嚇得她連忙打開窗戶。

    他仰頭看她,月夜下的他冷冽得讓她打了個寒顫,他的唇緊抿著,如刀刻的五官淩厲憤怒,他做個要她出來的手勢,她連猶豫都不敢,穿起拖鞋蹬蹬蹬的往外跑。

    月夜下,他高大的身影給人莫名的壓迫感,他狠狠的瞪著她,黑眸裡有什麼燃燒著,握緊的雙拳像竭力的忍耐著什麼,她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這樣的他讓她害怕。

    “好,很好……”他用鼻孔重重的哼氣。“你知道我找你找多久嗎?”

    她沉默著。

    “三個小時……”他從牙縫間擠出話來。“我整整找了你三個小時,像白癡一樣的找著,怕你出事,怕你遇到壞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見她仍是一言不發,他劍眉擰緊。“你知道的,你都知道是不是?這樣耍我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心裡是不是很高興?你說話啊!不要像個啞巴一樣,為什麼要這樣躲我,我很可怕是不是?我很討人厭是不是?”

    想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他越來越煩躁,氣悶的想找個出口發洩。

    她動著唇瓣,幾次要開口,在他暴烈的怒氣下又忍了下來。

    “說話,你給我說話,不要每次都像個悶葫蘆一樣。”

    他憤怒地叫囂,激動的想把她抓起來狠狠的搖一搖。

    “你……你到底要幹什麼?”月光下,她臉上寫著無可奈何和一絲惶恐。

    他真的火了,乾脆把壓抑多年的不滿都吐出來。

    “你不知道我要幹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幹什麼,我一天到晚發神經似的跟著你轉,看你的臉色,看你躲我跟躲一個殺人狂一樣,我還能拿你怎麼樣,現在是我要問你,你要把我怎麼樣,你到底要幹什麼?”

    一向張揚的紀靖遠,濃黑的眉皺著,漂亮的臉上一片黯然,不知為何,她竟有那麼一絲絲的心痛。

    “以綿……”他沙啞地輕喚,她的名字在他的唇間,用一種纏綿的餘韻吐出來,讓她心裡微微一顫。

    “我……我喜歡你,我想對你好,這樣有錯嗎?”

    一個驕傲、優秀的少年,情竇初開時,拙劣的將自己的情意擺在她面前,著急的、不知所措的等著她的回應,情意真摯且直接。

    “我不配你對我好。”這話講得好輕好輕。

    “那是我的事。”

    他回得乾脆,讓她又是沉默。

    “紀先生和太太不會答應的。”

    “只要你答應就好。”

    他黑亮的雙眸有像火似的熱情,這熱情帶著強烈的感染力,讓她幾乎被燒灼。

    “你不要這樣。”她輕聲的說著。“我們快要高三了,還要準備大學聯考,等我們考完試再說好嗎?”

    他眼睛一亮,像天上繁星都躍進了他眼裡,灼熱晶亮。

    她知道他長得很好看,學校好多女孩子都在背後偷偷的談論他,德馨曾說他不當明星太可惜了,雖然她對他一直有偏見,但不能否認他確實俊朗有型。

    這一刻,他心裡像有閃電驀地畫開了黑暗,有刹那間的震撼明亮。

    “我們在一起?”

    他顯而易見的喜悅讓她呼吸有些困難。“不是,我……不是,我的……我的意思是……”

    他的眼眸暗了下來,她沉默了一會,艱難道:“一切等大學聯考結束再說吧!”

    他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她有些驚慌地想掙脫,他卻握得更緊了,朦朧的月光下,他的大手合攏著她的小手,堅定而溫暖。

    他看著她許久後微微一笑。“我們念同校。”

    她微微一顫,有些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好不好?”

    正遲疑著,握她的手又是一緊,她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這樣的應許讓他又驚又喜。

    “以綿,我們在一起。”他再強調一次。“我們會在一起的。”

    他說得那麼堅定,彷佛再無可疑,彷佛誓言就此生根,終會蔚然成林。

    他那樣毫不掩飾的快樂刺痛了她的心。

    夜晚,她將自己埋在棉被裡,一片漆黑裡只有她的呼吸聲。

    她默默淌著淚,害怕啜泣聲驚擾到家人,咬著棉被無聲的哭泣。

    對不起,紀靖遠,對不起……

    她家是依附在紀家之下才能生存下去,先生太太因她和靖遠同年也是同學,一向都很照顧她,因自己成績好,小學、國中、高中的學費、餐費、補習費等都是紀先生付的,對他們而言只是舉手之勞,於她卻是再造之恩。

    她一直知道,她和紀靖遠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住別墅,她住小閣樓,他吃穿奢侈,一件衣服的價錢就讓她驚得說不出話;他比她聰明,她是苦讀型的學生,而他隨意馬虎,數學未見敵手,她把讀書當成出路,若非她的成績,先生太太豈會對她另眼相看,叔叔嬸嬸又怎會讓她一直念下去,她可能國中畢業就去工廠當女工了。

    讀書對紀靖遠沒那麼重要,他以後可以念貴族學校,可以出國念書,就算他放蕩敗家,他日後都是紀家的繼承人,偌大的家產,雄厚的背景,註定了他未來的錦鏽前程,而她,只是住在他們家外宅的下人而已。

    沒有人樂見他們在一起,狼和羊不能同群,就如飛禽和走獸分轄不同領地,她很清楚,可紀靖遠卻盲目的看不清。

    他們一點都不合適,灰姑娘的劇情只有童話才會發生,獨獨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命運這東西是不可違抗的,她盡自己的努力去爭取自己本分能得到的。

    他不是她能高攀的,年少時的衝動,最終不能圓滿。

    不要經歷那個過程,就不會有最終的傷心了。

    不用美化可能,她早就知道了那個悲涼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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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08:16:2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紀靖遠發憤圖強了。

    這個消息流傳沒多久後就被證實了。

    紀靖遠開始全心認真讀書,主動參與各種補習和輔導,努力的程度讓眾人大吃一驚。他推掉所有活動,操場裡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他停止所有玩樂,埋頭苦讀,他的母親佟迎梅幾次在深夜看到他仍苦讀不懈,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相較紀靖遠發狂似的拼命,蘇以綿還是那樣安靜,只是專心用功,成績穩定保持如幾名。

    “以綿,有人找你。”隔壁桌的德馨小聲道。

    下課時,聽到同學們的笑聲,只見紀靖遠在教室外看她,全班同學都像看好戲似的停下動作看著他們。

    蘇以綿漲紅了臉,低著頭走出去。

    “幹嘛?”

    他好像忍著笑。“我們去樓下說。”

    “有什麼事在家說就好了,幹嘛來找我。”感覺到同學們的目光,她小聲說著。

    “要是想到晚上要和你說話,我一定沒法專心用功。”

    他說得坦然,蘇以綿卻羞紅了臉,不知道怎麼回應他。

    走到樓下,穿過草坪,見四下無人,他勾起一抹壞笑,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血液以光速的速度沖上頭頂,她驚得幾乎昏厥,手捂著臉驚瞪著他,顫著唇辦,幾乎說不出活。

    被她的樣子逗笑,他俊朗的臉上有著頑皮的笑意。“親你一下而已,大驚小怪。”“你……”她又羞又窘又氣又惱,在他俯身要再親一次時,她雙手捂緊臉倒退幾步,見他還在笑,原來是在逗她!

    “以綿……”他低低的嗓音喊著她的名,灼亮的黑眸有神的瞅著她,“三月保送成績出來了,因為數理成績我被保送C大數學系,但我放棄了。”

    同為國立大學的C大,能考上已是很不錯,瘋了才會放棄,因為這樣他還得參加七月的大考。

    “C大在台南,你一定不願意去。”

    他遲疑了一下,竟有些赧然。“我們一起念T大。”

    她不禁笑了,“就憑你那成績?還差得遠。”

    他意氣風發,有十足的自信,“我一定會考上,而且是T大電機。”

    “好,我張大眼睛等著看。”

    他重重哼了一聲。“你等著瞧。”

    看她仍是笑,他一發狠拉過她,唇重重的壓在她唇上,男孩子的氣息充塞她鼻間,她的腦袋在一片空白後羞惱交加,重重地推開他。

    “你——你幹什麼!”

    她氣得跺腳,他也漲紅了臉。

    “蘇以綿,我就要親你,怎麼樣?”

    “紀靖遠,你不要臉!”

    他只是笑。見她拿手上的東西要打他,他轉身就跑,留她在原地羞紅了一張臉。

    以為紀靖遠只是誇口,但他的拼勁和天賦卻令她咋舌。

    他原就聰穎異常,數理成績一級棒,完全不用費心思,加上英語流利,全部的主科一舉拿下,主攻最讓他痛苦要背的科目,而他認真念書的結果使得總成績一路狂賴,從校內五、六百名一舉沖進前十名。

    他成了校內的一則傳奇,隨著一次次的成績公佈,驚歎和豔羨的眼光總跟著他,他也成了師長激勵學生的正面教材。

    “你們看看紀靖遠,上學期期末成績還是四百二十二名,這次模擬考是第六名,數學、理化成績是全市第一名,不比這個成績,他上學期國文二十三分,這次考到六十六分了,他辦得到,你們也辦得到。”

    “老師,他是怪物,人和怪物根本就不能比……”

    “老師,怪物是地球生物的標準,他根本就是外星人……”

    四月、五月、六月……最沉悶痛苦的高三生活熬到了尾聲,隨著鳳凰花開,驪歌唱起,最重要的大考也來臨了。

    那年,最熾熱難耐的七月終於過去。

    大學榜單公佈——紀揚廷和佟迎梅得知紀靖遠考上T大電機,兩人都吃了一驚,原本已安排好兒子出國念書,但兒子堅持要念國內大學,但他們也沒想到兒子能考上這麼理想的大學;而紀家的親朋好友得知消息也紛紛上門道賀,紀家一時賀客盈門,充滿歡樂的氣氛,一位父執輩高興之餘還說要送紀靖遠一輛跑車獎勵他。

    只有紀靖遠的心情很惡劣,他在查到榜單後,一言不發的沖出去,留下一屋子錯愕的紀父紀母與賀客。

    來到後院那棵大椿樹下,只見蘇以綿一人坐在秋千上,風撈起她的頭髮,髮絲飛揚,她嘴角掛著怡然自得的輕鬆。

    他內心憤怒失望交加,劈頭就問:“你為什麼沒有考上T大?”

    她在秋千上慢慢的蕩著,直到它慢悠悠的停下。

    “考試失常了。”她講得平淡,像事不關己。

    他胸口劇烈起伏,咬緊了牙。“以你的分數T大哪個系都能念,為什麼要去高雄?”

    原以為兩人能念同校,再糟糕也都能在臺北,怎麼也沒想到她競會錄取高雄的S大。

    “填志願填錯了。”

    見她平靜不在乎,頓時,他心頭雪亮。

    “你是故意的?”

    她靜靜的瞅著他,眼裡的平靜讓他的心一片冰涼。

    “是的,我故意的,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不想再和你同校,不想再看到你。”

    “你騙我”他咬著牙,話一字一字從牙縫擠出。

    她心裡泛起一絲絲的疼,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他們之間橫亙著的東西太多了,他也沒有欠她什麼,但他卻為她做了這麼多,她騙了他,雖沒有惡意,卻糟蹋他一片真心。

    她輕聲道:“我選S大念,是因為他們給我減免四年的學雜費,還有一筆獎學金可以拿。”

    國立的S大今年大張旗鼓爭取優秀的學生,只要成績在大學類組前一百名內的考生,都有大小不等的獎學金。

    “就為了那份獎學金?我也可以幫你出學費。”他低吼。

    “我不願意,念大學是我的夢想,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念,我不要你幫我付學費,你也沒必要這麼做。”

    見他仍是一臉震怒,她心裡黯然,“念清峰、念大學、出國讀書,這些對你而言都算不了什麼,都是理所當然,但對我而言,每一樣我都要用盡全部的力氣去爭取才能得到。叔叔養我到這麼大,淑美、阿志都還要念書,叔叔快供不起我們了,成長大了,大學學費我要自己負擔,我不能也不要再靠別人,S大的條件很好,是我自己要去的。”

    她道出積壓在心裡多時的話。“我是騙了你,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子對你,但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們是不可能的……水遠都不可能。”

    她不是沒對他動過心,不是沒被他感動過,那麼多年的點點滴滴鐫刻在她的生命裡,她把他捨下,也是對自己生命的切割。

    他靜立很久很久,喃喃自語,“這麼多年了,從很小的時候我就一直看著你她一直佔據著他心上的一個位置,無可替代。

    她不是最好的,不是最漂亮的,更不是最溫柔的女孩,甚至於對他稱不上好。

    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就這麼傻傻的、固執的、呆呆的一頭栽進去,陷得很深,再也上不了岸,只能一再沉淪。

    四歲時,他們在溪畔玩,他送她玻璃珠,她給他紮花環……

    五歲時,他從大樹上摔下,額角留了一個疤,讓她哭得那樣傷心,自此之後,他倆就像隔著什麼。道十三歲,她已長成少女,清亮的黑眸令他揪心,第一次知道情動是什麼。

    十七歲,她告訴他,他們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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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08:16:39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今夜的月光清冷,幽幽的看著他們,如果月亮有情,一定知道他心裡有多難過。

    他們兩個人之間一直都不公平,是他先動心,是他先追求她,是他比較在意她,一直以來都是他主動,她被動,他追,她逃,他追得越急,她跑得越快,有幾次以為終於捉住她了,她又滑溜的溜走。

    他佇立原地不動,任風呼嘯的吹著。

    “你是一個很好的男孩,我知道你對我好,很好很好,但是,我們是不可能的,你忘了我吧!你會找到更適合你的女孩子,而我只是你生命中一個很小很小的意外,總有一天,你想到這一切會覺得很可笑。”

    “蘇、以、綿,”他惡狠狠的打斷她。“我對你的一片心意就只是‘可笑’兩個字嗎?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我知道自己的感情,十年二十年後還是一樣,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永遠不會嘲笑自己的感情,你憑什麼猜測我的想法,又憑什麼替我決定。

    “生在紀家不是我能決定的,就像你在蘇家也不是你能選擇的,就因為這個原因我不甘心;配不配得上是別人的想法,總之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每個人都希望能得到幸福,都希望被喜歡被愛,你又憑什麼否定我的感情?”

    她呆呆站著,風吹拂著滿臉的髮絲,蒼白的臉上那對眼睛漆黑如夜,她靜靜的瞅著他,超乎她年齡的悲淒令他心顫。

    “靖遠,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說那鳥窩裡的鳥不知是什麼樣子,你就立刻爬到樹上掏鳥窩,從老椿樹摔了下來,撞得滿頭是血,那一天我被夫人打了一巴掌,又被嬸嬸打了一頓;還有一次,你騎腳踏車載我,我們摔到水溝裡,你扭到腳,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那次我也被揍了一頓。

    “我原本也覺得身份不是很重要,後來才發現不是世人太世俗,而是我太夢幻,從小到大就不斷的有人提醒我,我們之間的身份差別有多大,這種滋味一點比不好受。”

    她垂下眼睫,幽幽地道:“你的存在一直一直的提醒著我,我是一個多麼卑微的人,而我居然能得到你的青睞。紀靖遠,我一點都不喜歡和你在一起,我是你光環裡的一個污點,我討厭這感覺,也沒有人願意自己是這種角色。謝謝你喜歡我,但是你的感情對我而言太沉重,我真的無法接受。”

    他爆發了。“聽以你就欺騙我?就因為我活該喜歡你,就給了你一個武器來對付我?我討厭你的虛偽做作,討厭你拖拖拉拉一點都不乾脆,討厭你把我當成傻瓜玩弄!我是喜歡你,但你就能隨意踐踏我的尊嚴和感情嗎?”

    她黯然無言,好一會才道:“靖遠,對不起……我們算了吧!”

    他咬著牙,恨恨的一字一字迸出,“你既無心,我又何必再繼續糾纏你,那我就順了你的意,從此以後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們再無相關。”

    他用頭離開,是如此的決絕。

    即使在多年之後,她仍能記得那天的風,不知名的鳥兒哀哀的叫著,像是為她哭似的,一個驕傲的少年望著她,黑眸漆黑如夜,閃動著被背叛的憤怒和傷心。

    很久很久之後,她有時仍會想起,如果當時她有那麼一絲心軟,或許就會不一樣了,也或者她能再更狠心一點,那他們就不會是那種結局了。

    夜裡,她雙手抱膝,看著閣樓外的月光淒迷清幽。

    奶奶進屋看見孫女發呆的樣子,不禁歎道:“你和少爺吵架了?”

    她看到紀靖遠面色鐵青的離開,看透世事的她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兩個孩子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他們的心思又怎麼瞞得過她?

    她希望孫女幸福,但是,她也知道環境的現實。

    “以綿啊!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以前人說點水之恩,湧泉以報,先生和太太對你這麼好,以後你可要好好的報答人家啊!”這話她說了很多很多次,卻不如這一次語重心長。

    在古代,受人一飯之恩要以性命回報,在現代,她要付出什麼才能報答這分恩情?

    “奶奶……”蘇以綿的聲音好輕好輕,輕得幾乎快聽不見。“我討厭這分恩情。”

    為什麼她沮喪得想哭?如果她不是欠他們家那麼多,她是不是就能勇敢的接受他了?

    S大要開學了。

    炎熱的夏天過了一半,七八月最喧囂的時候都過去了,蘇家奶奶雖捨不得自小看大的孫女離家,卻也只能放她高飛;叔叔嬸嬸見小侄女成績優異,即將搬離家裡去外地求學,從此自力更生,既是松了一口氣,也是歡喜。

    午後,蘇以綿拖著行李箱從紀家走出去,看到歸來的紀靖遠。

    自那天談完後,他們再也沒見面,偌大的紀家,當兩個人互躲著,可以永遠不見面,就算真碰面了,彼此也是淡淡的,沒有多說什麼。

    行李箱上的另一個行李突然滾了下去,這袋全是沉甸甸的書,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把它提起來。

    一隻男性的手接過她的袋子,又拉起她的行李箱。

    “你要去哪?”

    “坐公車到火車站。”

    他提著她的行李往前走。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就好……喂,紀靖遠。”

    他冷冷的看她,“有傻子幫你提行李有什麼不好?難道你比傻子還傻。”

    她啞口無言,兩人走到公車站後,見公車來了,他又提著行李跟她一起上車。

    他冷著一張臉,什麼話也不說,她也只好沉默,一路上的氣氛沉悶古怪。

    還以為到火車站後他就會走了,想不到他一路提著行李陪她進站,買了一張月臺票和她一起等火車。

    “你沒必要這麼做。”她輕聲道。

    他哼了聲當作回答。

    月臺上的人不算多,列車進站又離去,月臺上有人出發有人到達,長長的鐵軌綿延到很遠很遠的一端……

    她要離開臺北了,生命將有新的開始,而他,會有燦爛的前程,就讓彼此留下一個美好的句點吧!

    “對不起……”

    哨聲響起,又一輛列車離開。

    “我不是那個人……”

    不是那個可以跟著王子跳上白馬直奔皇宮的人。

    “蘇以綿。”他冷冷睨著她。“我用不著你替我決定什麼。”

    她閉上了嘴。

    南下的火車慢慢駛來,她等的列車已經到站,車上的人不是很多,很快的找到座位後,他幫她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

    “謝謝。”她喃道。

    他又哼了一聲。“不必。”

    丟下一句話和一聲輕哼之後,他便下車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而他站在月臺上,和她隔著窗戶相望,彷若隔著河的兩岸,他凝視著她,黑眸溢出的黯然幾乎將她擊倒。

    第×××××次開往高雄的莒光號列車即將出發,還沒有上車的旅客請快上車廣播響起,火車即將開動。

    紀靖遠定定的看著她,沒有稍動。

    她強咽不離別的愁緒,向他揮了揮手“再見。”她用唇語輕聲說。

    列車慢慢的啟動,他走了兩步跟著她“以綿……”

    她聽到他叫她的聲音。

    火車開得越來越快,她貼著車窗,看著月臺上他的身影越來越小,終至看不到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許久她才發現自己臉上一片濕。

    再見了,紀靖遠。

    再見了,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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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08:17:04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大學生活開始了,新的生活像一幅畫卷在她面前展開。

    美麗的校園沿著西子灣海岸線而建,空氣中都是鹹鹹的海味。清晨,海上一輪冉冉上升的太陽為這一天揭開序幕;傍晚,夕陽餘暉照映得校園美麗燦爛;夜晚,海上升明月,別有一番清雅高貴。

    美麗的S大,炙熱的南臺灣,蘇以綿站在堤防上,深吸一口氣,感覺新生的生命在長大,被禁錮的靈魂得到了自由。

    系上的迎新活動剛開始,選課、社團已是忙得一團亂,好在高中同學也有幾個念S大,雖然不同系,但也有互通消息,而德馨就在她宿舍房間的斜對面,讓初到異鄉的蘇以綿不至於太寂寞。

    她住的是四人一間的宿舍,有兩個同學都是高雄人,她們很少待在宿舍,宿舍裡經常只有她和另一個室友小嵐。

    第一次看到小嵐時,蘇以綿被電得說不出話,彎彎的眉目,精靈似的美麗,眸光流轉間豔光盈盈,美得奪魂攝魄,她一入學便在理工學院機械系引起轟動,身為室友的她們已經免費吃了好幾次各系男生上貢的宵夜和早點。

    小嵐像只美麗的花蝴蝶翩翩起舞,炫目而美麗,笑時清新妍麗,簡直是個妖精“秦小嵐,我愛你,做我的女朋友吧!”宿舍樓下一個高高帥帥的男孩旁若無人的拿起吉他彈唱了一首又一首情歌。

    小嵐吃著她的便當,置若罔聞。

    室友探身看著樓下。“喂,你真不理他啊?嘖嘖,吉他社的社長果然彈得好。”

    “他愛現就讓他現吧!我若阻止才是掃他的興。”

    吉他社社長才華洋溢,女生宿舍硬是聽了一周的現場演唱會。

    直到小嵐終於聽膩了,打了一通電話不知說了什麼,才讓他徹底死心,而她們再也聽不到那如泣如訴的情歌。

    一名企業小開也對小嵐展開猛烈追求,鮮花禮物像流水似的送進宿舍來,結果便宜了她們這些室友,而那位小開仍是沒得到什麼好處。

    原來,妖精不但美麗,而且殘忍。

    奇怪的是,小嵐和蘇以綿的友誼居然越來越好,小嵐總笑她是悶葫蘆的樣子、百香果的內容,五花八彩。

    “以綿,我有話跟你說。”睡上鋪的小嵐探下身子小聲道。

    蘇以綿往裡邊挪了挪,小嵐從上鋪輕巧的跳下來和她擠在一起,怕吵到室友,她壓低聲說話,“明天晚上楊浩堂約我去吃飯,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你去約會,拉我去當電燈泡幹嘛?”

    “是吃法國料理啊!好姐妹我第一個想到你,夠意思吧!你不去會後悔的。”

    蘇以綿嗤笑一聲。

    小嵐威脅的伸出九陰白骨爪作勢要捏她,蘇以綿笑躲著。“我才不去,我去不就是當綠葉襯托你這朵鮮花,那我太哀怨了,就算吃法國料理也不能撫慰我受創的心。”

    “呋,跟你說認真的。”小嵐啐一聲。“楊浩堂和一群朋友去,你就當陪我去吧!”

    “我看楊浩堂是真的對你好,你覺得他怎麼樣?”

    楊浩堂出身于高雄太商集團,被大家私下評為S大最有潛力的績優股之一,他熱烈追求小嵐在S太早已不是新聞。

    小嵐嗤笑一聲。“對我好的男人多得是,少他一個也沒差。”

    小嵐是多刺的玫瑰,對於愛情,她近乎以遊戲的心態面對,男人如飛蛾撲火似的紛紛拜倒在她的明媚眼波下,卻也被狠狠傷了心,大學一年來追她的人前仆後繼,只有她信庭漫步,慵懶看遍群草。

    “只對一個人好,只愛一個人,難道不好嗎?”蘇以綿有感而發。

    “沒什麼不好,只是不適合我。”小嵐笑了笑。

    最後,蘇以綿還是答應陪她去了。

    當置身於五星級飯店的法國餐廳裡,蘇以綿盡心盡力的吃著,冷眼旁觀,也不得不稱讚楊浩堂確實不錯,教養很好,沒有公子哥的流裡流氣,在座五六個年輕人,他都一一招呼到,沒有冷落了誰。

    用餐時氣氛不錯,幾個年輕人熱熱鬧鬧的聊開了,直到楊浩堂看向門口喊了一聲“明澈哥”,大家才隨他的招呼看去。

    一個男人攜同女伴走進餐廳,和經理打完招呼,聞聲轉頭看過來。“浩堂,你也在這裡。”

    楊浩堂起身介紹,“他是我堂哥楊明澈,這幾位是我同校的同學。”

    這是蘇以綿第一次見到楊明澈,約二十四、五歲,修長的眉,頑長的身材,似笑非笑的眼,漆黑如潭的眸子深不見底,他的衣著講究,看似隨意的穿扮,卻襯得他倜儻瀟灑,極為出色,相較之下,在場幾個各具特色的男孩子都被比了下去。

    他身邊的女伴看來有些眼熟,她突然想起曾在電視上看過她,以貌美氣質佳著稱,剛拍完電影,正密集的展開宣傳活動。

    楊明澈含笑道:“浩堂,你好久沒來家裡玩了,你二嬸一直念著你。”

    楊浩堂笑露一口白牙。“明澈哥才是好久沒來我家,我看你連我家住哪都不知道了。”

    楊明澈笑駡一聲,偕同女伴坐到另一桌。

    同為美女的小嵐打量他的女伴好幾眼。“她本人比電視上漂亮,是你堂哥的女朋友?”

    楊浩堂嗤笑。“不知道,從小到大他身邊的女朋友就沒有斷過,而且不重複。”

    侍者端來一瓶酒。“這是那桌楊先生請你們喝的紅酒,請慢慢品嘗。”

    一抬頭,見楊明澈笑著揚起酒杯示意,模樣有說不出的瀟灑。

    “吃吧!要吃什麼就點什麼,這桌有人請客了。”楊浩堂笑道。

    他提到這個堂哥,國中時因打架把對方揍成重傷,對方也是有背景盯人,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眼看不能善了,父母就把他送出國念書,十幾年後,他長大成人也有本事了,昔日的渾小子如今成了家族的榮耀。

    在水晶燈光下,醉人的音樂聲中,角落那對男女低聲說笑著,在浪漫的光暈下,兩人被炫染得像畫裡的人物。

    聚餐完,蘇以綿婉拒了接下來的續攤,一個人慢慢踱回宿舍,才剛步入寢室,對面寢室的德馨敲門進來。

    “以綿,你奶奶讓我拿東西給你。”

    德馨比了比手上的東西。

    德馨想家,三不五時就回臺北,蘇以綿常陶德馨拿東西回家給奶奶和弟弟妹妹,德馨笑稱自己是宅急便。

    大一新生的生活過得飛快,蘇以綿過得充實忙碌,白天上課晚上打工,陌生的環境、陌生的節奏讓她興致高昂。她不想回臺北,不想再看到紀靖遠,就這樣,她一次又一次拖延回去的時間。

    寒假時,她只匆忙回去吃個年夜飯,初四就回高雄,而紀靖遠過年正好出國,兩人沒碰到面;暑假時,她幾次猶豫要不要回去,奶奶打來電話說紀靖遠去了加拿大,她才放心的回家待了幾天。

    她回去的次數這麼少,奶奶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透過德馨送東西給她。

    “喏,蘇奶奶說有什麼想吃的都要跟她說。”

    蘇以綿接過滿滿一箱東西,其實她並不缺什麼,但是奶奶總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生活。打開箱子,裡面放了奶奶用毛線打的手套、毛衣,以及奶奶自製的醬菜,那醬菜是她最愛吃的,來到高雄三個月,想吃這東西想得厲害,跟奶奶撒嬌說想吃她做的醬菜,奶奶便讓德馨送來。

    看到箱子的角落裡小心疊好的三千元,蘇以綿的眼睛濡濕了,這錢不知是奶奶省吃儉用多久才攬下來的。

    “這是高中同學的通訊錄,裡面有同學們現在就讀的學校和聯絡電話。”德馨又遞來一封信函。

    德馨和她開始閒聊,德馨現在在學生會,個性活潑、消息靈通,看著通訊錄隨口提幾個高中同學的近況和趣事,如某某人念哪裡,誰交了男朋友,哪個老師怎樣等……

    “對了,你知不知道紀靖遠交女朋友的事?”

    見蘇以綿愣了愣,德馨笑道:“你們兩個不是很熟嗎?你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啊高中時,較熟的朋友都知道他們兩人關係非常,也私下流傳著,但蘇以綿總是回避這個話題,外人也就霧裡看花了。

    紀靖遠剛上大學就是風雲人物,新生入學,開著一輛跑車招搖來校,引起眾人的注意。他的成績優異、外表俊朗有型,再加上出眾的家世背景,很快受到全校女生的青睞,但他總是冷淡以對,直到大二森林系的學姐倒追他的消息傳開,大家都在看好戲,等著看會如何收場,而他竟然同意和她交往,跌破眾人眼鏡。

    不到一個月後,兩人以分手告終,隨即一群女生前仆後繼的向他示愛,一個比一個大膽,隨課旁聽、在球場邊等候、遞情書等等,而他總是先沉默後試著交往,又很快結束,一個換過一個,而他的新戀情總是校園裡最熱門的八卦話題。

    如今,外文系大三的校花成為他的現任女朋友,標準的俊男美女。

    “聽說那校花平常可驕傲了,但為了紀靖遠主動去他系上等他,還放話說她要的男朋友就是紀靖遠,BBS上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兩人還是網路票選的十大校園情侶……”

    蘇以綿臉色略白,勉強應了幾句,德馨感到她意興闌珊,也找個理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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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德馨走後,蘇以綿再沒有說話的興致,早早一人躺在床上,窗外的上弦月清冷的照著,遠處歡樂的音樂響著,只有她的心裡一片孤寂。

    這一年她常常想到他,想到他對她的好,夜深人靜時,他對她說過的話一字字一句句縈繞在她耳邊……

    “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每個人都希望能得到幸福,都希望被喜歡被愛……”

    “我們念同校……我們在一起……”

    “我對你的一片心意就只是‘可笑’兩個字嗎?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我知道自己的感情,十年二十年後選擇一樣他是那麼著急又不知所措的想對她好,但是,她拒絕了他,狠狠的拒絕了。

    這些都會過去的吧!一定會的,他們的距離那麼遠,時間和距離會沖淡一切。

    年少的愛戀,最終會成為一場笑談。

    蘇以綿,原來你也是這麼虛榮又虛偽的一個人。

    以為他對你的癡情狂愛會一直維持下去嗎?

    蘇以綿,你醒醒吧!

    這不就是你希望的結果嗎?那你還有什麼可埋怨,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真沒用!她狠狠的將棉被蒙住腦袋,阻止腦海裡奔騰的聲音。

    “蘇以綿。”

    聽到身後的叫喚,蘇以綿回過頭,意外地在校園裡遇到楊浩堂。

    他笑著和她打招呼,閒聊著,“我這裡有一張電影票,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就一起去看吧!”他從皮夾裡掏出電影票遞給她。

    蘇以綿笑道:“有沒有附加條件?不然我拿得心虛。”

    他笑得燦爛,露出一口白牙。“還是上次那群朋友約去看電影,電影好不好看不知道,但是那家電影院對面的牛肉麵很好吃,我學長交代一定要約你,你肯到的話,他請吃牛肉麵。”

    蘇以綿娟秀嫺靜,雖不熱鬧爭妍,但別有一種清雅的韻味,自然有欣賞她的人,聽到楊浩堂的話,她也只是笑笑。

    兩人一路笑談著,一起往女生宿舍走去,直到經過雨豆樹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讓她頓住腳步。

    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她作夢都想不到會出現的人——紀靖遠。

    他面罩寒霜,目光如刀似劍,冷冷的在她和楊浩堂間打量著。

    楊浩堂察覺她的沉默,“以綿?”

    她儘量平穩呼吸,說道:“我有個朋友來了,我先和他說說話。”

    楊浩堂低聲吹了一聲口哨。“他看來……唔,不太友善。”

    她有些想笑。“我和他認識很多年,是老朋友了。”

    楊浩堂揮揮手後走了。“別忘了週六晚上看電影。”

    紀靖遠聽到這話,瞳孔微縮了縮,唇抿得更緊了一年不見,他似乎長得更高更壯了,頭髮削得更短,襯得他劍眉星目、五官線條堅硬如棱,皮膚黑了些,氣質也變得強硬。

    見他一言不發,她輕問:“你怎麼來了?”

    “你有什麼事?”

    他只是寒著臉,這樣的沉默比他說話更讓她難受。

    久久,他出聲了,“我們一年沒見了,寒假過年沒看到你回去,暑假你回家也沒待幾天,你就那麼不想看到我?”

    她也曾數算過日子,一遍又一遍,她想他,但她永遠不會告訴他。

    她低垂著頭,下定決心要說什麼時,他又開口:“這裡有什麼好吃的?我快餓昏了。”

    見他難掩疲倦,一身風塵僕僕,她有些心軟。“你要吃什麼?”

    “都可以,你平常吃什麼?”

    她想了想,帶他到學校餐廳。

    “都可以,你平常吃什麼?”

    她想了想,帶他到學校餐廳。

    他真是餓極了,吃掉一大份小山似的自助餐,又吃下一大碗牛肉麵,咕嚕咕嚕喝完湯後才滿足。

    “你怎麼會來高雄,要待多久?”她問。

    “可能待兩天。”

    “你住在哪裡?”

    “還沒找到地方。”

    “啊?”

    “我會住這附近的旅館。”

    兩人沿著校園慢慢的走著,走在林蔭間感到一絲絲涼快,樹葉婆娑起舞,在光影交錯間,綠意盎然,他沒有說話,她也沉默著。

    “蘇以綿。”

    一個男同學跑過來和她打招呼,他和她一起上過通識課,總愛坐在她後面,分組時和她同一組做報告。

    她含笑和他打招呼,男同學有點猶豫,打量了紀靖遠幾眼。“這學期你通識要上什麼課,嘿嘿,我好搭個順風車。”

    “課還沒有定下來。”

    “一定要告訴我一聲……”他略帶靦腆。“我住二舍301……我們寢室想和你們寢室聯誼。”

    蘇以綿微微一笑。“是想見小嵐嗎?她很忙可能沒空。”

    “不是不是……”男同學一迭聲否認。“我對她沒有興趣……”感到她旁邊那男人臉上煞氣更重,一雙厲眸寒光四射,他只好閉上嘴。“你選什麼通識課再跟我說一聲。”

    聽到蘇以綿應諾之後,他才高興地離開。

    “我看你對誰都很好。”紀靖遠忍不住譏諷。“比對我好。”

    午後的陽光亮晃晃照得人刺眼,她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她那麼努力的把他隔開,展開新的生活,他為何又要來攪亂她的心情?他總是那樣,任性妄為,不管她有多為難。

    他咬著牙,既憤怒又喪氣。“我只是想看看你。”

    蘇以綿心柔軟了一下,但很快理智又抬頭了。

    她冷聲道:“測謝你,但沒有必要,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又何必來招惹我,我也有我自己的追求。”

    “你的追求……就是剛剛那兩個男的?”

    “那是我的事,我沒必要跟你說明什麼,如果沒別的事我要走了。”

    話畢,她扭頭就進宿舍。

    為什麼不能是我?

    要不是看她一臉堅決,驕傲迫使他把這話咽了下去,他幾乎想大吼出來。

    如果隨隨便便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都行,為什麼就不能是他,為什麼?

    他已經快一年沒看到她,自小到現在,這是他們分別最久的一次,思念讓他來找她了。

    他想過,或許她不會高興看到他,或許她又會給他一頓排頭吃,心裡掙扎了幾千幾萬次,最終他還是屈服在極欲見她的渴望裡。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被別人追求,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私心的認定了,她是屬於他的,她排斥他、躲著他時,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別人的。

    見她笑得神辨飛揚。晶光璀燦的眼睛更亮了,頭髮長長了,髮絲飄逸,纖柔動人,以往的青澀小女生不見了,像毛毛蟲銳變成蝴蝶,教他看得呆了。

    眼巴巴的來了,就為了受她一頓奚落,被她嘲弄,被她踐踏。

    他火大的將一顆石頭踢得老遠,怎麼也撫平不了那分煩躁。

    他低聲咒駡了好久,恨恨大喊:“我真他媽的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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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08:17:31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和紀靖遠不歡而散後,蘇以綿回到宿舍,幾個室友、學姐、小嵐,浩浩蕩蕩六七個人正要出門,看到她回來大呼一聲。

    “回來的正好,走,唱歌去。”

    不待她拒絕,她們一把架起她走。“走走走,不去就不是姐妹。”

    系上一個學姐喊著:“我失戀了,那個王八蛋!是姐妹就陪我唱歌喝酒,不是的話就算了。”

    小嵐也跟著起哄,“看你一臉展怨,也是一個苦主,走吧!今晚是Lady's night。”

    一進KTV,大家輪番歌聲轟炸,唱的都是哀傷的情歌。

    女孩們有的倒在沙發上、有的找歌、有的說話、有的喝酒,也有和蘇以綿搶麥克風的。

    “臭男人,你這個王八蛋。”學姐氣憤大吼。“我哪裡不好,你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矮冬瓜。”

    “祝他一輩子打光棍,乾杯。”另一寢室的女孩也遭逢失戀,怨恨地詛咒。

    小嵐隨著蘇以綿的歌聲悠然起舞,在燈光下腰肢搖擺,窈窕多姿,她聽到她們的話後笑了。

    “來,詛咒他禿頭、啤酒肚,找不到女朋友,科科死當。”她一仰脖喝光酒,將杯底亮了亮。

    “好,來。”

    蘇以綿也拿起一杯酒。“祝學姐找到一個Mr.Right。”

    “好,喝一杯,那只大笨牛最好快點跟我表白,不然我就不等他了。”

    氣氛越發熱烈,蘇以綿其實心情糟糕透頂,沮喪得想哭,煩躁得想尖叫,懊惱著……為什麼又要再一次傷害“他”。

    “給我酒……”她喝掉三瓶啤酒和半瓶紅酒。

    “喂喂,你是失戀還是怎麼了……”

    沒來由的,她的鼻子開始發酸。“我是笨蛋……嗚……”

    “喂喂,你的酒品也太糟糕了吧!”

    “讓她說讓她說。”大家開始起哄。

    “我趕走了一個男人。”她悶聲道。

    “哎,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你趕走的不只一個好不好。”

    “趕走就趕走了,趕得走的也沒什麼好捨不得的。”小嵐灌進半杯啤酒,雙頰已見微紅。

    “你要是後悔了,就跟他說。”

    “他……他被我氣走了。”

    平常安靜內斂的女孩酒後吐真言,看似雲淡風輕的人居然也會為情所困,真是千京人的八卦。

    “不然你現在打電話跟他說,說你想見他。”學姐鼓噪道。

    蘇以綿眨了眨眼,仍是茫然,學姐已掏出自己的手機。“快點,現在打電話給他。”

    她仍是舉棋不定。

    “讓她打,我們看看是什麼樣的男人才能打動她。”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他電話號碼多少,我幫你打。”

    蘇以綿愣了一下,殘存的理智告訴她,好像不應該這麼做?

    “你不是想跟他說話?不是後悔氣走他?那你就和他說,隨便說一聲對不起都行……哎,說不定他正等著你的電話,你就不想聽聽他的聲音?”

    學姐柔聲誘導,一句句都像說到她的心坎裡,她沒有抗拒的一串數字不假思索的吐了出來,原來,她當時瞥過一眼通訊錄,竟能將他的手機號碼記得如此深刻。

    電話接通後,學姐將手機給她。

    “喂!”沒預警的,一個低沉男聲透過手機傳來。

    再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愣住了,久久不能言語。

    全部的人豎著耳朵聽,音樂早被關掉了,熱鬧的包廂裡靜得聽不到呼吸聲,而她手機裡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喂,快說話。”

    話筒那端的沉默教他不耐煩,正要掛電話時,聽到一個很細微很細微的呼吸聲,他頓了頓,吸呼開始沉重了。

    “是誰?”他繃著聲音。

    她眼前已是一片朦朧,緊咬著唇,不敢出聲。

    “說話。”他加大了嗓門。

    她瑟縮了下,正想切斷電話,一句暴吼嚇得她一震,幾乎掉了手機。

    “蘇以綿,你敢掛電話試試。”

    她哆嗦了一下,接起電話。

    “說話,你敢打電話卻不敢說話?”

    聽見他似乎一邊走一邊說話,她幾乎可以想像他沉著臉憤憤瞪著她的模樣。

    “媽的,你痛快一點說。”

    他的粗話逼出了她的眼淚,她哽咽一聲。“對、對不起……”

    長長的沉默幾乎令她窒息,她越來越懊喪。“靖遠,對不起……”

    “你在哪裡?”

    他又吼了一次,嚇得她清醒了一分。

    “在……在我們學校附近的明雅KTV。”

    “在那裡別動,等我。”他又加了一句。“我馬上到。”

    這麼戲劇性的變化讓人始料未及,在場的女孩開始發揮好奇的天性,興奮的等著接下來的發展。

    大八卦啦!連小嵐都忍不住捏了捏蘇以綿的臉頰,但蘇以綿已醉得不省人事。

    半個小時後,靠窗的包廂裡可以明顯聽到一道刹車聲,有人探出窗去看。

    不久包廂門被打開,一個高大俊挺的男子出現在門口,他的目光落在蘇以綿身上。

    “起來。”他攏緊眉,拍拍她的臉要她清醒。

    “她喝醉了。”小嵐道。

    “我知道。”他頷首,語帶饑諷。“如果不是喝醉了,她不會打電話給我。”

    “以綿……”他微晃了晃她。

    蘇以綿半睜著眼。勉強看著眼前的人,似是夢囈,“靖遠?”

    他半蹲在她面前,臉色看來有些嚇人。“走吧!”

    他一把攙起昏醉的她,抱著她離開。

    “等一下,你要帶她去哪?我們可以送她回宿舍。”小嵐攔住他。

    他瞥她一眼。“我認識她十幾年了,自然會照顧她,不勞你們費心。”

    話畢,如旋風般離開。

    “哇,哪裡來的超級酷哥?”

    “這款的真MAN。”

    包廂內一片驚歎,女孩們七嘴八舌,直到回到宿舍仍熱烈討論著。

    似是光怪陸離的世界,她走在一個長長的通道裡,看到兩個小孩子在樹下低語著,下一幕是奶奶坐在門口洗衣服,然後是她和紀靖遠在吵架,在高中校園的操場上,她看著落日一直跑……

    又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腦袋裡像有無數的小鐵槌,咚咚咚一聲聲敲得她腦袋作疼。

    身上像壓著重物,她困難的動了動,駭然發現一個男人正半壓在她身上。

    “紀靖遠。”以為自己發出的是大吼,結果不過是小貓叫兩聲。

    他仍是熟睡,直到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去戳他,他才勉強睜開眼。

    “這裡是哪裡?”漂亮的房間,米白色的床單,乾淨雅致,空氣中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這是飯店。”他睡眼惺忪。“你昨天晚上打電話找我,我只好把你帶回來。

    “我打電話給你?”

    濃眉開始擰緊。“你忘記了?”

    “我怎麼可能打電話給你,我打給你做什麼?”

    “你跟我說對不起,你都忘光了?”

    她瞠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又好氣又好笑。“你昨天對我又摟又抱,可親熱呢!”

    “胡說八道。”一口氣不上來,她急怒道:“你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你、你不要臉。”

    他好整以暇的打量她漲紅的臉孔,說得更慢了,“既然你都忘光了,那我只好再提醒你一下,昨晚我帶你回來之後,你吐了我一身,然後又哭又鬧的非要抱著我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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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她猛地跳起來,結果一陣眼冒金星,身子一軟跌到床上。“你剛剛是不是胡說八道。”

    “既然你不相信,就當我胡說八道好了。”

    話罷,他不理睬她了。

    她急得直推他,他才慢吞吞道:“昨晚接到你的電話後,我馬上趕了過去她輕蹙眉頭。“我喝醉酒了,你也跟著我發酒瘋,你根本沒有必要來。”

    “我怕你清醒了後悔,當然要儘快趕到。”

    她沉默了,他伺機挨她更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惹得她心慌。“走開,過去一點。”

    無奈她宿醉無力,小手打在他身上就像在拍蚊子,他乾脆半壓在她身上,臉埋在她的肩窩,熱熱的呼吸噴著,像有人拿著一把小刷子不斷的在她心上刷呀刷的。

    “紀靖遠……”她氣惱的聲音聽來像貓叫,倒有幾分嬌嗔。“你走開,別睡在我旁邊。”

    她頭痛得厲害,他又像只蒼蠅嗡嗡嗡的惹得她心煩意亂,她只好將臉埋在枕頭裡。

    他仍是抱著她不放,炙人的體溫燒灼得她越見煩躁,又要發作時,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別動,只要五分鐘就好磁性的聲音帶著異樣的壓抑悶悶地說著,不知為何,居然讓她拒絕不了。

    她的沉默像是默許,讓他精神一振,攬住她的力道又加重幾分。

    “五分鐘到了。”

    “還有四分鐘。”

    她嗔怒瞪他一眼,他的笑意更深。“是不是時間過太快了,不然我們再延長十分鐘。”

    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她忍著窘意。

    “靖遠,我們好好談一談,好不好?”

    “不好。”他說得乾脆。“我不想聽。”

    她的頭更痛了,一年未見,紀靖遠比以前更難纏了,他軟硬不吃,只做他想做的事。

    他壓在棉被上,壓得她動彈不得,一對晶亮的眸子炯炯有神。

    “我以為你寒假會回來過年,你趁我不在時回來了,然後我又等了一個暑假,你還是沒回來,昨天半夜醒來,想到你要這樣躲我一輩子,我再比受不了,就一路開車來找你了。”

    她大吃一驚。“你開車來高雄?”

    “嗯,一路上塞車,我又走錯路,足足開了十小時才到。”見她心軟,他又道:“哪知道一來你就沒給我好臉色看,我回飯店後心一煩點了兩瓶酒要喝,想不到你先在KTV裡喝醉了。”

    她靜默,歎了一聲。“靖遠,對不起。”

    他一臉不快的打斷她。“我最討厭你講對不起,只要一講就沒好事,對不起對不起,知道對不起還做,一味的傷害人,又要受害人寬容的說沒關係,哪有這種事,做強盜還要爭取無罪釋放。”

    她聽得一愣一愣的。

    “蘇以綿,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聽你的話離你遠遠的,但是你又主動打電話給我,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呃,怎麼聽來像是要債的?她的頭更痛了。“我喝醉了,我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記得,你又何必當真。”

    他哼了一聲。“你說話不算話早就有前科了,所以我預防了。”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按了一下,開始撥放——“乖,以綿,你再說一次。”

    “靖遠……對不起。”

    “為什麼要對不起?”

    “我想你……”她的話音緩慢。“但是,你有好多好多女朋友……你忘記我了。”

    他沉默半晌,聲音低啞。“沒有,都不會有了,我們在一起吧!”

    “唔……”酒醉的她努力的思考。

    “說好。”他鼓舞著。

    “唔……好。”

    “你陪我睡,陪我……陪我……”她近乎不講理的撒嬌。

    他忍著笑。“好,那你抱我。”

    一陣窸窸窣窣聲。

    “以綿,你喜歡我嗎?”低沉的嗓音像在催眠似的,誘惑的意圖明顯。

    “喜歡。”她幾近無意識的夢囈著。

    聽到這裡,蘇以綿尖叫一聲,翻身去搶他的手機。“給我。”

    他一手將手機舉得高高的,一手忙著攔住她。“這是證物,你說過的話不能抵賴,你要是再否認,我就把這段話設成來電鈴聲,在你的宿舍外廣播。”

    “你無賴。”她反手用力的抒他、掐他。“給我,快給我。”

    “不給。”

    手機在一段安靜後,又開始有了聲音“為什麼咬我?”她迷迷糊糊的聲音有點委屈。

    “唔……不然你也咬我?”

    “不。”聲音細微,像是又睡著了。

    曖昧的親吻聲伴著低喘聲傳來。

    “紀靖遠。”她大吼,惡狠狠的出拳捶他。“你做了什麼?”

    臥室鏡子反射出她上衣第一顆鈕扣已開,胸前遍佈吻痕!

    她真想把他活活掐死,這傢伙居然趁她酒醉非禮她。

    他漲紅了臉,心虛理虧的任她又打又罵。“我……我只是親而已……真的。”

    他沒想到後面偷香的過程都被錄了下來,真是一時失策啊!

    她把他當成沙袋似的洩恨,紀靖遠被打得受不了,那股子蠻橫勁上來,翻身把她壓制在身下。“我是親你了,怎麼樣?”

    她動彈不得,只能惡狠狠的瞪他。

    他抱著她。“你都答應我了,我親親你又算什麼,我的人格夠高尚了。”

    “你還有話說。”她白牙森森,往他肩頭就要咬。“你趁人之危,我不承認我說過那樣的話。”

    他發狠了。“你要撇得一乾二淨,那就別怪我。”

    “紀靖遠!”

    “怎樣?”他比她更大聲。

    她氣呼呼的,完全被他打敗了,紀靖遠察言觀色,臉色和緩了幾分。“答應我吧!”

    “你怎麼變得那麼無賴。”以前他雖然也厚臉皮,但只要她堵他一兩句就可以把他氣走,這會兒他竟是如此無恥。

    “被你訓練出來的。”

    她輕哼一聲。“是被你那些女朋友訓練出來的吧!”

    他晶亮的眸子裡笑意越來越深。“我好像聞到酸味了。”

    她微惱。

    他只是埋在她的頸邊,低低的笑著,純然的快樂歡喜。“以綿……我很高興他摸索著她的臉,這是他的以綿,他從很小很小就認識的小女孩,柔軟的唇辦,圓潤的鼻尖、長長的睫毛、柔媚又堅韌的眼睛,小巧的耳垂……他幾乎認識她一輩子,她那麼近又那麼遠,現在,她卻真真實實的在自己的懷裡。

    她沒力氣動,他的觸摸讓她羞紅臉,幾次扭頭掙扎更助長了他的氣焰,她不甘不願道:“聽說……都是她們倒追你的?”

    “嗯,我看到她們就想到自己,我那麼拼命的喜歡你追求你,在你眼裡是不是很煩很討厭、在別人看來是不是很可笑?那時候真的想對你死心了,想試試看別的女孩可不可以。”她的沉默讓他歎了一聲。“別再躲我了,我受不了。”

    她輕應一聲,在他耳裡彷若天籟。

    “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

    好不好?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准拒絕。”他兇神惡煞般的低吼她忍不住笑出聲。

    他握了握她的手。“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可不能又反悔,不然……

    “唔……”

    他皺緊了眉,居然想不出什麼威脅的話,看她似笑非笑的,他又是惱,威脅的瞪她一眼,她卻越笑越歡,他只能無奈的擁著她。

    “答應我。”

    “……嗯。”

    他大喜過望。“以綿,你真的想清楚了?不會是一時被我感動的吧?”瞧見她認真的想了想,他忙不迭道:“別想了別想了,感動就感動吧!你還是不要想太清楚得好。”

    她又笑了。

    “你再說一次,你真的答應了?”

    她認真的想了想。“我……”

    “別說了,我不想聽……”他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剛才說的我已經聽得很清楚了。”

    哪有人這樣的,筒直蠻橫不講理!但他的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讓她心酸。

    她低頭看著和他交握的手,他的大手包覆著她的小手,緊緊的。

    帶著心滿意足的快樂,他咧著嘴笑,而她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他大手一攬緊緊的抱住她,鼻間滿是她的氣息,甜軟馨香,她乖巧的讓他抱著,他一愣,低頭重重的吻她一下。

    她頰生雙紅,又羞又窘的瞪他,不覺怒意,只是嬌嗔。“紀靖遠,你不要得寸進尺。”

    “你再說一句,我就親你一次。”

    她的嘴像蚌殼,閉得死緊。

    “你這不是鼓勵我親你嗎?我只好從命了。”

    冤枉啊!她明明沒有,可他又高高興興的親了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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