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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老獨孤、報恩令!
八個小桌台,每一個小桌台都擺上了酒菜,酒杯,已經斟滿。
雲揚獨自坐下,低下頭。
吃一口菜,喝一口酒。
一言不發。
老獨孤坐在角落裡,看著八個空蕩蕩的座位,看著八個小桌台上的酒菜;看了一會,眼睛緩緩閉上。
兩行渾濁的老淚,無聲落下。
……
「我發現了一個地方。」血尊的聲音很是興奮:「我們可以去喝酒。」
「在哪裡?可靠麼?」
「當然可靠!而且,那裡那個老頭只會做一道菜,就是白菜豆腐,那滋味兒,簡直是一絕。」
「只有白菜豆腐?」
「只有白菜豆腐!」
「那得去嚐嚐。」
……
「的確不錯,老大,下次我們都去。」
「恩。好。」
「那老頭性格古怪,生意不好,也沒幾個人去吃。咱們去的時候,還可以多給他點錢。」
「好。」
……
「昨天喝得好爽。」
「我也是,感覺去了那個小店,很放鬆,哈哈,好久沒有的感覺。」
「老九昨晚上貌似喝暈了。」
「大家體諒些,老九還不懂事,還是個孩子。還沒長毛喝什麼酒!」
「哈哈哈哈……」
「你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你才沒長毛!」
「你長了?拿出來看看?」
「哈哈哈……」
……
雲揚一杯一杯地喝著,一段一段地記憶,隨之湧上心頭,每一件事,都是那樣記憶清晰,似乎八個兄弟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一邊喝酒,一邊靜靜地看著其他兄弟。
每個人的心中,依然都是快樂的,滿足的。
酒香彌漫在一塊,就像是九兄弟的靈魂融在了一起。
雲揚喝了一口酒,一陣心酸突然地湧上來,一時間突然嗆咳起來。
「咳咳咳……」他捂住嘴,深深低下頭,不斷地咳嗽著,眼中有淚滴滴落下來。
良久,他的咳嗽才停下來。
他的心中,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發現,已經都和兄弟們彙報了一遍:「我正在做,我正在做!你們看到了麼?……」
……
「老獨孤,你要去哪裡?」雲揚悶悶的聲音問道。
「我也不知道。」老獨孤茫然地說道。
「來我家吧。」雲揚道:「我家很缺人。」
「不去。」老獨孤眼神慈愛地看著雲揚伏在桌上的背影,就像是一個老人在看著自己脆弱的、已經不堪重負的兒子,沙啞地道:「我也有事情要做的……」
雲揚愣愣地說道:「是啊……我們都有事情要做……」
良久。
雲揚站起來,留戀地看著一張張小桌子,看著其他八份一動沒動的酒菜,強忍著心中一陣陣抽搐的酸痛,閉上了眼睛,啞聲道:「我走了……」
看著雲揚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老獨孤目光久久地沒有收回來,午夜的風吹拂著他蒼老的臉,臉上的皺紋,就像是歲月深深地劃線。
「孩子……你太累了……」老獨孤喃喃的,無聲說道:「……血……是我唯一的親人啊……我從風雪中,將繈褓中的小傢伙撿回來,一天天看他長大,也一天天看他建功立業,最終……等回來這樣的消息……」
「幸虧……還有一個在。真好……」
老獨孤眼神漸漸地變化:「既然還有人在,我也就放心了……我也要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血債,怎能不討!」
他的眼神猛然銳利起來。
就如兩道閃電,劃破了夜空。
他佝僂的身形在店門前,猛然間直立起來,轟,無聲的氣息,噴湧而出。身後,整個小店連裡面的桌椅,加上所有的廚具,連同整個房屋,無聲無息地化作了粉末。
然後他身子一晃,整個人就如同融化在空中一般,消失了。
雲揚走在路上,整個人的氣質,都是陰鬱的。
從次以後,這小店也不能去了麼?
身前人影一晃,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如同在雲霧之中一般,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小子,送你一件禮物。」這模糊的身影開口說了一句話,隨即一揚手,雲揚就感覺懷中似乎多了什麼東西。
他下意識地叫道:「老獨孤?」他敏感地聞到了一股油煙的氣息。
難道這老獨孤,居然是一個絕世高手?
模糊的身影沒有回答,刷的一聲,消失在空中,無影無蹤。
雲揚舉頭四顧,只見星河耿耿,明月在天;哪裡有什麼模糊的人影?
伸手入懷中,將那物事拿出來一看,頓時一愣。
一塊鐵牌。
通體散發著暗紅色。
中間刻著一個字:「恩」。
九天玄鐵,報恩之令。
雲揚刹那間大吃一驚。
這份禮物,可是太重了!
報恩令!
江湖上有一位絕世劍客,採九天之鐵,取深海之精,鑄造了三枚暗器;稱之為:追魂令!
但後來,他劍法大成,所向無敵,這追魂令,也就沒有了用處——一人一劍,已經足夠縱橫天下;還要暗器何用?
所以,他乾脆將三枚暗器,做了三枚報恩令。
對他有過巨大幫助的人,救過性命的人,一共三人。分別送了出去。
話說得明明白白:「只要報恩令到,無償為君做一件事情。不管是,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這四個字太重!
沒有人知道,他送給了誰。但,這三枚報恩令之中,其中兩枚的回歸,卻是在整個天下,掀起了滔天巨浪。
其中一枚報恩令回歸,紫幽帝國太子殿下,連同自己的太子府侍衛,幕僚,謀臣,嬪妃,宮女,太監……等,合計一千七百八十八人,死在這位劍客劍下。
另一枚報恩令回歸,當時江湖上一超級幫派刀斬門從門主之下,所有人被屠戮一空;刀斬門被連根拔起。
足足三千多人,死於非命。
一直到現在,在江湖上的刀斬門餘孽都不敢自稱自己是刀斬門的人。
這位劍客在殺了紫幽太子之後,紫幽帝國曾經派遣無數高手通緝,但是,他卻始終安然無恙,反而是追殺他的人,無一例外的都死在他的劍下。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這為劍客被尊稱為天下第一劍客!
君莫言!
就是他的名字。
青衣青鋒越千山,此劍在手君莫言;睥睨紅塵雲端上,報恩令下天地寒。
三枚報恩令,已經回歸兩枚。也就是說,雲揚現在手上的這一塊報恩令,便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一塊!
憑此令,可以號令天下第一劍客君莫言一次!
不管任何事。
雲揚倒抽一口冷氣。
轉身就往回跑。
這老獨孤是什麼人,手中竟然有這等驚天動地的東西!
但這份禮物太重,重到了雲揚都不敢收的地步。
但等他回到小酒館的位置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地的粉末。
原本的小酒館的位置所在,此刻,已經是連廢墟都沒了,只有細碎的沙子一樣的粉末,在地上厚厚的一層。
在旁邊牆上,用菜刀閃亮的釘著一張紙。
空白的紙。
雲揚心中一動。
伸手一抓空中靈氣,將整張紙浸濕,上面緩緩露出來一行字跡:「莫要找我!我孩兒死去,需有人付出代價。你在玉唐,我去東玄,紫幽,天賜,大元。」
字跡之中,殺意沖天!
雲揚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
我孩兒死去!
我孩兒!
是誰?
他想起,血尊每一次都吵著要到這裡來;而每一次提起這裡的時候,總是很快樂。而這個地方,正是血尊發現的。
這是血尊的父親!我兄弟的父親。
這位老父親,就在這裡,就在這破舊的酒館中,默默地守護著他的孩子們,一直到現在。身有絕世身手,卻一直這麼清貧地活著。
只因為他知道,只要他在這裡,自己的兒子就能找到自己。
孩子們,就有家。
每一次,親手為孩子們做菜,心中充滿了幸福。他不需要江湖上的風雲,也不需要蓋世名聲;他只要,看著孩子們平平安安。
就在舉世盛傳九尊已經死了的時候,他依然在這裡等候,等候一個渺茫的希望;堅守了一年。
終於,雲揚來了。
老人徹底放心。
但他也徹底死心!
雲揚說,八個座位上都擺上酒菜;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孩子,真的沒了。
他不知道剩下的這一個是誰,到底是九個人之中的哪一個;但他決不會問。秘密就是秘密!孩子們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所以,他在確定了自己見到了其中一個人的真面目之後,就立即離開。
他要去報仇。
此去風雲浩蕩,必然血火彌天。但他也絕不會再回來。因為,他心已死。
但他在臨走的時候,卻將報恩令留了下來。
報恩令,留在我身上,最多也不過是殺幾個人。但,留在這孩子身上,卻能發揮難以想像的力量。而且,也是我留給孩子的一道護身符!
我的報恩令給了這個孩子,我自然會跟君莫言說。
有天下第一劍客的報恩令在身,誰敢動我的孩子!
「伯父!」雲揚一顆心劇烈地顫抖起來,突然仰天嘶吼一聲:「您怎麼不早說!」
他突然跪倒在地,淚如泉湧!
若是早知道,這是自己兄弟的父親……
我也渴望有親人啊,哪怕是我兄弟的父親,也是我的父親啊……為什麼您從來都不說啊……
為什麼不留下來,讓我好好孝順您……
就算是報仇,難道不能和我一起……
……
天唐城南門。
一道灰蒙蒙的身影就在夜霧之中,淩空蹈虛,騰雲駕霧一般飛出了城門,到了城外。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回頭看去。
天唐城在夜幕中雄偉巍峨,巋然不動。
「孩子,多保重。」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佝僂著身形,蕭索地向著遠方而去。
對面,夜幕中,一道頎長的黑衣身影,從遠方飛一般趕來,兩人正打了一個對面。
雲侯心中升起來極度危險的感覺,似乎自己突然間遭遇到了難以匹敵的敵人,而且,這個人身上,充滿了狂暴,狂躁,毀滅和爆裂的氣息。
就像是一座正在孕育爆發的火山。
不由得渾身一震,向著面前佝僂的老者看去。
老獨孤渾濁的眼睛看到雲侯的臉,居然笑了笑,輕聲道:「保重!」
身子拔地而起,到了高空,霹靂一聲響,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雲侯一身冷汗,頓時涔涔落下。在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了這人是誰。
驚雷震空,霹靂隨行;紅塵寂寞,獨孤之名!
獨孤寂寞,這神話一般的蓋世高手,怎麼會突然從天唐城出來?他什麼時候到的天唐城?
還有,他居然對我說了一句:「保重!」
這是什麼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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