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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井上青 -【借死神一滴淚(聖誕夜奇蹟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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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6: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借死神一滴淚(聖誕夜奇蹟之二)作者:井上青

婚後第一百六十二個一人晚餐,我發現愛情可能來不及變老,
所以,我向上帝祈求,你今天能不能回家,讓我改變心意──
閃婚不代表衝動,她愛他,愛身為醫生的他認真負責、關心病患;
她愛他,愛身為男人的他強勢霸道、看中她便大膽求愛且勢在必得,
她愛他,即便他是一個晚歸、忙碌、疏忽她的不及格丈夫都愛,
但當她發現他要出國進修卻覺得她可以不用跟隨時,愛崩盤了,
因為相信被他所愛,她才能吞下寂寞,但若不是,她該何去何從……
人的眼淚是水做的,死神的眼淚是心做的,心碎也會落淚,
所以,我向上帝祈求,我用我的淚水換取彌補你的機會──
半夜接到電話,他才知道妻子在替他整理完行李後離家、出了車禍,
以往同事曾戲稱冷情的他是醫界死神,若有他救不活的,那便是該死,
看著被自己宣告腦死的她,他衷心希望他是庸醫,更祈禱能有奇跡,
不料願望雖成真,醒來的她卻失憶了,甚至打心底排拒他,
但沒關係,她曾經做到的他也能,以後晚餐他來等、愛情他先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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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7:18 |只看該作者


    聖誕快樂

    說到耶誕節,大家會想到什麼呢?

    阿青第一個想到的是會送禮物的聖誕老公公,人家童心未泯咩(其實只是想要禮物),接下來就是火雞大餐(果然就只知道吃),但是阿青至今尚未嘗過火雞大餐,只在嘉義吃過雞肉飯,雖說人有得吃就該滿足,但火雞大餐耶,沒吃過,總覺人生缺少了些什麼……(有這麼嚴重嗎?)

    不過說到吃,平常懶洋洋的阿青眼睛都亮起來了。

    吃不吃火雞大餐其實也無所謂,和蛋糕相比,阿青會選擇後者,因為火雞大餐又不是隨時想吃就能吃,還是蛋糕親民些,想吃到處都有得買……為什麼會聊到蛋糕身上來?跳一下,回到火雞大餐(不是該結束這話題?)

    其實阿青也知道這些都是商人搞的噱頭,不過卻也讓自認淡泊名利,住在桃花源與世無爭的阿青都覺得不吃一次火雞大餐,人生就會有遺憾,可見廣告行銷的力量有多大。

    只是看在能振興經濟的分上,訂得到餐廳位子的人,就去吃一次吧!今年阿青就不跟你們搶了,大方的把餐廳位子讓給大家,呵。

    說到人生會有遺憾這事,咱們的男主角應該是感觸最深(他不是訂不到火雞大餐啦),身為工作狂的他一直以為妻子懂他,因此很多事他都未說出口,直到將要失去心愛的人,那種椎心之痛,才讓他驚覺自己錯失許多……究竟詳情是如何,讓我們繼續翻書看下去!

    總之,愛要說出口,多關心身邊的人,讓關心取代遺憾,人生絕對會更美滿。

    阿青在此祝大家有個溫馨美滿的耶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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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7:3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平安夜裡,神色落寞的趙家路,獨自開車來到位於中部山區偏鄉一間舊教堂。

    明明是溫馨的平安夜,這裡卻沒有做彌撒的信徒,沒有燭光崇拜,沒有唱聖歌的樂音,四周漆黑安靜,就著車燈往前走,一路相伴的只有遠處不絕於耳的蛙鳴聲。

    一年多前,為了圓恩師遺願,他和妻子在這裡舉行教堂婚禮,忙碌的他,自然沒閒工夫管婚禮瑣事,加上恩師家還在治喪中,他想低調舉行婚禮,妻子遂貼心的選了這間偏靜的教堂,簡單隆重的完成婚禮。

    沒想到,半年後這間教堂在地震中成為危樓,當時妻子看到新聞還因此難過了好幾天,喃念著要他抽一天空陪她來此看看。

    他是個知名的外科醫生,爆量的排刀讓他忙得沒時間上廁所、吃飯,哪有空陪妻子做這種風花雪月、傷春悲秋之旅。當時,他就事論事淡然回應,既已成危樓,就該打掉重建或是易址……反正不關他的事。

    他不記得妻子當時的反應,後來她也沒再提過這事。

    可現下,妻子躺在醫院被宣判腦死,他獨自踏上當初和妻子誓言攜手相伴一生之地,格外令他觸景傷情,眼前的殘破景象,一如他們搖搖欲墜的婚姻。

    心揪了下,若是半年前他能多用點心,陪她到此走一趟,結果會不會就有所不同……

    往前再多走兩步,在車燈照亮下,他看見教堂東邊的牆被震壞矮了一截,也許是位處偏僻,它成為廢棄屋,沒人看管。他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前走,看到門邊有電燈開關,他不加思索伸手去按,神奇的是,教堂內的燈,亮了!

    心頭閃過一絲驚喜,從不認為世上有不勞而獲的“幸運”事的他,竟認定這是個好兆頭。這間廢棄的教堂,燈居然能亮,那是不是代表已被宣判腦死的妻子,還有可能重燃生命?

    他多希望這盞亮燈,能照亮妻子的生命。

    毫不遲疑地大步往前走,他不知自己為何會來這裡,冥冥之中似乎有誰在給他指引,在他旁徨無助之際,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來這裡為妻子祈禱,儘管早知此地已是殘垣敗壁,他還是特地開了三個鐘頭的車程來此。

    走到十字架前,他雙手合十,衷心祈禱,和懺悔。

    他擁有一個深愛他的妻子,和她用心營造的美滿家庭,但他太忙碌,從未好好去體會她的好,也因此導致妻子認為兩人結合的這樁婚姻裡,都是她自己一頭熱,而他太冷漠,獨靠她生火撐著,於是她累了,心寒了。

    她丟了離婚協議書給他,帶著行李離開,卻意外出了車禍,被送進他任職的醫院,諷刺的是,他這個醫界公認的天才外科醫生,卻救不回自己的妻子……

    他第一次在手術後為病人難過,掉下眼淚,因為她不只是他的病人,還是他的最愛。

    他懊悔自己在失去後才懂得該珍惜,才知道自己其實很愛妻子……

    以往被宣判腦死的病人,他都會建議家屬拔掉呼吸器捐出器官,直到面對自己的最愛,他才體會到那種猶如千刀萬剮般,不願放手的沉痛心情。

    他不願拔掉妻子的呼吸器,他深信一定會有奇跡,再多等一天,妻子會醒的,她一定會!三天過去了,儘管希望渺茫,他還是不願放棄……這也才知道以往的自己,對待病人和家屬是多麼冷漠無情。

    深吸了一口氣,他在內心祈禱,不管要他做任何犧牲,他都願意,只求妻子能蘇醒。

    “神啊!請求在平安夜降下奇跡,讓我的妻子重生,我會好好珍惜和彌補她,不會再讓她流下一滴淚。我也向保證,今後我會當個有善心的醫生,盡心盡力照顧每個病人、愛他們,如同愛自己家人。”

    闔著眼,熱淚盈眶,懺悔的淚水倏地滑落。

    不久,他似乎聽到“平安夜”的樂音響起,以為是神降奇跡,倏地張眼,回過神後,方想起,自從妻子被判腦死那日,他便將手機鈴聲改為“平安夜”的樂曲,無非是冀望手機鈴聲每響一回,能在無形中為妻子祝禱一回。

    拿出手機一看,是總醫師打來的,手機鈴聲聲聲催,他卻沒有接聽的勇氣。這幾日他自知情緒不穩,所有排刀能延的都延,暫不工作,是以這通電話不會是催他回醫院工作,能勞總醫師親自打電話給他,只有……

    握著手機的手倏地僵緊,他的臉頰也因緊咬牙關而微微抽動著。

    一定是有奇跡,一定是!他堅定的往好的方面去想,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用力按下通話鍵接聽。

    “我是趙家路。”低啞的嗓音,在寂靜的教堂內響起。

    彼端的總醫師急急說了一句話,僵愣住的他,以為自己還沉溺在美好的幻想中,大大深吸了一口氣,重覆道:“你說,我的妻子,醒了?”

    得到對方二度證實,熱淚驀地刷下他剛毅俊頰……

    “我、我馬上回去。”啞著聲,他努力保持鎮定回應。

    一關上手機,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激動,仰首,狂喜大吼,“芳儀醒了,我的妻子侯芳儀醒了!”

    他得趕快回去。離去前,他站在十字架前,以手劃出十字聖號,雙手合十感謝神降奇跡。

    熱淚,狂流……

    這個奇跡降臨的平安夜,無疑是他永世難忘天恩的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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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7:51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位於市區小巷內,不算大的店面,卻能讓路過的人頻頻佇足觀望,因為從外頭看入,工作室常常讓人誤以為是燈光美、氣氛佳的高級美食餐廳。

    一個月內總有好幾位直接推門而入想用餐的客人,在發現走錯之餘,卻往往被桌上擺設的花藝吸引,十位走錯的客人中,就有高達八位會光顧買花。

    “這叫出奇制勝!”當初堅持要將店面裝潢成“偽”餐廳樣的“員工”,得意洋洋的說。

    花藝工作室只有一名員工和一名女老闆,兩人是大學時的死黨好友。

    “服裝秀的花藝設計……日期是……噢,沒問題,麻煩你給我位址和電話,我先抄下來。”坐在櫃檯內一名染著酒紅色短髮、戴著黑框眼鏡,看來精明幹練的女子,在紙上振筆一番,快速的記下對方給的資料。“好的,吳小姐,下午我會請花藝設計師過去和你討論細節,謝謝,拜拜。”

    掛上電話,她下意識地看向壁上的大鐘,“芳儀,快十點了,你花插好了沒,快點出門!”

    回頭一看,眼前的花藝設計師還在和插花的角度進行一場無謂的角力戰。

    “夠了,你把花插得完美到那些花都對你感激涕零了。”

    侯芳儀回頭輕笑,“都好了,卡片呢?”說完,又看向桌上的小盆花,紅色的大理石花好像高了一些,再往下一公分,應會更完美。

    櫃檯裡的女子直接拿了卡片過來,很快的將它們擺在對的位子上。

    “好了就快點出門,醫院裡那些病人都在等著你送花去呢。”

    “今天多了幾束花,加上這一大束紅玫瑰,我多花了一些時間,弄得時間有點晚了。”即使每天都在花堆中打滾,看到一百零一朵紅玫瑰綁成的花束,侯芳儀眼中還是漾著對花朵滿滿的喜愛之情,“這束花是送誰的?”

    她想看一下送貨單,但短髮女子已收好單子,手腳俐落的抱起花束,還順手提了一個可愛的小花籃。

    “沒時間了。這些花全都是要送到恩慶醫院,你到了之後再看。”短髮女子抱著花,大步走出店外。

    侯芳儀提了幾個小盆花尾隨在後,她開了車門,讓短髮女子先把花放入車內,她再放進小盆花。

    “花送好之後趕緊走人,不要再跟那些病人鬼混!”

    “我沒有鬼混,我只是問他們喜不喜歡我插的花,還有他們喜歡什麼花,就這樣而已。”侯芳儀無辜的苦笑。

    “反正你快點回來就對了!”短髮女子嘀咕著,“賺沒幾個錢,幹麼還掏心掏肺陪聊天兼做民調。”

    侯芳儀一副樂在其中,不以為意的一笑,見花都放好了,關上廂型車側門,她對還在嘀咕的短髮女子擺擺手,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快樂送花去。

    短髮女子目送車子遠去,正想再牢騷幾句,後頭就來了個比她更會叨念的女人。

    “房東太太,早啊。”和來人打照面,她假笑問候。

    “不早了,都幾點了還早!”住在二樓的房東太太拎著菜籃要去市場買菜,下樓正好撞見花店員工姚荷芯又在“訓斥”自家老闆,看不過去的她,忍不住劈里啪啦當面責備起來。

    “姚小姐,你也真是的,哪有員工這麼凶老闆的,這侯老師人溫柔不跟你計較,你當員工的,也該懂分寸……”

    姚荷芯捺著性子解釋,“房東太太,我是在關心她,不是在凶她。”

    “我看你就是在凶侯老師,你就是吃定她溫柔可欺……”

    又來了!姚荷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正好店內電話鈴聲響起,“房東太太,我接電話去。”她獲救般地拔腿逃入店內。

    “這地上掉的是什麼東西?”房東太太彎身撿起地上的一張紙和一張卡片,把紙攤開一看,是張送貨單。“姚小姐,怎會有張送貨單和卡片掉在地上,這還要不要?”

    門沒關,她拿高送貨單和卡片,隔了一段距離問正在接電話的姚荷芯,不想理她的姚荷芯裝作沒看見,轉過身背對著她,繼續講電話。

    “哼,真是沒禮貌!”

    房東太太氣呼呼的,看看腕表,十點了,得趕快先去一趟市場,賣蝦的老闆昨天告訴她,今天他要去吃喜酒可能會提早收攤。

    把撿到的送貨單和卡片放入菜籃裡,她和姚荷芯話不投機,還是等侯老師回來,再把這送貨單和卡片交給她。

    離去前,瞥了店裡的人一眼,房東太太忍不住嘖了聲,“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真沒看過員工的工作比老闆還輕鬆的。”

    恩慶醫院位於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隔兩條巷子的大街上,一年多前花店開幕,有病人的家屬走進花店來,相中了鮮花小提籃,請侯芳儀代送給在醫院和病魔搏鬥的妻子,小小的一籃鮮花有著大大魔力,能讓病人心情愉悅,小病小痛彷佛暫時消失,這讓鄰床的病人好生羡慕,也央求要一籃,最後連醫生和護士也被吸引來……

    於是,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便和恩慶醫院結下不解之緣,這一年多來,侯芳儀幾乎每天早上都會送花到恩慶醫院,雖然荷芯一直不贊成她賺這種小錢,她原是幫自己規劃只接大案子的花藝設計,不做零星買賣,但她對荷芯說,能直接看到收花者喜悅的表情,她覺得就算不賺錢也值得。

    這就是她和荷芯的不同之處,她生性浪漫不懂賺錢更不懂規劃,怕花店開不到一個月就倒閉,她才會再三央求荷芯過來幫忙。

    但這會,怕是連荷芯也沒轍。

    “該死的,這電腦什麼時候不當機,偏偏這時鬧罷工!”手機彼端的姚荷芯低咒著。“我想想,除了這幾日固定送的客人外,還有一位女病患,還有……噢,我記得還有外科醫生趙家路,那束一百零一朵紅玫瑰就是送給趙醫師的,反正那些小提籃你都知道要送給誰,那些送完,我想工程師應該也把電腦修好了,到時我看檔案後再打電話告訴你。”

    “好,荷芯,謝謝你。”

    “不客氣,侯老闆。”

    “幹麼這樣……”

    “我要尊重你,要不然房東太太又說我在欺負你。”姚荷芯涼涼的說:“等會你回來,我會跪在門口迎接你的,侯老闆。”

    聽到她的玩笑話,侯芳儀噗哧笑出聲,“別鬧了,我得趕緊去送花,你如果看到送貨單的內容,要馬上打電話給我。”

    “是,奴婢知道。”

    苦笑,關上手機,侯芳儀拎著幾個小提籃搭了電梯上樓。

    都是她不小心,居然把送貨單弄丟了,還好小提籃的部分她都知道要送給誰,就依荷芯所言,先把小花籃送完再說。

    送完小花籃後,和荷芯通過話,電腦還是沒修好,她想先送大花束,欲拿花束時,才發現其他小花束中好像少了一張卡片,她在車內四處找都找不到。這下糟了,弄丟客人的卡片可是很嚴重的疏失啊。

    正想打電話給荷芯,告訴她卡片弄丟的事,手機鈴聲先一步響起。

    一接起,不是荷芯的聲音,是熟識的看護阿娥姊打來的,阿娥姊問她離開醫院了沒,聽到她還未離開,明顯松了口氣,急著請她到屈奶奶的病房一趟。

    看護沒多說,口氣有點急,關上手機後,侯芳儀抱起大花束,搭了電梯,急急前往屈奶奶的病房。

    在病房外,侯芳儀就聽見屈奶奶大哭的聲音,疾步走入,她邊問邊走向宛若小孩般嚎啕大哭的老奶奶。

    “屈奶奶,你怎麼了?”趨近後,侯芳儀這才驚訝地發現方才送的小提籃裡的花,都被拔出來了。

    看護告訴她,屈奶奶說要把花插成她家花園裡種的花的排列形狀,可是她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家花園的花是如何排列的。

    侯芳儀心一揪,不是心疼花,而是心疼屈奶奶。七十歲的屈奶奶以前是國小老師,現有失智現象,兒媳都忙著工作,請了看護在醫院照顧屈奶奶。知道母親喜歡花,屈奶奶的兒子便委託她每隔兩日送一小提籃的花過來。

    昨日屈奶奶想起自家花園裡種了些什麼花,喜孜孜的告訴她,她特地找了那些花插上,本想讓屈奶奶見花歡喜,未料,屈奶奶竟因想不起來花的排列,傷心大哭,令她始料未及。

    “屈奶奶,不哭、不哭。”她把紅玫瑰花束放在一旁座椅上,坐到屈奶奶身邊,輕拍背安撫她。

    見到她,屈奶奶不哭了,目光呆滯的看了她一會,隨即指責她。“芳儀,這些花,你怎麼沒插好就拿來了。”

    “屈奶奶,這些花芳儀她插好才拿來,是你把它們拔出來的。”看護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我沒有!”

    “明明就是。”看護直覺屈奶奶既然認得芳儀,剛才發生的事應該不會馬上就忘了。

    侯芳儀輕按看護的手,笑著搖頭,示意她不用為了她再和屈奶奶爭辯。

    “屈奶奶,真對不起,我今天出門太趕了,忘了把花插好再拿來給您。”侯芳儀順她意,自己認錯,還對她撒嬌央求,“屈奶奶,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我們一起插花好不好?”

    她想,屈奶奶一定是知道自己得了失智症,越是想不起來心裡越恐慌,才會大哭,可她又不想承認自己得了失智症,才會故意指責她。

    如果這時候硬是要逼屈奶奶認清自己生病的事實,那太殘忍,換個方式將這事化解掉,屈奶奶心中也許會舒坦一些。

    果不其然,聽到她這麼說,屈奶奶原本僵緊的表情放鬆多了,臉上還掛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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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8:02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看護累了坐到椅子上,看著旁邊好大一束紅玫瑰花,好奇的問:“芳儀,這束花要送給誰的?”

    “那是……”侯芳儀正要回答,屈奶奶快語搶白。

    “那是我兒子請芳儀送給我的。”屈奶奶一臉神氣。

    “屈奶奶,你兒子送給你的花在你面前。”

    “這個和那個都是。”屈奶奶指著眼前的小花籃又指大花束,“我兒子很孝順的,他知道我喜歡花,天天都讓芳儀送花給我。”

    “不是天天,是隔兩天。”看護糾正她。

    “那束花,拿過來給我。”被指正,屈奶奶似乎又生氣了。

    “不。”侯芳儀趕緊阻止,笑著解釋,“屈奶奶,那束花是要送給趙醫師的。”

    “那明明是我兒子買來送給我的。”屈奶奶倔著。

    看護對著侯芳儀攤手,似乎在跟她說“你看,屈奶奶就是這樣,倔得很”。

    侯芳儀也知道屈奶奶的脾氣,她拿著一朵黃色香水百合,試圖將屈奶奶的注意力轉移回眼前的花籃上。

    “屈奶奶,我們把這朵康卡多插在茉莉花的後面好不好?”

    “我不要!”

    屈奶奶目光直盯著那束紅玫瑰,冷不防起身,欲拿那束花,見狀,侯芳儀忙不迭上前,在屈奶奶伸手時,順利擋下她。

    “屈奶奶,人家芳儀明明說這花是要送給趙醫師的,你怎麼……”

    “那是我兒子買來送給我的。”

    “屈奶奶,你的花,明天,明天才會送來。”

    侯芳儀好聲安撫,但屈奶奶仍舊堅持那花是要送她的,看護被惹煩了,索性直接拿起放在花束中的卡片。

    “屈奶奶,你自己看看,這卡片是寫給你的嗎?”看護打開卡片給屈奶奶看,自己也順便看了下內容。

    “阿娥姊,不可以把客人寫的卡片拿起來看。”侯芳儀緊張的將卡片收起。

    “芳儀,你確定……這束花是要送給外科醫生趙家路趙醫師的?”看護一臉尷尬的問。

    “是啊。”她相信荷芯絕不會記錯。

    看護曖昧一笑,隨即輕喟:“欸,趙醫師又高又帥,又是外科天才醫生,有錢又有名……可惜……”看護在她耳邊悄聲說:“他愛的是男人。”

    侯芳儀一臉莫名,不懂阿娥姊為何突然這麼說。

    她聽過趙醫師的大名,大約在半年前恩慶醫院重金網羅這位外科天才醫生,聽說他還很年輕,也是醫界最年輕升遷最快的主治醫師,可惜她一直沒見過他,之前有客人委託送花,都是助理醫生幫忙簽收。

    屈奶奶沮喪的坐在病床邊,喃喃自語著:“我的兒子不是叫俊凱,他也不會稱呼我“親愛的”。”

    侯芳儀瞪大眼,大抵猜得出是怎麼一回事。卡片是一位元叫“俊凱”的男子寫的,而他稱趙醫師為“親愛的”。

    阿娥姊和她對看一眼,一副知道秘密事件似地,小心謹慎的點頭。

    侯芳儀正覺尷尬,不是因為知道趙醫師的私人秘密,而是這事讓阿娥姊發現,還是從她送花的卡片流出的……

    她正想請阿娥姊保守這秘密,不要傳出去,病房外突然鬧烘烘地,她聽見護士們以見到偶像般的興奮嗓音,叫喊著:“趙醫師、趙醫師……。”

    恩慶醫院只有一位姓趙的醫師,聽到護士在喊“趙醫師”,阿娥姊火速沖到門外,熱情的高喊:“趙醫師,這裡有一束花是要送給你的。”

    阿娥姊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侯芳儀心驚了下,她本想如往常般,將花送到趙醫師的辦公室,請助理秘書簽收便可,未料阿娥姊竟如此熱情……

    她想,趙醫師應該是在巡房,沒空簽收她代送的花束,可阿娥姊這麼一喊,她只好硬著頭皮抱著花前去。

    一百零一朵的紅玫瑰大花束,再度令護士們失控尖叫——

    “好大一束花。”

    “好美!”

    “誰送的呀?”

    抱著花,侯芳儀有點看不到前方的路,將花略往旁一偏,前方被護士圍在中間穿白袍的男子,果真如阿娥姊所言,又高又帥,比她想像中更年輕。

    “趙醫師,這位是花藝設計師芳儀。”好不容易有能和趙醫師攀談的話題,阿娥姊自然是熱情挺身,“有人托她送花給你。”

    表情冷酷的趙家路看了侯芳儀一眼,目光隨即轉落在她手中的龐大花束上,眼底略閃過一絲詫異。平日送花給他的病患不在少數,但送這麼大的花束,又是清一色紅玫瑰花,倒是少見。

    不待他出聲,跟在身旁的助理醫師立即來到她面前,代為簽收。

    “謝謝。”

    侯芳儀向助理醫師道謝後,屈奶奶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以質問的口氣問著助理醫師:“俊凱是誰?他為什麼稱呼你“親愛的”?”

    侯芳儀和看護面面相覷,驚得倒抽一口氣,她們沒料到屈奶奶也跟在後頭出來,屈奶奶顯然誤以為抱花的人是“趙醫師”,才會生氣的詰問。

    看護急著想把屈奶奶拉走,屈奶奶杵著不走,指著助理醫師手中的花束,語無倫次地說:“那束花應該是要送給我的,那卡片上的名字一定是寫錯了,我兒子叫做孝宗,不是叫俊凱。”

    屈奶奶這麼一說,在場的人全恍然大悟,原來那束花是男生送的,還稱趙醫師為“親愛的”,只見前一刻還熱情簇擁趙醫師的護士們,登時各個臉上皆是不自在的尷尬笑容。

    侯芳儀一臉愧色,是她沒保護好客人的隱私,才會導致收花者的私密事被攤在眾人面前。

    趙家路蹙著眉頭,請助理醫師將卡片拿給他看,冷眼看完卡片內容,他沉吟了下。

    侯芳儀想開口向他道歉,他先一步提問:“你確定,這束花是要送給我的?”

    他眼神維持一貫的冷漠,讓人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氣。

    “我……”侯芳儀遲疑了下,不確定他是否想要她替他圓場,也許他希望她聲稱是她送錯,如此一來,他的私人秘密就會成為“誤會一場”,不會繼續流傳開。

    她定睛看著他,察言觀色的同時,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他是否希望她這麼說,她都得如此應對,這是唯一的挽救方法。

    “我,是我……”眾人的目光齊聚她身上,她沉重的低頭表示歉意,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有人接腔。

    “送錯了!”

    “荷芯?”

    姚荷芯喘吁吁跑來,手中拿著送貨單和一張小卡片,見大花束已被抱在醫生手中,她尷尬一笑,挨近侯芳儀身邊,悄悄話從齒縫中傳出—

    “我記錯了,那束花不是要送給趙家路醫師的……”

    侯芳儀驚瞪眼,愕然目光緩緩移向趙家路,對上他炯亮黑眸,白淨臉蛋頓時浮現兩朵窘紅雲彩。

    “趙醫師,對不起,是我送錯了。”這下,不用假裝,她的頭自然垂得低低的,赧顏汗下,真想找地洞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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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佈置好頂級保養品新品發表會會場,藍紫色的萬代蘭清麗中透著高貴典雅,正好和廠商發表的頂級保養品相互輝映,侯芳儀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

    “拍照、拍照。”跟著一起出來佈置的姚荷芯,幫她喬好位置,“你要站在展示桌中間,很好,就這樣,微笑。”

    姚荷芯手中的單眼相機,哢嚓一聲,將眼前的美人和美景一併收入鏡頭中。

    “再拍一張,你側身站到桌尾,我從旁邊拍。”

    連拍了幾張後,姚荷芯滿意的收起相機,改拿出手機,又拍了幾張。

    她是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的雜工,除了不插花,其餘的雜事都是她做,包括更新網站和PO最新動態到FBI,她是店裡的接線生,也是侯老闆的經紀人,幫她接案還要幫她規劃進修課程。

    “好了,大師,可以走了。”姚荷芯催促著還對自己的佈置作品戀戀不捨的花藝大師。

    她們在大學是同寢室的死黨好友,一年多前,大學剛畢業不久的芳儀已是業界知名的花藝設計師,而她是接童書插畫案子,有一頓沒一頓的插畫家。

    芳儀這個好友太瞭解她,她是寬以待己,嚴以律人,規劃別人的生涯計畫,完美的不得了,但規劃自己,很抱歉,她生平無大志。

    芳儀雖是炙手可熱的花藝設計師,可待過幾家花店後,總覺得太商業化的工作內容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工作模式,幾次聚餐閒聊後,她建議芳儀自己開店,工作時間彈性大,不想接的案子,大可一腳把它踹到天外去,重點是,每年可騰出一至三個月不等的時間到國外進修。

    她的建議不但獲得芳儀的認同,連她自己都被拖下水,芳儀要她一起合夥開店,可她這個窮插畫家哪來的錢。

    芳儀堅持要她當合夥人,當然不會和她計較錢的事,但她不想插幹股佔便宜,商議幾回後,兩人各退一步,芳儀當老闆,她則當員工輔助她,合夥方式就此拍板定案。

    “中午我要去相親,吃大餐,今天你就自己吃午餐。”早把相親當成工作行程之一的姚荷芯,不忘提醒老闆接下來的工作,“下午CV的總監要你過去談下星期服裝秀會場佈置的內容,我相親完會直接過去,你也要記得時間。”

    姚荷芯劈里啪啦說了一長串,身邊的人卻顯得心不在焉,“侯老闆,在想什麼,如果想跟我一起去相親就說一聲。”她調侃著。

    她為自己做的唯一一件人生規劃就是“相親”,雖然她們才二十五歲不急著結婚,但就因為如此才能悠哉地慢慢挑選物件,本來她也幫芳儀做了這項規劃,但芳儀直搖頭,說她對相親沒興趣。

    “啥?”侯芳儀回神後,輕笑,“你相親我跟去幹麼?”

    “也是,萬一今天跟我相親的人‘煞’到你,把你拐回家當老婆,那我不但丟了面子,還可能失了老闆。”

    侯芳儀笑著輕拍她的手臂。

    兩人一起步出會場,姚荷芯推推黑框眼鏡,犀利得一語中的,“又在想向趙醫師賠罪的事?”

    侯芳儀看她一眼,點點頭,雖已連送三日的“道歉花”,但這事猶擱在她心頭。

    “我看趙醫師不是度量小的人,那天他不也說沒事?何況我們也當面向他再三道歉過,加上你接連三日都送花向他賠罪……夠了,誠意十足了。”姚荷芯在心中撥打著算盤,算算三日的花錢,是不是到“免費”送花的底限了。

    “可是……”侯芳儀還是覺得心中有愧,“我想再鄭重向他道歉一次。”她送花去的時候,每回都遇不到他,沒再當面向他道歉一回,總擔心自己的誠意不夠。

    那日真是差點害他被眾人誤會性向,都怪她急著送花,一不小心把送貨單和卡片弄掉了,荷芯憑著記憶,想起送花給趙醫師的病患家屬,曾對她一再強調“要那種很漂亮的大紅玫瑰花”,近日店裡事務繁忙,即便是精明的荷芯也亂了套,憑著印象告訴她,那束紅玫瑰花束是要送給趙醫師。

    荷芯在花店裡裡外外,找半天找不到送貨單和卡片,正巧房東太太買菜回來,見她找得心急,便把撿到的送貨單和卡片還給她:荷芯打開送貨單一看,發覺錯了,馬上打電話給她,卻聯絡不上她,便騎上機車趕到醫院,未料,還是晚了一步。

    原來那一大束花是有位自殺病患的丈夫托送的,前一晚夫妻倆還恩愛有加,翌日一早丈夫出門上班後,妻子不知為何自殘,娘家人不許他去探望,他只好送花表明愛妻心意,是以卡片上才會寫“親愛的”。

    而委託送花給趙醫師的客人,訂的是一般花束,可能是客人覺得粉色玫瑰花太淡,才會一再強調要搭配“很漂亮的大紅玫瑰花”。

    這一番陰錯陽差下送錯花,不管是對趙醫師或送花給愛妻的客人,她都覺得過意不去,即便道了歉,做了一點小補償,她仍耿耿於懷。

    “再當面向他道歉一次?這沒意義,我們早道歉過了。”姚荷芯太瞭解芳儀,她若不再三掏心掏肺讓客人看到她的誠意,心中一定會放不下這事,加上這事若未完美落幕,傳出去對花店的名聲也不好。“這樣吧,既然要道歉,場面就弄大點,你請他吃大餐,再度向他鄭重道歉一回,如何?”

    侯芳儀點頭,她原本也是有打算這麼做,“可是……”

    “我來喬。”姚荷芯一眼就看穿她眉間的愁思。

    只見姚荷芯拿出手機,撥了幾通電話後,沖她一笑,“侯芳儀,你真是好狗運!不,你是幸運的美人兒。趙醫師剛走出手術室,午餐前他都會在辦公室,這個時候你要幹麼呢?”指著她手中抱的一些剩下的花材,明確的指點她,“趁現在,馬上沖去他的辦公室,把這些花送給他,然後眨眨你水亮的雙眸,用無辜的語氣向他道歉,並且邀請他一起吃午餐。”

    姚荷芯挑眉一笑,她可不是坐領高薪的肥貓,而是精明的員工。

    她家老闆只對客人掏心掏肺這哪夠,她用心跟護理部的主任、副主任、督導長“搏感情”,生日一定送花,偶爾跟著芳儀去醫院送花,也不忘順便找她們哈啦一下,養兵一整年,這會就派上用場,撥了幾通電話,馬上掌握住趙醫師的行蹤。

    “可是這些花沒包裝,我先回店裡一趟。”

    “不用麻煩了,包裝顯得太刻意,這樣抱去更有誠意,而且你可以當場在他辦公室插花,一來拉長和他聊天的時間,二來,讓他開開眼界,看看你這花藝設計師多麼有才能。”

    侯芳儀輕笑,“他休息都沒時間了,哪有空看我插花。”不過荷芯的建議也不錯,拉長和他聊天的時間,說不定他更能瞭解她是真心誠意想向他道歉,或許,他會因此答應她的邀約。

    “快去。”

    “噢。”侯芳儀才往前走兩步,姚荷芯又喚住她。

    “芳儀,等一下。”

    她一回頭,姚軍師就說:“如果萬一,趙醫師真的接受你的午餐邀約,記得馬上打電話給我,我幫你訂餐廳……不行,現在訂也來不及。”姚荷芯沉思一會,嘿嘿笑著,“我選今天相親真是選對了,你若邀約成功,劉先生訂的餐廳位子,我就請他讓給你們,如果不成,我就照原訂行程和劉先生去吃相親大餐。”

    “不行,那是劉先生特地為你們相親訂的餐廳位子。”

    “要真是誠心的,就算在自助餐店也能相親。”姚荷芯推著她走,“別說了,快走,祝你和趙醫師相親成功。”

    “荷芯,別亂說。”侯芳儀一臉緊張的看四周,生怕這話被人聽見。

    “這又沒什麼,吃飯兼道歉,順便再兼相親,一舉三得。”

    “你……不跟你說了。”

    在姚荷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建議下,侯芳儀羞紅臉,抱著花,大步離去。

    送花給趙醫師邀約他午餐,這點勇氣她是有的,只是今日這兩項她可能都做不到了。

    “吳太太,我陪你回病房去好嗎?”侯芳儀柔聲對旁邊的人說著。

    吳太太抱著花,目光呆滯的搖頭。

    方才她一進電梯就發現日前托送一百零一朵花束的吳先生的妻子,站在電梯內,目光低垂,兩眼無神,她和她打招呼,吳太太一見到她手中抱的花,以為是她先生托送的,機械式地自動接收,見她神情似乎不對勁,她也不敢貿然搶回花。

    “那,你要去哪裡?”電梯上上下下了幾回,吳太太杵在原地,全然無離開電梯的打算,她更覺她不對勁。

    這幾日她到醫院來送花,也會順便過去吳太太的病房探望。吳太太半年前曾流產過,傷心自然是難免,家人本以為她已走出傷痛,未料痛還糾在心頭,纏了半年纏出憂鬱症。前幾日吳太太自殘,娘家人誤以為是吳先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導致她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抗議,才會一度不准他接近,直到醫生確診吳太太是得了憂鬱症,娘家人才知誤會了好女婿。

    吳先生請了兩天假在醫院照顧妻子,吳太太這兩日情緒穩定多了,白天是娘家的老媽媽在醫院照顧,晚上吳先生會來陪她,她昨日聽護士說吳太太這兩天就能出院,可現在看來……

    “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吳太太訥訥的說,突然無預警的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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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8:2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侯芳儀心驚了下,隨即強裝鎮定的安撫她。

    她轉移話題,試圖拉回吳太太低落的心緒,“吳太太,這花離水太久,我怕它會枯萎,我們先找花瓶把花插上好嗎?”

    她邊說邊攙扶她,慢慢地將她拉到電梯門前,打算等電梯門一開,便將她拉出,再托人請護士過來幫忙。但她的“意圖”似乎被吳太太看穿,她突然掙脫她,視她為豺狼虎豹般,恐慌的退到後方。

    “我不要回病房,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找我的孩子……”

    吳太太激動狂喊,侯芳儀驚得不知所措,此時電梯門開了,一位原欲搭電梯的病患家屬見到電梯裡的情景,嚇愣住不敢踏入。

    侯芳儀試圖拉起蜷縮在角落的吳太太不成,轉頭向電梯外的人求救,“拜託你去請護士過來幫忙。”

    話才說完,電梯門自動關起,侯芳儀怔了下,隨即被眼前的情景嚇住。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吳太太失魂般地喃喃自語,突然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冷不防地朝自己手腕劃去,所幸那束花擋住,刀鋒落在花束上,未傷到手。

    目的未達成,吳太太丟開花,再度自殘,手腕劃出一條血痕,但她仍不停手,幾個快速重複的動作後,兩三道血痕清楚浮現,嚇壞了侯芳儀。

    為免她繼續傷害自己,侯芳儀情急下徒手上前搶她的小刀,拉扯間,她的虎口被刀劃傷,手腕還被吳太太咬傷,忍著痛她不敢放,怕一鬆手,吳太太堅決的求死意志會更激烈。

    “刀子還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吳太太邊哭邊嘶吼著。

    “吳太太,我們先出去,有事再慢慢談……好嗎?”虎口處的傷讓侯芳儀眉心緊皺。

    “不要,我不要出去,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吳太太發狂大吼時,電梯門再度開啟,聞訊前來的兩名護士見狀,連忙緊急大喊,請求更多支持,其中一人按住電梯門,一人進入幫忙。

    吳太太依舊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不知哪來的蠻力,即使兩個人也拉不動她,電梯外傳來一陣奔跑聲,侯芳儀只聽見外頭的護士說:“趙醫師來了,學妹你出來,讓趙醫師進去。”

    原本幫忙扶吳太太的護士,立刻退出,侯芳儀一抬眼,只見高大的他一進入,接替她抓住吳太太握刀的手,看了她受傷的手一眼,沉聲對她說:“你放手。”

    侯芳儀這才放手,一名護士機伶的搶走小刀,他用力一拉,將吳太太整個人拉出電梯外。

    求死不成,吳太太頹喪地癱坐在地,傷心痛哭著,護士好聲安撫,這時她的老媽媽也趕來了,母女抱著哭成一團,令人看了鼻酸。

    護士扶著吳太太回病房去。回神後,侯芳儀這才感覺手上有傷,正痛著。

    歷經奪刀事件,臉色略顯蒼白的她突覺一陣頭暈,身子重心不穩晃了下,一旁的趙家路伸手扶住她,兩人目光相對,她的心陡地一陣狂跳……

    “你的手受傷了。”

    “沒關係,我等一下搽個藥就沒事。”

    趙家路轉頭看還在他身邊的一名護士,“帶這位小姐去搽藥。”他知道她是花店的人,但沒記住她的姓名。

    “好的。”熟識的護士以親切的口吻說:“芳儀,你手受傷還被咬傷,一定很痛吧,我趕快帶你去搽藥。”

    “謝謝。”侯芳儀先向護士道謝,轉頭想向他再度為日前送錯花一事道歉,可又覺此刻時機不妥,遂未開口,僅向他點頭致意,欲隨護士前去搽藥時,長廊彼端有個人影飛快跑來。

    “芳儀,芳儀……”穿著長裙、化著濃妝的姚荷芯,像搭火箭一般咻地沖到她面前,見她手上流血,驚嚇的倒抽了一口氣,“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受傷了?”

    侯芳儀一怔,“荷芯,你……你怎麼來了?”見她這打扮,若不是已到餐廳,就是正在前往相親餐廳的途中。

    “我接到護士的電話,說你和吳太太被困在電梯內,嚇得我馬上跑過來。”姚荷芯看了趙家路一眼,故意直言道:“你不是來送花給趙醫師,要向他再度道歉,並請他吃飯,怎會搞得手受傷流血了呢?”

    一席話說得侯芳儀原本蠟白的臉羞窘通紅,一旁的趙家路定睛看她,“你要請我吃飯?”

    侯芳儀羞得點頭。

    “對啊,芳儀她很有誠意的,她連餐廳位子都訂好了。”姚荷芯偷偷的朝侯芳儀眨了下眼。“餐廳就在這附近而已。”所以她才能在接到護士通知之後,第一時間馬上跑來。

    侯芳儀又是無奈,可又感激姚軍師的“讓位”兼推波助瀾,和趙家路對看一眼,她再度點頭。她深知錯過這回,下回別說開口,說不定要見上他一面都難。

    “上回送錯花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所以我想……”

    她話未說完,趙家路馬上拉著她沒受傷的手往前走,“先搽藥,包紮好傷口,我們再去吃飯。”

    他臉上維持一貫的酷表情,侯芳儀先是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怔,然手腕傳來他掌心溫暖的熱度,讓她的心怦跳著,她嘴角微彎,掛著一抹羞笑,儘管另一手傷口還滲著血,但她的心,歡喜著。

    吃完道歉餐的隔天,手受傷的侯芳儀在姚荷芯的“恩准”休假和衷心建議下,來到醫院當“心靈”志工,她什麼都不能做,動動嘴皮陪聊天倒是可以。

    她當然知道荷芯這麼建議的用意為何,雖然她也很想再見到趙家路,但她更樂於單純的當心靈志工,不摻雜其它“目的”。

    昨天他意外答應她的邀約和她一起去吃飯,雖然時間很趕,他只能待一個鐘頭,但夠了,能和他同桌吃飯,不知羨煞多少人,且因她手受傷,他還幫她切好牛排,讓她不用動刀,直接拿叉子食用。

    他外表看來雖冷冷酷酷的,沒什麼表情,但他的心其實很細膩。

    昨天因為是臨時邀約,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為免沒話題尷尬,她把日前整個送花過程和他詳述一遍,並再度正式向他道歉,整個用餐過程幾乎都是她在說話,他只是一勁地盯著她看,話很少。

    餐後,確定她能自己回店裡,趕著回醫院工作的他便先行離開。

    “沒有下一次的邀約?侯芳儀,你在跟他客氣什麼,當然是要當場直接約下一次再一同吃飯,不然,看電影也行。”

    聽到她沒好好把握住機會,昨日荷芯在店裡喋喋不休地念了她一個鐘頭,還好房東太太下樓“路過”,投來“關心”眼神,荷芯才停止叨念。

    和趙醫師再一次吃飯?她是很願意,可她又不像荷芯那麼敢表達自己內心所想。

    昨天荷芯和劉先生其實已經在餐廳裡坐定,連餐都點好了,一接到護士的電話,她馬上編了個藉口,說她妹妹車禍受傷送到醫院,相親要延後一天,劉先生體貼的點頭,於是荷芯不但順利走人,還幫她保留了餐廳的位子。

    要換作是她,她一定說不出“妹妹車禍受傷送到醫院”這種假話。

    今天她來醫院當心靈志工兼換藥,荷芯則去和劉先生進行未完成的相親。

    方才她一來醫院,便先到吳太太的病房探望,還送她一朵粉紅色的鐵達尼玫瑰花,今日情緒穩定的吳太太,為昨日失控傷她一事自責道歉,吳先生則非常感謝她的幫忙。

    她淡然一笑,能阻止一樁憾事,她高興都來不及,一點小傷,無妨。

    閒聊間,得知吳先生為了不讓太太觸景傷情,決定搬家,還打算向公司請假,先陪太太到國外散心。她真為他們夫妻感到高興,吳先生真的很愛他的太太,看得令她生羨。

    如果以後她的老公也這麼愛她,那她一定會很幸福。這麼想的時候,她腦中居然浮現趙醫師的臉,當下暗自羞怯不已。

    之後,她又去看過幾名熟識的病人,本來今日是要來陪她們聊天,未料昨日她和趙醫師吃飯的事在院內傳得沸沸揚揚,幾乎每個認識她的病人和護士都對她投以曖昧的眼神,然後拷問她用餐的情形。

    她沒料到一頓單純的“道歉餐”,會在院內掀起這麼大的波瀾。

    “芳儀,聽說你昨天和趙醫師……”看護阿娥姊一見到她便露出一個大大的曖昧笑容。

    “阿娥姊……”

    侯芳儀露出“饒了我”的苦笑,簡單解釋了一下,心想,她還是快些離開醫院,免得一直被追問。

    和屈奶奶打聲招呼後,侯芳儀低著頭疾步離開,可走得太急,在長廊轉彎處未注意到前方狀況,一不小心撞到人,被撞的人沒事,她自己反倒往後彈了下,險些跌跤,幸好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適時拉住她——

    “小心!”

    低沉熟悉的聲音傳來,她抬眼一看,“趙、趙醫師!”

    “來換藥?”他見她手上換了新紗布。

    “嗯。”見他身後有一群像是實習醫生跟著,不想打擾他工作,她淡淡一笑,“我要回店裡了,再見。”

    她低頭欲離開,他突然出聲,“可以麻煩你們花店幫我送花嗎?”

    她頓下腳步,“趙醫師,你要送花……當然可以。”

    “你直接去找我的助理秘書,他會告訴你。”說完,他多看她一眼,旋即帶著一群年輕醫生巡房去。

    “喚,好。”他帥氣轉身,她的心魂跟著飛走,一直到他領著實習醫生進入病房內,她才回過神,微微紅了臉。

    她向來不迷戀偶像,可方才她怎好像將他當成偶像崇拜……

    喚回被他勾走的心神,辦正事要緊,她還是趕快去找他的助理秘書,完成他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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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8:37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那個劉先生顯然很久沒交女朋友了,我們今天才見第二次面,都還沒正式交往,他就跟服務生說“我女朋友的叉子掉了,請幫她換支新叉子來”。當場我就跟他吐槽回去,我……”

    見侯芳儀專注插花,似乎完全沒在聽她說話,姚荷芯伸出手在她面前揮動,抗議著:“芳儀,人家在說話你都沒在聽。”

    “我有。”拿起一株牡丹菊適當修剪插上,侯芳儀重複方才她說的話,“你說劉先生把你當他的女朋友了。”

    “呵,你有在聽嘛!”見她還忙個不停,姚荷芯抓住她的手,“我不是叫你今天休息不要工作,你幹啥還接——”她突然斜睨著她,涼涼的哼了兩聲,“侯芳儀,你慘了你,偏心的這麼明顯。”

    “我哪裡偏心了?”侯芳儀不明所以的看她。

    “趙醫師要你送花,我看你就算手廢了,拚死拚活你還是會把花插好送去,可一個月前學長要你幫忙支持婚宴佈置,你就給人家推三阻四,這不是偏心是什麼?”偏巧就是同一場婚宴。

    “那是因為……”侯芳儀略顯心虛的低頭,“因為婚宴佈置這幾天,我們自己也有工作不是?”

    “有嗎?工作在哪裡?”姚荷芯故意裝傻的看向天花板,旋即點出重點,“我看你是擔心學長和劉先生一樣,會“自作主張”把你當成他的女朋友,你才故意疏遠他。”

    “學長不會這樣的。”侯芳儀替自己學長反駁,不過,她也不否認事實誠如荷芯所言。

    沈建彬是她大學時景觀學系的學長,他愛花,花藝設計非常獨到,在學校時她有幾次和他合作花藝設計參賽得了獎,系上同學總笑稱她和學長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學長是個非常溫柔體貼的好男人,只可惜她就是把他當哥哥,不來電,在學校他們可以攜手合作,因為都還是學生,就當討論學業,可是畢業後,她感覺學長對她的心思似摻有男女情感,她只好以工作太忙為由漸漸疏遠他。她不是討厭他,而是不希望自己耽擱他去尋覓另一半的機會。

    學長很優秀,他不但開了一間“FL Flower”工作室,觸角還伸到國外,他的工作室只接大案子,不接零星送花業務,完全是大師級規格。

    荷芯原本就是想如法炮製,把她塑造成像學長那般大師級,可惜她太沒志氣,只想和小人物談花事。

    “學長什麼都好,就是太客氣太溫柔。之前他明明有很多可以撲倒你的機會,卻總是紳士的放你走……”

    “姚荷芯!”侯芳儀緊張的叫。

    “有!”姚荷芯舉高手。

    “不要亂說一些有的沒的。”

    “我哪有亂說,是他太君子,要換作我是他,四下無人時,我一定馬上把你撲倒。”說著,她還真的撲向她,張大嘴作勢要吃她。

    “荷芯,不要鬧了,我得趕緊把花插好。”侯芳儀笑著推開她,正色道:“這是趙醫師親口委託我的,我要——”

    “你要怎樣?哼,偏心!”姚荷芯睞她一眼,“我看如果是趙醫師撲你,你一定不會反抗的。”

    “荷芯!”侯芳儀羞惱的偏過頭,逕自插花不再理她。

    可荷芯的話令她心頭莫名狂跳著,若是學長和趙醫師兩者擇一,她會毫不遲疑地選趙醫師當男朋友……

    意識到自己竟認真了,她羞得臉通紅,都是荷芯害的啦!

    “厚?侯芳儀,你臉紅了耶,有鬼!”姚荷芯眯眼逼問著,“昨天你和趙醫師去吃飯,他是不是對你……”

    “沒有!”侯芳儀大叫。

    “沒有就沒有,那麼大聲,想害我耳聾啊。”姚荷芯捂著耳朵,認真分析起來,“不得不承認,趙醫師是比學長高帥,錢應該也賺得比學長多,名聲嘛……呢,各有千秋。

    “可是我想了想,如果要選老公,選學長比較適合你,他溫柔體貼,何況你們的才藝相同,如果你真嫁給學長,夫妻聯手,別說臺灣市場,國外市場一併打下……到時你可別把我踢到一旁,我要當你永遠的經紀人,臺灣版‘穿著Prada的惡魔’,就是我姚荷芯本人。”

    一個小花店的員工竟有如此大的發想,侯芳儀自覺汗顏,她這個老闆明顯比員工沒出息太多。難怪很多花店的客人,都誤以為姚荷芯才是花店老闆,連趙醫師的助理秘書也這麼認為,可能恩慶醫院的護士們也都誤以為她才是員工。

    她沒特別表明自己老闆的身分,是希望能和愛花的客人盡情的談花事,他們有的會嫌花不夠開,有的嫌花開得太過……若她表明身分,有些客人可能會礙于她是老闆,不願對她暢所欲言。

    “不行,身為學長的頭號粉絲,我一定要幫學長爭取福利。”姚荷芯想了想,犀利的目光落在即將插好的高架花籃上,“等花插好,我們一起送去,我想學長他應該也在婚宴現場,等他佈置好,我們請他吃晚餐。”

    “如果他還沒佈置好呢?”請學長吃飯當然沒問題,也不需什麼名目。

    “那你就幫他一起佈置……算了,”看到她受傷的手,姚荷芯只好改口,“反正我們就找最近的餐廳,在婚宴那家餐廳吃也行,就算他工作還沒做完,也要吃飯是不?就算只有‘半個鐘頭’也能吃。”

    姚荷芯刻意加重語氣強調“半個鐘頭”,明顯和趙醫師“待一個鐘頭”較勁意味濃厚。

    侯芳儀睨了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這個荷芯,不愧是學長的頭號粉絲!

    “哇,是進口的綠色康乃馨耶!”才到婚宴會場,看到一整箱的進口花材,姚荷芯驚豔的大叫。

    聞聲,正在指導工作人員插花的沈建彬,回頭見到她們,咧開溫暖的笑容,大步走過來。

    “芳儀、荷芯,你們怎會來?”他一眼就看見侯芳儀手上包著紗布,收起笑容,焦急的問:“芳儀,你手受傷了?”

    “嗯,很嚴重的傷,嚴重得不得了。”姚荷芯快語搶白,“即便如此,芳儀還是堅持要來看你。”

    沈建彬怔了下,侯芳儀忙不迭說:“學長,你別聽荷芯亂說。我的手只是一點小傷不嚴重。”她微微一笑,“我們替客戶送花過來,順便來觀摩大師的傑作。”

    “別挖苦我了,你若願意來給我指點一下,我會很感激你的。”沈建彬謙虛道。

    “那可不能白忙,要算鐘點費的。”荷芯以經紀人的姿態聲明。

    “沒問題!只要芳儀大師願意出馬,再高的價我都願意出。”

    “這可是你說的。”姚荷芯露出一副算計的賊嘴臉,隨即拍拍他的手臂,“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只要請我們吃飯就行。”

    “荷芯,說好是我們要請學長吃飯的。”

    姚荷芯賊賊一笑,“學長,芳儀說要請你吃飯。”

    覺得自己中計,侯芳儀偷瞪了姚荷芯一眼。

    “你們來看我,應該是我請你們吃飯才對。”沈建彬笑得一臉開心。

    “就是,你看學長接這麼大的婚宴佈置案,賺得可多了,我們也才送個花籃而已,賺的錢說不定還不夠付一頓飯錢。”姚荷芯精心盤算了一番,“我看還是讓學長請我們吃飯好了。”

    “沒問題!你們願意讓我請吃飯,對我來說是莫大榮幸。”

    “芳儀,你聽到沒,學長說很榮幸請我們吃飯。”姚荷芯抬高下巴。

    連這種便宜也要占,侯芳儀啼笑皆非。

    “那你們等我一下,我先去交代員工一些事。”

    她們齊點頭,沈建彬轉身進入會場,侯芳儀斜睞姚荷芯一眼,知道會被念,姚荷芯先開口:“我先去上個洗手間。”說完,急急跑走,以尿遁暫脫身。

    站在宴會廳門口等候兩人的侯芳儀,審視著替趙醫師送來的祝賀高架花籃,和旁邊其它花店送的花一比,自認自家花店的花更勝一籌,漂亮吸睛,她露出滿意安心的笑容。

    以往幫客戶送花,她從不和其它花店做比較,選花插花她有自己的堅持,也深信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送出的花,有絕對的高品質。

    今日,她會這麼在意,誠如荷芯所言,她是私心偏袒,因為委託者是趙醫師,且他的助理秘書也向她提及,這婚宴的老主人是趙醫師的恩師吳原教授,趙醫師醫途順遂,除了靠自己的實力,一路提攜他的吳教授功不可沒,堪稱是他最重要的貴人。

    在醫界,趙醫師對誰都不買帳,唯獨最尊重吳教授,明天吳教授娶孫媳婦,趙醫師一定會親自到場祝賀。

    趙醫師親口委託她送花,代表他信任她,她也應當不負他所望才是!

    對著自己的花藝作品看得出神之際,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爸,勘察會場這種小事,我們來就行,您何必堅持要親自來,還得勞煩趙醫師陪同。”

    “吳叔,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晚上我沒排刀,等會還可以陪教授一起吃晚餐。”

    被熟悉的低沉嗓音吸引,尋聲看去,果然是他,她一時怔愣住,杵在原地,直瞅著朝門口走來的一群人。

    “那正好,快打電話叫可筠過來一起吃……”吳教授興致勃勃,趙家路尷尬的別過臉,目光正好對上站在門外的侯芳儀。

    四目交接,趙家路臉上尷尬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解脫得救的笑容。

    “爸,可筠在家幫忙張羅她哥明天的結婚事宜,哪有空來吃飯。”見趙家路一臉窘色,吳教授的兒子忙出聲打圓場。

    他知道父親一心想湊合得意門生和孫女,可他看得出來趙醫師並無此意,而自己女兒也不喜歡男友是醫生,旁人都看得出,只有父親固執地堅持己見還一頭熱,常弄得大家都覺尷尬。

    “再忙也得吃飯。”

    見恩師似要發起脾氣,趙家路好聲好氣的說:“教授,別勞煩可筠,我今晚帶了我女朋友來陪你一起吃晚餐。”

    “你的女朋友,在哪裡?你老說你有女朋友,但都是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

    趙家路對恩師一笑,旋即走向侯芳儀,在她自然地露出微笑想和他打招呼時,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突地往她腰上一勾,隨即帶著她來到恩師面前。

    “教授,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她已經在這裡恭候你多時了!”說著,趙家路看向怔愣住的侯芳儀,用眼神和她交流,希望她配合他,只不過他這個“請托人”,臉上沒半點央求神色,嘴角反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這幾年恩師身體不好,倔脾氣卻沒少一分,不想讓他老動肝火傷身體,加上明天吳府辦喜事也得和和氣氣、高高興興的;更重要的是,讓侯芳儀假扮他女友,肯定能杜絕恩師的“好意”,一舉數得兼一勞永逸,是以,他便私自做了這個決定。

    “原來她是你的女朋友,難怪我們一來,她一直看著你。”吳教授的兒子笑著說。

    聞言,侯芳儀雙頰頓時漲紅。趙醫師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她錯愕又羞怯,加上又被旁人逮著她目光瞅定他,她更覺羞窘。

    錯愕的不只有她,尿遁回來的姚荷芯和交代完工作的沈建彬來到時,正好聽趙家路說侯芳儀是他的女朋友,他倆驚愕不已,面面相覷。

    “這位漂亮的小姐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嗯,外貌和氣質都很好,和你很相配。”吳教授仔細打量侯芳儀一番,稱讚的點點頭。“兒子,你去跟飯店經理說一聲,等一下我們要用餐,幫我們挪一間包廂。”

    “好,爸,我打個電話就可以。”

    見吳教授的兒子已經打電話要訂位,侯芳儀回過神,瞥見姚荷芯和沈建彬也在一旁,她張口結舌,想要說自己已跟他們約好要吃飯,可又擔心這話說出口,害趙醫師在恩師面前顏面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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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8:5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沈老闆,都佈置好了吧?”見沈建彬來到門口,吳教授詢問著。

    “吳教授,佈置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

    “我頭一回娶孫媳婦,你這個大師可得幫我把會場佈置得溫馨又漂亮,重點是,還得喜氣洋洋。”

    “那是當然!”響應吳教授後,沈建彬對面有愧色的侯芳儀投以一個包容體諒的微笑,旋即領著吳教授進入會場。

    “家路,你們也一起過來看看,這位沈大師是很有名的花藝設計師,等你們結婚時,也可以請他幫你們佈置婚宴會場。”吳教授熱情招手。

    “教授推薦的,一定是最優秀的。”趙家路的手臂很自然地又再度勾住侯芳儀的纖腰,領著她一齊走向恩師。

    不想讓良心一再受譴責,侯芳儀一進入會場,便主動提及沈建彬是她的學長,學長和煦的笑容和幽默的話語,不但打破了眾人間甫升起的一點小尷尬,還讓氣氛變得更熱絡。

    既然在場都是認識的人,吳教授自然熱情相邀,大家一起到包廂用餐。

    侯芳儀暗籲口氣,如此一來,她沒失信于學長,又給了趙醫師面子,兩全其美。

    一頓飯吃完,吳教授開心的說:“今天和你們一起吃飯真是高興,我年紀大了,動不動就累,要先回家休息,明天才有體力招呼客人。家路和沈老闆,明天你們都要早點來,重點是要記得帶女朋友來。”吳教授指著侯芳儀和姚荷芯,兩人露出尷尬笑容,沒多做解釋。

    侯芳儀自然是想替趙家路顧面子,姚荷芯則想,明天過後應該沒再和吳教授見面的機會,多解釋只是多費唇舌。

    “吳教授,我還要去會場巡視一遍。”沈建彬出聲說。

    “好,你忙去。”

    “沈老闆,要麻煩你多費心了。”吳教授的兒子和他握手致意。

    “應該的。”

    見沈建彬要先離開,姚荷芯想拉侯芳儀跟著一起走,趙家路卻搶先一步,將侯芳儀攬在身邊,“教授,我和芳儀送你。”

    “好好好。”吳教授開心笑著。“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才能早點來。”

    搶人搶輸的姚荷芯,偷瞪了趙家路一眼,轉身追上沈建彬。

    陪在趙家路身邊的侯芳儀,臉上掛著微笑,心頭卻湧上一絲對好友的歉意。

    “芳儀,走吧,我們送教授下樓,然後我再送你回去。”趙家路露出一個笑紋加深的笑容,擄獲了她的芳心。

    她微笑的看著他,心頭的歉意飄走,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甜蜜。

    “沈建彬是你的男朋友?”

    在飯店大門口送走吳教授後,侯芳儀想自己“任務達成”,可以“功成身退”,才想回樓上找姚荷芯,孰料,趙家路劈頭就這麼問她。

    她想也沒想就搖頭否定,“不是。”

    定睛看她,宛若要確認她沒說謊,半晌後,他態度堅定地再度牽起她的手,“走吧!”

    “趙醫師,不用麻煩,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水眸低垂,她羞怯的說。今晚,他的大手不知握過她幾回,每握一回,她的心跳就失序。

    “你還不能回去。”

    “還有事嗎?”她不明所以的問。

    “你有小禮服嗎?”他淡問。

    “小禮服……”她仔細想著,以前在學校和學長參加一場國際級的花藝比賽得獎時,主辦單位要求他們穿禮服參加頒獎典禮,她的禮服原本是租的,可她太喜歡就將它買下,可惜之後一直沒機會穿,便將它收在衣櫃底層,不知道……

    “我先帶你去挑選明天要穿的小禮服,再送你回家。”見她思忖半天,他索性拉著她直接走向停車處。

    “你要我明天陪你一起來?”她心一突。

    吳教授要他帶女友一同參加婚宴,明天他大可以“女友工作忙”為由解釋,毋須帶她赴宴,沒想到他……他真要她一起來參加喜宴!

    “也許這會令你為難,但我還是希望你幫我。”他看了她一眼,問:“你有男朋友了?”

    她再度搖頭,他眼底突閃過一絲欣喜。

    “那就好辦。”他一臉自負,“當我一日女友,應該不是件苦差事吧!”

    “我……”她兩頰酡紅,明知面對高傲自負者,不該再順他意,令其氣焰高張,可她卻不由自主的點頭。

    “那走吧!”不讓她再有半點遲疑的機會,他緊握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整個晚上,侯芳儀覺得自己宛若掉入童話故事中,從灰姑娘搖身一變成為有幸和王子共舞的美麗公主。

    離開飯店後,他帶她來到從醫界轉戰婚紗市場的同學開的店,拿取明天赴宴要穿的西裝,順便請店經理幫她挑選幾件能和他西裝搭配的小禮服,最後的決定,由他裁奪。

    美麗的小禮服,她不是租不起,要她買下也不成問題,可是,由他親自挑選的,那就顯得……彌足珍貴?

    “他分明是個自大狂!”換衣服時,她趁機打電話向好友道歉,姚荷芯一聽她簡述他帶她挑小禮服的過程,滿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在手機那端咆哮。

    怕他等太久,她說了些安撫姚荷芯的話後,急急的關上手機。

    荷芯所言並不為過,她的確也感覺他這人自負太過,只是她的心早不由自主的靠向他,她喜歡他牽著她的手,喜歡他勾著她的腰,喜歡他貼近她,好多對他的喜歡,讓他的自負自大變得渺小,甚至,成了另類的魅力……

    她想,她一定是著了他的魔!

    “就這件吧!”

    當穿著一件香檳色垮肩亮片緹花壓褶小禮服的她出現在他眼前,他眼睛一亮,當下立即做了決定。

    他黑眸透出的讚賞眼神讓她倍感雀躍,在他面前她不是花店老闆、不是花藝設計師,更不是在社區教學的花藝老師,她成了小學生,只要他這位老師眼神流露贊許,她就可以高興上一整天。

    選定小禮服後,他送她回家,“這間就是你們的花店?”他淡瞥了一眼沒開燈的店面,連招牌都未細看。

    “嗯。”

    “你住店裡?”

    “不是,我和荷芯……就是學長身邊那位女生,我們另外跟房東太太租樓上的套房。”她想荷芯之所以氣呼呼的罵他是自大狂,許是因晚上他除了和吳教授及他兒子聊天,全然沒跟學長互動,更沒看荷芯一眼。

    雖然和他真正認識相處不久,但她粗略瞭解他,他很忙,他的時間很寶貴,是以他談事情喜歡直接導入重點,不喜歡拐彎抹角,更不愛聊沒興趣的話題。

    見他默不作聲,她自動結束租房子的話題。

    “請問明天我們幾點要去?”下車前,她不忘問清楚明日赴宴事宜,若未先準備好,怕耽擱他赴宴時間。

    一雙炯亮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得她心慌亂。

    “我會請我的助理秘書跟你聯絡。”他在恩慶醫院有兩個助理,一個是行政助理秘書,幫他處理醫療以外的瑣碎雜事,另一個是助理醫生,自然就是他開刀巡房時的助手,但這是多餘的,想當他助手的醫生何其多。

    說完後,他下車,把放在後車廂的小禮服拿出來,她跟著下車,伸手欲接,他卻突然把它放到一旁。

    她不明所以地看他,他突然做出今晚慣性的伸手勾她腰的舉動,她茫然之余一度還以為“吳教授”又出現了,可想想不對,吳教授已經回家,那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究竟為何?

    她還沒來得及將心頭疑惑問出口,就見他瞅定她的那雙炯炯黑眸,如飛鷹俯衝,倏地逼近她眼前,她怔忡之際,一記輕吻已翩然降落在她唇上。

    他,他吻了她?睜大眼,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她整個人嚇怔住。

    “當我的女朋友,我們交往吧,從現在開始。”他低沉的說,堅定的語氣,不是詢問,而是帶著些許下令意味的決定。

    侯芳儀愣了半晌,腦內嗡嗡作響,凝視著他,她無法思考,但有聽見他說“女朋友”。她是幫他的忙,“假裝”是他的女朋友,可他說的好像不是這樣……

    他一直盯著她,是在等她的回復?他的時間很寶貴,她不能耽誤他……是以,她毫不遲疑的點頭。

    她一點頭,原本打算目送她上樓,先回醫院一趟看看延後排刀的行程表,再回家休息的他,忍不住再度擁吻她,只因心湖陡地泛起多年來未曾興起過的悸動漣漪。

    輕吻已不夠表達內心的悸動,深吻、熱吻,激烈的狂吻……他失控瘋狂的吻她。

    這一刻,他找回愛的感覺,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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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 00:09:0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侯芳儀站在店裡的花台前,專心的綁著一束淡紫色的洋桔梗,經過她身後的姚荷芯忍不住停下腳步挖苦她。

    “今天又要給‘家路的恩師’送花呀?”

    聽到調侃聲,侯芳儀回頭苦笑,“荷芯,幹麼這樣。”

    “怎樣?”姚荷芯佯裝一臉茫然,“我是很認真的問。”

    笑睞她一眼,不理她,侯芳儀加快手邊工作,免得趕不上趙家路的巡房時間。

    “那個,吳教授還沒好嗎?”這回,姚荷芯是認真的問。

    侯芳儀沉重的搖頭,“可能還得再住院一段時間,家路說,吳教授年紀大,要完全恢復健康,時間可能會久一點。”

    半個月前,吳教授娶孫媳婦,可能因很多事他都插手管,導致太累,加上身體本就有恙,隔天他在家心肌梗塞昏倒送到恩慶醫院急救,所幸命保住了,但有半癱現象,家人不敢大意,吳教授也堅信愛徒有能力治癒他,堅持要在恩慶醫院治療複健,直到健康出院。

    “噢,家路說的。”姚荷芯重複其中一句話,招來一記白眼。

    侯芳儀把花綁好,再仔細調整一下花束上的緞帶。

    姚荷芯收起玩笑表情,神色變得嚴肅,“芳儀,學長要我問你……你想不想跟他去法國深造,當他的助手?”見她顧忌什麼似的猶豫了下,姚荷芯馬上補述,“純工作,學長可不是會趁機奪人女朋友的小人,何況在親眼見過你的家路對你的強吻攻勢,學長想追你的念頭早就潰敗如山崩,外加甘拜下風。”

    姚荷芯一提,侯芳儀雙頰瞬間羞紅,紅到耳根子後。

    家路第一次送她回租屋處那晚,他要她當他“真的”女朋友,當時她愣愣點頭,他突然就抱住她狂吻,那一幕,不只站在二樓視窗的房東太太看見,更羞的是,學長送荷芯回來時,也正好撞見……

    她羞得無地自容,家路倒不以為意,反倒大剌剌的摟著她,像在宣告她是他的人似地,和他們正面打招呼。從那時起,她真的成為他的真女友,隔天攜手去參加喜宴,他還在眾人面前和她高調的曬恩愛,只是這半個月來,他工作太忙,兩人“約會”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天天去醫院送花,和他見面的機會不少,但很少能說上話,他有他的堅持,他希望工作時,她不要打擾他。這點,她能做到,只希望每天都能幸運的遇到他,就算只看他一眼也心滿意足。

    “我……”

    姚荷芯搶著說:“不用馬上回答,你一定要慎重考慮這件事,這可是攸關你侯大設計師大好的前途。”見她臉紅,想也知道她又在想那個自大狂,只要她腦中塞了那個人,其它事都微不足道。

    “我就是要跟你說,我要考慮一下。”侯芳儀輕笑。這麼大的事,當然要和她的男友商議過後再說。

    “還不出門?不怕錯過你的家路巡房的時間。”姚荷芯斜眼睞她,揶揄著,“世事真是詭譎多變,前一分鐘我還信誓旦旦和學長保證你不是趙醫師的女友,要他加緊腳步,把你追到手,沒想到回到店門口,就看見了“不爭的事實”。”她又涼涼的補上,“不得不佩服趙醫師快狠准的手段,幾個小時前還是“假情侶”,當天深夜,你們就成為真情侶。如果你說你們後天就要結婚,我還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好了,荷芯!”侯芳儀露出求饒的苦笑。

    “不說了。”姚荷芯拿過送花清單,幫她再確認一回。想想,還是忍不住又開口,“芳儀,那個自大狂若真的向你求婚,你一定要先問他一個問題,他如果答對了,你才能答應他。”

    見姚荷芯一臉正色,侯芳儀認真的問:“什麼問題?”

    “就是……”姚荷芯突眯起眼,咬牙切齒的說:“問他,本姑娘我叫什麼名字!”她敢打賭,那個目中無人的自大狂,到現在肯定還沒記住,或者根本不想記住她的名字。

    侯芳儀尷尬一笑,莫怪荷芯這麼生氣,家路他到現在的確還沒記住荷芯的名字,他誤以為荷芯是花店老闆,提及荷芯總是以“你老闆”代稱,每回她想解釋,他總是不想聽似的打斷她。

    不過,她本就沒把荷芯當員工,她其實也將她視為花店老闆之一,所以他認為荷芯是老闆也無錯……這事,日後有機會,她會再向他解釋。

    見侯芳儀面露難色,只是一時想到此事隨口嘮叨兩句的姚荷芯,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催促著,“快走、快走,免得誤了你們這對牛郎織女見面的機會,那本姑娘可真是罪過了!”

    “那我走了,我很快……就回來。”侯芳儀心虛的說。她去探望吳教授,他總是希望她多陪他聊聊,因此常耽擱回店裡工作的時間。

    “最好是!”姚荷芯一臉不以為然。

    到了恩慶醫院,侯芳儀先把該送的花送完後,再抱著最後一束洋桔梗,來到一間門外掛著“謝絕訪客”的VIP病房,探視吳教授。

    以往總是高高在上受人尊重的吳教授,自生病後,脾氣更倔,他不想讓外人看到他現在生病殘弱的模樣,除了家人,其它訪客一律謝絕。

    許是因為她是家路的女朋友,吳教授才願意見她,還讓她陪他聊天。

    她喜歡和吳教授聊天,不發脾氣的他其實是很親切的人,他不只親切還很有愛心,要不,他怎會前後資助家路和另外三位學生讀完醫學院。

    和吳教授閒聊間,她更瞭解家路,知道家路原本家境並不好,讀高中時,父親去世,打零工的母親一心想栽培他,但即使他自己也去打工,可別說學費,連家用都不夠,之後母親又生病無法工作,考上醫學系的他硬撐了半年,原想休學,後來是吳教授主動去瞭解他家狀況,看得出家路學醫的決心比任何人都強烈,認定他日後絕對會是位對醫界有貢獻的良醫,是以傾全力支持他,不但幫他墊付學費,連他母親的醫藥費也一併支付。

    可惜家路母親的病拖太久才就醫,在家路大三那年撒手人寰。傷痛過後,家路更加奮發振作,為了報答母親和吳教授,他比別人加倍努力認真讀書,並不負吳教授所望,成為醫界近年來最優秀的高材生。

    家路有今日的成就,吳教授無疑是他最重要的貴人,家路不只把吳教授當恩師,也許在他心底,早將吳教授當父親看待。

    “這花真是好看。”今日吳教授的神情看起來懶洋洋,聊天也提不上勁,看著她特地為他帶來的花,他淡然一笑。

    吳教授住院的隔天,她原本紮了一束白色花朵帶點淡粉的馬可百合配上幾朵粉紅玫瑰要送給他,師母說,教授並不特別愛花,但她還是很感謝的收下,也不知吳教授是不想讓她難為情,或者他真喜歡,當時她抱著另一束待送的雙色重瓣洋桔梗,吳教授指著花,淡說著:“這花看起來脫俗雅麗,我喜歡。”

    滾著淡紫色花邊的白色洋桔梗,的確給人清新脫俗的感覺,隔天她便送了這花來,從吳教授喜悅的眼神中,她可以確定這花讓他心情愉快。

    自那日起,她每隔兩天就帶一束洋桔梗來送給吳教授,家路說花錢記在他帳上,她推說不用,但他堅持,他說,這是他對吳教授的一點微小心意。

    “像你。”

    吳教授沒來由的說這句話,侯芳儀不明就裡的問:“什麼……像我?”她有漏聽了什麼嗎?

    “你就像這花,清新脫俗。”吳教授指著花道:“不過你適合粉紅色,但我不喜歡粉紅色,我一個老男人,呵呵……”吳教授難得自我解嘲,笑著,突然咳起。

    “教授。”侯芳儀焦急的幫坐在床上的吳教授拍背。

    方才見她來到,有些感冒的師母央請她代顧吳教授,她要到樓下去看病,雖然有特別看護,但吳教授不習慣“外人”照顧他,只要師母踏出病房,他就把看護趕出去,這會,看護陪師母下樓去。

    “沒事,大概是被你師母傳染,咳了兩聲,無礙。”

    “那,你要躺下休息一會嗎?”侯芳儀關心的問。

    “不要,整天躺著,我的腳永遠好不了。”吳教授看著蓋在薄被下癱瘓的雙腳,神色頓顯沮喪,忍不住重喟了聲。

    “教授,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當然!”吳教授虛弱一笑,“由我退休前最得意的門生幫我醫治,我一定……一定能好。”他疲憊的語頓了下,才續道:“家路可說是我四十年的教學生涯裡,最讓我感到驕傲的學生……”

    他又咳了聲,侯芳儀幫他拍背,遞上溫開水。

    喝完水,吳教授又道:“家路之於我,像兒子,但以年紀來說,他能當我孫子了。”

    “教授,你看起來還很年輕。”侯芳儀溫柔的笑道。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直接把家路當成我的小兒子,”吳教授呵呵一笑,“最疼愛的小兒子。”

    侯芳儀和吳教授相視一笑,她真替家路感到慶倖,在他人生最困頓之際,能幸運地遇到吳教授這麼好的大貴人,她能感覺吳教授也早將家路視如己出,以對兒子的嚴格對待家路,但家路同時兼獲教授對孫子的那般疼愛。

    吳教授突斂起笑容,語重心長的說:“我只盼家路趕緊娶妻生子。”說著,直盯著她看,看得她難為情的羞紅臉。

    “我的孫子都已經娶媳婦了,我的“小兒子”居然還是個光棍,這怎麼成呢,芳儀,你說對不?”

    侯芳儀尷尬一笑,不知該怎麼回應之際,有人敲門,她獲救般的說“請進”,主動起身前去開門,正伸手欲開門,門已先一步被推開,高大俊挺的趙醫師獨自走進來。

    “家路……”

    “你要走了?”見她走過來時似乎急匆匆,他問。

    侯芳儀乾笑的搖頭,“沒,沒有。”她隨他回到病床邊。

    “老師,你今天覺得怎麼樣?”趙家路咧著笑,問候著恩師。

    “我今天精神很好……咳……”吳教授強打起精神,忍著咳,硬逼出笑容,“我方才還在幫你說親呢!”

    “說親?”趙家路一眼便瞧出恩師精神不濟,加上又染上流感,人看起來更虛弱了,知他脾氣,他沒強逼他休息,先順他的話題與他聊聊。

    “我讓芳儀早點嫁給你,你也超過三十了,是該娶妻生子了。”吳教授拿出師長的威嚴,“你的老師我現在對你就這麼點期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見吳教授在趙家路面前大剌剌的提婚事,侯芳儀又羞又窘,但她更擔心趙家路若沒這意思,他內心定會很為難。

    她盯著趙家路看。只見他神色肅穆看了教授一眼,病房內的氣氛似乎就要僵凝住,她焦急不安的想著要怎麼化解這尷尬氣氛時,他突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單手勾住她的腰,對她一笑。

    然後對吳教授說:“老師,其實我和芳儀已經在規劃結婚事宜,等你病好,再請你當我們的主婚人。”

    聞言,侯芳儀腦內嗡嗡作響,她大抵能猜得出他的心思,他這麼說的用意,無非是希望吳教授能安心,好好休息養病。

    可他摟著她,當著恩師的面宣佈結婚的事,縱使知道這只是“善意謊言”,但她的心仍是不由得雀躍,怦然狂跳……

    他,要跟她結婚……她似乎記得出門前荷芯有提及他若向她求婚,要她問他一個問題,但,是什麼?

    不行,此刻她無法思考太多,她飽含癡情的水眸一徑地凝望他,內心充斥著和他“結婚”的興奮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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