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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未光,床榻上的另一邊已空,不留餘溫,可見夏天擎已離開好一會兒了,樊正瑜坐起身來看著窗外,滴滴答答的正下著雨。
不一會兒,蘇玉跟紀香進來伺候,尤其是蘇玉邊替她梳髮還邊偷偷瞄著她。
「怎麼了?」
「沒有,呃……有,就是少爺出門前交代外頭有些亂,要小姐忍著點別出門。」蘇玉說。
但紀香知道這丫頭想的根本不是這事兒,而是兩位主子已一連五天同床共枕,但好像該發生的都沒發生,床單上沒有落紅也沒有男歡女愛的痕跡,蘇玉性子好奇,很想問問主子卻又沒膽子問。
樊芷瑜不知道外頭到底有多亂,但前兩天兩個丫頭出門回來,說到在富貴大街外有名年輕官吏當街綁走一個小美人,說是小美人的父母欠債,小美人哭著否認,但沒人敢上前幫忙……
那官吏跟定國公有遠親關係,沒人敢插手,事後聽說何定羲帶了人去將那名小美人救出來,老百姓對惡名昭彰的定國公也更加厭惡了。
思緒間,兩個丫頭備來早膳,也替雪兒備了狗糧跟水。
她靜靜的吃著早膳,看著蘇玉抱起雪兒撓撓它的下巴,再拿著木梳替它梳毛後,將它放在地上,拿了木球丟出去,就見它拔腿朝著愈滾愈遠的球追去。
一切看似跟以往一樣,但她知道不一樣了。
這是第幾天了?她看著雪兒開心的追逐木球。
似乎從那句「我愛你」開始,她變小奶狗的時間及長短有點混亂,好在鼻子癢成了變身前後的預兆,讓她還有時間回房間或書房,不讓任何人打擾。
也因此,她從善如流乖乖待在家,不然在外變身恐會被當成妖魔鬼怪了。
可為什麼?難道是……月老爺爺的法力開始不給力了?因為天下還有不少矌男怨女難成佳偶,月老爺爺正忙著替那些人牽紅線忘了她?
說起來,天擎哥哥仍在進行他的復仇大計吧,說那些讓她心動的話是要她接受他,毫無保留的交出自己,這樣他才能傷害她爹、傷害她。
她,其實還是走不出去前世的陰影……
「因為,我愛你。」
然而每每回想起這句話她的心都震撼不已,她想相信,但她也好害怕……
樊芷瑜輕嘆了一聲。
蘇玉跟紀香納悶的交換目光,這幾天主子嘆氣的次數也許比十幾年加總的多呢。
她走到雪兒面前蹲下身,它正舔著豐潤的白毛,她摸摸它的頭,它蹭蹭她的手,她揉著雪兒柔軟的毛髮,回想變成它時的一幕幕——
「小姐這幾天都沒吃藥?」那時她生病,天擎哥哥問起她吃藥的情形,應該是真心的關懷。
「你的主人變得很不一樣,我……怎麼也變得有些不一樣呢?」她記得那時,哥哥是苦笑的說,所以,他跟前世已不同了?
「我會娶她,但再多就沒有了。」但這也是哥哥說的,娶她,但他不愛她。
「你的主人,我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她困擾了哥哥,是因為他察覺到他一直低估了自己對她的在乎?
「好了,該帶你回西晴院,不然你的主子半夜醒來,可不好入睡。」他在乎她能不能好睡。
蘇玉跟紀香面面相覷,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家主子一下子皺眉、一下子笑、一下子生氣,一下子又有些沾沾自喜,這會兒又笑得甜甜的……雪兒都從她手上跑開了,她的纖纖小手還在半空中摸啊摸。
「要不要請盧老太醫來?」蘇玉很不放心。
「我也這麼想。」紀香頭皮都要發麻了。
然而她們還來不及行動,盧老太醫卻已匆匆來到樊府,因為樊秉寬從宮中返回途中被刺殺了。
房間內,樊秉寬躺在床上,盧老太醫邊處理他的刀傷邊說︰「京城真的快不能待了,上回是夏大人,這回是樊大人,你們還是官呢,小老百姓住得愈來愈不安心,街上還有酷吏橫行,哪天出大事我都不意外了。」
盧老太醫感慨,老百姓想認真幹活努力掙錢,但皇帝眼中只有美人,有權勢的官只在乎錢,王朝能不亂?
出大事?站在一旁的樊芷瑜心裡一沉,難道是這個時候?好像是……
天啊,前世爹在這時候突然生了重病,接著被軟禁!
「手臂上被劃了一刀,好在傷口不深。」盧老太醫將樊秉寬的傷口包紮好,一抬頭竟見樊芷瑜的臉色蒼白,「丫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受傷的是你呢,要不要我也幫你把把脈……」
他話還沒說完,夏天擎已快步走進屋裡,他身後跟著一個男人。
樊芷瑜臉色倏地更白,那是喊天擎哥哥少主的人,什麼時候他已經可以自由的登堂入室?
她突然害怕起來,想起前世樊府當家換了、奴僕換了,她身邊只留著紀香、蘇玉跟齊江。
夏天擎蹙眉看著面無血色的她,伸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嚇壞了?是我不好,爹身邊有許多暗衛保護,但那些刺客人數更多……
「我不是沒事了?芷瑜你別擔心。對了,曹曄,多謝你,不然我這條命可能就沒了。」樊秉寬向曹曄點頭稱謝。
「爹,他是?」她無法不開口問。
「天擎的人,呃……有些事你不知道,但爹在幾年前就將很多事交給天擎處理,曹曄也是他找來辦事的,今天若不是他,爹也許見不到你了。」他搖搖頭,沒想到定國公這次會派這麼多人來殺他,根本是不想讓他活。
這麼說,天擎哥哥的人早已經滲透進來了,而她竟還在傻傻地想著他說的愛她是真是假?如果他們真的成親了,一切將會回到原來的軌跡,最終仍是悲劇收場。
深深的寒意滲入骨血,樊芷瑜覺得好冷,她深吸口氣環抱著自己,看著夏天擎,「哥哥,我想一人陪陪爹。」
他蹙眉,覺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同,但他還是跟樊秉寬說︰「爹,好好休息。」隨即與盧老太醫等一行人走出去,其他丫鬟、小廝也讓他全遣了下去。
樊芷瑜握住父親的大手,要自己振作,眼光堅定的道︰「爹,一旦你的傷好,我們就離開京城找個地方過日子吧。」
樊秉寬皺眉,「怎麼突然……」
「我是認真的,爹年紀也有了,剛剛盧老太醫也說了京城只會愈來愈亂,我們早早離開,可以早點過平靜省心的日子。」她說。
「這事得跟天擎……」
「不,就我跟爹走,天擎哥哥留下,哥哥有自己的志向,他想做什麼,我們支持他,但不一定要留在這裡。」
「但你們是夫妻,怎麼可以……」
「我們不是,我一直沒答應嫁哥哥,哥哥也尊重我,我們雖同床共枕,但就像小時候睡在一起那樣而已。」這是謊話,但她不認為需要解釋太多。
所以,沒有圓房了?樊秉寬傻了,這怎麼回事?
樊秉寬猶豫不決,外頭風聲鶴唳,很多狀況他跟夏天擎都對她隱瞞,就算要走也得等事情落幕,安全了,他才能帶著她離開,「這事你還是跟天擎談談吧,看他怎麼說,我想他應該也會希望你再等些時候。」
「為什麼爹不直接跟我走就好?」她不希望爹對夏天擎太信任,她怕自己來不及阻止悲劇再度發生。
「事情很複雜,但你不需要知道。」他太愛她,那些為權勢鬥爭的醜陋事,他一點也不想說給她聽。
不管樊芷瑜怎麼跟她爹央求,他就是要她去問夏天擎。
她只好妥協,出了屋子問了紀香,得知夏天擎人在東雲院後,她不讓兩個丫鬟跟,逕自前往。
夏天擎在書齋裡,曹曄也在,但一見到她就微微一笑的先行退下,樊芷瑜便將跟她爹說的話——道來。
他眸色一閃,他怎麼能夠放她走?他籌劃謀略那麼久就等著收割美好的果實,這其中也包括她,她這一走若是被定國公的人擄去,成為定國公挾持的人質,那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你想做什麼都行,但這件事得再延些時候。」
「為什麼要延?」她急急的問,她覺得危險,她要愈早把爹帶離這裡愈好。
他皺眉,「就像爹說的,事情複雜。芷瑜,難道你不相信我跟爹?」
「我相信爹,可我不相信哥哥!」心裡的焦慮無處發洩,她不管不顧的叫了出來。
他直覺的要將她擁入懷裡,「你說什麼?你不信我?我那麼愛你……」
他還要撒謊?!她在心中怒吼,用力的推開他,狂亂的哭喊,「不,你不愛我!我知道你不愛我,我知道你居心不良,我什麼都知道,我不會再重蹈覆轍讓你傷害我!傷害我爹!」
重蹈覆轍?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這四個字她怎麼能說得如此篤定?「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他懷疑的黑眸緊緊地攫住她淚眼汪汪的面容。
她抽抽噎噎的點頭,「對!我知道哥哥的計劃,計劃報復爹,也要我這仇人之女死掉,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只請求你放過我爹,只要你答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他震驚的看著她,這世上最不可能知道他的報仇計劃的就是她,她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話?除非…………夏天擎心裡突然有一種奇怪的念頭。
前一世的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女,這一世他卻看著她努力練習走路,看著她走出府,看到她替父親行善,看著她成立寬仁堂、幫助大雜院、行善團……她變得更為靈動慧黠,南越侯府的那場茶宴,不少出席的皇親國戚的公子都對她驚艷不已,連帶地她殘缺的跛腳之憾竟無人再提起。
沒錯,她蛻變太大,她破繭成蝶,整個人熠熠發亮讓人無法忽視,若非曾經歷過什麼刻骨銘心的傷心事,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變化?
所以,她也重生了嗎?記得過去發生的種種,不願再重蹈覆轍?
她不停的哭泣,她不知該怎麼辦,只能一直求他,「放過我爹,求求你……嗚嗚嗚……」
他看著她,再想到她一直莫名的要將他跟梁芝芝湊成對,還有從上元節後對他的態度丕變,還曾哭喊著叫他壞人……
夏天擎笑了,多麼不可思議,老天爺竟各給了他們一次重生的機會。
他竟然還能笑?!這個人的心到底有多硬,她都這樣苦苦哀求他了!
夏天擎走近她,伸出手輕輕的替她拭去眼淚。
樊芷瑜眨眨淚眼,有點呆住了,因為他的眼神太溫柔、太深情,好像她剛剛沒朝他大吼撒野,沒在怒發衝冠下吼出了不該說的話似的。
「要放過你爹很簡單,只要讓我順心如意。」他的語氣也好溫柔。
他態度這麼好,她也不好太差,只能輕聲的問︰「行,怎麼讓你順心如意?」
「當我要你嫁我的時候,你得一身鳳冠霞帔的嫁給我。」他一眨也不眨的凝睇著她,眼神很犯規,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呃,不能別的?我是指除了這個條件外。」
「不能。」他低聲誘哄的將她擁在懷裡,「而且還有附加條件,你要愛我,要為我生兒育女,要陪我一生一世,要與我天長地久。」
她呆呆的眨眨眼,這算條件?這不是她前生夢寐以求的人生?她不懂,他明明不愛她,他恨她爹啊……還是他打算娶了她再折磨她?
「咳,我嫁給你是當小妾嗎?」她覺得應該問清楚。
他揚起唇一笑,「我沒打算納妾。」
那她就是正室嘍?那到底哪裡出問題?
「此生,我只要與你攜手共度,只要你願意嫁我,我保證我不會對爹做什麼。」
他黑眸眼底的情愫那麼深濃,她突然發覺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重生後很多事早就不一樣,她是不是自己嚇自己?不行,茲事體大,還是說清楚的好,「若這樣你就願意放過我爹,我也願意傾其所能的當一名賢妻良母。」她承諾道,如果最終還是一樣,她已盡人事,就當聽天命。
他看得出來她還是懷疑他別有居心,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自嘲,看來前世的事真的令她卻步,不敢放心的愛他,這也是他咎由自取,他只能用這一世來證明他是真的愛她的。
* * *
時序由夏入秋,秋邑王朝經歷一場官場風暴。
先是旗妃向皇帝求情,說是宮中有人嫉妒她受寵,刻意誣陷她兄長假傳聖旨欺凌百姓,皇帝讓人先赦免了旗國舅,以查案為由,裁定日後再議。
接著福州刺史假傳皇命強搶民女,也在某人進貢給皇帝一群美人後,什麼欺君之罪、殺死百姓等事也全免罪了,為此,何定羲為民請命怒上奏章,要皇帝為國家社稷著想,三思而後行,嚴懲其官員,否則必敗。
皇上震怒,何定羲不僅被奪俸還被施以杖責,其他力挺的年輕官員也連坐同罪,其中也包括帶頭的夏天擎,只是他們並未被杖責,而是罰停俸祿三年。
這些消息如火如荼的在全國各地傳了開來,掀起輿論,有更多醜事被掀了出來,包括幾個州的地方父母官為了搜集美人進宮,竟然將其家人誅殺殆盡,再強擄美人入宮,這幾個官全都是定國公的親信。
群情激憤,許多朝臣及地方官擋不住這波百姓拚死力爭一個公道的民意,不得不為澆熄眾怒——上奏,請求獎賞何定羲等忠貞官員,嚴懲旗國舅、定國公等惡官。
然而當這把熊熊的民怨之火延燒到京城時,卻在廖博均這隻狡猾老狐狸的引導下,燒向過去曾是他旗下走狗的樊秉寬。
對此樊秉寬倒是有心理準備,心知權大勢大的定國公不會那麼容易被撂倒,他老謀深算,就算遇上了浪濤也懂得棄車保帥以自保。
眼看災難將至,樊秉寬自知在劫難逃。
壞事是做不得的,該償還的債還是得還,這一晚他特別將夏天擎找來他的房間說些心裡話。
夜更深,燭火透著柔光。
樊秉寬顯得有些蒼老,他重新打量夏天擎,俊美出眾,確實是人中之龍。
時間過得好快,當年施太傅一家被抄家滅族,是他帶著大內侍衛與官兵前往太傅府執行皇令,不多時太傅府已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屍首,就連他也受不住那濃濃血腥味逕自往宅院後方走,沒想到就見到三名奴僕神情緊張的守在柴房門口,其中兩名拿著刀衝向他,為了自保,他只能揮劍殺人。
兩名奴才倒地,另一名立即朝他跪下,「嗚嗚嗚……小的求求大人饒小主子一命,他出生時體弱,數度遇死關,是夫人抱著小主子離家四處求醫,這一離府整整去了六年,前晚才帶著身體健康的小主子回來,本想籌辦筵席讓小主子亮亮相,怎麼知道竟是回來赴死劫的……」
奴才哭訴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際。
樊秉寬搖搖頭,目光再度回到坐在他對面的夏天擎身上,這才開了口,「當年,施太傅的妻子,也就是你娘,為了你離府求醫是眾所皆知的事,但只有少數人知道你在不對的時間回京了,那晚我看到你被幾名奴僕捨命護在柴房內時,我忽然想到我的女兒……」
樊秉寬沙啞著嗓音,談及扶養他的私心,如果沒有思及女兒的未來,他不會救他,所以天擎可以恨他卻不能恨芷瑜,說穿了,她才是天擎真正的救命恩人。
「爹為什麼要跟我談這些事?」夏天擎表情很冷,口氣也冷。
他苦笑,但看著養子的眼神卻是愧疚的,「雖然你一樣敬我,喊我一聲「爹」,但自從你跟何大人愈走愈近,與我愈來愈生疏,再與何大人成為摯交,我心裡是有準備,你大概已從何大人那裡得知當年你爹被陷害遭罪的真相。」
他沉默,黑眸卻更冷峻。
「你施家上百口的枉死,爹難辭其咎,爹是助紂為虐的壞人,我死是應該的,這是我的報應,」樊秉寬此刻滿臉低落,像極了棄械投降的老人,「但芷瑜不一樣,她做了很多好事,不該被我牽連,看在我養育栽培你的份上,求求你把她帶得遠遠的,一生一世護她,不再回京城。」他淚光閃動的請求。
夏天擎內心激動,他終於對過往坦白,承認自己的錯!
「天擎,我真的做了很多不可饒恕的壞事,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我會當個好人,只求你答應我最後的請求。」因他的沉默,樊秉寬再度淚眼央求。
房內,一片沉靜。
夏天擎只是定定的看著這個在他眼中罪該萬死的惡官、偽君子。在原來的報仇計劃裡,樊秉寬一定要死,但……芷瑜,他已答應那個在前世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女子會放過他。
夏天擎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爹還活著就有機會做好人,既然知道錯了,為何不竭盡所能的去償還自己欠下的債?」
「我……」
「廖博均權勢滔天又富甲一方,皇上荒淫非良君,而朝堂上的暗潮洶湧,所有鬥爭都因盤根錯節的權勢利益而起,我跟何大人想終結這些爭權奪利,爹可以選擇等死,也可以選擇幫我。」夏天擎平靜的說著,不是不恨這個人,而是芷瑜教會了他饒恕,重生的她記得前世他如何待她,可是她還是選擇愛他。
因為她,他也給了樊秉寬兩個選擇。
「幫你?」樊秉寬一臉錯愕。
「對,我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才能捍衛自己想要保護及守護的人,這個人就是芷瑜。爹要我帶芷瑜走,不就是擔心廖博均的勢力不減,我與何大人跟廖博均的戰爭就不會停止,極可能危及芷瑜?」
樊秉寬點頭,沒有否認他這一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兒能好好的活著。
「所以我要做得更多,不只小我,還有大我,你我是官,我們該在老百姓的需要裡看到自已的責任,這是芷瑜告訴我們的,不是嗎?」夏天擎說。
樊秉寬哽咽了,夏天擎一席義正詞嚴的話讓他的心都沸騰了,他只能點頭再點頭,任由老淚一滴滴的落下。
沒人注意到,就在不久前房間一角突然掉下一團小白球,樊芷瑜靜靜的趴在地上,聽著生命中她最在乎的兩個男人說話。
「放心吧,老夫會給你一個特殊技能,讓你知道你是否正朝著幸福邁進,別擔心,這個技能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找到幸福才會消失……」
腦海裡,突然響起月老爺爺含笑的聲音。
她淚眼模糊地謝謝月老爺爺,她找到她的幸福了。
因為,她知道天擎哥哥已放下仇恨,她不必再去糾結前世回憶,能好好的與他共度一生。
接下來的幾日,樊秉寬聽從夏天擎的話將過去助紂為虐替定國公做的無數壞事,留有證據的就交給夏天擎,沒有的便口述事情經過,夏天擎自會派人去搜尋一些蛛絲馬跡,至於那些早已被逮的爪牙或口風緊的,就讓樊秉寬動之以情,威脅誘逼都成,拿到物證,再成為人證。
這些事情在何定羲的幫忙下,皆在檯面下秘密的進行。
定國公對此毫不知情,依然想方設法派了不少暗衛前來對他們下殺手,但何定羲跟夏天擎早有準備,迫得敵方暗衛傷的傷、死的死,無功而返。
三日後,全國各地的衙門總動員,逮捕不少人證物證確鑿的貪官污吏,皇帝竟也很快的下令判了斬立決,於是這些官沒被押解到刑部大牢,連定國公也來不及另作安排,這些心腹就全數問斬了。
定國公失了不少左臂右膀,卻還不明白怎會忽然被拉下這麼多人馬,偏偏這些人死前都不忘咬他一口。
就在這一日,久未上朝的皇帝竟然出現在朝堂上,但那張水腫泛青白的俊臉透露出縱欲過度的荒淫,他還不時的打呵欠。
最令定國公不解的是,站在皇帝下方位置的竟然是……何定羲?那過去可是他定國公的位置!
在他困惑時,一旁的夏天擎突然近身連點了他幾個穴道,他頓時動彈不得,「你幹什麼?快解開我的穴道!」他邊吼邊以已身功力要解穴,卻發現他點穴的手法相當特殊。
夏天擎冷冷看他一眼,上一世他死於這老傢伙的手上,很清楚他的功夫,就怕待會兒皇上判刑,這老傢伙會傷及無辜,所以先下手為強。「國公爺就別白費心機,這只有我能解穴。」
定國公氣得咬牙看向皇帝,「皇上,快治夏天擎的罪,朝堂之上他竟敢使用武力……」
「好了,定國公,朕還沒治你的罪,你倒在朝堂上大聲嚷嚷,」皇帝煩躁的話在何定羲輕咳一聲後連忙閉了口,像是很忌憚何定羲似的瞟了他一眼,這才大聲的道︰「定國公,你罪大惡極……」
皇帝邊說還不忘看向何定羲,他可沒忘記昨晚何定羲像鬼魂一樣無聲無息的現身在他的寢宮,丟下一句,「不辦好今日之事,皇帝也可以換人做了。」
接著,撕下臉上的面具……
天啊!一想到那張久違的俊顏,皇帝登時頭皮發麻不敢再看何定羲,怒指著定國公,對那一樁樁貪污案及殺人案,他直接讓總管太監將整疊證據搬到他面前,再提了樊秉寬已供出他幫他做的多件惡事,其中還包括十二年前施太傅通敵叛國的冤案……
從此,定國公的權勢真正被連根拔起,株連九族。
從犯樊秉寬算是戴罪立功,加上有悔意,而其養子夏天擎又是此次掃蕩貪官最大的功臣,且他更稟明不要任何獎賞,只求饒樊秉寬一命。
皇帝一聽不必給封賞、不必吐出黃金等財富,夏天擎還可挖出樊家私藏的錢財進貢國庫,當下一樂,沒辦樊秉寬的罪。
這麼一個可以被賄賂的皇帝又讓老百姓搖頭嘆息,誰知三日後,竟傳出皇帝駕崩的消息,對外宣稱是突然暴斃,但另有消息傳出是縱欲而亡。
就在朝野擔心一國無主時,失聯的五皇子突然出現登上王位。
朝野上下歡欣鼓舞,幾年後五皇子勵精圖治為王朝百姓謀福利,清廉自律的形象深植民心,是個受人民愛戴的好皇帝,而他也娶了原本與何定羲論及婚嫁的梁芝芝為後,兩人鶼鰈情深,生下了多名皇子、公主,這都是後話了。
廖博均死前的最後要求,就是見何定羲一面。
大牢裡,兩方高牆掛著火把,忽暗忽明的,空氣中還有一股陰冷潮濕的氣味,鐵柵門裡僅有一堆乾稻草,廖博均雙手上銬,眼神空洞,整個人縮在角落靜靜的沒有說話。
直到獄卒喊了他,他才抬起頭來,看到牢房前站著何定羲還有夏天擎。
他臉色丕變,突然跳了起來朝他們衝過去,手上鏈條還鏗鏘作響,「是你們!就是該死的你們,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他放聲嘶吼。
「真是的,何必浪費時間來看惡犬亂吠。」夏天擎轉身就要步出牢獄。
「夏天擎,你不要得意,你以為你養父不會遭報應嗎?他做的壞事絕不會少於我!」廖博均咬牙切齒的朝他怒吼。
「是,他是做了很多壞事,但他懺悔認錯,他辭官了,現在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等我跟芷瑜成親後他不會留在京城,他會去一些偏遠窮困的地方幫助人。」他冷冷的看著他,「他說他沒資格留在京城享福,他不是去做善事,他是去贖罪。」
「哼,好聽話誰不會說!」廖博均氣憤的搖著鐵柵欄。
「有沒有做總會有消息傳回來的,不過很可惜你聽不到了。」他冷笑。
「對啊,咱們走吧。說要見我,結果一直跟你說話害我很無聊。」何定羲氣死人不償命。
「何定羲,你當真沒見到五皇子?我的孩子呢?他有沒有活得好好的?」廖博均突然沒了怒火,而是可憐兮兮的追著他問。
何定羲眉一挑,突然意味深長的微笑走到鐵柵欄前,示意他靠近一點,在他耳邊說了些悄悄話——下一瞬,廖博均臉色丕變,「哇」地一聲吐出一道血箭,接著倒地,老眼翻白,不一會兒就氣絕身亡了。
「該死,這種死法太便宜他了!」何定羲好懊惱。
便宜嗎?知情的夏天擎看法不同,他死過一次,很清楚死前最後一口氣的感受有多深刻。
自稱無子,只有女兒的廖博均是嘔死的,他將唯一的獨生子藏在某個地方嬌養,沒想到十多年前突然被五皇子捉走還以此威脅他,以保護三名敢直諫的要臣。
廖博均忍氣吞聲多年,卻沒想到兒子早在五歲時就死了,每年送來一小瓶讓他滴血認親,證明兒子還活著的鮮血,竟是從他女兒身上取得的!
更可恨是,真正的何定羲,其直諫個性還是惹惱了一些朝中想討好廖博均的人,早派人將他暗殺了,而此刻在他眼前的男人——正是他遍尋不著、戴著人皮面具偽裝成何定羲的五皇子!
這叫廖博均怎麼不氣到槌心肝,氣到吐血身亡?他被當傻子的玩了!
* * *
冬去春來,風雨皆過。
繁華京城比往日更加熱鬧,因為今天是夏天擎跟樊芷瑜成親的黃道吉日。
晴空朗朗,鑼鼓喧天,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象征性的繞了街道一圈,讓圍觀百姓也能看看高坐在黑色駿馬上,一手揪著馬繩,一身大紅喜服的俊俏新郎那卓爾出色的風采,再轉回張燈結彩的大宅。
前來恭賀的貴客更是絡繹不絕,一頂頂暖轎、一輛輛馬車長長的排在大門外。已經辭官,今日以岳父身分作為主家的樊秉寬拱手感謝,一張老臉笑得闔不攏嘴,直到看著俊美的夏天擎與一身鳳冠霞帔的女兒在面前拜堂成親,他眼眶泛淚。「恭喜!恭喜!」
賓客一聲聲的道喜聲中,一對新人來到紅燈籠高掛的東雲院,喜氣洋洋的新房裡貼著雙喜字兒,龍鳳雙燭映亮室內,樊芷瑜頭戴紅蓋頭,端坐在繡著鴛鴦喜被的喜床上,一顆心撲通狂跳。
夏天擎以喜秤挑起紅蓋頭,樊芷瑜那張絕色容顏映入眼中。
兩人深情相視,端起合巹酒,額頭抵著額頭,輕笑入口。
他溫柔的為她拿下鳳冠,神情專注。
她屏息坐著,直到他輕聲開口,「終於等到這一刻。」
她抬頭看他,他俯身低頭,一個吻強勢落下,勾纏探入她口中,透露出他的渴望。
她俏臉嫣紅,雙手無措的交握,即使兩人前一世已有肌膚之親,但她還是很緊張,會不會與前世一樣,只會很痛,然後就睡覺了?
但當她身上繁瑣華麗的喜服——落下後,她就知道不會一樣。
夏天擎溫柔的吻著她、撫摸著她,在佔有她時,她痛楚輕泣時,他緩下律動,以更溫柔的撫觸讓身下的人兒嬌喘呻吟,如一朵綻放的玫瑰般嬌艷。
無盡的歡愉,讓樊芷瑜疲累的睡了。
再醒過來時,燦爛的春陽從窗外灑入一片金黃陽光,亮晃晃的,映著紅色雙喜字也綻放著光。
此時,一隻粗糙帶繭的大手,從樊芷瑜纖細的後頸往下緩緩撫過她的裸背,一路滑過她赤裸的纖腰,這樣的撫摸像極某人在撫摸雪兒時的觸感,那麼溫柔舒服——樊芷瑜有剎那的錯覺,她又變身成雪兒了?只是,那項特殊技能在她確定找到幸福的那一晚就不曾再發生了。
「醒了?」
夏天擎熱熱的呼息吹拂在她的脖頸,她發癢的縮了下,下一瞬就讓他抱著轉過身,面對他那張俊美的容顏,還有他裸裎結實的身體,她粉臉乍紅急急閉眼,卻忘了她也是赤身裸體的躺在他眼前,春色無邊。
「早,娘子。」他笑得好滿足。
「早、早,天擎哥哥……呃……夫君,呃……是不是該起床跟長輩敬茶……哦,不用,爹說不用。那、那夫婿起床,我伺候你穿衣服……」她太緊張了,說這一席話時連眼睛也沒敢張開。
「好,我也伺候娘子穿衣。」他促狹一笑。
她眼睛倏地一開,粉臉漲紅,急急要抓被子裹身,但他大手一撈就將她擁入懷裡,兩具裸體相貼帶來更大的刺激感,她禁不住一顫。
他某個地方的亢奮再起,她也感覺到了,凝睇她那張慌亂但更顯嬌紅的麗顏,他的聲音變得沙啞,「還是等一下再穿衣。」
他給她一個纏綿悱惻的吻,幸福的日子也由此展開。
樊芷瑜成了少婦,身邊的人都發現她身上多了一抹嬌柔甜美,容光煥發,令人驚艷。
這樣的改變,每個人都知道全是因夏天擎的疼寵。
他貼心替她做了幾雙特製的繡鞋,左右高低不同,能夠巧妙地掩飾她走路跛腳的微傾,讓人更看不出她的殘疾,但這不是在乎她的瘸腳,而是讓她走得更穩。
他為她裁製新衣,他送她珠寶首飾,樣式皆低調不豪奢,符合她的喜好,讓她可以天天更換。
沒多久,樊芷瑜就有了入門喜。
於是,樊秉寬放心的離開,踏上償債行善的旅程。
時間流轉,十個月後樊芷瑜生了個男娃娃。
一個月後,夏天擎為愛子辦了個滿月宴。
接下來的日子,不時可見夏天擎一手抱著愛子,一手擁著溫婉恬靜的妻子漫步在美麗的庭園,一家子身後,還有雪兒開心打轉的小小身影。
這一日,來到上元節。
清晨時分,屋內夏天擎已經清醒,他深情凝睇懷中的人兒,她仍熟睡著,美麗的側臉一如白玉,清潤動人。
許是這樣的眼神太灼熱,她感覺到目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眸,「天擎哥哥。」
他望著她帶著朦朧睡意的明眸,低頭吻她,唇舌交纏間再起欲望。
但她馬上清醒過來,連忙推推親親夫君,他不解的放開她誘人的唇,就見她一手就摀住自已的唇不再讓他放肆。
「不行,今天一早要去月老廟拜拜。」她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去求姻緣?我們已經有個兒子了,娘子。」他低頭又要親,那個無齒之徒害他這一個月來欲求不滿,明明有請奶娘,但芷瑜總是想自己帶。
「是去感謝月老爺爺,今天是上元節,拜拜的人會很多,我早點去就能早點回來陪你跟兒子。」她說。
「我們一起去謝謝月老。」他捧住她的臉啄吻了她的額頭一下,突然一笑,「坊間傳說,上元節拜月老,若得應許可以看見未來的另一半,兩年前你撇下我偷偷跑去拜月老,可有看到?」
「我有看到。」她誠實回答。
「是我。」他自信的笑。
她面露為難,「呃……」
「你看到的不是我?」冷峻的聲音透著幾分危險,威嚇意味十足。
她憋著笑道︰「是,也不是。」
他突然翻身將她壓在床上,半開玩笑的質問︰「到底是不是?」
「是是是,我看到的是現在的你,不是那時候的你嘛。」她吐吐舌頭。
他嘴角輕勾,伸手輕點她的唇,「當娘之後,愈來愈調皮了。」
某人倒是愈來愈幼稚了,她心想。
不,是愈來愈慾求不滿了,硬是纏著她歡愛兩回讓她累到沒去見月老,反而先去夢周公。
夢境裡,樊芷瑜再次來到香火鼎盛的月老廟,廟裡外皆是洶湧人潮。
她看到很多求姻緣的男女雙手合十的誠心禮佛,聽見他們低聲請求月老讓他們早早遇見命中另一半,或幸運得月老應許能看到未來景況——然後,她抬頭看向高坐在上方的月老像。
月老爺爺朝她一笑,「幸福嗎?」
「很美滿。」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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