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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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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1:3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一波又起

甄姨娘心中鬆了口氣,其實這種時候,不管是什麼台階,都不是好台階,因為夏清語真的太狠了,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而自己……是萬萬不敢讓她摸脈的。所以能有個台階下就不錯了。隻是斷不能這樣就走,不然不就讓人知道她心虛了嗎?於是便假裝皺眉道:“急什麼?這會兒還早著呢。”

白芷笑道:“不早了,姨娘看看太陽,都到半天上了呢,若是讓吳大人到了衙門,卻知道爺和姨娘一個不在,讓人家怎麼想?”

甄姨娘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假裝歎氣道:“你說的沒錯,我卻不能因為這麼個惡毒女人耽誤了爺的事,既如此,那我們便走吧。”

“咦?這就要走?先前不是哭著喊著非要我給你看診嗎?我如今要給你看了,怎麼你卻要走了?”在這方面,夏清語可不是什麼寬大為懷的,眼看著一行人這就準備離去,她便在身後高聲笑著喊了一句,狠狠又補了一刀。

“你……你給我等著,今天我有事情,不和你一般見識,你等著……”雖然認慫了,但所謂輸人不輸陣,甄姨娘自然是要放點狠話的,隻不過連她自己的心腹下人們都不把這狠話放在心上,又怎麼能嚇得到夏清語。

因此她笑得越發暢快了,脆聲道:“好啊,我就等著,下次記得讓陸雲逍帶你過來哦,真是的,自己女人來看病,他竟然不陪著,這也太無情無義了。”

甄姨娘臉色更難看了,恨不能立刻衝過去把夏清羽給掐死,一張臉憋得豬肝一般。白芷忙在她身旁勸著。一群人來的囂張,去的狼狽,倏忽間就走了個一幹二淨。

“和我鬥,哼!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個金剛鑽。”夏清語自覺出了一口氣,伸出大拇指在鼻子上輕輕抹了一下。這俏皮動作配上她的神情,越發顯出幾分可愛。馮金山和剛趕回來的阿醜都忍不住笑出聲來。白薇白蔻卻是小臉蒼白,好半晌,白薇才對夏清語道:“奶奶。甄姨娘竟然因為您的話就走了,那是不是說?她……她真是體質虛寒坐不住胎兒?那……您的冤枉……”

夏清語面色嚴肅起來,迎著兩個丫頭渴望的眼神,她緩緩搖頭道:“我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但是不行,這件事情隻有咱們幾個知道,誰也不許告訴陸雲逍。甄姨娘那邊,呵呵,我想她們會分清利害守口如瓶的。”

“奶奶,這是為什麼呀?”

白蔻白薇都不解了。在她們看來,甄姨娘那就是心虛,這說明奶奶的推測是對的。隻要告訴爺,奶奶的冤屈就能洗清了,這麼難得的機會怎麼能錯過?難道……是因為這個新奶奶根本不把原來那個奶奶的冤屈放在心上。所以她才不在意嗎?可……可自己兩人畢竟是原主子的丫頭,就算真正的主子已經沒有了,這卻是她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怎麼……怎麼可以不做呢?

兩個丫頭一不小心就陰謀論了,難過的要哭出來。夏清語隻看她們含著責怪的眼神,便明白她們是怎麼想的了,連忙小聲道:“我知道你們怎麼想。其實不是那樣的,我並非不把……不把她的冤屈放在心上。如果能替她洗刷這份冤屈,自然好,隻是……隻是現在這個時機不對。再說,也沒辦法做這件事。”

“怎麼會沒有辦法?分明甄姨娘是害怕的。”兩人同時低聲道。隻有三個人知道的秘密,白蔻白薇心中即便有些埋怨夏清語自私。但仍是要保密的,畢竟借屍還魂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

“唔,第一,我不想回侯府了。如果真的洗刷冤屈。陸雲逍那種強勢的男人,他會怎麼做?我可不想讓他因為心懷愧疚就總來煩我;第二,其實如果能洗刷掉這份兒冤屈,受那個渣男的糾纏也算不了什麼,我自信還能對付得了他。隻是,唉!我剛剛那是詐甄姨娘的,什麼體虛坐不住胎兒,都是詐她的,事實上根本沒有這種說法。所以,就算她第一個孩子沒坐住,第二個孩子或許就穩當的很,或許她的確是體虛,但這並不能完全作為胎兒羸弱的證明,明白嗎?”

後面這番話就稍微提高了聲音,白蔻白薇都驚訝的瞪大眼睛,忽聽身後馮金山大笑一聲,然後走過來道:“我這半天還琢磨著,原來有這種說法嗎?怎麼我從不知道?卻原來並非我學藝不精,而是奶奶在這裏信口開河唬人呢。”

白薇白蔻略略一想,也就明白過來,隻是明白歸明白,兩人心裏仍是不甘,白薇道:“就算如此,甄姨娘當時的表情分明是害怕的,她這樣心虛,就說明奶奶說的沒錯,隻要讓爺知道了,焉知不能問出來?”

夏清語淡然道:“這樣事關身家性命的事情,哪裏問得出來?甄姨娘必定咬緊牙關不鬆口的。到時候鬧到去看大夫,然後知道沒這種說法兒,倒坐實了我誣陷的罪名,好端端的我是何苦呢?剛才我不過是不願意看她囂張,所以就故意這麼詐她,果然就嚇得她打消了念頭,也不敢讓我給她診脈了,夾著尾巴灰溜溜逃了出去,這可不是大快人心呢?”

白蔻白薇聽夏清語這樣說,心中方真正理解了她的心思,不免有些遺憾,不過想到甄姨娘臨去時的狼狽,又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馮金山則在一旁揮手道:“行了行了,準備幹活吧,真是的,也不知道這位姨娘哪來的這麼大精神,一大早兒就跑過來踢場子。”

夏清語笑道:“你沒聽見她們剛才的話?陸雲逍出去了,怕是趁著這難得機會,趕緊出來,打算踢一把就走呢。”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老太太在一對夫婦的攙扶下顫巍巍走進來,於是也就沒再說,迎著老太太到了座位上,認真把起脈來。

不過是老年人身體虛弱,添了些心悸氣短的毛病,因斟酌著開了方子,卻見又有兩個病人進來奔著馮金山那裏去了,隻說吃他的藥管用,因此今兒又來,讓他看看用不用再吃藥。

馮金山很認真的替那中年漢子把起脈來,夏清語這邊看著,隻覺心中欣慰,暗道這個非主流紈絝大夫終於是回到正道了,自己算不算是拯救了一把失足青年呢?這也算是件功德無量的事兒。

剛想到這裏,忽然就聽門口一聲冷笑道:“這算什麼醫館?還有臉自稱杏林?若杏林裏都是他這樣大夫,隻怕人都死絕了呢。”

媽的今天是黑煞日,適宜砸場子嗎?怎麼甄姨娘剛剛走了,這又是哪裏來的程咬金?

夏清語心中有氣,轉頭一看,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目光冷冷瞪著不遠處的馮金山,身上全是殺氣。

是馮大夫的仇人?

夏清語回過神來,再轉頭看向馮金山,就見他面色蒼白,卻是沒有抬頭,仍認真寫著方子,過了一會兒,方子寫完了,他才將方子鄭重遞給那中年漢子,囑咐道:“上面把用藥和用法都寫明白了,有兩味藥我們這裏沒有,你去全安藥鋪抓取就是。”全安藥鋪也在這條富貴街上,和杏林館的關係還算不錯,所以如果遇上自家醫館裏沒有的藥,他們都會推薦去全安藥鋪抓藥。當然,作為回報,一般全安藥鋪那裏也會推薦些病人過來。

那中年漢子疑惑地在馮金山和門口男人面上來回梭巡了兩遍,卻什麼都沒說,和老婆一起出去了。頓時杏林館中再沒有別人,馮金山這才抬頭看向那人,沉聲道:“蔣大勇,你害得我還不夠?見我如今有了個落腳的地方,所以就追過來了?你這分明是要把我趕盡殺絕啊。”

那蔣大勇冷哼一聲,大步走進門來,看著馮金山譏諷笑道:“似你這樣招搖撞騙的,我若不趕盡殺絕,難道還由得你繼續禍害別人?”

夏清語白薇白蔻震驚看著這個蔣大勇,隻見對方雖然名字叫得俗氣,卻是氣度儒雅衣著考究,真正是儀表堂堂,說他是做官的也一定有人信,當然,夏清語覺得他沒有那份兒做官的威嚴,就算是官,也隻能是個小官兒。

而這樣一個人,卻是來砸場子的,聽他話中意思,是和馮金山有舊怨,難道馮金山治死了他的家屬?等等……夏清語猛然想到:馮金山說過,他是被人陷害才會被逐出師門的,莫非,這人就是當日陷害他的那個?要不然怎麼會說什麼趕盡殺絕?

這人莫非竟是個大夫?夏清語更驚訝了,而這時馮金山也已經大怒吼道:“放屁,我禍害人?師父的看家金針明明不是我偷的,都是你陷害我的,事後又假裝好人,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是什麼心腸?現在又想來汙蔑我,蔣大勇,我……我和你拚了。”

夏清語一聽,更確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想。作為老板,這種時候必須挺身而出表示對員工的支持理解啊。於是她上前一步,沉聲對那蔣大勇道:“馮大夫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清楚,這裏是杏林館,不是誰都能撒野的地方,這位先生,請你不要在這裏說些無稽之談來挑撥離間了,杏林館不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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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飛出去了

果然,此話一出,把馮金山感動的啊,眼淚都差點兒出來。卻見蔣大勇看了夏清語一眼,忽的哈哈笑道:“我說你這一次怎麼這樣老實?騙過了所有人,原來這杏林館的老板竟然是個女人,還是個長得漂亮的女人。唔,難怪呢,她的確是比師妹漂亮幾分,對吧?咦?那邊還有兩個女孩兒呢,都是美人胚子啊,呵呵,你這黃鼠狼想好了要挑哪一隻沒?可別貪心的想全收入囊中啊,撐不死你也會遭雷劈的。”

馮金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接著又漲得通紅,然而剛剛還對蔣大勇破口大罵的他此時卻是哆嗦著身子說不出話來。

蔣大勇笑得更加得意了,瞟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夏清語正色道:“老板莫要誤會他此時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其實他是嚇得。你怕是聽他說過他被人陷害,所以就同情了他,讓他在此地落腳吧?呵呵,就算偷金針的事兒他可以顛倒黑白說是被人陷害,那他闖入小師妹房中欲強行逼小師妹和他行不軌之事又怎麼解釋?馮金山,你有沒有把你這件醜事說給你老板聽啊?”

馮金山身子篩糠似得抖個不停,而這蔣大勇的話也出乎了夏清語等人的預料,大家都一起扭頭看向馮金山,隻見他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忽然握緊拳頭在空氣中徒勞的揮動了幾下,大吼道:“我……我是喜歡小師妹沒錯,可……可我從沒想過……”

他不等說完,就聽蔣大勇斷喝道:“呸!你沒想過?你沒想過你為什麼會趁著師父和我不在家出現在小師妹房裏?你沒想過你為什麼會對小師妹動手動腳?你沒想過?小師妹當時哭得肝腸寸斷差點兒尋死你難道不是親眼所見?你這樣的畜生,險些害了小師妹一條命,活該活得豬狗不如,結果這三年不到,你搖身一變,又是個人模狗樣的,跑來騙別的女人了。馮金山,你還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麼寫?”

馮金山胸膛劇烈起伏著,一雙眼睛瞪得快要凸了出來,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他死死瞪著蔣大勇,蔣大勇也瞪著他,過了好半晌,馮金山卻忽然扭過頭,悲傷地看著夏清語,喃喃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我……我的確去了小師妹房裏,的確……的確向她訴說愛戀之語,我……我也的確是喜歡小師妹的,但……但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怎麼了。我……我就好像是做夢一樣,我……我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東家,你……你信不信我?”

三十多的大男人,說話卻帶了哭腔。就好像是偷了東西被人抓住手腕帶到家長面前問罪的孩子。眼神裏全是恐懼絕望,隻有眼底深處帶著一絲委屈和小心翼翼的期待,好像夏清語此時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一般。

“我信你,馮大夫,我信你。”

夏清語不假思索的點頭,頓時就讓馮金山目光中的絕望恐懼去了一大半,他似乎沒料到夏清語會這麼說。因此一遍遍的問道:“真的嗎東家?你……你真的信我嗎?怎麼會?我……我是不是在做夢?因為……因為有很長時間,我自己都不信自己,我覺得……我覺得我就是因為喜歡小師妹,才……才會做出那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我……自己都不怎麼信的……”

他說的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然而這麼些天的相處。夏清語早就明白馮金山是什麼樣的人,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信他”二字。此時看著這大男人哭的淚流滿麵,再回想起當日他渾渾噩噩任人欺淩的那段日子,心裏不由得就覺著十分酸楚。

蔣大勇不敢置信的看著夏清語,他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那笨蛋都被自己逼到這個份兒上,親口承認了他做過的那些齷齪事,怎麼這傻女人還是堅定不移的相信他?

轉念一想,蔣大勇覺得自己明白了,他不由輕蔑的看向夏清語,淡淡道:“呵呵,如此重情重義,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這種意外,恐怕也隻有情根深種四個字才能解釋了,呵呵……”

“去你媽的情根深種。”

夏清語看這個蔣大勇越發不順眼起來,忍不住便爆了粗口,卻聽對方冷笑道:“你雖是個棄婦,但既是神醫娘子,有這麼一身醫術傍身,又有這麼大的家業,你難道找不到男人了?非要把自己的一腔深情係在這麼個禽獸不如的畜生身上?奉勸你一句,如今因為什麼情呀愛呀昏了頭,將來可是要吃苦頭的。除了沒人要的女人,又有誰會把感情托付給這麼個混蛋?”

這王八蛋真該死。

夏清語臉都黑了,而白蔻白薇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有男人當眾對一個女人說這麼刻薄露骨的話,兩個丫頭到底是見到的陣仗少,就是當日那些無賴,雖是霸道可惡,卻還沒有眼前這個男人般字字誅心,一時間,兩人竟氣得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蔣大勇,你混蛋,我和你拚了。”

馮金山也是被氣得失去了理智,大吼一聲就要撲過去,卻見蔣大勇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子,就要推出去,恰在此時,阿醜不知何時無聲無息靠了過來,伸手抓住蔣大勇的手腕,這才避免了馮金山被推倒的下場,不然這家夥的人就丟大發了,你說你剛剛喊著要拚命衝了上去,轉眼間被人摔了個大馬趴,這……這日後還怎麼見人啊?

蔣大勇慢慢鬆了手,阿醜也就沒有趕盡殺絕,實在是他也沒什麼功夫,剛剛那一下子是出其不意,隻是抓著這蔣大勇的時候,他發覺到對方身上竟隱隱有些波動,那最起碼也是有些內力了,這樣的人自己對付不了,於是他也就坡下驢,扶著馮金山退了幾步。

蔣大勇整理了下衣裳,轉過頭來,見門前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老百姓,那自己此行就算是達到了目的。隻不過想到夏清語對馮金山的回護,他心中仍是不甘,暗道我必要你們這對狗男女身敗名裂,在整個杭州城都混不下去,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因此他並不急著出門,正要再諷刺兩句,忽然看到一個年輕貴公子施施然走進門來,蔣大勇以為這是來找夏清語治病的,心中越發嫉恨,於是冷笑一聲道:“娘子聽我一句勸,和這樣的人打得火熱可沒什麼好處,當心他騙色又騙財,將來你失財又失身……”

不等說完,就覺著面前人影一閃,還不等看清對方是怎麼動的,後脖領子就被揪住了,下一刻,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傳來,蔣大勇還沒找到機會反應抵抗,整個人就飛了出去,直到撞翻了兩人,這才“啪嘰”一下落到地上,真真正正摔了個狗啃泥。

“怎麼回事?”

陸雲逍面色黑黑的看著面前夏清語,語氣中很是不悅。

“如你所見,有人來砸場子羅。”夏清語聳聳肩,想到剛剛蔣大勇飛出去的“英姿”,心中大快,因此竟沒注意到陸雲逍的不善臉色,豎起大拇指道:“多謝小侯爺剛才仗義出頭,哎呀,那個混蛋飛出去的英姿真是閃瞎人眼,太痛快了。”

陸雲逍臉色更沉了幾分:“我是問你騙色騙財,失財失身是怎麼回事?”

“啊?”夏清語有些奇怪,暗道堂堂小侯爺也喜歡八卦嗎?她並不把這種謠言中傷放在心頭,因此便攤開手道:“你剛剛不是看見了嗎?那個混蛋男人大概是嫉妒我們杏林館可以開在富貴大街上,所以跑過來挑撥離間還散布謠言。對了,你不是督察使嗎?那我問你,我可不可以以誹謗罪把這個人給告到官府啊?”

陸雲逍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想了想才淡淡道:“你有證據嗎?他確實汙蔑誹謗你了?如果你有證據,我就給於大人打聲招呼。”於大人就是杭州知府,其實這個架空時代,誹謗汙蔑隻要不是關係到朝廷官員和皇帝,誰會認真對待?甚至就是涉及到官員和皇帝,往往也就是不了了之,誰把這個當重罪啊?大陳朝的民風還是很開放的。不過既然陸雲逍這樣說,那把蔣大勇抓起來懲治一番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罪名坐實的話,律法中還是有這方面的條款的。

夏清語仔細想了想,不得不遺憾的發現:那個混蛋說話都是模糊不清的,並沒有信誓旦旦的認定自己和馮金山有奸情,雖然他那口氣其實就是認定了。

陸雲逍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因轉頭斜睨了形容有些狼狽的馮金山一眼,淡然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謠言也不是無風就起浪的,總是他德行有虧,今天才會被人抓住把柄中傷,這樣有爭議的人,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杭州城又不是沒有別的大夫,若是你人生地不熟,讓閔老大夫出麵幫你請兩個就是。”

“免了。”夏清語一擺手:“我信得過馮大夫……馮大哥的人品,不用另請大夫,他的醫術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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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1:30: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師兄

陸雲逍眉頭一皺,夏清語如此明顯的改了稱呼,讓他心中剛剛壓下的不快又泛起來了,他瞪著眼前這個魯莽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忍不住便沉聲道:“三人成虎你不懂嗎?舌頭殺人不用刀你不知道嗎?您信任他有什麼用?百姓們一定會把這件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津津樂道,眾口鑠金,他就真是個清白的,也要被毀了。更何況你這麼一個弱女子,你真以為神醫娘子的名頭就能保你一輩子平安嗎?”

夏清語微微揚頭,伸手掠了掠面前有些淩亂了的劉海,衝陸雲逍展顏一笑,輕聲道:“我知道你這麼說是為我好,所以就不罵你。”話音落,她面色一整,冷冷道:“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舌頭殺人不用刀?這些話都沒錯。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怕的人才會被這些舌頭給打倒給殺死,我不怕,我也不在乎,誰愛說就說去,我夏清語憑著一身本事吃飯,用不著看任何人的臉色。”

這該死的女人……陸雲逍心中這個氣啊,冷笑道:“你靠本事吃飯?這杭州城哪個大夫不是靠本事吃飯?你真當老百姓們離了你,就找不到看病的大夫了嗎?你真以為你的醫術冠絕古今?夏清語,你別把自己想的太了不起了……”

夏清語心想這家夥可以做預言帝了。在這個時代,我的醫術的確就是冠絕古今的沒錯。因此絲毫不退,點頭道:“我信自己的本事。別的人或許可以選擇大夫,總有一些人,可能將死之時,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我這裏,到那時,我若能救了他,不用多,隻要有一兩個這樣例子。就夠了。”

“你去哪裏找這樣的例子?憑什麼別的大夫都治不好的人,你就能治好?你以為自己是扁鵲華佗?”陸雲逍真是怒了,這女人太不知好歹,自己就算說話口氣不好聽。不還是為了她好?等等……我為什麼要替她著想?她要是一意孤行所以被人流言蜚語傷的體無完膚狗血淋頭,那不正是報應嗎?我該快活才是,為什麼還要替她著急?

一念及此,小侯爺便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我的確是希望看到她有報應沒錯,但是……絕對不能是這樣的報應,她畢竟在侯府做過五年的少夫人,若是被人傳出這樣的風言風語,就連我和侯府名聲都會跟著蒙羞。沒錯,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才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那些人造謠汙蔑。

想到這裏,複又理直氣壯,見夏清語不開口。他還以為自己終於說動了對方,暗道太好了,或許可以趁熱打鐵,說服她趕走那個討厭的馮金山,哼!衣冠禽~獸樣的東西,以為哭幾聲說幾句好話就能騙得過世人了?可惜遇上我,才不會叫你騙過去。

心中想著。正要開口,忽然就見夏清語笑起來,衝門口人群中招手道:“陳老板在那裏站著幹什麼?有話進來說啊,老爺子的病又嚴重了嗎?”

陸雲逍扭頭一看,就見陳一兩看見夏清語的召喚後,費力從人群中擠出來。一邊哭喪著臉大叫道:“夏娘子,你的東西準沒準備好啊?若是沒準備好,以後你都不用過去了,我還是安心給我爹辦後事吧。”

夏清語想起阿醜剛才已經回來,還無聲無息的和蔣大勇對了一招。於是連忙轉頭問道:“阿醜,東西到手了嗎?”

阿醜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長盒子遞過去:“都在這裏了。”

夏清語接過盒子,衝陸雲逍笑道:“我的病例,這不是來了?”說完也不等陸雲逍再說話,她便對陳一兩爽快道:“好了,走吧。”

陳一兩不敢直視陸雲逍,隻是拿眼睛輕輕瞟了一下,然後點頭哈腰的笑笑,就算是和對方打了招呼,然後千恩萬謝的的恭敬請夏清語出門,上了自己的馬車揚長而去。

陸雲逍也回過神來,想到夏清語這個“病例”還是當日自己要求她盡力治好的,如今卻成了她的證據,一時間心中也是百味雜陳,扭頭瞪了馮金山一眼,他冷冷道:“我希望你能識趣些,自己離開杏林館,不然的話,你在這裏,也隻會給她們帶來困擾。”

馮金山之前崩潰的情緒已經在夏清語這短短幾句話的工夫徹底恢複。聽見陸雲逍這樣說,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搖頭笑道:“人人都有資格這樣說我,但陸大人您沒有,東家和白薇白蔻為什麼會流落江南,在這裏開杏林館,這不全都是拜您所賜嗎?”

一句話噎的陸雲逍差點兒翻了白眼,把他滿肚子的反駁都打落回肚子裏,隻是督察使大人畢竟不能和市井潑皮一樣,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因狠狠吸了口氣,他冷冷道:“既如此,杏林館的事我的確無權插手,希望你好自為之。不然的話,將來你落魄街頭之時,我不介意對你這樣的人落井下石。”

他說完便昂然走出大門,這裏蔣大勇眼看杏林館中人眾誌成城,自己留在這裏也隻是自取其辱,因隻好灰溜溜轉身離開,卻不料沒走幾步,便被一人攔了去路,抬頭一看,他就愣住了,好半晌才驚叫道:“大……大師兄?”

江雲目光複雜的看著這個三師弟,他身邊的小白以為爹爹攔著這人,是因為他要為師父討回公道,因此氣呼呼挺著小胸脯,大聲道:“你是壞蛋,我師父是好人,你欺負他,你就是壞蛋。”

蔣大勇看了一眼小白,沒有和小孩子較勁兒的情緒。他看著因為穿了一身補丁衣服而顯得落魄不堪的中年男人,不知怎的,就覺著心裏發虛。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那個……醫館裏我還有些事,師父年紀大了也要人照顧,我……我得趕緊回去了。”

“其實當年的事,我知道是有人在推波助瀾,我也猜到了是你,隻不過……那個時候我心灰意冷,所以不願意揭穿你而已。”

江雲看著蔣大勇淡淡說了一句,見對方變了臉色,他撣了撣衣襟,又輕聲道:“師父年紀大了,看人不太分明,我希望你能好自為之,不要辜負他老人家的期望。你怕二師弟振作起來,奪了你在這杭州城的名聲,你就好好發奮,把師父的技藝發揚光大,那別說杭州城,就是整個江南,也總有你的一席之地。”

蔣大勇是從心裏看不起這個窩囊大師兄的,有心說幾句狠話,但不知怎的,看著這中年落魄男人的眸子,他竟是心虛的厲害,因此什麼也沒說,便擠出人群慌張離去了。

江雲扭頭,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心中歎了口氣,再回過頭來,就見到馮金山站在門口,一張面孔因為震驚而扭曲的模樣,他苦笑一聲,攤手道:“二師弟,你……終於振作起來了,這真是好……”

不等說完,就見馮金山猛地衝過來,然後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回頭對阿醜和白薇道:“今天上午歇業,下午開張,小白你先回去。”

“二師弟……”江雲覺得奇怪,一不留神就被這個師弟拉的一個踉蹌,兩人使勁兒往外擠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擠出去,看看自己的衣衫鞋子,江雲不由得暗自慶幸:這幸虧先把兒子的手給鬆了,不然的話,小白那小身板兒還不得擠成零碎兒?

馮金山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邊喃喃的罵著:“奶奶的都是來看熱鬧的,早知道就該把洗腳水留下,今天一潑出來,肯定壯觀。”

“二師弟。”江雲無奈的叫了一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道經曆了這麼多滄桑,怎麼他這性子還是一點兒沒變?

“大師兄。”馮金山端正了面色,轉過身看著江雲嚴肅道:“我真不知道原來你還在杭州城,也沒想到小白是你的孩子……對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走,快走,不然晚了就來不及。”

他說完,就要拉著江雲再跑,卻被江雲拽住,聽他苦笑道:“師弟,我如今萬念俱灰,今天隻是送小白過來,我也不知道原來他竟是拜在了你的門下,這樣我也放心了,你嫂子還在家等我,我沒時間和你去看什麼疑難雜症。”

馮金山扭回頭,沉聲道:“是胸痹之症的治療,師兄也不看嗎?”

“胸痹之症”這四個字,如同是一道驚雷,瞬間就劈在了江雲心上,讓他甚至都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他猛然抬頭,哆嗦了兩下嘴唇,才問出一句話:“是……當初那樣的……胸痹之症?”

“隻比那個嚴重,不會比那個輕。”馮金山正色回答,然後他的身子就被江雲拉了個踉蹌:“那還等什麼?快帶我去看。”

“等……等等啊師兄,我們先找輛馬車啊……”馮金山被拖在後面大叫,總算這句話讓江雲的理智回籠,然後他焦急的站定了腳步,馮金山忙從旁邊車馬行租了一輛最簡單的馬車,師兄弟兩個坐上去,便直往陳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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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治病風波

到了門口,家丁自然不肯讓他們進去:開什麼玩笑呢?陳府那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地方嗎?

江雲急得團團轉,馮金山卻是轉了兩下眼珠子,然後理直氣壯道:“我是杏林館的大夫,夏娘子來給你們老爺治病,忘了一件東西在醫館裏,我給她送過來,你們在這裏攔我,可是怕你們老爺死得不夠快?

守門家丁當時汗就下來了,泥馬這後果誰能擔著啊?於是一個便飛跑進去報信。陳一兩聽說了,不敢怠慢,連忙問夏清語,夏清語雖有些奇怪,但是知道馮金山不是喜歡惡作劇的人,他既然來了,大概是特意要看這胸痹之症的治療,於是點點頭,隻說自己忘了銀針,陳一兩這才將江雲和馮金山放進來。

兩人也顧不上看陳府的雕梁畫棟如畫庭院,急急來到陳老爺子的房間裏,就見夏清語正指揮著陳一兩和老爺子的兩個妾室:“到時候你們就把這周圍腫起來的地方往中間捋,明白嗎?是的,就是這樣……”

江雲和馮金山悄悄湊了上前,隻見兩個小妾和陳一兩正把陳老爺左肩胸腫脹起來的皮膚往肺腑方向捋,然後夏清語道:“行了,放開吧。陳老爺,我先聲明,這可是很疼的,你忍著些。”

“這個胸痹之症,比當日我治死的那一個還要嚴重的樣子。”

江雲湊近馮金山小聲道,卻被師弟白了一眼,聽他也小聲道:“別胡說。那個胸痹之症又不是你治死的,到了那個份兒上,有幾個能救過來?我們看看夏娘子怎麼做。”

“嗯嗯。”江雲點頭,面上因為激動而泛紅。一眨不眨的盯著夏清語,想看她怎麼治療這樣嚴重地胸痹之症。

“我再說一遍……”夏清語清了清嗓子,嚴肅的看著陳一兩,剛說了一句話,就見這大胖子苦著臉道:“您不用說了夏娘子,我都知道,生死有命對吧?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對吧?我們明白的,反正現在也就是這樣了,您快點動手吧。”

閔老大夫在旁邊微笑點頭,夏清語也忍不住笑了。脆聲道:“好,那我就開始下針了。”說完,她將阿醜拿回來的那根鋼針取出,隻是這長度,就嚇了陳一兩一大跳。失聲道:“這麼長?”

“廢話,你也不看看你爹有多肥?”夏清語翻了個白眼:“燭台拿過來。”

一個小丫頭立刻捧著燭台走過來,夏清語在上面將鋼針燒了燒,然後又用預備好的棉團浸了烈酒,在針上緩緩擦過,又用另一個浸酒的棉團在陳老爺赤裸裸的肥胖胸膛上擦了擦,然後拿起針。便要向他的胸膛插下去。

“等……等等……這……這是要做什麼?”

陳一兩大吃一驚,暗道這一針插下去,人可不就死了呢。一瞬間,這家夥腦門上汗都出來了,實在是因為夏清語這動作太過驚悚,竟讓他忘了自己之前的陰暗心思:老頭子死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家主。

“放氣。”

夏清語頭也不抬。話音落,正要再繼續,就聽門被“咚”的一聲撞開,接著一人衝進來大叫道:“你們在幹什麼?陳一兩,你……你要謀殺父親嗎?”

陳一兩的臉色頓時難看的就像吃了屎一樣。轉過頭對衝進來的人大喝道:“滾出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我是在救父親,你胡說什麼?”

夏清語扭過頭,就見衝進來的這人是個身材略肥胖的中年人,比陳一兩年輕幾歲,此時滿臉怒容,在看到夏清語手中長針後,更是驚得變了顏色,撲到床前大叫道:“爹……爹啊,兒子晚來了一步,竟然……竟然讓你險些遭了大哥毒手,兒子不孝,兒子……兒子的船在海上遇見了風浪,所以回來的晚了,爹啊,你睜睜眼……”

陳一兩急得直搓手,喊丫頭們把這人拉開,可這人雖不高壯,但撲在那裏死心不起來,丫頭們哪裏拉的起來?更何況誰敢真的動手?一旁馮金山倒是躍躍欲試,被江雲扯住,又讓夏清語一個眼神給阻止了。

“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兒啊?還用不用我救陳老爺了?你們兄弟兩個的意見好像不是那麼統一嘛。”夏清語用烈酒棉團慢慢擦拭著那根銀針,慢條斯理的問。

陳一兩臉都黑成鍋底灰了,看見夏清語這個模樣就來氣。隻是二弟既然回來,他卻也不敢貿然做決定了,不然一旦父親真的沒救過來,自己不成了幫凶嗎?就算坐上家主位子,隻怕也沒有人心服。

一念及此,對這個進來攪局的弟弟真是恨得牙根兒癢癢,卻不得不耐著性子道:“夏娘子,這針……這針是要往哪裏插啊?也別說我弟弟疑惑,委實是……是這陣仗太嚇人了。咱們能不能換個溫柔點的?例如針灸的銀針就很好啊,比這個細多了。”

“換個溫柔點的?”夏清語差點兒被氣樂了:“你以為這是去青樓找姑娘啊?這是給你爹救命你明不明白?針灸能行的話,你還用得著三顧茅廬去求我嗎?少廢話,陳老爺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再不趕緊做決定,我也沒辦法救他了。”好嘛,這還磨嘰上了,老家夥耽誤了這幾天,肺被壓迫麵積最起碼有百分之五十了吧?再磨嘰下去,真是神仙也難救了。
雖然沒有x片,但是根據時間和症狀,夏清語對肺的壓迫麵積還是有一點粗略估算的。果然,她這話一說完,陳一兩就急了,現在二弟回來,原本他沒回來的時候,不管老爺子是死是活,自己也不算有太大壓力,可現在對方既回來了,那父親就必須活著,必須要等他親自把家主之位傳給自己,如此才能名正言順的號令陳氏家族。

“二弟,別胡鬧了,沒聽見神醫娘子的話嗎?如果父親因你而死,你就是弒父的罪人,快讓開。”陳一兩端出兄長的架子,還不等說完,就被他兄弟兜頭啐了一口,聽他大叫道:“放屁,爹爹就是被你害成這樣的,你為了謀奪家主之位,竟然找庸醫坑他,你……你居心不良。”

雖然陳一兩不是什麼好人,但這話確實是冤枉了他:心底裏那點陰暗心思沒占多少位置呢,這些日子他的確是為了父親盡心竭力。因此一聽見這話就不幹了,暴怒吼道:“你說話拍拍良心,父親這是胸痹之症,名醫又如何?也是沒有辦法的,杭州城的名醫我請遍了,除了夏娘子,其他人一看見父親的病,就讓我準備後事,你……你這會兒還給我搗亂,氣走了夏娘子,你找大夫救父親嗎?”

“夏娘子?什麼夏娘子?我他媽都沒聽說過,你還有臉說找的都是名醫?”陳二兩大吼,話音未落,忽然就聽門被“咚”的推開,接著陳老爺子的原配領著十幾個姨娘便大踏步走了進來,看見陳二兩,盧氏就把臉一沉,淡淡道:“二兩回來了?你們兄弟兩個爭什麼呢?大老遠就聽見了。一兩,你不是說神醫娘子要給你爹治病,保管藥到病除嗎?怎麼人還昏迷著?”

陳一兩連忙把事情講了一遍,盧氏便淡然點頭道:“二兩這兩個月在海上,許是還不知道這事兒,怨不得你孤陋寡聞。這夏娘子就是之前在江南為疫病做出新藥的神醫娘子,連欽差大人都十分歎服她的醫術,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怎麼能放心?大娘沒看見她手裏拿的是什麼?那麼長的針,敢情是要紮死父親嗎?我……我不敢信這是治病。”

盧氏看向夏清語,見她揚起手,把那根針晃了晃,也是嚇了一跳,但旋即就平靜下來,咳了一聲道:“你爹病成這個樣子,藥石罔效,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不然的話,你有什麼好大夫能救你爹的命?不妨請來,無論他用什麼手段,我都信他,如何?”

“這……”陳二兩一下子沒了言語,要他找大夫他可找不到,別看他和他大哥唱反調,但其實他心裏是相信對方的話的,因一時間竟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既然二兩沒話說,那夏娘子,快動手吧,我們老爺的情況很危險,經不起耽擱呢。”盧氏趁著陳二兩被自己拿話問住,立刻毫不猶豫的做了決定。

“不行。”陳二兩還要垂死掙紮,卻見大娘的目光冷冷看過來:“為什麼不行?你爹現在不能說話,可我還沒死呢,我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我難道不能做這個決定?”

“可是……可是……”陳二兩囁嚅著,卻見盧氏一揮手:“沒什麼可是的,你若不能找大夫來,那就隻有相信夏娘子,有什麼後果,我來擔承。”說完目光看向夏清語:“夏娘子,請動手吧。”

“給我兩天時間,我知道蘇州有一位名醫……”陳二兩大喊,卻見大哥冷笑著看向自己:“二弟,你是不是存心要讓爹爹死?兩天時間,你看爹爹可還能等上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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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胸腔閉式引流簡易版

陳二兩徹底沒有話了,夏清語目光在眾人身上掠了一圈,沒有忽略其中幾個姨娘們目中隱藏的很深的興奮狠厲,她眉毛微微一挑,淡笑道:“怎麼樣?都做好決定了?意見統一了?盧夫人,你可是能做主的對吧?我還是那句話,生死有命……”

“明白明白……”陳一兩搶著道:“夏娘子你趕緊動手吧。”

“好。”夏清語幹脆點頭,將烈酒棉團在針上最後一擦,然後扔到旁邊白瓷盤子裏,來到陳老爺面前,恰好此時陽光充足,她選好了鎖骨中線第二肋間的位置,毫不猶豫一針紮了下去,

即使盧氏以高壓政策力排眾議,此時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十幾個姨娘更是失聲驚叫起來,也不知道是擔心還是興奮。江雲和馮金山則死死盯著夏清語的動作,兩人都握緊了拳頭,死死看著那針緩慢推進。

下一刻,一股“哧”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屋中人?大多數沒有聽到過,那是氣體從狹窄的管孔向外衝的嘶嘶聲。

“這……這是什麼聲兒?”

陳一兩也有點慌神:“我爹……我爹的身體裏怎麼會出這種聲音?夏娘子,這……是不是不好?”

閔老大夫拉了他一把,嚴肅道:“別胡說,如果老朽沒有猜錯,這是夏娘子在替陳老爺把他身體裏發脹的東西放出來。”老大夫其實也隻是猜測的,他不明白如果真是放東西出來的話,怎麼會隻有聲音沒有雜質。不得不說,這個時代對氣胸的認識確實不深。

“你爹的胸痹之症,主要就是這些氣體引起的,現在放出來,方還有一線生機,慢慢調養也許能恢複。”夏清語淡淡解釋,一旁馮金山和江雲目不轉睛的看著。隨著那氣體嘶嘶的聲音越來越小,兩人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對視一眼,都看見彼此眼中的興奮之色。

很快。那氣體發出的“嘶嘶”聲終至消失。陳一兩滿麵喜色道:“夏娘子,這是說我爹爹胸膛裏那些……哦……廢氣都……都引出來了?他很快就可以康複了嗎?”

夏清語斜睨了他一眼,淡然道:“想什麼好事兒呢?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不知道嗎?何況你爹先前都病得快死了,你指望著紮一針下去就能好?行了,別廢話,把我告訴你做的那個引流瓶拿過來。”

陳一兩這才想起先前這女人幾乎看遍了自家收藏的那些玻璃瓶子,最後選了一個做什麼引流瓶的,還要求他做了些奇怪的布置。因此時連忙吩咐人去取那瓶子,片刻後,就見一個丫頭捧著個上下一般粗的大瓶子走過來。江雲和馮金山抻長了脖子去看,發現那瓶子口不知用什麼皮給封住了,瓶裏裝了大半的水,瓶口的封皮上插著兩根細細的銀管,一根短的在水麵之上。一根長的卻是在水麵之下約有幾寸,而這時夏清語也在銀針那個形狀特殊的針頭處接了一段皮管,然後將皮管接在了那根較長的細銀管之上。

夏清語將那接頭接好,大概是為了保險起見,又用一塊皮囊將接頭處包好,這才直起身對陳一兩笑道:“如何?給我的診金也不算冤枉吧?可知做這兩根管子,便用了我十兩銀子呢。”

陳一兩嘴角抽了兩下。暗道你怎麼不說用了一百兩呢?這麼細的兩根管子,就能用上十兩紋銀?你家十兩紋銀都是隻有二三兩那麼大的吧?面上卻不得不賠笑道:“是是是,一點兒也不冤枉。”

“呀,水裏怎麼有泡泡?看,還一串一串的。”忽聽陳一兩的貼身丫頭叫了一聲,眾人看去。果然見那瓶子裏的水中有一串串氣泡逸出,一時間都是大為驚訝。

陳一兩更慌神了,還以為這瓶子出了什麼事故,不能用了。不料卻見夏清語正用白布包紮陳半斤的針眼,聽見這話。便淡淡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就是說陳老爺胸腔裏的氣體排出來了啊。記著,以後要常常把他這些腫脹起來的皮膚向針眼這個方向捋,加快氣體排出。還有,等陳老爺醒了,叫他多咳嗽,這自然疼得緊,但是關係到他的性命,若是不狠狠咳嗽,就算這會兒救回來,最後也是活不長的。”

這卻是夏清語有些壞心眼了,這陳半斤年過花甲,這一次的氣胸又重,就算下了最簡易的胸腔閉式引流,可是因為沒有x光等現代手段,根本就不能知道肺複張的情況,夏清語估摸著那情況肯定不會好,所以這老棒子其實活不了多久了,如今還讓他使勁兒咳嗽,就是要讓他多受些罪,誰讓他從前幹過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呢?大奶奶決定暗中替天行道一把。

接著又交代了一下“引流瓶不能高過身體”之類的注意事項。那陳二兩一直站在旁邊,這會兒自覺抓住了把柄,連忙虎視眈眈問道:“為什麼不能把瓶子舉高到超過身體?”

夏清語轉頭看他,如同看一個白癡:“你沒長腦子啊?這瓶子要是高過了身體,水不就順著管子流到你爹胸腔裏了?胸腔裏有那麼些氣就差點兒要了他的命,這要是再灌些水進去,呵呵……”

剩下的話她沒說,陳二兩也沒有再問,聽完解釋,連他都覺著自己是白癡了。

把所有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夏清語目光不經意般從屋裏這些女子身上掃過,卻見許多人面孔上都是強掩著失望之色,見她看過來,方又擠出幾絲笑容。

夏清語歎了口氣,知道這些被搶來做姨娘小妾的女孩子大概都巴不得這老色鬼立時咽氣,其實別說她們,就是自己,別看是大夫,要有仁義之心,但她也是恨不能這老色鬼立刻就去死的,省的活過來了又禍害好人家的女孩兒。

好在即便把他救了過來,隻要找到他勾結海匪的證據,總督衙門和陸雲逍那裏也不會放過陳家,到時候這老家夥還是難免一死,讓他在死前受這一下罪,看著自己的家族煙消雲散,帶著這種痛苦離世,也算是對他的報應了。

正想著,就聽盧氏笑道:“好了,夏娘子忙了這半天,又交代了這許多事,想是累了,且隨我去前廳喝杯茶吧。”

陳一兩也連忙道:“沒錯沒錯,這會兒我爹還沒醒,娘子卻還不能就走,且去前廳寬坐,這裏讓丫頭們看著,一有消息,就趕緊飛跑去報給娘子知道,您再看看用不用開些藥方。”

夏清語點點頭,隨著盧氏等來到花廳坐下。和她們說些閑話,不過因為陳半斤不會死這個認知的打擊,那些原本很喜歡說話的姨娘小妾這時候卻都有些打蔫,除了盧氏和夏清語說幾句家常之外,整個廳裏竟然十分冷清。

過了大約盞茶時分,小丫頭來報說陳半斤醒了,夏清語去看了看他的情況,又把注意事項交代了一遍。見這老色鬼果然頑強,就這麼會兒工夫,竟能開口說話了,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感歎對方的生命力之頑強。

回轉了花廳,就見陳一兩施施然走進來,他身旁一個小丫頭,捧著個精致的檀木盒子,恭敬放在夏清語身旁,接著陳一兩笑道:“這裏是一千二百兩的銀票,外加十粒上等珍珠,是給娘子的診金,還望笑納。”

盧氏看了兒子一眼,知道他終究還是有些肉痛,不然的話,隻衝夏清語救了人人都說必死的老爺子,也不該就給這麼點。不過轉念一想:也夠了,尋常大夫上門看診,不過是二三兩銀子的診費,若是那普通人家,甚至可能就是幾十個銅錢。自家一出手,便是一千二百兩的銀票,這不算小數目。

夏清語打開匣子看了看,銀票都是二百兩一張的,共六張,那十粒珍珠每一粒大概小指肚般大,形狀渾圓光澤柔和,看得出的確是上等的。隻不過大奶奶如今眼界多高啊,哪裏還會把這些放在眼中,因心中腹誹著:當日江老爺子的病可比你爹省事多了,你好意思就比他家給的診金多二百兩?這珍珠也沒法和方公子的相比,哼!真是小氣。

心中這樣想著,但是想起自己過來給陳半斤治病的目的,面上卻還不得不做出赧然之色,推辭道:“這實在是太多了,我有些受之有愧呢。”

陳一兩心裏撇嘴,暗道拉倒吧,裝什麼裝?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會不好意思?當日舟山江家給你的一千兩銀子,不照樣笑納了?

正想著,就聽那邊盧氏笑道:“娘子拿著,這些錢和我們老爺的一條命比起來,著實不算多的。更何況娘子有這樣的醫術,簡直就是起死回生般的手段。我們家這麼些人,誰敢保證將來沒有個頭疼腦熱?到那時,少不得還要麻煩娘子過來。”

夏清語放低了姿態,等得就是這句話,因連忙笑道:“這樣說,那我便收了。俗語說,拿人錢財為人消災,我也沒有別的本事,隻有這一身醫術了,以後夫人們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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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拍板

陳一兩直翻白眼,心想還說自己不是為錢折腰的人,哼!一千二百兩銀子奉上,立刻便這樣客氣了。剛想到這裏,就聽夏清語悠悠道:“這也不全是看在銀錢的份兒上,而是我看各位夫人,總是比看你們家老爺子順眼些。”

陳一兩差點兒沒讓唾沫一口嗆死,惱怒的看了夏清語一眼,他知道這位神醫娘子是憎恨父親的,不過……你要不要這麼直接說出來?怎麼說也是看閔老大夫的面子來治病了不是嗎?就不能和氣些?

因一肚子氣的將眾人送出,偏偏還不敢表現出來,臉上得陪著笑,這把陳一兩給憋屈的,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啊。心下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把這口氣出了,恩將仇報又如何?哼!陳家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隻是,這女人和新來的督察使國舅爺顯然有些關係,這倒是有點兒不好下手。

不說陳一兩這還沒過河,就在心裏轉著拆橋的沒良心主意,隻說夏清語和江雲馮金山以及閔老大夫出來,閔老大夫便抱拳道:“先有黃連素,後又有這胸腔閉式引流,夏娘子,老朽如今是真的服了,但願將來有機會,能夠登門向您討教。”

夏清語連忙謙虛了幾句,接著閔老大夫便坐自己的馬車離去了。她們這裏自有陳家的馬車好生送回去。

馮金山和江雲兩個大男人,自然不好意思和夏清語坐在一個車廂裏,但幾人還要說話,於是便把車簾撩開,夏清語坐車廂,他們兩個坐車轅,反正天氣也不冷。

馮金山和江雲自然是激動的,就要問那胸腔閉式引流的事,卻聽夏清語先笑吟吟開口道:“馮大哥,這位是……”

馮金山一拍腦袋。笑呵呵道:“看我,光顧著興奮了,竟然忘了和東家說大師兄的事。”話音未落,便聽夏清語愕然道:“大師兄?哪個大師兄?”

馮金山道:“奶奶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那因為病人發了胸痹之症而金盆洗手的大師兄嗎?就是他了,姓江名雲,你叫他一聲江大哥就成。”

夏清語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暗道不會這麼巧吧?因轉向江雲,隻聽他尷尬笑道:“師弟不要胡說,我那算得上什麼金盆洗手?我隻是……隻是個沒出息的罷了。”

“真的就是他?這還真是巧了。”收起驚訝表情,夏清語語氣輕快地笑著道。然後轉向馮金山:“你們是怎麼遇到一起了的?”

馮金山笑道:“東家可知道我這大師兄還有一層身份?”

“哦?還有一層身份?是什麼?”夏清語嘴角幾不可察的抽了抽,心想好嘛,這貨是給我演推理懸疑劇呢?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利索了?

馮金山倒沒有賣關子的意思,聽見這話。便笑道:“東家可知?我這大師兄還是小白的父親,不是他今兒送小白來醫館,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他就在杭州城。這一晃幾年了,竟是從來沒遇上過。”

夏清語也驚詫笑道:“果然是巧,原來江大哥竟是小白的父親。隻是……哦……”她本想說小白家裏好像很窮苦,你這好歹也是蘭國手的弟子,怎麼混到了這份兒上?不過覺得這話要說出來,未免太傷江雲自尊心了,因此便沉吟了下,到底沒說出來。

江雲不等說話,那邊馮金山已經明白了夏清語的疑惑。因歎氣道:“我一看見我大師兄,便拉著他去追東家,好容易磨著進了陳府,為的是什麼?當日我大師兄就是因為這個胸痹之症,萬念俱灰之下退出杏林,他又不會別的營生。生活可不就艱難了呢?況且多少年來,這胸痹之症若嚴重起來,都是要人命的,我早先就算遇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可巧天照應。東家竟然會治這胸痹之症,所以我忙忙拉了大師兄過來,我在車上和他說好了,如果東家能治好那陳半斤,就讓大師兄重新出山,在咱們杏林館裏做大夫,東家可不要小瞧我大師兄,他本事比我高明多了……”

馮金山本是想好好吹噓一下自家大師兄本事的,可江雲是個老實人,眼前就是神醫娘子,他哪肯厚著臉皮聽師弟給自己戴高帽子,連忙製止了。然後正色對夏清語道:“當年的事情,想必師弟已經對東家說了。其實我不是不知道那件事乃背地裏有人推波助瀾。隻是看著那冰冷屍體,想到醫道艱難,就算是有了師父那樣的本事,還是有許多病治不好治不了,一時間不由萬念俱灰,加上種種因素,這才棄了醫術一途。雖如此,我心裏卻始終想著這一塊,所以這幾年,我也沒心思做別的,也不會做別的,身子又不好,做些苦力活賺的也有限,以至於家裏竟是舉步維艱,一雙兒女都快養不活了。有時午夜夢回,自己也不免後悔,想著若仍是做大夫,好歹也可糊口。隻每每想到當日屍體,又覺前路茫茫,看不到光亮,所以這事兒一拖便拖到了現在,我那些豪情壯誌,也盡皆消磨光了。到最後,家裏生計艱難,不得不送小白出來做活,竟是鬼使神差一般,我又讓內人帶他去醫館做學徒,碰巧便進了杏林館,這才能和師弟相遇。可知我心裏,始終還是牽掛著這個行當。如今又見了娘子的鬼神之術,我心中著實是激動地無以複加,才知過往竟是荒廢的厲害,因此有心從頭開始,師弟的話是說笑,我已經不做大夫好幾年,哪裏夠資格去杏林館坐堂?不過我倒是可以在館中幫著打個下手,從學徒做起……”

他不等說完,就聽夏清語笑道:“馮大哥每每提起江大哥,都是推崇備至。醫學這東西,又不是武藝之類的,撂下了,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反退,那些知識,一旦學會,終生難忘,隻要江大哥跟著我們熟悉幾天,漸漸也就能上手了。所以很不用特意先做學徒,坐堂大夫這個資格,您是擔得起的。”

這話確實安慰居多,醫學和大多數學問也是一樣的,一旦多少年不去沾碰,素日也不複習的話,其實也是要不進反退的,但夏清語平時聽馮金山說了許多江雲的事,很為這個醫術高超的男人可惜,所以才有這番勸慰鼓勵之語。

不過江雲卻也並沒有反對,他這些年雖然沒有行醫,但始終不能把所學過的那些忘卻,閑來無事,腦子裏全都是這些東西,之前的話雖是發自真心,卻也不無謙虛之情,因聽見夏清語如此誠懇,他也就不再矯情了。

卻聽夏清語又笑道:“不過還是有一件事,我可要正經和江大哥說。江大哥,你要明白,咱們做大夫的,最常見的就是生老病死。學海無涯,其實醫海也無涯,萬不能因為一時治不好某人,便萬念俱灰,如果是這樣的心理素質,那可真不適合幹這一行了……”

不等說完,便聽江雲苦笑道:“東家不要說了,我都懂,這……真是慚愧無顏,我如今也知道當日錯的有多離譜。想來竟如同魔怔了一般,再被人背後點火,忍不住就……就看不開了。如今既然決定要重新出山,那自然不會再像從前般愚蠢,這一點,東家盡管放心好了。”

“那成,江大哥看開了就好。”夏清語也是個爽快人,聽見江雲這麼說,終於放下心來。幾人看著沿路風景又說了幾句話,便到了富貴大街。

下了馬車,就見杏林館前阿醜正和小白果子將堆在門口的大袋小袋往屋裏搬,見他們回來了,小白和果子忙上前行禮。夏清語先拍了拍小白的腦袋,嘻嘻笑道:“小白啊,從此後你爹爹也在咱們醫館了,你高不高興?”

“真的嗎?”

小白自然是歡呼的,這孩子有著模糊的記憶,知道父親從前是大夫,但不知為什麼後來卻不做了。那邊果子也是十分羨慕歡喜,跑過來和他嘰嘰喳喳一通說。這裏夏清語卻奇怪的看向那些大小布袋,隨便打開來看了一眼,便怔住了,抬頭看著阿醜道:“怎麼忽然想起買火腿了?唔,這個好,我這麼些天竟是沒想起這東西來,燉個白菜或者做湯放兩片,都是極好的。”

阿醜笑道:“奶奶這可錯了,這火腿是白薇姑娘吩咐買來,說是留著做月餅用的,可不是做菜。咦?白薇姑娘說這明明是奶奶先前吩咐的,怎麼如今你倒是忘了?”

夏清語真是把這茬兒給忘了。聞言眨巴眨巴眼睛,然後一拍腦袋叫道:“啊,我真是個糊塗的家夥,還有兩天就是中秋節,我竟然給忘了,真是不該不該,太不應該了。對了,鴨蛋買了嗎?”

阿醜笑道:“我聽白蔻姑娘說,鴨蛋是從前買來後她們自己醃的,這會兒怕也是能用了。奶奶這都是要做什麼月餅啊?從沒聽說用火腿和鴨蛋做月餅的,月餅餡兒難道不就是用糖漿或者一些花生核桃青紅絲之類的嗎?了不起有個豆沙或者棗泥餡兒的,似您這般,可是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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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搬過來吧

夏清語笑道:“北方月餅可不就是這麼幾個花樣?放心,這回讓你嚐嚐真正好吃的月餅。嘿嘿,除了這些,白薇最擅長做蘇式點心,所以咱們的月餅保管皮酥餡兒美,唔,我得和她說一聲,做月餅的時候把皮做的厚一些,我最喜歡吃白酥皮了。”

她一邊說,目光就看著那堆東西,抬起眼,又看陳府的馬車挑頭駛了出去,因不由得呢喃了一聲道:“說起來,咱們也該買一輛馬車了,將來出診什麼的,也方便。阿醜你沒事兒就仔細留神看看,若有那結實又便宜的馬車,咱們也買一輛回來,強似有事兒還要去車馬行租車。”

阿醜答應下來,夏清語就迫不及待進屋去和白薇白蔻查看食材了。這裏小白果子撓著腦袋,看阿醜道:“阿醜哥,師父剛剛說是要做月餅嗎?怎麼那些餡子我們都聽不懂?”

阿醜笑著在兩人腦門上彈了一下,輕聲道:“你們聽懂這些做什麼?等著吃就是了。倒是你們師父教你們的醫藥知識,那才是要用心聽呢,聽不懂也得趕緊問,絕對不能不懂裝懂,不然要出人命的,明白嗎?”

小白和果子一吐舌頭,嘻嘻笑道:“這個我們自然明白的。”說完也進屋了。

這裏馮金山正和江雲商議著,要讓他全家都搬過來,江雲堅辭不肯,隻說蒙夏清語收留,能跟在她的手下學習醫術,已經是天大的造化,萬萬不能得寸進尺,不然要遭雷劈。

一番推辭隻聽得馮金山不住翻白眼,不耐煩打斷他道:“師兄,你家裏現今什麼情形,你不說我也知道,大概也就是有個地方棲身,不至於露宿街頭罷了。先前小白回家。自己分到的包子不舍得吃,要拿回去,把我們東家的眼淚都給惹了出來。如今你又要在這裏做事了,留下嫂子和那麼小一個女孩兒。在龍蛇混雜的貧民街你能放心?”

果然,聽他這樣說,江雲便躊躇起來,又聽馮金山道:“罷了,你臉皮薄,這話我去和東家說,其實都不用說,她一準同意的。”說完正要進去,卻見一頂小轎停在門口,接著一名穿金戴銀的婦人走下轎來。先抬頭看了看杏林館的匾額,方對身旁小丫頭點頭。

那小丫頭便上前道:“我們夫人要看病,你們這裏的大夫呢?”

馮金山一聽:得!正事兒來了。於是隻得先按下江雲的事情,因坐在桌後鋪好了筆墨紙張,方對那年輕婦人道:“覺著怎麼了?先過來把把脈。”

那小丫頭嫌惡地瞪了他一眼。語氣倒是生疏有禮地道:“你們這杏林館不是神醫娘子做大夫嗎?就因為她是個女的,我們夫人才肯過來你們這裏看病呢。”

馮金山一愣,旋即發現這女子的打扮穿戴不凡,大概是富貴人家的女眷,自然要比平常百姓更注意避嫌。這也是人之常情,因便笑道:“是我疏忽了,小白。去後院請東家過來。”說完又問小丫頭道:“看你們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怎麼不請上門看診啊?我們這裏的上門費又不貴。”

小丫頭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方轉頭對那婦人笑道:“夫人,這家大夫倒很懂事,不像別的,多說兩句他們就要唧唧歪歪。”

年輕婦人笑罵道:“夠了。我看就你唧唧歪歪的。”說完方看向馮金山,笑著道:“閑來無事,在家裏整日坐著,有些發悶,聽說杏林館有神醫娘子親自坐診。所以就過來看看。”

馮金山隻覺著這年輕少婦有些眼熟,一時間卻也想不起來。恰好夏清語過來了,他就和江雲避到後院,因一路走一路想,接著方猛拍大腿道:“是了,我怎麼竟忘了?這是清月樓的頭牌啊,聽說她才華橫溢,雖身處風塵卻是潔身自好。後來總督大人慕她之名,納進府中做了姨娘,怪道呢,我就說這樣富貴人家的女子,怎麼會隨便拋頭露麵出來?”

江雲點頭笑道:“原來如此,既然連這樣人都上門來,可見咱們這杏林館的名聲是響亮了。”

師兄弟兩人正說著,就見夏清語從前廳走出,馮金山便上前笑著對她把來人的身份說了,夏清語笑道:“是嗎?原來她是這個來曆,真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和真正的貴婦人也沒什麼兩樣。”

這問題夏清語是不放在心上的,在她心裏,雖然也沒有什麼人人平等的觀念(大奶奶的準則就是在她眼裏,壞人惡人永遠低人一等)。不過對於風塵女子,她卻並沒有其他人心中的那種鄙夷和不屑。如果不是無奈,有幾個人願意過著“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嚐”的風塵生活?這可是禮法嚴苛到殘酷的古代社會啊。

馮金山心裏其實是有點瞧不起那女子的,不過看見夏清語明顯沒興趣深八的樣子,也就識趣住了口。正要和夏清語說江雲的事,就聽夏清語正色道:“我剛剛想過了,江大哥既然要在咱們醫館做大夫,家裏大概也就照應不過來,不知你家裏還有什麼人?不如都接過來吧。”

江雲一愣,旁邊馮金山卻是拍掌大笑道:“如何?師兄你還不服我?快聽我的話,去把嫂子和小如接過來,這是好消息,你趕緊回去說了,也讓她們高興高興。”

江雲不管馮金山在那裏拍手跺腳,隻是一個勁兒搖頭,連連道:“這怎麼成這怎麼成?我們家四口人呢,都擠在東家這裏,沒有這樣的事。”

夏清語“撲哧”一笑:“行了江大哥,你就別推辭了,我還以為你們家四十個人呢,四個人,也好意思說擠在這裏?你也不看看這後面多少個院子。再者說,您還不知道吧?這可是你師弟的房子,他才是真正的房主,這會兒別說你,就是他要安排素不相識的人住進來,我們也沒話說。”

“打住。”馮金山一聽這話,不幹了,跳出來道:“東家,你勸我師哥我能理解,但話可不能這麼說,這房子我早就送給你了,就是該你做主。”

“誰做主不一樣?讓江大哥搬進來最重要。”夏清語瞪了他一眼,接著又對江雲道:“更何況,將來我是打算在杏林館安排值夜班的人的,一旦有急病人來找,也好看診。到時候江大哥你不住在這裏,難道要我打發人去你住處現找?我們等得,隻怕病人未必能等得吧?”

這話就是強詞奪理了,就算沒有江雲,她和馮金山也可以出診。不過江雲一聽見這話,就如遇知己一般,正讚歎做大夫理該如此,一時間腦袋沒轉過彎來,於是馮金山夏清語輪番上陣,終於將這憨厚老實人的心給說動了:想著自己家貧,有點錢都讓他跟著人學醫了,好不容易在老師手下,剛剛出了點名,以為從此後日子會好過,卻不料天降橫禍,這條走了小半輩子的路竟是被堵死。算一算,妻子兒女跟著自己,竟是沒享過一天的福。如今若是能讓她們也搬過來,從此後不用缺衣少食,下雨刮風天也不用四處堵房子的漏洞,想必她們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模樣。

人心就怕活動,這一活動了,再要控製就難了。到最後阿醜白薇白蔻也加入了勸說“大軍”,到底把江雲給忽悠的答應了。夏清語便立刻放他和小白回去幫著收拾東西,接家人過來。

父子兩個回了貧民窟,那方氏正急的團團轉,想著丈夫怎麼這一去便沒了蹤影。忽見丈夫兒子回來,不由喜出望外,但旋即心中就打了個突,暗道怎麼父子倆一起回來了?該不會是得罪了誰,讓人家杏林館給攆回來了吧?一念及此,心中又複沉重起來。

不料滿麵憂色的迎上前去,卻見丈夫和兒子臉上全是笑容。方氏愣了一下,接著就聽丈夫喜滋滋道:“孩兒他娘,快把咱們的東西收拾了,咱們要去杏林館住了。”

“去杏林館住?這是為何?”方氏滿腹不解,想著丈夫不會是因為人家對兒子好,竟要得寸進尺吧?這可不好,哪裏能連臉皮都不要呢?但轉念一想,自家男人不是這麼厚顏無恥的啊。

果然,就聽江雲笑道:“我師弟也在那裏,東家一定要讓去住,況且我也已經做了決定,從今天起就要在杏林館做大夫了,如何?這下你可高興了吧?”

方氏的確很高興,她知道丈夫的心始終是在懸壺濟世上,何況他身體又不強壯,也隻能幹這個。偏偏從前勸了幾次都不聽,且還引得丈夫傷心,所以這以後都不太敢勸,此時聽見這話,自是喜出望外,又問丈夫怎麼改了主意?待聽到始末後,不由得也十分驚歎於夏清語鬼神般的手段。

江小如此時也得哥哥告訴了事情經過,興奮地去打包自己那些玩具了,不過是羊骨子兒和一些好看的小石頭之類。這裏方氏也喜滋滋要收拾東西,一面問江雲道:“咱們是要去住幾天呢?我看看帶什麼衣服好,你知道的,咱們那些衣服大多都打了補丁,去了也不知會不會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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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禮多人不怪?

江雲笑道:“我的傻老婆,不是去住幾天,而是在那裏長住。”說完見妻子被震驚的呆若木雞,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便笑道:“我起先也不肯的,可東家和師弟一個勁兒力邀,我感動於她們的誠意。再說了,咱們家又是什麼好房子不成?你們跟著我吃了這麼多的苦,恰好杏林館後院有地方。東家說了,咱們若過去,你或許還可以幫忙做個飯菜什麼的,她們如今這些人,又要治病又要做藥,還要顧著生活,著實是有些不夠用。我聽著有道理,就到底答應了。你也不用怯,雖然你是鄉下婦人沒什麼知識,但我看東家絕不是那目無下塵眼高於頂的,你看了她就知道,最活潑熱情開朗的一個女子,讓人看著心裏就覺得親近,別怕,咱們的衣服都帶去,日後我定要好好跟著東家學習醫術,將來出頭了,你們就不用穿打補丁的衣服了。”

這一番話情真意切,差點兒把方氏的眼淚說下來。因點點頭答應了,當真是全家動員,這一次的收拾可就是全方位的了,雖然江家東西少,卻也是收拾了大半天,馮金山在這方面還是很細心的,早給了江雲錢,讓他雇一輛馬車,將江家一家三口和家當都拉過去。

“爺先洗把臉吧,再把衣服換了,奴才命人去燒洗澡水。”

雖然江南氣候還是熱,但到底是時近中秋,白天卻一點點短了,不過未時末,太陽已經在天上走了一大截。陸雲逍從外面回來,在丫頭手捧的銅盆裏洗了臉,聽見朝雲的話,便忍不住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後道:“離黃昏還有一會兒。我去杏林館一趟。”

書房裏伺候著的丫頭自然是知道輕重的,等閑也不敢向後院那邊傳話,不然家裏還不亂了套?陸雲逍雖然不大過問後院的事,但在這方面要求還是很嚴厲的。饒如此。那捧盆的小丫頭也是手一顫,忍不住驚訝的抬頭看了一眼。

陸雲逍卻沒在乎,揮揮手讓她退下,這裏朝雲湊過來疑惑道:“爺怎麼又要去杏林館?這麼個時辰,雖未黃昏,上門也不太好吧?有什麼事兒不能等到明天再說?”

“她今日不是從陳家回來嗎?我就想過去問問她都打探到了什麼。無妨,就當是隨意逛逛,然後逛進去的。”

朝雲道:“那陳家未必不在咱們周圍安插眼線呢,看見爺這樣兒,豈不起疑心?”

陸雲逍道:“他們怕是早把我們的底子查出來了。陳家還是很有些能量的,不然也不至於讓我都有些束手無策,不得不靠夏清語去打探。既然明明還有來往,如今卻是忽然斷了,隻怕他們才會瞎疑惑。”

朝雲覺著爺這理由有些牽強。但又似乎有一點道理在。得,做奴才的,還是不要妄自猜測主子心意吧。因答應一聲,正要問陸雲逍換不換衣裳,就聽門外小丫頭道:“紅綃姐姐來了。”

陸雲逍一皺眉,有些不悅自語道:“又有什麼事要煩我?如今杏媛也越發不知輕重了,怎麼倒好像專門派人盯著我似得。”

朝雲笑道:“爺從來了江南。也很少去後院,甄姨娘心中自然有些打鼓。”說到這裏,便不再說,果然,就見紅綃走進來,手裏提著一個食盒。福了福身道:“明兒就是中秋節,我們姨娘讓廚房做了月餅,派奴婢給爺送過來。又讓奴婢問爺,這個時辰了,是不是不出去了?若是不出去。姨娘關於中秋家宴的安排,還想請爺定奪一下。”

陸雲逍先是一愣,接著方恍然道:“要過中秋了嗎?時間過得倒是快。也罷,你把月餅留下吧,告訴你們姨娘,我還要出去,家宴的事情,讓她自己做主就好。”

紅綃一窒,來的時候,甄姨娘分明說過陸雲逍這個時候回來,定是不會出去了,保準能請得到。誰知她卻還是料錯了。一念及此,心中不禁搖頭,暗道姨娘對爺的掌握越來越弱了,雖說從前就沒有掌握過,好歹還能猜到幾分心意,如今倒好……唔!不知爺這會兒出去,是要去哪裏呢?

正想著,就聽陸雲逍道:“是了,等咱們出去後,你提醒我買兩斤月餅,大小是個禮,這會兒正是用她的時候,禮多人不怪嘛。”

朝雲答應了一聲,紅綃留心看他的表情,就覺著那表情有一點奇怪,於是她就明白了:能讓爺如此隨意的提著兩包月餅便能當做禮多人不怪的,那隻有杏林館那位,大概連朝雲都覺著這實在是有夠滑稽,所以才會露出這種表情吧。

正想著,便聽陸雲逍又道:“你還有什麼事嗎?沒有就下去吧。”

紅綃想到甄姨娘的話,沒奈何,隻好垂首道:“回爺的話,琥珀和白芷兩位姑娘這會兒都在姨娘房裏呢。姨娘讓奴婢請爺過去,倒不是單為了中秋家宴的事兒。姨娘說,中秋過後,西湖裏的荷花就要一天天敗了,從爺帶著姨娘和兩位姑娘來了杭州,她們還沒去過西湖呢,所以想趁著這會兒還有一點風景荷花的時候去看看,兩位姑娘也是熱切,因姨娘才打發奴婢過來問爺,是不是中秋後找個日子去西湖逛逛?前些天在西湖邊上買的那個宅院,也該過去看看收拾的怎麼樣了。”

紅綃這番話說的有些急,像是生怕陸雲逍不耐煩打斷似得。卻不料陸雲逍聽了後並沒有什麼不耐煩的表現,反而笑道:“是了,她們整日裏沒事兒幹,倒把這些記在心上。既如此,唔……明日是中秋節,那就後天吧,後天我帶她們去西湖逛逛,順便看看那座宅院。”

紅綃這才鬆了口氣,雖然沒把爺請過去,但有了爺這個應承,她在甄姨娘面前也可以交差了,不會被視為廢物。眼看陸雲逍露出不耐之色,紅綃也就識趣知機的告退。

這裏陸雲逍覺著有些餓,從食盒裏撿出一塊月餅吃了,是他喜歡的什錦餡兒。墊了墊肚子後,就帶著朝雲出門。在富貴大街上有名的點心鋪子買了兩斤月餅,便提著去了杏林館。

進了門,卻見偌大一個廳裏隻有馮金山在那裏坐著,先前兩個小學徒也不見了。陸雲逍不知怎的,天然就討厭馮金山,此時看見屋裏隻有他,不由就皺了皺眉。

那邊馮金山抬頭看見進門的人是陸雲逍,先是一愣,接著眉毛也是幾不可察的皺了皺,顯示出自己對陸雲逍也不甚喜歡,卻是不肯失了禮數,站起身淡淡施了一禮道:“參見督察使大人,不知大人上門,有何貴幹?”

“夏清語呢?”

陸雲逍將月餅放在桌子上,不想和這男人多說話,直接開門見山。

“東家在後面忙著做月餅。大人若是有事兒,我去叫她。”馮金山慢吞吞的回答,那意思很明顯:東家很忙的,你沒事兒別打擾她,趕緊走吧。

陸雲逍的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這男人算哪根蔥啊?竟然還管起自己和夏清語的事情了,也不照照鏡子,就憑他也配?隻是馮金山的話語到底還是不能明著挑毛病的,因此隻好壓下心中火氣,冷淡道:“我找她有事,你去通報吧,便是沒有事,我找她,想必她也會來見我的。”

馮金山如何聽不出這口氣中的強硬,心中暗啐了一口,暗道一個負心漢罷了,我們東家憑什麼就得來見你?就算你官兒大,可東家也幫了你不少,如此不知感恩,可說是刻薄寡情,難怪當日能因為別人的陷害休妻呢,如此有眼無珠無情無義之徒,倒要慶幸東家及早離了他。

雖然憤憤,卻不得不去尋找夏清語過來。夏清語正看著白薇白蔻將剛烤好的一爐月餅拿出來,聽說陸雲逍過來了,還拿著兩斤月餅,她便笑道:“呸!那麼大個爺,虧他提了兩斤月餅就好意思上門。”說完咬了一口手裏的小月餅,連連點頭道:“好吃好吃,果然我還是最喜歡這火腿餡兒的。江大哥他們怎麼還不來?給他們留幾個吧,馮大哥你也來嚐嚐。對了,白薇你再裝一盤子,連同先前的蓮蓉蛋黃餡兒一起,端出去給你們爺也嚐嚐,讓他知道咱們不但不缺月餅,且吃的更好呢,我看不羞死他。”

白薇答應了一聲,這裏夏清語大呼小叫的喊著燙,到底把手裏這個小月餅吃進肚裏去。然後洗了手,把頭發攏了攏,又把身上做月餅時穿的家常舊衣服換下來,這才往前邊見陸雲逍。

“陳家到底怎麼樣?”

兩人見面,自然也不必進行什麼噓寒問暖的客套話。陸雲逍直奔主題,夏清語也就爽快道:“就這麼兩天,能打探出什麼來?我放了長線兒呢,你也不要心急。不過我留神看了看,他們家的西洋擺件倒是不少,尤其是我要用玻璃瓶子,好家夥,一下子拿出了上百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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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家

陸雲逍眼睛一亮,冷哼道:“玻璃如今還是稀罕物,京城中有玻璃炕屏大花瓶的人家也沒有幾戶,內務府就算能造這東西,也輪不到他一個杭州城的商人來用。他家有這麼些,可見是私下得來的,如今市舶司那邊再大膽,也不敢把所有的玻璃大花瓶都賣給他們吧?那這些必是走私得來的。”

夏清語道:“也別這麼武斷,不過總算是個方向。我留神打聽了一下他們家的為人,行事十分的陰狠毒辣,偏又教人抓不著把柄。這樣人家,若是和海匪勾結,不奇怪。一個是他們太貪心,二來他們又自負,覺著自己做事不會留下首尾,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連你這個督察使大人查他們,都需要我來曲線打探,更何況別人?”

陸雲逍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是說我太無能?”

夏清語聳聳肩:“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自己說的。”話音落,見白薇端了盤子過來,她便笑道:“行了,你來就是為這個事兒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下面怎麼做,還得靠你自己籌謀。”

陸雲逍點點頭,這時門邊的朝雲回過頭來,笑著道:“姑娘端了什麼點心出來?怎麼滿屋子都是香氣?”

夏清語笑道:“廢話,能不香嗎?我這可是剛出爐的月餅。我聽說你們也帶了兩斤月餅上門?其實很不用。你們也來嚐嚐我們做的,保準比你們的好。”

陸雲逍淡然道:“白薇的蘇式點心做得好,這我知道。從前在府裏,老祖宗就喜歡吃她做的蘇式月餅。雖如此,隻這裏是杭州,你也用不著說這樣大話吧?我可是從留香齋買的月餅。”

“你不信?那就嚐嚐看。”夏清語有些得意,暗道我這餡兒白薇白蔻都說沒吃過,好吃的緊,不信征服不了你。哼!好歹我也是穿越女來的,沒道理別的穿越前輩粽子餃子點心翻出兩種新花樣就能拐個男主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做的月餅卻連你這個渣男都降服不住。

剛想到這裏,便忍不住在心裏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暗道呸!你降服他做什麼?難道還想讓他做你的男主角?嘔死你。還好還好,陸雲逍看上去不像個吃貨,應該不會因為這麼幾個不同餡子的月餅就回心轉意了。

的確如夏清語所想,陸雲逍吃了一個火腿餡兒的,雖然也是十分驚訝,卻也沒有什麼激動表現,倒是吃到蛋黃月餅的朝雲,就差沒手舞足蹈了,隻說這月餅從未吃過,當真好吃的緊。

“你如今連月餅都會做。怎麼離了府後,竟這樣能幹了?”

將手上最後一口月餅吞進肚去,陸雲逍掏出絲帕擦了擦嘴角,又將手指擦了擦,一面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夏清語一句。

“我能幹的地方多著呢。何止月餅?”夏清語冷哼,見陸雲逍似乎還有聊天的興致,她便連忙道:“你快回去吧,我還要趕著回屋做月餅呢,那麼多餡子,不加緊做,後天也做不完。”

陸雲逍讓她一句話噎的半晌說不出話來。心裏這個氣啊。暗道從前在府裏,你恨不得整天黏在我身邊,十二個時辰不離開。如今倒好,不過是想和你說幾句話,就急著趕我走,哼!夏清語。不用你這麼拿捏著,看你日後有沒有求我的時候兒?

因氣呼呼站起身,正要離去,忽然就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接著上面跳下幾個人來。一個小孩兒風一般奔進來大叫道:“師父,我們回來了,拉了半車……”

不等說完,看見陸雲逍在不遠處站著,小白的話立刻說不出來了。瑟縮著向後面退了兩步,恰好退在父親身邊。

江雲和方氏見夏清語在屋裏,正要進來再拜謝她,卻不料竟看到那麼出色的一個男人站在當地,身上高貴威嚴的氣勢讓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正忐忑間,就聽夏清語笑道:“江大哥,這位便是大嫂吧?回來就好,我還給你們留著月餅呢,剛出爐的,快把東西收拾進來,然後去嚐嚐。”

“哦,好,謝謝東家。”江雲愣愣答應著,目光卻躲閃著陸雲逍的審視。夏清語一看:得!陸雲逍這個王八蛋顯然是等著自己給他們做介紹呢。因有心把他趕出去,本來嘛,杏林館的事情還輪不到渣男插手。隻是轉念又一想:不行,別讓那混蛋誤認為江大哥是天地會盟安插在這裏的探子,那就糟糕了。

因此隻好不情不願地道:“江大哥,這位是江南督察使陸大人。”接著又轉向陸雲逍,沒好氣道:“這是我們杏林館請的坐堂大夫,我讓他們一家人搬過來的,以後有病,你也可以找他。”

陸雲逍冷哼一聲,瞪了她一眼:“你就不盼著我得點好是吧?”說完和江雲點點頭,方施施然走了出去。對這個男人,小侯爺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看面相就透著一股憨厚老實勁兒,又有了妻子兒女,嗯,比那個叫馮金山的獐頭鼠目的家夥強多了。

江雲和方氏被“督察使陸大人”六個字震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好不容易回了神,卻見夏清語正指揮著小白和果子關門,江雲忙道:“這還不到黃昏呢,怎麼就關門了?”

夏清語笑道:“今天江大哥搬過來,就放半天假又如何?何況這還不是放了半天假,隻不過是提前大半個時辰打烊而已。走走走,咱們去後院,我讓馮大哥把馬車引去後院了。”

她不由分說拉著小白和小如兄妹兩個就走,江雲和方氏也隻得緊跟上去,路上,見夏清語不注意,方氏便悄悄問江雲道:“怎麼督察使大人會過來?我聽人說,這位新任的陸大人可是位高權重,還是國舅爺,他姐姐就是寵冠六宮的皇貴妃娘娘……”

不等說完,便被丈夫打斷,聽他小聲道:“你怎麼也學的和那些長舌婦一樣?愛打聽這些事。我聽說這位陸大人雖是侯府世子爺,行事卻著實狠辣,東家原本就是他的發妻,因為不喜歡了,就一封休書趕出來。如今這不知是怎麼著,又上門來。總之,東家不會喜歡聽見關於他的話,你平時少說。”毫無疑問,江雲會對陸雲逍留下這種印象,馮金山在其中是起了巨大作用的。

方氏大驚,這才明白此事的嚴重性,連連點頭答應。心中卻疑惑,暗道我看陸大人和東家說話也挺好的啊,沒看出這是一對反目成仇的夫妻呢。

一面想著,早到了後院,就見一個漂亮女孩兒迎出來,笑著道:“奶奶和白薇都去了前面,讓我在這裏好一番忙碌。快來,第三爐月餅都出來了,還是奶奶喜歡的火腿餡兒。”說完目光上下打量著江雲和方氏,心中暗自揣度這大概就是奶奶說的會搬過來住的小白的家人吧?

夏清語為她們做了介紹,彼此見了禮,方氏便忍不住驚訝道:“從來沒聽說月餅還有火腿餡兒的,那成了什麼?這又甜又鹹的,能好吃嗎?”

話音未落,就被江雲瞪了一眼,心想孩兒他娘,你也太實誠了,我雖然說東家不至於瞧不起你,可你也不能就真的沒有了一點兒敬畏啊,這種事情你插的什麼嘴?萬一讓東家怪罪了怎麼辦?

夏清語卻是不以為然,拉著方氏笑道:“這火腿餡兒的月餅好不好吃?嫂子嚐嚐就知道了。”說完白蔻也連忙道:“沒錯沒錯,大家快過來趁熱嚐嚐,我們奶奶調的餡兒,手藝可好呢,我竟沒吃過這樣好吃的月餅。”

江雲等跟進來,須臾工夫馮金山也進來了,拿起一個月餅邊吃邊道:“我和阿醜把那車上東西都卸下來了,有些家具什麼的我看已經很爛,就把裡面東西拿出來,剩下的讓車夫拉走了。”

江雲一聽就急了,連忙就要去追,被馮金山攔住,聽他滿不在乎道:“等會兒阿醜帶你們去當歸院,你去了就知道,那裡面家具都是全的,就是不夠用,咱們再打新的就是。你那些缺胳膊少腿兒的櫃子椅子,拉過來做什麼?要是屋裏擺這樣東西,這杏林館都要做貧民窟了。依照我的心思,那些破衣服也不要的好,想著你們暫時沒有衣服穿,怎麼也得等做幾套之後再扔。”

江雲和方氏都說不出話來。看看這屋裏擺設,雖不至於豪奢精致,卻也是大氣典雅,自己那些東西搬進來確實不太適合。

這裏夏清語聽馮金山說櫃子椅子都沒有完整的,心裏也覺著他做得對。她雖節儉,卻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當下眾人吃了兩個月餅之後,便去幫著江雲方氏把家當收拾了。本來江家搬過來的東西就不算多,又讓馮金山做主扔了些,剩下的就更可憐了。眾人不過搬了兩趟,就都搬完了。

接著夏清語拿出主人家氣勢,將那些破碗破碟子什麼的也扔了,另讓白薇拿了兩套沒用過的精致陶瓷餐具來。水瓢也扔了,好在方氏還搬了兩個大葫蘆來,其中一個破開了做水瓢用,另一個大葫蘆卻被夏清語要走,說是好玩兒,聽得方氏哭笑不得,心想一個大葫蘆,有什麼好玩的?這東家當真是富貴人家的女孩兒,沒過過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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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家

陸雲逍眼睛一亮,冷哼道:“玻璃如今還是稀罕物,京城中有玻璃炕屏大花瓶的人家也沒有幾戶,內務府就算能造這東西,也輪不到他一個杭州城的商人來用。他家有這麼些,可見是私下得來的,如今市舶司那邊再大膽,也不敢把所有的玻璃大花瓶都賣給他們吧?那這些必是走私得來的。”

夏清語道:“也別這麼武斷,不過總算是個方向。我留神打聽了一下他們家的為人,行事十分的陰狠毒辣,偏又教人抓不著把柄。這樣人家,若是和海匪勾結,不奇怪。一個是他們太貪心,二來他們又自負,覺著自己做事不會留下首尾,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連你這個督察使大人查他們,都需要我來曲線打探,更何況別人?”

陸雲逍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是說我太無能?”

夏清語聳聳肩:“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自己說的。”話音落,見白薇端了盤子過來,她便笑道:“行了,你來就是為這個事兒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下面怎麼做,還得靠你自己籌謀。”

陸雲逍點點頭,這時門邊的朝雲回過頭來,笑著道:“姑娘端了什麼點心出來?怎麼滿屋子都是香氣?”

夏清語笑道:“廢話,能不香嗎?我這可是剛出爐的月餅。我聽說你們也帶了兩斤月餅上門?其實很不用。你們也來嚐嚐我們做的,保準比你們的好。”

陸雲逍淡然道:“白薇的蘇式點心做得好,這我知道。從前在府裏,老祖宗就喜歡吃她做的蘇式月餅。雖如此,隻這裏是杭州,你也用不著說這樣大話吧?我可是從留香齋買的月餅。”

“你不信?那就嚐嚐看。”夏清語有些得意,暗道我這餡兒白薇白蔻都說沒吃過,好吃的緊,不信征服不了你。哼!好歹我也是穿越女來的,沒道理別的穿越前輩粽子餃子點心翻出兩種新花樣就能拐個男主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做的月餅卻連你這個渣男都降服不住。

剛想到這裏,便忍不住在心裏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暗道呸!你降服他做什麼?難道還想讓他做你的男主角?嘔死你。還好還好,陸雲逍看上去不像個吃貨,應該不會因為這麼幾個不同餡子的月餅就回心轉意了。

的確如夏清語所想,陸雲逍吃了一個火腿餡兒的,雖然也是十分驚訝,卻也沒有什麼激動表現,倒是吃到蛋黃月餅的朝雲,就差沒手舞足蹈了,隻說這月餅從未吃過,當真好吃的緊。

“你如今連月餅都會做。怎麼離了府後,竟這樣能幹了?”

將手上最後一口月餅吞進肚去,陸雲逍掏出絲帕擦了擦嘴角,又將手指擦了擦,一面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夏清語一句。

“我能幹的地方多著呢。何止月餅?”夏清語冷哼,見陸雲逍似乎還有聊天的興致,她便連忙道:“你快回去吧,我還要趕著回屋做月餅呢,那麼多餡子,不加緊做,後天也做不完。”

陸雲逍讓她一句話噎的半晌說不出話來。心裏這個氣啊。暗道從前在府裏,你恨不得整天黏在我身邊,十二個時辰不離開。如今倒好,不過是想和你說幾句話,就急著趕我走,哼!夏清語。不用你這麼拿捏著,看你日後有沒有求我的時候兒?

因氣呼呼站起身,正要離去,忽然就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接著上面跳下幾個人來。一個小孩兒風一般奔進來大叫道:“師父,我們回來了,拉了半車……”

不等說完,看見陸雲逍在不遠處站著,小白的話立刻說不出來了。瑟縮著向後面退了兩步,恰好退在父親身邊。

江雲和方氏見夏清語在屋裏,正要進來再拜謝她,卻不料竟看到那麼出色的一個男人站在當地,身上高貴威嚴的氣勢讓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正忐忑間,就聽夏清語笑道:“江大哥,這位便是大嫂吧?回來就好,我還給你們留著月餅呢,剛出爐的,快把東西收拾進來,然後去嚐嚐。”

“哦,好,謝謝東家。”江雲愣愣答應著,目光卻躲閃著陸雲逍的審視。夏清語一看:得!陸雲逍這個王八蛋顯然是等著自己給他們做介紹呢。因有心把他趕出去,本來嘛,杏林館的事情還輪不到渣男插手。隻是轉念又一想:不行,別讓那混蛋誤認為江大哥是天地會盟安插在這裏的探子,那就糟糕了。

因此隻好不情不願地道:“江大哥,這位是江南督察使陸大人。”接著又轉向陸雲逍,沒好氣道:“這是我們杏林館請的坐堂大夫,我讓他們一家人搬過來的,以後有病,你也可以找他。”

陸雲逍冷哼一聲,瞪了她一眼:“你就不盼著我得點好是吧?”說完和江雲點點頭,方施施然走了出去。對這個男人,小侯爺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看面相就透著一股憨厚老實勁兒,又有了妻子兒女,嗯,比那個叫馮金山的獐頭鼠目的家夥強多了。

江雲和方氏被“督察使陸大人”六個字震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好不容易回了神,卻見夏清語正指揮著小白和果子關門,江雲忙道:“這還不到黃昏呢,怎麼就關門了?”

夏清語笑道:“今天江大哥搬過來,就放半天假又如何?何況這還不是放了半天假,隻不過是提前大半個時辰打烊而已。走走走,咱們去後院,我讓馮大哥把馬車引去後院了。”

她不由分說拉著小白和小如兄妹兩個就走,江雲和方氏也隻得緊跟上去,路上,見夏清語不注意,方氏便悄悄問江雲道:“怎麼督察使大人會過來?我聽人說,這位新任的陸大人可是位高權重,還是國舅爺,他姐姐就是寵冠六宮的皇貴妃娘娘……”

不等說完,便被丈夫打斷,聽他小聲道:“你怎麼也學的和那些長舌婦一樣?愛打聽這些事。我聽說這位陸大人雖是侯府世子爺,行事卻著實狠辣,東家原本就是他的發妻,因為不喜歡了,就一封休書趕出來。如今這不知是怎麼著,又上門來。總之,東家不會喜歡聽見關於他的話,你平時少說。”毫無疑問,江雲會對陸雲逍留下這種印象,馮金山在其中是起了巨大作用的。

方氏大驚,這才明白此事的嚴重性,連連點頭答應。心中卻疑惑,暗道我看陸大人和東家說話也挺好的啊,沒看出這是一對反目成仇的夫妻呢。

一面想著,早到了後院,就見一個漂亮女孩兒迎出來,笑著道:“奶奶和白薇都去了前面,讓我在這裏好一番忙碌。快來,第三爐月餅都出來了,還是奶奶喜歡的火腿餡兒。”說完目光上下打量著江雲和方氏,心中暗自揣度這大概就是奶奶說的會搬過來住的小白的家人吧?

夏清語為她們做了介紹,彼此見了禮,方氏便忍不住驚訝道:“從來沒聽說月餅還有火腿餡兒的,那成了什麼?這又甜又鹹的,能好吃嗎?”

話音未落,就被江雲瞪了一眼,心想孩兒他娘,你也太實誠了,我雖然說東家不至於瞧不起你,可你也不能就真的沒有了一點兒敬畏啊,這種事情你插的什麼嘴?萬一讓東家怪罪了怎麼辦?

夏清語卻是不以為然,拉著方氏笑道:“這火腿餡兒的月餅好不好吃?嫂子嚐嚐就知道了。”說完白蔻也連忙道:“沒錯沒錯,大家快過來趁熱嚐嚐,我們奶奶調的餡兒,手藝可好呢,我竟沒吃過這樣好吃的月餅。”

江雲等跟進來,須臾工夫馮金山也進來了,拿起一個月餅邊吃邊道:“我和阿醜把那車上東西都卸下來了,有些家具什麼的我看已經很爛,就把裡面東西拿出來,剩下的讓車夫拉走了。”

江雲一聽就急了,連忙就要去追,被馮金山攔住,聽他滿不在乎道:“等會兒阿醜帶你們去當歸院,你去了就知道,那裡面家具都是全的,就是不夠用,咱們再打新的就是。你那些缺胳膊少腿兒的櫃子椅子,拉過來做什麼?要是屋裏擺這樣東西,這杏林館都要做貧民窟了。依照我的心思,那些破衣服也不要的好,想著你們暫時沒有衣服穿,怎麼也得等做幾套之後再扔。”

江雲和方氏都說不出話來。看看這屋裏擺設,雖不至於豪奢精致,卻也是大氣典雅,自己那些東西搬進來確實不太適合。

這裏夏清語聽馮金山說櫃子椅子都沒有完整的,心裏也覺著他做得對。她雖節儉,卻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當下眾人吃了兩個月餅之後,便去幫著江雲方氏把家當收拾了。本來江家搬過來的東西就不算多,又讓馮金山做主扔了些,剩下的就更可憐了。眾人不過搬了兩趟,就都搬完了。

接著夏清語拿出主人家氣勢,將那些破碗破碟子什麼的也扔了,另讓白薇拿了兩套沒用過的精致陶瓷餐具來。水瓢也扔了,好在方氏還搬了兩個大葫蘆來,其中一個破開了做水瓢用,另一個大葫蘆卻被夏清語要走,說是好玩兒,聽得方氏哭笑不得,心想一個大葫蘆,有什麼好玩的?這東家當真是富貴人家的女孩兒,沒過過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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