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官不聊生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梨花白]醫錦還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1
發表於 2017-8-18 10:34: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報信

楊明發愁道:“這我何嚐不知道?隻是告訴了夏娘子,她又能怎麼辦?一旦這些人帶著那些秀才生員口誅筆伐,杏林館總不能不讓人說話吧?”

晏子笙目光轉了兩轉,忽然笑道:“你不是認識陸大人嗎?不如把這件事透露給他知道?當日在杏林館,我記得他似乎對那夏娘子就頗有回護之意。”

楊明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就別亂出主意了,你知道陸大人和夏娘子是什麼關係?他們原來是夫妻,後來夏娘子因為嫉妒無子,又害了陸大人妾室的腹中胎兒,才被休棄出門。哪裏想到一次次的,兩人又攪到一起。陸大人如今隻是因為一些公事,才和夏娘子往來,你說的回護之意,或許也有一點,但越是這樣,陸大人就越不能出頭。他是什麼人?便是心中此時後悔休了夏娘子,也斷斷不肯吃這回頭草的。所以真出了這種事,他退後尚且來不及呢,要是敢往前湊,不定別人怎樣傳言,流言蜚語這個東西,可不會管你是不是皇親國戚權傾朝野。”

晏子笙苦著臉道:“這話不錯。那可怎麼辦?若是平時,陸大人或許還會護著夏娘子,如今這竟是連他也護不住了。不行不行,我還是趕緊去給夏娘子報個信兒吧,有沒有辦法,也讓她先有個準備再說。”

楊明想一想,讓夏清語有個防備也好,因便要和晏子笙一同往杏林館去。不料剛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一陣馬蹄聲響,回頭一看,隻見是衛所副指揮使朱達國身邊的親兵,看見他便連忙叫道:“大人,福建衛所劉副指揮使帶了一千士兵過來,隻說要試試咱們杭州衛的戰力,這會兒咱們的弟兄正和他對峙呢,朱副指揮讓屬下趕緊來找大人回去。”

“什麼?福建衛所的人?”楊明大驚,想起陸雲逍之前的確曾和自己說過,要讓沿海衛所的人輪流來杭州衛學習觀摩一下,隻是這怎麼悄沒聲的就過來了呢?這不合規矩啊,莫非是因為陸大人誇獎了杭州衛所,所以那福建衛所的人不服,才會搞這個突然襲擊?

當下也顧不上和晏子笙一起去報信了,因扭頭道:“我得趕緊回衛所一趟,真是可惡,這都快入夜了,哪裏想得到這些人會忽然跑過來,事前竟然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晏子笙忙道:“這有什麼難猜的?定然是陸大人盛讚你,所以引起其他衛所將領不服,這也是常有的事,你快回去處理吧。我於軍務一竅不通,不去給你添亂了,我先去杏林館,這會兒隻怕還沒關門,我得趕緊把這事情告訴夏娘子。”

楊明一笑,暗道這朋友先前還提都不肯提一句自己被人家救命的事,如今便這樣熱心了。因點點頭道:“也好,你就快去吧。”說完兩人分別,楊明自回衛所,晏子笙則是猶豫了下,到底在街兩旁的店鋪中買了幾匹上好的妝花緞子,又去胭脂水粉鋪把最上等的胭脂水粉胡亂買了幾盒,抱著便往杏林館來。

說來也巧,這會兒陸雲逍也恰好在這裏,朝雲路上不小心讓鐵鉤劃了腿,陸雲逍和暮雲就將他送到這裏,要試一試那雲南白藥的效果。朝雲上了藥,由慕雲陪著到一旁去坐,他就和夏清語小聲說著給杏林館屍體的事。

夏清語給馮金山等人上了幾個月的課,對沒有可供解剖的屍體也深以為憾,她原本想找陸雲逍幫忙弄幾具無主的屍體過來,到時解剖後自己再好好給對方安葬,也算是不糟蹋屍體了,現代的穿越女,又是個外科大夫,對屍體的敬畏比起古代人要少許多。

沒想到今日竟是陸雲逍主動提出,而且用海匪屍體上解剖課的話,那真是連最後一點壓力都沒有了。夏清語深深懊悔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件事,若是早些想到,去年那些衛所繳獲的海匪屍體就不該浪費掉。

正說得熱烈,忽見果子從外面蔫頭耷腦的走進來,夏清語便笑道:“果子怎麼了?今兒不是放你一天假回去看你爹娘嗎?怎麼反倒垂頭喪氣的?可是家裏出了什麼事?”說到最後一句話,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關切。

果子小聲道:“我家裏沒有事,可是大牛的娘死了,大牛沒有娘了,我原本下午就要回來的,因為大牛傷心,我就陪了他一會兒。”

“好孩子。”夏清語聽了這話,也沒多想,摩挲著果子的頭頂稱讚了一句,卻聽不遠處桌子後面的馮金山道:“他娘是怎麼死的?可是得病?你怎麼不讓那個大牛帶他娘來咱們這裏治病?”

“不是治病,是上吊死的。”果子抬起頭,抹了一把眼淚:“大牛他娘是帶著他改嫁的,本來他們家很好,誰知前些日子大牛他親爹那方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個親戚,說是舉人,可大可大的官兒,非說大牛他娘不守婦道,克死了丈夫和公婆,還不立誌守節贖罪,這些日子坊裏的人看見他們都要議論幾句,大牛說他娘哭了好幾回,隻說不想活著連累他後爹和他名聲不好,他後爹這幾日都沒敢出去幹活,可今天下午出去買糧,就那麼一會兒,讓大牛看著他娘,大牛打了個盹兒,他娘就……大牛哭得傷心死了,隻說是自己害死的他娘。”

果子嘴巴伶俐,很快便將這事情分說清楚,他知道陸雲逍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因轉了頭怯生生問他道:“那個……陸大人,舉人……聽說是很大很大的官兒,比你還大麼?”

陸雲逍喜歡孩子,聽了這話,忍不住牽著果子的小手摩挲他的頭頂,微笑道:“舉人不是官兒,隻不過是個功名罷了,倒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上的,不過隻要有點天分,又用功,考個舉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一旁夏清語早聽得氣炸了肺,這會兒便對白薇和白蔻道:“世上沒有天理了嗎?大牛的父親家都沒有人了,還不許他娘改嫁?這世道對女人本來就頗多限製,那樣一個婦道人家,沒人幫襯著,帶個孩子怎麼活?好不容易找到個男人還算好,才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就跳出這麼個攪屎棍來。俗語說的好,寧拆十家廟不拆一樁婚。他有這會兒跳出來裝大尾巴狼的,大牛他爹他爺爺奶奶死的時候跑哪裏去了?太可氣了,這樣的混蛋就該殺了。”

不遠處馮金山道:“東家氣性也太大,若這樣就該殺,這杭州城的士子怕是留不下幾個了。當年這杭州書香望族高家的兒媳婦,因為過門後丈夫便得癆病死了,不願意守節,欲求改嫁,結果被她爹毒打了一頓還送回夫家,高家為了怕她做出有辱門風之事,便逼著她絕食而死,事後隻說她是守節自絕,還在杭州引為美談呢。”

江雲也在旁邊附和道:“這事兒我也是聽說過的,唉!叫我說,這卻是過分了。若是有那女子願意真心守節,自然是極崇高的,隻是卻不該為了一己名聲就逼死人命啊。”

馮金山嗤笑道:“那些滿口道德的偽君子,他們豈會和你講這個道理?”

夏清語聽得腦袋一陣陣漲疼,她知道古代對女人十分苛刻,尤其是這個貞節牌坊,可說是壓在婦女身上最沉重的一座大山,卻沒料到這其中竟然還包含著如此多的罪惡和血淚,因轉回頭去看陸雲逍,咬牙道:“這樣事你們做官的都不管一管嗎?難道就任憑那些滿口道德文章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的老混蛋為所欲為?”

陸雲逍正和果子說話,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這樣事自然是有,隻是誰會宣揚出來呢?外人終究也隻是臆測罷了,若是有真憑實據告到官府,倒不會不管的。”

“還要等著人告?”夏清語忍不住就又衝動了:“這可是人命,人命啊,你們就不能主動去查?”

陸雲逍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搖頭道:“你說的輕巧,主動去查?怎麼查?大宅門裏每天死的人多了,你聽說就要上門去查?哪有這樣的道理?再者說,這世上願意守節殉葬的女人也不少,難道你聽說了就都要查?這豈不是對那些節婦的侮辱?真是的,怎麼你性子變了,連想法也變得這樣天真?”

夏清語怔怔無語,忽聽身旁五姨娘歎氣道:“奶奶,陸大人這話說的沒錯。說到底,這都是咱們女人的命,誰讓咱們生做了女人家呢?何須人家害你,隻要幾條舌頭幾隻筆,將你寫的不堪,做女人的,便沒臉再活在這個世上了。”

陸雲逍看了夏清語一眼,嘴角微微上揚,搖頭道:“這話對大多數女人是沒錯的,但對你們奶奶,卻是錯的厲害,她這樣的女中豪傑,怎會被幾個酸腐文人的禿筆給害死?八成要跳出來把人家的筆一支支折斷呢。”

話音未落,見夏清語扭頭看過來,小侯爺便攤手道:“你看我做什麼?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你自己說的。不懼那些流言蜚語,反正你有這門手藝,能賺錢吃飯,管他們怎麼說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2
發表於 2017-8-18 10:3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懼

夏清語冷哼道:“我知道是我說的,不過怎麼這話到你嘴裏就變了味兒似得,你是在諷刺我是個潑婦?”

“你別冤枉人,我何曾有這個意思?”陸雲逍皺著眉頭認真解釋了一句。想想又歎口氣道:“其實我倒覺著你如今這樣很好,活得自由自在不受羈絆……”說到這裏,忽覺滿腹裏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夏清語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似是有點異樣,連忙哈哈笑了兩聲,搖手道:“好了好了,天近黃昏,咱們不要在這裏隻顧著八卦了,想來廚房裏已做好了飯,長生你留在這裏看著店,我們先回去吃飯,回頭換你。”

孫長生脆生生答應了一聲,陸雲逍也知道自己該告辭了,因站起身,正要道別離去,就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回頭,一個年輕俊秀的男人捧著幾乎到了脖子的布料大步走進來,剛進門就大叫道:“夏娘子,你要小心了。”

誰啊這是?

陸雲逍眉頭又皺起來了,待看清這男人竟是晏子笙時,就連一向處變不驚的小侯爺都忍不住驚訝了,失聲道:”怎麼會是你?“

“陸大人?”晏子笙也認出陸雲逍,把東西放在桌上後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禮,然後轉向驚訝的夏清語,一揖到地,鄭重道:“小生之前不識好歹,言語之間對娘子多有衝撞,還望娘子見諒。”

“沒……沒什麼,那個……你……你怎麼過來了?”

晏子笙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也讓夏清語措手不及,一臉茫然的問了一句。接著目光便落在那些布料上,暗道這狂生搞什麼呢?該不會是又有哪裏需要手術切除了,所以才會專門跑來挽回印象分的吧?有沒有這麼倒黴啊?

陸雲逍的目光也落在那堆布料上,幸虧眼光沒有熱度,不然這些布料大概就要化為灰燼了。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著正拿帕子擦汗的晏子笙,沉聲道:“你剛才說讓夏娘子小心。到底是怎麼了?”

於是晏子笙就將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隻聽得陸雲逍怒火中燒,握著拳咬牙道:“這些老家夥,是吃飽了沒事兒幹嗎?杏林館就算是女人開的,又礙著他們什麼事?”

晏子笙點頭道:“陸大人這話說得沒錯。隻是這些老匹夫向來是道貌岸然,他們才不會講這個道理。這……眾口鑠金啊,我也是怕夏娘子著了他們的道兒,所以特意過來提醒一聲,大家好一起想個對策。”

椅子上坐著的朝雲忍不住就罵道:“想什麼對策?那些老家夥既然是吃撐了沒事兒幹,幹脆拉著他們上戰場督軍好了,等海匪打來了,讓他們站在前排,靠嘴皮子退敵,他們不是經常說那個什麼……不戰而屈人之兵嗎?這一回就讓他們做這個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大將軍。”

這話對了晏子笙的胃口。不由得撫掌大笑道:“此話甚妙,哈哈哈,不戰而屈人之兵?那些老匹夫還能有這份兒本事?他們也就對著婦孺老弱下口如刀,真對上海匪,早嚇尿褲子了。”

陸雲逍輕咳一聲。轉向夏清語道:“這事你不用太擔心,待我出麵請他們吃頓飯,和他們分說清楚。我想著,這背後大概是有什麼人推動,我必要將這幕後推手找出來嚴懲,不然你以後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

“這件事你不要管。”聽了陸雲逍的話,夏清語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很堅定地就拒絕了他的好意。

“為什麼?”

陸雲逍心裏有些惱,他也沒想到,從休妻後,自己會欠面前女人這麼多,好不容易這次有機會幫她擋一些麻煩。結果她卻這樣驕傲的拒絕掉,難道這是要讓自己欠她一輩子的人情嗎?

“現在我們從前的關係很多人都知道了,如果你插手,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話來。”夏清語倒是很清醒,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其中厲害。晏子笙也不停點頭道:“沒錯沒錯,陸大人如果插手,隻怕情況就更複雜了,那些人正愁沒有太多的流言蜚語可以傳揚呢,您這豈不是自己把話題送了過去?”

這話是沒錯,但從晏子笙嘴裏說出來,卻隻讓陸雲逍更加惱怒,他瞪著夏清語,沉聲道:“那怎麼辦?那些老東西在杭州有很大影響力,眾口鑠金,你一個女人,能逃得過悠悠眾口的批判嗎?那些口水可都是帶著毒針的,紮不死你。”

夏清語正要說話,就聽陸雲逍又緊接著道:“我知道你又要說你不怕,那隻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領教過這些流言蜚語的威力罷了。到時候,它會像一座大山,壓得你頭都抬不起來。你想想剛才果子說的話,那個大牛的母親,她改嫁後生活幸福,她還有個兒子,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走投無路的地步,你以為她會用一根繩子了斷自己?這些流言蜚語,真的就是防不勝防的殺人刀啊。”

白薇白蔻看著在夏清語面前略顯激動的陸雲逍,心中一陣恍惚。她們從來沒有想過,竟會有一天,主子爺會這樣為奶奶著急焦慮。因一時間心酸眼也酸,差點兒便掉了眼淚,不過轉念又一想:錯了,爺是為奶奶著急不假,但也隻是因為這個奶奶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奶奶,若是從前那位,隻怕從頭到尾,爺都不會再看一眼吧。

說不惆悵是假的,然而就連忠心耿耿的兩個丫頭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主子實在是比那前主子好一千一萬倍。

這裏夏清語也慢慢垂下頭認真思考起來,顯然她對陸雲逍的這種關心也是有些動容,所以不肯敷衍。

好半晌,夏清語重新抬起頭,眼神一如既往般明亮堅定,她看著陸雲逍,沉聲道:“你說的沒錯,這個世界對女人真的是特別殘酷,大牛的娘被那些滿口道德文章的老匹夫逼死了,這是我們知道的,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被逼死的女人還不知道有多少。節婦節婦,有幾個女人真的願意將大好青春年華拋卻,孤獨終老?那貞節牌坊,不過是給女人挖下的一個萬人坑,時時刻刻準備活埋那些失了丈夫的女人而已。”

“你又來了。”

陸雲逍頭都疼了。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他一把攀住夏清語的肩膀,低吼道:“你就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這種話若是被人聽去,會有什麼後果你知道嗎?”

夏清語一瞬間有些恍惚,眼前這男人氣得眼都紅了,但他說的話,卻不是因為對自己這離經叛道思想的批判,而是對自己的擔心。

這個男人,其實也不算太渣的嘛。

夏清語忍不住就微笑起來,將陸雲逍的手拍下去,輕鬆笑道:“好好好,我這不是隻在你們面前說嗎?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當然不會自己找死。不過如果要以什麼‘女子不該拋頭露開醫館’這種可笑理由來攻訐我,那他們就盡管來吧我夏清語若是怕了,就把名字倒過來寫。這麼多年了,他們站在所謂的道德製高點,對著一群可憐的女人動輒就口誅筆伐,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卻還覺著自己是替天行道,這樣老匹夫個個該殺,我這樣的女中豪傑豈能向他們低頭?許多年都沒有個女人能站出來給同胞們做榜樣,那就讓我來做吧,他們喜歡傳流言不是嗎?那就傳,傳的天下皆知才好。到時候我仍然要守著杏林館,隻在這裏給大家診治看病,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舌頭就是舌頭,隻要你自己內心堅強,那些舌頭就軟了;偏偏是你示弱,那些舌頭才會變成殺人的刀子。”

陸雲逍怔怔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因為這份自信和無畏,她整個人身上似是都籠罩著一層照人的光彩。雖然這女人是在對這個男權社會進行挑釁,但不知為什麼,他心裏卻並不反感,反而因此對她生出一絲激賞。

“你打算怎麼做?”陸雲逍終於平靜下來,看到這樣的夏清語,他覺著自己之前的擔憂純粹是杞人憂天,就如同對方所說,她這樣的女人,豈是幾個滿口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盜女娼的老匹夫能夠打倒的?

“唔,具體怎麼做我還沒想好。反正他們想怎麼說由著他們去,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唄。”夏清語有些尷尬的撓撓頭,這種回答比起剛剛自己的豪情萬丈,好像軟弱了些。

果然,陸雲逍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然後他在屋裏踱了兩步,手中折扇輕輕敲打掌心,一面沉吟著道:“你去年不是弄了涼茶嗎?如今已過端午,天氣漸漸炎熱,那涼茶就繼續弄。百姓們最是貪便宜,既喝了你的涼茶,便不好意思說你的壞話,不然就會被人瞧不起。這富貴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甚多,如此一來,你博得了聲名,那些人要批判你就不得不考慮了,即便批判,這裏的百姓也是不會附和他們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3
發表於 2017-8-18 10:3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支招

“唔,這個好,我原本還想著,是時候該把涼茶放出來了。”夏清語連忙對旁邊白薇道:“記上記上。”

白薇答應一聲,歡快的拿著紙筆記起來,卻聽陸雲逍又對晏子笙道:“你回去告訴楊明,杭州衛最近有傷病之人的話,都送來杏林館。如此既讓人知道杏林館醫術高明,又讓那些青皮打手知道杏林館的背景是和杭州衛有關的,他們大概也就未必有膽子充當打手了。”

“好,夏娘子放心,那些老匹夫我早就看不順眼了,更何況您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小生定當竭盡全力,保護娘子的名聲清白。”

陸雲逍看著晏子笙那殷勤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暗道我真是笨,這種話讓他去和楊明說什麼?我自己難道不會說?那女人不讓我參與,我為什麼要聽她的話?不能明著參與,還不能暗中幫忙嗎?笨,陸雲逍,你真是笨死了,你就是頭豬。

而夏清語也有點接受不了晏子笙如此巨大的轉變,但她心裏卻是十分愉快的,笑著謝過晏子笙,她又轉回頭看向陸雲逍,暗道這家夥大概是在朝堂上浸淫久了,對這種突發事件的處理很有一套嘛,就不知還有沒有什麼建設性的提議,不過有這兩條,基本上也就夠用了吧。

剛想到這裏,就見陸雲逍站定腳步,折扇輕敲手心,面上泛出一絲陰冷笑容,森森道:“你這裏暫時做到這兩點就夠了,其它的你不行,讓我來做。”

“喂!說好了你不參與的啊。”夏清語以為陸雲逍鬥誌上來,把之前自己的囑咐給忘了,連忙大聲叮囑了一句,卻被白了一眼,隻聽對方冷哼道:“你放心,我就是參與了,也不會教人知道。以為我像你那麼笨?”

“我怎麼笨了?”

這話夏清語就不愛聽了,卻見陸雲逍又翻了個白眼,吶吶道:“總想著當出頭鳥,要以身作則給天下女人做什麼榜樣。你這還不是笨?聰明的女人最懂得保護自己了。”

夏清語笑了,點頭道:“你這麼說倒也沒錯,但我性子如此,寧願做這樣面對風雨的笨女人,也絕不做為了安全就躲在男人羽翼下楚楚可憐求保護的菟絲子。”

陸雲逍情不自禁就歎了口氣,喃喃道:“你從前……似乎不是這樣性子。”

夏清語一愣,暗道糟糕,不過她到底腦筋伶俐,一轉念間便微笑道:“我從前也是這性子,隻不過沒用對地方罷了。如今大徹大悟,這性子我自己也是很喜歡呢。”

陸雲逍微微一笑:“是啊,你一回的轉變,要強卻不拔尖,喜歡的何止是你自己?你身邊的人也都會情不自禁就受感染……”不等說完。猛然發現這話不該由自己說出來,被人聽去會惹多少歧義?因咳了一聲道:“好了,天黑了,你們去用飯吧,我也走了。”

夏清語笑道:“無論如何,你總算不像那些老匹夫般可惡,還幫我出了主意。論理,我該留你用飯的,不過小侯爺家世富貴,怕您吃不慣我們這裏的東西,所以就不虛留你了。”

“你就直說不是誠心留我,難道我不知的?何苦找這些有的沒的的理由?”陸雲逍哼了一聲。見暮雲已經扶著朝雲走過來,他便轉身出了門。走出幾步,便聽見杏林館裏一片鬧鬧嚷嚷的歡笑聲,夏清語清脆的聲音尤其響亮悅耳:“好了,吃飯去。攢好了體力精力,好應付那些老頑固。”

這個女人。

陸雲逍嘴角忍不住便上揚了一個弧度:風雨欲來,原本該人心惶惶才是,她卻仍是這副不在意的模樣,連帶著她身周的人也都不會再為此事惶恐害怕,這哪裏是尋常女人能夠做到的?

“如果你從前就是這個性子,那該多好?”陸雲逍喃喃歎了一聲,聲音太小,暮雲朝雲都沒聽清楚,暮雲便問道:“爺說什麼?”

“沒說什麼。”陸雲逍哼了一聲,走出幾步後到底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隻見紗簾後一群人都繞過後門屏風,他忽然眼尖的發現最後一個人竟是晏子笙,不由勃然大怒道:“該死的晏子笙,他竟然還留在那裏,都是一群女人家,他留在那裏幹什麼?心懷不軌嗎?借著蹭飯的機會套近乎?不行,我得去把他拖出來,怎麼說也是楊明的朋友,不能讓他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丟楊明的臉。”

陸雲逍一邊說,便準備衝回去,卻被暮雲朝雲死死抱住,聽兩人一齊道:“爺,您不能去啊,您要是去了,讓奶奶和白薇白蔻怎麼想?您這是吃醋嗎?那晏子笙也不過是來報了個信兒,所以奶奶招待他一頓飯罷了,爺,您沒理由去拖人家出來啊。”

陸雲逍一想,可不是這麼個道理嘛。自己剛剛是怎麼了?竟然熱血上頭。因怔了半晌,終於是頹然歎了口氣,鬆開手搖頭道:“你們說得對,如今我又算是什麼人?有什麼理由去管她的事?不過那晏子笙,哼!第一次上門就送布料胭脂水粉,可見是個花花公子,但願她眼睛能擦亮一些,莫要被這種人哄騙了去。”

朝雲笑道:“爺放心,大奶奶如今精明著呢,再說那晏子笙狂妄自大,大奶奶最討厭這樣人,又怎麼會被他哄騙了去?”

這話陸雲逍愛聽,點頭笑道:“唔,你說的沒錯,晏子笙這種自詡風流的花貨,也就騙騙那些不知世情的大家閨秀罷了,像是你們大奶奶那種強悍的河東獅,吼一聲他大概就要屁滾尿流的滾蛋。”

小侯爺被自己的腦補取悅了,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展開折扇搖了搖,自覺若論風流瀟灑的話,自己似乎也不比那晏子笙差,那不過就是個狂妄的才子,自己可是堂堂的探花郎,怎麼可能比不過那種貨色?

主仆三個很快就回到陸府,進了書房,陸雲逍便吩咐朝雲道:“這些日子,你找幾個得力的人,好好查一查晏子笙所說的那幾個大儒家中事,若有什麼陰私之事,就來告訴我。”

朝雲答應了一聲,想想又猶豫道:“爺,這些老家夥雖然討厭,但他們到底是地方上德高望重的大儒,家裏應該沒什麼陰私之事吧?不然傳出去,他們要不要活了?”

陸雲逍陰陰笑道:“你懂什麼?固然有潔身自好的,但暗地裏亂七八糟的更多。滿口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盜女娼這句話可不是空穴來風,朱熹說‘存天理滅人欲’,結果自己還不是把兒媳婦拐上了他的床?堂堂理學大師都如此,這些老匹夫我就不信他們都是那雪山頂上一絲瑕疵沒有的白蓮花。”

朝雲笑道:“如此奴才明白了,唔,若是沒有的話,要不要奴才給他們編點材料?”

陸雲逍狠狠瞪了心腹小廝一眼,罵道:“你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壞?無中生有的事也敢做?這種招數是用在此處的嗎?自然是要因地製宜因人而異。若是有人敢憑空捏造陷害汙蔑杏林館,你再用這招也不遲,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現在用了,便是咱們站不住腳,不講理了。你雖是我的心腹小廝,但我什麼時候縱容過你仗勢欺人心存惡念?”

朝雲開始還十分惶恐,越聽這話越不對勁兒,最後方恍然大悟,暗道:好嘛。我是黑心的,可爺啊,您也不比我白多少啊,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其實也夠陰狠的好嗎?

因諾諾答應著出去了,陸雲逍又對暮雲道:“剛剛我看白薇拿著筆記東西,那不是咱們慣用的毛筆,倒好像是炭條,因為時間晚了,我也沒細問,你過兩天去詳細問問,這種筆若是好用,將來帶在身上速記倒好,比毛筆方便多了。”

暮雲也答應下來,忽聽外面小丫頭稟報說紅綃來了,陸雲逍便將手中茶水喝光,然後道:“告訴她不用進來了,我正要去後院找她們姨娘,哼!這件事若不是千金堂在幕後指使也就罷了,不然的話,我饒不了那唐逢春,早就跟他說過不要收留周陵,不然別的沒學去,卑鄙狠毒倒是學了個十足十,我呸!”

接下來的幾天裏,江雲馮金山阿醜等都提高了戒備,然而外面一直風平浪靜,倒並沒有什麼流言蜚語傳出來,隨著杏林館名聲在外,來杏林館中看病的人也越來越多。

涼茶也重新開張,去年就受惠於此的苦力和長短工們齊齊歡呼,杏林館前可說是門庭若市,對面千金堂就顯得更冷清了。面對這種情況,周陵和唐逢春可說是咬碎了牙,兩人卻無計可施,隻好互相安慰道:“咱們的雷霆一擊還沒發動呢,等有了這樣機會……哼!”

機會很快就上門了,這一日午後,正有幾個人在杏林館前喝涼茶聊天,忽然就見幾個農夫打扮的人抬著一個渾身鮮血的傷者匆匆跑了進去。

百姓們立刻圍到了門前,聽著裡面夏清語有條不紊的命令聲,一邊小聲議論這樣的人怎可能救活?就是用那華佗的秘術也不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4
發表於 2017-8-18 10:3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落

事實如此,這傷者是鄉間和人鬥毆時被幾個凶悍的捅了兩刀,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出血導致了失血性休克。夏清語經驗豐富,隻問了病情,大略查詢了病人的生命體征,心中便有數了,知道這人基本上救不活。

隻是做大夫的,但凡有一絲希望,也要試一試,也許對方生命力旺盛頑強,奇跡就出現了呢?於是夏清語和家屬仔細交代了病情,隻說如今要先搶救,還要做手術,進行少量自體輸血,開胸進行肺葉修補,開腹進行脾破裂修補,雖如此,救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他們做好思想準備,該預備的後事也要預備了。

也許終究是這一絲希望誘人。家屬聽見這麼說,竟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夏清語穿戴整齊,正要做手術,便聽身旁阿醜小聲道:“奶奶,我覺著這些人來的蹊蹺,一群鄉下人,竟然知道進城後往杏林館而來?再者,這人顯然已是必死無疑,普通人若是聽見要開胸破肚,豈有同意之理?誰願意親人死後還不能落一個全屍啊?可你看他們,竟然是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就點頭答應了,這實在是不合常理,我覺著奶奶您還是不要治療的好,反正這人已經這樣了,到哪裏都救不活。”

夏清語聽了阿醜這番話,也覺著有道理。隻是看到被抬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她想了想,終於還是咬牙道:“他到底還沒有咽氣,我不管這些人是不是居心叵測,我隻做我該做的,求一個問心無愧就好。更何況,怎麼知道他們便一定是害我?用一條人命做代價,這也太巨大了吧?萬一咱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良心何安?”

阿醜聽她這麼說,也就不再多言,在旁邊認真做起了準備工作。果然,搶救不久,還沒來得及開胸呢,病人便咽了氣。夏清語拚盡全力也沒有救活對方,心中也是有些難過,但她並不愧疚,隻是搖頭喃喃道:“我們的條件,還是太簡陋了,沒有好的輸血條件,沒有抗休克藥物,沒有心電監護,沒有呼吸機,我們……唉!”

阿醜在旁輕聲安慰道:“沒關係的奶奶,這些都會有的,即使現在沒有,將來,許多許多年後,也會有的。”

夏清語用力點點頭,沉聲道:“阿醜,你說的沒錯,這些都會有的,現在沒有,很多很多年後也會有。”

那幾個家屬見病人死了,都撲了過來,一時間醫館中哭聲震天。馮金山看著那些家屬,心中覺得有點晦氣,但知道夏清語的性子,所以並沒有說什麼,可這些人也未免太能哭了,這都哭了兩個時辰,看他們還是沒有離去的意思,許多要進來治病的病人都嚇跑了,這可就是馮金山不能容忍的了。

因就上前讓人把死者抬出去,馮金山的口氣還是很客氣的,卻不料那家屬脾氣竟然壞得很,指著他便大罵沒良心,隻說他們治死了人,怕擔責任,就急著趕人走。這把馮金山給氣的,眼看門口圍滿了百姓,他終於忍不住爆發大叫道:“你們這人抬來時是個什麼模樣?自己心裏沒數嗎?這也就是我們杏林館,不然你們抬去別家醫館試一試,有收你們的我把腦袋摘了去。”

那些人被馮金山說的無言以對,因恨恨抬著屍體退了出去。這裏馮金山便對夏清語道:“東家您看看,您倒是好心,結果怎麼樣?好心不得好報。”

夏清語淡淡道:“病人到底沒救活,他們心裏難受,這也是情有可原。隻不過,恐怕這一次的事不能這樣簡單就完了。”

馮金山瞪眼道:“不能這樣完了?他們還想怎的?要殺了咱們給那病人償命?笑話,如果必死之人大夫救不了就要殺大夫,這世上也沒有大夫了。”

夏清語搖搖頭,心中想起阿醜之前說過的話,如今看來,果然是要被他說中了。她心裏湧起一絲淡淡悲哀,不過這情緒很快便消失了,因在盆裏洗了臉,又用水在臉上拍了拍,方輕聲自語道:“有什麼值得悲哀的?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不管別人是有什麼目的,又怎麼想我,我自己知道無愧於心便是了。夏清語,一直以來你不都是這樣做的嗎?那就堅定信心相信自己,大步走下去啊。”

“東家。”

江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夏清語綻開一個笑容,回過頭去笑道:“江大哥不會是因為這件事,又對從醫之路產生什麼懷疑了吧?”

“沒有沒有。”

江雲連連搖手:“從入杏林館,我就想明白了。更何況還有東家說過的那些話,我如今想想從前的自己,都覺著可笑。我隻是想說,這些人……怕是有些來者不善。”

“不管他們是不是來者不善,咱們做咱們該做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夏清語笑著拍了拍江雲的肩膀:“江大哥,無論何時,無論是什麼境況,隻要咱們無愧於心,那就什麼都不用怕,即便是死,也能昂首挺胸。”

江雲怔怔看著她,直到現在,他還時常覺著奇怪,暗道世間怎麼會有東家這樣的奇女子?此時再聽見這番話,雖然一點兒也沒有什麼擲地有聲的氣勢,但仔細品一品,卻覺著似有無限滋味在心中。他喃喃念著“隻要無愧於心,即便是死,也能昂首挺胸。”不自禁的,那腰杆似乎就挺直了幾分。

夏清語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雖然也有些遺憾,但目前的條件就是如此,多想無益。因為廳中到處是血跡,所以幾人著實忙碌清洗了一番,誰也不知道那些人轉過了富貴大街後,就上了一輛馬車,旋即消失在滾滾人流中。

杏林館發生的事自然也被對面的千金堂得知。因此這一天,唐逢春和周陵的心情都無比之好:杏林館能夠起死回生的神話一朝破滅,而他們需要的機會和把柄也終於到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逢春剛起床,便見秦朗顛顛的跑過來,喜形於色向他報告道:“師父,今兒杏林館前可熱鬧了,好多人圍著看,那高老頭真不愧是杭州的大儒,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我看見好多百姓都聽得入神。”這廝一面說一面笑,顯然心中十分暢快。

唐逢春卻是皺了眉頭,沉聲道:“這天剛亮就整出這番架勢,是不是太心急了些?大多數人還沒起呢。”

秦朗笑道:“師父您有所不知,現在這個時辰還沒起的,都是些富貴人家閑散子弟,恰是這一大早,上工的拉買賣的找活兒幹的,都在這富貴大街上呢。那高老頭站在杏林館門口的大杏樹下演說,旁邊圍了好些人聽,我也是聽了一會兒,覺得場面很好,才趕緊來飛報師父知道。”

唐逢春聽了這話,方點點頭道:“如此也好,呵呵,這一次高鴻儒的遠房親戚死在杏林館,他占了道義,這會兒去杏林館前討伐,任誰也說不出什麼來。那杏林館是什麼應對?”

秦朗更是笑得嘴巴都咧起來,搓著手道:“那杏林館大門還開著呢,可沒人出來,屁都沒人放一個,可見他們也怕這高老頭。”

唐逢春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什麼高老頭?那高老先生是先帝時期的進士,還做過知府,如今在杭州,也是士林中大有聲望的,你再如此不敬,看我不罰你。”

“是是是,高老先生,高老先生,嘿嘿,徒兒這不是一時高興嗎?”秦朗呵呵笑著,知道唐逢春是對高鴻儒非常滿意,所以才會有這番話,於是立刻從善如流。

唐逢春點點頭,見秦朗又湊過來,小聲道:“說起來,還是師傅給他治病,救了他的命,有這救命之恩,不然那高老先生也未必肯如此出力,竟是親身上陣。”

唐逢春心想:救命之恩?哼!光救命之恩有什麼用?不是那一千兩銀子,老家夥肯這麼賣力?這也幸虧他家大業大,又不知儉省,所以如今有些入不敷出的窘迫,不然一千兩銀子,還真買不到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親自出麵打壓杏林館。

一面想著,便慢條斯理梳洗了,剛出門,就見周陵也匆匆過來,看見他便放聲大笑道:“唐兄可知今日的笑話?哎呀你快去看看,杏林館前這個熱鬧啊,就別提了。我剛剛聽人說,這也正打算過去呢。”

唐逢春心裏也有些好奇,不過作為千金堂東家,又是名聲在外的知名大夫,該有的矜持還是要裝一下的,因捋著胡子道:“這個……讓他們鬧去吧,咱們何必去湊熱鬧呢?”

周陵自從在江南防疫被陸雲逍和夏清語整的灰頭土臉之後,這還是頭一次如此痛快高興,因上前拉了唐逢春道:“關鍵是這熱鬧難得,不瞧瞧豈不是人生憾事?”

於是唐逢春也就被他拉著半推半就的出了門,出了門,果然就見那德高望重的杭州大儒高鴻儒正在慷慨陳詞,他身旁圍著一些門生和素日裏仰慕他的年輕士子,再外面則是附近的商家以及一些販夫走卒,都是聽得津津有味。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5
發表於 2017-8-18 10:3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四章 無視

唐逢春和周陵要避嫌疑,便隻站在千金堂門前大樹下向這邊張望著,隔著二十幾步距離的街道,倒也聽得清楚,待聽那高鴻儒說到“以妖術為醫術,將死之人她也要開膛破肚,我那兄弟咽氣的早,他家人倒慶幸,不然豈不是全屍也留不下?這與妖孽何異?”之後又說“如此妖孽婦人,被休出門,卻不知廉恥,拋頭露麵以行醫之名帶動江南女子風氣,殊不可怖?豈不可畏?若個個女子以她為榜樣,則女德女訓何在?則世風何在。”之時,兩人差點都要拍掌叫好了。

那高鴻儒也是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得意。他這一生也算是順遂,從小生在富貴之家,長大了才名遠播,中進士做知府,雖然在任上沒什麼建樹,最後告老還鄉,但在杭州亦是德高望重之人,連知府大人見了也要禮敬三分。原本收了人家銀子要做這樣事,還覺著有些掉身價,但家中奢靡,這錢也不是小數目,所以還是硬著頭皮來了。哪裏想到自己一番慷慨長談,竟引得這麼多人追捧傾聽,如今看來,這倒不是壞事兒,而是好事了,可以想見,從此後杭州城中,自己的威望必定更上層樓,沒見連夏清語那個悍婦都因羞愧而躲在屋裏不敢出門嗎?

這老家夥別的不敢說,嘴頭上確實厲害,引經據典說的頭頭是道,一瞬間,隻說的夏清語簡直成了九尾狐狸精轉世,不把她打壓到死,這世界都要毀滅了一般。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夏清語和白蔻白薇等人都從後院來到前廳,正要進門。就見小白和果子擋在那裏,見了她們。就著急道:“爹爹說……那個……今天不忙,讓……讓東家不用過來照看,他和馮師父兩個人就行了。”

夏清語詫異的看著小白,然後轉頭看向白薇白蔻:“這倆小鬼搞什麼呢?”

白蔻白薇也茫然搖頭,忽然白蔻側著耳朵聽了下,然後道:“奶奶,前面好像很熱鬧,發生什麼事了?”

夏清語那是什麼級別?對倆小孩兒連嚇唬帶恐嚇一通“蹂躪”,於是倆孩子便忍不住招了。主仆三人麵面相覷。白薇白蔻都覺得有些棘手,卻見夏清語“撲哧”一笑,滿不在乎道:“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不就是一個老匹夫在咱們門前演講嗎?他愛講就講去,咱們該幹什麼幹什麼。”

“奶奶……”白薇白蔻還要勸兩句,卻聽夏清語淡淡道:“我是說真的,這點陣仗真不算什麼。當初我實習的醫院,曾經一個月裏經曆了五次醫鬧事件,這些道德夫子的陣仗。比起我那會兒差遠了,走吧。”

三人隨即走進大廳。江雲是個老實的,聽見高鴻儒的話隻氣的腦門上青筋直蹦,卻也知道自己這個嘴頭去了隻是白給。因正在地裏踱著步子喃喃嘀咕,忽見夏清語等進來,他隻嚇得險些跳起。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小白果子,咬牙道:“不是讓你們攔住東家嗎?”

夏清語笑道:“行了江大哥。別衝孩子去,這點事算什麼?難道因為他們。咱們就不開醫館了?白薇白蔻,今兒該把那兩個大缸刷一刷了。”

白蔻白薇答應一聲,正要出門,就聽夏清語又囑咐道:“記著,不管那老家夥說什麼,不用理會不用答言,幹自己的話就行了,對付這種人,最大的武器不是和他辯駁,而是無視,明白嗎?”

白蔻白薇想了想,便明白了主子的意圖,兩個丫頭都忍不住笑道:“明白了。”因提了水桶和刷子,掀開簾子走出門來。

這時候五姨娘等人也過來了,聽見夏清語的話,也忙出去幫忙。幾個姿色上乘的妙齡女子一出門,便吸引了門前所有人的目光,連那高鴻儒也得意的看過來,演說也暫時停下,老家夥從小廝手裏接過茶慢吞吞啜著,打算欣賞幾個女子羞怒交加的神情。

原本有些嘈雜的人群倏然就靜的落針可聞。白蔻白薇和五姨娘十四姨娘四人卻是看都不看這邊一眼,旁若無人的刷著那兩口大缸,白蔻便道:“五姐姐,你們可是明日就要和阿醜一起去看那藥園子?”

五姨娘笑道:“是啊,明天就去,你們要是沒事兒的話,也過去看看,那房前屋後全都種滿了藥材,虧得阿醜這麼能幹,那藥材長得綠油油的別提多好了。奶奶說過,若是這些藥材成熟了,因為是咱們自己種的,並不費什麼本錢,到那時,咱們店裏的藥材價格就還能往下降一降呢。”

五姨娘不愧是個玲瓏心肝,知道人們最關心的事情都有哪些。藥材降價,這對老百姓來說可是一件大事,一時間,那些圍觀高鴻儒的百姓忍不住都往前湊了幾步,想再聽聽情況。那高鴻儒見勢不好,連忙放下茶杯,使勁兒咳嗽了兩聲,待身旁士子們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過來後,他又大聲激憤的演說起來。

白蔻白薇和五姨娘十四姨娘仍是旁若無人,待把缸刷幹淨了,白蔻便拍著手笑道:“缸刷幹淨了,白薇,你去廚房看看,隻怕方嫂子已經將那涼茶煮好了,趁早兒倒進來涼著才好。”

白薇答應著進了門,這裏白蔻就和五姨娘一起,將那大缸放倒,讓裡面的刷缸水嘩一下流了出來,恰好就流到了那高鴻儒的腳下,隻把他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幾步,待意識到自己這動作輸了氣勢,這老家夥隻氣的臉都成茄子色了。他一生順遂,什麼時候受到過這種對待?因便高聲怒叫道:“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做什麼?”

“做什麼?沒長眼睛嗎?我們在這裏倒渾水啊。”

雖然夏清語先前就囑咐過,但白蔻這種性子,不狠狠殺一殺老匹夫的威風,她怎能甘心?因眼看那渾水在青磚地上淌過,轉眼把高鴻儒的長衫下擺都濕了,這丫頭便咯咯笑起來。

“混賬,真是混賬東西,你們……你們如此無恥……”

高鴻儒果然氣的身子都哆嗦了,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不複剛才的慷慨激昂,隻可惜不等說完,便見白蔻直起身道:“你憑什麼說我們無恥?我們在自己家門前倒一缸水,礙著誰了?這是我們的家門口,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別說隻是倒水,就是潑大糞,也隻憑我們高興,有你管教的餘地嗎?若說我們的水髒了你的衣服,那誰讓你在這裏站著呢?我們倒水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見,不說遠遠走開躲著點兒,讓水髒了怪誰?”

白蔻那也是個口齒伶俐的,這番話說完,高鴻儒竟有些無言以對。惱羞成怒之下,不由得一甩袖子,大吼道:“你們治死了人命,竟還如此囂張,你……你們還有王法嗎?等著,這事兒不算完。就是為了杭州百姓,老夫也絕不容許你們杏林館這樣的敗類在杭州城立足。”

話音剛落,就聽人群外忽然響起了一片嘈雜聲,接著十幾個身材壯實的漢子擠進來,一面向周圍人群打聽發生了什麼事。

及至看到白蔻就站在門邊,於是這些漢子也不問了,連忙都擠過來,紛紛從身上卸下水囊葫蘆,陪著笑道:“白蔻姑娘辛苦了,這缸裏有涼茶沒?咱們都要上工了,裝一袋子涼茶,這一天都不用害怕中暑呢。”

白蔻笑吟吟道:“各位喝著我們的涼茶還好嗎?剛剛可是有人說我們杏林館是敗類,還說為了杭州百姓,絕不容許我們在杭州城立足呢。”

那些漢子一聽,立刻如同炸了窩的大鵝一般,抻著脖子亂叫起來:“是誰說的?哪個不開眼的說的?咱們也是杭州城的老百姓,咱們覺著杏林館就是好,誰他媽這麼不開眼,說這種話,良心都喂狗了嗎?”

“就是就是,除了杏林館,哪裏給咱們喝這樣便宜的涼茶?誰會為咱們這些苦哈哈著想?說出這話的人,恐怕從生下來就沒長良心。”

高鴻儒怎也沒想到還會有這種神轉折,要說他也夠倒黴的,別人做事半途被人打斷,都說是“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他可倒好,這竟是半路殺出了一群程咬金。鬧鬧嚷嚷一通亂罵,隻氣的老家夥手腳亂顫,好懸沒氣出羊角風來。

苦力們罵的歡,那些圍著高鴻儒端茶遞水的士子們也終於反應過來,衝上前一通指責。那些苦力都是社會上最底層的人,一看見這些衣著不凡的士子,頓時就不敢做聲了,灌滿了涼茶紛紛離去。這裏白蔻也不和那些士子們糾纏,轉身進了屋,喊小白和果子道:“出去看著缸子,這裏有些人可是黑心腸呢,萬一不要臉再往咱們缸裏吐口水,這缸還能要嗎?我看他們嘴臭的很,比大糞還臭,不防著是不行的。”

小白和果子應聲出門,兩個小孩正拿著阿醜買的中藥圖譜認藥材呢,因一前一後出來,還有些不願意,嘴裏嘟嘟囔囔道:“從哪裏跑來這麼些吃飽了撐著的?害得我們還要出來看著,學習也不得個清淨。”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6
發表於 2017-8-18 10:36: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五章 來了

兩個孩子嘟囔著的時候,連正眼都沒給士子們一個,更不用提不遠處那衣服下擺都沾了泥水的高鴻儒。想起剛剛白蔻的神態,也是自顧自的說風涼話,又不是潑婦罵街的架勢,偏那話比刀子還利,又不拿正眼看你,這種赤裸裸的無視神態簡直要讓這些書生抓狂了。

高鴻儒更是氣喘籲籲的大叫:“好,好好好,如此不知悔改囂張跋扈,我看你能落得什麼下場。”說完轉身在家人攙扶下顫巍巍的離去。

白薇白蔻在廳裏透過窗子看見這一幕,不由得都拍手笑道:“奶奶,那群酸儒和那老匹夫夾著尾巴灰溜溜走了。”

夏清語並沒有抬頭看,隻是微笑道:“傻丫頭,人家那哪是夾著尾巴?這不過是回去搬救兵了,隨他們去,你們消毒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白蔻白薇微微吐了下舌頭,連忙去後院廈子裏將用蒸鍋消毒好的紗布棉團等用具取出來,接著又和阿醜一起炮製藥材,一邊說著閑話,這一上午也就過去了。

果然如夏清語所說,到下午的時候,杏林館門前又聚滿了人,這一次不但是高鴻儒,還有其他幾個在杭州城頗有名聲的鄉紳大儒都和他一起,吸引的門生士子自然是更多,一群人把杏林館堵得水泄不通,既高聲討伐,又阻擋了別的病人看病門路,那些有心來看病的,還有士子特地單對單向他們宣傳這杏林館治死了人的事兒,果然這一招很有效,嚇走了不少病人。

士子們自以為得計,幾個大人物見不少百姓受了自己的蠱惑,都紛紛加入了聲討行列,不由得也滿意點點頭。再看杏林館那裏,卻是大門緊閉,於是高鴻儒便對身旁幾人笑道:“那女人果然不敢再逞強了。”

這些人都是收了千金堂的錢財,也知道千金堂背後是陸府的人支持著。雖然都說陸雲逍和杏林館頗有往來,但一個被休棄的悍婦,本來就被這些老先生不齒。他們自覺著小侯爺若是把持不住,那當真是愚蠢了,自己等人這樣做,也等於幫他走上正路,不再受夏清語的蠱惑,想來即便會一時間讓陸雲逍不痛快,可時間長了。夏清語原形畢露,他就會感激自己等人了。

因此時聽了高鴻儒的話,幾個老家夥紛紛點頭稱是,其中一個叫做候顯宗的便笑道:“這也不算什麼,若是這女人的真麵目被咱們揭穿了。隻怕還有那激動的百姓要來砸杏林館呢,到那時,看她還怎麼在杭州立足。”

高鴻儒哈哈大笑道:“侯兄這個主意好,百姓激憤。就是連官府也沒辦法的,甚至為了安撫。隻怕倒要官府出麵請她們離開杭州城了,怕隻怕這夏清語是個油鹽不進的……”

不等說完,旁邊又一個老家夥探過頭來,嘿嘿奸笑道:“她再怎麼油鹽不進。總要為自己的性命考慮吧?我就不信了,真要等百姓們動手,她還敢在這裏呆著?何況百姓中也是有三教九流的人,那些青皮打手什麼的,恐怕未必有咱們這些讀書人的斯文呢,那到時候,嘿嘿……”這話卻沒有說完,但其中自有無盡之意,於是幾個老偽君子相視一笑,都是心照不宣。

杏林館中,夏清語依然安坐,白蔻白薇卻有些沉不住氣了,看著外面的群情洶湧,白蔻憂心忡忡道:“奶奶,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百姓們都被這幾個老家夥攛掇蒙蔽了,他們攔著路不讓病人進來呢。”

夏清語淡淡道:“隨他們去吧,我就看他們是不是天天跑來杏林館做門神。”

孫長生在地上走了兩圈,恨恨道:“不用說,這定是那千金堂重金買通了這幾個老家夥。可惡,他們好說也是杭州德高望重的人物,怎麼這會兒為了一點銅臭,就甘心給人家做先鋒?不行,待我出去問問,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忽然間就這樣針對咱們,太過無理。”

夏清語攔住了孫長生,搖頭道:“人家擺明了就是來踢館子的,會和你講道理?先在這裏好好兒呆著,咱們靜觀其變好了。”

孫長生著急道:“可是東家,咱們不能任由他們敗壞杏林館名聲卻束手無策啊,哪有這樣道理?不過是死了一個人,就說咱們是庸醫,那千金堂難道沒死人?杭州哪家醫館沒死過人?我就不信……”

“行了,你不要說了,奶奶都說過,人家不會和咱們講這個道理。”白蔻白了孫長生一眼,忽聽白薇憂心道:“如今講不講道理還在其次,我料著他們不可能成年累月給咱們當門神,總要散去的。隻是這從此後,咱們杏林館的聲名算是讓他們敗壞殆盡了,百姓們隻聽信流言,誰去看你從前治好了什麼病?”

話音落,就聽一旁的馮金山深吸一口氣道:“聲名敗壞了,咱們就再重新打響。這杭州城多少病人?我不信將來就沒有一個來杏林館碰運氣的,多幾個腸癰脾破裂的病人,咱們聲名很快就恢複了。”

夏清語笑道:“怎麼聽你這麼說,我好像隻會割腸癰和脾破裂修補似得,告訴你,我會的東西多著呢,不管是什麼樣的病人,到咱們這裏,總比在別家多一條活路。”

馮金山和孫長生一齊點頭,故作諂媚的笑道:“沒錯沒錯,咱們從來不懷疑東家的能力,到時候咱們還眼巴巴等著學習呢。”

江雲在一旁看他們一派輕鬆的樣子,不由跺腳道:“那些都是以後的事,還是先把眼面前的事情給應付了吧。我看著這些人不懷好意,萬一有那糊塗的,再受了他們的攛掇,衝進來打砸怎麼辦?”

這話一說出來,馮金山和孫長生白薇白蔻都擔憂起來。卻聽夏清語淡淡道:“真敢進來打砸搶,那你們幾個大男人就先頂上去。呵呵,我不信這杭州沒王法了,到時候去告官……”

“告官有什麼用?這些都是杭州大儒,官府也要對他們禮敬三分,更何況,真要動手,他們又豈會衝在前面?”阿醜沉聲開口,末了淡淡道:“說不得,要殺雞儆猴了,到那時,別怪咱們心狠,誰讓衝進來的人糊塗呢?又或者,他們原本就是居心叵測。”

他一邊說著,就將懷中那匕首取出來,緩緩將鞘取下,輕聲自語道:“這把匕首陪了我多年,還從未飲過人血,今天……”

不等說完,就聽夏清語厲聲道:“阿醜你給我打住,誰要你做殺手來的了?再說你是那塊料子嗎?還不把那匕首收起來,我還等著下次吃烤羊腿時你用它割肉呢,這見了人血,還能用嗎?”

阿醜氣勢被夏清語一奪,猶豫了一下,隻好把匕首揣進懷中,這裏白薇也連忙道:“大家不必驚慌,這些人未必真敢衝進來打砸搶,就算衝進來,好歹爺的衙門離此處不遠,隻要得著信兒……”

“得著信兒又能如何?”馮金山翻了個白眼:“指望著他嗎?小侯爺未必會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吧?更何況東家都說過這次的事不用他插手。”

白薇一窒,白蔻卻是不服道:“爺才不是那種知恩不圖報,見死不救的人。這邊情況危急了,他就算不出頭,也必定要安排官府出頭的。”

話音落,就聽夏清語苦笑道:“怎麼這事兒到最後還是要靠他來解決嗎?唉!果然就算我有一身醫術,但個人力量和這些不要臉的流氓比起來,還是渺小的很。”

白薇見她情緒有些低落,連忙道:“奶奶不用這樣想,爺每次需要您的時候兒,可是半點猶豫都沒有就來勞動您的,也沒見他不好意思。如今奶奶這個情境,恰是爺能幫上忙的,他就算幫忙也是天經地義,奶奶心裏何必難過?您自己也常說,沒有全能的人,都是有所長有所短,從前爺求您的事,恰是您的所長,您也都義無反顧的幫了;如今您的事,恰是爺的所長,您心裏何必做司馬牛之歎呢?”

夏清語慢慢點頭道:“這話沒錯,我這樣想,倒還真有些矯情了,原本早就說過必要的時候,我要扯著他這張虎皮做大旗的。”

話音剛落,忽然就聽在門口張望的白蔻大聲道:“咦?來了來了……”

“誰來了?是官府的人來了嗎?”白薇心中一喜,和馮金山江雲正要湊過去,就聽白蔻道:“不是,是那個狂生,叫什麼晏子笙的,奇怪,他這是來幹什麼?雖然都說他狂,可也不會狂到以為自己能對抗這些士子大儒吧?”

連夏清語都有些好奇了,白蔻白薇已經把大門稍微開了條縫,她轉頭從窗子往外看去,隻見晏子笙身後帶著二十多個身強力壯的家丁,正站在人群外拚命往裡面擠,一邊扯著嗓子嚎:“讓一讓,都讓一讓……”許是喊得太用力的關係,那聲音都有些啞了。

“這家夥,還算明白眼前態勢,知道帶些家丁保命。”夏清語忍不住微微笑了,接著就見晏子笙帶著家丁終於擠出了人群,她這才發現那些家丁手中還捧著幾個大盒子和布匹之類的,因不由得挑了挑眉,暗自驚訝道:這是做什麼?謝禮不都給過了?難道還要再給第二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7
發表於 2017-8-18 10:3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事實勝於雄辯

不說杏林館中人看著外面動靜,隻說晏子笙,這貨雖狂,卻不是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且心思自有一份狡詐,杏林館從今天早上開始的遭遇他全都在暗中看過了,這會兒來解圍,那也是做了萬全準備的。

當下在空地上站定,隻見被人群圍著的中間地帶,幾個道貌岸然的老家夥正警惕的看著他,這廝便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然後慢條斯理整了整衣服,負手悠然問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幾位老先生素日也是德高望重的,尋常人想見一面都不能,怎麼這會兒卻都跑來杏林館前做門神?不嫌太丟身份嗎?為了人家幾兩銀子,值得你們賠上一輩子好不容易賺來的名聲?嘖嘖嘖,讀書人的風骨呢?大儒的風度呢?都不要了?”

“你這廝胡說什麼?”高鴻儒等當日在酒樓都是見過晏子笙的,知道這家夥不是很好對付,因都站起身斥責,高鴻儒便冷笑一聲道:“我們是為了杭州百姓,為了我那冤死的親戚向杏林館討一個說法,這樣妖孽,決不能讓她在杭州繼續禍害,你又是來做什麼的?該不會是被杏林館出錢收買了吧?素聞你以狂聞名,如今看來,這卻真是浪得虛名了。”

晏子笙忽地仰天長笑,連他身後的家丁也一起笑起來,其中一個家丁便指著高鴻儒道:“虧你們還是大儒呢,不是說大儒都知天下事嗎?哈哈哈,我們公子是什麼人你不知道?晏家是什麼勢力你不知道?哈哈哈!說杏林館拿錢收買我們公子,你這老家夥是腦袋被驢踢了嗎?”

高鴻儒老臉一紅。經家丁一說,方想起這晏子笙家乃是遼東富豪。家族勢力和財富在大陳也是數得上的。這事兒全天下的士子基本上全知道,要不然這貨年紀輕輕。怎麼就這麼大名氣?狂的人多了去,也沒見誰像他這般名滿天下的。

旁邊幾個老頭兒顯然也是想起了晏子笙的來頭,惱羞成怒之下,紛紛出口喝問道:“既如此,你跑來這裏幹什麼?又關你什麼事了?”

當日晏子笙生病被杏林館治好的事兒,尚沒有流傳開去,幾個拿錢辦事的老家夥雖然覺得奇怪,但心中也以為這狂生隻是為了和他們對著幹,並沒有想到其它方麵。因此一邊喝問,就一邊在心中想著下一步的應對。卻不料剛在心中想出托詞,那晏子笙竟是不按牌理出牌,反而慢條斯理問了一句:“那你們在這裏又是做什麼?”

高鴻儒忍著心中怒氣,咬牙道:“你沒看見嗎?我們在這裏,是為了要替被那妖婦治死的無辜之人討個公道,這不關你的事,你快走,若是要與我等辯論高下。也隻等日後咱們找一處開個社,到時由得你怎麼辯呢,必叫你啞口無言。”

晏子笙冷哼一聲道:“好大口氣。”但他這一回沒在這方面糾纏,而是甩了甩袖子。假裝漫不經心道:“照你們所說,這杏林館是殺人的醫館?那夏清語是浪得虛名?隻是既如此,為什麼他們還名聲在外?怎麼除了你們。也沒見誰來鬧?偏偏今天就跳出你們這些老家夥了?”

這問題高鴻儒倒是早有準備,聞言冷笑一聲。負手昂然道:“這杏林館僥天之幸,治好了幾個病例。便自以為天下第一。殊不知謊言就是謊言,能騙得了一時還能騙得了一世?如今他們治死了人,可不就原形畢露了?晏公子,我知道你天生狂妄,隻認為我們這些老家夥迂腐,可是我仍要奉勸你一句,這有數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你且莫為了面子,日後有病也來這杏林館治,當心把自己給搭進去。”

晏子笙面上露出笑容,挑眉道:“是麼?可我偏偏就覺著杏林館好,從它去年開張之後,聽說便是名聲在外,若是論名氣,這江南還有誰能比得上杏林館呢?”

“哼!無知小兒,且不說蘭國手的靈芝齋,就是這杏林館對面的千金堂,那也是名醫雲集,遠勝這杏林館千百倍。你再看看這杏林館裏都是些什麼大夫?治死了人的,賭輸了就任人糟踐的地痞無賴,陳家那些餘孽女人,諸位說一說,你們敢信這樣一個地方能給人治病嗎?”反正千金堂出了大價錢,趁機在人前提高一下他們千金堂的名聲也是應該的。

果然外面是一片轟然叫好聲,這當中自然有有心人的引導,不然百姓們也不至於如此膽大沸騰。

“這麼說,高老先生認為千金堂是比杏林館好一百倍一千倍的所在了?”晏子笙就等著這些話呢,當下不慌不忙的打開折扇,嘴角邊泛起一絲可以媲美偷雞狐狸的笑容。

高鴻儒讓晏子笙這悠閑神態弄得心裏也有些猶豫,隻是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台階可下,隻好硬著頭皮哼了一聲道:“沒錯。”

一直在人群外觀望情況的秦朗聽見這一問一答,瞬間冷汗就下來了,隻覺著頭皮發麻,一面閉上眼睛輕輕歎了口氣:完蛋了,這高鴻儒不知內情,讓晏子笙幾句話逼到了懸崖上,這一下,他們苦心釀造的這一場大戲算是演砸了。

果然,晏子笙隻待高鴻儒話音落下,便把手中折扇倏然一收,在手掌心重重敲了一下,然後他轉身看向圍觀百姓,大聲叫道:“你們這些愚蠢的,是不是這老家夥說什麼你們都信?好,那我就告訴你們,就在前幾天,我得了腸癰。起初我也不信夏娘子一個女人能治病,因此不聽好友勸告,執意去了千金堂。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圍觀百姓的議論聲瞬間低了下去,大家平息靜氣,都想聽晏子笙揭曉答案。就見這貨一把掀開長衫,露出雪白粉嫩的肚皮,指著上面一條長長疤痕叫道:“你們看,這就是千金堂給我做的手術,沒有麻沸散,針灸止痛也不到家,硬是讓我生生地疼昏了過去,不但如此,他們還在我肚子裏翻啊攪啊,把我腸子都拽出來了,就這樣還是沒找到我那腸癰。最後是我朋友見勢不好,拚命把我從他們手中搶奪出來,抬來了杏林館,求夏娘子施展回春妙手。聽我朋友說,不過兩個時辰,腸癰也割了,肚子裏的膿血也清除了,腸子也放回去了,就是這切口太長,讓夏娘子費了好大功夫,縫了十六七針才算完事兒。後來我一打聽,原來在杏林館做割除腸癰的手術,那切口隻需縫合三五針便妥當,就是那陳家的十四姨娘,當日脾髒破裂了,肚子上的疤也要比我這個短一半兒。如今這老頭當著我的麵兒,說千金堂比杏林館好千百倍,你們說,這是不是信口雌黃?”

圍觀百姓靜悄悄的,都瞪著一雙眼睛看晏子笙肚皮上那道猙獰疤痕,人群裏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實話說,晏子笙的這番話十分簡明扼要,並沒有施展他大才子出口成章的才華,但就因為簡單,所以百姓們輕易就腦補出了當時情景,有幾人當時就嚇得往前鑽了幾步,好像生怕再在後面呆著就會被千金堂的人捉去開刀似得。

高鴻儒等人也沒料到事情急轉直下,本來大好的形勢竟會一瞬間逆轉,因不由得都叱喝道:“你胡說,你……你在這裏顛倒黑白,是……是何居心?你說你在千金堂差點兒送命,是杏林館把你救了,有何證據?誰能證明?”

晏子笙得意洋洋向四周百姓一拱手,高聲道:“各位父老鄉親,我晏子笙剛才的話若有一句虛言,甘願遭受天打雷劈。另外,我要告訴大家的是,當日送我去千金堂,目睹了一係列慘劇發生,然後把我從千金堂手裏搶出送到杏林館的我那位朋友,就是杭州衛所指揮使楊明楊大人,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你們都清楚吧?至於這位老先生要的證據。呵呵,我記得我去千金堂和來杏林館的時辰都是上午,正是富貴大街熱鬧的時候,這來來回回的奔波穿梭,應該還有人記得,不知這裏有沒有看見當日事情經過的兄弟,麻煩出來做個證。”

話音落,果然人群後面就響起了幾個聲音,紛紛道:“沒錯沒錯,當時我們的確看見有輛馬車疾馳過來,是楊大人親自抱得病人去千金堂。”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楊大人後來和人一起抬著擔架從千金堂往杏林館來,我當時還奇怪,這是唱的哪一出呢?”

“啊,你們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好像當日閔老大夫也在對吧?”

“對對對,應該就是那一次。”

楊明在去年率領衛所官軍英勇作戰,抗擊海匪,成績斐然。帶著將士們接受過幾次百姓們的夾道歡呼,因此晏子笙一提楊明,這裏倒是有大多數人認識的,老百姓不熟悉這位天下聞名的狂生,但是對楊明那絕對不陌生,不但不陌生,還敬佩萬分,此時晏子笙把楊明給抬出來,一下子就讓圍觀百姓成了牆頭草,瞬間往杏林館這邊倒了一大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8
發表於 2017-8-18 10:36: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逆轉

秦朗面色一片慘白,他悄悄退出人群,然後撒丫子往千金堂跑去,這事兒必須趕緊讓師父知道,早點想出對策,不然這一次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後果,肯定比上次還要慘烈,到時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就不是杏林館,而是他們千金堂了。

唐逢春和周陵正與幾個坐堂大夫在廳中吃著花生米說笑,隻等秦朗回來報喜,他們都很有信心,非常有信心:這麼多德高望重的大儒出動,要是還收拾不下一個杏林館,那除非夏清語真是什麼天上下凡的神醫娘子,能召喚天兵天將下凡來保佑他們了。

誰知正說笑的熱烈,便見秦朗麵無人色跑進來,不等唐逢春詢問便大叫不好了,接著一口氣將事情經過簡單述說了一遍。等到他終於要歇下來喘口氣時,就見屋裏幾個大夫齊齊成了木雕泥胎。

“這……這樣好的形勢,都能讓她翻盤?這夏清語……難道真有天在保佑?”

唐逢春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這裏周陵則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切齒低吼道:“那晏子笙不是說看不起女人嗎?先前不是說寧可死也不讓女人給他治病嗎?怎麼如今就替那夏清語說起話來?”

秦朗急道:“師父,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兒,咱們得趕緊想個對策啊。連那幾位大儒都灰頭土臉,這以後誰還信咱們千金堂?”

唐逢春沉默不語,好半晌後,他忽然站起身來到門邊。孔方周陵等跟在他身後,幾人站在門口。一起望著對面,隻見那裏烏壓壓一片人。怕不有個二三百呢。而此時卻是一聲議論也聽不到。隻有晏子笙激昂的聲音在半空回蕩著。

“不瞞諸位,我從小到大,生活順遂,養成了個狂妄叛逆的性子。在此之前,我也覺著女人就該三從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出來做事,那是鄉下村婦才會做的,城中女人何須如此生活?因此我重病之時,任憑好友如何良言相勸。我亦不肯來杏林館。甚至說出寧死不要女人治病的話。不是這樣,我那好友又怎會將我送到千金堂?即便是被杏林館所救之後,我心裏亦覺著十分別扭,隻想著早知今日,不如直接死掉算了。可是,鄉親們吶,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心中認為女人不該出來做事,但人家夏娘子救了我。人家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我心裏再別扭,也不能做知恩不報的白眼狼是不是?所以我今日特地帶了重禮上門,感謝夏娘子對我的再生之恩。哪裏想到就看到這一幕?幾位老先生都是杭州城德高望重的大儒,卻因為別人幾句話便行出這樣事來,實在是冒失之極。大家想一想: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這都是有數的。哪一家醫館能夠生死人肉白骨?哪一家醫館沒有治不了的病人?先前那位陳家的十四姨娘,千金堂不也說是必死無疑嗎?這還是幾位老先生口中能夠妙手回春的好醫館呢。結果又如何?人家最後是在杏林館得了活命不是?那位高老先生的遠房親戚,固然是在杏林館斷的氣。但能就憑這個,便說是人家杏林館治死了人嗎?當時那人是什麼情形你們知道嗎?怎麼知道去別的醫館就能救活?我先前聽說那人可滿身是血,這樣的病人,尋常醫館隻怕都不肯讓抬進門,為什麼?因為必死無疑啊,誰不怕沾晦氣?千金堂先前不就是這麼做的嗎?因為斷定十四姨娘不可能救活,就連門都不讓進。怎麼人家夏娘子為了病人,不顧晦氣全力救治,到最後卻換來了這麼個結果呢?這世間還有是非公理嗎?”

一番話說得圍觀百姓紛紛點頭,其中一個便道:“沒錯沒錯,昨兒那人分明我也看到過,真的滿身是血,我瞅著都沒氣兒了,還想著那夏娘子真是膽大,這樣病人也敢抬進去,明擺著是死了的,她怎麼就不怕不吉利呢?”

立刻就有人附和此人的話,至此百姓立場全部轉變。高鴻儒等幾人站在那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個個老臉通紅,連帶著他們身旁那些素日裏最喜高談闊論的士子,此時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雖然嘴上不敢說,心中也暗暗埋怨這幾位老先生確實有些冒失了。

晏子笙何時有過在老家夥們面前揚眉吐氣耀武揚威的時刻,一時間隻覺意氣風發,正想吞口水潤潤嗓子繼續說幾句,就聽身旁一個家丁小聲道:“公子,言多必失,咱們見好就收吧。”

晏子笙讓一口水嗆得忍不住咳嗽起來,“幽怨”地瞪了那打斷他興致的家丁一眼,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照做,因向著四方拱手道:“大家聽我一句話,人家杏林館還要給人治病拿藥,你們都堵在這裏算什麼事兒?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大家若是覺得冤枉了杏林館,這便散開吧。記著日後有個傷風感冒什麼的,都過來治病,杏林館的藥材是自家種的,比別的藥鋪便宜許多,更不用提夏娘子的醫術當真是回春妙手,我就是個現成例子啊。”

百姓們紛紛應是,接著一哄而散。隻剩下十幾個見那些士子沒有離去,所以還在這裏繼續看熱鬧的。卻見晏子笙回頭看向高鴻儒等人,淡淡道:“幾位老先生還記得當日我在酒樓說的話嗎?你們可千萬要求神拜佛,保佑自己不要得什麼腸癰之類的重病哦,不然我就在杏林館門口等著,看你們是選擇寧死不來杏林館醫治呢?還是為了保命自打嘴巴。”

這家夥真是惡毒,讓他這麼一說,就算幾個老家夥日後真得了重病,也真是不好意思過來治病了。當然,想也知道,這話隻是說說,他晏子笙隻是個狂生,又不是醫生,怎麼可能天天在杏林館泡蘑菇當門神?

“你放心,我們就算病死了,也絕不來這杏林館治。我們說到做到,不像某個狂生,說一套做一套,為了自己的性命,倒是把嘴都打腫了。”

那些老先生紛紛反諷,晏子笙卻也不動氣,反而笑眯眯道:“是是是,我承認我孬種,因為我想了想,前人說的沒錯啊,千古艱難惟一死,好死不如賴活著。所以打嘴就打嘴吧,嘴腫了總比丟命強不是?”

幾個老頭差點兒讓這家夥的無賴嘴臉給氣暈過去,都在心裏狂罵,暗道這哪裏是什麼狂生?壓根兒是個無賴。隻是苦於這時已經氣得說不出話,又料著比口齒,未必能比的過晏子笙,因一個個氣哼哼的離開了。

杏林館大門早已打開,晏子笙看著那些老家夥們走的沒影兒了,目光往千金堂那裏一瞟,冷笑一聲衝他們豎了個小指,然後轉身就換成一副笑臉,撲進杏林館像隻花蝴蝶似得叫道:“怎麼樣怎麼樣?你們聽到我剛才的演說沒?不錯吧不錯吧?哈哈哈,那些老家夥讓我說的一句話都沒有,真是太痛快了,從來都是他們打壓我,終於今日風水輪流轉,輪到我把他們給堵得啞口無言了,哈哈哈,果然我是天下第一……”

夏清語等人原本真的是對這廝充滿感激之情的,但是很快,這份感激就被他這不要臉皮的自吹自擂給吹得無影無蹤。過了好一會兒,夏清語才站起身鄭重行禮道:“無論如何,晏公子今日能來替我們解圍,我們都要謝謝你。”

“別客氣別客氣,這是因果循環。”晏子笙收了笑,瀟灑擺手,然後正色道:“我是說真的,夏娘子你不用謝我。若非當日你救了我的性命,那我早入了幽冥地府,今日也不可能站在這裏替你解圍,所以我說這是因果循環,說到底,是你自己造下的因,得了這樣的善果。而且因為你,我覺著我從前的看法對女人實在是有些不公,雖然大多數女人都是頭發長見識短隻知勾心鬥角嫉妒陷害的蠢物,但畢竟天下之人隻有男女二種,所以不可能男人建功立業天縱英才的那麼多,女人就全都是庸才。這女人當中也是可以有風流人物的,夏娘子便是其中一個。”

夏清語頭上下了兩排黑線,暗道晏子笙為什麼這樣歧視女人啊?聽楊明說他生母早逝,而這貨又出身於大富之家,莫非從小就是在後娘手裏吃了虧,所以才對女人這樣苦大仇深,認為天下女子都沒有好東西?

不管怎麼說吧,人家好歹是替杏林館解了圍,而且這人雖然狂了點,之前歧視女性的行為也有些討厭,但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嘛,所以夏清語仍是非常大度的感謝了他並客氣留晏子笙在杏林館用中午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這貨非常痛快就答應了,而且好像對這一頓中午飯還蠻期待的,差點兒驚掉眾人一地下巴:公子,我們隻是客氣客氣而已,沒想到你還真是不客氣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9
發表於 2017-8-18 10:3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章 食不下咽

“爺不用擔心,小分剛剛回來說晏子笙過去用自身做例子,把那些老家夥一通搶白……”

陸府書房中,朝雲正伺候著陸雲逍用午飯,就見暮雲衝進來喜笑顏開的報告,話說到一半,發現主子在用飯,便立刻停了話頭。

陸雲逍其實沒有什麼吃飯的心思。從今天早上高鴻儒去杏林館的時候,他就接到了消息,隻是還沒想好該怎麼出手幫忙,隻能讓暮雲拿著自己的帖子去找杭州知府,命他調一些衙役過去暗中提防,一旦事態激化,好保護杏林館中的人不受傷害,誰知暮雲一直沒有回來,這邊葉夫人又親自讓丫頭來給他送了補湯,隻說他一直辛苦著,要好好補身子,那丫頭順便讓廚房把飯也送過來了,但杏林館那邊的情況未明,小侯爺哪裏有心思吃?

因坐在桌邊,隻用筷子在米飯裏慢慢戳著,一面問朝雲道:“你說,這樣情形,我是不是該過去?最起碼我的身份在這裏,那些老家夥也要投鼠忌器,如今我隻為了怕人閑話,便不過去,是否太自私了些?她幫我的時候,可從來都是不計代價,連去陳府找武田都沒半點猶豫的。”

朝雲一聽,主子這是又魔怔了,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覷著陸雲逍的面色小心猜著他的心意,慢慢道:“爺何嚐是在乎什麼流言的人?真在乎這些,當日也不會去找大奶奶了。如今也不去,這既是大奶奶的意思,其實也是爺幫她的忙。不然,那些人不敢說爺的壞話。可誰知道他們會往大奶**上潑多少髒水?爺身份再高,也不能不讓人說話啊。到時候聽了這些,也是白生氣,倒不如不去,隻在暗中幫大奶奶就是。”

陸雲逍點點頭,歎氣道:“還是你懂我的心思,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怕就怕她一個女人,受不了這些髒水,她雖說不怕,到底是女人……”一面說著。便搖搖頭,不悅問道:“暮雲還沒回來嗎?”

“沒回來呢,爺先把飯用了吧,不然那補湯等會兒都涼了,太太知道又要說爺不愛惜身子了。”朝雲勸了一句,陸雲逍這才拿起筷子,懶懶扒拉著湯裏的材料,沒滋沒味兒的喝了兩口,又放下筷子。怔怔出了會兒神,正要讓朝雲給他剝個雞蛋,暮雲就回來了。

當下聽說晏子笙替杏林館解了圍,陸雲逍心裏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一方麵是覺著放下心來;另一方麵,卻又覺得有些發堵。因看著面前飯碗出了一會兒神,方低聲問道:“那如今杏林館的情形如何了?那些老家夥走了嗎?晏子笙呢?”

“走了。那些老家夥畢竟還是要臉皮的,讓晏公子搶白的無言以對。可不就隻能灰溜溜夾著尾巴跑了呢。”暮雲歡快的笑著:“爺您都不知道,奴才當時看著那情形。也是捏著一把汗呢,幸虧晏公子過去解了圍。大奶奶也是感謝他的,奴才回來的時候,恰好白薇白蔻出來,聽說要留他在杏林館用飯……”

“什麼?留他在杏林館用飯?豈有此理。”

暮雲有些發懵,就見原本還努力保持著淡然的主子猛然就站起身來,眼睛中幾縷殺氣,在屋裏急急踱了幾圈步子,方咬牙道:“真是豈有此理,怪不得楊明說他不要臉,這……這不過是幫了點小忙,比起夏清語對他的救命之恩,算得了什麼?他……他竟然就有臉在那裏留飯。他一個單身年輕男子,難道不知這行為會給人帶去多少麻煩?”

也難怪小侯爺發怒,他心想我去了多少趟杏林館,都沒在那裏留飯,憑什麼你幫這麼一點小忙,就登堂入室了呢?為了不給那女人惹麻煩,我一上午無心做事,都不肯過去,你倒好,報答救命之恩解圍也就罷了,竟然還敢不顧嫌疑留在那裏吃飯,夏清語現在是單身女人,你都不替她考慮考慮嗎?萬一讓人傳出流言,你讓她怎麼辦?

因越想越氣,耳聽得朝雲還在那裏小聲勸他再用些飯,陸雲逍便不耐煩揮手道:“不吃了。走,去杏林館看看。”

“啊?”老實的暮雲眨了眨眼:“那個……爺啊,事情都過去了,咱們還過去做什麼?再說,等您過去,許是他們午飯都吃完了。”

朝雲白了暮雲一眼,心想我的兄弟,您也不能這麼實話實說啊,這不是落爺的面子嗎?

果然,就見陸雲逍把眼一瞪,冷哼道:“誰說我是去蹭飯的?晏子笙不要臉,難道我也能不要臉嗎?哼!那些老東西詭計多端,誰知道他們這一次離開是不是以退為進?杏林館那邊情形不明,我好歹也欠過你們大奶奶那麼多人情,這會兒去看看也是應有之義……”

朝雲暮雲看了一眼,暮雲還滿臉不解呢。朝雲連忙湊在他耳邊小聲道:“爺其實就是想去看看。”

暮雲這才恍然大悟,看著還在那裏拚命給自己找理由的主子,忽然間就覺得主子真是太不容易了,一時心軟之下,便忍不住說了句:“爺,您想去就去,好歹您和大奶奶也做過五年的夫妻,就算是要蹭飯,也比那晏子笙更有資格,用不著在這裏找許多借口的。”

話音落,陸雲逍的身形便像是被定住一般,身旁朝雲倒吸一口冷氣,狠狠在暮雲腰上擰了一把,一邊咬牙切齒小聲道:“你要死別拖著我。”

暮雲再呆,也知道自己這回又是不小心實話實說惹禍了,因連忙低了頭,惴惴不安等著主子發落。

過了許久也沒有聲音,他詫異悄悄抬頭,卻見陸雲逍仍是木頭一般在那裏僵硬站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手揮了揮,輕聲道:“行了,你們下去吃飯吧。”

朝雲連忙小聲道:“爺,您這飯菜都涼了,要不要去熱熱?”

陸雲逍搖搖頭:“也不是很涼,能吃的,你們下去吧。”

朝雲無奈,隻好拽著暮雲出來,到了無人處,抓著他便是一頓拳頭,一面咬牙道:“你不長腦子啊?什麼時候能開開竅?有些實話就是在心裏憋死也不能說不知道嗎?這下好,爺讓你弄得都沒心思吃飯了,我看你怎麼辦。”

暮雲一邊躲著拳頭,一邊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我說的也沒什麼不對啊,爺和奶奶難道不是做過五年的夫妻?那晏公子才認識奶奶幾天?他都能去蹭飯,爺憑什麼不行?分明爺為奶奶用的心思也不下於他。”

“你傻啊?”朝雲恨其不爭的在暮雲身上又捶了兩下:“爺和奶奶是做了五年的夫妻不假,可是你也不想想,他們怎麼分道揚鑣的?不是爺那封休書,大奶奶能到江南來?你還說那種話,你不是往爺心上戳刀子嗎?”

暮雲呆了呆,這才反應過來,因想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其實……其實當初的大奶奶,真是很差勁兒,爺休了她,也不算很冤枉啊,誰能想到如今她變了一個人似得。”

朝雲歎了口氣,搖頭道:“不管如今奶奶變成什麼樣,都是覆水難收了。所以我說你的話是在爺心上戳刀子。唉!好了好了,去吃飯吧,這些事,咱們操心也沒用。”

暮雲連連點頭,和朝雲一起往兩人房間走去,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朝雲,你說,爺如今是不是後悔當初休了奶奶?”

朝雲四下裏看看,正是午時,周圍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影,他這才小心道:“爺從不做後悔的事,隻是這件事,怕真是有些後悔了。其實這也不怪爺,就像你說的,誰能想到如今大奶奶完全變了個人似得呢?”

暮雲呆呆站了半晌,忽然跳起來道:“既如此,我……我們說什麼也不能讓那晏子笙接近大奶奶啊,我這就想個辦法,去把他趕走。”

“得了吧。”朝雲忍不住就敲了一下暮雲的腦袋:“指望著你想出辦法,黃花菜都涼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這塊料子。”

暮雲呵呵笑道:“我知道我笨,那要不,你腦子靈活,你給想個辦法……”不等說完,就見朝雲歎了口氣道:“想什麼辦法啊?想辦法又如何?爺難道還能吃回頭草不成?你以為我為什麼這樣難受?就是因為知道,哪怕爺後悔了,這事兒也沒有轉圜餘地了,爺不可能因為後悔,就再把大奶奶娶回來的,別說他這個國舅爺,就是尋常百姓人家,也丟不起這個面子。”

暮雲再次呆住,眼見朝雲垂頭喪氣往前走,他想了想,忽然追上去小聲道:“這也不一定,剛剛爺為了大奶奶,還不顧面子的想去替她們解圍呢。若是……若是爺真的覺著如今的大奶奶好,怎麼知道爺就不能豁出去一把?咱們爺向來是有這份兒血勇的。”

一句話隻說的朝雲也呆住了,怔怔半晌後方輕輕點頭,看著暮雲道:“別說,你……你說的這也有可能,雖然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唔,也隻看爺如今心裏對大奶奶是個什麼態度了。”說完把眼睛一瞪,不忿道:“不過不管是什麼態度,這也不是咱們能左右的,咱們如今最要緊的事兒,還是先趕緊把五髒廟給填飽吧。”

“對對對,我也餓得前心貼後梁了。”暮雲嘿嘿一笑,和朝雲一起回房間吃飯去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0
發表於 2017-8-18 10:36: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以屍訛詐

吃完飯回到書房,果然,就見桌上的飯菜一點兒沒動,朝雲見陸雲逍仰麵躺在裏間床上,似是睡著了,也就沒敢說話,讓丫頭們悄悄把桌麵收拾了,這裏正要出去,就聽床上傳來聲音道:“讓暮雲下午也去杏林館看看,那些老家夥未必肯這樣偃旗息鼓。”

“是。”朝雲答應了一聲,等了片刻,見陸雲逍再沒有吩咐,這才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師父,那家人到了,這會兒就跪在杏林館大門外哭著呢,可是熱鬧,您不過去看看?”

千金堂中,秦朗一掃上午時分的沮喪恐慌,誌得意滿來到唐逢春面前邀功,卻見師父臉上並沒有多少欣喜地神色,隻是淡淡道:“別得意,去看著事情進展吧,別以為這就能一錘定音了,那個晏子笙著實可惡,有他上午那一番話,如今形勢對咱們很是不利,這會兒要是還得意忘形,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秦朗縮縮脖子,連忙把臉上笑容收斂了,點頭道:“是,師父,徒兒知道了,徒兒這就去看著。”說完一溜煙跑出去。

唐逢春是充分意識到形勢不利於自己了,但周陵可沒有這個自覺性,眼見秦朗又跑了出來,他便扭頭嘿嘿笑道:“怎麼?你師父不肯出來看熱鬧?”

秦朗低眉順眼道:“師父說不出來了,讓我不許得意忘形,怕又被人翻盤,說上午明明也是大好的形勢。”

周陵撇撇嘴,搖頭道:“你師父就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你看看那邊跪著的白花花一片,我不信那杏林館還能怎麼翻盤,這杭州城的醫館,什麼時候見過這陣勢?說起來,還多虧了你,當日能想出這個主意。”

秦朗心想這缺德的點子明明是你想出來的,這會兒怎麼倒賴在我頭上?隻是又不敢直說,隻好垂頭笑道:“還是周先生高明,我不過是敲敲邊鼓罷了。”

周陵微微一笑,捋著胡子悠然道:“我倒要看看,她們這一回還能怎麼化解?”

秦朗也覺著這是絕戶計,耳聽得那邊哭聲震天,他自己想著這陣勢要是在千金堂,恐怕還真應付不了,那屍體就擺在大門前啊,多瘮的慌。

這熱鬧同樣吸引了百姓們駐足,杏林館大門開著,門前跪了一片穿著孝衣的人,當中一人舉著牌子,上面是一個大大的“血”字:“冤。”

夏清語並不知道這個陣仗,此時杏林館中隻有馮金山和晏子笙,兩人湊在一起,透著門口紗簾向外張望,眼中都要噴出火來。

晏子笙不是沒想過出去再來一篇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隻是這些人根本不和他講理,他剛出去,就有幾個壯漢抬著屍體往他身上撲,這貨也是個封建迷信的,看見那死不瞑目的屍體,隻嚇得“嗷”一聲叫,轉身就逃回了廳裏。

馮金山見他鎩羽而歸,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最後得出一個令人遺憾地結論:還是老老實實趴在這裏的好,反正有晏子笙上午那番話,孰是孰非大家都知道了,就由著這些混蛋鬧唄。

夏清語則是因為昨晚沒睡好,所以中午眯了一小覺,醒來後正要去前邊,又被小白果子攔住了,她不由得無奈笑道:“又出了什麼事?那些人也未免太緊鑼密鼓了吧?這般鬧下去,豈不成了鬧劇?”因到底來到前邊,卻見方氏白蔻白薇等都縮在大廳裏,阿醜則是中午帶著陳家幾個女人去了工坊那邊,此時不在這裏。

來到廳裏向外一看,上午還告訴丫頭們要淡然的夏清語不由得就氣炸了肺。伸手挽了挽袖子便要衝出去,卻被兩個丫頭死命攔住,隻聽白薇緊張道:“奶奶萬萬不可,那可是把屍體擺在門前,這不是鬧著玩兒的,萬一再詐屍了,怎麼辦啊。”

白蔻也恨恨道:“這家人好歹毒,又不是咱們治死的人,分明是來的時候兒就不行了,他們怎麼這樣胡攪蠻纏?”

馮金山在一旁哼哼道:“這還用問?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不然誰能想出這樣毒計?不怕遭報應嗎?”說完轉頭問孫長生道:“你說,這是不是對面的手段?”

孫長生點頭道:“沒錯,肯定就是對面的人指使的,不然再不會有這樣不懂事兒的人。昨日我和阿醜哥就說他們有古怪了,今天更能肯定,不然幾個鄉下人,就敢在杭州城裏這樣鬧騰?”

大家議論紛紛,卻都是不讓夏清語出去,隻把夏清語急的,狠狠一甩手,把白薇甩了出去,然後她目光從屋裏眾人臉上掠過,一字字沉聲道:“一具屍體就嚇住你們了?這人不是咱們害死的,咱們怕什麼?心虛才會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更何況,我已經和陸雲逍說好了,今年若是打海匪,要弄幾具屍體來給你們解剖,你們如今就這個模樣?那還想學什麼外科手術?趁早兒歇著吧。”

一番話說得大家作聲不得,好半晌,馮金山才吭哧吭哧道:“那個……東家,咱們也不是怕,隻是……隻是覺得您上午的話說的有道理,清者自清,且讓他們鬧去。不然咱們出去了,他們想個法子毀了屍體,隻說咱們衝撞亡靈毀屍滅跡,那咱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夏清語冷聲道:“上午那些酸儒,不過是在這裏說些裹腳布般的長篇大論,可以不理會。但這會兒卻是醫鬧事件,如果不趁早掐滅了這萌芽,難道將來死一個病人,就由得他們把屍體堵在大門口示威嗎?如此行徑,我絕不容忍。”醫鬧是夏清語最痛恨的事件沒有之一,隻是她萬萬沒想到,都穿到古代來了,竟然也能看到古代版的醫鬧事件,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奶奶,就是絕不容忍,又能怎麼辦呢?”

白薇白蔻還要勸,忽聽江雲在一旁小聲道:“實在不成,還是請陸大人出麵吧,陸大人要是不方便,晏公子您看看能不能回去請楊大人帶幾個兵丁過來,這些人都是鄉下的,最怕的就是官兒。”

晏子笙正要點頭,就聽夏清語沉聲道:“且讓我去會上這些人一會,那些酸儒門生眾多,我收拾不了,要靠晏公子出麵,這麼幾個居心叵測的鄉下人難道我也收拾不下?難道這杏林館全都要靠別人罩著才能營業?笑話。”

她一面說,到底昂首挺胸走了出去。這裏白薇白蔻馮金山等雖仍有些膽怯,但也無奈隻能跟上了。

到了大門外,隻見夏清語神色嚴峻的站在那裏,而那些正哭嚎著的鄉下人大概也沒想到這女神醫真敢跑出來和他們對上,一時間不由得都愣住了,哭號聲也戛然而止。

夏清語不屑的看著這些人,指著其中兩個道:“聽哭聲真是肝腸寸斷,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啊,可是好歹你們也得讓眼淚配合配合吧,哭的這樣聲嘶力竭,不把臉哭花了,鼻涕哭出來幾泡,那像樣嗎?就算實在哭不出來,弄幾個辣椒在眼睛上抹一抹,也比現在幹嚎強不是?業務這麼不熟練,也敢來訛詐?你們真以為我這杏林館是軟柿子?”

夏清語一上來就是先聲奪人。不少人聽了她的話,紛紛往那兩人臉上看去,隻慌得那兩個連忙用袖子遮住了臉,垂下頭去不肯讓人看見。

醫鬧們的氣勢瞬間就被夏清語壓住。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愣了一下,這才站起身哭罵道:“喪盡天良啊,你治死了我公爹,如今還有臉說這種話,你……你還是人嗎?鄉親們,這女人醫術不精,分明是她治死了人,卻還來反咬一口,鄉親們要為我們做主啊。”

若是沒有上午那一出,總愛頭腦發熱的老百姓們也許還真就會有忍不住要為她做主的人。然而已經有了晏子笙那番話,此時聚在這裏的,倒大多數知道上午那件事的經過,所以人雖多,但一時間並沒有什麼議論聲,這女人想煽動百姓,很明顯是失敗了。

夏清語目光微微一掃,並沒有發現激進的人,倒是有幾個在人群裏亂喊的,卻是不敢露麵,想來就是千金堂花錢買的托兒,隻是如今大家都克製著,他們的作用也就有限的很了。

於是便放下心來,嘴角微微上翹,扯出一個冷笑,點著頭對那婦人道:“你倒是哭得淚流滿麵,鼻涕一把淚一把,顯見得真是有些傷心。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下次要訛人,請幾個專業的來,鄉下應該也有專門為人哭喪的吧?價錢又不貴,何苦找這樣不知隔了幾層的親戚過來呢?幹嚎著讓人看熱鬧嗎?”

“你……”

那婦人氣極,就要上前扯著夏清語理論,卻被孫長生和江雲馮金山攔住了去路。但夏清語很快伸出胳膊將幾人攔到後面,面色轉冷,對那婦人厲聲道:“你剛才說要請鄉親們為你做主。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既然說是我們杏林館治死了人,為什麼不去官府告我們呢?把屍體抬在這裏,以為就能嚇住我了?別做夢。你若是不心虛,我陪你把屍體抬到衙門裏去,咱們請仵作勘驗,看看你家這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好不好?”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18:3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