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幽靈]賢知千里(全文完)

力寶龍

第100章 檢測室隱藏模式

　　愚者眾人就近趕往了朵城，暫時被千里用氣機針控制了濁氣蔓延的烏賊急需治療。在靈氣充沛的地方，淨化的速度將快過濁化速度，烏賊的性命可保。

　　房間中，千里揉了揉額頭，思忖片刻，終於還是點開了聯絡器。

　　「千里。」阿爾帝司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中，他略帶驚訝地問道，「你們的任務怎麼樣了？」

　　千里沉默了一會，不答反問：「阿爾帝司，是你假借『R君』的名義向愚者成員發佈A級指令嗎？」

　　「A級指令？」阿爾帝司皺眉道，「我怎麼可能直接向你的成員發佈任務？更別說假借你的名義。」

　　「蒼組織由你負責，你竟然不知道有人發佈了秘密指令？」千里道，「誰能越過你行使這項權利呢？」

　　阿爾帝司神色變得嚴肅，問道：「你將事情仔細說一遍。」

　　千里於是將他們在彩雲之巔所遇到的情況粗略地說了一遍，包括地螅的大量繁殖造成的濁化蟲危局。

　　阿爾帝司聽完後半晌沉默。地螅的危害令他悚然心驚，而那些危險的潛伏者卻令他無比震怒。在他的管轄下，竟然有人動他的人？簡直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這時，千里又道：「歡樂谷太過危險，建議你立刻取消任務，派人將所有成員召回來。那片區域已經不是他們能夠處理的了，必須出動正規軍，進行大規模清掃。」

　　「這個我明白。」阿爾帝司平息了一下怒火，頓了頓，說道，「關於潛伏者的事，我很抱歉。」

　　千里道：「阿爾帝司，我姑且相信你，你若是想對付我，當初在第一座地下城被毀時就應該有所行動，而不必等到現在。但是，組織內部明顯有心懷叵測的小人，他們的權利相當大，能夠隨時發佈任務或者左右任務的進程。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能再讓愚者涉險。」

　　「那麼，你想怎麼做？」

　　「暫時不參與任何任務。」千里徐徐道，「直到你將內部整頓完畢。」

　　阿爾帝司笑了笑：「看來，我的權威已經遭到質疑了。」

　　「我要為愚者所有成員的性命負責，他們都是優秀的戰士，不應該成為陰謀的犧牲品。」

　　「明白了，此事是我的疏忽，我會全權負責。」

　　然而，就在兩人結束對話的第四天，歡樂谷就傳來了噩耗。參與任務的七支隊伍，除了千里這一隊，幾乎全軍覆沒。給他們帶來這個消息的，正是沙蠍等人，原本只犧牲一名隊友的他們，在前往太陽女神殿的過程中，又損失了5人。

　　歡樂谷的濁化蟲數量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所有人事先都沒有充足的準備，以至於犧牲了眾多戰士，情況極其慘烈。若非千里果斷放棄任務，恐怕以她的能力也無法保障愚者成員全身而退。事後想來，實在是令人背脊發涼。

　　不僅如此，全員無損的愚者還給組織帶回了寶貴的情報，關於地螅的危害很快受到了上層的重視，他們的能力再次獲得了肯定。戰鬥力是衡量團隊實力的一個標準，但是能夠臨場應變，即時做出正確的選擇，也是一個優秀團隊必備的素質。

　　千里和查爾、左冕三人先其他人一步回到了明城。諾亞等人則留在朵城，等烏賊復原。

　　數天的旅程令人疲憊不堪，千里一回來，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先進入房間大睡了一覺。

　　第二天沖洗完畢，精神恢復不少。她召集土叔等人，將有關地下城的推測告訴了他們。

　　土叔道：「你放心，只要在明城範圍內，我們絕對不讓別人動你一根指頭。」

　　水叔也點頭道：「最近進入明城的人越來越多，但是你居住的那片區域是禁區，有衛空和有望無影在，沒有人能夠靠近，更別說你身邊還有查爾。至於外區的人，自有我們留意。」

　　「我擔心的不只是我的安危，還有你們。」千里道，「當初摧毀地下城，你們同樣出力不小，你們的名字肯定也被列入了他們的黑名單。」

　　音叔笑了笑：「我們這群老傢伙還需要你這丫頭片子來擔心？」

　　千里不再多言，對於幾位大叔的能力，她是相當信任的。

　　接下來的時間，正好可以安心處理以前還沒有刻畫完成的規則以及為愚者成員製造合適的鏤紋武器。

　　異能者的能量控制力是一大難題。在任務過程中，諾亞等人儘管戰鬥經驗豐富，但異能的激發卻總有滯礙。比如在迷宮遇到蝙蝠群那一次，若原野的土系異能控制力再提高幾成，3秒之內就能將出口封住。又比如諾亞的電系，只要有傳導物，甚至可以隔牆攻擊。

　　可惜，明明擁有巨大的能量，卻無法正常發揮，屢次疲於應付。

　　如今又有地下勢力在暗中窺視，愚者成員必須盡快提高整體戰鬥力。

　　千里在朵城落腳時，已經將幾人的能量構紋都存入了電腦。剩下的就是根據他們的戰鬥習慣，為他們製造稱手的武器。

　　待諾亞幾人來到明城，五把武器基本已經製作完畢，不過千里並沒有直接交給他們，而是放入了銀行。這個時代所使用的貨幣全部都是虛擬幣和榮譽點，所以銀行除了轉賬、辦卡、交易、查詢等業務之外，主要功能便是保管貴重物品。銀行擁有超一流的地下倉庫，由電腦全程監控，必須經過密碼、指紋、口令等程序才能取出物品。

　　千里開始打算將鏤紋武器暫時存放在倉庫，那裡還放著幾百件沒有出售的靈器。看著這些靈器，她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明城的異能者越來越多，其中定然有不少合適的買家，只是她不方便出面交易。

　　但是，她為什麼不製造一個交易程序呢？可以事先將每件靈器對應的異能數據輸入檢測室的電腦，只要異能者完成全部檢測，數據達到標準就能夠獲得購買某件靈器的權限，同時，檢測者的數據資料也會被電腦記錄。

　　她會將靈器按照編號放入銀行的地下倉庫，獲得購買權限的異能者可以自行前往交易。

　　檢測室的檢測項目一共有三十六項，大部分異能者一般只會選擇其中幾項進項檢測，願意將所有項目全部測試一遍的只在少數。不過這正是千里所希望的，靈器的出現必然備受矚目，這種低調的方式正好符合靈紋師的風格。待將來檢測室的秘密被徹底揭開，也不會再讓人覺得奇怪。

　　異能者的到來還可以為明城增添人氣，加快城市的建設。

　　千里將檢測室的測試價格從一小時100點，提高到一小時1000點。

　　當異能者第一次看到價格時，都暗罵城主心黑。直到有一名異能者心血來潮完成了所有測試，結果電腦中跳出了一個光幕，提示他達到了購買某件靈器的標準，同時，靈器的圖片、文字介紹以及價格都一一顯示，最後詢問他是否購買。

　　那名幸運的異能者當時只感覺一陣暈眩，幸福來的太快，他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呆愣了數分鐘，直到電腦第三次提示時，才手忙腳亂地按下了確認……

　　不久之後，明城的檢測室必然將成為了異能者們最為熱衷的地方。隨著聲望而來的，是各方勢力的爭奪和靈紋師的身份之謎，但是幾位大叔的威勢和百戰等人的維護，最終造就了明城的傳奇。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千里交給諾亞等人一個任務，讓他們在訓練室完成為期三個月的閉關訓練。

　　他們本來不以為意，訓練室的訓練遠不如實戰的進步快，況且D級訓練室的設備比較簡陋，單看訓練室外部破敗的模樣，就讓人提不起進入的興趣。

　　但是礙於千里的面子，眾人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當他們進入訓練室後，先前的不屑一顧立刻被不可置信所替代。訓練場中充沛的靈氣和活躍的力量元素，令他們整個身體都舒展開來，精神為之一震。可以想像，在這樣的環境下訓練三個月，他們的力量將得到怎樣的提升。

　　果然，千里是不能以常理推斷的人。愚者眾人暗自決定，以後就算她給他們一張廁紙，他們都要當寶貝收著，誰知道那會不會是一件奇珍異寶！

　　然而，愚者幾人的驚喜遠遠不止於此。當他們完成一個月閉關訓練之後，千里根據每人的訓練程度，先後給了一張卡匙，讓他們去銀行提取各自的東西。

　　第一個獲得武器的是諾亞，他拿著一把造型奇怪的長弓，整個人都癡傻了。弓身上的紋路很快讓他認出手上的武器正是傳聞中的鏤紋武器。赤鳩的燼炎曾經讓多少人羨慕，如今他竟然也擁有了一把！

　　不僅是他，水鏡、烏賊等人無一遺漏。

　　作為第一批擁有鏤紋武器的異能者，愚者之名將隨著實力的提升而迅速為世人所知，他們轉戰四方，創造無數輝煌戰績，是傭兵們心中敬仰的英雄，也是千里未來最堅忠的支持者。

　　距離明城三里外的森林深處，紅楓正在與聖城的萊迪通話。

　　萊迪語氣森然地質問：「為什麼沒有把他們解決？」

　　紅楓隨意道：「你另外派的高手都死了，我又怎麼殺得了他們？」

　　「哼。」萊迪冷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太容易心軟，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紅楓聳聳肩：「事實是，我確實沒找到機會，他們經過彩雲之巔後就直接返程，非常機敏。」

　　「我不想聽這些借口。」萊迪打斷道，「這次你沒有成功，之前的協議取消，除非你完成你的使命。」

　　「我的使命？」紅楓嘲諷地低語一聲，思忖片刻，他道，「這樣吧，我用一個情報換取我的自由。」

　　「哦？什麼情報這麼有價值？」

　　「靈紋師的身份。」

　　「！」



　　……

力寶龍

第101章 天各一方

　　「千里。」衛空歡快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然後他的身影逐漸顯現，雙臂大張地朝千里撲去。

　　查爾眼疾手快，伸手穿過千里的腋下，嗖地一下將她舉到另一邊，讓衛空撲了個空。

　　衛空敢怒不敢言，看了看查爾肌肉結實的手臂，再看看自己皮包骨的胳膊，頓時覺得底氣全沒了。他移到查爾身邊，唉聲歎氣道：「查爾，千里，水叔讓我叫你們去吃飯。」

　　「知道了。」千里翻著白眼讓查爾放她下來，然後走到衛空身邊，伸出一隻手。

　　衛空立刻俯下身，樂顛顛地接受千里的安撫。

　　查爾在一邊不爽地冷哼，心裡記下了這筆帳，回頭再算。

　　三人鬧騰了會便一起前往餐廳，正在這時，千里的聯絡器震動起來。她讓衛空和查爾先走，自己則接通聯絡器。

　　巴斯特（和千里一起參加武械大賽的三名機械師之一）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他笑道：「千里，好久不見。」

　　「巴斯特叔叔，你好。」千里禮貌道，「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挺好的。」巴斯特點點頭道，「只是你離開聖城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們都很想你。」

　　「對不起，我……」

　　「我知道。」巴斯特呵呵笑道，「你現在是明城城主，在邊境名聲響亮，我們都為你高興。」

　　「謝謝巴斯特叔叔，以前一直瞞著你們，非常抱歉。」

　　「我們明白，你不需要道歉，好好生活，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只管開口，別把我們當外人。」

　　「是。」千里微微笑了笑，心中溫暖，又問道，「伯恩叔叔還好嗎？我已經好久沒有和他聯絡了。」

　　巴斯頓沉默一會，說道：「本來他叫我不要告訴你的，但我若不說，你以後知道了肯定要自責。伯恩生病了，病因還沒有查出來，只是經常會莫名其妙地暈倒，平時卻又看不出什麼異狀。」

　　「什麼？」千里忙問，「什麼時候的事？」

　　「大約有一個星期了。」

　　千里皺了皺眉，說道：「我過幾天就回去。」

　　「那好，我們等你回來，路上小心。」

　　掛斷通訊，千里將頭轉向B界的方向，暗暗祈禱伯恩無恙。作為她的監護人，伯恩平時話雖然不多，但確實很關心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者，她不希望這樣的好人遭到任何不幸。

　　千里將自己準備啟程前往B界的事情告訴了幾位大叔。

　　音叔皺眉道：「在這個時期，我個人不建議你離開明城。」

　　「沒錯。」木叔也道，「內城有不少想殺你的人，光靠查爾一個人，不一定能護你周全。」

　　「要不，你帶上我們吧？」有望提議道。

　　水叔瞥了他一眼，擺手道：「你就算了，你的無影根本進不了城。」

　　有望這時才想起城市對於入城靈獸等級的要求，頓時表情忿忿，悶頭不再說話。

　　千里想了想，說道：「目前你們都不方便離開明城，有查爾跟在我身邊就行了。在邊境可以隨便殺人，但進入城市，敵人反而會有所顧忌，所以你們不用太擔心。」

　　眾人見千里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叮囑她注意安全。

　　第二天，千里收拾行裝，和查爾一起悄悄離開了明城。他們必須先抵達C界，再搭乘飛梭艦前往B界。

　　4C10，距離明城最近的C界城市，千里卻是第一次來。這裡沒有大型飛梭艦，只有可乘坐三四百人的小型飛梭艦。這種飛梭艦無法裝在其他運輸工具，千里只好將自己的懸浮車寄放在4C10的一間倉庫，然後和查爾一起登上了飛梭。

　　一路上，她一直在用感知留意四周的情況，但並未發現任何異狀。這反而讓她隱隱有些擔憂，以往她出行總會有一些目的不明的人尾隨在後，只不過以她的感知力以及查爾的本領，總能輕易擺脫。這一次她沒有刻意隱藏行跡，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實在有點反常。

　　千里和查爾的休息室在飛梭艦尾部。她仔細掃瞄了一下艦身內部，大約有一百多名乘客，異能者不過十幾人，其中一兩人身上的能量波動有點熟悉，但是千里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暗暗留了個心眼，她沒有將裝備放在休息室，而是隨身攜帶，以防遇到突發事件時來不及應對。

　　這時，電腦的提示聲響起，飛梭艦在晨光中緩緩起飛。

　　行到半途，千里和查爾走出房間，前往餐廳吃飯。

　　剛走出房門數米，角落中突然竄出兩隻小動物，一前一後竄上牆壁嗖地一下跑沒影了。

　　那是機械鼠，一種靈巧的小玩具，這附近放置了很多，應該是為了給乘客逗樂的東西。千里仔細掃瞄過，上面並沒有什麼危險物品，也就沒太在意。

　　不過這倒是引起了查爾的注意，他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竄來竄去的機械鼠，直到發現千里已經消失在走廊轉角才快步追上。

　　就在他轉過走廊時，前面的隔離門毫無徵兆地關閉，兩人被分隔一邊。

　　千里倏地轉身，快步走到金屬門旁邊，將手搭在門上，暗道：怎麼回事？

　　查爾驟然被關住，頓時暴躁，拚命敲打金屬門。

　　「千里，千里！」

　　千里神色凝重，不停用感知尋找金屬門的控制閥門。

　　兩人此時不過一牆之隔，但正是這一牆之隔，造成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被迫分離……

　　[009號尾倉將在10秒之後與主艦進行分離，現在開始倒計時……8、7、6……]

　　一個冰冷的電子聲音突然響起。

　　千里心中一沉，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

　　這種小型飛梭艦大多是組合模式，每一部分都能強制分離，是一種臨時應急措施。

　　千里雖然知道，卻沒有想到對方會用這種手段將她和查爾分開。顯然，這艘飛梭艦一開始就是一個陷阱。對方連查爾的心性都算計到了，居然用最簡單的方式吸引了他幾秒鐘的注意力，幾秒鐘拉開數十米的距離，就足以完成這個計劃。如此看來，伯恩的病有可能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環環相扣，絲毫看不出破綻，實在厲害。

　　時間太短，饒是千里也無力回天。查爾固然強大，也不可能在幾秒中內破開厚實的金屬大門。

　　他在尾倉中大肆破壞，憤怒地吼叫聲彷彿讓整座飛梭都震動起來。

　　倒計時結束，尾倉在轟然聲中，緩緩從主艦上脫離，載著查爾快速落向地面，逐漸遠去。

　　千里搭在門上，一時呆然。

　　分離來得如此突然，她毫無準備。

　　緩緩轉過身，千里雙手握拳，抬頭面向走廊深處……

　　「你已經將人帶上飛梭了？」萊迪的聲音出現在聯絡器中。

　　「是的。」紅楓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雲層，懶懶地回答。

　　「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他的身份了吧？」萊迪淡淡道，「反正到了聖城，你也是要將人交給我的。」

　　紅楓笑了笑：「不急，等你把追魂之星還給我，我自然會把人交給你。在此之前，我是不會把靈紋師的名字告訴你的。」

　　「呵。」萊迪勾了勾唇，略帶嘲諷道，「你還是這麼謹慎，可惜始終不願意為我效力，否則我一定會將戰色交給你統領。」

　　「多謝大人抬愛，我懶散慣了，當不起大任。」

　　「行了，我在聖城等你的好消息，若你帶回來真的是靈紋師，那麼我一定會將追魂之星還給你的。」

　　截斷通訊，紅楓起身準備去會會那個女孩，誰知還沒走出休息室就接到了手下的訊息：「老大，8號緊急艙門出現異常，目標企圖強制開啟艙門。但是，在空中她怎麼逃呢？」

　　紅楓目光一凜，不及回話就立刻飛身趕往8號緊急艙門。

　　他比誰都清楚，千里手上有一塊可以在濁化之地飛行的工具。只要她破開艙門，就能順利逃脫。

　　此時，千里正在修改艙門控制板的啟動程序。她額頭汗珠直冒，爭分奪秒地完善每一個步驟。已經有人正在朝這邊趕來，不出1分鐘就會出現在她面前，每一秒都不能浪費。

　　她的手速快得顯現了殘影，精神高度集中。

　　就在來人的身影出現在轉角的那一刻，艙門終於「匡」地一聲打開了。

　　千里頭也沒回，毫不猶豫地縱身跳出飛梭艦。

　　紅楓身影猛地一竄，卻只來得及扯掉她脖子上的一件東西。隨手放入口袋，他也跳出了艙門。

　　千里在空中取出趨濁飛板，本來以為順利逃脫，卻不想對方竟然也跟著跳了出來，他身上沒有任何飛行裝備，僅僅只是虛空一踏，整個人便如炮彈般向她射來。

　　這個男人居然能夠飛行，他是一名飛行異能者！

　　千里心中一凜，趴在飛板上加快速度向著南邊急速飛馳。

　　事實上，紅楓是一名罕見的雙重異能者，風系異能衍生飛行能力，同時還具備高空視野，也即是如鷹一般的超強視覺。他能夠在高空萬里清晰地觀察地面的事物。這項異能讓他成功收集了有關千里的眾多情報，只是他並沒有告訴萊迪。萊迪真正想殺的，其實一直只有查爾。若他知道了千里的價值，不知會採取怎樣激進的手段？

　　看著前面駕著飛板逃跑的千里，紅楓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個念頭：不如就這樣讓她走？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他打散，若真的放走她，萊迪必然會威脅他和他身邊的人，他承受不起那個男人的怒火。

　　千里，抱歉了。以你的聰明，即便被萊迪控制，也肯定有辦法逃脫，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森林中轟然一陣巨響，尾倉因為撞擊而爆炸，頓時火焰升騰，煙塵滾滾。

　　查爾從殘破的機體中走出來，身上皮肉綻開，焦黑一片。

　　他緊握雙拳，肌肉膨脹，原本綻開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

　　查爾抬起頭，雙眼中騰起熾烈的黑焰，冷冷地看著飛梭艦遠去的方向，心中暴虐狂肆。

　　「啊——」怒吼一聲，空氣中頓時出現了一層透明聲波，以他為中心，迅速向四周擴散，所有動植物都為之顫慄。

　　[千里，等我。]

　　他單足一蹬，身影快如閃電，朝著聖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然而，查爾卻不知道，就在他邁步的同時，他心心唸唸的人就在他頭頂上萬里的高空，與他錯身而過，朝著相反的方向飛去。

　　千里一直向著南邊的濁化區飛行，絲毫不敢停歇。紅楓就在她身後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始終無法拉開距離，稍有停頓就會被追上。

　　她的體力已經略有不足，疾風如刀子般刮在她臉上，握住把柄的手變得僵硬麻木。

　　堅持，再堅持一會。只要進入濁化區，空中的濁化生物應該可以幫她阻敵。

　　但當她終於進入濁化區，風勢卻越來越大，飛板在風中更加難以控制，飛行濁化生物也沒有遇到一隻。

　　千里感覺大腦有些暈眩，體力即將到達極限。

　　身後的紅楓卻在這時突然加快速度，數年拉近了數十米的距離。

　　千里大驚，提起精神控制飛板閃躲。

　　「千里，不要再跑了，前面就是魔林暗域，濁氣濃烈，我們抵禦不了的。」紅楓大喊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千里聽到卻是一喜，繼續向著暗域飛馳。

　　紅楓咬了咬牙，右手一揮，原本無序的疾風頓時形成漩渦，環繞在千里的周圍，意圖阻住她的去勢。

　　可惜他現在也是強弩之末，控制力失衡，並未成功阻擋千里，反而加快了她的速度。

　　千里翻轉著飛向遠處。

　　紅楓停在空中，再過去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暗域，還沒靠近就能感覺那刺骨的濁氣，半邊天空都被映照得如地獄般陰暗森冷，在血紅色的夕陽下，顯得格外可怖。

　　他不想將千里逼入絕路，追到這個程度也夠了。

　　這個女孩的毅力非同一般，明明如此瘦弱，卻硬是堅持了這麼久，不得不令人欽佩。

　　紅楓歎了一口氣，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看到令人驚駭的一幕，千里的飛板好像失去了控制，剛飛到暗域上空就傾斜著向下墜去。

　　他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黑霧般的濁氣中……

　　進入暗域者，非魔必亡。沒有誰能穿越暗域，生活在暗域中的，全部都是進階魔化生物。

　　以千里的聰明，本不該衝動地飛入暗域的領界，但她還是選擇了這個方向。難道是因為被追急了？

　　紅楓感覺心裡有些堵。這是一個心智堅韌的女孩，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靈紋師，她掌握的知識或許能夠改變整個星球的未來，但這樣的天才卻隕落在他的手上……

　　「可惡！」早知道還不如放了她！

　　紅楓心下後悔不已，看向那片幽暗的天空，他只能祈求這個女孩能夠再創造一次奇跡……

　　千里墜入了暗域深處。

　　查爾奔向了神聖之都。

　　兩人天各一方，進入了對他們來說，最危險的地方。

力寶龍

第102章 尋

　　千里揉著發疼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還沒弄清目前的狀況，就感覺到一股森冷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不僅如此，她的可感知範圍只剩下了5米，5米之外便是無盡的黑暗，死寂、陰寒，充滿了壓抑。

　　這便是傳聞中令人聞之色變的暗域，由地泉濁氣滋養而生，魔林廣袤，殺機四伏。

　　千里伸手環住微微顫慄的身體，四下尋找自己的飛板，剛才從空中墜落時撞在樹上，飛板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地面上佈滿了形狀扭曲的樹根，偶有蟲群爬過。慶幸的是，她身上的靈氣在這片濁氣籠罩的暗域中，仍然具有驅除濁物的效果。

　　千里在一片糾纏成團的樹叢中找到了自己的飛板，她小心地取下來，仔細檢查了一遍，並沒有損壞。心下稍安，她啟動飛板，打算盡快飛離這個鬼地方。誰知飛板並不像平常那樣容易操作，不但移動速度變得遲緩，而且高度始終被限制在6、7米以下，一旦達到這個高度就會被某種力量壓制，龍語之心也出現了紊亂的跡象。

　　在嘗試了數次之後，千里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她似乎被困在這片暗域魔林了。四週一片黑暗，根本無法辨別方向，5米的感知範圍，僅僅只能保障她不被腳邊的東西絆倒，感知之外有什麼，她一無所知。

　　偌大的魔林，除了頭頂颼颼的樹聲，就只有一些小生物爬行的聲音，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渾濁氣息，絲絲寒意直透毛孔。千里懸停在黑暗中，感覺四周似乎有無數道充滿敵意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隱藏在幽暗深處的未知事物，令她心中第一次產生了無助和深深的恐懼。

　　她摸了摸內袋中的便衣，感受到它身上的溫度，為自己壯了壯膽，深呼一口氣，駕著飛板緩緩向魔林深處探索行進。

　　查爾曾經走過的路，千里也將親歷一遍。

　　數之不盡的濁化生物，在黑暗中，窺視她……

　　查爾一路向著B界的方向飛奔，略過城市，選擇穿越人煙稀少的森林。心中滿是暴虐，恨不能背生雙翼。雖然他的速度幾乎已經達到了人類的巔峰，但前路始終是那樣漫長，看不到盡頭。

　　整整三十六個小時，他沒有絲毫停歇。

　　一個不穩，查爾翻身撲倒在地。他喘息不止，全身肌肉抽搐，整個人像被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汗如雨下。一直保持極速奔跑，體能已經達到極限，精神亢奮、暴怒而焦慮，體內的能量也處在爆發的邊緣。

　　他雙眼充血，抬頭看向遠方，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中，喉嚨裡發出痛苦的低吼聲。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肚腹處傳來令人發狂的飢餓感。

　　「查爾，吃飯了。」耳邊傳來千里帶著笑意的聲音，查爾猛地轉頭，卻只看到一片寂靜的樹林，風影搖曳，空無一人。

　　查爾左顧右盼，四處尋找那道熟悉的人影，卻，一無所獲。

　　他垂下頭，將背上的包取下來，用污跡斑斑的手迅速取出一塊乾肉，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千里會給他拿吃的，會為他擦手，會和他相依而坐……

　　「千里，千里……」查爾一邊嚼著不知味道的乾肉，一邊壓抑地呼鳴。

　　[千里，你在哪裡？查爾怎麼才能找到你？怎麼才能找到？]

　　[查爾……]

　　千里抱著腿坐在帳篷中，睜著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似乎希望能看見什麼。

　　走走停停數十個小時，她一直沒有尋找到暗域的出路。失去了廣闊的視野，她就是一個無用的瞎子。孤獨、恐懼、迷茫……各種負面的情緒湧上心頭。

　　瀰漫著死氣的世界，是如此可怕，她身處於一個無限黑暗的空間，卻被局限在一個只有5米大小的牢籠中，感知到的全是畸形的植物，充滿了污濁之氣，扭曲醜陋，沒有一絲生機，彷彿鎮守地獄的魔物。

　　千里突然一顫，似乎聽到帳篷外有野獸興奮或急躁的喘息聲，壓抑而混沌，令人生畏。

　　她縮了縮身子，右手搭在放置武器的裝備上，她的趨濁套裝，除了用於交通的飛板和用於防禦的護盾之外，還有一把用於攻擊的能量槍，只不過以前一直疏於訓練，射擊的準度和速度極差。現在身處於暗域，她必須盡快熟練她的武器，這將是她目前賴以保命的重要裝備。

　　千里閉上乾澀的眼睛，睫毛微微顫抖，雖然疲憊，卻不敢沉睡。

　　她從背囊中拿出壓縮食物，稍稍計算了一下，大約夠兩個月之用，若兩個月之內沒有走出魔林，就算她不會受到濁化生物的攻擊，也只能葬身於此。

　　取出一塊放入嘴中，就著小口清水吞嚥而下。飢餓感稍稍減緩，腦中突然浮現出查爾狼吞虎嚥的進食模樣，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飯？以前自己太慣著他，總是親手送吃送喝，還沒能糾正他時不時偷懶不洗手漱口的毛病。

　　想著想著，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片刻後又隱去。千里將額頭靠在雙手緊握的水壺上，肩頭微微顫抖……

　　查爾的身影在樹林中穿梭，時而縱躍，時而倒懸，時而又在地上奔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心裡總是覺得空蕩蕩的。最後他仰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望著幽暗的星空，了無睡意。

　　這時，他的手不經意中摸到懷中一件方形的物件，拿出來一看，正是千里給他的記憶盒。

　　他熟練的開啟，記憶盒立刻亮起，一張張圖片在夜空中顯現，裡面大多是千里的影像，工作時，吃飯時，睡覺時，剛起床迷糊時，微笑時，煩惱時，嚴肅時，生氣時，尷尬時……每一種表情被查爾視若珍寶。

　　他忍不住伸出手，手指穿過光幕，使顯影變得模糊。他忙收回手，側身躺著，重複翻看著每一段記憶。

　　「千里……」抱著記憶盒，查爾看著身邊空空的位置，緩緩閉上了眼睛。

　　才分別幾十個小時，就已思念成狂。

　　左眼突然滲出一滴眼淚，查爾倏地坐起來，捂著胸口，茫然四顧。

　　[千里，你又在哭……]

　　低吼一聲，查爾將記憶盒收起來，轉身繼續朝B界的方向飛奔，踏著夜色，無視身體的疲憊，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找到千里！

　　不知道為什麼？他越是接近B界，就感覺距離千里越遠。那種空洞和恐懼，令他幾欲發狂。

　　奔跑了數十分鐘，查爾突然停下腳步。

　　他記得之前搭乘的那艘飛梭艦的終點站是4B09，雖然不知道帶走千里的人是誰，但他在登艦前見過那艘飛梭的駕駛員，他或許能從那個人身上找到線索。

　　在腰帶中摸索了一下，查爾拿出一張卡片，是千里之前幫他辦理的藍卡。他意識到靠雙腿趕路太浪費時間，他的速度再快也有力竭之時，若是學其他人那樣，搭乘飛梭艦，肯定方便許多。

　　主意一定，查爾眼中閃過堅定之色，壓抑滿心的戾氣，朝著最近的城市奔去。

　　這是查爾第一次在沒有千里的情況下進行複雜的思考……

　　明城眾人得知千里失蹤的消息是在她和查爾離開後的第三天。

　　檢測室出現了第一個通過全部檢測項目，並且數據達到要求的異能者，他成功獲得了一件靈器。

　　這個消息很快會不脛而走。音叔想詢問千里，接下來是按照城市建設計劃，制定相應的措施，還是靜觀其變。誰知，他始終聯繫不到千里。

　　於是他又撥通了伯恩的通訊號，得到了最令人擔心的回應——千里和查爾竟然沒有與他們見面，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失去蹤影。明城到伯恩所在的城市，只需要一天一夜的行程，就算千里他們有事耽擱，三天的時間也該到了。更何況千里若有事不可能不提前通知。

　　明城眾人心中憂慮，商量之後，有望無影、左冕以及愚者成員決定出去尋找。

　　以千里和查爾如今的名聲，只要經過某個地方，必然會留下痕跡。

　　幾位大叔則繼續留下來坐鎮明城，交替出城打探消息。其餘能夠出動的人全部出動，百戰也伸出了援手。他從千里手上得到了靈器和鏤紋武器，自然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理。

　　他派出了幾隊精銳傭兵團，分散到各個區域尋找兩人的蹤跡。

　　所有認識或者受過千里幫助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加入到搜索的行列。

　　一時間，整個民間異能界，因為一個人而風起雲湧……

　　聖城。

　　「什麼？那個靈紋師逃了？」萊迪冷冷地盯著紅楓，語氣充滿懷疑。

　　「沒辦法，作為一個大人物，身邊不可能沒有保鏢。」紅楓聳聳肩，隨意道，「他被他的手下就走了，我也很無奈。」

　　「這話，你認為我會信嗎？」萊迪躺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目光銳利如刀。

　　紅楓沉默了一會，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人已經沒了。」

　　「那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我派人去『請』。」

　　「我暫時是不會告訴你的。」紅楓很明白，一旦亮出底牌，這個男人就不會給他任何翻身的餘地。

　　萊迪瞇著眼，冷笑道：「你是早考驗我的忍耐度嗎？」

　　「先別急著發火。」紅楓朝他拋去一件東西，說道，「這是我從靈紋師身上取下來的，你應該會感興趣。」

　　萊迪將其接入手中，是一塊晶盤。他打量了紅楓幾眼，把玩了一會，然後緩緩將晶盤按入插槽。

　　屏幕上出現了兩片樹葉的圖案，點開其中一片，各種繁複而奇妙的線紋流轉而出……

　　這難道是……靈器的結構？

力寶龍

第103章 各自為戰（一）

　　「歡迎登錄CE035號飛梭艦，祝您旅途愉快。」

　　檢票儀中響起一個悅耳的女聲提示音，查爾面無表情地抽出自己的卡片，緩步走入飛梭艦。

　　周圍眾人都下意識地閃避，儘管他衣著破損，頭髮凌亂，一身髒污看起來如同乞丐，但那一身冷煞的氣息卻令人不敢輕視。幾個眨眼間，查爾的身影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眾人眼前，毫不理會其他人的議論聲。

　　走到長廊的窗子邊，查爾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景色，直到飛梭艦起飛也沒有移動過，對身後來來往往的人視而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查爾摸了摸肚子，循著食物的香氣朝餐廳走去。千里在身邊時，只要有熱食就不會吃冷食，查爾也記住了這個習慣。站在餐廳門口，看著其他人手上熱氣騰騰香噴噴的食物，查爾餓得更凶。

　　他走到一張桌子邊，低頭看向桌面上的電子菜單，最先認出的就是一個「肉」字。他抬起頭，注意到周圍不少人都在看他，心中煩躁，飢餓中的查爾，脾氣可不好。他也懶得再點餐，身影一閃就消失了。

　　隨後就聽到有人驚呼：「哎呀，我的燒肉不見了！」

　　「咦？我的肉排呢？」

　　「搞什麼？雞腿和滷肉呢？」

　　類似的叫聲接二連三，大約有十來人的餐盤遭到了洗劫……

　　查爾抱著一布包肉食坐在窗邊，有一下沒一次地吃著，手上和衣服上都是油漬，若千里在，她一定會出聲斥責，然後又無奈地幫他清洗。查爾的嘴角動了動，伸出油手，在空中停了好半晌，又緩緩收了回來。耷拉著腦袋，原本美味的食物，似乎也變得難以下嚥。幾口將它們解決，查爾繼續發呆。

　　不遠處的大廳傳來一陣喧嘩聲。查爾連頭也沒抬，對外界的騷動無動於衷。

　　這時，一個男人叫囂一聲：「趕緊讓飛梭艦掉頭，否則我就炸了它！」

　　查爾的耳朵動了動，原本無神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

　　大廳中，一個光頭男人正拿著一枚戒指狀的東西與數十名身著制服的衛士對峙著，周圍還有眾多圍觀的人。

　　其中一名衛士悄聲對身邊的夥伴說：「待會想辦法轉移他的視線，我叫羅冰去搶他手上的控制器。」

　　「隊長，靠速度異能恐怕不太保險吧？這個混蛋的異能雖然被封了，但天生神力，若一次無法將他制服，他恐怕會毫不猶豫引爆炸彈，到時整艘飛梭艦的人都要為他陪葬。」

　　「所以下手的時機必須掌握好，我會叫人配合羅冰，你們……」

　　「少囉嗦，我知道你們在打什麼主意！我數到三，三下之後你們還不下令調轉飛梭，我就立刻引爆炸彈。」光頭男人吼道，「老子說到做到！一……」

　　「怎麼辦？這個混蛋可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一旦逼急了，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衛士隊長咬牙不語。

　　「二……」光頭男人嘴角露出一絲暴虐的微笑，神情瘋狂，似乎正在期待接下來即將爆炸的景象。

　　衛士隊長低咒一聲：「可惡！」揚起手剛準備下令調轉飛梭，就感覺有一個人突然從身邊走過，然後徑直朝中間的光頭男人走去。

　　「別過去！」衛士隊長一臉驚色，話音剛落，那人已經站在了光頭男的面前，那只戒指狀的控制器就在離他胸口不過50公分的地方。

　　在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被激怒的光頭男引爆炸彈。死寂而漫長的幾秒鐘過去，卻什麼也沒發生。光頭男神色驚駭地望著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張著嘴一語不發，身體僵直，彷彿一尊雕塑。

　　那名突然出現的男人緩緩抬起手，隨意掰開光頭男的手指，將那枚戒指取出來。動作自然，沒有表現出一絲戾氣，卻令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繼續飛。」男人冷淡地說了三個字，眼睛卻一直地望著光頭男。

　　片刻後，他轉過身，將戒指丟給那名衛士隊長，然後在眾人敬佩驚異的目光中消失無蹤。

　　衛士隊長緊張地接過戒指，確定接穩了才鬆了口氣。這是一種靈敏度非常高的控制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啟動。他們這回負責抓捕專門製造這種強力爆破彈的危險人物回B界，誰知吃飯時被他逃脫，之前他們明明已經搜過他的身，將所有危險物品都沒收，卻不知道他竟然還藏著一枚。

　　好在有人控制了局面，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剛才那個男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高手。

　　「隊長。」這時，一名衛士神色驚惶地走過來，小聲報告道，「犯人，已經死了。」

　　「什麼？」衛士隊長臉上一驚，快步走到光頭男身邊，發現他額頭上出現了一圈細細的血痕，並沒有血液流出，像被凝住了一般。這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隊長，你再看看。」那名衛士又神色古怪地說了一句。

　　衛士隊長奇怪地看了看他，上前仔細檢查，片刻後，表情微變——犯人的腦顱骨竟然被橫切而過……

　　中途的意外並沒有減緩飛梭艦的速度，它準時抵達了目的地。查爾快步走下飛梭艦，四下張望，尋找之前搭乘千里和他的那艘飛梭艦。但是找遍了整個飛梭廣場也沒有找到。

　　查爾心中的戾氣再次躁動起來，喉嚨裡發出憤怒的低吼聲，眼中也閃爍出冷冽的殺意。

　　深呼一口氣，他冷靜了片刻，然後邁著沉重的步子向咨詢台走去。

　　「您……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人工服務台的咨詢員看到臉色冷煞的查爾，身體不自覺地有些顫慄。

　　「CEP125號飛梭艦在哪裡？」

　　「請稍等，我立刻幫您查詢。」咨詢員慌忙點觸屏幕，輸入序號，不過一會，她抬頭回道，「CEP125號飛梭是編外艦，並不隸屬於本公司。」

　　「它在哪？」

　　「這個，我們不太方便透露。」

　　「它、在、哪？」查爾眼中閃現殺機，目光如寒冰般直盯著服務台後的咨詢員，兩人之間的防護窗莫名地出現了裂痕。

　　咨詢員心驚膽顫，顫抖地回答：「請，請稍等，我立刻幫您查。」

　　「找到了。」咨詢員迅速道，「CEP125號飛梭艦目前正停在聖城的漣漪艦區。」

　　話音剛落，查爾的身影就消失無蹤。

　　咨詢員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低喃：「異能者都是怪物，一個也得罪不起。」

　　查爾拿出藍卡，想要登上前往聖城的飛梭艦，然而電腦提示他不符合進入資格，不予登入。

　　聖城作為北十區首府，並非一般人能夠進入，當初千里也是因為參加了武械大賽的決賽，才獲得臨時通行證。

　　這時，空中傳來電子提示聲：「請GEM1208號乘客注意，通往聖城的GEM1208號飛梭艦即將起飛，請即使登艦。」

　　查爾心頭一動，迅速離開登錄口。

　　十分鐘之後，一艘大型飛梭艦緩緩起飛。離地十多米時，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跳上了梭頂。

　　聖城？千里，在聖城嗎？

　　查爾盤腿坐在飛梭艦頂端，迎風目視前方，眼中滿是期待和急切。

　　暗域。

　　千里緊握趨濁槍，神經緊繃地掃瞄四周，黑暗中傳來不徐不疾的腳步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周圍緩慢地繞行，那有如寒冰一般的目光刺得她渾身都冒出了雞皮疙瘩，一股危險的預感直透心房。

　　千里一步一步小心地移動，集中精神，企圖找出那未知的威脅。但5米的感知實在太過局限，她的身體反應速度本來就不快，若無法提前找出敵人，就會陷入被動，只要有一隻野獸向她攻擊，她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條。

　　突然，右後方傳來一陣勁風，千里心頭一凜，猛地轉身，正對著一隻張著血盆大嘴的鬼面獸，它懸浮在半空中，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她靠近，距離她的槍口不足兩米。

　　千里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便衣啟動了它的同步緩速。她絲毫不敢猶豫，迅速扣動扳機，能量束從鬼面獸的大嘴一直穿透身體，鮮血噴湧，片刻便死透了。

　　手臂微微顫抖，千里壓下心中的緊張，加快腳步離開原地，鮮血的氣味會吸引更多的野獸。

　　便衣啟動一次異能之後，顯得有些萎靡，暗域的環境對它的負面影響同樣巨大，估計接下來幾個小時都無法再使用異能了。她隔著衣服輕輕拍了拍便衣，表示感謝。

　　便衣確實很厲害，但她不能依靠它來活命。這一次躲過了，下一次卻未必躲得過。若自己不能盡快適應這片黑暗，迎接她的只有死亡。暗域中的濁化生物或許畏懼她身上的靈氣，但並非全部都會選擇退避，有些濁化生物無視靈氣，野性一起就會發動攻擊。千里必須在它們攻擊前就將其殺死，因為她目前的防禦速度跟不上它們的攻擊速度。

　　千里躲在石壁縫隙中輕輕喘息，耳邊傳來一陣略有些雜亂的聲響，似乎有不少生物正朝鬼面獸屍體的方向跑去。她縮了縮身體，盡量隱藏自己。四周都是危險，舉步艱難。數天時間，她可能才走了上萬米。更讓她擔心的是，自己已經迷失了方向，正在朝暗域深處行進。

　　但就算如此也別無選擇。她走的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只能選擇一個方向繼續走，直到暗域盡頭。

　　盡頭……她還能活著走出去嗎？

　　千里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了信心，感覺有些茫然無助。緊張、畏懼、孤獨、陰冷，虛弱，找不到出路，她的精神和身體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若非天生靈氣，自己恐怕早就被濁化了吧？她沒有查爾的力量和意志，唯一的信念只有……緩緩張開左手，手心立刻傳來一股暖意，小生命用自己的方式在安慰她。

　　千里將左手貼在臉頰邊，閉著眼細細感受那片溫暖。片刻之後，浮躁的心逐漸平靜下來，表情也變得沉靜。

　　她怎麼忘了，自己本來就是一個盲人，應該比一般人更能適應黑暗。失去了感知，她還有耳朵，鼻子，以及冷靜的頭腦。看不見的世界，可以用來聽，用來聞，用來觸碰……

　　握緊趨濁槍，千里緩緩站起來，周圍的濁化生物已經遠去，森冷的視線一直存在，但並沒有出現那種威脅生命的預感。

　　沒錯，這都是她保命的武器。只要冷靜下來，就能感覺到四周細微的變化，分析出變化的源頭就能提前預判。

　　集中精神，錘煉五感。

　　她，並非毫無反抗之力！

　　聖城。

　　「怎麼樣？密碼解開了嗎？」萊迪問向電腦前的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搖頭回道：「這塊晶盤中採用的是一種特殊語言編碼，若沒有設置密碼的人提示，我們很難找出規律。」

　　萊迪皺了皺眉，本來以為獲得了靈器的圖文資料，卻不想根本無法解讀。這些資料似乎可以單獨查看，但圖文是分離的，一旦組合就會變成亂碼，而且圖形和文字都十分混亂，看起來就像塗鴉一樣。

　　他想了想，取出晶盤，說道：「行了，你們的任務結束，這塊晶盤的事，不准外露。」

　　萊迪收好晶盤，邁步走出了房間，帶著兩名護衛上了飛車。

　　「到羅公館。」

　　豪華飛車一路飛馳，朝著羅公館的方向駛去。

　　不多時，萊迪突然神色一變，迅速從口袋中拿出晶盤，只見晶盤正在發光，同時微微震響。

　　這竟是一塊共鳴晶盤，只要一塊在附近，另外一塊就會產生共鳴。這種共鳴設置是需要安裝一種特殊程序，並非一般人會使用的手段。

　　難道……那名靈紋師就在聖城？

　　思忖間，晶盤停止震響，又恢復成灰暗靜止的模樣。

　　萊迪立刻道：「調轉車頭，速度放慢往回開。」

　　他倒要看看，另外擁有這種晶盤的人是誰？就算不是靈紋師，他身上必然也有同樣的晶盤。

力寶龍

第104章 各自為戰（二）

　　查爾停下腳步，取出掛在脖子上的晶盤，發現它正在發光震動，不由得驚喜，連忙四下張望尋找。他進入聖城已有3天，但一直沒有找到千里的蹤跡，連GEM1208號飛梭艦也不知去向。

　　走遍聖城每一條街道，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他卻沒有心思去回想。直到今天，千里的事情終於有了轉機。晶盤在共鳴，另一塊晶盤持有人就在附近。

　　循著晶盤感應的方向跑去，一直穿過幾個街區，進入相對熱鬧的比鬥賽區。

　　來自各地的異能者集聚與此，通過參加各種賽事，贏取名次以獲得到相應的榮譽點。查爾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很大的騷動，在聖城，隨便一個落魄老人都有可能是一名絕世高手，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人都不會在聖城鬧事。

　　但是，當一輛豪華的飛車出現之後，在場異能者都激動了。那輛車的標誌在聖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是北十區最年輕的議員，維卡斯家族掌門人天才萊迪的專屬徽章。

　　「是萊迪大人！」

　　「萊迪大人竟然也來看比賽了？」

　　「不會吧？萊迪大人真的在車裡嗎？」

　　「啊——萊迪大人，我愛你！」眾多女人尖叫出聲，瞬間將其他男人的聲音都掩蓋下去了。

　　車內的萊迪皺了皺眉，轉頭向車外看去，視線緩緩掃過人群。

　　突然，他臉色一變，瞇著眼直盯著人群中某個衣著破損、鬍子拉碴的男人。

　　是他！

　　萊迪握了握拳，敏銳地發現他脖子上赫然掛著三塊晶盤。三塊！

　　他思忖了一會，打開聯絡器分別聯絡了四個人，叫他們盡快趕過來，同時又讓司機將飛車開向相對僻靜的景觀區。

　　誰知飛車剛一啟動，查爾就朝這邊飛奔而來，幾個縱躍就跳上了車頂。

　　下方眾人驚呼聲一片，怒罵者有之，驚異者有之，起哄者也有之。在聖城，還沒有人囂張到敢跳到萊迪的車頂，這個看起來像乞丐的男人不知什麼來路？

　　「加速！」萊迪冷斥一聲。

　　待會一番打鬥肯定避免不了，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

　　查爾卻偏不稱他的意，他心急於千里，感應到車中有晶盤的共鳴，哪裡還等得了。他伸出尖銳的指甲，準備劃開頂棚。

　　萊迪神色一厲，將手拍在車門上，一股詭異的能量波導向車頂的查爾。查爾猛地被震出車頂，而車內的萊迪也迅速收回手，驚詫莫名地看著手掌上逐漸消散的濁氣。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濁氣？難道……萊迪猛地抬頭，神色驚駭。隨即他又搖了搖頭，不可能，若他已經變成了濁化人，怎麼還能在聖城自由行走。即便聖城的檢測儀檢測不出他身上的濁氣，他本身也不可能還保持理智。

　　不過……萊迪摸了摸下巴，露出沉思之色。

　　查爾在身後窮追不捨，眼看又要躍上車頂。

　　萊迪點開一個光幕，看到上面四個光點正快速向這邊靠近，便開口道：「停車。」

　　飛車停在距離景觀區不遠的一處廣場，車後除了查爾之外，還有一些好事者，他們停在距離萊迪百多米的地方，不想錯過這場難得的熱鬧。

　　這時，數十輛護衛車趕來，其中一名護衛隊長請示道：「萊迪大人，此人是否要對您不利，需要我們將其抓捕嗎？」

　　「暫時按兵不動，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萊迪走下車，轉身面對疾步而來的查爾。

　　見到萊迪現身，遠處又響起一片驚呼，眾多擁護者激動不已。

　　查爾停下腳步，先是疑惑地看了看萊迪，又看了看那輛飛車，發現上面並沒有千里，心中煩躁。眼前這名男人看起來很眼熟，看到他，一股暴虐之氣就止不住湧上心頭，殺意蔓延，難以抑制。

　　查爾忍住戾氣，勾起脖子上掛的晶盤，冷聲問道：「你身上，為什麼會有這個？」

　　「你身上為什麼也會有？」萊迪反問，同時心中的疑惑更深，他似乎並不認識自己，難道他真的不是「他」？

　　「我問你，回答！」查爾目光凌冽，表情不耐。

　　「放肆，你是誰？竟敢對萊迪大人如此無禮！」萊迪身邊侍官怒斥。

　　查爾看都沒看他一眼，下一刻便見那名侍官滿臉赤紅，張著嘴再也吐不出一句話。

　　萊迪神色微凜，手指動了動，手心中又出現一團濁氣，他立刻將其驅散。

　　是領域，而且是帶有濁氣的領域。萊迪望著查爾，表情嚴肅。

　　「說！」查爾殺意澎湃，不論是千里的失蹤，還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模樣，都令他狂躁不已。

　　萊迪嘴角勾出一絲笑意，淡淡道：「還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質問我。不好意思，你若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也不會回答你的。」

　　「那就——死。」話音一落，查爾的身影就消失無蹤。

　　萊迪縱身一躍，迅速離開原地，周圍的護衛蜂湧而上，開啟防護罩將萊迪擋在中間。

　　查爾的身影在萊迪原來所在的地方顯現出來，他冷冷地盯著萊迪，眼中燃出兩團黑色火焰。

　　正在這時，四名高手相繼到場，看著對峙的雙方，臉上都露出驚異的表情。其中一人見到查爾，眼中更是閃過驚喜、疑惑、悲傷等複雜的情緒。

　　「天啊，是阿吉爾、塔夫、奧森、諾茨四大高手。」

　　「他們居然也來了！」

　　「這個男人是誰？竟然值得幾大高手出手？」

　　……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這幾人都是聖城的風雲人物，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閣下是誰？報上名來。」塔夫上前一步，沉聲問道。

　　查爾只盯著萊迪，對其他人視而不見。

　　塔夫也不生氣，繼續道：「若要鬧事，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查爾一動不動，眼神逐漸深沉。邁開步子，緩緩朝萊迪走去。

　　「站住！」

　　奧森、塔夫、阿吉爾三人迅速擋在護衛團之前，剛要出手，臉色同時一變，體內的能量竟然莫名其妙被壓制，身體也動彈不得。

　　領域！是領域！好詭異的領域！

　　周圍的人也逐漸看出了端倪，不約而同露出驚異之色。查爾的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竟然擁有這樣的實力？這是哪個家族培養出來的高手？他與萊迪之間有什麼矛盾？那幾塊晶盤又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奧森等人艱難地掙脫領域的控制，啟動防護罩，對視一眼，都做出了攻擊的準備。

　　四人中唯一一個沒有參戰的諾茨趁人不備，開啟了聯絡器，向某人發去了訊息。

　　「你在挑戰聖城的權威嗎？」奧森冷聲斥道，「在非賽區動武，還膽敢向萊迪大人出手，就算你是領域高手，也不能逃過上府的制裁。」

　　奧森以為搬出上府能讓對方忌憚，誰知卻聽他表情冷漠地吐出一句：「上府，是什麼東西？」

　　聞聽此言，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上府是什麼東西？這是哪裡來的強人？居然連上府都不放在眼裡。那可是聚集了數十名領域高手和上百名超級高手的裁決組織，立於法則之上，專門處理異能界不能處理的大事。雖無官階，卻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連國議都要避其鋒芒。

　　若查爾神智清明，憑他的實力，恐怕也有資格進入上府。但如今，他卻站在了權利的對立面。

　　「看來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奧森的手中冒出一團鬼火，這就是令人聞之色變的血火，能直接燃燒血液的火焰。

　　塔夫和阿吉爾也相繼啟動了電、風兩種異能，不遠處的諾茨看了看萊迪，慢悠悠地拿出了一把冰錐劍。

　　查爾面無表情，步伐穩健毫不停頓。

　　奧森臉上露出一絲怒意，率先發動了攻擊。陰森的鬼火向查爾撲面而去，但下一瞬間卻擊在了空處，查爾不知何時躍進了數十步，輕鬆地躲過了攻擊。

　　塔夫和阿吉爾同時動手，一左一右封住查爾的去路。

　　颶風中，查爾的蹤影突然消失，當他再次出現時，已經站在了距離護衛團不足兩米的地方，穿過護衛團的防護罩就是萊迪所在的地方。

　　四人同時做出攻擊的動作，卻又同時僵在半途，領域再次冰封了他們的力量。

　　他們根本不是查爾的對手，領域的界限，非一般高手能夠逾越。周圍的看眾大多不知深淺，因為他們感覺不到查爾的能量波動，所以暗自嘲笑四大高手名不副實的人不在少數。

　　查爾緩緩伸出左手，在能量罩重重一拍，能量罩就像玻璃一樣碎成數塊，逐漸消散在空中。隨即只聽得嗖嗖幾聲，數到鮮血噴濺，護衛者們一個個發出慘叫聲，相繼捂著喉嚨痛苦倒地。

　　周圍的人看得心驚膽戰，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決鬥，卻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會殺人，這下事情可真的是鬧大了。

　　萊迪臉色陰沉，雙手濁氣翻騰，查爾原本前移的步伐被迫停下來。

　　能量影攝——萊迪的特殊異能，能夠吸收別人的能量進行反擊，只要能量結構不損，他基本就能立於不敗之地。更可怕的是，他能將攝取的能量注入特殊礦石，然後製作成控制魂力的追魂之星。只要啟動追魂之心就能給予受控者有如身在煉獄的痛苦折磨。

　　不過如今萊迪也遇到了他無法吸收和攝取的能量，帶有濁氣的能量，僅僅只能進行短暫反擊，一旦吸取太多，就有被濁化的危險。奇怪的是，他的領域之力竟然感覺不到絲毫濁氣，只是對異能者有天然的制約力。這絕對不是一個濁化人能夠掌握的力量。若是魔化者，濁氣應該更加濃烈才是。

　　查爾受到力量反擊，只是停頓了幾秒就恢復自如，他冷冷地注視著萊迪，開口道：「最後問一句，你身上的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

　　萊迪瞇起雙眼，冷笑一聲，手指張開，身前立刻出現了電光火焰，瞬間將查爾團團圍住。查爾的領域之力對萊迪的作用不大，因為他可以直接反彈。但查爾擁有常人難及的速度，他一個閃身，躲過攻擊，手一揚，空中能量刀寒光凌冽。

　　「大家上，殺了他！不能讓他傷害萊迪大人！」不知誰大喊一聲，立刻得到了不少人響應。

　　萊迪在聖城的聲望與日俱增，他是年輕一輩的偶像，也是曾經進入暗域參與試練的英雄強者。

　　而查爾，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狂人，幾言不合就動用武力，還妄言挑釁聖城的權威，甚至一出手就收割了數十條人命。這種殘虐的人，就算是領域高手也不能饒恕。

　　查爾垂著頭，目光逐漸變得渾濁，領域之力倍增。

　　頃刻間，攻向查爾的數百道能量光束全部凝滯在半空中，形成一副炫彩的畫面。隨後身形速移，刀光肆掠，慘叫聲此起彼伏，鮮血噴灑，原本炫彩的世界立刻變成血腥地獄。

　　查爾心中的暴虐被徹底激發，沒有千里在身邊，就沒有束縛，他可以盡情殺戮。

　　千里不見了，周圍都是令人憎惡的人！連日來的追尋處處受阻，他痛苦的壓抑到底是為了什麼？

　　千里，你究竟在哪裡？千里，千里，千里……救救他……

　　查爾滿身血漬，形容可怖，眼中煞氣洶湧，明明如此凶殘冷酷，卻又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意。

　　更多的異能者聞訊趕來，都被眼前這血腥詭異的一幕給驚呆了。

　　一人力敵數百名異能者，竟然還佔據壓倒性優勢，連聖城知名的幾大高手都只能堪堪自保。這種實力，恐怕在上府都是首屈一指，而且此人還不過二十出頭。他的戰鬥力和他的血腥手段同樣令人驚懼。

　　究竟是什麼仇怨會讓他不惜大開殺戒？一名領域高手的威懾力是常人無可企及的，不到萬不得已，上層諸人都不願意得罪這樣的強者。

　　「住手！」正在這時，空中傳來一聲怒喝。隨後光線一暗，另一種領域成形，將所有異能者團團護住，銳利的刀光擊在這種暗色護壁之上，僅僅只留下了幾道波紋便消失無蹤。

　　領域中剩下的異能者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們心膽俱寒，再也生不起一絲反抗之心——領域強者，實在太恐怖了！

　　查爾停下攻擊，冷冷地看向站在懸浮車上的老者。

　　老者神色複雜，轉頭示意身邊的中年人。中年人點點頭，看向查爾。

　　[洛邑，是你嗎？]查爾腦中突然響起這樣的聲音，他原本渾濁的目光閃動了幾下，露出一絲困惑。

　　[洛邑，是你嗎？]這個聲音又問了一句。

　　洛邑？洛邑是誰？為什麼這個名字聽來如此熟悉？在記憶深處，似乎有人這麼叫過他。

　　不，他叫查爾，不叫洛邑。

　　中年人神色凝重，低聲對老者道：「他的記憶似乎受損，神智也有些不清晰。」

　　老者皺眉沉思了片刻，說道：「看來得先把他帶回去再說。」

　　剛準備動作，卻聽到一人怒喊：「請布朗大人殺了這個兇徒！」

　　「是啊！殺了他！」

　　群起激憤，對查爾畏懼的同時，又恨不得殺之後快。

　　查爾用左手擊破靠他最近的一名異能者的護壁，揚手就割斷了他的咽喉，然後又向另一人走去。

　　見到這一幕，原本還在叫囂的人瞬間消聲，現場死寂一片。

　　「住手！你真的想死嗎？」名為「布朗」的老者怒斥，同時加大了護臂的力量。

　　死？死有何懼？他置身於黑暗，早就不是活人。

　　布朗低聲道：「這個人絕對不是洛邑，洛邑是那麼善良的孩子，怎麼會如此暴虐？」

　　中年人卻有不同的看法：「我感覺得到他內心的痛苦和掙扎，他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控制，身不由己。」

　　「即便如此，當眾犯下這樣的罪行，家族也保不住他。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大概得問萊迪了。」中年人冷淡地看向退到人群之後的萊迪。

　　中年人再次向查爾傳音：[洛邑，我知道你是洛邑。馬上停下來，否則你是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查爾動作一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麼？啊，對了，千里，千里在哪裡？她究竟在哪裡？]

　　[千里？你說的是那個曾經參與武械大賽的小千里？]

　　[是的，就是她！]查爾眼中一亮，殺意逐漸減弱。

　　中年人表情微動，繼續道：[我可以幫你，只要你停止殺戮，我會幫你找到你要的答案。]

　　[我的答案，在那個男人手上。]查爾看向萊迪，[他拿著千里的晶盤。]

　　[晶盤裡是什麼？值得萊迪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萊迪？為什麼這個名字這麼熟悉，一聽到就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為什麼？他是你的朋友，曾與你一起進入暗域進行成年試練。但他回來了，你卻失蹤了。]

　　查爾呆呆佇立，表情木然，原本塵封的記憶在這一刻一一浮現。

　　萊迪，萊迪……是他！就是他害死了索特，搶走了最後的淨化水，還將他推向深淵……

　　眼中滿是恨意，喉嚨裡發出低吼聲，即將恢復清明的神智再次陷入狂暴。

　　中年人神色一肅，忙道：[冷靜下來，千里還在等著你。]

　　查爾渾身顫抖，緊咬牙根，拚命壓抑體內洶湧的煞氣。

　　[你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看起來，看起來像被濁化了？]中年人猶疑不定。

　　查爾沒有再回音，腦中渾濁一片。

　　「布朗，你不動手就讓我來！」這時，另一名老者從人群中走出來，他冷聲道，「在聖城撒野，還敢對我孫子出手，簡直是不知死活！自以為是領域強者就能橫行無忌嗎？」

　　「是烏達大人。」

　　「這下可好了，有兩名領域強者出手，再強的人也得束手就擒。」

　　眾人只敢低聲議論，生怕不小心激怒了那個凶人。

　　「極電籠罩。」烏達高喝一聲，只見電光閃爍，查爾周圍瞬間形成一道道電網，電網不斷疊加，並逐漸縮小空間，不過一會便將查爾困在了僅容一人站立的小地方。

　　「小子，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跟萊迪和在場所有異能者道歉，並同意廢掉異能，我就饒你一命。」

　　查爾表情冷漠，毫無反應，彷彿在無聲的挑釁。

　　烏達大怒，毫不留情地壓縮電網，意圖將他一舉滅殺。

　　中年人連忙看向布朗，還沒開口就被他阻止：「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不便出手。」

　　「他真的是洛邑！」

　　布朗痛惜道：「就算他是，現在救也晚了。」

　　中年人低咒一聲，心中氣惱，實在不忍看著他死在眼前，好不容易得到他消息，誰知剛一見面又是永別。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當初在暗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極點穿過查爾的身體，滋滋作響。一聲狂吼傳來，聲音有如實質，在空中激起一陣波紋。

　　布朗、烏達兩人同時變色，震驚於這個男人的強大。

　　隨後，就見他空手扯開電網，硬生生扯出一道出口。手上身上的皮膚焦黑一片，帶著一股灼肉的氣息傳入眾人的鼻中，令他們心生畏懼，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彷彿看到了一隻魔鬼從地獄中走出來。

　　烏達瞠目結舌，一臉不敢置信。竟然有人用蠻力破開了他的極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夠硬抗極電的人物，一般人就算不被電死，也會徹底失去行動力。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查爾渾身焦黑，皮肉綻開，仰頭發出憤怒而痛苦的嘶吼，有如一頭受傷的孤狼。

　　被世界遺棄，被人類驅逐，心向光明，卻墜入黑暗。唯有殺戮，才是真實。

　　他尋找的，等待的，唯一能夠拯救他的人，在哪裡？

　　萊迪突然高聲喊道：「爺爺，快殺了他，他是魔化人，不能讓他再進化！」

　　什麼？魔化人？

　　眾人驚懼地看向神似瘋狂的查爾，又忍不住退後了一步。魔化者的凶名無人不知，當年的慘烈令人談之膽寒。如今竟然又出現了一名魔化人？

　　沒有人懷疑萊迪的話，查爾的所作所為也很符合魔化者的形象。

　　烏達不再猶豫，一邊重新啟動領域，一邊對布朗喊道：「老頭，你也聽到了，還不動手？真的要等到他進化之後血洗聖城嗎？」

　　中年人插話道：「怎麼能聽一派之言就斷定他是魔化者？聖城的檢測儀都沒有檢測出他身上的濁氣，憑什麼說他是魔化者？」

　　「哼，你的意思是，我的孫子在說謊？」烏達冷笑道，「滕霄，以你的見識，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隱藏濁氣的東西嗎？」

　　名為「滕霄」的男人無言以對。

　　布朗開口道：「他已經受了重傷，相信以烏老的實力，一人足以解決。」

　　烏達目光一寒，不再理會他們，下定決定要速戰速決。

　　正在這時，滕霄的聯絡器震動起來，他看了看上面的訊息，神色微變。

　　遲疑了半晌，眼看烏達就要發動攻擊，他終於還是傳音：[洛邑，我知道千里在哪裡了？洛邑，你聽得到嗎？]

　　千里？查爾的身形頓了頓，表情卻是茫然。

　　[是的，千里，她……她墜入暗域，處境非常危險。]

　　暗域？查爾繃直身子，目光微微閃爍。

　　滕霄緊張地留意查爾的變化，生怕他聽到這個消息而再次發狂。卻沒想到，他竟然逐漸平靜下來。

　　千里的名字就像有一種魔力，能夠讓他瞬間獲得救贖，只要回憶與千里相處的日子，黑暗就會被溫暖的氣息所驅散。

　　[千里，等我。]她，就在暗域。

　　[洛邑，你不能去！以你現在的狀況，進入暗域肯定會被濁化。]

　　查爾沒有回應，只是抬頭看向南方。

　　[洛邑，先離開這裡，然後到戚莊找我，我們慢慢想辦法。]

　　[不用了。]查爾邁開步伐，無視眾人的注目，緩步朝外走去。[還有，我是查爾，不是洛邑。]

　　早在他被濁化時，早在他手上沾染了第一個異能者的鮮血時，他就不再是洛邑了。

　　他，只是查爾。

　　面前突然出現一片電網，再次將他困住。

　　查爾摸了摸手指上的心戒，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可以稱之為「溫柔」的表情。

　　待他再次抬頭，目光瞬間變得銳利。

　　凡阻擋他前行者，皆殺！

　　[滕霄，謝謝你。接下來的路，讓我自己走吧！]

　　一條背棄整個世界的光明之路，屬於他一個人的光明……

　　暗域。

　　千里抬手朝黑暗中開了一槍，只聽到一陣嘶吼，濁化獸變得狂暴，移動速度加快，她並沒有射中要害。

　　迅速開啟防護盾，轟隆幾聲，火焰噴射在防護罩上，撞出一團團火花。待攻擊停歇，千里立刻轉身朝後方開了一槍，濁化獸發出痛苦地哀鳴，腳步凌亂，喘息聲加重。

　　很好，差不多了。千里又補了兩槍，濁化獸終於倒地死亡。她將趨濁槍插好，快步走到那只濁化獸身邊，抽出匕首，劃開它的肚腹，戴上手套，從裡面取出一顆雞蛋大小的銳石。

　　一切收拾妥當，千里踏上趨濁飛板離開原地。趨濁飛板雖然不能飛上高空，但平移的速度還是比她步行快上不少，只是在這種環境下，並不適合快速飛行，一來容易引來濁化生物，二來感知範圍太窄，稍一不慎就有可能撞上樹幹虯枝。

　　走了片刻，千里停下來，安放靈器羅盤，這些東西在暗域中作用雖然不大，但也聊勝於無。

　　她簡單地填了一下肚子，然後閉目靜坐，感受周圍一草一木一蟲一獸的變化，任何細微的響動都不放過。

　　經過半個多月堅持不懈的鍛煉，她已經基本能夠通過濁化生物的叫聲、移動方式以及氣味辨別種類。哪些濁化生物會主動攻擊她，哪些濁化生物相對安全的，她也有了初步的判斷。

　　另外需要注意的就是暗域中各種危險的植物，它們大多含有劇毒，有些甚至能毒殺一部分濁化生物。若利用得當，反倒可以作為一種自保的方式。只是取用時需要特別小心，不到萬不得已，千里也不願意輕易靠近。

　　休息完畢，她繼續趕路。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濁風吹來，刮過皮膚帶來陣陣刺痛。

　　千里心中一凜，心生寒意，忍不住退後幾步。危險的預感告訴她：這條路不能走，必須立刻改道！

　　她相信自己的預感，所以毫不猶豫選擇了另一路。

　　然而，僅僅走了幾步，她就停下了腳步。

　　耳邊傳來「嘎嘎嘎」的笑聲，笑聲詭異而飄忽，有如鬼魅。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或者翅膀的煽動聲，發出笑聲的東西究竟是什麼？難道，真是幽靈？

力寶龍

第105章 各自為戰（三）

　　「休想逃！」烏達張開極電領域，同時身後跑出數十名身著維卡斯家族服飾的戰士，分散在四周將查爾圍困在中間。

　　查爾承受著數千人的冷眼怒目，毫無懼色，戰意凜然。他雙拳緊握，原本綻開的皮肉慢慢癒合，一股暗青色的霧氣騰起，似火焰繚繞。無量領域降臨，悄無聲息地將在場所有人籠罩其中。他們的表情、動作、呼吸、心跳……任何細微的變化都清晰可見。

　　周圍的極電閃爍著寒光，編織著天羅地網，但在查爾眼中，每一道電光的走向運行都如此緩慢，他身形閃動，穿過電網，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烏達表情驚駭，喊道：「他隱身了，所有人開啟防護罩和熱感儀。」

　　話音還沒落，就見南面幾十道的防護罩相繼碎裂，查爾的身影出現在一棵景觀樹的樹頂，迎風而立，如君王般俯看下方的眾人。

　　所有人身在領域中而不自知，只感覺莫名的畏懼和壓抑。

　　維卡斯家族的戰士群起攻之，漫天能量光束聲勢浩大，卻好像處於不同空間，始終擊不到目標。

　　冷靜下來的查爾，擁有進階巔峰的無量領域，心戒玄光流轉，萬物動靜皆在掌握，化身虛幻，殺人於無形，只有同是領域強者才略有感應。

　　布朗神色變換莫定，眼中光芒大盛。烏達的極電領域在他面前竟然形容虛設？第一次力扛，第二次輕避，他的力量完全凌駕於烏達之上。

　　[布朗長老，我們就這樣冷眼旁觀？]滕霄傳聲問道。

　　[不，你通知微末，叫他帶人暗中協助洛邑離開。萊迪的人肯定在城外設了埋伏，小心為上。]

　　[是。]滕霄臉上閃過喜色。

　　在城內施展不開，城外卻不需要顧忌；濁化之地使用不了的武器，靈氣之地卻可以使用。縱然查爾是領域高手，也未必防得住高科技武器的偷襲。

　　所有人都不認為這個男人能夠活著逃出去，儘管他擁有令人震驚的強大實力。

　　[萊迪，你的命，暫時留著，我還會回來的。]

　　查爾最後冷冷地看了萊迪一眼，隨即身影淡去，穿過能量光罩，在眾多高手的包圍中踏空而去。

　　烏達臉色鐵青，轉身隱入人群，緊追其後，只留下一句話給布朗：「你們今日不動手，他日自有上府裁決。」

　　布朗沒有理會，只是轉頭對滕霄道：「有關洛邑的事情，看來有必要再調查一次了。」

　　滕霄點了點頭，心中也是疑竇叢生。本來以為洛邑早就死在了暗域的試練中，卻不想時隔四五年又活著回來了，但是他的記憶受損，性情大變，身上還帶著類似濁氣的陰冷氣息。要說他是魔化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雖然下手狠絕，但他的行為並非毫無理性，剛才逃出包圍時就不曾痛下殺手。否則以他的實力，這裡早就死屍遍地了。

　　顯然，當年萊迪說的並不是實話，暗域試練的情況，恐怕並不簡單。

　　聖城外警戒全開，查爾的隱身在熱感儀下毫無作用。不遠處已經布好了防線，組合能源結界防禦力極強，以查爾的實力，恐怕也難以逾越。布朗派去暗中相助的人還在路上，接下來查爾要面對的不僅只是眾多善於配合暗殺的異能者，還有各種殺傷性極強的機械武器。

　　聖城能夠成為北十區之首並非空有虛名，除去上府的領域強者，這裡還聚集了成千上萬的特殊異能高手，幾大軍團的戰鬥力也不容小覷。萊迪調集了足夠的力量，想要將查爾徹底殺死在聖城之外。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查爾和千里在一起的幾年時間，收穫的不單只是一份安寧，還有一股無形的力量。

　　[查爾，小心，前面是陷阱區，觸碰就會形成異能束縛。]愚者成員連橫的聲音在查爾腦中響起：[現在按照我告訴你的路線跑。]

　　暗中觀察情況的異能軍團眼看查爾就要踏入陷阱區，誰知他竟然在距離不到5米的地方硬生生轉向，原本直行變成了詭異的曲線，巧妙地避過了所有陷阱。

　　「有人在幫他帶路！」軍團長大怒，迅速安排下一步計劃，「讓三軍啟動重力空間，限制他的行動速度，同時配合火力攻擊。」

　　查爾衝進重力空間，卻在下一瞬間消失無蹤。

　　「怎麼回事？人呢？」在儀器的監測下，隱身根本起不了作用。

　　「團長，他在地底！」

　　地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通道，查爾飛速穿過，從另一邊的出口衝出，身後的通道隨之恢復原狀。

　　土系異能控制精妙，絕非一般高手。

　　軍團長臉色凝重，命令道：「找出附近其他可疑的異能者，再這樣下去，最後的防線也不一定擋得住他。」

　　這麼多人圍困一個人，若還被他跑了，他們今後也沒臉立足於聖城了。

　　侍衛兵回答：「從聖城追出來的異能者不少，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分出精力一一排查。」

　　「可惡，叫四軍五軍準備。」

　　儘管異能軍團佈置精巧，實力強橫，卻硬是沒能傷到查爾一分一毫。

　　眾人第一次見識了什麼叫如入無人之境。暗中幫助查爾的人，個個是高手，而且熟悉地形，戰鬥經驗豐富，中間還出現了奇怪的信號干擾和聲波異象，讓軍團配合失調。

　　穿越重重障礙，查爾順利抵達防線邊緣，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號稱最堅固的防護，就算是領域強者也難以逾越。

　　異能軍團窩著一肚火，從四面八方圍堵過來，他們身上帶著異能束縛裝備，只要配合得當，就能將對方的異能封鎖。隨之而來的還有烏達和其他一些高手，他們心中忿恨，誓要將這個讓他們丟盡顏面的男人就地正法，不能再給他任何成長的空間。

　　正在這時，一支箭羽破空而來，穿過人群直直射向中心的查爾。

　　眾人都以為是有人發動了攻擊，於是紛紛做好響應的準備。

　　查爾一把握住飛馳而來的箭支，微微發力，箭支碎裂，只留下手心一顆晶石。

　　攻擊鋪天蓋地而來，絢爛奪目卻殺機凜然。查爾閉上眼睛，在風火電光的交織中，消失無蹤。

　　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哈哈哈哈，早就看聖城不爽了，如今終於有機會坑他們一把，太刺激了！」百戰一邊駕駛飛車，一邊對著突然出現在副駕駛上的查爾笑道，「下次多來幾次，我們不介意，哈哈哈。」

　　查爾面無表情，將手上的晶石丟向後座。

　　後座的衛空立刻接住，然後湊上前來問：「查爾，千里呢？」

　　查爾沉著臉，沒有說話。

　　「千里呢？」衛空不死心地又問。

　　「暗域。」他終於吐出兩個字。

　　衛空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而百戰卻是臉色一變：「什麼？她怎麼會在暗域？」

　　「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

　　「去暗域。」

　　去暗域？說得可真簡單？「這個消息可信嗎？」

　　「不知道。」

　　「……」百戰深呼一口氣，好半晌才道，「不知道？不知道就別忙著去。」

　　「不能等。」

　　百戰翻了翻白眼。

　　「暗域在哪？我也要去。」衛空插嘴道。

　　「小孩子湊什麼熱鬧，一邊兒去。」百戰衝他擺擺手。

　　衛空哼了一聲，在心中扎百戰的小人。

　　百戰從電腦中調出聖城的位置圖，嘴角溢出笑意：「這回他們的臉可丟大了……」

　　聖城權威至高無上，從來沒有人敢和聖城軍團作對，如今卻是異軍突起，在眾目睽睽之下，救走了他們出動大批人馬圍捕的人。

　　查爾的名字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北區，他獨闖聖城，挑戰萊迪，一人力戰數千人，來去自如，連領域強者烏達也是他的手下敗將。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方，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來，唯一掌握關鍵的萊迪三緘其口，其他家族也沒有發表任何申明。

　　傳聞查爾是魔化人，但他逃出聖城時有眾多高手暗中相助。一個魔化人怎麼可能獲得異能者的幫助？

　　很快，另一個消息流傳出來——查爾是當初破壞地下城、救出數百人的主要戰力之一。因為這件事，地下城勢力視其為眼中釘，處處加害，甚至利用蒼組織發佈任務，讓他深入險地差點喪命。此事經由暗閣、愚者成員之口獲得證實，當初就有數十名成員無辜死在了那次任務中。

　　顯然，地下城勢力已經滲入了聖城內部，他們掌握實權，一邊非法開礦賺取暴利，一邊暗中迫害妨礙他們發展的人。當初破壞地下城的另一個重要人物千里已經失蹤。她的失蹤引起了邊境眾多異能傭兵的關注，他們主動參與搜尋，無形中匯聚成一股力量，同時要求聖城上層盡快清查地下城勢力。

　　經此一事，萊迪的權威也受到了質疑。從查爾直接找上他的舉動來看，千里的失蹤很可能與他有關，而他又有可能與地下城有關。地下城臭名昭著，一旦證實兩者真的有往來，那麼萊迪的政治生涯剛剛起步就要面臨結束了。

　　與之相比，查爾怒起殺人的行為反而不值一提了。

　　千里和查爾的事情很快引起了一系列連鎖反應。兩人的影響力超出了很多人的預計，而原本默默無聞的明城也即將在世人面前逐漸展露她的神奇……

　　暗域。

　　千里小心翼翼地前行，耳邊時隱時現的嘎嘎聲令人發寒。

　　亂風刮起，聲音更加飄忽不定，千里開始分辨不出方向，只能暫時在附近找一個地方歇腳，去發現腳下出現了一條條觸手一樣的東西，手指粗細，貼著地面隨風擺動。

　　千里退後一步，背脊寒毛直豎，身後3米處也出現了這樣的觸鬚，密密麻麻如海藻般鋪撒開來。

　　自己剛剛經過時，明明還沒有這種東西，它們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千里緊繃著神經，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動，危險感達到了頂點。

　　5米之外，全是詭異的觸鬚，她已經無路可走，不知道觸鬚有多高，若是高過7米，她駕著飛板也過不去。身上靈氣浮動，觸鬚探試了幾次，也沒有攻擊，但這種情況恐怕維持不了多久，她必須想辦法出去。

　　千里緊握槍柄，集中精神，尋找任何可能的空隙。

　　她用腳挑起一塊石子朝觸鬚群踢過去，石子如沉大海，無聲無息。

　　千里若擁有正常的視力，就會發現自己已經被大片觸鬚所包圍，長短不一的觸鬚交織蠕動，形成了一個天然牢籠，天上地下，根本沒有出路。

　　詭異的嘎嘎聲再次響起，觸鬚像是接到什麼指令一般，同時向千里攻擊，瞬間將她裹入觸鬚中心。

　　千里連喊叫的時間都沒有就陷入一片充滿血腥味的狹窄空間，身體被捆束，呼吸困難，只感覺一陣暈眩。

　　不行，不能暈過去！

　　千里痛苦欲死，努力捲曲身體，右手向下連開了好幾槍。觸鬚僅僅只是顫動了幾下，血腥味卻更加濃烈。

　　好難受！千里感覺身體的力量正在流失，原本5米的感知逐漸消失，她的世界徹底變成一片黑暗。

　　堅持住，堅持住，堅持住，媽媽……

　　媽媽？千里睫毛顫動了幾下，原本混沌的意識又恢復了幾分。

　　左手心傳來灼熱感，一股暖流順著手臂遍佈全身。

　　千里精神一震，咬緊牙根，然後猛地勾起身子，左手迅速從後腰處抽出一把匕首——嗜血蛇刃，這把從來沒有使用過的靈器，因為它帶著劇毒，見血封喉。

　　她用力揮動，切斷週身的觸鬚。受到蛇刃攻擊的觸鬚慢慢萎縮，活躍性降低。

　　千里趁著空檔抱住飛板，加速向外衝去。

　　嘎嘎聲響起，觸鬚劇烈晃動，死死將她困住，同時觸鬚上開始滲出腐蝕性液體。

　　千里身上的衣服逐漸消融，皮膚彷彿被烈火灼燒，意識再次陷入昏沉，左手卻沒有停止揮動。

　　不能放棄，不能就這樣放棄！

　　「啊——」千里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高亢的嘶吼，「都給我滾開！」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爆發，光芒炫目，瞬間衝開包裹在她身體上的觸鬚，飛板如離弦的箭，迅速衝出了觸鬚的包圍，越過一條濁氣翻騰的深壑，直向黑暗深處。砰地一聲，飛板撞在一棵大樹上，千里摔落，渾身傷痕纍纍，暈倒在深壑的另一邊。

力寶龍

第106章 各自為戰（四）

　　聖城發佈了抓捕查爾的通緝令，這是近五十年來官方所發佈的第一份S級通緝令。他在聖城所犯下的罪行引起了上層的震怒，但在展開調查時，卻受到了阻撓。隨著調查深入，查爾的身份隱現不凡，上層的態度也從強硬轉變為曖昧。

　　再加上外界有關地下城勢力深入上層內部的流言四起，聖城權威受到了眾多異能者的質疑，抓捕查爾的事情更是被無限拖延。不過作為這一次受到影響最大的維卡斯家族，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他們一邊派人進駐明城，一邊以「原城主千里失蹤，且與兇犯查爾關係密切」為由申請轉移明城的所有權。

　　明城沒有豐富的礦產，沒有堅固的防禦，沒有優越的地理位置，本以為這樣一座半濁化半廢棄小城肯定手到擒來，卻不想城內高手如雲。雖是半濁化之地，卻充斥著活躍的靈氣；雖是半廢棄城墟，卻外鬆內緊一派興榮。

　　維卡斯家族的護衛兵初入明城，本來氣勢咄咄，大有驅狼逐虎速戰速決的架勢。但是城內的異能傭兵們根本沒把他們當回事，閒聊的閒聊，路過的路過，喝茶的喝茶。

　　護衛兵們一身氣焰像是燒在了真空中，連半絲煙都沒冒起來。

　　為首的護衛長官憋著一口氣喊道：「我們是聖城護衛兵，奉命前來接收明城，現在的明城由誰負責管理，出來說話！」

　　周圍的異能者好整以暇站在一旁圍觀，並向他們投去不善或嘲諷的目光。

　　護衛長官臉色陰沉，又高聲問了一次：「誰是負責人？出來說話！」

　　人群中一名傭兵對身邊的同伴說道：「說真的，我來明城這麼久，都不知道明城是由誰管理的。」

　　「嘿嘿，我也不知道。」他的同伴回道，「我只知道明城城主是千里小姐，至於其他，從來沒關心過。」

　　「這麼說來，明城到底是怎麼維持秩序的？」

　　「不是有百戰老大嗎？」

　　「還有七葉、火烽、將星幾大傭兵團的團長在呢。」

　　「據說聖城蒼、冥兩大組織的成員也隱藏在城內。」

　　「這個我知道，赤鳩的燼炎實在太好認了。」

　　「話說，你們看到那個馴獸師了嗎？帶著一頭拉風的靈獸在濁化之地大殺四方，簡直帥斃了！」

　　「你還別說，那頭靈獸實在聰明得不像話，前段時間跟在一個叫衛空的人身邊四處搞怪，打掩護，偷烤肉，被抓包就打滾賣萌裝無辜，哎喲，我真想把它打包帶走。」

　　「我也是，我也是。」

　　……

　　眾人這麼一討論，氣氛立刻雜噪起來，徹底將那群護衛兵拋諸腦後。

　　護衛長官身為中級軍官，何曾被人如此無視過？即使在聖城也沒有人敢輕易得罪他們。他們是擁有大家族背景的異能軍團，比一般軍團更具威懾力。誰知剛到明城就遭受了這樣的冷遇，不由得心頭火起。雖然聽到幾大傭兵團的名字頗有些吃驚，但軍團的權威不容褻瀆，他不能無功而返被人看了笑話，於是命令護衛兵將這裡的工作人員全都『請』過來，必要時可以動用武力。

　　這位長官的情報明顯已經過時，明城早已不是只有幾十人來去的寥落小城。眾多傭兵團將此定為據點，各種生活、娛樂、交易設施都是由他們自發建立起來的，明城不過提供了基本的房屋和土地。

　　護衛長官的這道命令，得罪的不是明城，而是這裡大部分的傭兵。他們很快會發現，別說身強力壯的傭兵不好惹，就連城中灑水種樹的瘦弱大叔都實力強橫……

　　南區熱鬧吵雜，北區卻格外安靜，音叔、金叔等人正聚集在右懿的房中。

　　「怎麼樣？右懿，有把握嗎？」音叔看了看床上昏迷的中年男人，輕聲問道。

　　右懿深呼一口氣，回道：「應該沒問題。」

　　「妹，」左冕環住她的肩，說道，「不要怕，哥哥相信你。」

　　右懿看向左冕，緊張的心情稍微平復。

　　音叔又道：「如今千里不在，我們很難保證不會有意外發生，所以一切量力而行。」

　　靈叔坐在床邊，歎道：「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

　　床上的男人正是當初和土叔他們一起從地下城逃出來的火系異能者竺荀，他沒有跟隨千里，而是選擇了回家，一去就失去了音信，卻不想再見時，他已經變成了濁化人。

　　左冕開口道：「這位大叔被濁化的時間應該不長，救回來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音叔等人相互對視一眼，同時退開一步，讓出位置給右懿。

　　右懿緩步走到床邊，又抬頭看了看左冕，接收到他的鼓勵，神色變得堅定，緩緩伸出了雙手。當手握住竺荀的那一瞬間，一股陰冷氣息自手掌交握處不斷流入她的身體。

　　右懿渾身發抖，雙眼中閃爍出黑色的焰火。

　　左冕忍不住上前一步，音叔擋在他身前，輕聲道：「右懿沒有選擇鬆手，我們最好不要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竺荀身上的濁氣逐漸消散，而右懿則仰頭而立，形似木偶。周圍眾人屏息以待，手心都冒出了虛汗。

　　突然，右懿跪坐在地，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肌肉痙攣，表情痛苦，壓抑的低吼聲從喉嚨裡斷斷續續地發出來，有如困獸。

　　左冕看得心如刀割，不顧阻攔，一把將她抱住，口裡不停安慰著：「不要緊，不要緊，很快就沒事了……」

　　右懿一口咬在左冕的手臂上，頓時鮮血直流。

　　音叔等人看著年紀不過兩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如此痛苦，心中都十分不忍。

　　靈叔查看了竺荀的情況，然後無聲地對眾人點了點頭，表示他已經沒事了。

　　淨化成功，以轉移痛苦為代價，右懿遭受了整整一個多小時的煎熬。

　　當她恢復神智時，身體還在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左冕心疼道：「妹，以後再也不要淨化了，哥哥不能讓你這麼痛苦。」

　　右懿抽噎了一會，問道：「那個大叔……好了嗎？」

　　左冕轉過頭，「你看。」

　　金叔扶著竺荀出現在門口，後者向她深深行了一禮。

　　右懿淚眼朦朧，映著門外的夕光，心中生出莫名的喜悅。淨化時的痛苦逐漸遠去，剩下的是難以言喻的充實感——原來一無是處的自己，也能夠救人。

　　「哥哥，我決定了，我要成為一名淨化師。」

　　「那麼哥哥會努力成為一名強者，永遠守護在你身邊。」

　　一次意外的淨化，讓右懿踏出了成為淨化師的第一步，預示著一個偉大的職業即將誕生。

　　未來的明城，奇跡湧現，獨一無二。

　　暗域。

　　千里從昏迷中醒過來，耳邊又聽到那種令人發毛的嘎嘎聲。

　　她忍住疼痛，警惕地留意四周的動向，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感知範圍竟然擴大了，從5米延伸到了30米，這個距離已經足以讓她行動自如。

　　看來剛才的危險讓她得到了突破，至少感知更進一步。

　　千里踉蹌著站起來，找到自己的武器和飛板。身後不遠處有一條深壑，隨著濁風刮過，周圍不斷傳來嘎嘎的笑聲。

　　原來這個聲音是這麼產生的？風聲？世上居然有這麼詭異的風聲。

　　深壑寬不過七、八米，深不見底，長度也難以估計。兩邊的濁化生物稀少，連蟲子也見不到幾隻，植物卻盤根錯節，糾纏交織。

　　等等，那是什麼？

　　有些植物的枝幹中隱現出繁複的紋路，與靈紋不同，流轉的不是靈氣，而是暗淡的濁氣。

　　難道這也是規則？魔紋規則？

　　仔細想想也理所當然，既然靈木能夠產生規則，魔植自然也可以。只是不知道這種魔紋刻畫出來是不是會變成魔器？

　　千里繼續掃瞄四周，驚懼地發現30米的感知範圍內，就出現了近百多種魔紋規則。

　　難怪暗域的濁氣如此濃烈。規則的力量足以扭轉一個世界。

　　千里渾身顫慄，濁氣透過傷口不斷滲入她的身體。不敢再繼續逗留，千里迅速轉身離開。若她沿著深壑而行，就會發現這條深壑的盡頭就是引發一切災難的根源——污濁地泉。

　　這裡是地獄的中心。

　　千里還沒意識到，身上的血腥味已經順著濁風飄向四周。她此刻思維遲鈍，正艱難地抵禦著一波波刺骨的寒氣和各種令人絕望的負面情緒。

　　傷口噴上了藥水也不見恢復，反而在慢慢惡化。若非身上靈氣充沛，她恐怕早就死在了濁氣的侵蝕中。

　　精神已經疲憊到極點，而危險也步步臨近，接下來，千里將度過她這一生最難熬的36個小時……

　　查爾抵達暗域的邊緣。

　　隨行的還有百戰，他再次問道：「你真的要進去？」

　　查爾點頭。

　　「唉，好吧，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了。」百戰理了理亂髮，隨意道，「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去當英雄，否則等以後見到千里，我還怎麼抬得起頭來？」

　　「你不要去。」查爾冷淡道。

　　百戰挑眉：「領域強者看不起咱這小角色？」

　　查爾沒有回話，只是看向衛空道：「把他帶走。」

　　衛空扭扭捏捏，似乎也有跟著一起進入暗域的打算。

　　查爾道：「你要是敢進入暗域，我就永遠不讓你見千里。」

　　衛空瞪大眼睛，怒道：「查爾，你太可惡了！」

　　「喂，你們不要把我當作不存在行不行？」百戰叫道。

　　「你們可以走了。」查爾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三個月，等我三個月，我一定會將千里帶回來。」

　　「三個月，你說的！」衛空道，「若是你們三個月沒回，我就去找你們！」

　　查爾點點頭。

　　衛空這才不清不願地拉住還準備抗議的百戰，迅速消失在原地。

　　衛空若是再強大一點，倒是可以闖一闖暗域，他的異能得天獨厚，自保不成問題。但是他現在還太弱小，心智也不夠成熟，很容易被濁氣侵蝕。

　　查爾望著被濁氣籠罩的暗域，表情沉肅。

　　暗域有何可懼？他既然能活著走出來一次，就能活著走出來第二次！

　　千里，查爾來了！

力寶龍

第107章 靈者

　　「卡斯，小心！」霍爾西將手中的金剛斧猛地甩出去，將撲向卡斯後背的濁化獸擊退。

　　卡斯一個躍進，移到霍霍爾西身邊，與他背靠背而立。

　　「該死！最近兩天怎麼有這麼多濁化獸從暗域中跑出來！」另一邊的夏若撐起防護罩護住身後的米瑞，為她爭取喝淨化水的時間。

　　伊索劈開攻向兩人的一頭濁化獸，沉聲道：「小心，濁化獸要發動異能攻擊了。」

　　五人提高警惕，加大能量的輸出。周圍數十頭濁化獸同時發力，一大片風刀鋪天蓋地向幾人襲來，擊在防護罩上發出辟里啪啦的轟響，空氣都為之震盪。

　　「鏘」地一聲，夏若的防護罩碎裂，他立刻回身抱住米瑞，滾地閃躲。奈何風刀數量太多，他的身上很快被切出數十刀傷口，鮮血淋淋。

　　「若，你沒事吧？」米瑞焦急萬分。

　　伊索迅速移到兩人身邊，剛準備為兩人護持，地面突然震顫，腳下的泥土化沙，一下子就陷入了半截小腿。

　　伊索連忙跳開，米瑞也來不及查看夏若的情況，反手將劍插入沙地，能量激發，原本沙化的地面逐漸恢復原狀，並將兩人推回地面。

　　暗域又衝出數十頭濁化獸，其中包括了土系犀甲獸和火系蛟狐。

　　五人見狀，都露出幾分絕望。他們經常在暗域邊緣歷練，各種險境都經歷過，卻從未遭受過幾十頭高級濁化獸的圍攻。暗域附近群居濁化獸比較少，而高級濁化獸大多習慣獨行或偶爾兩三隻，很少成群結隊地出現，更別說還是不同種類。

　　暗域附近的高級濁化獸實力強橫，非一般濁化之地的野獸可比。它們經過了多次進化，身體內的銳石能量充沛，價值不菲。當然，這並非伊索等人到這裡歷練的主要目的，與這些濁化獸戰鬥，可以迅速提高自身的實力，濃郁的濁氣也能淬煉他們對濁氣的抵抗力。

　　不過這一次算是霉運到家了，這些濁化獸偏偏選在他們疲憊不堪的時候才從暗域中跑出來，淨化水即將消耗殆盡，退路被堵，情況十分危機。

　　霍爾西道：「我們必須盡快殺出去，誰知道暗域中還會不會有其他濁化獸跑出來！」

　　「你護著夏若和米瑞先走，我斷後。」伊索發出一道火牆，暫時擋住濁化獸的攻勢。

　　誰知話音剛落，地面再次沙化，同時颶風肆掠，天空立刻被一片沙塵籠罩，眾人不約而同偏過頭擋住雙眼，難以視物。

　　幾聲痛呼相繼響起，五人紛紛被銳利的風刀切傷，伴隨著灼熱的火焰，皮肉翻裂，痛不欲生。

　　防護罩開啟，卻阻擋不了濁氣的侵蝕，濁化獸像受到什麼刺激一般，瘋狂攻擊，五人艱難地抵禦，別說殺出重圍，就是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突然，原本猛烈的攻勢詭異地緩下來，濁化獸暴虐的嘶吼聲也逐漸消失，煙塵中，一圈朦朧的光暈出現在在暗域的邊緣，並緩緩向眾人靠近。

　　颶風漸熄，飛揚的塵土也落回地面，四周歸於平靜。

　　五人驚魂未定，睜開發疼的雙眼，那圈光暈變得清晰而明亮，光暈中有一名十三四歲的女孩，一頭略顯凌亂的長髮隨風舞動，身上衣服破損，luo露在外的皮膚上全是傷痕，鮮血滲出，污漬斑斑。她逼著雙眼，表情木然，右手握著一把能量槍，一步一步走向獸群。

　　眾人彷彿見到了光明中的戰鬥女神。

　　她在距離五人前方五米的地方停下腳步，留給他們一個消瘦而挺立的背影。

　　光芒將他們籠罩，傷口附近的濁氣逐漸消散，侵蝕停止。

　　五人心中震驚，全都愣愣地看著這個從暗域中走出來的女孩。

　　周圍的濁化獸壓低身子，喉嚨中發出壓抑的低吼，退後幾步，又前移幾步，躊躇不定。在靈氣的壓制下，它們連異能都不敢激發。

　　終於，有一隻濁化獸按捺不住，高高躍起向千里撲來。

　　千里的槍在它剛準備攻擊時就已經抬起，連開5槍，準確而利落地射中它的頭顱。噗地一聲，鮮血在空中綻開，濁化獸轟然落地，激起一片塵土。

　　身後五人這才驚醒，體內的濁氣已經在光芒中消失，連淨化藥水都不需要再喝。他們恢復鎮定，配合千里組織戰鬥，沒有被濁化的危險，攻擊異常犀利，數十分鐘之後，濁化獸就被消滅乾淨。

　　千里踏過屍體，繼續緩步向前方走去。

　　「等等。」霍爾西追上來，剛準備攔住她，就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心臟。

　　千里眼沒睜，頭也沒轉，身體的動作像是下意識地反應。

　　霍爾西抬起雙手，表示沒有惡意。他停頓了半晌才開口道：「別緊張，我只是想謝謝你。」

　　千里緩緩收回趨濁槍，昏沉的大腦中逐漸恢復了幾分意識。原本只有30米的感知無限伸展，周圍的環境已經大變，不再是陰冷幽暗的魔林，而是相對空闊的濁化之地。

　　她，走出來了！

　　千里睜開雙眼，眼中雖然仍是一片黑暗，卻感覺到了幾分暖意和生氣。

　　那種刺骨的陰冷徹底消失，身上的靈氣彷彿獲得了新生，變得更加精純、活躍，原本只附著於皮膚表層的靈氣，可以擴展到半徑10米的範圍。這10米，成了濁氣不可侵蝕的絕對淨地。

　　時隔幾年，千里終於再一次踏出了成為唯一靈者的重要一步。

　　「這，是哪？」千里突然開口，聲音艱澀而沙啞。

　　「這是暗域附近的D17區。」

　　「17區？」千里微愣，喃喃道，「這裡是南八區的地界？」

　　「是啊。」霍爾西疑惑而小心地打量著她。

　　她竟然橫穿暗域，從北十區到達了南八區。

　　「我們先離開這裡吧。」伊索上前道，「我擔心待會還會有濁化獸跑出來，以我們目前的狀況，很難抵禦第二次群攻。」

　　霍爾西點點頭，對千里道：「你也跟我們一起走吧。」

　　千里沒有異議，她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有休息了，精神疲憊到極點，若非意志力足夠強大，她恐怕早就暈倒了。

　　霍爾西等人將銳石收集好，然後快步朝最近的廢墟城市前行，幾十秒就將千里拋開了近百米。

　　千里垂著手，一步一挪，雖然有飛板，可是她完全沒有力氣去駕馭。

　　走在最後伊索第一個發現千里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才察覺不對勁。他立刻跑回去，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千里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伊索的懷中……

　　暗域。

　　查爾蹲在一棵樹邊，看著地上那塊小金屬片，這是從飛板上擦落下來的，千里確實來過這裡。

　　他心中焦躁，繼續深入。

　　他與千里不同，濁氣對他而言如同養料。千里的靈氣可以抵禦濁氣，而他卻可以無所顧忌地吸收。但濁氣能夠濁化人心，影響心智，他因濁氣而強大，也會因濁氣而瘋狂。

　　越是深入，越是感覺難以控制。查爾不懼兇猛的濁化生物，也不懼陰鬱的濁風，唯獨只怕自己來得太晚，千里已經死在野獸的爪牙中。

　　黑暗的世界，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這裡看不到任何生機。

　　千里會害怕嗎？千里會受傷嗎？千里……會想念他嗎？

　　查爾並不知道，就在他走向污濁地泉之時，千里已經成功跨越了暗域，踏上了南區的地界。

　　兩人再次失之交臂，相見之日不知在何時？

　　17D20，南八區靠近邊境的一座小城。

　　「你們說她是從暗域中走出來的？」穿著醫務服的女人驚異地問。

　　霍爾西點頭道：「是的，我們親眼所見，確實不假。」

　　「實在難以置信！」女醫師說道，「這個女孩的身體狀態極差，長時間營養不良，缺水，疲憊，肌肉痙攣，精神緊張，這樣的狀態起碼持續了半個多月。以她的身體素質，別說半個月，就是在暗域待上兩天都不可能。」

　　霍爾西等人滿臉吃驚地看向病床上的女孩。

　　女醫師又道：「而且她渾身是傷，手腳關節處還有骨折的現象，顯然曾經遭受過幾次劇烈的撞擊。一個還未年的女孩，怎麼會參與這樣強度的戰鬥？你們知道她的身份嗎？」

　　眾人搖頭。

　　「好好照顧她吧，兩個月內都不要再讓她受累了。我只能說，她能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女醫師歎了一聲，叮囑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卡斯沉思了一會，突然說道：「別人或許不可能，但她肯定做得到。還記得她走出暗域時，身上出現的光芒嗎？」

　　「當然記得，想忘都忘不掉。」伊索回道，「那種充滿靈氣的光芒，驅散一切陰暗，就像女神降臨一般。」

　　「說得雖然誇張了一點，但我也有同感。」霍爾西感歎道，「世上竟然有這樣神奇的異能？驅除濁氣，只要有她在，豈不是完全不用擔心被濁化了？」

　　「若她能加入我們的團隊就好了。」夏末說道，「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同伴。」

　　米瑞握著夏末的手，笑道：「你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想拉她入伙了？」

　　其他人都笑了笑，視線移到放在一旁的背包上，那是小女孩的行囊，裡面肯定有她的身份卡，但出於禮貌，眾人都沒有去翻看。

　　卡斯遲疑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那個背包中似乎隱隱透出濁氣。」

　　眾人點頭，霍爾西道：「我本來以為是在暗域沾染的，還沒來得及消散，結果到了現在，那股濁氣依然存在。」

　　「她從暗域中帶了什麼東西出來？」伊索看向眾人，眼中透著詢問。

　　霍爾西思忖了一會，終於點頭。為防萬一，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

　　伊索上前，緩緩跳開背包，裡面立刻露出幾根形狀古怪、濁氣環繞的樹枝。

　　「是魔植。」幾人低呼。

　　「她拿這個做什麼？」伊索滿臉不解。

　　其餘人也不明所以。

　　除了魔植之外，眾人沒有再找到其他帶有濁氣的東西，但新奇的物件卻不少。

　　眾人來不及細看，就聽到幾聲細微的呻吟聲響起，病床上的千里逐漸從昏睡中醒過來……

力寶龍

第108章 番外一：查爾——初遇

　　四周是一片混沌，他漫無目的地遊走在這個暗淡的世界。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不知道該在哪裡停，他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飢餓。

　　血腥味！

　　他吞了吞口水，快速朝那邊奔去，聽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他看到了3個兩條腿的生物正在和5頭四條腿的生物在纏鬥。

　　兩隻腿顯然不是對手，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加，流出鮮紅的血液。

　　看起來似乎很美味，但是比起那幾隻四條腿的生物，兩條腿生物就瘦小多了，完全不夠他吃。

　　他立刻做出判斷，閃身而出，伸出利甲攻向離他最近的四條腿生物。

　　看著血肉飛濺，他感覺莫名的興奮。

　　再來，再來，他渴望戰鬥，渴望形影交錯的速度和快感。

　　但是，這幾隻生物看似強大，實則不堪一擊。沒花多少時間，它們全部橫屍在地。

　　他還有沒有發洩完的精力，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在不滿地叫囂著。

　　舔了舔指甲上的鮮血，他將視線移到不遠處的那3個活物身上。

　　「是……是濁化人！」其中一人發出顫抖的聲音。

　　「你們先走，我來拖住他。」

　　「不，要留一起留！」

　　「你們都不清醒嗎？我已經被濁氣侵蝕，就算趕回去也沒救了，你們還有機會！」

　　「不，大哥，要我現在逃跑，我寧願和你死在一起。」

　　「笨蛋……」

　　他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心裡卻湧出莫名的煩躁。

　　他實在太餓了，沒有耐心再聽他們嘰嘰喳喳。這幾個活物連那5隻四條腿都對付不了，殺死他們浪費不了時間。

　　右腳點地，他瞬間就移到為首那人身前，朝他脖頸切去。

　　那人反應出乎意料的快，竟然在千鈞一髮之際退出了他的攻擊範圍，而另外兩人也向他發起了攻擊。

　　原來沒有預想中的弱。他又興奮了，毫無顧忌地向他們攻去。

　　其中一人被他刺穿了心臟，鮮血噴濺在他身上，身體隨之轟然倒地，那雙逐漸失去光澤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天空，彷彿透著某種難以理解的情緒。

　　這種情緒令他非常不舒服。

　　他不由得暴躁起來，攻勢更加猛烈，就在尖銳的指甲即將刺入第二個人的脖子時，右腿突然被什麼鉗制。

　　低頭一看，是那名受傷最重的人，他滿身鮮血，雙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腿。

　　「弟弟，快走！」

　　「我不走！」

　　「哥求你，快走吧！」

　　「……嗚，要死就一起死。」

　　「……」

　　他聽不懂，還是聽不懂，但是為什麼這麼不舒服，心裡就像壓著一塊巨石。

　　他低吼一聲，沒了繼續玩下去的興趣，手起手落，又收割了兩隻活物的性命。

　　將屍體踢開，他突然覺得反胃。這種兩條腿的生物，他肯定不愛吃。

　　走向四條腿生物，他一屁股坐下來，開始嘶啞吞食。

　　嗯？為什麼多了一種味道？臉上也濕濕的。

　　他伸手摸了一把，眼睛中流出兩行溫熱的液體，混合著鮮血，佈滿了臉面。

　　他受傷了嗎？完全沒感覺痛。

　　但是，填飽了肚子仍然感覺空空的，腦中一直浮現剛才那3個活物死時的情景……

　　算了，以後遇到這種東西就繞開，殺死他們不但不好吃，還弄得自己十分不愉快！

　　迷惘的旅途還在繼續，他每天除了補充食物就是四處蹦躂。白天黑夜、熾熱嚴寒對他來說沒有區別。

　　不知走了多久，他第一次進入滿是綠色的世界，他覺得綠色很漂亮，但是這裡卻充斥著讓他疼痛的氣息。

　　奇怪的是，身體明明排斥這種氣息，心底卻有個聲音一直在叫他深入。他不怕疼痛，他怕的是那種難以理解又無法舒解的壓抑。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個綠色世界。

　　比起原來的枯燥和陰暗，這裡似乎每天都有新的色彩，忽略身體的不適，他更喜歡待在這個世界。

　　不過，這個綠色世界對他來說，似乎存在某種危險。

　　某天進食時，他不小心吞吃了一片綠葉，身體立刻出現劇烈的疼痛，彷彿有兩種力量在糾扯。他猛地跳起來，無所適從地四處亂竄，直到劇痛漸緩，才怏怏地躺倒在地上。

　　本來他應該暴躁，應該把周圍的樹木全部毀了，但他又感覺不應該這樣做。吃下那片樹葉，在痛苦的同時，似乎也出現了某種特殊的變化。

　　他的心渴望這種變化，甚至比無時無刻不存在的飢餓，更令他銘肌鏤骨。

　　他伸出手，透過指尖看向上空交錯的枝葉。

　　從這天開始，他決定每天食用一次樹葉。

　　慢慢地，他越來越習慣這種疼痛，終有一天，他必能找到這種疼痛對他的意義。

　　直到不久後，他遇到了她……

　　開了一輛古怪的東西，在一群野獸的追擊下逃跑。

　　他感覺到她身上有種莫名的吸引力，想要親近又帶著幾分畏懼。

　　沒有多想，他衝出去將野獸全部殺死。看到她離開，他立刻背著食物跟了上去。亦步亦趨，不敢太過靠近，卻又不想離開。

　　終於有一天，他跟隨的那個人主動靠近了他。

　　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停在他身邊，他的身體又在隱隱作痛，但心中卻是喜悅的。

　　他蹲下來，望著那雙彷彿沒有焦距，有如深潭一樣的眼眸。

　　「或許我可以試試。」她開口說道，「擁有如此意志力的人，也許能夠創造奇跡。」

　　然後，她將一條項繩掛在了他脖子上。項繩上的東西令他痛苦不堪，渾身像被火焰灼燒一般，他幾次想扯掉，但最後還是忍受下來。

　　她笑了，又對他說：「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我要搜集各種各樣的紋路規則，或許其中有能夠幫你恢復的東西。」

　　依然聽不懂，但他感覺很平靜。

　　「你現在就像一個強大的人形兵器，心智卻宛如稚兒，什麼事都需要重頭開始，今後就叫你『查爾』吧。」

　　在很久之後，他才明白，「查爾」是他的名字。

　　而那時，她已經成為他心中唯一的依靠。

　　那種可以稱之為「寂寞」的東西也隨之消失……

　　[你是千里，我是查爾。]

力寶龍

第109章 番外二：查爾——憤怒

　　查爾不喜歡水，除了口渴的時候會靠近水邊之外，其他時候都不會輕易讓水濕身。正因如此，他總是一副髒兮兮的模樣，頭髮也因為血跡凝固而糾結成一團。

　　他身邊的小不點顯然對他的習慣有些不滿，將他拉到河邊，幫他擦洗。

　　河水涼涼的劃過皮膚，帶走一片污漬，皮膚似乎終於得以正常呼吸。

　　他安靜地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著眼前的小不點，小不點的動作細緻而溫柔，撓得人昏昏入睡。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安心，平靜，柔和……要不是肚子突然餓了，他大概真的會睡著。

　　很奇怪，他竟然信任這個小不點，難道因為她看起來弱得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嗎？

　　肚子又餓了，查爾不等小不點將他身上的水漬擦乾，就自顧自地站起來，像照往常一樣去獵食，只是這一次他不再原地就餐，而是將食物帶回小不點身邊。

　　他隨意找了一棵顆大樹坐下，一邊切割獵物，一邊觀察著不遠處的小不點。

　　這時，小不點靠過來，動作像貓一樣小心翼翼，查爾停下動作，好奇地盯著她。

　　在以前，若是有活物敢在他進食時靠近，他肯定會毫不客氣地將他們變成死物。但是這個小不點例外，他不想傷害她

　　小不點用匕首從他的獵物上切走了一塊，查爾盯著她看了幾眼，感覺她似乎有點害怕，便移開視線，低頭繼續享用食物。

　　耳邊隱約聽到小不點呼了一口氣的聲音，查爾莫名地覺得有些開心，一個人撕咬得十分起勁。

　　吃到一半，他的注意力又被小不點吸引過去，只見她先將肉塊洗乾淨，然後架在火上燒烤。

　　查爾撇撇嘴，沒有血腥味的食物有什麼好吃的？還用火烤，小不點喜歡吃這種乾巴巴的東西？

　　一邊吃，一邊想：待會要是小不點吃不下，他就再分點肉給她。

　　不過一會，肉串被烤得滋滋冒油，散發出誘人的香氣。查爾本來吃得好好的，但是看到那幾串烤肉，肚子咕嚕嚕地叫個不停，忍不住吞了雲口水，看了看手上的食物，又看了看那幾串烤肉，突然對血淋淋的食物沒胃口了。

　　小不點撕了一塊烤肉遞過來，他迫不及待地叼入嘴中，才剛嘗了一下味道就沒了。

　　小不點又將所有肉串都遞給了他，查爾咧了咧嘴，心中歡快得直冒泡。在享用美食的同時，還不忘將剩下的野豬肉扔給小不點……

　　吃飽喝足，查爾滿足地躺在樹下舒展四肢。

　　跟在小不點身邊，從前的灰暗和陰冷都消失無蹤。

　　那種感覺，在很長時間以後，他才明白，應該稱之為「幸福」。

　　穿衣、洗澡、烤肉……他認真而開心地學著，但總是表現得馬馬虎虎，因為他很享受被小不點照顧的感覺。看她笑，看她無奈，看她惱怒，看她專心地工作，和她一起冒險……都成了他的樂趣。

　　他以為，這種相處就是永遠。

　　直到有一天，她趁著他去獵食時，自己悄悄離開。

　　面對空無一人的充能站，他有一瞬間彷彿墜入冰窖，冷得心臟幾乎凍結。

　　他發狂地四處尋找，收割了無數野獸的性命，搗毀了眾多林木，可是，那個人還是沒有回來。

　　「查爾，我要出去幾天，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好嗎？」

　　腦中突然浮現出小不點臨走前所說的話，他不是很懂，但隱隱感覺是在叮囑什麼。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離開只是暫時的？他只要再耐心等等就好？

　　查爾坐在充能站的頂端，雙手抱膝，呆呆地望著遠方，蜷縮的背影顯得格外孤寂。

　　偌大的森林中，彷彿陷入一片死寂，沒有了從前的生機。他心中的空洞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擴大，陰冷的感覺將他團團包裹。

　　[……千，千里，千里，千里，別丟下我，別丟下我，我……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你……]

　　或許是因為擁有過，所以一旦失去，會覺得更加痛苦。

　　他自有意識以來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餓了就吃，吃飽了就走，走累了就停下來發呆，直到飢餓再次到來……如此循環往復，亦復一日。他本來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對，但是遇到千里，他才發現自己內心是有渴望的，渴望更豐富的生活，渴望被人關懷，渴望與人相伴，渴望將心中的黑暗全部驅散……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他等的那個人還沒有回來。

　　他終於忍耐不住了，心中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和驅逐不去的恐懼。

　　他衝進屋中，將千里收集的東西全部破壞，又跑出去，將四周的活物死物都丟到充能站附近，不停發洩，不停狂化，大腦也變得有些混沌……

　　漫長而陰冷的夜晚過去，第二天的陽光照入森林，落下斑駁的樹影。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天邊。

　　像遊魂一樣的查爾猛地驚起，快速朝那個身影掠去，不待她反應就將她撲倒在地，手指掐住她的脖子，眼中滿是殺意，喉嚨中發出憤怒的低吼聲。

　　在這一刻，他真的產生了殺死她的念頭。

　　「沒事，查爾，我沒有丟下你，只是出去一兩天而已。」

　　柔和的聲音穿過黑暗，深入他心底，安撫他暴虐的情緒。

　　她眼中沒有畏懼，沒有焦躁，甚至沒有他的倒影，有的只是一種平靜和安寧。

　　「查爾，查爾。」

　　輕輕地呼喚，一聲聲傳入他的耳中。

　　手指微微顫抖，尖銳的指甲擦過她白嫩脆弱的脖頸。

　　他有種感覺，只要手指一動，他就會後悔一生。

　　所以，放開吧。

　　他，喜歡；

　　他，害怕；

　　他，不想後悔。

　　將頭埋在她懷裡、

　　[千里，不要再離開我。]

　　「查爾，我不會丟下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別擔心。」

　　像是回應他的心聲，千里給了他一個承諾。

　　他雖然暫時還無法理解，但已經深深記住。

　　在這時，他才終於確定千里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有如他的靈魂。

　　為他混沌的世界帶來一線光明。

　　他，不想離開她。

　　所以，千里，一直在一起吧！

　　無論去哪裡，無論前途多艱險，都帶著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