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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嫁君發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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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21 02:13:58 |倒序瀏覽 | x 4
嫁君發財 作者:艾佟

內容簡介

  隔壁莊子有只小老鼠,登梯子,偷摘桃,還敢理直氣壯的說──“若是不願意我採摘桃子,你就命令枝葉別越過圍牆。”有意思,向來只有他這世子爺堵得人家說不出口,還從未有人讓他啞口無言,她給他的驚奇不只這樣,在酒樓她教訓調戲賣唱女的惡霸,居然抬出安王,問題是安王本人就在他旁邊坐著,這女人膽兒也特肥了,又用什麼“麻辣鍋”勾得他口水都快流出來,

  同意全莊子桃子都送她,葡萄也給她,她搗鼓出“紅酒”,雙方說起要合作,她還寫了“經營計畫書”……她到底是打哪來?這一查教他恍然大悟,兩人原來四年前就有段孽緣……鄰居家的桃子不要采──嗚嗚,果然不聽丫鬟話,吃虧在眼前,不過一開始吃癟的人可不是她,怎麼後來會被這個沒臉沒皮的男人吃死死?他私探她香閨,擅自在她畫上題字,日後成了兩人互許終身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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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21 02:14:21
第一章 隔壁貪吃的老鼠(1)

    沈雲錦覺得自個兒一定是個桃子控,看到樹上的桃子就想摘下來,然後釀成桃子果酒,做成桃醬,曬乾成桃脯……總之,桃子的價值在於通過嘴巴進入肚腹,成為人生一大享受,不應該留在樹上。

    “姑娘,使不得,若教人逮著了,奴婢會被打死。”紫燕緊緊拽著沈雲錦。

    雖然桃子高掛樹上,若不爬上牆,姑娘連桃子都摸不著,可是姑娘的行動力向來驚人,看上眼的往往逃不出她的魔爪……姑娘喜歡折騰樹上的果子沒關係,問題是,這是隔壁莊子的桃子,只因生長茂盛,枝葉越過圍牆,進入他們的莊子。

    “別怕、別怕,你家姑娘豈是如此沒擔當之人?”沈雲錦安撫的輕拍紫燕的肩膀。

    “奴婢沒能阻止姑娘以身犯險,這就是奴婢的錯,無關姑娘有沒有擔當。”

    “你的嘴巴挺厲害嘛!”這絕不是讚美,而是警告,你家姑娘說一句,你就回一句,完全沒將你家姑娘放在眼裡,皮在癢了嗎?

    “姑娘有言,在姑娘面前,有話直說。”

    “我是讓你有話直說,可沒教你上下不分。”

    “奴婢不敢。”

    “這會兒你不就上下不分嗎?”沈雲錦故作傲慢的揚起下巴,“我要摘桃子,你不讓我摘桃子,這就是上下不分。”

    紫燕無言了,她家姑娘就是如此了不得—— 錯的也能掰扯成對的!

    沈雲錦擺了擺手,“趕緊去拿梯子吧。”

    紫燕目光轉為哀求,但願姑娘能找回“良心”,不要當宵小,可惜沈雲錦已經紅了眼,鐵了心要達到目的。

    不過沈雲錦還是善心大發的提出保證,“一棵樹我只摘三顆,絕對不會有人察覺出來的。”

    這兒有一整排,至少能摘個三十顆……紫燕無聲的歎了口氣,姑娘很貪心。

    沈雲錦可不覺得自個兒貪心,一棵樹越過牆頭的桃子至少有三分之一,而她採摘的數目連這三分之一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相信隔壁莊子的主人不會察覺。

    可有了一次,就抗拒不了第二次的誘惑,“慣犯”這個名詞原來是指一種人性,雖然信誓旦旦地說“再也不犯了”,但永遠有下一次。

    沈雲錦根本是摘上癮了,因為她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差別,每次都只少幾顆而已,今日與昨日相比確實差異不大,至於數日前,她早忘了什麼樣子。

    “姑娘,不能摘了,你瞧不出落在我們這邊的桃子快沒了嗎?”紫燕已經失去抬頭往上看的勇氣,原本有一整排的嬌影,如今只見孤單的枝葉搖搖擺擺。

    沈雲錦很認真的看了一會兒,得了一個結論,“我們這邊沒了,那邊還有啊。”

    紫燕驚愕的瞪大眼睛,“難道姑娘還想越過去採摘嗎?”

    “我絕對沒有這個念頭……我會忍著。”

    只是那紅通通的嬌影真令人心動,要她的魔爪遠離,真的需要極大的自製力。

    “姑娘,若是被人發現了……”

    “你別嚇自個兒好嗎?我真的看不出來有何差別。”

    紫燕真是欲哭無淚,姑娘看不出來,難道人家也看不出來嗎?

    隔壁莊子的主子確實看出來了,還是一清二楚。

    “六爺,你莊子上的桃子變少了。”齊明聿犀利的目光穿透結桃累累的枝葉,落在圍牆的另外一邊。

    周皓平漫不經心的轉頭望了一眼,“有嗎?”他手上的白子隨即在棋盤上落下。

    齊明聿起身走過去,來回走了一圈,點頭應道:“有,少了應該一半。”

    “是嗎?”周皓平顯然不相信。

    “若是我逮到偷吃桃子的老鼠,六爺要獎勵我。”

    周皓平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逮到一隻偷吃桃子的老鼠就要獎勵,你也太貪心了。”

    “我又沒指名要什麼獎勵。”齊明聿自認為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再說了,他豈敢對一個身分比自個兒顯貴的人獅子大開口?

    “好好好,免得你說我小氣。”難道他還給不起嗎?

    “六爺不好奇哪來的老鼠嗎?”

    “不過是一隻貪吃的老鼠,何必在乎打哪兒來的?”

    “看樣子,六爺一點都不關心隔壁住了誰。”

    “我不關心,底下的人豈會不在意?”周皓平很清楚自個兒的身分,這種小事從來無須他傷神,若是隔壁住了什麼牛鬼蛇神,底下的人就不會買下這個莊子了。“你想捉老鼠就捉老鼠,不過是貪吃的老鼠,可別嚇到人了。”

    這可踩到他的痛腳。齊明聿不服氣的道:“我又不是兇神惡煞。”

    周皓平慢條斯理的打量齊明聿——此人說起來玉樹臨風,又愛穿月牙白,遠遠一看,絕對是神仙下凡,可是近看就破功了,單是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再配上如同千年寒潭的雙眸,不是兇神惡煞又如何?殺傷力不在其下。

    “六爺有話直言。”

    “若非你脾氣壞得很,那一位也不會將你扔到我這兒來。”

    這會兒齊明聿更不服氣了,“若非我有意,那一位如何有機會將我扔到這兒?”

    周皓平狀似恍然大悟的道:“原來是你算計那一位啊!”

    齊明聿驕傲的揚起下巴。皇帝的女兒何其嬌貴,別人喜歡,他可不愛,當然要趕緊使計脫身,不過,淪落到上妓館跟人家大打一架,得了一個好色之名,真是丟死人了……還好他爹娘在西北,要不知道他如此自我貶低,肯定罵他沒出息,直接拒絕皇上就好了啊。

    周皓平嘿嘿嘿的笑了,齊明聿突然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六爺這是何意?”

    “沒事,你先捉貪吃的老鼠吧。”

    眼前,齊明聿更有興趣捉老鼠,至於周皓平的詭異暫時拋到腦後。

    他準備大展身手捉老鼠,沒想到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人家大剌剌的爬上梯子,還叮嚀下面的丫鬟將桃子接好,哪兒有一點害怕被人家逮著的樣子?

    沈雲錦若知道他的想法,必然大聲喊冤,這些天採摘桃子太順手了,不但警覺性沒了,甚至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不是自家的桃子。

    “了不起,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膽狂妄的老鼠。”齊明聿真想給她拍手叫好,當場被人家逮住了,應該趕緊致上歉意,而不是瞪著眼睛直看著他,一副“請問你有何指教”的樣子。

    沈雲錦收回一瞬間產生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左看看右瞧瞧,嘀咕了一句,“沒啊。”

    “我說的就是你這只又醜又笨的老鼠!”齊明聿生平第一次嘗到咬牙切齒的滋味。

    說她笨,她能接受,可是說她醜,絕對不行,難道不知道女子的自信心一半來自容貌嗎?沈雲錦很不屑的給他一眼,根本是個眼盲的!“你看不出來我是個嬌滴滴的俏姑娘嗎?”

    嬌滴滴?俏姑娘?這丫頭是個臉皮厚的!“我看你就是一隻貪吃還不知道擦嘴的臭老鼠!”

    “你眼睛壞了,我不跟你計較。”

    眼睛壞了?不跟他計較?若非自製力太好,齊明聿一定會跳腳,“你偷摘人家的桃子,還大剌剌當著人家的面,難道不是貪吃又不知擦嘴的臭老鼠?”

    “你看清楚,我不過是採摘落在我家的桃子。”沈雲錦很慶倖自個兒的反應夠快,要不竊賊的罪名就要落在她頭上。

    “什麼?”

    “若是不願意我採摘桃子,你就命令枝葉別越過圍牆。”

    齊明聿傻眼了,第一次見到如此理直氣壯的竊賊。

    “你還有意見嗎?”

    齊明聿覺得舌頭打結了,以前見到有人被堵得啞口無言,他總是嗤之以鼻,如今體會到這種挫敗的感覺,他終於明白這是無奈。

    “眼睛壞了,就待在屋裡好好養著,別到處亂看。”沈雲錦接著舉起手說了一聲“告辭了”,轉眼便溜下梯子,從他的面前消失不見。

    齊明聿像是被雷劈到了,動也不動的僵著身子望著圍牆的另一邊,遠遠在一旁觀看的周皓平再也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老鼠不但沒捉到,還遇到一個嘴巴比你還刁鑽的姑娘,這是老天爺開眼了嗎?”雖然齊明聿是一個吝於言詞的人,可是耍起嘴皮子絕對是又狠又犀利,也不知道惹哭了多少姑娘。

    半晌,齊明聿終於尋回聲音了,“隔壁莊子住的是誰?”

    周皓平挑起眉道:“嘴皮子功夫不如人家,想以勢欺人嗎?”

    “笑話,不過是個小丫頭,用得著我以勢欺人嗎?”

    “既然如此,也沒必要知道是誰,不是嗎?”

    “我……我不過是隨口一問。”

    算了,今日他就自認倒楣,遇到一隻會咬人的老鼠……這只老鼠他記住了,千萬別落在他手上,要不今日之仇,加倍索回!

    沈雲錦帶著紫燕倉皇的逃回屋裡,感覺心臟還在狂跳……

    其實,她不若外表如此理直氣壯,只是想到成了竊賊,人家將她送官,她有可能一輩子老死在此,她就不能不冷靜下來。身為一個來自自由國度的穿越者,她對這裡的接受度遠在京城之上,她樂得被人驅逐在此,可是娘不行,一個女人長期不在丈夫身邊,很容易變成怨婦,何況娘還是被她……不,是被原主牽連……總之,明年及笄之前,京城那邊一定會派人將她們母女接回去。

    “姑娘,嚇死我了,我真擔心那位公子不放過我們。”紫燕緊抓著門,因為兩隻腳已經軟趴趴的想跪下來了。

    沈雲錦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擔心什麼?我又沒有越過圍牆摘桃子。”雖然沒預料到會成為現行犯,但她也不是一點成算都沒有。

    “姑娘,隔壁的公子會不會向夫人告狀?”

    “你看他搬來那麼久了,可有過來打一聲招呼?”

    紫燕想了想,搖搖頭。隔壁的莊子從來都是大門深鎖,若非從莊子裡飄散出來的果香太濃烈了,她還以為沒人居住。

    “別擔心,我們以後說不定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姑娘得先忍著,別再垂涎人家的桃子。”

    沈雲錦忍不住齜牙咧嘴,“你家姑娘豈是如此貪吃之人?”

    姑娘你真的很貪吃啊!四年前來這兒的時候,姑娘像是恨不得住進廚房,經常搞得自個兒成了黑炭人,夫人還擔心的以為姑娘被饞鬼纏身呢。不過這些話紫燕只敢放在心裡。

    “放心,你家姑娘是有腦子的人。”沈雲錦又打起精神往外走。

    “姑娘去哪兒?”紫燕趕緊撐著虛弱的雙腳跟上去。

    “看桃子,想法子。”

    紫燕突然拐到腳,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含淚目送蹦蹦跳跳而去的身影。

    姑娘啊,難道你不能消停一下嗎?奴婢已經被你折騰得連路都快要走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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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21 02:14:41
第一章 隔壁貪吃的老鼠(2)

    成為古人,最教沈雲錦難以咬牙忍住的就是以權勢欺人的惡行,看了就讓人想沖過去暴打一頓,真是人渣……念頭一轉,沈雲錦不自覺地握拳,而下一刻紫燕就伸手扯住她,用顫抖的聲音提出警告。

    “姑娘,不可衝動,夫人說過了,二爺是打發姑娘來此‘思過’,二爺的面子能用一次,再來一次可不見得管用,若是姑娘再鬧事,傳回京城,我們回京之路就遙遙無期了。”

    “我又不想回京。”

    沈雲錦覺得很鬱悶。回京是必然,但一想到回京城,很可能面對一場爭鬥,她就很糾結,雖然從原主身上接收的資訊支離破碎,可是直覺告訴她,原主的死因不單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家人害死的……

    她認為是自家人,這是因為原主不過是養在深閨的十歲姑娘,不可能在外頭惹上什麼殺身之禍。

    “明年姑娘就及笄了。”言之下意,姑娘必須回京城挑夫君。

    沈雲錦故意漠視紫燕話中真正的含意,“我喜歡這兒,日子過得很愜意。”

    “姑娘不想回京,可是夫人心心念念著回京。”

    沈雲錦瞬間蔫了。

    然而看著惡霸調戲賣唱的小姑娘,而小姑娘的祖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實在是忍無可忍……腦子飛快的轉動,她湊到紫燕的耳邊說了幾句。

    紫燕遲疑一下,點頭起身出了廂房。

    深呼吸,默默數一、二、三,沈雲錦強迫自個兒漠視人渣……數到一百,她期待的喧嘩聲終於傳來了。

    “安王回來了……安王回來了……”

    這時,有個小廝沖進茶樓,湊到那位調戲唱曲小姑娘的公子耳邊,轉眼之間,他臉色就變了,接下來彷佛腳底抹了油,咻一下地沖了出去,而身邊伺候的人先是丟了一錠銀子在桌上,接著又扔了一錠銀子給唱曲小姑娘,顯然是封口費,便趕緊追了出去。

    沈雲錦見了眉開眼笑,這位安王絕對是慶豐的福星,真是太好用了……她對他的崇拜如滔滔江水,但願有生之年能結識這位大人物。

    “姑娘,我們回去了。”紫燕打開廂房的門探頭進來。

    沈雲錦點點頭,開心的起身離開。

    隔壁廂房的齊明聿已經目瞪口呆,許久,終於回過神來,轉頭看著笑盈盈的周皓平,充滿敬佩,“沒想到六爺如此好用!”

    “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沒想到我這個沒權沒勢的王爺竟然如此有威嚴。”這是周皓平的由衷之言。

    沒權沒勢?是啊,明面上看似如此,因為身子不好,長年居住南方,遠離朝堂,還真是無權無勢,可事實上他在南方真的只是養病嗎?還有,他可是當今皇上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他的一句話比皇上後宮的妃子還管用,能說是無權無勢嗎?

    不管如何,尋常人是不會想到拿這位王爺威嚇人。

    齊明聿再度將目光移向隔壁廂房,稀奇道:“這個丫頭如何知道六爺如此好用?”

    周皓平微挑著眉,“你如何知道這是她安排的?”

    “六爺可別告訴我,你瞧不出這是她的手筆。”

    “她的丫鬟出去不久,就鬧出這麼一齣戲,這應該是她的手筆沒錯。”

    “當然是她。”齊明聿若有所思的輕敲桌子,對她起了好奇心,“她如何知道六爺可以震懾住知府家的小霸王?”雖說安王為人正直並非隱密之事,但是除了當官的,尋常老百姓不會知曉。

    “你知道那一位是知府家的小霸王?”

    “我來慶豐之前,已先派人摸清楚這兒的情勢,知道這兒最麻煩的人物就是知府家的小霸王。”頓了一下,齊明聿補充道:“這是我的習慣,不喜歡當個睜眼瞎子,六爺不必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來此是為了修身養性。”周皓平絕不承認這是諷刺。

    齊明聿好像沒聽見,自顧自的道:“雖然慶豐有個安王,但是王府的大門長年深鎖,主子久久出現一次,安王在慶豐彷佛不存在似的,知府在這兒的地位可謂無人敢挑戰,也因此知府唯一的嫡子才會養成這麼一個小霸王。”

    “也許只是試上一試,沒想到竟然管用。”

    “如此巧合?”齊明聿冷哼一聲,一想到她堵得他啞口無言,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齒,“我看那丫頭就個狡猾的!”

    “那丫頭?”周皓平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我就不相信六爺聽不出來。”

    不過,周皓平偏偏跟他唱反調,回以茫然的眼神,逼著他只能硬生生的道:“她就是六爺莊子隔壁那只會咬人的老鼠!”

    一頓,周皓平狀似豁然開朗的道:“難怪我覺得耳熟,你記得倒是很清楚嘛!”

    齊明聿真想掐人,可人家不只是身分高於他,連輩分也高於他。

    “隔壁住了一個宵小,六爺能安心,我可放心不下。”

    “不過是拿了一些最後會爛掉的桃子,有必要一直惦記著不放嗎?”這小子是真不懂嗎?惦記,是關注,也是在意。

    “這回偷摘桃子,下回呢?不能不防。”

    周皓平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難道你想接下來的日子都跟一個丫頭耗上嗎?”

    “閑著也是閑著,倒是無妨。”他非在這丫頭身上扳回一城……好吧,他承認自個兒過於執著,可是不知為何,她那雙直勾勾瞧著他的眸子一直縈繞心頭,令他又煩又惱,忍不住就想跟她計較。

    周皓平瞄了一眼窗外,“你覺得跟只小老鼠僵持不下很有意思,你就慢慢玩,不過,先看一下對面巷口那間鹵驢肉的小店。”

    眼睛微瞇,齊明聿貼著窗邊往對面街道看了一眼,不當一回事的道:“這兩個傢伙真是眼熟。”

    “原來你發現了。”

    “這幾日無論上哪兒都可見到他們,不就是要我記住他們。”雖然他們長得就是那種丟在人群當中也不會引起注意的人,可惜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會挑起他的警覺性。他在西北出生,從小在戰場上長大,沒了警覺性就別想活下來。

    “看樣子,有人不相信你來這兒是被那一位厭棄。”

    “六爺應該關心的是,他們為何知道我在這兒?”

    他在妓館與皇親國戚鬧出爭風吃醋的戲碼,皇上一氣之下將他驅逐出京,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四年前他鬧過另外一齣戲碼,後來滾回西北,因此眾人自然以為他又回西北了,結果皇上這次卻是要他來慶豐,為何?當然是跟著性情溫和的安王學習“修身養性”,免得他一輩子娶不到妻子。

    “宮裡的關係錯綜複雜,那一位身邊難免有幾隻來路不明的小老鼠。”而且,只怕皇上有意洩露齊明聿來這兒的事,目的當然是引蛇出洞。

    “隨他們,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不過閒人一個,毫無價值可言。”

    “震懾西戎的屠夫將軍豈會毫無價值可言?”

    “如今不在西北,而是在慶豐。”

    “但願他們與你心意相同。”

    齊明聿深深看了周皓平一眼,不再言語。沒有的事就是沒有,除非……但願他在慶豐府的日子不會太熱鬧了。

    走過來走過去,沈雲錦看著那一整排的桃子,越看越心疼,隔壁莊子的主子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桃子爛掉嗎?這是暴殄天物!

    “姑娘,別再盯著人家的桃子,那位公子說了,姑娘若敢再動那些桃子,就要將你送官。”

    紫燕想到昨日姑娘跟那位公子又碰上了,雖然這次不是偷摘桃子被逮個正著,換成那位公子在圍牆上,姑娘在自家院中,可是兩人間的火氣完全不遜于第一次見面時。

    “他是嚇唬我的。”比鄰而居,做不到敦親睦鄰,也沒必要搞到送官吧。

    “這太丟臉了。”

    頓了一下,沈雲錦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如今的身分送官真的很丟臉。“好好好,我用銀子跟他買總可以吧?”

    抿了抿嘴,紫燕還是先發出警告,“我想姑娘是白費心思。”

    沈雲錦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可是一個時辰後,當她從隔壁的莊子回來,不得不接受一件事—— 原來銀子真的買不到人家準備放到爛掉的桃子。

    “姑娘,我說了,你是白費心思。”紫燕有一種感覺,那位公子存心跟姑娘過不去,何況看人家的衣著就知道了,那是富家公子,若是為了一點銀子就妥協了,豈不是太掉身價了?

    沈雲錦這個人一拗起來,十匹馬也拉不回來,無論如何,不達目的,絕不鬆手。

    “我看那傢伙也是個驕傲的人,我拿銀子交易,他只會覺得我故意拿錢砸人,換成是我,不也寧可桃子爛掉嗎?”沈雲錦喃喃自語的開始繞圈子,“除了人心,任何東西都有相對的價值……對,相對的價值,問題是,它們的相對價值是什麼?”

    紫燕覺得腦子快被繞暈了,連忙伸手扯住沈雲錦,“姑娘,算了,銀子買不到他家的桃子,可以上別家買啊。”

    沈雲錦臉上緩緩的綻放出花兒般的笑容,“銀子太俗氣了,如何能打動人心呢?”

    “嗄?”

    “他並非捨不得桃子,只是純粹跟我過不去,若是我能夠拿出足以吸引他的東西交換,他豈會拒絕?”沈雲錦得意的揚起下巴,對於自個兒的聰明真是讚歎不已。

    前一刻紫燕還覺得姑娘終於搞清楚狀況了,人家就是跟她過不去,可是下一刻她又糊塗了,姑娘怎麼還是不死心?

    “既然那位公子存心跟姑娘過不去,又豈會願意向姑娘妥協?”

    “所以啊,我必須拿出足以吸引他的東西。”

    紫燕覺得姑娘根本是陷入迷魂陣繞不出來,索性順著她的思緒問:“什麼是足以吸引他的東西?”

    “不知道。”

    紫燕傻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

    沈雲錦信心滿滿的拍了拍紫燕的肩膀,“別擔心,試試看就知道了唄。”

    半晌,紫燕僵硬的唇角一抽,“姑娘,桃子不等人。”

    “放心,不出三日我就可以將這些桃子都收下來。”

    姑娘在這道圍牆前面繞了不只三日了,紫燕實在不想潑姑娘冷水,可是臉上的表情又藏不住真心話。

    “你家姑娘的運氣向來很不錯。”

    “是嗎?”偷摘桃子的時候被逮個正著,這叫運氣很不錯嗎?

    沈雲錦忍不住跺腳,“你有意見嗎?”

    紫燕連忙搖頭,可是“沒有”兩個字如何都出不了口。

    見狀,沈雲錦恨恨的咬牙切齒,“你對你家姑娘也太沒信心了。”

    姑娘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嗎?四年前,紫燕只有一個答案—— 不值得,可是來到慶豐府這四年,她實在糊塗了。

    紫燕八歲來到沈雲錦身邊,當時的姑娘生性膽怯,總是嬌嬌怯怯的縮在夫人身後,聽說是遭到野貓襲擊,嚇得晚上一直做噩夢,從此膽子就變小了。四年前,二月十二花朝節,皇家牡丹園對外開放,原本姑娘身子不舒服,應該留在府裡,可是府裡的姑娘都要去,姑娘不想被排除在外,硬是拖著病體去了。

    雖然當日她跟著姑娘去了牡丹園,但是丫鬟小廝全部留在外面不准進入,她只能將姑娘托給大姑娘——三爺的嫡長女,沒想到短短一個時辰之後,姑娘就出事了,聽說是看到鎮國公世子太激動了,整個人撲過去摔在鎮國公世子面前,抬頭看了一眼竟嚇得暈過去。

    回府之後,姑娘生了一場大病,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大夫束手無策,突然,二爺以姑娘“失儀”為由,斥責夫人,要夫人帶姑娘來沈家的老家慶豐府思過,不過,她們不住老宅,而是住在二爺在此的莊子。

    她們來到慶豐府不久之後,姑娘就完全清醒了,卻彷佛變了一個人,以前的怯懦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有膽量有魄力,不過膽子太大了,旁人可受不了,驚險不斷,當然,歡樂也不斷,待在姑娘身邊的日子可謂“多采多姿”,前一刻會覺得她很了不起,但是下一刻會想跪下來求她別折騰了。

    總之,這個令人“捉摸不定”的姑娘搞得她頭都暈了,實在不知她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遲遲不見紫燕出聲回應,沈雲錦惱怒的磨牙,她做人有這麼失敗嗎?昧著良心說她值得信任又如何?“你等著吧,看你家姑娘的厲害!”

    紫燕抱著胸口歎口氣,默默祈求上蒼,姑娘還是別太厲害了,以免她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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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21 02:15:00
第二章 美食的交流(1)

    齊明聿自認為如今是閒人一枚,可是真教他遊手好閒,只有兩個字—— 難啊!所以,每隔兩、三日他就要進城一趟,挑間不起眼的飯館酒樓吃飯,聽人家閒話家常。

    這可以說是他在西北養成的危機意識,無論身在何處總要耳聽八方,掌握當地局勢,即便未來這兒之前,他已經派人細查一番,可是世事多變,當然要時時更新他所掌握的情勢。

    一開始,他真的只是隨便聽聽,可是很快就聽出意思了。

    市井小民間的言談有誇大之嫌,也多有揣測之疑,然而細細品味,卻可以從其中挖掘出許多秘辛,窺探出這兒的官商動態。

    “你們聽說了嗎?林家的商隊又遭劫了。”

    “近來在祈州混得風生水起的林家嗎?”

    “對,這林家可真是倒楣,今年第二次了。”

    “錯了,是這林家太不識相了,以為給祈州知府當妾的庶女很得寵,盜匪就會給面子,殊不知盜匪可不是誰的面子都給。”說話的男子伸出右手食指比了比上面,“我看啊,林家是得罪那個……”

    旁邊的人恍然一悟,可是又心存懷疑,“那一位的面子有這麼大嗎?”

    “這你就不懂了,還不是因為怕人家派兵。”

    “這些盜匪就不怕祈州知府派兵嗎?”

    “九華山可不是全在祈州的地界,祈州知府難道還能管到人家的地盤上?”

    “這些盜匪不會專劫祈州的商隊吧?”

    “這倒沒有,從南吳來的商隊也經常遭劫。”

    “南吳的商隊倒是無妨。”

    “好啦,少說幾句。”

    其實,他們的聲音很小,又是坐在最角落,尋常人無法聽清楚他們談話內容,可齊明聿是習武之人,更有在戰場上廝殺練出來的耳力,倒也聽得明明白白,而坐在他對面的齊白也一樣,兩人很有默契的對視一眼。

    “爺,我去一下十味鋪,順道去乾果鋪。”

    “六嬸喜歡藕粉桂糖糕,記得多買一些。”

    齊白點頭應是,便起身離開飯館。

    齊明聿狀似隨意的瞄一眼對街的茶棚,兩個跟蹤者對齊白顯然沒有興趣,他繼續若無其事的吃著餛飩,待那一桌八卦的人離開,他又待了片刻,方才扔下幾個銅錢走人。

    他帶著兩個跟蹤者繞了一圈,再到乾果鋪跟齊白會合,一起回莊子。

    “那三個是湘州來這兒收購藥材的商人。”

    齊明聿對於有興趣的閒言閒語首要之務是確認可信度,若是尋常老百姓,擱在心上就好了,不必太計較,若是相關之人,就得好好琢磨了。

    “以後,讓齊凜和齊越閑著沒事就四處吃吃喝喝,有意思的消息就呈給我,特別是知府家的事。”

    回到莊子,齊明聿什麼事也不幹,狀似愜意的窩在樹下乘涼,實則是陷入苦思。

    即便不是亂世,還是會有亡命之徒占山為王,只是禍害不大,朝廷當然沒必要為了幾個不成氣候的盜匪大動干戈,而這些盜匪就專門靠打劫小商人,或是接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營生,總之,他們不會不知死活對上勢力龐大、有護衛的商隊。

    林家是祈州的大商戶,如今生意已經遍及整個大周,他們有自個兒的護衛,這些盜匪不會對他們下手,就怕財物沒劫成,反而搭上生命,除非他們不是普通盜匪。

    “閒人在琢磨什麼?從城裡回來就一直悶不吭聲。”周皓平命人搬了一張交椅和幾案出來,再泡上一壺茶,配上齊明聿從城裡帶回來的糕點,這才是真正的愜意。

    “我覺得很奇怪,知府的兒子是慶豐一惡,可是他的官聲倒是不壞。”齊明聿也不拐彎抹角,六爺在慶豐府經營好多年了,想必挖掘出來的秘辛不少。

    喝了一盞茶,周皓平稀奇的道:“你不是閒人一個,何必關心這種事?”

    “我不能好奇嗎?”

    周皓平別有含意的一笑,並不戳破他的謊言,“慶豐知府張毅山算得上行事公正,誰也別妄想用銀子從他手上買下人命,而且百姓受了冤屈遞狀紙,他絕不會置之不理,還有,他也是個能幹的,慶豐幾次遇到水患,百姓總能得到妥善安置,朝廷撥款賑災,銀子也會很實在的用在百姓身上,他的官聲豈會不好?至於小霸王,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了點,倒也沒幹過傷天害理之事,若是那日你在茶館瞧仔細了,會發現他不賒帳,可見不是貪小便宜之人。若有機會你去知府府邸前轉一圈,說不定還有機會見到知府痛打不成材兒子的戲碼。”

    齊明聿明白的點點頭,“他這個官很懂得表面功夫。”

    “你以為容易嗎?”

    不容易,但是齊明聿有不同的見解,“除非不想升官發財,當官的豈能不懂得表面功夫?”換言之,不是容易與否,而是願意與否。

    略微一頓,周皓平點頭道:“此言不假,不過憑此人的才幹,只要尋幾個老友推薦,早該高升當京官了,不應該一直被壓在這兒。”

    “六爺是說有人壓著他?”

    “我看確是如此,當然,他好像也不是非當京官不可。”

    齊明聿想了想,道:“慶豐掌控與南吳的邊貿,這兒的官一個個吃得滿腹肥油。”

    “你有所不知,張毅山的曾祖父經商致富,張家的家底比我還厚,他最不缺的就是銀子,要不朝廷撥款賑災時,他豈能對那些銀子不動心?”

    “銀子再多也不嫌棄。”

    “銀子再多也不嫌棄,那是因為權勢也不缺。”

    關於這一點,齊明聿倒是無話可說,有了銀子,就想要權勢,有錢有權之後,才會更貪,換言之張毅山此時位於渴望權勢的階段,升去當京官該是他的首要之務。

    “你應該不知道,張毅山是皇兄代父皇主持科舉親定的探花郎,若能升去當京官,早晚會入了皇兄的眼,得到皇兄重用。”

    “難道他胸無大志?”

    周皓平沒好氣的送他一個白眼,“胸無大志索性承繼祖業就好了,何必十年寒窗苦讀,一心出仕?”

    “也許,他只是想擺脫商人的身分。”

    周皓平的眼神變得又冷又硬,口氣卻像個鬧脾氣的孩子,“不說了。”

    齊明聿唇角一抽,皇家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任性啊。其實他很清楚安王的意思,不過,他不會任意揣測、預設立場,這很容易使自個兒在觀察局勢之時存有偏見。

    這時,陣陣香味越過圍牆飄來,熱辣之中有藥香,也有肉香,挑逗人的味蕾。

    周皓平最難以抗拒的就是美食,兩眼瞬間發亮,垂涎的咽了口口水,連忙推著身邊伺候的內侍何升,“老何,去瞧瞧是什麼香味如此誘人。”

    “我去。”齊明聿對隔壁的反應真是著魔了。

    轉眼之間,齊明聿已經躍上圍牆,一眼就見到在牆邊擺案吃暖鍋的主僕。

    “姑娘,可以吃了嗎?”紫燕不是沒吃過暖鍋,只是沒見過這種一邊紅湯、一邊白湯的暖鍋,最重要的是散發出來的香氣前所未聞,還未入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吃吧,保證你一次就愛上只屬於你家姑娘的鴛鴦鍋。”沈雲錦最喜歡吃火鍋,尤其是麻辣火鍋,上輩子因為好友要開火鍋店,她幫忙研發鍋底,可惜還沒等到好友的火鍋店開成,她就穿越來到這兒。

    舉箸夾了一片羊肉放進口中,熱辣的滋味瞬間攫住所有的感官,紫燕下意識的舉手為嘴巴搧風,急呼呼的喊道:“好燙……好好吃……”

    “別急,慢慢吃。”沈雲錦眼角往牆上瞄一眼—— YA!真的將人引來了!

    紫燕又連塞兩片羊肉入口,好滿足的問:“姑娘如何想到這麼奇特的吃食?”

    “奇特的不是這種吃食,而是鍋底,你家姑娘苦心研發的口味,獨一無二。”沈雲錦也夾了一片羊肉入口,這滋味美味得讓她想流淚。

    紫燕用勺子舀了一碗湯,小心翼翼湊到嘴邊喝下,又麻又辣,感覺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可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人間美味啊!“這個味道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可思議原來可以這麼用啊……我喜歡!”沈雲錦給紫燕豎起大拇指。

    “不過,這個鴛鴦鍋真的可以跟隔壁那位公子交換樹上的桃子嗎?”

    “若是我,當然願意交換。”

    “姑娘又不是那位公子。”

    “我不是那位公子,但相信他跟我一樣聰明。”

    頓了一下,紫燕明白的點點頭,“姑娘的意思是說,那位公子若是個聰明人就會跟姑娘交換,是嗎?”

    “若非捨不得好好的桃子爛了,你家姑娘幹麼如此大費周章,直接拿這鴛鴦鍋開鋪子掙銀子就是。”

    “我真搞不懂姑娘,別的莊子也有桃子,為何非要隔壁的?”

    “眼不見為淨,但看見了就不能不管。”有時候她也不太能理解自個兒的想法,就好比明知這是一個權力至上的時代,可是往往又控制不住自己好管閒事。

    “我覺得姑娘就是喜歡自找麻煩。”

    靜默了半晌,沈雲錦幽幽的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確實是自找麻煩,可是明知不可為就不為,很容易失去本性。”每個人都有一種忠於自我的堅持,那是一種純粹,但是越深入社會之後,不得不學習放下自我去適應這個社會,那原本的純粹就漸漸消失在記憶深處。

    明知不可為就不為,很容易失去本性……齊明聿細細品味,唇角微微一翹,這句話真有意思。

    紫燕聽得糊裡糊塗,搖了搖頭,“不懂。”

    “你知道嗎?人有時候是需要一點傻勁。”

    紫燕豁然開朗,“這個我懂,就好比我明知無法阻止姑娘爬到牆上偷摘桃子,我還是苦口婆心地試圖阻止,這就是一種傻勁。”

    臉一僵,沈雲錦咬著牙道:“我沒有偷摘桃子,而是採摘落在我家的桃子。”

    紫燕一臉的鄙視,姑娘敢做不敢當。

    見狀,沈雲錦不悅的嘟著嘴,“你這是什麼表情。”

    “你的丫鬟是在說,你敢做不敢當。”齊明聿終於出聲了。

    嚇了一跳,紫燕驚慌的扔下手上的筷子,轉頭看著牆上的齊明聿,“那個……隔壁的公子……姑娘……”

    “別緊張,他又不是兇神惡煞。”沈雲錦繼續享受她的鴛鴦鍋。偷聽了那麼久,他應該明白她的意思了,除非他一點度量也沒有,非要跟她過不去。

    齊明聿突然有一種遇到知音的感覺,是啊,明明不是兇神惡煞,但是老被當成兇神惡煞,見到他就緊張得跟什麼似的,真是令人不爽!

    “你捨得將這鴛鴦鍋的食譜給我嗎?”從她的反應,他相信她早就察覺到他。

    “不是捨不得,只是你若拿我的食譜去賣錢,我豈不是划不來?”

    “這份食譜我們只是自家食用,不會流傳出去,如何?”

    “這還算公道。”

    “不過,你們說好吃,我可還沒嘗到滋味。”言下之意先嘗過再來交易,方才公道。

    沈雲錦很爽快的點頭應了,“晚膳前我會準備好送過去。”

    “好,從後門。”齊明聿對她生出一股讚賞,雖然嘴巴刁鑽,可是性情豪爽,而且能夠在三日不到就找到法子說動他改變心意,不能不教人另眼相看。

    “行,可是你得派人幫我摘桃子。”

    “成交,我明日一早就派人摘桃子送過去給你。”齊明聿轉身躍下圍牆,從容悠閒的走回樹下乘涼。

    周皓平直勾勾的瞅著齊明聿。雖然聽得夠明白了,但還是等著他交代清楚,可是人家看也不看他一眼,教他忍不住想哇哇大叫。“你將我莊子上的桃子賣了,難道不應該先跟我打一聲招呼嗎?”

    “換成六爺,這會兒已經命人摘桃子送過去了。”

    周皓平頓時閉上嘴巴。難怪皇兄要讓齊明聿來這兒,換成別人,肯定會按著他的意思行事,哪會理直氣壯的將他這個王爺,而且還是主人踩在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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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美食的交流(2)

    不熟悉齊明聿的人,當然不會將他視為兇神惡煞,可是知曉他底細的人,無不將他視為洪水猛獸,一個眼睛眨也不眨就下令屠村的武將,且當時不過十七、八歲,任誰都會覺得他太可怕了,根本是沒有人性。

    無論如何,大皇子絕不相信這個名震西戎的屠夫將軍在慶豐府只是閒人,更別說他一直認為齊明聿是父皇看上的禁衛軍統領,將來護衛新皇的重要人物之一,不可能閑在一處沒事幹,當然,為了掩護他在慶豐府真正的目的,總要故作一下閒人的姿態。

    可是,探子送回來的消息明明白白指著他是閒人,不是窩在莊子,就是在城裡吃吃喝喝,真的一點作為都沒有。

    “舅舅如何看待此事?”大皇子周啟曜將探子傳來的書信遞給輔國公梁孟哲。

    迅速看完書信,梁孟哲交還給他,周啟曜隨即扔進紫銅熏爐裡燒為灰燼。

    “殿下可還記得四年前齊明聿也鬧過一次,當時皇上教他滾回西北。”

    四年前,皇上不過要齊明聿跟著二皇子、三皇子一起在貴女名冊中挑選一個,將親事定下,齊明聿卻為了避免跟皇子們搶奪貴女之嫌,故意大鬧京中貴女,嚇得她們一個個花容失色,此事說起來是齊明聿不知好歹,可是這回皇上有意將女兒嫁給他,這是多大的恩寵,他竟然跑去妓館跟人家爭風吃醋,這簡直是賞了皇上一巴掌,皇上卻反過來將他送到安王身邊。安王是誰,皇上最疼愛、最信任的胞弟,一直為皇上守在南邊,齊明聿待在安王身邊豈會沒有用意?

    “我也認為父皇不可能無緣無故要他去慶豐,可是除了緊鄰南吳,慶豐好像沒有什麼值得父皇費如此大的心思……還是說,父皇準備對南吳用兵了?”

    “大周北有夷族,西北有戎族,實力皆不輸南吳,可謂是兩頭伺機在皇上背後的猛虎,皇上不會挑在此時揮師南下。”

    “若是如此,父皇為何讓齊明聿去慶豐?”

    梁孟哲忍不住在心裡歎氣,殿下是個聰明的,可惜太沒有警覺性。“殿下忘了嗎?我們的人在岷川。”

    周啟曜臉色微微一變,岷川雖然地屬祈州,但是連著九華山,而九華山另外一邊深入慶豐府……“難道父皇發現了?”

    “我們的人行事向來謹慎,近來也不見皇上對慶豐和祈州有所關注。”

    “安王在慶豐。”

    “安王一直待在莊子養病,很少待在安王府。”他們所以將人安置在岷川,這是因為此舉看似冒險,實則最為穩妥。

    大周的外患有三——南吳、西戎和北夷,皇上派安王守在慶豐,緊盯南吳,而西北有亦師亦友的鎮國公駐守,皇上可以將心思全部傾注在北夷。安王是個體弱多病的,湯藥不斷養著身子,一心一意只想留個子嗣,眼目最多只能留意慶豐府,哪會有心思關注到隔壁的祈州,最要緊的是,岷川這樣的地方在祈州一點也不引人注意,他們的人行事低調,絕不可能暴露出來。

    “若非我們的人露了餡,慶豐有安王就好了,父皇為何將齊明聿調到那兒?”周啟曜對齊明聿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齊明聿的曾祖母明珠公主是太宗皇帝的妹妹,但其胞兄與太宗皇帝爭奪皇位,雖然她未曾參與奪嫡之爭,卻無可避免地受其牽連,而她最愛的夫君更是在戰亂之中被禁衛軍殺死,最後她還被驅逐到西北,被奪去爵位的鎮國公府沉寂下來,消失在世人面前。

    三十年後,西戎突然傾巢而出進攻大周,而齊明聿的祖父以一隊侍衛突擊,擊退西戎鐵騎,阻止西戎進攻的腳步,鎮國公的爵位又重新回到齊家,不過因為明珠公主臨終遺言——齊家子孫不得參與奪嫡之爭,鎮國公府此時並未引起權貴注意。

    後來,先皇為了讓父皇見識戰場上的殘酷,將年僅十五歲的父皇送去西北,父皇在西北待了四年,也就是這段期間,父皇與如今的鎮國公成了亦師亦友的關係,齊明聿在父皇心目中更是成了兒子般的存在。待父皇繼位之後,便大大重用鎮國公,還在京城給鎮國公賜了一座府邸,鎮國公府從此又興旺起來。

    “繼續盯著,馬腳總會露出來。”

    略一思忖,周啟曜搖了搖頭,“若說父皇送他去慶豐真的只是想讓他待在安王身邊修身養性,我們一直盯著他不放,反倒顯得我們心裡有鬼,還會暴露出我們在那兒有人。”

    梁孟哲想了想也覺有理,便道:“不如……”

    周啟曜連忙舉起手打斷他,不以為然道:“舅舅認為有必要為了一個齊明聿大動干戈嗎?”

    “齊明聿得以被西戎稱為屠夫,不在於他夠狠,而是他是一個可怕的對手。”換言之,他們不可以小看齊明聿,齊明聿能夠年紀輕輕就在西北闖出名堂,不單單有鎮國公的關係,更重要的是他個人的本事,要不,西北軍箍得如鐵桶一般,他如何能夠得到西北軍的敬重?皇上想必也是看出來了,方才想插手他的婚事。

    “若非屠村,西戎為何會稱他屠夫?”

    齊明聿能夠成為一號人物,全是因為四年前他領兵迎戰西戎,後來深入西戎,連續屠了西戎好幾個村落,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極大的爭議,不少言官群而攻之,最後父皇不得不將齊明聿召回京城,讓齊明聿為自個兒辯護。他一直覺得對老弱婦孺痛下殺手是沒人性的事,即使對方是敵人,而齊明聿竟然不覺得羞愧,還嘲笑他這個皇子見解淺薄,說什麼一個活口就是一個危險,西北上百萬的軍民不能為了一個危險擔心受怕。

    “殿下仁慈寬和,情感上難以接受齊明聿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可是為了大業,殿下還是要盡可能拉攏他,使他為殿下效力。”在梁孟哲看來,齊明聿是皇帝為下一位帝王栽培的鎮國大將軍,能夠得到他的認同,殿下的帝王之位只剩下皇上要不要立太子一句話。

    “若是齊明聿如此好拉攏,我有必要在慶豐費心佈置嗎?”周啟曜不是不明白齊明聿在他的帝王之路上有多重要,可是此人嘴巴又毒又壞,那張臉還僵硬得一點表情也沒有,實在讓人不喜歡。

    “殿下覺得齊明聿難以拉攏,二皇子、三皇子想必也是心有同感,更別說年幼的四皇子,殿下還是先放下成見,好好地跟他建立關係。”

    周啟曜煩躁的擺了擺手,“我們還是先度過眼前的危機再說。”

    “我們的人不能不盯著,總要搞清楚他去那兒的目的何在。”

    “好吧,教陳郢派人盯著,但是別盯得太緊了,免得教他起疑心。”頓了一下,周啟曜又道:“讓陳郢將齊明聿在慶豐的消息傳出來,相信有人比我們更緊張。”

    梁孟哲略一遲疑,“妥當嗎?”

    “父皇的乾清宮可不是只有我們的人,關心齊明聿的人也不是只有我們,再說了,齊明聿離京時又沒有刻意隱藏行蹤,這事誰傳出去的很難說得清楚,父皇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整肅乾清宮。”

    聞言,梁孟哲倒是無話可說。是啊,無論前朝或後宮,總有數不清的人企圖將手伸進乾清宮裡,若單單因為有人洩露齊明聿去了慶豐府就大動干戈,確實沒必要。

    “好啦,舅舅囑咐陳郢不要日日派人盯著,且每一次都換人。還有,舅舅要留意二弟和賢妃那兒,看看能不能從他們那兒打探到消息。”幾位皇子中,二弟最受父皇看重,而四弟年紀最小,但其母親賢妃母家最為顯赫。

    梁孟哲應聲“是”,見周啟曜開始鋪紙練字,便告辭離開晉王府。

    美食的交流向來是建立關係的好開始,沈雲錦因此得以進入六爺的莊子,當然,經由後門。

    雖然沈雲錦已經十四歲了,可是六爺的莊子有女眷,而且鄉下不同於京城,規矩沒那麼多,她又是避人耳目上門串門子,雙方往來倒也不拘束。

    沈雲錦沒幾日就將六爺的莊子摸熟了,而且一眼就看中人家的葡萄。

    “小丫頭想吃多少都摘回去,反正放著也是任其爛掉。”周皓平原本就是個大方的人,更別說他愛上沈雲錦進貢的美食,只要能力範圍內,他都樂於滿足她。

    “能否全部給我?”沈雲錦下意識的瞪了齊明聿一眼。得知他並非莊子的主人,而是客人,她差一點抓狂,有沒有搞錯?主人客氣又大方,而他這個寄居在此的客人刁鑽又愛斤斤計較,實在太扯了!

    “你吃得完嗎?”

    “我不是要吃,我要釀酒。”

    “你會釀葡萄酒?”周皓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原本狀似沒聽他們說話的齊明聿聞言也將目光轉向沈雲錦。這丫頭總是令他意外,以為看清楚她了,可是下一刻她又會帶給他不可思議的感覺。

    “當然,葡萄酒釀好了,我送六爺幾壇。”上輩子外祖母是個釀酒高手,寒暑假母親都將她送到外祖父家,她看外祖母釀酒很有意思,便在一旁充當小幫手。

    “這是真的嗎?你如何想到拿葡萄釀酒?”周皓平很想念葡萄酒,自從來慶豐府之後,他就沒機會喝到葡萄酒了。

    “這不稀奇,不少書上皆提過葡萄釀酒,而且我對吃吃喝喝特別有興趣,閑著沒事就試上一試,沒想到試著試著還真教我釀成了。”

    “你這小丫頭在吃食方面很有天分。”周皓平很自然的接受這說法,沈雲錦這幾日帶來的美食連他的廚子都讚賞,因此無論她在吃食方面展現何種才能皆是理所當然的。

    齊明聿微挑著眉,“真是厲害!”葡萄酒是千里迢迢而來的貢酒,往往只有宮裡的貴人才有品嘗的機會,這丫頭竟然有法子釀出來!

    沈雲錦可以聽出他的懷疑,“過些天我就教你見識一下,千萬不可小看人。”

    “好啊,我很期待。”

    沈雲錦驕傲的揚起下巴,直勾勾的瞅著他。

    齊明聿唇角不由得一翹,“知道了,待會兒就命人將葡萄全摘下來,送到隔壁莊子。”

    “分三日採摘,我們人手不足,沒法子一日之內釀好。”

    齊明聿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好啦,我回去等你們將葡萄送來。”沈雲錦隨即像一陣風似的帶著紫燕離開。

    齊明聿轉頭交代齊白處理採摘葡萄一事,待齊白吆喝人開始幹活,他回過頭準備繼續品茶,然後跟自個兒對弈,卻對上周皓平飽含深意的目光。

    “六爺有何指教?”

    “你對小丫頭好像格外‘挑剔’。”這個小子對於不相熟的人,尤其是姑娘,通常連正眼都不給一個,將他惹煩了,他才會勉為其難吐出一句又狠又毒的話,可是遇上沈雲錦,他變得話多了,意見也多了,看著跟沈雲錦有仇似的,不過言詞倒是越見溫和。

    “我就是瞧她不順眼。”

    周皓平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不順眼嗎?”

    “不過是個鄉下野丫頭,卻膽大妄為、不知死活。”

    “你看她真的只是一個鄉下野丫頭嗎?”

    “難道不是嗎?”雖然她一再超出他的認知,帶給他不同的想法,但終究是生長在鄉下的野丫頭,不知道危險為何物,也不怕他們是壞人,招惹他們是禍不是福。

    深深看了他一眼,周皓平語帶幸災樂禍的搖搖頭,“我就不相信你如此眼拙。”

    這位王爺的眼神令他不安,好似他遺漏了很重要的事。齊明聿試探的問:“難道她有什麼了不起的身分?”

    “她是否有什麼了不起的身分,你派人去查不就知道了嗎?”

    自個兒找到答案不是更有意思嗎?周皓平期待他受到驚嚇的樣子,會變臉嗎?他變臉肯定有趣極了,就不知道是否有幸親眼目睹。

    “不過是個野丫頭,我還勞師動眾派人查她的底細?”齊明聿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這位王爺明顯不懷好意,他可不會傻傻的落入他的算計。

    是嗎?周皓平酷酷的道:“不想知道就算了。”

    對,他不想知道,她是誰並不重要……沒錯,她就是一個野丫頭,他沒必要為她勞師動眾……可她究竟是誰?他是不是早就認識她?還記得第一次她直勾勾的看著他,那雙眸子感覺是如此的深刻……

    隨後,齊明聿就按捺不住的吩咐齊凜暗中調查,不到半日,齊凜的消息送來了,這夜,他就做了一個夢,關於四年前——

    聽說國子監祭酒的女兒被他嚇得回去之後病倒了,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大夫束手無策,直覺告訴他,此事並不單純。當夜,他便潛入文定侯府,用失魂香找了一個丫鬟指路,為沈雲錦診脈,沒想到意外發現她不是病了,而是中毒,由此可知,有人不想讓她活命,可是,她一個小姑娘如何會惹上殺身之禍?

    念頭一轉,床上的小人兒突然睜開眼睛,兩人四目相對,一時之間他竟不知如何反應。

    半晌,床上的小人兒眼睛一閉又睜開,看著他似乎很困惑,喃喃自語“我在做夢”,然後又閉上眼睛,他終於回過神來,趕緊離開,走到外面時,他還聽見她喃喃自語說著“我果然在做夢”。

    這時齊白過來與他會合,“爺,丫鬟應該要醒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他回頭看了一眼,趕緊跟著齊白離開文定侯府。

    早晨夢醒了,輪到齊明聿困惑的喃喃自語,“她的膽子可肥了,怎可能是當初那個被我嚇得暈過去的沈家五姑娘?她們真是同一個人嗎?實在是差太大了,是不是哪兒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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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經營計畫書(1)

    半個月後,沈雲錦呈了小小的一壺葡萄酒給周皓平。

    “六爺別嫌我小氣,這酒只是半成品,還沒完全釀好,不過先拿過來給六爺嘗鮮,過些日子口感更好了,我再正式送幾壇給六爺當謝禮。”沈雲錦刻意忽略齊明聿,雖然負責採摘運送葡萄的人是他。

    何升趕緊倒了兩杯,分別遞給周皓平和齊明聿。

    兩人同時舉盞抿了一口,細細品味,雖然不及宮裡進貢的葡萄酒,但是還不錯。

    “這酒放的時間越長越好,明年再喝,口感更好。”

    “小丫頭準備送我們幾壇?”

    沈雲錦用手指比出六,見周皓平抗議的皺眉,她很堅持的搖搖頭,“不能再多了,除非你們還可以弄到更多葡萄。”

    周皓平轉頭看著何升,“有法子弄到更多葡萄嗎?”

    何升點頭道:“這附近有不少莊子都種葡萄,還有山上也有野葡萄。”

    “這事就交給你了,不管是收購的葡萄,還是山上的野葡萄,直接送到隔壁。”

    何升應聲退了下去。

    “我們合夥賣葡萄酒吧。”齊明聿突然出聲道。

    沈雲錦怔愣的眨了一下眼睛,遲疑的道:“跟你?”

    齊明聿點頭道:“你只要出釀酒的方子,我給你兩成。”

    她是在做夢嗎?來了四年,除了娘的嫁妝鋪子,她沒想到自個兒還能掙銀子,而且是靠她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一時興起釀造的葡萄酒。

    “我也算一份。”周皓平急忙道。

    頓了一下,齊明聿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說到做生意,六爺比我在行。”

    其實他手下有不少能人,當然有善於經商之人,可是這門生意勢必要將鋪子開在京城,鎮國公府在京城根基不夠,還是拉上安王較為穩妥。

    沈雲錦還是不敢相信,“你們真的要跟我合夥做生意?”

    “我向來有一說一,你出釀酒的方子,我們出本錢和人脈。不過,一開始釀酒的時候,若是你能在一旁指點更好。”

    “這是當然,如今我手上釀好的葡萄酒也可以交給你們,只要留幾壇給我。”

    “我們成交了?”

    “成交了,我們一起合夥做生意,不過,我單出釀酒方子就可以賺兩成,好像說不過去,不如,我再奉送一份經營計畫書?”

    這四年來她嚴重缺乏安全感,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錢財傍身,雖然娘親總是說,將來嫁妝鋪子要給她當嫁妝,可是未記在自個兒名下之前都是空的,如今可以賺取真正屬於自己的財富,當然不能錯過。

    “經營計畫書?”齊明聿很迷惑。

    周皓平倒是來了興致,“這是什麼玩意兒?”

    “就是我對經營葡萄酒買賣的一些想法和意見。”

    這會兒兩人同時怔住了,完全不知如何反應。

    沈雲錦可以明白他們的想法,揚起下巴道:“你們不要小瞧我了,我的見識不見得在你們之下。”

    哇!這口氣很大哦!周皓平由衷的對她生出一股敬意,“了不起!”一個小姑娘可以自詡見識不在他們之下,說起來是不自量力,可是在他看來,能夠昂首挺胸的如此誇口,這可是需要膽量。

    齊明聿瞥了周皓平一眼,狀似佩服的道:“我不是說了,這丫頭膽子可肥了。”

    “還好膽子夠肥,要不豈不是早被你嚇跑了?”周皓平戲謔的道。

    “膽子太肥了可不好,往往不知道自個兒如何死的。”

    “不怕、不怕,以後不是有我們兩個兜著嗎?”

    “以後要合夥做生意,我能不兜著嗎?”

    “為了利益是嗎?”

    “難道六爺另有高見嗎?”

    這是不是扯太遠了?沈雲錦唇角抽動了一下,目光從這一位轉到那一位,他們當她耳聾了嗎?借著她,兩人一來一往,話裡暗藏機鋒,這是什麼意思?

    她沒好氣的打斷他們,將焦點拉回來,“你們都還沒見到我的經營計畫書,如何知道我的見識不及你們?”

    “小丫頭誤會了,我相信你絕對有這個本事。”周皓平連忙討好的道。惹火她,以後豈不是吃不到美食?再說了,若是沒本事的,如何能琢磨出葡萄酒?

    齊明聿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能夠口出狂言也是一種本事。

    沈雲錦知道他們並非真心認為她有本事,雖然某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她就是接收得到他的想法。

    “這會兒我說再多也沒用,三日後我會教你們瞧瞧,我不是只有膽量,還是有些真本事的。”即便她有作弊之嫌,不過能將別人的經驗變成自個兒的實力,這也是一種本事好嗎?

    周皓平忙不迭的應了一聲“我很期待”,齊聿明還是沒有表情,然而,他比周皓平更好奇她的經營計畫書,並不是相信她能有多不可思議的見解,而是想將她看得更清楚——她明明很直率,彷佛可以一目了然,可是卻有層出不窮的花樣,教人看糊塗了。

    他不曾如此想將一個人看透,卻總覺得看不透,她究竟還能帶給他多少意外?

    上一世因為父親有小三,父母早早離婚,她是母親獨自撫養長大的,母女兩人的感情格外深厚。來到這兒之後,她還沒熟悉京城的人事物,就跟原主的娘親被送到慶豐府,母女獨立在此生活,兩人很自然就建立了親密關係,可想而知,每日的晨昏定省她絕對不會落下,無論天氣如何,颳風下雨也好,豔陽曬得人頭昏眼花也罷。

    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飯,感覺孤伶伶的很可憐,因此一日三餐陪娘親用膳是一種幸福,所以即便天亮了才睡覺,她還是堅持當個孝順的孩子起床梳洗後去見母親。

    “聽說你四處收購葡萄,還拿葡萄釀酒?”

    沈母張如歆和沈雲錦分住莊子左右兩側,唯有這兩處的院子帶有花園,景色最美,住起來最寬敞舒適,還有自個兒的小廚房,因此即使距離遠了點,張如歆還是依著女兒,給她獨立的院子,且見女兒身子越來越健壯,整個人生氣有活力,她也就放心了,平日根本不管她做什麼。女兒是從鬼門關前搶回來的,如今她只求女兒開心健康就好。

    “我是幫隔壁莊子釀葡萄酒,不過釀好後會留一些下來,到時我給娘送幾壇過來,娘每日小酌一盞,對身子好處多多。”

    “你的花樣還真多,如何想到用葡萄釀酒?”

    “書上提過葡萄酒,我曾經琢磨過釀酒的法子,又正巧見到隔壁的莊子有葡萄,反正吃不完也是爛掉,就請他們將葡萄交給我釀酒。”

    張如歆知道女兒跟隔壁莊子有往來,先前莊子的管事說過隔壁是大戶人家,應該是從京裡來的,心想女兒跟他們往來也不是壞事,便由著女兒,不過,姑娘家總是不好過於隨興。

    “雖然慶豐靠近南吳,民風開放,但別忘了你已是大姑娘了,規矩禮儀上絕不可落人話柄,以免惹來閒言閒語。”

    “娘親不必擔心,我們只是私下往來,不會惹來閒言閒語。”沈雲錦看了紫燕一眼,默默警告她不能在娘親面前露了口風,透露她與隔壁往來的對象並非女主子,而是兩個大男人……六爺還好,至少有三十歲,能當她爹了,可是齊爺好像才二十出頭,他們兩人往來確實容易招來閒言閒語。

    “私人往來也不見得能避開所有人耳目,須知人言可畏。”回想四年前,錦兒不過因為眾人推擠,不慎跌出去摔在鎮國公世子面前,就被人逮著機會生事,說她不知羞恥,試問,有哪位元姑娘在此情況下還能若無其事?一場大病下來差一點奪了她的小命,教她這個當娘的操碎心了。

    沈雲錦知道娘親又想起四年前了,當時她初來乍到,身子虛弱不聽使喚,但是依然可以聽見丫鬟為了外面的傳言氣憤難平,想必這事在娘親心中留下一道傷痕。

    “我身邊只有一個紫燕,若有閒言閒語傳出來,我就找她算帳。”她開玩笑的看了紫燕一眼。

    這可嚇壞紫燕了,連忙捂著嘴巴搖搖頭,表示她絕對會守住自個兒的嘴巴。

    “紫燕是個憨直的,你不准她說,她一句也不會傳出去。”夫君送她們來慶豐府之前,說是來此思過,不必太多丫鬟伺候,將錦兒身邊的丫鬟全打發了,只留一個紫燕,就是看在紫燕這丫頭實誠、忠心耿耿的分上。

    “娘親知道紫燕是個好的,我又懂分寸,何必擔心呢?”

    “娘親只是提醒你。”

    “是是是,我記住了。”沈雲錦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昨夜沒睡好嗎?”張如歆擔憂的仔細打量女兒,她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

    “昨晚有一點悶熱,可能是被子太厚了。”隔壁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那麼多葡萄,白日她要釀酒,當然只能利用晚上撰寫經營計畫書,要不就無法準時在明日呈給那兩位大爺了。

    “天氣越來越熱了,是應該換薄一點的被子。”

    張如歆隨即轉頭看著沈雲錦房裡的管事嬤嬤崔嬤嬤,“待會兒回房後,幫姑娘換薄一點的被子。”

    “是,夫人。”

    沈雲錦突然發現一件事,娘親平日不是如此多話的人。“娘親有什麼喜事嗎?”

    張如歆臉紅了,羞澀的道:“你爹來信了。”

    哎呀!她都忘了,只要收到那個她連長相都記不得的父親來信,娘親就會變得熱情有活力,這種情況會維持好幾日。可是,她對那個狠心將妻女送來這兒的父親一點感情都沒有,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機會培養感情,而是對於這種為了一點小事就可以捨棄妻女的男人,她實在不想浪費感情。

    不過,她實在不明白,娘親為何對父親一點怨言也沒有?若非父親給女兒定下“失儀”之罪,娘親何來“管教不當”之責?這四年來,她只聽見娘親對父親滿滿的思念,成日擔心父親吃不好睡不好,難道娘親以為她自個兒不在身邊,就沒有其他女人照顧父親嗎?

    “明年你就及笄了,你爹說過年前會派人過來接我們回京。”張如歆一想到再過半年多就可以見到夫君,笑得像個小女人似的。

    “什麼?”她以為明年及笄之前才會回京。

    “我們可以回京跟你爹、哥哥們一起過年,開心嗎?”

    不開心,這兒的日子多逍遙,進了京,她就如同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鳥兒,沒被悶死就該偷笑了。

    張如歆見她沒有反應,終於注意到她有些鬱悶,“不想回京嗎?”

    沈雲錦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只能婉轉的將心裡的擔憂道來,“娘親可有想過一件事,當初我明明縮在後頭,為何突然沖到眾人前面,摔倒在鎮國公世子面前?”

    按照原主的性格和紫燕提供的訊息,她幾乎可以肯定原主應該緊緊跟在大姑娘身後,換言之,很可能是有人惡意將原主推出去,致使原主當眾出醜,而原主原本膽子就小,鬧出那樣的笑話,那日又身子不舒服,自然當場暈過去。總之,原主有一個不知躲在何處的敵人,她回到京城豈不是得成日提心吊膽?

    頓了一下,張如歆交代道:“回到京城,你少跟大房的四姑娘往來。”

    “四姑娘?”

    “你不記得嗎?以前你膽子小,總是習慣跟在年長半歲的四姐兒身邊。”張如歆知道女兒大病一場之後,有些記憶變得模模糊糊,可是只要提點幾句,她就會想起了。

    沈雲錦仔細搜尋留在腦海中的面孔,可是經過四年了,真的很難連結。

    “四姊姊是什麼性子?”娘親教她少跟四姑娘往來,難道她“失儀”與此人有關?

    “她是侯爺的嫡女,是侯爺夫人的寶貝疙瘩,性子難免嬌了點。”

    沈雲錦明白的點點頭,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同住在一個府裡,我有心避開,也不見得能避開,不過娘親放心,我變聰明了,好壞看得明明白白,不會傻乎乎當人家的應聲蟲,也不會傻乎乎被人家拿來當槍使。”

    是啊,她們來到這兒之後,錦兒病好了,不但變聰明,膽子也變大了……不,其實六歲之前,錦兒就是個聰明又活潑大膽的孩子,可是那一夜被人引到花園,遭到一隻從外頭闖進來的野貓攻擊,從此就變得畏畏縮縮,也不愛說話。沒想到四年前大病一場之後,記憶變得零碎,野貓攻擊的事更是拋到腦後,膽子就回來了,這可謂因禍得福。

    “娘親知道你聰明伶俐,可是京中的人善於表面功夫,對你笑的,不見得對你心懷好意,對你冷冰冰的,不見得對你心懷惡意。”

    “這個道理我懂,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個人的好壞不在於言詞,而要看遇事的態度,透露出來的情緒。”

    張如歆想想女兒說的有道理,她應是真能理解,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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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經營計畫書(2)

    雖是抱有期待,周皓平和齊明聿並不認為三日就能收到那份經營計畫書,因此看到沈雲錦依約呈上,兩人都傻了。

    “不看嗎?”沈雲錦對他們的反應很不屑。

    周皓平立馬反應過來,趕緊看了她的經營計畫書,看完,他彷佛被雷劈到似的無法動彈。

    齊明聿見狀,奪了過去,翻閱一遍之後,也是無法言語。

    “如何?兩位是不是覺得我真有那麼點本事?”

    沈雲錦知道作弊的人不應該這麼驕傲,可是能將兩位身分尊貴的爺踩在腳底下,讓她很想翹屁股吶……儘管不清楚他們的身分,也沒刻意查探,但是看他們的言行舉止和氣度,不難猜到他們出身顯貴,而且八成出自京城權貴圈子,至於為何流落至此,相信跟她差不了多少,內情不好對人說道。

    半晌,周皓平終於找回聲音,“你如何想到收集客戶的資料?”

    他真的是大開眼界了,這丫頭不但見解驚人,用詞更是奇特有趣。他經營酒樓茶館的目的正是為了耳聽八方、打探消息,可他不過是教掌櫃將所見所聞一一寫下,每月呈給他過目,他再從其中分析可用消息,她卻是主動收集消息,有計劃有組織,長此下來鋪子所在之地的情勢豈不是皆在她眼目之下?這真是高招啊!

    “鋪子要經營長長久久,不是仰賴新客人,而是來了一次又一次的老主顧,掌握他們興趣、喜惡、家中情況關係等等,然後生辰之日送上一壇紅酒當賀禮,這不是應該的嗎?”

    她記得好友提過顧客是要用心經營的,何謂用心經營?最基本的是為客戶建立資料,熟悉顧客,以便拉近彼此關係,再進一步就是要記得在顧客生日時寄卡片,附上一張生日八折券。

    周皓平很意外她的想法如此簡單,一時反應不過來,而齊明聿卻捕捉到很有趣的字眼,“紅酒?”

    “葡萄酒這名字太俗氣了,還是紅酒更有美感。”紅酒像一個嫵媚的女子,而葡萄酒這毫無修飾將原料帶出來的說法太直白了,兩者的意境天差地別。

    “紅酒更有美感?”齊明聿唇角一抽,不知她哪來的審美觀。

    這個男人是不是跟她有仇,為何老愛跟她過不去?“你看不出葡萄酒的顏色根本是紅色的嗎?”

    “這與美感有關嗎?”

    “顏色和食物,難道不是顏色的美感勝於食物嗎?”

    “我倒是看不出來。”

    沈雲錦惱了,這個男人有必要揪著這點小事不放嗎?“我就是覺得紅酒更有美感,不成嗎?”

    “成成成。”周皓平搶著道,“葡萄釀酒的方子是沈姑娘給的,沈姑娘說是紅酒就是紅酒。”

    沈雲錦滿意的點點頭,沒好氣的斜睨了齊明聿一眼,他卻突然對她勾唇一笑,笑中狀似無奈,又有一股說不出的邪魅,她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心臟撲通撲通的往上飆速……

    要死了啊,這個男人不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嗎?為何忽然“變臉”對她施展美男計……雖然她對他很有意見,但她無法否認他是美男子,還好平日都是一張“死人臉”,他的容貌不會給人強烈的感覺,要不絕對是個禍害……

    振作一點,人家連微微一笑都沒有,她就亂了陣腳,哪日他發自內心對她展露笑容,她不是要陣亡了嗎?可是,他幹麼莫名其妙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難道是嘴巴鬥不過她,索性改變策略好打趴她嗎?這個男人真是太邪惡了!

    周皓平沒有留意到他們之間的你來我往,滿腹心思還繞著原先的問題,“不過,你教掌櫃查問客人的底細,妥當嗎?”雖然這是收集消息的好法子,可是達官顯貴哪個不是人精,掌櫃一提問,他們很可能以後都不來鋪子了,這生意還能做下去嗎?

    深深吸一口氣,沈雲錦努力集中精神,別讓某個不定時炸彈擾亂她。

    “我有讓掌櫃查問客人的底細嗎?”她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覺得他實在太沒常識了。“若掌櫃是個有本事的,就懂得在閒談之中引導對方道出你想知道的事,而且這種事當然不會一次就成,因此每位客人獨立造一本冊子,前後勾連,還怕摸不清楚嗎?”

    “若是言詞不實呢?”

    “六爺可聽過一句話——扯了一個謊言,就必須說另外一個謊言來圓這個謊言。說謊不是難事,但是說謊要連貫這就不易了,況且每位客人之間相互對照,是真是假很難藏得住。”這位爺是不是想太多了?不過是一些簡單的客人資料,何必想太多?

    周皓平讚賞的點點頭,聰明!這丫頭確實有狂妄的本事。

    齊明聿也深感佩服,這丫頭果然有見識,可是嘴巴上偏偏道:“我的掌櫃怕是沒有這樣的本事。”

    “沒本事就換一個,要不,我給你尋一個。”沈雲錦純粹就事論事,當她接手娘親的嫁妝鋪子——容錦閣,她就有計劃的讓掌櫃栽培副手,一來掌櫃若出了狀況,不會臨時沒人接手,二來她們母女終究要回京,她當然要在京城開一間容錦閣,手上就不能沒有當掌櫃的人。

    這是在嘲笑他一個大男人比不上她一個小丫頭嗎?齊明聿懊惱的轉移話題,“你哪來這麼多主意?”

    “你應該問上天,為何如此厚待我,給我如此靈活聰明的腦子?”

    齊明聿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雖然已經知道她並非真正的鄉下野丫頭,可就是京中那些名門千金也沒她如此狂妄,不過,為何他生不出丁點討厭的感覺?他甚至覺得她自以為是的樣子看起來特別明媚動人……他瘋了嗎?他是被這丫頭虐待出樂趣來嗎?為何生出如此可怕的念頭?

    周皓平見狀哈哈大笑,見到他這個毒舌的老是被這丫頭堵得啞口無言,真是人生一大樂事,當然,他的幸災樂禍立馬招來某人冷冷的一眼,不過,他可不在意。

    “沈姑娘,以後鋪子開了,還望你多多指教。”

    “不敢當,我能給的意見都在上頭了。”沈雲錦看了一眼經營計畫書。

    “我會仔細研究沈姑娘的意見,若有不解之處,還望沈姑娘賜教。”

    沈雲錦突然發現一件事,六爺今日不喚她“小丫頭”,而是“沈姑娘”,這是承認她的見識不在他們之下嗎?

    “酒莊我占了兩成,若還有我可以效勞之處,不敢推辭。”她給他們的建議不是只有開鋪子,還要建造自個兒的酒莊,創立自個兒的品牌。她看他們身分顯貴,覺得沒發揮相對的價值實在太可惜了,索性做大一點。

    “你丟給我們的難題不少,難道還妄想置身事外嗎?”齊明聿好像不偶爾出聲說兩句就會渾身不自在。

    沈雲錦真想撲過去咬人,若非想要多點銀子傍身,她直接給釀酒方子就好了,何必自找麻煩搞得如此累人?再說了,紅酒生意賺錢,他們得到的好處比她還多。

    周皓平忍不住用眼神堵住齊明聿的嘴巴,連忙保證道:“請沈姑娘放心,若非琢磨不透,我們不會老是拿此事叨擾沈姑娘。”

    “我倒不是怕你們叨擾,只是我不會一直待在這兒。”

    “我聽莊子的管事說過,沈姑娘是京城人士。”

    “是,我過年前就會回京。”

    “我們也是京城人士,只是我身子不好,更適合待在此地養病。倒是齊爺,隨時有可能回京,所以無論沈姑娘在何處,我們都找得到沈姑娘。”

    沈雲錦差一點翻白眼,誰擔心他們找不到她。

    “還有,但願我以後還能常常吃到沈姑娘做的美食。”

    “只要我在這兒,六爺想吃什麼儘管開口。”

    她很樂意討好幫她掙銀子的人,當然,某人例外……沈雲錦忍不住瞪向某人,卻見某人正盯著她,目光深沉難懂,莫名的,她感覺自個兒像被什麼抓住似的,不安瞬間將她包圍,然後她就很孬種的趕緊告辭離開。

    沈雲錦一離開,周皓平和齊明聿很有默契的將目光移向那份經營計畫書,想著一個小丫頭竟有此見識,真是教人心情難以平靜。

    “你有何看法?”周皓平真是太震撼了,若是他早就用這一套法子收集消息,他對南吳的掌握不會至今還如此薄弱……說起真是慚愧,他的見識竟然比不上一個小丫頭。

    “明明是養在深閨的姑娘,如何有這種奇特的想法?”齊明聿真的想不通,四年前初次見面,他還沒看清楚她的樣貌,她已經暈過去了,四年後相遇,她膽肥得簡直目中無人,更別說她的見解有多驚人,怎可能是同一人?

    周皓平戲謔的揚起眉,“先前你不是還說人家是鄉下的野丫頭,如今怎麼成了養在深閨的姑娘?”

    “……有差異嗎?”齊明聿的舌頭差一點打結了。

    周皓平一臉古怪的看著他,“兩者可謂天壤之別,怎可能沒差異?”

    是啊,兩者確實天壤之別……不對,差一點被繞進去了,這不是他的重點。

    “六爺是故意找碴嗎?六爺知道我的意思,無論養在深閨還是鄉下野丫頭,都很難生出這些想法。”

    略微一頓,周皓平冷不防的一問:“你看上她了是嗎?”

    “嗄?”

    “我問你對此事有何看法,你卻滿腹心思繞著她打轉,這不是看上她了嗎?”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齊明聿的耳根微微紅了。

    “她不是說了,上天厚待她嘛。”

    齊明聿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她胡言亂語,六爺也信了?”

    “為何不信?史書上又不是沒見過天縱奇才,重要的是,她的提議于我有益,其他的事就不必太計較了。”對周皓平來說,他只要知道沈雲錦的來歷,確定她不是站在敵對的立場,這就夠了。

    “六爺是什麼身分,多少妖魔鬼怪尋機近身,能夠不計較嗎?六爺不曾想到的事,這丫頭竟然有此想法,而且心思縝密,難道六爺不覺得應該好好調查這丫頭,這四年她在慶豐都做了什麼?”

    齊明聿很清楚這位王爺的想法,說白了,沈雲錦不過是一個小丫頭,不足以跟他們站在平等的地位,自然沒必要將她查個底朝天,可是他的看法不同,無論是誰,多一分戒心總是不吃虧。

    周皓平嘿嘿嘿的笑了。

    齊明聿忍不住皺眉,“六爺笑什麼?”

    “不是說人家是野丫頭,不必勞師動眾查她的底細嗎?”周皓平的聲音無比歡快,這小子原來也是有表情,只是看起來有點僵硬。

    齊明聿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個兒的舌頭,從他們一開始往來,沈雲錦只提及姓沈,其餘皆未言明,理論上他應該剛剛才知道她是京城人士,但這會兒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只能硬著頭皮道:“我們要合夥做生意,我當然要弄清楚她的底細。”

    “我若看不明白你的心思,就虛長你十歲了。”周皓平也不追究他何時查人家的底細,他的心思清清楚楚顯露在言語之間,想藏也藏不住。他像在安撫鬧彆扭的孩子,輕拍齊明聿的肩膀,“好啦,你對她很感興趣,恨不得將她琢磨透了,你就去調查,別拿這事當藉口。”

    齊明聿忍不住懊惱的道:“我哪有對那丫頭很感興趣?”

    周皓平又露出那種詭異的笑容。

    齊明聿火大了,轉而攻擊,“那一位如何放心將六爺放在這兒?”

    周皓平噎住了。

    “六爺應該慶倖南吳這些年很安分,要不南方燒起來了,那一位恐怕還真以為最令人放心的就是南方。”齊明聿一點面子也不給,這位王爺文不成、武不就,充其量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若非南吳長久偏居南方,那一位大概也沒膽子將他放在這裡。

    “誰說我一點價值都沒有?若非我……”周皓平及時收住口。

    “六爺為何不說了?”

    周皓平張開嘴巴又閉上。不行,皇兄有令,這小子不主動開口,他就不能說……皇兄為何搞得如此複雜,是不是存心找他麻煩?

    齊明聿嘲弄的唇角一勾,“我還真好奇六爺在這兒有多大價值。”

    “我有多大價值,那一位知道就好,何必向你交代?那一位根本不是讓你來這兒修身養性,而是來這兒氣我的……我懶得跟你廢話了。”周皓平孩子氣的“哼”了一聲,也不想再問他意見,直接轉向何升,“老何,讓所有的掌櫃過來見我。”

    “慢著,難道六爺準備將這一套用在所有的鋪子上?”

    “你不也覺得這法子好嗎?”

    “法子是好,但我以為六爺還是先挑一家試試,譬如吉祥茶館的錢掌櫃說話結巴,就不見得適合幹這樣的差事,他的鋪子必須另外選人。”

    周皓平在慶豐府開鋪子是皇上的意思,目的是打探消息,為了不要引人注意,除了酒樓比較大,其他鋪子規模都不大,就是掌櫃也不敢挑太過精明能幹的。

    聞言,他也覺有理,轉而吩咐道:“老何,先請陳掌櫃來見我。”

    “還有,順道調查一下沈姑娘這四年來都做了什麼。”齊明聿補充道。

    “這是你的事,我不想摻合。”換言之,你非要追著人家窮追猛打那是你的事,想將人家祖宗八代查得一清二楚,用你自個兒的人,何必扯上我?

    這個可惡的臭小子,明明身分、輩分皆不如他,卻不知敬重他。

    齊明聿恨恨的咬牙切齒,只好稍後交代齊白,讓齊凜暗中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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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爺看上姑娘了(1)

    來到這兒四年了,沈雲錦早就不再想一件事——有沒有可能回到原點?可是一有空閒,她還是習慣天未亮的時候背起竹簍子上山寫生。前世,她就是在登山寫生時不小心摔下山崖,失去意識醒來後,她就成了臥病在床的沈家五姑娘。

    以前她從不覺得自個兒很固執,來到這兒之後,她發現骨子裡有一股傻勁,最難說出口的竟是“我放棄了”。換言之,她確實不再想回去的可能性,但是對這個時代、如今的身分,她依然沒有歸屬感,她深深感到自己是外來者。

    日出不到一刻,她已經完成一幅畫,可是看了一會兒,不滿意,揉成一因,扔了,再鋪開一張紙,繼續作畫。

    “我覺得姑娘畫得很好看。”紫燕覺得很心疼,將揉成一團的畫紙攤開,折疊整齊放進竹簍子裡面。

    沈家無論男女,四、五歲就要進學堂讀書,姑娘從小就在繪畫方面展現天分,這在沈家眾所周知,可是再出色的作品,最後總是落在熏爐,她不明白,問了幾次,姑娘從來沒有回答她。

    來到慶豐府,她看姑娘的畫功更上一是,不再畫仕女、花草,而是天地山河,可是,留下來的畫作依然少得可憐,她又忍不住問了,姑娘倒是給了她答覆——畫不好。她明白了,畫不好當然要扔,問題是,她看不出來姑娘畫不好啊。

    沈雲錦揺了搖頭,“不好,我不過是將這兒的一景一物複製下來,並未真正走進這片山河之中。”

    想了想,紫燕困惑的揺揺頭,“不懂。”

    “我已經沒有初次見到這片山河的感動了。”

    前一世因為母親的關係,她自幼接受繪畫的薰陶,後來還學了時裝設計,繪畫對她來說就像吃飯,只是必要,她對繪畫缺乏熱情——是啊,她只是不能不畫,並不喜歡畫,與母親不同,母親是真正熱愛繪畫的藝術家,常常感動一來,就會背著畫具投入大自然之中,也因此她老是忘了自個兒並非自由之身,她有丈夫有孩子,最終給了丈夫投入他人懷抱的機會,可是,母親並沒有因此改變,她依然是一個藝術家,不過從此出遠門的時候,身邊多一個小跟班,而小跟班毫無選擇的成了“藝術家”。

    或許如此,她雖不喜歡繪畫,卻割捨不了對繪畫的堅持,某一部分來說,這是她與母親之間最親密的連結。

    紫燕還是不太明白,但是記得第一次跟姑娘來這兒作畫時,姑娘激動得又叫又跳,當時她嚇壞了,以為姑娘中邪了,急急忙忙跪下來抱住姑娘,還求妖魔鬼怪離姑娘遠一點,結果被姑娘賞了一顆栗爆。

    “紫燕,如今這一切對我而言不過是一種習慣,沒有情感,沒有生命。”

    “沒有情感?沒有生命?”

    “一幅好畫是有情感、有生命的。”

    頓了一下,紫燕只能勉為其難的“哦”一聲。

    沈雲錦可沒興趣教紫燕賞畫,在她看來,一幅畫好不好在於是否能夠感動自己,能感動自己,不表示能夠感動別人,而不能感動自己,也不表示不能夠感動別人,總而言之,好不好這是很主觀的事。

    “紫燕,你會想家人嗎?”沈雲錦狀似隨口一問,隨即再度提筆作畫。

    紫燕咬了咬下屋,難掩傷心的道:“剛剛被賣到府裡時,我很想家人,可是他們從來不來看我,久了,我不敢再想,說不定他們早就忘記我了。”

    “你為何被賣到府裡當丫鬟?”

    “我生得痩痩弱弱,幹活的本事比不上幾個哥哥弟弟,家裡養不起那麼多人,後來弟弟生病了,需要銀子治病,隔壁姊子認識鎮裡的牙婆,這位牙婆專門幫大戶人家買賣丫鬟、小廝,嬸子勸娘親將我賣到大戶人家當丫鬟,後來我就去了牙婆那兒,正好文定侯府釆買丫鬟和小廝,我有幸被二夫人選上了,就一直跟在姑娘身邊。”

    “你可曾回去找過家人?”

    “沒有,我不是家生子,在府裡沒有靠山,我只能謹記二夫人的交代——崔嬤嬤不在時,我要寸步不離守著姑娘,我怕離開姑娘身邊幾日,回來就沒有我的位置了。”

    “家人不來找你,也許不是不想你,而是怕你日子不好過,又幫不了你,也只能眼不見為淨了。”說白了,就是想減輕愧疚感。

    雖然不知道真相是否如此,但紫燕明白沈雲錦的用意,“謝謝姑娘。”

    “將來有機會,我讓你回家一趟,見上一面,他們能安心,你也不必再牽掛,你放心,你家姑娘不會不要你。”

    “姑娘……”紫燕很感動,卻不知說什麼好。

    沈雲錦終於停下筆,看了一眼,不滿意,又揉成一團成了廢紙。

    “你知道嗎?我作畫是為了抒發對家人的思念。”

    紫燕一臉的驚訝。她們剛來這兒時不看一眼,而且絕口不提二爺,她一直以為姑娘還在生二爺的氣。

    “姑娘為何不寫信給二爺?”直接寫信不是給更能抒發思念之情嗎?

    “我們回去了。”沈雲錦知道紫燕誤解了,可是不能解釋,也不想解釋。

    紫燕迷惑了,姑娘不是想念二爺嗎?可是,為何一提到二爺,姑娘又不髙興了?

    看著攤在書案上皺巴巴的畫作,齊明聿實在太霞撼了,“這真的是沈姑娘的畫?”

    “對,我親眼看著沈姑娘一筆一畫落下。”齊凜是暗衛,情緒總是控制得很好,司是這一刻他亳不掩飾內心的敬佩,一個小姑娘能夠畫出如此氣壯山河的作品,這絕非常人。

    “為何扔了?”齊明聿看了又看,真的很難以想像,這幅畫有男子頂天立地的大氣,但也融和了女子的細膩。

    “沈姑娘說不好,她不過是將一景一物複製下來,並未真正走進這片山河之中,還說,一幅好畫是有情感、有生命的。

    齊明聿細細品味她的一字一句,再看看這幅畫,他並不覺得這幅畫沒有情感、沒有生命,至少他可以感受到髙山峻嶺蘊藏的生生不息,還有江河平靜下隱藏的危險。

    他突然生出一股好奇心,她滿意的畫作會是什麼樣子?

    “她還說了什麼?”

    “她作畫是為了思念家人。”

    “聽說沈祭酒最疼愛唯一的女兒,她會想念父親也是人之常情。”

    頓了一下,齊凜疑惑的道:“可是,沈姑娘好像不願意提到沈祭酒。”

    “沈祭酒以失儀之名將她送來這兒,她心裡難免有怨。”

    “沈姑娘應該是豁達的人。”齊凜的目光轉向書案上的畫。

    是看起來如此……這不重要,齊明聿轉而問:“還有其他發現嗎?”

    “爺可聽說過容錦閣?”

    略微一想,齊明聿點頭道:“在飯館吃飯時曾有耳聞。”

    “容錦閣是一間衣飾鋪子,因為鋪子不大,又不是大有來頭,在慶豐這樣的地方並不引人注目,直至三年前,鋪子也不知得到什麼能人,衣服、珠寶首飾的樣式和設計別出心裁,還推出僅此一件的口號,換言之,只要願意付三倍的價錢,客人看上的樣式和設計就只有一件,這種銷售手段深受貴夫人喜愛,讓容錦閣迅速在慶豐振起,如今連祈州和江州兩府的貴夫人都會特地上這兒裁制衣服和訂做珠寶首飾。”

    齊凜不會無緣無故提起容錦閣,齊明聿略一思忖就猜到怎麼回事了,“這間容錦閣與沈姑娘有關?”

    “容錦閣是沈祭酒夫人的嫁妝鋪子,可是如今真正主事的人是沈姑娘,容錦閣這三年來的變化應該是出自沈姑娘之手。”

    原來如此!莫怪那日她如此狂妄,說要給他尋一位有本事的掌櫃……齊明聿久久無法言語,這丫頭還要給他多少意外?

    “若非我暗中跟著沈姑娘,見沈姑娘從後門進入鋪子,我也不會發現沈姑娘與容錦閣的關係。容錦閣的掌櫃和夥計顯然受過訓練,口風很緊,我讓齊越在附近的鋪子轉了一圈,才陸陸續續打聽到關於容錦閣的事。”

    “沈祭酒夫人的嫁妝鋪子為何在慶豐?”

    “沈祭酒夫人的母親是慶豐人,這原是她母親的嫁妝鋪子。容錦閣的掌櫃是個能幹的,一直經營不錯,一年可以掙上幾百兩,沈祭酒夫人便留下這間鋪子,這幾年容錕閣的收入更是可觀。”

    “我真好奇她手上究竟握有慶豐多少貴夫人的資料。”看到她的經營計畫書,他很驚奇,不過這終究是紙上談兵,成效如何有待商榷,他建議六爺不要全部一子皆隨之起舞,也是基於這樣的考量,可是她若將這一套用在容錦閣,她的紙上談兵根本早就有實戰經驗,情況就不一樣了“若是爺想要容錦閣那份資料,可以向沈姑娘開口。”

    “她會給嗎?”

    “若是能給,沈姑娘絕對不會拒絕。

    齊明聿緩緩的挑起眉,“你還真瞭解她。”

    齊凜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意,雙腳不自覺的往後一退,同時機靈的指著書案上的畫道:“見了沈姑娘的畫,任何人都會覺得她應該有男子的失襟,爺不認為如此嗎“她啊,就是個善變的小丫頭!”齊明聿的口氣狀似不悅,低頭注視畫作的眼神卻有著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齊凜完全不知如何反應,第一次不敢直視主子,感覺好像偷窺到主子的秘密——原來真如安王爺所言,爺看上沈姑娘了。

    “以後不必盯著她了。”雖然對她還是有許多不解,但他可以肯定這丫頭不會對他們造成危險。

    這讓齊凜松了一口氣,趕緊應聲退了出去。

    許久,齊明聿終於將畫作收起來,放進匣子裡面。

    簽了契約,交出釀酒的方子和手上釀好的葡萄酒,成了合作夥伴,沈雲錦很狗腿的擺了一桌席面宴請兩位爺,而她終於見到六爺的夫人——一個水做的女人,難怪六爺平日老是將夫人藏起來。

    飽餐一頓,周皓平又有新想法了,“沈姑娘可曾想過開酒樓?”

    “我只是嘴饞,想滿足自個兒的口腹之欲,閑著無聊琢磨一些新鮮的吃食,哪有本事開酒樓?”

    雖然擁有現代渴望自由的靈魂,沈雲錦卻不是不知輕重之人,她不是出身在商戶,而是官家千金,出入不方便,能照顧得了容錦閣,還是因為這是娘親的嫁妝鋪子,有娘親掩護,她還能插手,若想越過界,這可就難了。

    再說了,她也不是真正的廚師,沒心思成日琢磨新食譜,還不如用現有的食譜跟酒樓的掌櫃建立關係,正因為如此,上回她對知道利用安王之名趕走慶豐知府之子。

    “真是難得。”齊明聿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謙虛。

    沈雲錦又生出那種想撲過去咬人的念頭了,他不吐槽自己會少一塊肉嗎?

    齊明聿無辜的對她撇嘴,不對嗎?明明有開酒樓的本事,卻自謙沒有,這與她一貫的狂妄根本背道而馳。

    沈雲錦不服氣的齜牙咧嘴,她是有見識,並非沒常識,單憑食譜如何能開酒樓齊明聿見狀勾唇一笑,終於有了小丫頭該有的孩子氣,真是可愛!

    沈雲錦覺得自個兒被電到了,整個人酥酥麻麻的……這個男人真是太邪惡了,又在施展美男計!

    齊明聿無法抑制的唇角上揚,因為感覺到某人恨不得撲過來咬他……他突然很好奇被她咬一口的滋味。

    周皓平在一旁看得瞳目結舌、無比歡快,這兩人你來我往,充滿火花,若說他們之間沒點意思,他絕對不信。

    只是火花滋滋作響,很容易檫槍走火,如此一來豈不是弄巧成拙,樂趣變成麻煩?他還是別放任下去,趕緊出聲道:“真是可惜,我有一間酒樓,我很想跟沈姑娘合作。”

    “六爺有一間酒樓?”沈雲錦有點意外,六爺有一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不像是喜歡在錢財裡面打滾的人,雖然開酒莊他也湊了一腳,可是感覺像在湊熱鬧。

    “沈姑娘去過陳記酒樓嗎?我是陳記酒樓真正的東家。”

    沈雲錦怔愣了下,原來他就是慶豐府的福星——安王!她早該想到了,雖然為人寬和,卻藏不住出身賦予他髙髙在上的氣度,而慶豐府裡符含這樣形象的人也只有安王了。

    “我認識陳掌櫃。”她從陳掌櫃那兒得到不少關於安王的資訊。

    “是嗎?”

    “雖然我不能跟六爺合作,但是我可以將手上的食譜送給六爺,不過,我想請六爺幫一個忙。”

    “你說說看。”

    “我告訴過六爺,過年前我會回京,我母親名下有一間鋪子容錦閣,我想在京城也開一間容錦閣。”

    “我能為沈姑娘做什麼?”

    “我知道在京城開一間鋪子不容易,得先有銀子,再來是有好地段的鋪子,更重要的是還要有人脈。”說白了,她需要強而有力的靠山。

    “若想在京城開鋪子,齊爺比我更有本事。”周皓平轉頭看著齊明聿。

    “我在京城的根基不如齊爺。”他也想接下此事,不過鎮國公府在京城說起來是個空殼子,齊家人如今全在西北。

    “過去你的根基確實不如我,可是以後就難說了。”皇兄明擺著要提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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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爺看上姑娘了(2)

    齊明聿當然知道他話中含意,皇上想將他留在京城的心思眾人皆知,如今朝廷可以說是三派鼎立——大皇子一派,四皇子一派,還有皇上一派。大皇子占長,四皇子的生母身分最為尊貴,可是如今不過十歲,至於皇上,態度不明,然而細細琢磨,又隱隱約約可以窺出皇上屬意的人是二皇子。

    原本三足鼎立的情況很穩定,可是就在前年,皇上御駕親征討伐北夷,一場勝仗教大周百姓髙呼皇上威武,然而他一回京就病倒了。

    皇上在武藝並非特別有天分,可是為了承繼大統,他只能進入戰場拚搏,身子難免受了虧損,而此次戰役將皇上的舊傷全勾了出來,如今一到冬日,皇上就受不得一點風寒,可是這種情況下,皇上依舊不在立太子一事上表明態度,這使得原本中立的臣子按捺不住想選邊靠攏,三足鼎立漸漸失衡,此時他若待在京城,守在皇上身邊,中立的臣子就不敢輕舉妄動,另外兩派也不會貿然釆取行動。

    總之,他留在京城是必然之勢,而且很可能接管禁衛軍,如此一來,他在京中的勢還真的會超過安王。

    “沈姑娘何時回京?”

    “不清楚,唯一確定的是我們會回京過年。”

    “好,在這之前,我會將此事辦妥。

    一怔,沈雲錦沒想到齊明聿如此爽快的答應了,他不是喜歡跟她過不去嗎?

    “我可以要京城容錦閣的兩成股嗎?鋪子由我提供,與慶豐的容錦閣一樣三是樓,還有,將來你有任何需要,我負責出面處置,如何?”

    回過神來,沈雲錦連忙道:“不急,此事還沒跟我娘商量。”

    “你決定了,再知會我一聲。”

    “可以給我筆墨紙硯嗎?我先給將食譜交給六爺。”

    “這事不急,待你決定了再交出食譜就可以了。”

    周皓平連忙點頭附和,“是啊,不急,你又不會跑掉。”

    沈雲錦解決了最煩惱的事,心情一好,臉上的笑容變得歡快而燦爛,還起身恭敬的給兩位爺行禮,“謝謝六爺和齊爺相助。”

    齊明聿的眼睛一閃,原來這丫頭笑起來可以教百花盡都失色。

    沈雲錦的目光不自覺的對上齊明聿,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的就想閃人,便匆匆告辭離開。

    “這丫頭太隨興了,老是說走就走。”齊明聿嘀咕了一句,見周皓平沒有反應,才意識到自個兒被人家當成“獵物”盯上了。“六爺有話何妨直說。”

    周皓平嘿嘿嘿的一笑,“你何時變得如此好商量?”

    “六爺的酒樓我要一半。”齊明聿可是有備而來。

    周皓平瞬間變臉,兩眼瞪得像銅鈴似的,“我的酒樓已經是慶豐最頂尖的。”

    換言之,無他這位英雄用武之地,這小子怎敢覬覦他的酒樓?

    “我會將六爺的酒樓開遍大周,而不是困在慶豐。”

    “哼”了一聲,周皓平可不領情,“我很樂於困在慶豐,為何要開遍大周?”

    “六嬸有孕了是嗎?”沒有子嗣,安王可以渾渾噩噩過日子,可是有了子嗣,就不能不為孩子尋一條出路。

    周皓平驚愕的張著嘴巴。

    “我如何知道是嗎?”齊明聿的語氣充滿不屑,“這是因為六爺將六嬸藏得太深了,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六嬸不宜見人嗎?今日與沈姑娘正式有了合作關係,為了展現誠意和親近之意,六爺不得不讓六嬸出來見人,可是太后去御花園也用不著跟著一串尾巴,見到六嬸的陣杖,我還會猜不出來怎麼回事嗎?”

    周皓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皇兄會讓這小子來這兒不是沒有道理。

    “六爺放心,我絕對有本事將六爺的酒樓開遍大周。”

    “若是你沒本事,西戎的鐵騎豈會忌憚於你。”

    “這不過證明我在戰場上有本事。”

    “若你只是在戰場上有本事,那一位會將你召回京嗎?”

    “六爺信得過我,我們就合作吧。”

    周皓平忍不住咬牙切齒,“你也要得太狠了。”

    “有了一半我好做事。”他底下有很多傷兵要安排,沒有主導權,他如何安插周皓平從來不是個愛計較的人,一半就一半,可是他突然想到一事,他不是在說沈雲錦的事,為何變成他的酒樓?

    “六嬸有孕在身,六爺還是多陪陪她。”齊明聿起身走人。

    周皓平頓時呆若木雞,好像被耍了……他突然有一種很深的體會,這小子何止狠,還是一隻千年狐狸!

    沈雲錦要求容錦閣掌櫃每月都要送客人的資料冊子過來,而她也總是不厭其煩的從頭看一遍,對她來說,感覺很像在看八卦,挺有意思的。沒法子,這時代的娛樂太少了,只能在生活周遭尋找樂趣。

    看著看著,沈雲錦的神情轉為凝重,不自覺的舉起手撫著下巴,陷入沉思紫燕端著綠豆湯走進來,見到沈雲錦緊蹙著眉,不由得擔心的問:“姑娘,怎麼了?”

    沈雲錦完全沒有反應,紫燕不禁慌了,放下託盤後用力搖晃著她,“姑娘別嚇我。”

    沈雲錦驚嚇的回過神,連忙喊道:“紫燕,別晃了,你家姑娘骨頭都散了。”

    紫燕小心翼翼看著沈雲錦,“姑娘真的沒事?”

    “沒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松了一口氣,紫燕盛了一碗綠豆湯給沈雲錦,見她喝下,忍不住抱怨道:“姑娘別亂嚇人,我以為姑娘又回到四年前,當時姑娘都不理人。”

    當時剛剛穿越來,她都還沒將腦海中支離破碎的畫面整理出來,哪有心情理人?

    沈雲錦放下手上的冊子,教人摸不著頭腦的問:“我與兩位哥哥感情好嗎?”

    “姑娘忘了兩位少爺嗎?”

    “不是忘了,只是記憶不全。”

    這不就是忘了嗎?紫燕已經習慣了,倒也沒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回道:“姑娘和兩位少爺的感情很好,特別是二少爺。”

    “我親大哥?”

    “是,姑娘從小就喜歡黏著二少爺,府裡姑娘都喊二少爺‘二哥’,唯有你喜歡喊‘大哥哥’,可能是二少爺年長姑娘八歲,對姑娘很有耐性,聽說姑娘的字也是二少爺一筆一畫教的。”

    “我們會不會常常關在房裡說悄悄話?”

    “當然不會,二少爺和姑娘都是最懂規矩禮儀的人。”

    沈雲錦不以為然的嘴唇抽動了一下,“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過了七歲之後,男女不宜獨處,即使是兄妹也會盡可能避免。”

    “我聽娘親說,慶豐靠近南吳,因此民風開放,兄妹關在房裡說悄悄活應該不會遭人非議不懂規矩禮伏吧?”

    “慶豐確實民風開放,但也只限於男女在園子或林中獨處說活,不會令人大驚小怪,招來閒言閒語,若是刻意關在房裡說悄悄話,還是會引人非議。”

    “如此說來,若非有不可見人之事,男女不會獨處一室,免得落人話柄,是嗎?”

    “這是當然。”

    “所以,見到男女刻意關起門來獨處,無論他們是什麼關係,你首先的想到的是——他們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是嗎?”

    “當然,好姑娘不會跟男子獨處一室。”頓了一下,紫燕顯然想到什麼事,緊張的扯住沈雲錦的衣袖,“姑娘可別亂來沈雲錦一時反應不過來,兩眼茫然的看著紫燕,“亂來?”

    “齊公子是不是約了姑娘私下見面?”

    怔愣了下,沈雲錦驚愕的瞪大眼睛,“什麼?”

    “姑娘絕不可以答應跟齊公子私下見面,姑娘一定要小心齊公子。”

    沈雲錦覺得腦袋瓜一定被什麼東西砸到了,鬧哄哄的亂成一團,下意識的脫口問:“為何?”

    “齊公子對姑娘心懷不軌。”

    沈雲錦眨了眨眼睛,接著爆笑出聲,哈哈哈……她笑得雙手抱著吐子。

    見狀,紫燕不悅的嘟著嘴,“姑娘,我不是在說笑,難道姑娘感覺不出來嗎?齊公子對姑娘的態度與別人不同。”

    沈雲錦趕緊收起笑聲,很認真的想了又想,點頭道:“確實不同,特別刁難,根本是看我不順眼。但是我倒是可以理解,尋常的姑娘見到他肯定怕得要死,而我完全沒將他放在眠裡,他能夠不嘔嗎?見到我當然是絞盡腦汁地跟我過不去。”

    紫燕用力揺揺頭,“不是,齊公子總是冷冰冰的髙不可攀,可是面對姑娘時,就會變得特別有生氣。”

    “他哪有冷冰冰的髙不可攀,他根本是個沒表情的人好嗎?”套一句她在現代聽過的名詞,他應該是“面癱”吧。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齊公子一見到姑娘,就好像死人突然活過來……”

    “這個形容真是太貼切了!”沈雲錦讚賞的豎起大拇指,不過,她還是有話要說,“可是,這不是因為他對我心懷不軌,而是因為我有激怒他的本事。”

    “不是……”

    沈雲錦索性伸手堵住紫燕的嘴巴,“你別擔心,他絕不是登徒子。”

    不知道六爺的身分之前,她就猜想過他們應該是京中權貴子弟,如今更確定了,齊爺絕對是非凡人物,要不他不會在六爺面前如此隨心所欲。

    總之,一個局商在上的貴公子看不上她這樣的野丫頭。

    紫燕也認同齊爺不是登徒子,然而,他對姑娘心懷不軌也是事實。拉開主子的手,她不厭其煩的重申道:“姑娘還是小心一點。”

    “好好好,我會小心,若是他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就一腳踢扁他!”

    為了證明自個兒不是隨便說說,沈雲錦舉起右腳踹了出去,紫燕見了兩眼暴凸。

    “姑娘!”

    沈雲錦不好意思的笑笑,“別緊張,我只是想表達自己不會傻傻的被他牽著鼻子走,你家姑娘可是千金之軀,當然不會做出如此粗鄙的舉動。”

    姑娘剛剛不就做出這樣的舉動嗎?紫燕決定不浪費口舌在這上頭,這會兒姑娘答應自己,事到臨頭的時候她什麼都忘了,全憑感情用事。

    “姑娘要時時記住自個兒是千金之軀前面那句就夠了,幹麼還補上後面那一句?沈雲錦沒好氣的撇了撇嘴,“你就不能對你家姑娘有點信心嗎?我看起來是那麼笨的人嗎?”

    “姑娘是聰明人,可是夫人常說,聰明人往往被聰明誤。”

    半晌,沈雲錦悶悶的擠出一句,“這句話你記得可真清楚。”

    “夫人的話對姑娘最管用了。”

    沈雲錦乖乖閉上嘴巴,說真格的,有時候她挺怕這個丫頭,對於堅持的事,她的固執程度遠遠在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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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來慶豐的目的(1)

    當沈雲錦看著容錦閣掌櫃送來的資料,周皓平也正看著臨掌櫃送來的資料,還特別挑出慶豐知府那一本冊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聽聽,這可有趣了,張毅山竟然是個懼內的,後宅連個小妾都沒有。”

    周皓平不懂八卦這個詞,但很顯然他看這種資料的心態與沈雲錦相同。

    齊明聿正拉著齊白下棋。對周皓平手上的資料,他沒多大興趣,因為齊凜和齊越閑著時還是會四處吃吃喝喝,他掌握的消息不見得少於陳掌櫃送來的資料,只是沒想到會聽到如此有意思的消息。

    “懼內?”他放下手上的棋子,抬頭看著周暗平。

    “是啊,難以相信,我看他是個有魄力的,慶豐府在他治理下百業興隆。”

    齊明聿輕扯了一下唇角,不以為然的道:“我爹連個通房都沒有,可是上了戰場,他是最狠的。還有,六爺也沒有小妾,難道六爺認為自個兒沒魄力嗎?”

    頓了一下,周皓平乾笑了幾聲,趕緊改口,“懼內是懼內,魄力是魄力。”

    齊明聿命齊白將棋盤收好,接下何升機警的送過來的茶盞,細細品嘗,不疾不徐的道:“說吧,那一位讓我來這兒的原因是什麼?”

    “嗄?”

    齊明聿斜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個傻的,六爺三番兩次暗示,我還會看不出來六爺的目的何在嗎?”

    其實他早就察覺到周皓平的話很喜歡繞著慶豐知府打轉,再從他先前露出來的口風,稍徹琢磨一下他就猜到怎麼回事了,不過他不急,就等安王自個兒開口,可是這位王爺顯然得了皇令,必須等他先開口,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繼續裝嚨作啞,看王爺絞盡腦汁地引他開口,也是很累人的。

    雖然皇兄很確定齊明聿一定會察覺到自個兒被算計了,可是這些日子他每每暗示,這個小子一點反應也沒有,急得他真想開口罵一聲“笨蛋”,沒想到人家早有察覺,不過是想讓他自己開口。

    周皓平傻笑的搔了搔頭,“沒錯,皇兄知道你不願意娶他的女兒,故意裝模作樣地誤導你,想要逼你鬧點什麼事,以便尋機將你扔到我這兒來,果然,你就在妓館上演了一出掐花魁的戲碼。”

    “重點,那一位要我來這兒的目的周皓平的神情轉為嚴肅,“這事說起來巧合,今年年初我在慶豐意外瞧見一個人——我二皇兄瑞王。”

    “六爺確定見到的是活人,不是死人周皓平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他還有心情說笑?!雖然他那張臉還是沒表情。

    “我是指,六爺見到的當然是活人,可是,真的是六爺以為的該死掉的人?這麼多年了,六爺如何能夠認出一個死人?”齊明聿不過是提出合理的懷疑,死人比活人更容易教人造忘,六爺是如何認出來,又是如何確定?

    為左耳的胎記,二皇兄左耳有塊很明顯的胎記,一般人會想方設法隱藏,他偏偏喜歡戴耳鐺。”

    “原來如此。”

    “當初瑞王府被一把火燒得面目全非,世人皆以為是父皇暗中痛下殺手,不想留下這個逆子,可是清楚內幕的人都知道,當時父皇已經病入膏肓,經常陷入昏迷,哪有心思下這種指示,更別說父皇還當著左右丞相面前要求大皇兄善待二皇兄。

    所以,我們肯定瑞王府的那把火是自導自演,是為了讓二皇兄脫身離京。”

    齊明聿沒有懷疑的點點頭,先皇確實做不來殺了骨肉這種事,而當今皇上不是笨蛋,犯不著在那個時間點做出這樣的事“那一位應該暗中找尋瑞王的下落吧?”

    “這是當然,大皇兄繼位之後,我們也沒放棄尋找二皇兄的下落,可是一無所獲,因此我們猜想二皇兄去了南吳。”

    “天髙皇帝遠,那兒最適含藏身嗎“不是,南吳的太后和宜妃是金蘭之交。”

    南吳的太后原是大周宗室之女,因為南吳請求聯姻,先皇便從宗室之中挑了一個姑娘封了公主,送去南吳和親,而宜妃是瑞王的生母。

    “那一位讓六爺守在慶豐盯著南吳,目的是為了瑞王?”齊明聿一直不解皇上為何將安王放在慶豐府,安王不是將才,也不是謀士,安王唯一的優點是令人安心,如今終於明白了,能夠認出瑞王的人也只有自個兒的兄弟。

    周皓平點頭道:“皇兄確實有此用意。當初父皇為了保住二皇兄,掩蓋二皇兄謀逆之事,並未大肆追殺附逆二皇兄的黨羽。雖然皇兄繼位之後,撥除不少二皇兄的人,不過這只是我們掌握到的名單,還有隱藏在暗處的名單。皇兄為了阻止二皇兄聯絡這些人興風作浪,因此安排我守在慶豐盯著南吳。”

    “若是六爺真的沒有錯看,瑞王膽敢在慶豐行走,就表示他在慶豐有所依杖,因此六爺懷疑張毅山是瑞王的人。”

    “慶豐緊鄰南吳,這兒的官都是皇兄再三查過才派來的。”換言之,不能保證清廉,至少可以保證與瑞王沒有關係。

    “可是,六爺還是懷疑張毅山。”要不為何一直揪著人家不放?

    “二皇兄經過喬裝,又過了那麼多年,張毅山不識他不奇怪,只是若沒有倚仗,二皇兄不會肆無忌憚在大周的土地上開玉石鋪子。”

    “玉石鋪子?”

    “那是一間很小的鋪子,我無意間發現的,那兒的玉石都是最頂尖的,我起了好奇心,仔細一查,發現有南吳商人的影子,子是每隔十日左右去一趟,因此發現二皇兄的行蹤。”齊明聿明白了,“若說他沒有跟官府勾結,不至於有膽子在這兒開玉石鋪子。”

    “正是如此,所以張毅山無論是否知道二皇兄的存在,他在此事上頭只怕難以撇得一乾二淨。”

    沒錯,即便張毅山與瑞王一點關係也沒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有包庇之嫌。

    齊明聿細細琢磨一番,道:“六爺想必一直派人盯著玉石鋪子吧?”

    “我不敢盯得太緊了,只是安排暗衛一段時日上玉石鋪子附近轉轉,可是如今進出那兒的連個南吳商貫也沒有,二皇兄的線索可以說是完全斷了。”周皓平忍不住苦笑,發現二皇兄時,他以為自個兒不露痕跡,看來早就落入二皇兄眼中。

    “若非擔心打草驚鉈,我想瑞王早就將玉石鋪子收了,六爺不必再浪費心思在那間鋪子上頭了。”

    “我知道,二皇兄的警覺性向來很髙,可是教我放棄玉石鋪子這條線索,我又很捨不得。”周皓平瞬間成了天真無邪的小綿羊,祈求的看著齊明聿,盼他收回提議。他可以不必管這個小子,可是皇兄有令,此事說開了就交由齊明聿主導。

    “六爺對自個兒的人有信心,自認為可以不動聲色,無可厚非,可是至少要確定人家的本事在你之下。”換言之,六爺別太小瞧人了,死人之所以敢活過來,是因為人家有備而來。

    “你認為二皇兄還在慶豐嗎?”

    “我若是瑞王,就會安安穩穩地待在這兒,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最為安全,不過暫時隱忍不動就是了。再說了,瑞王為何出現在此?想必有不能不在這兒的原因,所以若非路走絕了,他當然要守在這裡聞言,周皓平稍稍松了口氣,“我們至少不必大海撈針地找人。”

    “錯了,六爺就算可以將這兒翻過來一寸一寸的找,也不見得找得到人。”

    周皓平轉眼蔫了,“你有什麼好主意?”

    “六爺對張毅山耿耿於懷,難道不是認為此事應該從他身上下手?”

    “無論是誰給了二皇兄行走在慶豐之便,張毅山身為慶豐一府之首,他難辭其咎,當然要從他身上下手,除非你有更好的主意?”

    “不,我認為應該從他身上下手。”

    他總覺得張毅山此人透著古怪,即便張毅山跟瑞王無關,應該也可以從他身上查到有意思的線索。

    周皓平開心的笑了,“太好了,我們的意見一致。”

    “我先問六爺一事,上次盯著我的那些人,六爺可清楚他們的身分?”雖然他不當一回事,但他相信六爺定然暗中調查。

    “我只能查到他們來自祈州,不過,除了盯著你,他們倒也沒有其他行動。”

    祈州?齊明聿目光一沉,“六爺還是查清楚他們的底細,他們很可能是京中的手筆。若是如此,慶豐恐怕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熱鬧。至於張毅山,我會處理。”

    “我知道了。”周皓平不喜歡熱鬧,這往往有另外一是含意——麻煩,不過,如今有了齊明聿,他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說起來奇怪,這個小子明明不可愛,可是單單看到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就會令人安心,當然,這是因為他們站在同一邊昨日紫燕還在擔心,今日齊爺就約她見面,這是在做夢還是紫燕太烏鴉嘴了?

    沈雲錦看著手上的書信,實在很苦憫,去,還是不去?他想必不會閑著無聊約她出去吵架,應該是有事,而且是重要的事。

    若是兩人沒有合作關係,她管他有什麼重要事,如今還真是愁了,到底去不去呢?

    “姑娘,絕對不可以!”紫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沈雲錦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若是收到信你直接燒了,我不知道,這會兒根本不必考慮去或不去。”換言之,問題是她帶來的,這會兒就不應該發表意見。

    “奴婢不能如此。”紫燕是實誠的丫鬟,如何能隱匿或燒毀姑娘的書信?

    “你不能如此,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嗎?”

    “孤男寡女……”

    “我們又不是關在房裡,更別說慶豐民風開放,不過……”他如何知道她登髙作畫的地方?

    “無論哪兒都不好,”頓了一下,紫燕小小聲的補了一句,“齊公子太危險了。”

    怔愣了下,沈雲錦不太明白此話何解,“他如何危險?”

    “齊公子生得俊美無雙,可卻是個冷心冷情的人。”

    前面那句她能理解,後面那句她就迷惑了,“你如何知道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

    “我就是看得出來。”

    “好吧,我同意,可是,那又如何?我又沒看上他,這與我何干?”

    紫燕頓時啞口無言。

    沈雲錦輕拍她的肩膀,充滿憐憫的安撫道:“可憐的孩子,放輕鬆,你家姑娘不是不長腦子的花癡,保證齊爺對我一點殺傷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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