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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 -【福妻不從夫(妖簪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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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1 10:07: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入冬後,下了一場雪。

  豆豆舒服地窩在何關懷裡,一點都不覺得冷。自從她發現窩在蝴蝶叔叔身上比窩在炕上還溫暖後,便更喜歡鑽到他懷裡窩著。

  何關也習慣了這個四肢動物在自己身上爬,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入冬了,他不再化成蝴蝶到處飛,享受著被人注目的快意,因為冬天的蟲子不是死了就是去冬眠了,他若是化成蝴蝶在這寒冷的冬天到處飛,肯定會被人當成妖蝶。

  一旁的紀嬤嬤看著小姐,不禁奇怪地笑道:「奇了,豆豆小姐最怕冷,往年到了冬天總是喊冷,今年卻沒聽她喊過一次。」

  牧浣青坐在炕上看書,背後靠著軟枕,聽紀嬤嬤這麼說,她也瞧了女兒一眼。以往這個時候,女兒不是窩在她懷裡,就是窩在紀嬤嬤懷裡取暖,今年一改往常,似乎一點也不怕冷。

  豆豆坐在軟榻上,用著軟糯的嗓音對著紀嬤嬤道:「今年不冷呀!」

  「好好,不冷,豆豆小姐長大了,不怕冷了。」

  豆豆格格笑著。在別人眼中,她是坐在軟榻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其實是窩在蝴蝶叔叔懷裡取暖。

  叔叔說,別告訴其他人她能看得見他,她便乖巧地不說,一雙漂亮的眼睛轉頭盯著蝴蝶叔叔。

  何關見小傢伙看他,挑了挑眉,伸出食指去點她的小鼻子。「來,弄個鬥雞眼給本公子瞧瞧。」

  小豆豆看著鼻頭上的手指,很努力的把眼珠子往中間擠,何關先是怔住,接著捧腹大笑。他本是玩笑一說,沒料到她還真的做給他看,想逗小傢伙,卻反而被小傢伙逗笑了。

  豆豆見他笑,也格格笑出聲,引得牧浣青、心語及紀嬤嬤皆轉頭看她。

  「豆豆在笑什麼呢?」牧浣青好奇地問。

  豆豆忙用小手摀著嘴,搖搖頭,但一雙眼仍是笑瞇著,這模樣可愛極了。

  牧浣青失笑搖頭,只當孩子自己在玩樂。

  「娘,爹爹何時會來陪豆豆玩?」小豆豆問。

  牧浣青嘴邊的笑容一頓,接著若無其事地說:「現在外頭下著雪呢,天又冷,等暖和一點,再讓爹爹來陪你,可好?」

  小豆豆喔了一聲,乖巧地點頭,也不鬧著要爹爹,不過那眼裡的期待,牧浣青卻是看得很清楚。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書本上,心思不由得飄到上次兩人最後的談話。

  她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白,他應該很失望吧?遇到像她這樣不識抬舉的女人,日子久了,也會沒了耐性。

  她覺得這樣也好,只不過心裡竟有些酸澀,原來自己多少也是會受影響的,而他又是豆豆的爹,見到他那麼疼愛豆豆,她也很歡喜,有他在的時候,她也會沉浸在一家人和樂過日子的喜悅裡。

  不過,這樣的情感並不可靠,時間會變,人心也會變,她若是個只靠男人施捨一點寵愛就能滿足的女人,當初就不會什麼都不爭的離開侯府了。

  想到這裡,她輕輕嘆了口氣。這位鎮遠侯就是個麻煩,他在的時候,她覺得傷腦筋;他走了,不只女兒想他,就連她的腦子裡也時不時會浮現他帶笑的臉龐。

  尤其年關將近,家家戶戶都準備過年,此刻符彥麟怕是沒空理會她們母女。他平日可以往莊園這兒走動,但是到了年節,總得在侯府過節,他後院那些姨娘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他走。

  唉,這男人就是個禍水。

  何關挑眉,盯著牧浣青手腕上的紅線。那紅線又有了變化,顏色更深一些,線也長了點,他的桃花眼便笑得更詭異一些。

  這女人總算懂得什麼是相思了,他等了這麼久,總算給他等到了可趁之機。

  他要火上添油,讓她的思春之欲燒得更旺,所以他決定施展入夢的妖法。

  趁著牧浣青夜晚熟睡時,他進入她的夢中,編織一場旖旎纏綿的夢境,引出她的情慾。

  在夢境裡,牧浣青被符彥麟壓在身下,他用手挑開她的衣襟,卸下她的肚兜。

  ……

  「他們在做什麼啊?」軟糯甜美的童音突然介入。

  何關身子一震,見鬼地瞪著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旁邊的小豆豆,後者正張著好奇的眼,看著她爹娘正以奇怪的姿勢交纏在一塊。

  他抽了口冷氣,想也不想的把小鬼的雙眼一遮,連拎帶抱的把人給揪走了。

  「啊!」牧浣青驚叫一聲,倏地從床上驚坐起來。

  她臉色潮紅,大口喘著氣。真是見鬼了,她居然作了一場春夢?對象還是符彥麟!

  這夢境實在太逼真,彷彿身歷其境,直到現在她的身子還因為情慾的後遺症而輕輕顫抖著,同時腹部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火熱,撩得她十分難受。

  心語聽到主子的叫聲,趕緊衝進來,對主子比著手語,一臉擔心。

  牧浣青哪好意思跟心語說自己剛作了一場春夢,只得胡亂編了個藉口,說是自己作惡夢了。

  至於製造這淫慾夢境的始作俑者何關,正對著小豆豆嚴厲地說教。

  「以後不準偷看!晚上給我乖乖睡覺!」

  「為什麼不能看?」小豆豆一臉無辜的問。

  「因為你還小,這不是你能看的!」害他的入夢術中斷,差點破功。

  「爹爹是在欺負娘嗎?」

  「不是。」從另一角度來看,是。

  「可是叔叔說過,爹爹真正想欺負的是我娘。」  

        這小傢伙的記憶也太好了吧?總之,他就是不准她看這種畫面。

  何關嚴厲地叮囑豆豆,編了謊說她爹是在教她娘如何騎馬,豆豆又說她娘很會騎馬,何關就說她爹騎的是最難上的馬,這種騎術只有她爹會,豆豆回說她也要學,聽得何關臉都綠了。

  說來何關自己也很矛盾。他是掌控淫慾的妖,百年前,在他的淫慾誘惑之下,男女盡皆沉淪,難逃其魔爪,他何曾在乎過他人的感受,但他卻一點也不想污染小豆豆的童心。

  小豆豆是一塊潔白無瑕的玉,惹人憐惜,他竟希望她能保持天真無邪,莫被慾望的邪惡給沾染了。

  為了安撫她,他只好哄騙她,等她長大了,他再教她騎馬,才把豆豆給唬弄過去,不再追問,乖乖地窩在他懷裡夢周公去。

  何關揉了揉眉心,心想當個保姆還真不簡單,不過小傢伙竟然能與他一塊入夢,這完全讓他始料未及,這恐怕又是血誓的作用吧!

  他低頭望著豆豆,她微張著小嘴,呼嚕嚕的閉著眼,居然一下子就睡著了,果真是個沒煩惱又單純無邪的小傢伙。他扯了個笑,邪氣的俊眸散發著柔光,輕捏她的小臉蛋,心想下回入夢一定要小心別讓她看到了。

  牧浣青也不知怎麼著,居然夜夜都夢到符彥麟,而且夢到的都是羞人又難以啟齒的巫山雲雨。

  在夢境中,她與他該做的全做了,不該做的也都嘗試了,她甚至開始覺得自己身子很敏感,只要一想到他,就會產生不該有的遐思,腹中生出一股難以被壓抑的火熱,難不成這就是姑娘家說的思春?

  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欲求不滿了?幸虧符彥麟不在,否則她沒把握自己面對他時還能不能沉得住氣。

  偏偏怕什麼就來什麼,在年關將近的前三天,符彥麟居然來了!

  天還下著雪,雪路難行,他選在過年的前三天來,是打算陪她們母女過年嗎?牧浣青光是遠遠看著他出眾高大的身影,一顆心就怦怦狂跳著,好似懷春的少女遇見情郎那般,抑不住胸口小鹿亂撞。

  她強壓住心中的混亂,告訴自己這是錯覺,不過是夢境罷了,萬不可自亂陣腳。

  她只需要像以往那樣,相敬如賓,客氣地對待他就行了。只不過當符彥麟大步走向她時,她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四肢百骸都變得比以往敏感,他炯炯有神的視線令她雙頰發燙,他踏出的每一個腳步都好似踏在她心跳的拍子上,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帶來的強烈氣味,就像夢裡的他一樣,用他強勢的男人氣息籠罩住她。

  她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深怕被他看出什麼,於是在他未走近前,她便率先做出反應。

  「柳暮,去書房再多加一盆爐火,弄暖一些;柳雲,把廚房的薑茶端來給侯爺祛祛寒。」

  「我有話跟你說,隨我進屋。」他一走近,開口便直言。

  她微怔,隨即便微笑道:「侯爺有什麼吩咐,就在廳堂說吧。」

  符彥麟回頭看她,見她不肯移步隨他去書房,便又回過身來,仔細地打量她,忽然問:「你怕我?」

  「誰怕了?」她立即反駁。

  「既然不怕,就跟來吧。放心,我這次沒發燒,不會吃了你。」

  她瞪著他。他居然主動提起那事,還用這話打趣她?兩個多月未見,他的臉皮倒是越見增長,她都快不及他了。

  她哼了一聲,心想料他也不敢亂來,便跟著他進了書房,聽聽他想說什麼。

  當符彥麟道明這次的來意之後,牧浣青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什麼?要我帶女兒回侯府過年?」

  「是的,岳父說這是岳母的意思。」

  牧浣青原本想一口回絕,但是一聽到是娘親的意思,她立即怔住了。

  她住在莊子以及生下豆豆的事都瞞著爹,只私下偷偷告訴娘親,這四年來,每到過年,她都是獨自回牧家去探望娘親,並說丈夫軍務繁忙,不便陪伴,卻也送上好禮表達心意,那些禮其實都是她自己準備的。

  她娘知道了並不怪她,反而拍拍她的手背說,只要是她的決定,娘都支持,並全力幫她一起瞞著爹,以防爹到時又到皇上那兒去告一狀。她還偷偷告訴娘,將來有一天時機成熟了,她便把娘接到莊園一塊生活,遠離後宅那些女人。

  為此,牧浣青一直努力著,不只是為了豆豆,也為了娘親。

  娘明知她的情況,又怎會叫她帶著女兒一塊回牧家過年?

  「我知道你不信,所以帶了你娘的信給你。」說著從衣袖裡抽出一封信箋。

  牧浣青立即接過。從小娘就教她寫字,所以娘親的字她是認得的,她打開信一看,的確是娘的字跡沒錯,信裡說到她爹已經懷疑,為了不讓事情鬧到皇上那兒,便叫她回來一趟。

  牧浣青想了下,抬頭對他道:「行,我回去一趟,豆豆留在這兒。」

  符彥麟端起薑茶,喝了一口,才淡淡開口。「你捨得?」

  牧浣青抿了抿嘴。她當然捨不得,但是豆豆的事情除了符彥麟和他的心腹們,京城裡的人她都滿著。

  「我爹娘已經知道豆豆的事。」

  牧浣青聽了一怔,隨即厲目瞪他,整個人就像是上了刺似的。

  符彥麟將她的防備全看在眼裡,放下茶杯,對她道:「放心吧,當初我既然同意你帶出府的家人皆屬於你,就不會食言。豆豆當然就留在你身邊,只要你不允,沒人可以搶走,你有我的保證。」他指的是她在和離書上寫的那句話,事後他終於明白那話中之意,原來她在離開侯府時便留了這一手,真是個狡猾的女人。

  不過他想想這回自己來接她回去的企圖,不也更加狡猾?和離之約他是不打算履行了,為了贏回她的心,他必須在豆豆一事上順著她,因為他看得出來豆豆是她的逆麟,他必須謹慎處理。

  牧浣青的臉色好了一些。她相信符彥麟,因為自從他知曉女兒的事後,的確沒在這件事上刁難她或是怪罪她,這一點她是相信他的。

  有了他的保證,她便同意帶著豆豆與他回京一趟,只不過經過四年後,再度回到侯府,她的心情實在開心不起來。

  這趟回侯府,她的身分是鎮遠侯夫人,穿著打扮自然也必須符合身分。

  隔日一大早,當她從屋中走出來時,等在馬車旁的符彥麟立刻怔住了。

  「娘好漂亮!」豆豆抓著娘的衣角,仰起小臉,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娘親做如此漂亮的打扮,小臉上的表情寫滿驚奇。

  牧浣青笑著輕捏女兒的臉蛋。這四年來,她從沒讓女兒見過自己這模樣,都是先回到京城,再換上侯府夫人的衣裳。

  豆豆也換穿新衣裳,頭上梳了兩髻,本就生得水靈靈的漂亮娃兒如今更加好看,活似一位小仙女。

  牧浣青正想去牽女兒的手,卻被大步走過來的符彥麟先抱了去。

  「上車吧。」他抱著豆豆,率先向馬車走去。看這樣子牧浣青就算不想跟他共乘一輛馬車都不行。

  一想到那夢境,牧浣青就覺得全身不對勁,幸好這一路上有女兒在,緩解了與符彥麟同車的尷尬,尚且能安心。

  到達侯府時已是入夜,侯府的燈火十分明亮,牧浣青從車內看著。真沒想到睽違了四年,她還有再踏入這裡的一天。

  她走下馬車,見到眼前的陣仗,不禁一愣。全府的小廝、僕人都出來迎接,她不覺得稀奇,畢竟她還是侯府夫人的身分;但是在場的不只侯府的僕人,還有老侯爺和老夫人,以及老侯爺的各房姨娘、各房嫡庶子以及兄嫂弟妹全都在場。

  「跟我去拜見爹娘吧。」符彥麟抱著女兒便往前走,牧浣青只得匆匆跟著他。怕什麼呢?她勾起唇角。這侯府又不是龍潭虎穴,她不過就是回來過過場而已。想通後,她便又成了四年前那位溫婉賢淑的侯府少夫人,端莊地隨夫婿走向公婆。

  「爹、娘,兒子帶媳婦回來了,這是我們的女兒,乳名叫豆豆。豆豆,這是爺爺和奶奶。」

  豆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眼前的人,彎起了嘴角,害羞又嬌軟的喊了一聲爺爺、奶奶。

  老侯爺和老夫人是第一回見到豆豆這個孫女,當從兒子口中得知他要接回牧家的女兒時,他們很不能諒解,接著又聽到這女人已經為他們侯府生下一個三歲的嫡女,更是驚訝。  

  兩老原本沉肅的面容在見到兒子手中抱著的娃兒時,都不約而同盯直了眼,當聽到女娃兒喊他們一聲爺爺奶奶時,更是移不開眼,嘴角還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符彥麟見到爹娘眼中的光芒,也勾起了嘴角。如他所料,爹娘一見到豆豆肯定會喜歡,就像自己當初一樣,誰教豆豆這女兒太討人喜愛了。

  果不其然,最先忍不住的是他娘。

  侯府老婦人立即上前想摸摸孫女的小臉蛋,而豆豆也很給面子,奶奶一摸她,她立刻笑得露出酒渦,還伸手摸回去,逗得老夫人心花怒放,都忘了自己曾經不喜歡這娃兒的娘,連給媳婦立規矩、下馬威的事都被拋到腦後,一門心思全放在這個冒出來的漂亮孫女上,稀罕得緊。

  若說符彥麟是京城裡迷倒貴女的俊侯爺,那麼豆豆便承襲了她爹的長處,但她更是個萬人迷。

  牧浣青見兩老如此喜歡女兒,不禁鬆了口氣。雖然她不在意他們是否稀罕這個孫女,但是能見到他們對豆豆好,她還是很高興,不過她也覺得奇怪,平日認生的豆豆,怎麼一見到爺爺奶奶就一點也不怕生,還很親近他們,甚至跟著兩老進堂屋去說話了?

  她哪知道,這一路上有一位凡人看不見的妖簪公子在教她女兒去巴結別人。豆豆很聽蝴蝶叔叔的話,叔叔叫她笑,她就笑出一朵花,叔叔叫她喊人,她就軟軟的喊人,叔叔在一旁當她的軍師,教她使出萬人迷的風采,先把兩老給搞定。

  這趟牧浣青回來,全府上下的人幾乎都見到了,除了兩年前出嫁的符蓉和林姨娘。不過林姨娘不出來與她見禮也是正常的,她沒特別放在心上,直到她回到以前所住的院子裡,聽見丫鬟跟她說林姨娘已經被送出府,不再是侯爺的妾,而其他姨娘也被侯爺一併處理了,牧浣青才驚訝地呆住。

  「全送走了?」

  「是的,侯爺現在只有您一位夫人,沒有姨娘。」丫鬟恭敬地回答。

  在她眼前的四位丫鬟正是當初她嫁進侯府時,安排在她屋裡伺候的這四人,這回她回應亦是這四位丫鬟,但她們對她的恭敬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她們曉得這位夫人如今地位可不一樣了。

  牧浣青萬萬沒想到符彥麟居然把姨娘都送走了,他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她不用想也知道。

  他這是在向她表明心意,如今他身邊除了她,再也沒有其他女人。

  「知道了。」牧浣青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便吩咐她們準備沐浴一事,她要梳洗就寢。

  她這次回來不打算待很久,便只帶了力淵、心語和紀嬤嬤,加上柳氏姊弟共五名僕人回府。

  侯府的僕人們見到紀嫂嬤他們三人跟著夫人後,精神和氣色比四年前更好,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很好,便明白這位夫人的確會善待跟著她的人;如今侯爺親自去接夫人回來,表明了他對夫人的重視和疼愛已經不同以往,眾人對夫人更是恭敬有加,盡心伺候,不敢有差池。

  這是牧浣青第一次在侯府過年,當她去向公婆敬茶拜年,以及向符家祖先祭拜時,符彥麟從頭到尾都陪在她身邊,讓她忽然有一種的錯覺。四年前,同樣的場景,只有她一人孤單地受著,而這一次卻有符彥麟全程陪伴。

  她悄悄瞄向符彥麟,想起紀嬤嬤去打聽到的事,說侯爺為了接她回來,費了不少心思,光是把姨娘送出府這件事,便遭到老夫人的反對,尤其是把林姨娘送走,更是將老夫人氣得一個月不跟兒子說話。而老侯爺本就對牧家有成見,亦反對兒子把媳婦接回來過年,這些事符彥麟都一一和兩老溝通,並且堅持到底,甚至瞞著此事不讓她知曉,直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才去莊子接她們母女回來。

  由於兩老對豆豆這個孫女異常喜愛,因此對她這個媳婦倒是和顏悅色了不少。原來符彥麟這麼久沒去莊子就是在忙這件事。林姨娘買通人害死小妾,這件事雖然被符彥麟壓了下來,但是對林姨娘狠毒的心性,符彥麟很失望,再也留她不得,便將她送回娘家,可擇人另嫁。若她想嫁,他會為她準備豐厚的嫁妝;若她不嫁,他也會給她一筆銀子安度後半輩子。

  對於林姨娘,符彥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想到林姨娘,牧浣青禁不住搖頭嘆息。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卻把一番精力全用在後院的爭鬥上,白費了上天給她的好樣貌。

  符彥麟這番心意再明白不過,也表明了他從來不放棄,說了要挽回她,他便用行動去證明,能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牧浣青若是不領他的情,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說不過去。

  她的心已經開始動搖,加上每晚的春夢擾得她春心蕩漾,害她現在都無法用正眼看他,就怕自己把持不住會後悔,一想到自己堅持了那麼久才有今日的一片天,要她就這樣棄械投降,她實在捨不得呀。

  她很清楚,這道門一旦打開,影響的不將是她自己,還有女兒豆豆,她不得不慎思再慎思。

  原以為把後院整頓好就是符彥麟的最後手段,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後招。

  大年初一,百官進宮向皇帝拜年,符彥麟天未亮便起身準備,而牧浣青身為他的夫人,這回也得跟著他進宮。

  牧浣青感到有些奇怪,照理說,前幾年她可以缺席,這不就表示她也可以不用跟著他進宮?而他給的解釋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們在重要節日都會帶著夫人進宮,所以他也得帶她去一次,既然她爹牧大人都開始懷疑了,皇上也有可能會起疑心,因此她應該隨他進宮去拜年。

  牧浣青想想也有理。畢竟進宮不是兒戲,既然他這麼說了,她便配合吧!

  只不過她還是低估了符彥麟,這男人一旦瞄準了目標,不達目的絕不死心,而進宮拜年正是他的殺手鐧。

  臣子進宮給皇帝拜年,他們的夫人便是向后妃拜年。牧浣青在進宮之前,也大致學了些宮廷的禮儀,她心想不過就是拜年,跟著大夥兒一起吃喝敬酒、聽歌賞舞,等到宴會結束就能回去了,可她哪裡會想到,母儀天下的皇后居然會特地將她招上前說話。

  「這事說來,也是皇上關心臣子,畢竟你們的親事是皇上作主賜婚的,鎮遠侯又是皇上看重的人才,皇上總不能不關切一番。只不過四年過去了,鎮遠侯到現在還沒個兒子,還把皇上賜給他的女人都轉送出去,這事著實打了皇上的臉面,不過皇上想到鎮遠侯如此愛妻,不希望後院有其他小妾給妻子添堵,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你們夫妻恩愛,那麼就應該『同床共枕』,早日生個兒子,也好遂了皇上成全的美名,以及鎮遠侯寵妻至深之名,你說是不?」

  輕輕柔柔的一席話,從皇后口中軟中挾硬地說出來,聽似女人之間的談天,其實是轉達了皇上的意思。

  牧浣青坐在下位,低著頭應著,心中卻如翻江倒海。

  皇上知道了?皇上怎麼會知道?是爹又告狀了?不對,今早在宮道上,她瞧見了爹,她爹看到他倆同行,臉上還露出滿意的笑容。若不是爹說的,那麼就只有符彥麟了。

  牧浣青恍然大悟,只不過她還是不敢相信符彥麟會利用皇上來壓她?

  儘管心頭震驚,她仍是小心應對,謙恭地說自己一定努力侍奉夫君,早日生下兒子,以報君王后妃的關愛之恩。

  出了後宮,她和一群臣子夫人們往馬車的方向走去,符彥麟已經在那兒等她,兩人一塊登上馬車,當車門關上後,她轉頭看向符彥麟,只見他一臉沉靜肅穆,看似威武鎮定,耳根卻微微泛紅。

  此刻牧浣青幾乎可以坐實心中的猜測。這男人居然利用聖恩,想讓她奉旨跟他圓房?

  牧浣青就這樣一直盯著他,符彥麟被她的目光看得一陣心虛,但他極力假裝鎮定,心口卻是七上八下。

  皇后找她去說話這件事是他促成的,因為他知道,若要讓她回府,最好的方法就是聖旨。

  其實這也是他無意中想出來的辦法。為了清理後院,他將皇上賞賜的女人轉送出去,這事讓皇上得知後十分火大,但皇上又不能在這事上直接對他發作,便藉口朝政之事把他找去罵了一頓。

  皇上本不會去管他後院之事,只不過當初他沒與妻子圓房一事傳到皇上耳中,知曉了他對賜婚一事的不滿,惹得皇上十分不快,這次又把皇上賞賜的女人轉送出去,更讓皇上不高興,才會針對他。  

  符彥麟知道皇上的心思後,忽然心生一計,編了個由頭對皇上說後院女子太多,讓妻子氣得跑到莊子上圖個清靜,讓他想生個兒子都不行,為此他煩惱不已,心情鬱悶。

  符彥麟向皇上吐露煩惱和心事,等於是主動向皇上示弱,讓原本惱怒的皇上大為意外,聽這意思是有意藉皇上之口向妻子求和。

  皇上正為朝堂上的爭鬧以及馬政的施行感到頭疼,此時鎮遠侯有求於他,為的居然是那個不讓他滿意的牧家女兒,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對臣子施恩的機會。得了恩情的臣子就得回報主子,皇上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響,因此很樂意的又干涉了鎮遠侯的家務事,便才有了今日皇后召牧浣青去說話一事。

  皇后口頭上的提醒,背後代表的便是皇上的意思。

  牧浣青直直盯著符彥麟,後者被她盯得心驚膽跳,握緊的拳頭都出了汗。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有點卑鄙,但他沒辦法,因為他不能逼她,否則只會把她推得更遠,所以他只好讓皇上出面。有皇上的命令,她就算再氣,也不能抗旨,如此她就不會逃跑了。

  他想當作不知情,繼續裝下去,但牧浣青才不讓他再裝死。

  「符彥麟。」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諱,直把他驚得眼皮猛跳,背脊都出了一身汗。

  他僵硬地轉頭,一對上那清澈又深幽難測的明眸時,他的拳頭又握緊了些,卻還得硬著頭皮撐著,不讓自己的目光閃躲。

  牧浣青直視著他,輕聲開口:「當初咱們們的親事,是我爹厚著臉皮去向皇上求來的。」

  符彥麟心鼓大跳,看著她,薄唇抿得死緊。

  她繼續說:「你第一次進我屋子那夜,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勉強來的。」

  他困難地吞了吞口水,更加心虛了。

  「這種被人強迫的心情,我其實很能理解,也很同情,但我不懂的是,怎麼連你也學起我那狡猾的爹,跑去向皇上告狀了呢?」

  她直言點出他的計謀,讓符彥麟當場羞得無地自容,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是的,這曾經是他最痛恨的事,也是他抓著這把柄來冷落她,最後還找了由頭將她遣送出府。

  如今,他卻得千方百計的把她找回來,使的還是當初她爹用的手段,連他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但他仍用上手段,只為了留她在身邊。

  「浣青,我……」

  她深深嘆了口氣,把臉轉開,拿出帕子輕輕遮著嘴。「枉我還當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會這麼不擇手段,當初不知是誰說過,只要我不願,就不會勉強我……」

  符彥麟渾身都僵住,剛硬的臉龐泛起紅暈,心頭似有千百隻螞蟻在鑽。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直指他的死穴,讓他反駁不了。

  這一路上,兩人都不再說話,車內氣氛僵滯得令人窒息。符彥麟臉色難看,可他絲毫不知道,妻子把臉轉向一邊,還用帕子摀住嘴,其實是為了掩飾上揚的嘴角。

  他為了她,居然去求皇上,用的還是跟她爹同樣的招數,她不但不生氣,還得憋著千萬別笑出聲來。

  在知道他把後院的小妾全部遣送出府,又為了她去承受公婆的怒意時,她的心就動搖了。身為妻子,能得到丈夫如此庇護,就算受了委屈也值得了。

  她一直不肯接納他是因為不信任他,或許他是個好父親、好兒子,亦是受人敬畏景仰的鎮遠侯和總兵大人,但不見得是個好丈夫。

  要她牧浣青從夫,得先對她證明他是個值得依賴的好男兒,而他選擇用皇上來治她這招倒是高明,畢竟皇恩不會隨便施捨,他既有求於皇上,事後就得回報皇上,這一點她很清楚,因為她爹在朝堂上打滾多年,她自是耳濡目染。

  他為了她肯向皇上示弱,代表他下了很大的決心,他這是把她放進心裡了。

  牧浣青一路都用帕子半遮著臉,當她憋笑時,一旁的符彥麟卻是坐如針氈地苦熬著,他若知道她在偷笑,必然歡欣鼓舞,恨不得將她抱個滿懷,對她訴說滿腔情意,但她不想這麼早被他知道,就是故意讓他憋著難受。

  回到侯府,符茂麟便被老侯爺找去議事房處理事情,牧浣青則回到自己的院子,卻不見女兒蹤影,問了紀嬤嬤這才知道豆豆又被老夫人抱去了。

  說來她這女兒的魅力著實不小,竟能把兩老的心收得服服貼貼的。牧浣青梳洗了下,把簪飾和釵環卸下,換上家居的冬衣後,便去婆婆那兒請安。

  也許是皇后特地找她去說話的事傳到老夫人的耳中,因此在向婆婆請安過後,婆婆特地問起她這件事,語氣也特別緩和親切。

  不是每個命婦都有機會被皇后單獨召去說話,皇后這麼做等於是看重她,也給侯府添了面子,這應該也是符彥麟為她著想的一份心意吧,藉此讓她在公婆面前更體面,在侯府的地位更具有份量。

  牧浣青陪婆婆喝了杯茶、說了些話後,便回到自己的院子,豆豆則繼續留在老夫人的院子裡,紀嬤嬤也在那兒陪伴,畢竟她曾是老夫人的人,知道如何應付老夫人。

  到了掌燈時刻,牧浣青用過晚膳、沐浴完後,便在寢房裡看書,當符彥麟進來時,她知道該來的時刻終於來了。

  只一眼,她便看出符彥麟緊繃的神情,以及那一雙亮得似火的眼眸,她把書擱下,命柳氏姊弟去伺候侯爺沐浴更衣。

  其實符彥麟已經梳洗過了,但還是裝模作樣的去浴房梳洗一番,當回到寢房時,他盯著已經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背對他,同時將一旁的空位留給他的妻子,心情既緊張又亢奮,好似今夜才是他的洞房花燭夜。

  丫鬟們早已被他遣退,他深吸一口氣,拳頭緊了下又鬆開。事已至此,他沒有退路,也不想後退,對她,他勢在必行,她怒也好、怨也罷,他都會受著,只要她是他的就行了。

  想到此,他目光一凜,堅定地走向她,坐在床沿,又回頭盯著她的後腦。他伸出手想摸她,但尚未碰到,便停在空中,遲遲沒有前進,但也沒有收回。

  見他如此猶豫不決,她突然開口。「等什麼?還不把燈熄了。」

  符彥麟一聽,雙目放光,立即去把油燈滅了。回來爬上床,躺進被子裡,一雙眼還在火辣辣地盯著她的後腦,故意把手臂貼上她的背,見她沒抗議,他膽子就更大了,把臉貼近她,呼吸都吹拂在她的脖子上。
 
 牧浣青其實也很緊張,他再不把燈滅了,就怕自己臉紅的模樣會被他瞧見,她才不要讓他發現呢,現在是她佔上風,怎麼樣也要乘機扳回一城。

  她知道他故意貼著自己在試探她,也不說話,就要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果不其然,那不安份的手立刻摸上她的腰,見她沒拒絕,又把她的人圈進懷抱裡。

  她聽到他變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也感覺到他下身的變化正抵著她,她依舊不動,直到他終於忍不住去親她的嘴。

  她輕吟一聲,這細小又嬌軟的嗓音如同進攻的號角,令他大為鼓舞,立刻壓上去大舉進攻。

  他迅速褪下自己的中衣和褲子,把她身上的襯衣也脫下,當手掌觸摸到她的肌膚時,血液都沸騰了。

  他畢竟是血氣方剛的男人,又已經許久沒碰女人,加上想要她的慾望已經累積不少,自是不會再壓抑。

  牧浣青也被點燃了慾火,夢境中的他與現實中的他終於重疊,那情慾也被撩撥而起。

  雖然生過一個孩子,但她每日在外走動,習武騎馬,身子雖不如閨房裡的女子嬌嫩,卻充滿了彈性,那處秘境依然緊實,好似處子一般。

  符彥麟放開手腳索要她,酣戰了一個時辰後,總算在她體內釋放出熱情。

  總算實現了心願,真實地擁有她一回。符彥麟意猶未盡地親吻著她,此刻的舒暢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牧浣青輕輕推著他。「起身,你壓著我呢。」

  符彥麟躺到一旁,見她起身,似要下床,立即又伸手將她抱回。

  「去哪?」

  「渴了。」

  「你躺著,我去拿。」他立刻起身,即使未點燈火,他的視力依然很好,熟門熟路地摸到桌上的茶壺,為她倒了杯水。

  經過了這一回,兩人才算是真正做了實質的夫妻。符彥麟久未開葷,只做一次自然喂不飽他,但牧浣青在清理完身子後就自顧自地躺下,她今夜可不打算餵飽他。  

         所以當她發現他的手不安分時,她便開口拒絕。「我下面疼呢。」她輕聲抗議。

  符彥麟心想,她好不容易願意從了他,也不敢太過勉強她,便將慾火壓下,只摟著她乖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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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1 10:07: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隔天要回娘家,一大早醒來,牧浣青便喚來丫鬟服侍兩人穿衣。由於昨夜她懂得節制,因此沒有女子經過人事後的嬌弱,但是經過昨夜的滋潤後,今日的她更多了一分嬌美。

  符彥麟早已準備好,正在外面等著她,當她打扮好走出來時,他一雙眼睛雪亮得似天上繁星,眼底還殘留著昨夜未滅的情慾。

  她將他的表情收進眼底,垂下眼,彎起淡笑,對他福了福身。「侯爺久等了,走吧。」

  在別人面前她絕對會謹守夫人的本份,溫婉賢淑地對待丈夫。

  她和符彥麟上了前頭的馬車,當車門關上,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後,符彥麟便立即伸手摟住她的腰,手臂一攏,她的人就被他摟進懷裡。

  他把豆豆交給紀嬤嬤,讓她們坐上後頭的馬車,就是想與妻子單獨相處。

  牧浣青的背靠著他的胸,她側身抬臉,瞄了他一眼,故作疑惑地問:「侯爺怎麼不騎馬在前頭領路呢?」

  符彥麟一怔,立即明白她說的是哪回事。第一次回門時,那時他不待見她,連馬車都不與她共乘,而是騎著馬走在前頭,與她保持著遙遠的距離,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符彥麟想到自己當時冷漠的待她,不禁尷尬得一噎,但見到她眼底頑皮的笑意後,便知道她是在打趣他,而不是記仇,便鬆了一大口氣,把她的人圈得更緊。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今後我一定好好待你。」

  牧浣青立即點頭。「好吧,妾身對侯爺便也既往不咎吧!」

  她自稱「妾身」,而不再是「我」,就表示她也將自己當成他的妻子了,這令符彥麟大為心喜。

  見她笑意盈盈,柔順地靠著自己,他忍不住低頭,在她耳邊溫柔低語,而她聽著他說的話,不是輕輕應著,便是回以微笑。

  原來當她嬌媚起來其實也是很美的,雖不是那種令人驚艷的沉魚落雁之姿,卻有一種雋永的秀美,淡淡地吐露著芳芬,越陳越香,令人一嘗便能回味不忘。

  馬車來到牧府大門前,牧滄英早已帶著所有家眷和僕人們等在大門口迎接。

  符彥麟扶著妻子下車,帶著妻子和女兒豆豆上前拜見岳父、岳母。牧滄英和麗姨娘是第一次見到豆豆,尤其是麗姨娘,一見到孫女,那眼兒都亮了,激動得似有淚光閃動。

  牧滄英微笑,看著女兒和女婿,又低頭看向孫女,見到麗姨娘抱起孫女,便再也不放手,聲音甚至帶了點哽咽。

  他對女兒笑道:「你娘很想你們,好好陪她說話吧。」話中似有深意。

  牧浣青抬眼看了爹一眼,爹見到孫女豆豆竟是一點也不訝異,彷彿他早就知曉,倘若真是如此,那不就表示這四年來他是故意不再干涉,隨她去做她決定的事?

  牧浣青低下頭,輕聲應道:「是,爹。」

  她上前去扶娘親,母女倆含笑望著彼此,眼中全是欣喜,接著帶著豆豆坐上軟轎,回到後院。

  牧滄英也轉頭對符彥麟道:「賢婿,陪老夫走一下吧!」

  符彥麟應道:「是。」

  兩個男人並肩漫步,他們長得高大俊朗,結實挺拔,牧滄英放慢腳歩,符彥麟也同步跟著。

  「真沒想到你會贊同皇上推行新的馬政。」牧滄英淡淡地道。

  符彥麟沉默了會兒,才緩緩開口。「我親自去北方勘察過,現行的馬政貪污弊病叢生,官官相護,結黨營私,確實該改革了,否則積習難除。」

  牧滄英勾起了嘴角。「沒錯,是該改革了。」

  兩個男人又恢復了沉默。這麼多年來,丈人和女婿之間只有表面上的客套,實際關係疏冷又防備,說的話也儘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應付之詞,兩家的聯姻也並未拉近彼此的距離,反倒是暗潮洶湧。

  然而這一回,兩人之間卻沒有以往的針鋒相對,也無表面的客套,而是很有默契的保持著和平,話雖不多,卻不再虛假。

  「真沒想到,你會為了青兒去求皇上。」

  符彥麟面無表情,卻也無怒氣,早料到這事瞞不過這位狡猾的丈人,但想到妻子,他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淡然回答。「好馬也需要伯樂,這是您說的,不是嗎?」

  牧滄英眼底瞇出了笑意。女婿這句話不單是道出了他對青兒的情意,亦保證會護她,這正是伯樂之責,不單單隻是將對方當成自己的所有物,放在後院賞玩。

  青兒並不是閨房女子,這個女婿總算明白了。

  「求皇上可是要報君恩的。」

  「小婿明白,過完年,小婿便要領兵出發去屯地了。皇上看上東北一處牧草地,想在那兒建立馬坊,施行新馬政。」

  「你爹可知?」

  「尚未。」符彥麟偏頭瞄了牧滄英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這個主意,不正是岳父您向皇上建議的嗎?」

  牧滄英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女婿,符彥麟也跟著停下,目光坦然的與他對望,兩個男人在對方眼中都瞧見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別告訴你爹。」

  符彥麟沉默了會兒,點點頭。「放心吧,什麼對家國最重要,我還是分得出來的。」這事也只能瞞著他爹,到時自己以練兵為由去軍營,實際上卻是要帶著一批騎兵暗中出發。

  牧滄英又緩緩邁開腳步,符彥麟便也跟著,很有默契地不再討論這事。過了一會兒,牧滄英才微笑開口。

  「賢婿,咱們喝一杯吧。」

  「是,岳父。」

  岳父和女婿在前院小酌,麗姨娘這對母女則帶著小豆豆到後院說體己話。

  豆豆早就從娘親口中聽說外婆和娘親長得像,現在第一次見到,果不其然。她喜歡娘,當然也喜歡外婆了,便依偎在外婆懷裡撒嬌,還在外婆臉頰上香一個。

  麗姨娘被孫女逗笑了,陪著孫女說了許多話,等到時間差不多,牧浣青才對豆豆說:「娘有事要和外婆說,你幫娘去外頭看著,別讓人進來偷聽好嗎?」

  豆豆立即點頭應好,牧浣青捏捏她的小臉蛋,便對紀嬤嬤和心語示意。

  麗姨娘拉著女兒的手坐下,仔細地打量她,見女兒的眉眼都不一樣了,遂道:「你確定要跟著他了?」

  「不是我跟著他,是他要跟著我。」

  麗姨娘噗哧一笑,輕點女兒的鼻頭。「是是是,我女兒厲害,讓丈夫從了自己。」

  牧浣青對娘親吐吐舌頭,接著想了想,便令所有人退下,又拉著娘進了內房,壓低聲音對娘親說出她的想法。

  麗姨娘聽完很是驚訝,搖頭道:「你爹不會放我走的。」

  「是去我的莊子上住,又不是永遠離開,何況這府裡有大娘主持中饋,娘親老是待在這府裡也沒意思,難道娘不想去?」

  「當然想,幾天或許還行,但去住個把月,他不會肯的。」

  「若我想出辦法呢?」

  麗姨娘睜大了眼。「你真有辦法?」

  「試一試,說不定能行。」

  麗姨娘整個美眸都溢滿了光彩,立即點頭。「若行,別說個把月,就算住一年,娘也去。」她恨不得飛出這間華麗的金絲籠,回到大草原上,就算是做路邊的野草,她也願意。

  這回換牧浣青噗哧笑出,忍不住壞心地想,若是真能把娘帶去莊子上住個半年,怕不氣死她爹了?

  用過午膳後,符彥麟帶著妻子拜別了岳父岳母,上馬車返回侯府。用過晚膳後,天還沒黑,符彥麟便早早到後院陪她們母女。當她跟女兒玩的時候,他一雙眼便直直地盯著她,那眼神分明昭示著蠢蠢欲動。

  牧浣青心裡感到好笑,不喜她時,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一旦喜歡上了,就像好幾個月沒吃肉,趕都趕不走,不只嘴纏,眼也纏;偏偏正好適逢過年休沐,丈夫沒有軍務在身,後院就她一個女人,一身的精力當然只會在她身上發洩了。

  想到昨夜,她臉蛋不免也有些發燙,但這種事可不能太由著他,況且現在天色還早,她偏要裝作沒看見,最後乾脆把女兒塞給他。既然精力那麼旺盛,就陪女兒玩耍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上床時間,符彥麟把已經玩累的豆豆交給紀嬤嬤,立即命人端水梳洗。待牧浣青淨好身走進寢房,就瞧見符彥麟早已在床上等她,手上還拿了本兵書在看。  
  
  她都進來了,他還在看兵書,既如此,她也不阻止他,自己也拿起帳本坐到桌前,就著燭火翻冊細看。

  不一會兒,她立即感到身後的氣息欺近。

  「還在忙?」喑啞的聲音隱藏了某種壓抑。

  她故意淡道:「不忙,因為你想看兵書,所以我——」

  「我不看了,你也別看。」他把書一丟,立即從身後抱起她,不由分說將她往床上一放,彈指將燭火滅了,整個人壓了上去。

  牧浣青被他懲罰式的親吮,弄得脖子發癢,忍不住格格笑出聲。

  「明知我等著,還故意吊我胃口?嗯?」

  「在床上還看兵書,一點也不像在等我呀。」她嬌軟俏皮的嗓音在夜裡聽來特別誘人,惹得他慾望疼痛,只想快點把她拆吃入腹。

  她主動張嘴吻他,與他唇舌糾纏,她的回應令他更加亢奮,只想狠狠地要她一回,好彌補昨日的不足。

  牧浣青也學他伸手撫摸他,聽著他粗重的喘息,她也情慾高漲,但她努力忍住,因為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而這件事得靠丈夫幫忙。

  「我有事想求你。」

  「嗯?等會兒再說。」

  「不,我想現在說。」她突然反壓在他身上,抬眼認真地看著他,似乎若不讓她說,她就沒心情做下去。

  他一愣,疑惑地看著她。「什麼事?」

  「你說過年後皇上要派你去東北一處牧草地屯兵,將之建為馬坊,對吧?」

  符彥麟灼灼地盯著她,俊眸裡的迷濛突然轉成了清明。

  馬政一事是軍事機密,他只告訴她一人,是因為他知道她懂,而他將離開好幾個月,所以務必要她等自己回來。

  她突然向他開口要求,卻是跟馬政有關,他不禁有些擔心,她愛馬成痴,就怕她有什麼超出能力範圍的要求。想到此,他不禁繃緊了神經。

  「你想求什麼?」

  雖然室內昏暗,但牧浣青緊挨著他的胸膛,仍能感覺到他的緊張,不禁失笑。「你不在的期間,我想帶豆豆回莊園一趟。」

  聞言,符彥麟鬆了口氣。

  「我說過,你想去就去,那莊園是完全屬於你和女兒的,只要不是太出格,你想住多久都行,不過別忘記回侯府,免得爹娘看不到豆豆怨你這個媳婦。」他早明白她對大草原的念念不忘,而他就愛她這率性直爽的性子,並不希望把她困在侯府裡。

  「你放心,我不只帶著豆豆去,若爹娘願意,我也可以帶他們去的。那兒對身子好,還能養心,你不在時,我這做媳婦的也會對公婆盡孝,不讓你操心。」

  符彥麟聽了,萬分欣慰。他知道她的能力,她能照顧莊園那麼多人,自然也能把侯府的一切都打理好。

  「不過,我想求你的是另一件事,我想帶我娘去莊園上住。」

  他點頭。「沒問題,全依你。」說完便要去吻她,繼續未完的攻城掠地。她輕笑,用手抵住他欺來的唇,把真正的目的說出來。

  「你把我爹也帶去吧!他亦是識馬的人才,有他出馬,肯定能為皇上的新馬政開疆拓土,馬到成功。」

  符彥麟怔住,萬萬想不到她向他求的會是這件事。

  她爹在朝中如魚得水,她卻要求他向皇上建議,讓她爹隨行去東北,跟著他和一眾兄弟在那兒辛苦地剿匪,整地拓建,開設馬坊。

  去東北起碼要三個月以上,符彥麟還年輕,對他來說領兵拓荒不是難事,雖說她爹也不老,才剛滿四十,但久居京城,恐怕不習慣東北的苦寒之地。

  牧浣青輕哼。「皇上正值用人之際,新馬政一旦施行,就必須成功,否則怎能收服朝中那一批老臣?況且民間與官府勾結,積習已深,這其中的陰險狡詐又豈是一般人能應付的?因此才要找像我爹這樣老謀深算的人,有他在前面幫你擋那些奸商貪官,你才能無後顧之憂的去為皇上設馬坊,更何況你是他的女婿,這麼重要的馬政,他也該幫你一把。」

  符彥麟聽她說完,忍不住大笑出聲,他笑得胸膛震動,許久都止不住。

  「笑什麼?我說得不對嗎?」她捶打他。

  他忽而翻身將她再壓回身下,用鼻子廝磨著她的鼻尖,帶笑的嗓音充滿磁性的喑啞。

  「說得太對了,我怎麼都沒想到,你居然想算計他,還這麼為我著想。」讓狡滑的牧大人去壓制地方官,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他怎麼都沒想到向皇上提呢?

  「我這是幫你,怎麼說他也該出點力。」她輕哼。

  「說吧,你極力要我去求皇上,讓皇上願意把他的寵臣借我用,安的是什麼心?」

  唉,她就知道這男人不好打發,不過她也沒打算瞞著。

  「他去了東北,我就能帶我娘去莊園住了,他若不走,肯定不會放我娘出去。」

  符彥麟恍然大悟,岳父專寵麗姨娘的事眾所周知。的確,他這趟去東北,放岳母一人在家的確會不捨,妻子趁這機會帶岳母去莊園住,岳父也沒理由反對。

  符彥麟知道皇上極為重視這項任務,若他開口向皇上要求,皇上必會答應派岳父隨他出行,一想到岳父那張難看的臉色,符彥麟突然也覺得有趣極了,便點頭答應。

  「行,年後上朝,我便向皇上提。」

  「謝夫君。」她立即在他嘴上親一個。

  平日稱他為侯爺的妻子突然喊他夫君,聽起來甚是悅耳,又令人驚喜,符彥麟眸底又燃起了火光,一個親吻怎能滿足他下腹積聚的慾望?

  「有事求人,得有回報,這事若成了,你要怎麼報答我?」

  牧浣青聽了,亦不禁臉紅身熱。其實她故意趁著他在床上興起時對他提起這事,也是安著這心思,故意讓他吃不飽,對她渴求至極,就是為了容易說服他,現在他答應了,她自然也不會再憋著他。

  「嗯……今夜……隨你嘍……」意思就是她不再限制他,想吃個夠就吃吧!符彥麟得了她的允,立即獸性大發,呼吸也變重了。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別說睏了、疼了,又讓我無從下手。」

  「那你輕點啊,你不弄疼我,我也不會——唔——」小嘴被封緘住,他大手往下一探,直搗那最私密的花徑,也不跟她囉嗦。

  她閉上眼,任由他蹂躪,與他在慾海沉浮。看來今夜得打足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能餵飽這頭不想節制的野獸。

*             *             *

  年後,春雪初融,皇上領著百官祭天,又是新的一年開始。

  牧大人掛著微笑領旨,將與他的賢婿一塊去練兵,名為練兵,其實是去東北。他雖然始終面帶微笑,但那眼底的騰騰怒火,大概也只有心知肚明的符彥麟才看得出來。

  馬政是皇上最大的心願,連身為寵臣的牧大人這回也得順著皇上的毛摸,不敢違旨,不過薑還是老的辣,牧滄英雖然被女兒擺了一道,卻也有的是辦法來回擊。

  她想趁著他去東北把她娘帶去莊園,讓他幾個月看不到心愛的妻子,他可不會任由這種事發生。

  下了朝,回到牧府後,牧滄英朝服未脫,便直接往麗姨娘的屋子走去。

  此刻麗姨娘的心情十分愉悅,女兒說了,等她爹一走,就來接自己去莊園住,從那日開始,她就暗暗期待著。她想離開京城,想回去夢想已久的大草原,她的心從來沒有一天離開過那片廣闊的地方。

  因為有了期待,她眉眼間的笑意比平日都亮了許多,因此牧滄英一進屋,就瞧見她眼底的笑意,似湖水的粼粼波光,美得眩目。

  他其實早就注意到了,也終於明白妻子打從心底的笑意是因何而來。

  見他進屋,麗姨娘站起身,不著痕跡地斂下笑容。

  「去幫侯爺把朝服換下。」她對丫鬟吩咐。

  牧滄英看了她身旁的丫鬟一眼。那是她新買來的年輕貌美的丫鬟,他知道她的目的,想用年輕美麗的女子來分散自己對她的注意力,平日他可以假裝不知道,什麼都由著她,但今日他不想讓她稱心如意。

  「滾開!」他一喝令,丫鬟嚇得僵住,接著害怕地看向夫人。

  麗姨娘也嚇了一跳。她已經很多年沒見他如此形於外的怒氣,他對她從來都是隱忍的,再大的怒火也絕不朝她發作,但此刻他卻喝退了她的婢女。

  麗姨娘趕緊讓自己冷靜下來,對丫鬟揮揮手,讓她退下。  

  婢女忙退出房,一把門帶上,牧滄英便上前伸手將她攬入懷裡,一手扶著她的後腦,深深地吻住她。

  這個吻來得兇猛又霸道,令她心驚,明知掙扎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抵抗。

  他放過她被吻得紅腫的唇,卻沒放開她的人。

  「這幾日準備要帶走的行李,讓人打包,三日後,隨我走吧!」

  麗姨娘渾身一震,瞪大眼看他,脫口而出。「我不去。」

  牧滄英不怒反笑。「你都還沒問我去哪就說不去,可見早就知道此行的目的了?」

  麗姨娘這才暗罵自己竟說溜嘴了。這男人的心思敏捷狡猾,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鬥不過他。

  「你這又是何必?我只不過是去女兒的莊園住幾個月罷了,又不是不回來,你就不能成全我嗎?求你了。」她明白來硬的不行,只能軟語求他,美眸凝聚了水霧,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牧槍英心頭有些揪疼。他對她何曾狠心過?打從帶她回京城,他就把最好的給她,她要什麼都依她,只除了不准她離開,必須留在他身邊。

  他愛她、寵她,這麼多年了,就算是一塊頑石也該捂熱了,但是這回她和女兒一起算計他,只為了想回大草原。離開他幾個月,她還能這麼開心,怎不叫他心痛?

  「你想回大草原,我成全你,我們離開京城,我會在東北為你建立新的莊園,那兒的馬任你騎,廣大的草原任你奔馳,以後就只有我們兩個。」他溫柔地看著她,眼底卻有著狠絕的笑意,他輕輕用指腹摸著她的唇,嗓音磁啞而堅定。

  「麗兒,這輩子你只能跟著我,因為我離不開你,你是擺脫不了我的,看開點吧!」

  牧滄英說到做到,三日後,他果然將府中的正妻和小妾們全丟下,只帶著他唯一心愛的女人前往東北的大草原。

  直到他們出城的兩日後,牧浣青才知道她爹瞞著她和符彥麟把她娘也一併帶走,當場氣得她徒手把一張桌子劈成兩半,侯府上下才驚覺到他們的夫人原來會武功,而且還很厲害,自此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地伺候著,絲毫不敢去惹夫人。

  牧浣青雖然火大,但也沒辦法,她還得顧著女兒、顧著莊園,還要顧著侯府的一切,事情忙碌得讓她沒空騎千里駒去追她爹打一架。

  何關橫陳在樹上,一手托腮,盯著牧浣青在府裡忙碌的身影。

  「真是奇了……」

  他的視線落在牧浣青手腕上的紅線,那紅線的顏色變深也變長了,但是另一頭還是斷掉的,並沒有和符彥麟的紅線接上。

  何關不明白,他牽了那麼多紅線,就數牧浣青這條最奇怪,兩人睡都睡了、孩子有了,侯府也回了,怎麼紅線還沒連起來?

  兩人紅線沒有接起,他的任務就不算完成,便沒辦法解除禁咒。

  他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裡?都到了這個地步,牧浣青怎還不動心?她不是也喜歡符彥麟了嗎?

  一隻小腳踩在他英俊的臉上,中斷他的沉思。何關抓住這隻小腳拿開,邪魅的俊眸朝小傢伙看去,後者正精力旺盛的想爬過自己,意圖朝樹頂攻去。

  一個失衡,圓圓的身子從他身上滾下去,他隨手一抓,拎著她的領子,把小傢伙吊在空中。

  小傢伙居然不怕,還覺得有趣,手腳在空中揮舞著,似在學鳥飛。

  「飛呀飛,蝴蝶飛飛。」

  好吧,不是鳥,是學蝴蝶飛。

  他就這麼拎著小傢伙,讓她吊在空中笨拙的玩飛飛,他則繼續維持橫躺的姿勢,一手托腮,嚴肅地思考著。

  如果他想知道答案,只能繼續觀察,反正有個小傢伙當玩具打發時間,也挺逗趣的。

  符彥麟去了東北後,牧浣青也帶著女兒去莊園住了半個月,之後便又回到侯府,讓女兒去陪老侯爺和老夫人說說話,逗逗兩老。

  期間,她接到丈夫寄來的家書,隨信還附上他獵到的貂皮,要給她和女兒做坎肩,另外還有當地好玩的小玩意兒。

  信中洋洋灑灑寫著他在那兒的生活,知道她擔心岳母,也將岳母在那兒的情況說予她知曉。

  她爹只要得了空,便會騎馬帶著她娘去看山看湖,還找來一群羊陪她娘玩,她娘看到羊兒,高興得每日帶羊去吃草。

  她爹還教她娘識馬,說穿了,就是變著戲法纏著她娘,哄她娘開心,而她娘到了東北,臉上的確都洋溢著笑容。

  看著信上剛勁有力的字跡,牧浣青眼裡和嘴角都是笑意,再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小禮物,這些都是丈夫親自蒐集來給她和女兒的,是他對她們的心意。

  這時候何關發現,牧浣青的紅線又變長了。

  每隔十日,牧浣青就會收到一封家書,這次信裡還多了她娘親寫的信。

  娘親在信裡說她過得很愜意,要她放心,還附上一雙用獸皮做的小鞋,繫上靰鞡草,說是給孫女穿的,信中儘是對女兒和孫女關切之意,半句沒提到她爹。

  牧浣青看完娘寫的信,再看丈夫寫的。信中說岳母做了一雙鞋給豆豆,被岳父知道了,生了幾天的悶氣,直到岳母也做了一雙給岳父,岳父才展顏歡笑,卻珍惜得捨不得穿,怕穿壞了心疼,岳母便說既然岳父不穿,那她以後就不用給他做鞋了,岳父聽得慌,趕緊穿上,還在岳母面前天天現眼,他符彥麟真是長見識了,連皇上都不怕的牧大人,原來是個懼內的。

  看到這裡,牧浣青噗嗤笑出來。她可以想像丈夫肯定會記住這件事,動不動就拿這事來笑她爹。

  「哼,敢笑你岳父,當初不知道是誰纏著我,我一個眼色不對,就嚇得不敢動我呢!」她低低哼道,眉眼間儘是笑意,語氣也是甜的。

  何關看著她手腕上的紅線又慢慢變長了。他終於懂了,原來她對他的情意是一點一點累積的。

  她沒有立刻交心,卻會隨著相處而慢慢凝聚情感,那紅線的增長就代表著她對符彥麟的情感也慢慢積少成多,好似在編織著自己的紅線,只要他為她做了什麼,她就把這份心意編織起來,將紅線串長,記住了他對她的好。

  雖不是轟轟烈烈的情愛,卻有緊密踏實的情感,她的紅線正在將兩人日積月累的情意,一點一點的放進心裡。

  何關看著牧浣青為自己的紅線一點一滴編織著,而騎在他身上的小豆豆也拿他的長髮,一綹一綹的編辮子。

  何關無奈地把小傢伙抱下來,否則他一頭飄逸的墨髮就要被她玩成軏韝草了。

  「看這樣子,當你爹娘的紅線連在一起時,就是本公子功成身退離開的時候了。」

  他似在說給自己聽,也說給小豆豆聽,就見小豆豆歪著頭,一臉茫然,似懂非懂。

  豆豆還小,恐怕是聽不懂他的意思吧?

  望著這張惹人憐愛的小臉蛋,何關發現自己居然有些不捨,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好歹你是我何關第一個親手把屎把尿的女人,雖是個娃兒,但是該看的和不該看的,本公子全都看光光了。嚴格說來,你的貞操已經給本公子了,本公子可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哪!」

  小豆豆眨眨眼,沒有臉紅,也無羞意,而是好奇的盯著他,甚至還笑了出來。突然,她朝他撲去,兩隻小手扒著他的俊臉,叭嘰一聲,居然對著他的嘴親了下去。

  何關傻了下,沒料到自己突然被小傢伙偷襲了,而且小豆豆的親吻果然有她的特色,口水塗了他滿嘴。

  何關是愛乾淨的、是有格調的、是……算了,他都不計較她尿濕褲子了,更何況是口水。

  「小傢伙強吻我,可要對本公子負責哪!」他含笑輕捏她的小臉蛋。

  豆豆仍是格格笑著,往他懷裡窩去,也伸出手摸摸他的臉。

  由於侯府有老夫人主持中饋,因此牧浣青除了待在侯府,偶爾也會到莊園巡視。當她到莊園時,便會變回直率又不拘小節的主子;而回到侯府,她便成為溫婉的侯府媳婦,每日晨昏定省地向兩老問安,安分地做她的侯府夫人。

  兩個半月很快就過去,如今已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京城百花齊放,符彥麟也終於歸來了。

  牧浣青聽到城外侍衛快馬來通報的消息,早就牽著女兒,與老侯爺和老夫人以及全府眾僕一塊在侯府大門等著迎接他。

  符彥麟又是一身的風塵僕僕,下巴蓄了短髭,整個人雖然曬黑了,卻絲毫不減威武逼人的魄力。

  他騎馬歸來,後頭跟著莊康等人以及一班士兵,那雙眼在人群裡梭巡到她時,瞬間亮得灼人。

  牧浣青心跳飛快,難掩此刻亢奮的心情。她思念他、期盼他,隨著他的靠近,她一顆心也熱了起來,臉蛋不禁羞紅了。

  符彥麟下了馬,深深地瞧了她一眼,便向爹娘問安。整個侯府因為他的歸來,而顯得歡欣雀躍。

  一家人進了廳堂說話,豆豆許久未見爹,黏著他不放,老侯爺和老夫人也笑著與兒子說話,牧浣青則安靜地待在一旁,隨時吩咐下人添茶倒水、送上毛巾。

  在人前,她總是當個溫婉的夫人,但符彥麟知道,他的妻子可是一匹不好馴的野馬,那迷人的野性只有在兩人關起門來時,才會在他面前盡情展現出來。

  趁著無人注意,他在桌下偷偷握住她的手,她抬眼看他,見他仍一臉嚴肅的與老侯爺談著外頭的局勢和情況。

  她低下頭,嘴角彎起了笑,被他握住的手也頑皮地用指腹輕輕撩他的手心,好似一根羽毛劃過他心田一般,讓他忍不住悄悄吞了吞口水,還得藉著喝茶來掩飾心猿意馬。

  老侯爺也是個男人,早看出兒子雖然在陪他們兩老說話,但是一雙眼睛卻時不時往他媳婦身上飄去。老侯爺知道他們夫妻倆感情正好著,又想到這段期間這個媳婦幫忙打理侯府,加t有個可愛的孫女在一旁,他就算再不喜牧家,但也捨不得這個孫女。

  罷了,他們侯府也該添個子息了,眼見媳婦把孫女生得如此可愛又貼心,不禁也希望他們夫妻能儘快再添個孫子。

  「你這一趟回來也著實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等休息夠了再說。」

  符彥麟得了老爹的命令,立即站起身拱手。「多謝爹,那麼孩兒和媳婦先回房了。」

  老侯爺點頭,一旁的老夫人也沒意見。丈夫都懂得做人了,她也不想給小倆口添堵,便也點點頭。

  「去吧,豆豆也去陪陪你爹。」

  豆豆開心地點頭,對奶奶說:「豆豆先陪爹娘一會兒,再來陪爺爺和奶奶。」這話把兩老又逗得一陣心花怒放,老夫人忙點頭哄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陪你爹娘,爺爺奶奶不急,快去。」

  豆豆笑得一臉天真,主動去牽爹娘的手,三人一起出了屋子。

  符彥麟帶著妻女一回到院子,便命人把他的包袱拿來,並跟豆豆說這些全是買給她玩的,讓她先跟紀嬤嬤一塊去屋中打開來看,爹娘有話要說,等半個時辰後,爹娘再去找她。

  豆豆乖巧地應了,因為蝴蝶叔叔說,如果爹爹說有事要跟娘說,她就先不要去打擾,她問叔叔爹爹想跟娘說什麼話?為何她不能聽?

  蝴蝶叔叔說她當然可以聽,但是要等半個時辰後才能聽,至於為何要等半個時辰,因為小豆豆沒想到要問這個問題,何關自然也不跟她解釋。

  紀嬤嬤和心語都明白兩位主子思念彼此的心情,笑著帶豆豆小小姐告退。

  當門一帶上,牧浣青都還沒有任何動作,符彥麟便一個箭步上前,打橫抱起她就往寢房走。

  牧浣青雙腿一離地,急忙攀住他的肩,臉都紅了,卻也是格格笑著。

  「討厭,你胡渣都沒刮呢,扎得我癢。」

  「我等不及了,兩個多月都沒碰你,想得緊。」見他探手到她的裙子內,要脫她的褲子,她連忙阻止。

  「大白天的,別亂來。」

  「浣青,我思你甚極。」

  一句至情至性的告白又讓她心軟了,她想到他在東北那兒肯定不易,忙活了兩個多月,不辭辛勞地趕回來,就是想要她。

  其實她也何嘗不思念他?想到這裡,她便鬆開阻止的手,順了他的意。

  符彥麟大喜,立刻吻住她的小嘴,連衣裳都沒來得及脫,便迫不及待的直接要了她。

  過後……兩人讓人打水進來,大概清理了下,她便要他躺著,自己則拿著刮刀,將乳油塗在他的下巴處,小心翼翼地為他剃鬍渣。

  夫妻倆享受著這難得片刻的寧靜,只屬於他們的時光。

  符彥麟的下巴終於恢復光潔,他將她抱在懷裡,讓她的背貼著自己的胸膛,把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與她輕聲聊著。

  他說了許多東北風光和那兒的風土人情,其中還聊到她的爹娘。

  這次回京,岳父岳母並未同行,還留在那兒。

  「岳父是深愛你娘的,他知道你娘不想回京,便繼續留在那兒陪岳母,這段期間,我看得出岳母很快樂,她對岳父也漸漸有了情感。我想,因為岳父從前愛她的方式不對,所以岳母才一直無法把他放進心裡,而這一回他帶她離開京城,生活在大草原上,完全照她的心願,這才得了她的另眼看待。」

  牧浣青靜靜聽著,沒有說話,似在深思什麼。

  「浣青,你愛我嗎?」他突然問。

  牧浣青一怔,轉頭看他,他的臉就擱在她的肩膀上,她一轉頭,兩人的臉龐便近在咫尺,她見到丈夫深邃的眼睛裡也映照出她的容顏。這男人的眼裡儘是她,也唯有她。

  牧浣青嬌媚地笑了,她這一笑煞是嫵媚動人,令符彥麟目光如痴,靜靜地等著她的答覆。雖然他得到了她,但她太淡定,讓他這心裡始終沒個底,總要問她一問,親自聽到她的回答才能安心。

  牧浣青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才輕聲道:「夫君,我們再生個孩子吧!妾身想要你的孩子,因為妾身只跟心愛的男人生孩子。」

  符彥麟緊緊地盯住她,見她容光煥發、雙頰紅艷,竟是美得無與倫比,他不再言語,而是以行動證明,他有多麼歡喜她說的這句話。

  牧浣青手腕上的紅線終於與符彥麟的紅線連結在一起,姻緣線鮮紅如血,找不到一絲斷裂的痕跡。

  何關立即感覺到身上的禁錮鬆開了,他閉上眼,滿頭青絲的顏色變深,他慢慢感覺到身上的血液在流動,空氣的味道也不同了。他能感受到天地之氣,不再是一抹飄忽的黑影,必須回到簪子裡沉睡,或是只能藉由化為蝴蝶去享受風吹日暖。

  禁咒每解開一道,他便能恢復得更多,只不過何時才能完全恢復原身,實際感受四季的交替,卻還是個謎。

  他嘴角勾起邪笑。總有一天他會恢復的,不過不知到時是否又是過了百年,這些人都不在了,一切皆成過眼雲煙。

  此時豆豆正在玩爹爹帶回來的小玩意兒,突然看見紀嬤嬤和心語都倒下了,她好奇地抬起服梭巡,果然瞧見蝴蝶叔叔朝她走來。

  「叔叔!」她開心地朝他張開手討抱。

  何關將她抱起,放在腿上坐著,捏捏她的小臉蛋,輕聲道:「豆豆,我要走了。」

  豆豆一呆,眨了眨眼,好奇地盯著他。「叔叔要去哪?」

  「去雲遊四海,你要跟我走嗎?」

  「好啊,咱們走,飛飛。」她開心地伸直兩手做出飛翔的樣子。

  何關失笑。這小傢伙以為他只是帶她出去晃晃,但這次不一樣,他是真的不得不離開了,他已經感覺到簪子在召喚他,而豆豆也將不再記得曾經有個帶她飛飛的叔叔。

  「忘記了也好,這樣就沒有分離的悲傷。小豆豆,這段期間本公子很愉快,離別之際,便賜你一個親吻吧!」

  何關低下臉,漂亮的薄唇在豆豆額上輕輕一觸。

  豆豆被他親了額頭,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她能感覺到叔叔雖然在笑,但是那雙眼睛為何看起來有些悲傷呢?

  她不明白,但她心疼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攀住他的頸子。

  「我該走了,豆豆,別了……」何關對她一笑,嗓音如風中迴音,淡淡飄去,他的人也化為黑影飄向屋外,不再是豆豆伸手可觸之人。

  這時紀嬤嬤和心語同時醒來,兩人好似沒發現自己剛才睡著了,又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豆豆坐在床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盯著屋外,最後低下頭,看著手中緊抓的一絲頭髮。

  她想了想,把頭髮圈起來,收在自己的小荷包裡,荷包裡面還不止一根頭髮呢,都是她在蝴蝶叔叔身上玩耍時蒐集來的,荷包內裡還寫了兩個字——何關。

  這兩個字好難喔,尤其最後一個字,是她一筆一畫學了好幾遍才學會的。

  她會記住的,叔叔的名字叫做何關,等她長大後,她要去找何關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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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1 10:08:03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莫顏】

  大家好,我是莫顏。感謝在閱讀網閱讀我的作品。

  妖簪第二篇終於寫完了。

  不同於第一本男女主角的結合方式,寫這一本時,莫顏想嘗試點不一樣的套路,選擇了男女複合的故事,也希望能夠超脫舊公式,寫出男女不同的戚情複合方法。

  在劇情中,具備畫龍點睛功能的妖簪公子,莫顏自然也不能讓他太容易過關,於是就準備了不一樣的任務給他,就算是被咒術禁錮的妖,在破關的過程中也該學習新的東西,所以就讓他去當保母了,哈哈

  看完這本書,大家應該也知道小女子下一本要寫誰了。是地~~你們英明地猜中了,妖簪第三篇要寫蝴蝶交配,然後成蛹的故事。

  咳……開玩笑的,當然不是,是要寫妖簪公子和小豆豆的故事,莫顏從沒埋過這麼明顯的伏筆,就算埋了,還不用土遮起來,就怕大家看不到我的預告式伏筆。

  如大家所推斷的,第三本妖簪公子正式從配角扶正,要當男主角啦!希望到時大家能繼續捧他的場喔!(沒錯,我在打廣告無誤。)

  這本書上市時已經是六月了,今年已經過了一半。跟妖簪一樣,小女子今年給了自己幾項任務。

  第一,辦一場家族旅行。帶著家人去日本,讓家人也體驗一下自助旅行的樂趣,所以挑了最容易上手的日本。

  第二,學些營養學的概念。這一、兩年,小女子在幫父母安排養老生活時,總希望他們能脫離以前的舊思維,學習重視精神生活的養老觀念。

  養老是一項長期計劃,必須儘早安排才能多姿多彩,而養老中最重要的項目便是健康知識。

  為了讓父母能夠快樂健康的養老,讓他們活到老,學到老,小女子一直不停向他們洗腦,所以要不停的重複。

  養老是一門哲學,養老是一門哲學,養老是一門哲學,因為是洗腦,所以要不停的重複。

  養老也是人生最重要的功課,所以小女子決定先代替爸媽好好研究營養學,多吸收這方面的新知,好跟家人們一起做規劃,讓老人家有個新潮健康的養老生活。

  對了,有不少朋友請教小女子關於FB的事,所以莫顏在這裡說明一下。莫顏只有在隨意窩開部落格,並沒有開設FB,所以用FB帳號在部落格留言的朋友,莫顏都無法直接用FB回覆你們,不過莫顏若看到了,會把回覆寫在部落格留言版上,只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注意到?

  隨著潮流的演變,社交網路越來越快速了,但莫顏還是喜愛部落格的簡單和安靜,傳統有傳統的簡單美,很清靜,哈哈!

  如今莫顏已經把部落格當作記錄小說作品的用途,也整理了版面,想讓它更簡潔些,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到莫顏的部落格看看作品列表上是否有新書上市?想留言也行,潛在海里偷偷看也行,因為莫顏知道,很多舊雨新知都是默默支持!

  後記就先寫到這裡,莫顏要去用功了,下次再聊,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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