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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丹菁 -【挑剔宮女(宮女尋春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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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3: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大哥,人已經不見了,你也該回神了。」尉遲再勖戲謔地道。

都已經過了半晌了,他大哥卻仍舊直盯著大門外,甚至透過窗欞睇著她往東水樓而去的身影,可見中毒已深!

「胡扯什麼?」尉遲方勍急忙回神,「誰說我在看她?」

那個丫頭……只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惹他發怒,只知道幹活要乘機混水摸魚,除了那些,她到底還會做些什麼?

或許他該下定決心,索性把她趕出府算了,省得他心煩。

「是胡扯嗎?」尉遲再勖挑眉笑得極為曖昧。「我可從沒見過有哪一個人可以左右你的情緒,更何況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婢,然而你卻三番兩次地縱容她……依我所知道的大哥,是絕對不可能任由她在東水樓與西風苑裡來去自如的。」

至少就他的認知,卻是這麼一回事。

「誰放任她了?」能算是放任嗎?倒不如說她不受教。「那個丫頭的性情古怪,百勸不聽。」


「把她辭退了不就成了?」

「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尉遲方勍坐在他的身旁,把玩著桌上的青瓷杯,睇著滿桌的杯盤狼藉。「除去這一點不談的話,身為一個奴婢,她頗懂得進退,懂得察言觀色,也懂得待人處世,對於一干混進府裡充當丫環的千金小姐們,她自有一套應對的辦法,若是府裡有這麼一個丫環,可以替我省下一些麻煩,所以讓我至今還沒有打算要趕她出府,不過……」

「不過如何?」尉遲再勖挑眉等待。

「她像是脫韁野馬一般,讓人難以駕馭。」尉遲方勍呷了一口早已經涼透的茶水,苦澀的味道讓他微擰了眉。

如果可以將她體內的反骨徹底除去,他甚至可以拔擢她為女管事,往後留在府裡可以替他管管耳房裡的大小事,讓他可以把心思全數放在商行上頭。

「不過是個丫環,給她指示不就得了,哪裡需要駕馭?」尉遲再勖可不作此想。「這不是大哥的行事作風,畢竟以往並非沒遇著懂事又聽話的丫環,可那時候大哥也不是那麼處置的。」

尉遲方勍斜睨著他,「你話中有話,是在暗示我什麼?」

「我記得約在一年前,咱們府裡也曾經來過一位很懂得察言觀色亦懂得主子心思的聰穎丫環,可也不見大哥對她如此耗費心思,甚至沒多久也讓大哥趕出府了,我真是不懂其中的差異為何會如此之大?」或者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遂他能夠從中看出一些端倪。

大哥將心擱在尉遲府龐大的產業中,也莫怪大哥會連自個兒動心了都不曉得……他該不該告知他一聲,好讓他別在連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趕出去,待事後發覺再暗自後悔?

「那是因為藺纚衣對我並沒有非分之想。」他悶聲道。

他該要高興,總算有個不會叨擾他的丫環,不管她是對銀兩效忠還是對主子效忠都無妨,只要她別煩他便成。

但是……他的心裡卻起了淡淡的落寞。

她對他無非分之想,但是她對再勖似乎不同……如果要讓她當再勖的貼身丫環,他得要再琢磨她的心思才成。再勖的婚事可不是他點頭便成,還得要他這個大哥點頭才成。

「是嗎?」他倒不那麼認為。

「要不呢?」他一口呷盡杯中剩餘的茶水,尉遲方勍起身欲走。「不和你聊了,我去瞧瞧她,要不然到時候,可不知道她又偷空晃到哪去了!」

那個荒唐的丫頭,若是不把她看緊一點,可不知道待會兒一晃眼,她又要飛到哪去躲了,真虧她是來自宮廷的宮女,居然膽敢放著差事不幹,躲到一旁偷空!他得要再同她說清楚不可,不然真要讓她這小小丫環爬到他頭上去了。

「大哥,你這麼說,倒讓我覺得古怪,搞不清楚到底誰是主子、誰是丫環了?」見他欲走,尉遲再勖笑得極為無奈。

唉!這事兒都這麼明白了,為何大哥卻想不透?

為了一個藺纚衣,大哥在不知不覺中縱容她,卻渾然不覺,如果不是對她有一份特別的情感,依大哥的性子怎會受得了她這荒唐的丫環?

一個要主子去督促的丫環!

尉遲方勍走了兩步回頭睞著他,「再勖,難道你以為我會是丫環嗎?」這一句話對他而言可是一大侮辱。

他督促著那個瘋丫頭,為的也是他,怎麼他現下是嫌他過度縱容了?

沒來由的,他對這個自小讓他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的弟弟,有些惱怒,有種難以抒發的矛盾情懷。

為什麼?

他不該會對再勖興起這般煩悶的情緒,為何在這當下卻有些忍遏不住?

「我的大哥是堂堂尉遲府的大當家,怎麼可能會是個丫環?這天底下有如此財大氣粗、富貴榮華的丫環嗎?」尉遲再勖低笑著,蒼白的臉多了一點生氣。「只是想告訴你,你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因為某個人而悄悄地改變自己了?」

「你是指……她?」藺纚衣?「你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尉遲方勍冷笑一聲,隨即揚袖而去,然面背對他的一瞬間,一抹在唇邊的笑意瞬時消失,消失得連他都不明就裡。

***

很乾淨礙…連被子都摺得好好的,這桌上也沒啥灰塵,房間的東西依舊擺設得井然有序,他到底是要她整理什麼?

藺纚衣一雙晶亮的水眸在尉遲方勍的房裡逡巡著,半晌之後,她索性在椅子上坐下,單手托腮睞著不算奢華卻相當雅致的房間,不知道到底要往哪個地方下手才成?

難道大少爺的意思是指花廳?可她方才瞧過了,挺乾淨的,而後院她昨天才整理過,今天不急著再忙上一道,其他廂房她也巡過一遍了,沒沾上什麼灰塵,乾淨得像是甫打掃過,犯不著要她勞心勞力地再忙一回吧!

就算要惡整她,也該要拿出較合理的方式,不是嗎?

現下呢?她要做什麼好呢?儘管沒事做,她也要找點事來做才成,不然待會幾她那趾高氣昂的大少爺巡到她這兒來,又是一頓罵!

不過,他也真是的,何苦老是要找她麻煩呢?

她不敢說她確實是克盡職責地對主子盡忠,可至少她該做的份內事,她可是都先行完成了才偷空的,呃……今天早上是例外,因為他害她昨天一整天都沒吃任何東西,讓她餓昏了,她才會打算偷閒。

倒也不能說是偷閒,實在是餓昏了,不給她東西裹腹的話,她鐵定沒有半點力氣幹活的,遂這事兒絕不能怪她,如果真要怪的話,也只能怪他自己。

但話又說回來,今天是她二度闖進西風苑,雖說是二少爺邀她的,但她也該適可而止,不該讓二少爺以早膳為由而遭引誘!待會兒大少爺鐵定會在這事上作文章,她非得堵他的嘴不可。

反正他都已經發現她不是個乖巧又聽話的丫環了,如果真要趕她走也無妨,不過別以為她會乖乖地任他責罵。

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把本分做好,至少在他開口罵她時,也能有點藉口可以讓她抗衡。

她隨即站起身,東摸摸、西碰碰,假裝一副很忙碌的樣子,一會兒晃到桃木櫃隨意清理,一會兒又晃到花几旁隨便擦拭,最後則是停在他的炕床上,想辦法把他的被子摺得更加整齊一些。

「你看起來挺忙的。」

尉遲方勍低沉如鬼魅般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嚇得她連忙跳下炕床,一雙水眸含怒地瞪著他。 怪了!他怎麼老愛用這方式嚇她?他該不會是覺得很好玩吧!

「回大少爺的話,奴婢都打理好了。」她很努力地裝出笑臉,隨即又想起自個兒不是都說了不再虛應他了嗎?怎麼老是會不自覺地擺出笑臉?該不會是她在宮中待太久了,以至於讓她的奴性太過堅強?

「在你來之前,我便先派人打理過了,你何須打理什麼?」他哂笑地睞著她。

他有股衝動想要瞧她落淚的模樣,他想要知道像她這般野烈性子的女人是否也會掉淚。她老是拿張教人作嘔的笑臉對著他,非但不會讓他覺得他像是受她尊重的主子,反倒是覺得他受盡了她的譏笑。

她的笑裡帶著鄙夷和輕蔑,毫不掩飾地顯露在她美艷的容貌上,然而她在再勖的面前卻是另一番風情。

他不懂這之間的差別為何會如此之大?但現下他卻有股想要逼她哭的邪惡念頭!該不會是以往欺負了太多女子,在他的心裡沉澱了太多不人流的邪惡思想,讓他在久未發洩之下,歹念橫生?

藺纚衣聽出他口中的嘲諷,不悅地擰緊了柳眉。「既已差人打理過了,大少爺何苦還要我打理?」這不是找她麻煩嗎?

「你說呢?」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她卻不覺正身處險境。

再勖說得對,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但是他卻極想要這麼做……誠如再勖所說的,連他都快要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主子了!

藺纚衣戒慎地睞著他不斷逼近的腳步,頓時發覺她正靠在炕床邊,旁邊只有床柱可以讓她依靠,若是他再靠過來的話,她真不知道她要退到哪邊去了。這裡是後院,又是他的院落,如果沒有他的吩咐,這個時間是不會有人闖進的,他逼得這麼近,意圖明顯得讓她想裝傻都不成!

倘若我要你侍寢呢?

她不該把那句話當成笑話看待,她明知道她的長相不俗,又瞭解他天性狂傲視女人為無物,一點也不把女人當人看待,她怎麼能不對他多一分戒心呢?

一定是二少爺那一番話讓她降低了戒心,以為他是正人君子,也可能是因為昨天大少爺把話說得義憤填膺,讓她以為他絕不會隨意輕薄女子……事實就擺在眼前了,真虧他能把話說得那般自然自在。

「奴婢知道錯了,如果大少爺要罰奴婢便罰吧!奴婢絕無二話。」識時務者為俊傑,雙腿先跪地再說,至少先讓他離遠一點,再找機會逃出。

看來她是別想要拿到餉銀了,害她浪費將近一個月。

尉遲方勍斂眼瞅著她把螓首微垂的模樣,驀地在她的面前蹲下。「你做錯了什麼?怎麼我這個主子都不知道?」認錯?她也會認錯?還是她聰明得發現他想要做什麼了?

「奴婢不該擅自到西風苑,更不該沒有一早就到東水樓伺候大少爺,奴婢知道錯了,如果大少爺要趕奴婢出府的話,奴婢亦無二話。」可惡!他怎麼可以在她面前蹲下呢?他擋在這個方向,她待會兒要往哪兒跑?難不成要她爬窗台?只怕她還沒有爬出去,便讓他拖回來了。

「不過是點小問題,犯不著小題大做地將你趕出府!」尉遲方勍的長指似風般輕柔地挑上她尖細的下巴,那粉嫩的感覺如他想像般的好……他何時想像過了?甩開這莫名的念頭,他以指硬挑起她的粉臉。「我不會趕你出府的,至少目前不會,而且我還會……加倍地疼惜你……」

他把話說得極為曖昧,彷彿真像那一回事的,然而卻沒有瞧見預料中,該自她這張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出現的恐懼,反倒是──

「請大少爺自重。」她微惱地睞著他,這種事情她在宮中遇多了,早就見怪不怪,只是不懂這些男人怎麼老愛如此。

「如果你委身於我,你將會有……」他再試著誘之以利,然而這心情卻像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話,他確實是可以不計代價地將她留下,至於要不要當再勖的貼身丫環……那得再考慮。

「不用!」她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話,「藺纚衣無福消受,如果大少爺硬是逼迫的話,我寧可咬舌自荊」

聽說很痛……但是與其讓他糟蹋,她寧可一死。

而且他靠她靠得那麼近,近得讓她可以嗅得到他的氣息,那氣息讓她渾身不對勁,讓她心跳加速,粉頰燙透了……這感覺同上一次時一樣,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委身於我有什麼不好?居然讓你想要咬舌自盡!」他驚愕地瞪著她,黑眸微微瞇起,滿臉不悅。依她一個丫環的身份,如果可以讓人收為偏房,她該是要叩頭謝恩了,然她竟是寧死不從……

「有什麼好?要我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我做不到!」她義正辟嚴地反駁道:「況且,誠如我昨天和大少爺說過的,我不會忍受這種事情,如果我的夫君無法只忠於我的話,那麼我寧可一輩子不嫁,反正我一個人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她需要別人照顧嗎?通常都是別人需要她的照顧;如果要她嫁人,還要她照顧人,並且忍氣吞聲地過日子,她為何不待自己好一點?何苦嫁人糟蹋自己?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自然不過,如果你要你的夫君不納妾,那你肯定要孤獨一生。」這丫頭……這是什麼怪念頭?好似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大逆不道之罪!男人要只擁有正室,除非這正室的身份極為崇高,不然就是這男人只對一個女人動情……動情?

尉遲方勍傻楞地盯著她微紅的粉頰,一股古怪的念頭湧上,仿似快要衝進他的心底匯聚成形,然一時之間他卻摸索不出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那就孤獨一生吧!」她毫不考慮地說道,壓根兒沒發覺他的異狀。「我這一生是打定了這個主意,如果大少爺硬是要逼我的話,便是要將我逼上死路,如果大少爺真的如此厭於瞧見我,倒不如趕我出府,何苦要糟蹋我?這事情同你昨天和我說的委屈可是大相逕庭。」

虧他昨天說得口沫橫飛,只差沒有對天發誓,要不然她真要信他了。還好她沒信他,不然現下她可虧大了!

尉遲方勍盯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鬆開了原本挑在她下巴上的長指,勉強地扯開笑,「如果我真要糟蹋你,我可不會選擇這種方式,想要爬上我的炕床,至少也要等你把烈女傳和七出之條背上一遍才成!現在到前院去,找管事把今天要做的事做好,這裡沒你的事了。」

原本是要瞧她的淚水,孰知她非但不落淚,甚至還……他真是看輕她了,怎麼會忘了她不同於時下的女子?

「嗄?」他又在戲弄她?真的還是假的?連罰都不罰她,只是嚇嚇她?

「還不快去!」他低喝著,隨即起身坐在炕床上,似笑非笑地睞著一臉傻愣的她。「還是……你昨天沒睡好,想到我的炕床上歇會兒?」

她聞言,飛跳起身,連忙道:「奴婢告退。」管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能逃就快逃吧!不然他大少爺待會兒又改變心意的話,她可真要試試何謂咬舌自盡了!

尉遲方勍睇著她飛也似的身影,心不由得又悶了起來。

他總覺得非但駕馭不了她,甚至還由著她牽動他的心緒……真是窩囊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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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3: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哎呀,快要累慘了……

藺纚衣萬般狠狽地爬回休息的耳房,看著房內一片黑暗,好,千金丫環早都已經睡著了,只有她歹命地忙到過了掌燈時不能休息。

那些可惡的千金大小姐,非但不幫忙打掃的工作,還在一旁忙進忙出的,好似挺好玩的!那麼大的庭院,那麼多的涼亭,只有她一個人忙著,她們只有在管事過來時作門面功夫,管事以為這麼多工作是她和她們一道完成的,她是懶得理會,不然的話……不對,管事同她們那麼好,說不定他們根本是狼狽為奸地欺負她。

唉!若管事是收了她們的好處而聯手欺負她,甚至對她們的言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話,她除了認了還能如何?

反正若真是待不住的話,那就離開吧!

說不定原先入府的一些奴婢們,也是讓她們欺負得待不下!不過她向來自掃門前雪,遂沒注意到吧?

管他的!別人的事,她是管不著,只要她們別欺人太甚便成!

她可是大人有大量,不想同她們這等不知世事的千金們一般見識,只要她們……儘管房裡只透著屋外淡淡的月光,但是她看得清楚她的櫃子似乎讓人打開了……

不對!一定是發生什麼問題了。

藺纚衣快步走向前,頭一個想到的東西便是愛貴妃送給她的穗簪。

它不見了,真的不見了!

她東翻西找,始終找不到穗簪……她心疼的不只是穗簪的價值,更是愛貴妃對她的手足之情。

哪個混蛋把她的東西拿走了?

「吵什麼吵?你不睡本姑娘還要睡!」

藺纚衣怒瞪著半坐起身的女子,她連猜都不用猜也知道事情一定是房內的這幾個人做的,她不認為除了她們,還有人能夠從她的櫃子裡拿出穗簪。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她怨聲道。

說真的,她確實是不太想要和她們計較,可是……私自把愛貴妃送給她的東西拿走,她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什麼你的東西?我根本就聽不懂你的意思。」先行起身的那一位千金小姐不悅地吼道。

「就是嘛,沒憑沒據地就說人家拿你的東西,你以為你那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真是笑話!」另一位亦起身附和。

藺纚衣瞇緊了水眸,斂去了笑臉!

「把東西還我。」她是沒憑沒據,但是她就是知道東西是她們拿的。

她已經很累了,她很想要睡覺,能不能別在這當頭煩她?那一枝穗簪雖不是價值連城,但是在她的心底卻是一樣無價之寶,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准碰她的東西,更遑論是將它拿走。

「我不知道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

「快點睡吧!明天還要幹活,你不睡,咱們還要睡呢。」最後一個也翻坐起身,惡狠狠地吼著。

藺纚衣瞪著她們好半晌,倏地點上燭火,逐一翻找著她們的櫃子。

不說?無妨,她自個兒找,她就不信找不到,如果讓她找著的話,再看她們還有什麼話可以爭辯。

「你在做什麼?你以為有大少爺讓你靠著,你就可以恃寵而驕嗎?」

一干千金小姐見她著手翻搜她們的櫃子,連忙起身制止她,然卻不及制止,便已見到她的手中晃動著一枝穗簪。

「這是什麼?」藺纚衣回身怒瞪著她們。

東西就放在她們的櫃子裡,難道這樣子還不算是人贓俱獲?難不成她們還要同她說,是這枝穗簪自個兒跑進她們的櫃子裡?

「那是我的東西。」向來帶頭的那一位一把將穗簪搶到手。

「你在胡說什麼?上頭可是蓋著御印的,饒是你這般的千金小姐,也不見得拿得到宮裡的御賜首飾,你說這話豈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藺纚衣欺上前想要將穗簪搶回,孰知她卻丟給了另一位。

「還我!」這群刁蠻任性、愚不可及的蠢女人們,虧她之前還替她們在大少爺面前說話,她們卻是這般對待她……是她表現得軟弱了,讓她們錯把老虎當病貓了不成?

「這是咱們的東西,為什麼要還你?」

一枝綴著金穗的髮簪在半空中飛舞著,畫出耀眼璀璨的光痕,卻讓東奔西跑的藺纚衣怒不可遏。

「混蛋,把東西還給我,別逼我到大少爺面前告狀!」

可惡!她們未免把她瞧得太扁了,想要三個人一同欺負她,她們真以為她不會反擊?她是不太愛找救兵,可如果真的沒辦法的話……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之下,她也只好找上大少爺替她,主持公道。

「你以為大少爺會相信你還是相信咱們?」穗簪幾番輪轉再次回到那位帶頭的千金小姐手中。

「你不過是個丫環,就算你是打宮廷出來的宮女又如何?一個小小的宮女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對嘛,這東西是你打宮裡偷出來的,是不?」

「你──」藺纚衣氣得渾身發抖。「那是我要出宮時,我的主子特別賜給我的,你最好趕快把東西還給我,要不然……」

她決定了,她不要搬救兵了,這種小事,她可以自個兒處理。

「你想如何?」混進尉遲府當丫環的千金大小姐滿臉挑釁地坐在炕床上,還晃動著手中的穗簪,壓根兒不怕她會採取什麼舉動。

「我是不想如何……」她只是生氣了而已,別以為是千金大小姐就可以欺負她,她藺纚衣是不吃這一套的。她一步步地靠近她們三個,倏地撲向前去。「我只是想要把我的東西搶回來!」

這一枝穗簪裡頭可是充滿了愛貴妃對她的手足之情,不只是一枝穗簪的價值,像她們這種向來不虞匱乏的人,她們哪裡會懂得這一枝穗簪對她而言有多大的意義,甚至讓她不捨得拿去典當。

「你這個瘋丫頭,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啊──」

剎那間,燈火乍亮的耳房裡傳來教人膽戰心驚的尖叫聲,不一會兒便聽見外頭傳來陣陣的腳步聲。

「現下都什麼時分了,你等還不睡,吵什麼吵?」

管事一腳踹開耳房破損嚴重的門板,怒眼瞪視著吵得不可開交的丫環們,卻驚見她們竟是釵亂髮散地扭打在一塊……

***

尉遲方勍正坐在大廳內,大掌托腮睇著跪在堂下哭哭啼啼的丫環們,而一臉倔強不滿的藺纚衣把水眸斂下硬是不瞧他一眼。

怎麼著?不過是三更天,他甫入眠,她們便急著要把尉遲府鬧翻天?

到底是有什麼天大的事情非得要他在三更天時醒來不可,他府裡的管事到底有什麼作用?是在三更天時負責把他叫醒嗎?

「到底是怎麼著?」他低嗄地開口非常不耐煩。

藺纚衣這丫頭到底是怎麼著,仿似遭了委屈又不說的模樣……臉上掛著一道道血紅的抓痕,她不說他也知道,鐵定是同那一干千金丫環發生了一些爭執,可在他眼前,她為何硬是不開口?

她不哭不笑也不鬧,只是靜靜地跪在堂下,淡淡地垂下水眸,讓散亂的發遮蔽她大半邊的粉臉,讓他猜不出她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他不是不知道這些千金可以幹出什麼壞事來,然她為何總是不說?

「大少爺,她打咱們……好沒教養的奴婢……」

雖說藺纚衣的臉上留下了戰績,然而三個如花似玉的千金蚊婢倒也沒好到哪裡去,她們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好不傷心。

「纚衣,你說。」對於她們,他連看也不想看,雙眼直盯著不發一語的她。

煩死了!要他三更天起來看三個女人鬼哭神號,他寧可回去就寢,與其在乎她們在哭什麼,他反倒是比較在意她到底是怎麼了?

這個性子野烈的女人,反骨成性,即使讓人欺負,依舊像是悶葫蘆似的……她打算要自個兒處理嗎?倘若她處理得了的話,又豈會鬧到他的眼前?

「她們搶我的東西。」藺纚衣不滿地道。

這群可惡的女人居然下手那麼重,痛得她只要一張口便覺得臉快要裂掉一般。

「搶了什麼東西?」他又問。

「穗簪。」她拿出懷中的穗簪。「這是我要出宮時,我的主子愛貴妃娘娘特地賞賜給我的,但是她們卻偷了這枝穗簪,好不容易讓我找著了,她們卻硬要搶去,不得已,我只好……」

他會相信她說的話吧!雖說他是挺愛耍玩她的,但在這重要的關頭,他會明理的主持公道的,是不?

「大少爺,她胡說,那穗簪根本是她從宮內偷出來的,咱們不過是想要拿那枝穗簪同大少爺說,她卻把咱們打成這樣……」帶頭的那位千金小姐抽噎噎,說得煞有其事,讓跪在一旁的藺纚衣瞪大了水眸。

「胡說!明明是你們偷我的東西,現下反倒是做賊的喊捉賊?」她怨聲道,氣得牙癢癢的,緊握的粉拳很想要再捶她們幾下。

「你不過是個宮女罷了,就算你的主子待你很好,也不可能送你如此珍貴的穗簪,你知道這一枝穗簪的價值嗎?上頭有御印耶,那可是皇上御賜的,你的主子怎麼可能會把這穗簪送給你?如果說是你欲出宮之際順手偷出宮的,咱們還相信,說是主子賞賜的,這怎麼可能?」

「怎麼會不可能?愛貴妃娘娘待我情同手足,欲出宮時,她特別賜了我穗簪是希望我在宮外也能過得好……」她愈說愈惱,愈說愈氣,轉而瞪向尉遲方勍。「大少爺也熟識一些宮中的大臣,倘若大少爺不信,可以拿這穗簪托大臣入宮詢問,便能還我清白!」

她沒打算要揭開這三個千金丫環的惡狀,可她絕對要捍衛自個兒的清白,沒做的事誰也別想要她承認,這天下沒有這種道理。

「把穗簪拿上來。」尉遲方勍斂眼瞅著她,示意管事將她手中的穗簪拿上來。

他審視著穗簪,自然發現這穗簪價值不菲,倘若是一般宮女,或許有可能在出宮之際順手偷了件東西出來,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他太清楚她的傲骨了,自然明白她是寧死也不可能做這種事。

如果她真的貪圖榮華富貴,那麼今天她就會臣服在他之下,但她卻寧死不屈……她的傲氣、她的反骨由此可見,然而他卻極想要馴服她一身野烈的性格,想要征服她那一雙晶亮無懼的水眸,他的心裡湧上一股念頭──

「說,這穗簪是你打哪裡偷來的?」他冷聲道。

藺纚衣倏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瞪視著他!偷?他用偷這個字來說她?那等於他已經定了她的罪了嗎?

「我沒有偷,那是愛貴妃娘娘賜給我的!」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的心好痛……他的言語化為利刃,狠狠地刺進她的心底再狠狠地割著,讓她痛得無以復加!他不是挺懂她的嗎?不管她躲到哪個地方偷空,他總是能夠找到她,而且她之前也同他說過很多話,他應該十分瞭解她的性子才對,為何他能夠這麼斬釘截鐵地出口傷她?

為何她會覺得如此地痛苦?好痛、好痛……他怎能不信她?那三個千金丫環讓她打得鼻青臉腫地躲在一旁笑得齜牙咧嘴,仿似在嘲笑尉遲方勍壓根兒就不信她的說詞,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居然毫不猶豫地將她定罪。

之前不管她到底是怎麼犯錯惹禍,他從不曾發怒要責罰她的,現下到底是怎麼著?他是不是甫睡醒,還不夠清醒?

「還不說嗎?」他沉著聲。

他知道她不可能做這種事,然他這麼說的用意,只是要她對他低頭……不為什麼,只是要她對他低頭。

這是馴服她的一個契機,不一定可以成事,但可以試試看。

「說什麼?你現下要我說什麼?」身為一個奴婢對主子說話不該是這種聲調和姿態,可她現下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倏地爬起身,大步走到他跟前,晶亮的水眸像是要噴出火似地瞪著他。「你為何不信我的話?難道你真的信了她們的說詞?難道你看不出來是欲加之罪?你主子就是這麼當的嗎?難怪你下的下人會逃也似地飛出府外,無人能夠久留!」

尉遲方勍直看著她仿若一團火般的嬌美容貌,心裡湧上莫名的一股衝動想要將她擁入懷裡……

「放肆!你能這般同主子說話的嗎?」管事隨即跳上前來。

「我說錯了嗎?」她一點也不覺得她有錯,「昏庸、無能!」

她罵得爽快極了,但是不知為何再難聽、再不敬的話語都無法紓解她心中的痛,一點也不能解開這椎心之痛,一股深深往心裡扎的痛楚……被趕出去也無妨,不給餉銀也無妨,但是至少要還她一個清白,更要把穗簪還給她。

「你倒是個好丫環,用此等口氣同我說話?」他握緊了拳,沒料到她不低頭反倒是張牙舞爪地對他叫囂!無妨,他就不信他馴服不了她這只野馬,只要把她囚禁幾天,就不信她還不低頭。「來人,將她押人後院的水房裡,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任何人接近,更不允許給她送膳食!」

藺纚衣瞪大眼,傻愣地由著人把她架起往外拖。

他要把她關起來?這是哪一門子的道理?犯了錯的人,他不罰,而她這個遭人陷害的人卻要被人關起來……她不敢說自個兒是忠僕,可至少她問心無愧,他怎能把她關起來?而她的心……怎麼會那麼的疼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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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哥,纚衣不可能做這種事的!」得知今天凌晨,藺纚衣被大哥差人押進後院水房之後,尉遲再勖拖著病體踏進許久未進入的東水樓,一探究竟。得知狀況之後,不由地為她求情。

尉遲方勍斂下黑眸直盯著放在手中把玩的穗簪,過了好半晌之後才淡淡地道:「我知道。」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他這個只見過藺纚衣兩次面的親弟弟都能夠說得這麼斬釘截鐵,而他這個幾乎同她朝夕相處的主子更不可能不知道,這事不用他講,他自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的話,為何你還要那麼做?」尉遲再勖不解地道。

「不然我還能如何?」他冷笑一聲,「先不論這東西到底是不是她偷的,她都不該在大廳上,當著那麼多人面前對我口出惡語,倘若我不拿她治罪的話,往後我還有什麼威信管理這麼大的府邸?」

其實,在她開口辯駁之後,他就已經後悔了,後悔他不該錯失契機,造成了這種難以收拾的局面。

該死,他後悔極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先罰她幾天再放她出來?」

「看情況吧!」他緩緩地坐下,倒在椅背上,俊雅的面容上顯得有些疲累。「如果她願意向我求饒的話,我會放她出來,如果她執意如此的話……那麼三天後便將她趕出府,誰來求情都沒用。」

既然錯都錯了,倒不如將錯就錯!從沒一個女人敢如此漠視他的權勢,挑戰他的耐性,甚至還讓他馴服不了……無論如何,他就是要她乖乖地順從他,就是要她安分守己地待在他的身邊,而不是老說些驚世駭俗的話教他心煩。

他不信把她關在水房裡,不給她三餐,她還能倔強地不妥協。

「大哥……水房裡連一盞燭火都沒有,裡頭堆滿了乾柴、雜貨,你又不給她三餐,一個大男人都不一定捱得住,而你竟然要她這麼一個姑娘家窩在裡頭三天,你這不是擺明了要餓死她嗎?」尉遲再勖頗為意外他居然會下這種決定。

「我是要她低頭,我是要磨去她的反骨,想要繼續留在我的府邸裡,她就要按照我的作風行事。」他就不信她不低頭。

女人善妒多疑、貪婪又猜忌,而她……確實是有那麼點不同,可不同是不同,她的與眾不同,並不代表他必須要遷就,她既然是他的丫環,她就要懂得如何伺候她的主子,而不是伶牙俐齒地同他討價還價。

他是真的想要磨掉她身上不該存在的傲骨,但是不由自主地,心底就是會有那麼一點私心地擔憂她……

尉遲方勍以往從不曾為任何一個丫環感到如此心煩氣躁過,然而現下,他卻覺得心在動搖,他甚至想要到水房去探視她,然而他身為主子的尊嚴卻不允許自個兒這麼做,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等到她開口、等到她低頭!

「大哥……你與其這麼做,倒不如把她賜給我,讓她當我的貼身丫環好了。」尉遲再勖不解他為何偏是對她那麼殘忍。

「不成!」他想也沒想地把穗簪緊握在手中。

尉遲再勖突地笑了出來,「為何不成?難道大哥打一開始不是為了我而謹慎挑選屬於我的貼身丫環嗎?」他這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是,我沒那打算,你的身子骨差,要個丫環在身旁伺候也不妥當,他日我會替你找一個貼身侍衛打點你身邊的事。」尉遲方勍微愣了片刻,瞬即發覺自個兒的異狀,心底隱隱感覺到某種情愫。「她是我的貼身丫環,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教導我的丫環罷了。」

再勖沒說錯……他確實是為了他才特地留下藺纚衣的,但是這件事似乎讓他拋到腦後很久,他似乎把這件事忘了,他壓根兒不想要把她讓給他……

「大哥,你從來不要貼身丫環,為何偏在這時候要一個不聽話的貼身丫環?」尉遲再勖有點啼笑皆非,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夠這般後知後覺。「如果大哥覺得她這丫環不好的話,何不趕她出府?如果你覺得這麼做不妥,何不乾脆把她賜給我,由我出面把事情搞定,不會留下閒話在府裡流傳,這不就好了?」

「她是我的,如果我硬要她留下的話,誰敢在我跟前嚼舌根?」被尉遲再勖的言語刺激,他感覺他的腦袋一片錯亂,甚至快要搞不清楚他要說的到底是什麼?但他知道他絕對不會放人的。

她是屬於他的,是他留下她的,他可以決定她的去留,不需要任何人置喙。

「既是如此,你更不該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水房裡,倘若你要放她出來的話,在這宅院裡,有誰能向你說什麼?」尉遲再勖不忘再攻一城。

「我……」為何他會有一種被逼問的感覺?他抬頭看著他唯一的胞弟,總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地在同他說些什麼。「再勖,我不懂你為何要替她說話?你和她只見過兩次面而已,你何以如此篤定她的個性?」

他是他的胞弟,打小時候起便體弱多病的胞弟,他從未認為他是累贅,從未厭惡過他的存在,可不知為何,當他說得彷彿很懂藺纚衣時,他卻極度厭惡。

「因為她的特別。」他不諱言。「大哥也該感覺到她不同於一般的女子,雖說她的想法是特殊了些,但不代表她不對,我相信大哥……對她的感覺亦是如此,要不你又何苦將她關進水房,何苦要馴服她,何苦在這兒坐立難安?」

「我哪裡坐立難安了?」他沒有,他只不過是有點……煩躁。

「大哥……」

「好了,我自有定奪,你回去吧!」尉遲方勍不耐煩地打斷他,揮手要他離開。「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後院的水房,你也一樣。」

尉遲再勖歎了一口氣,「大哥,至少也給她一點水和膳食吧!她在府裡老是讓那一干丫環整得有一頓沒一頓的,無論如何咱們尉遲府也不能虧待她,尤其是她根本就沒有錯。」

「我說了我自有定奪!」他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尉遲再勖搖了搖頭,緩緩地踏出了東水樓。

尉遲方勍看著他的背影,原以為蟄伏在心底的煩悶也該要消退一些,然他的一言一語卻仿似鏤在心底似的,忘都忘不掉!他沒覺得舒坦些,反倒是更加煩躁,找不到出口亦不知道該如何消除的急躁,更控制不了如坐針氈的自個兒。

他想見她……

不知道為何,他就是想見她,怕她會倔強地躲在黑暗的水房裡落淚……想逼出她的淚,卻又不希望她在那地方落淚,他矛盾得舉棋不定,真不知道到底是該坐下還是該往水房走?

可惡!他向來果斷,從不曾如眼前這般優柔寡斷,而一個小小的丫環,一個不願對他低頭的丫環卻是那麼荒唐地擾亂他的心神!

***

「放我出去!尉遲方勍,你這個混蛋、昏庸無能,沒把事情查清楚,竟把我關進水房裡,你算是哪門子的主子啊?」

藺纚衣放聲大吼著,握緊的粉拳也不斷地捶向門板,雙眼直往縫隙探向外頭的景致。然而她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她根本不敢往後看,後頭黑暗得猶若不點火的夜裡。

她討厭那麼黑的感覺,何況她現下可是被囚禁起來,要她怎麼能夠忍受待在這種地方?別說是一天,她連半天都待不祝而他也真是夠狠的了,居然把她關進水房……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那麼做,更沒想到他居然是站在那群千金丫環那邊的!虧他之前還同她說得義憤填膺來著,原來全都是騙她的,虧他還能夠說得挺像是一回事的……那個混蛋,居然敢這樣子對待她,她一輩子都不原諒他,絕對不原諒他,這個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可惡!害她的心痛得要死,痛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好像快要窒息一般……他怎麼能夠這樣子對她?

他從來沒有懲罰 過她,頂多是罰她去打掃其他地方罷了,然這一次卻……笑死人了!她真的犯錯時,他只是口頭唸唸她而已,如今她沒犯錯,他卻把她關進水房裡,這到底是哪一門子的道理?

她沒有錯,她一點錯都沒有!誰也不能拿她定罪。

他怎能這樣待她?可惡!只要他一放她出去的話,不管他到底是怎麼處置這件事情的?她一定要先打他一頓,沒補償的餉銀也沒關係,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她只要一個公道。

「尉遲方勍……你這個是非不明的王八……」藺纚衣想著想著,嘴就癢了,倘若不罵上兩句,她的這一張嘴就是不舒坦。

「是嗎?我有那麼是非不明嗎?」他低嗄的嗓音在門外響起,嚇得她倒退三步,卻又驀地想起,怕什麼!她現下人是在門裡,反正都已經被他關起來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難道你敢說自個兒明辨是非嗎?如果你真的明辨是非的話,為何你沒把事情查清楚便把我關起來?這就是你明辨是非的結果嗎?你就是這樣主持公道的嗎?」混帳!她真的好生氣、好生氣,氣到想要弄花他的臉,這一個不要臉的登徒子,不僅要三妻四妾,就連府裡的丫環都不放過,甚至還惡意輕薄丫環……

這種人、這種人,可惡!她還是覺得心好痛,罵一罵之後一點也沒有覺得舒坦些。

她站在門板前喘口氣,等了半晌卻不見他的回應,不由得再湊向門縫,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走了,孰知臉才靠近門板,門板便自動打開,霎時灑進的光亮讓她睜不開眼。

「出來。」尉遲方勍看著她滿是抓痕的粉臉,伸手握住她長滿繭的手,有點意外府裡的工作竟讓她的手心如此地粗糙。

藺纚衣一感覺到他厚實的大掌,便使勁地甩開,一個箭步衝到前頭去。

他……真是不要臉,居然想要輕薄她,藺纚衣握住方才讓他緊握住的粉拳,感覺一股熱意直竄上心頭,不知道是因為天候較熱還是因為他的掌心極燙……他突來的舉動令她無所適從!

而他,為何用那種目光瞧她?

「你……」她清咳了兩聲,想要他正視她,而不是用那種很奇怪的目光盯得她渾身不對勁。「你現下是決定要放我走了?是因為你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尉遲方勍盯著她尖細的下巴,突地想起再勖說過府裡的千金丫環們惡意整她,讓她有一頓沒一頓的,他這才發覺她似乎真的比初入府時瘦多了,他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再勖反而注意到了!

「根本就不需要查清這件事。」他直截了當的說道。

明知道答案的一件事,他何必費心思再去查證?

「為什麼?」然她不解他的意思,她放聲大吼著,氣得水眸染上一些水霧。「如果是二少爺的話,他一定會相信我的,為什麼你不相信我?」

這個混蛋,他怎麼可以那麼說呢?

好歹這近一個月的時間,全都是她在伺候他的,難道他會不知道她的為人嗎?他真以為她會做那種事嗎?她看起來像是一個不知感恩圖報的人嗎?

「你為什麼認為再勖一定會相信你?」他更惱了,一種不知打哪兒來的惱意充滿在他的心底。這種感覺不知道是在何時出現的?但當他感覺到時,便已深深烙在心底。

她憑什麼說出這麼自以為是的話來?她就那麼懂再勖,那同她朝暮相處近個把月的他,她豈會不懂?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這麼認為。」他管她是為什麼,她覺得是就是,不需要理由,當然也不需要同他解釋。「說吧!你現下到底要怎麼處置我?既然你都已經認定我的罪了,我也不想再解釋,反正我很清楚我沒有做錯事,就算你要押我去官府我也不怕,就算你要趕我出府,不給我補償的餉銀也無妨,反正像你這種是非不明的主子,我也不想再伺候下去了。」

氣死她了!氣得她眼睛刺痛得很,刺痛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絕不能在他眼前掉淚,不然真不知道他待會兒還會說出什麼泯滅人性的話來。

「怎麼,一旦東窗事發,現下就想逃了?」他訕笑地道。「像你這樣手腳不乾淨的人,你以為你要離開本府,我還會給予補償的餉銀?你該不會是打一開始就是聽了外頭的傳言,得知尉遲府所給予的餉銀為數不少……遂打一開始便是為了餉銀而來?」

這是極有可能的事,如果她真是為此而來,他也不會覺得意外,但是,她卻是頭一個主動要求離開的丫環,也是頭一個他不想放人的丫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居然不想放她走?

藺纚衣一雙晶亮的水眸出現一絲憤怒,她抿了抿嘴,輕笑道:「沒錯,如果不是為了那一大筆餉銀,我豈會踏進你尉遲府?可儘管我的心思不正,我也沒忘了自個兒的本分,我更沒有偷東西」。

是啊!他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她確實是為了那大筆的餉銀而來,但這不代表她會偷東西,照他這種說法,豈不是已把她定罪了?甚至是把她想成極為卑鄙的人,好可惡的人!

「你到底盡了多少本分?我這個等不到丫環伺候的主子、老是找不到丫環的主子,怎會一點都感覺不到你的本分?」他哂笑道:「八成是我這個主子太好了,沒給你任何的懲罰,反倒是讓你爬到我的頭頂上了,而今你還敢同我提餉銀的事,你真的是……相當與眾不同。」

他不是要這麼說的,可一對上她……挽留她的話,他是半句也說不出口。

「我說了我可以不要餉銀,但你要把愛貴妃娘娘賜給我的穗簪還給我。」她鬆軟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肚子鋨了,還是因為她的心太痛。

「你現下若是走了,我又要怎麼知道這一枝穗簪,到底是不是你的?」他自懷中取出穗簪在她眼前晃動著。

至少,為了這一枝穗簪,她會留下吧!如果這一枝穗簪如她所說的是那麼的重要,至少他還有一個算是不錯的藉口可以要她暫且留下來,至少不會讓他覺得他窩囊得連一個丫環都挽留不了。

「那我留在這裡,我又怎麼知道你要用什麼方式替我主持公道?」她笑得極冷,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了。「你打算又要把我關起來不給我膳食,先餓我三天三夜再嚴刑懲罰?還是索性把我送進官府審問?依你尉遲府在京城的人脈,你為何不乾脆托人把這穗簪帶進宮裡交給愛貴妃娘娘,如此一來,你豈不是知道到底孰是孰非了嗎?你何苦還這般耍玩著我,像是耍猴戲一般?咱們當下人的,在你這大少爺眼裡就不是人了嗎?」

她是下人,她是微不足道的丫環,但她也是個人,不要給她加上莫須有的罪名,她會翻臉,她會想哭……離開家鄉到京城,她從來沒有遇過比這一刻更教她傷心的事,然他大少爺卻是那麼地了不起,逼得她直想落淚。

「我從沒耍玩你……」他是這般對待她的嗎?為何他總覺得他待她已是極好,甚至早巳經超過了他對一般丫環的容忍?

「那都不重要……」不好了,淚水快要流出來了!她急急地擦了擦粉臉,盯著穗簪,盯著他好似滿懷愧疚的臉,毅然決然地下定決心。「我要離開這裡了,餉銀我不要了,如果穗簪你要的話,就給你吧!我不要了!」

她不要了,如果他要的話就給他好了。

話落,她轉身便跑,撩起裙擺使勁地跑,像是要甩開那沉重的痛苦似的,頭也不回的跑。

然而離開這裡,她要去哪裡?

不管了!反正她離家已經很久了,沒有人依靠的日子不是也過了那麼久,儘管只有她一個人,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她腦袋一片空白地直奔尉遲府的大門,沒頭沒腦地撞上一堵牆,險些跌得四腳朝天。

「哎喲……」怪了!這牆也有手嗎?是誰拉住她來著?

「纚衣?」

熟悉的聲音傳來,她倏地抬頭,驚訝不已地道:「十一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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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這確實是皇上賞賜給愛貴妃娘娘,再由愛貴妃娘娘在纚衣欲離宮之前賜給纚衣的,為的就是要纚衣別忘了她這把她視為姐妹看待的貴妃娘娘。」十一皇子放下手中的穗簪,抬起頭環視著大廳上的數只眼睛,轉而探向身旁的尉遲方勍。「你找小王來,為的就是要小王替你鑒定這穗簪?」

十一皇子有些啼笑皆非地睞著一臉凝重的尉遲方勍!再看向一臉惱意的藺纚衣,壓根兒不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好友特地邀他過府拜訪,他依約前來,沒想到居然瞧見了藺纚衣,甚至還瞧見了愛貴妃賞給她的穗簪……現下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不過是一枝小小的穗簪罷了,犯得著大費周章地找他跑上一趟?

不過,他倒是挺意外纚衣尚在京城……

「我不過是一介草民,豈敢讓十一皇子大費周章?」尉遲方勍揮了揮手,示意管事領著一干下人退下。「只不過邀請十一皇子到府敘舊罷了,不過……十一皇子認識纚衣?」而且似乎還挺熟的。

原本是想要邀他過府,要他幫忙演一齣戲,好讓底下的下人們可以瞭解事實真相,想不到卻歪打正著,用不著劇本,更不用排演,事情已經解決得如此完美。

「纚衣可是宮中出了名的宮女,依她的美貌,小王豈會不認識她?小王三番兩次要她當小王的妾,她卻只會抵死不從,這話說來……真是丟臉!」說是丟臉,但他倒是說得挺開心的,揚起了一抹粲笑。

「哦……」原來她不只是對他這般,而是對所有的男人都一樣,不對!她對再勖卻有幾分好感。

「她可是反骨得很,一點也接受不了男人的三妻四妾,你說這事怪不怪?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家,卻寧可老死在宮中也不願出閣為妾,這天底下豈有像她這般古怪的姑娘家?三妻四妾是再自然不過了,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原來如此……」他總算是明白她眼中的鄙夷是何原因了。

「聽你這說法……原來你也對她有意思。」十一皇子輕哼了一聲,湊近他的耳邊小聲地道:「不過那是不成的,你尉遲府好歹也是京城裡極有名望的大戶人家,怎可能娶個小宮女為正室?而你以為她會願意屈就?」

「大戶人家又如何?倘若我真想要,欲娶她為正室,又有誰能阻止得了我?」尉遲方勍冷笑一聲。「我尉遲方勍在外的傳言已經不少,即使再加上一件亦無妨。」

要留下她的方法有很多種,如果要他娶她為正室亦無妨,可重要的是,他到底要怎麼做,她才會願意留下來?

他怎麼會笨到這一刻才發覺他是多麼地不捨得她走?倘若不是十一皇子方巧在大門將她攔下的話,京城如此之大,要他上那兒去尋找她的身影?

「哦!你是玩真的?該不會是對她動情了吧!她可是個相當古怪的女人,你受得了她嗎?」十一皇子難以置信地睞著他。

「難道你不知道京城裡都傳說著尉遲府的大少爺是個性情極為古怪之輩?」尉遲方勍笑睨著他。

「那麼你倆可謂是天生一對了。」

「可不是!」

他早該發覺一般時下的姑娘是得不到他的青睞的,因為在也初見她第一眼乍見她跟中異常的丰采時,他便已拜倒在她的羅裙底下了,為何偏要等到事情幾乎快要到了難以收拾的時候才發覺呢?

「喂!你們在那裡說悄悄話要說到什麼時候?」藺纚衣大刺刺地走到兩人面前,恨恨地瞪著尉遲方勍。「十一皇子說的話不會是假的吧!現下可以還我清白了嗎?我可以走了吧!」

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她要的公道已經討到了,那麼她可以離開了吧!反正打一開始她也沒打算要在這兒住上一輩子,算算日子都快要個把月了,又加上發生了那麼多事,再不走,難道是要留下來繼續讓他欺負?

「還不成。」尉遲方勍起身,往偏廳走去。「我要膳房準備了一些酒菜款待十一皇子,你……肚子應該了吧!一道用膳。」

「咦?」藺纚衣傻愣地看著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跨過拱門,踏進偏廳裡,突地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不解他到底是怎麼著?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趕緊離開還是要留下來吃他一頓再走?

既然已經還她一個公道了,她應該要光明正大地吃他一頓再走,畢竟他之前還囚禁她,不給她吃食……對!她要吃上一頓才對得起自己。

她才這麼一想,肚子就像是要附和她的想法似地大聲響起,教她顧不得之前說的話,抬起蓮步直往偏廳走去。

她才一踏進偏廳,迎面而來的香味令她更感飢餓,讓她等不及主人先坐上位子,就逕自坐下,她晶亮的大眼直盯著滿桌教她垂涎的佳餚。

哇!胡餅、麻腐雞皮、金絲肚羹、脆筋巴子、旋炒銀杏、鎮府濁梨……還有各式的乾果子……吃吧!肚子餓了就是要吃,反正她現下可不是他的丫環,她自然可以同他平起平坐,吃他一頓也不為過,她可以吃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是他欠她的,她不需要同他客氣。

然而,吃了這一頓,她可真的要離開了……

不知為何,才想到這事兒,眼前的佳餚就再也引不起她的食慾。

「怎麼,你不是餓了,怎麼不吃?」尉遲方勍盯著她停下銀箸的手。

這可是他要留她的第一計,她該不會連吃一頓都要幾番思索吧!或者是她對他的厭惡真有那麼深,令她吃不下?

「不餓。」她放下精美的銀箸。

這是怎麼著?餓啊!她餓得發慌了,怎麼會不餓?可她就是吃不下……她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心裡怪怪的,重得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似的。

「怎麼會不餓?這些東西不都是你最喜歡的?」十一皇子有些意外地睞著她,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怎麼?是你的主子不留你了,讓你覺得前途茫茫不知道該往哪裡去,遂吃不下東西了?」

「不……」好像是耶……如果十一皇子不說的話,或許她也沒什麼感覺,但是他一說出口,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怎麼會這樣?她有什麼好怕的?從很久以前,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怎會到現下突地感到失落?

會不會是因為沒有餉銀做生意的緣故?她斂眼思忖著,在心底數著身上的銀兩到底剩下多少……

「如果你留下,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每一頓膳食都可以吃到你最愛的佳餚,飯後亦有乾果子。」尉遲方勍狀似不在意,但對於她的回答,他卻是屏息以待。

藺纚衣眨了眨眼睞著他。「一個丫環犯不著這麼伺候吧!況且我絕對不會再留在尉遲府當丫環。」笑話!天曉得他會不會在十一皇子面前說盡好話,待十一皇子一走之後又顯露原形?

不過說真的,他開口留她,她覺得很痛快,一股喜孜孜的感覺湧上心頭,讓她幾乎要大笑出聲!可他沒同她道歉,別希望她會給他好臉色。

「如果不是丫環呢?」尉遲方勍小心的問,黑眸直盯著她垂下的粉臉。

坐在一旁的十一皇子聞言,勾出了笑,靜悄悄地離開。

藺纚衣抬頭睞著尉遲方勍,猶豫不決地開口道:「該不會是要我當管事吧?」管事嗎?挺威風的,而且似乎也沒聽過有女管事,可……

「管事?」他愣了下,虧她把事情想得那麼遠……這天底下有聽說過女管事嗎?

「要不然呢?」還有比管事的身份更高的職務嗎?

尉遲方勍翻了翻白眼,緩緩地坐到她身旁。「難道你不覺得身為尉遲府的大夫人會比當女管事還來得強?」

「嗄?」她瞪大眼看著他逼近的臉,倏地發覺這偌大的偏廳不知在何時只剩他倆。「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你該不會又想要輕薄我了吧!」

天啊!她的心在狂跳,跳得好急,好似快要竄出胸口似的。

他真是下流,十一皇子一走,他就打算要輕薄她了……可他又說要她當他尉遲府的大夫人,大夫人耶,大夫人豈不是等於他的正室?她是個丫環,儘管她曾經是宮女,可她依舊只是一個小小的丫環,而他竟要她當他的正室?

「我想要光明正大地輕薄你。」他低嗄地道,看著她仍有抓痕的粉臉,有些心疼的輕觸著她滑嫩的粉頰。

「嗄!」她突地往後一退,孰知這一退竟滑下了椅,瞬時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抱得死緊,一雙有別於十一皇子的厚實臂膀……她一抬眼,望進了他熾熱的眼眸,嚇得她連呼吸都忘了。

「當我的夫人,我豈不是能夠光明正大地輕薄你了?」他將她拉起,緊緊地抱在他懷裡。擁著她的感覺,如他想像的一般美好,讓他捨不得放開。

「我……我才不想和我的主子一樣,日日以淚洗面,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只要你把餉銀給我,讓我做點小生意不就得了?我才不要嫁人再看著自個兒的夫君在外尋花問柳繼而納進數不清的小妾。」他把她抱得那麼緊做啥?他身上溫熱的氣息讓她的腦袋也跟著混亂起來了……她不是要說這些的。

他不是要趕她走嗎?怎麼又突地在這個時候和她說這些古怪的話?

大夫人?她想都不敢想,也沒去想過。

「你一個姑娘家要怎麼一個人過活呢?」他的大手輕拂過她纖細的背。「給了你餉銀又如何?如果有一天你的年紀大了,你根本幹不了活,你一個人怎麼辦?如果你出閣生了孩子,屆時還有孩子可以依靠,不是嗎?」

像是惑心魔言般,他在她的耳畔極盡一切的溫柔,輕聲地呢喃著。

「誰說我出閣會比較好?如果我的肚子不爭氣,我下半輩子還不是沒得依靠?與其如此,我倒不如靠我自個兒就好。」不對!她應該要義正辭嚴地罵他不相信她,怎會同他說些沒意思的話呢?

她是不可能嫁入大戶人家裡的,不!或許該說她根本就不打算嫁人但同他說這作啥?

「可至少你會有我……」他大手抬起她嬌俏的粉顏,柔情的黑眸直看著她不知所措的神態,他不由地笑了,笑得極為滿足而深情。

她為此傻眼……他笑了,而且笑得好竣好像他真的很寵她……是啊!在他尚未誤解她時,她倒也覺得他待她還算挺好,至少他罵歸罵,卻從不曾真正的罰 過她,她也不是真的很想要離開這裡,可她也沒想過要嫁人!

「我又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夜夜尋花問柳?」話一出口,她傻了。

她不是要說這個,她應該要和他說,當他誤解她時,她有多委屈,而不是、而不是……她整個腦袋都傻了、亂了!

「不會。」他斬釘截鐵的回答。「如果有你,我又怎會捨得離開你半刻?」

沒錯!這份感情是那麼地深,在他初見她第一眼時,命運已將兩人緊繫在一塊兒,只是他到現下才明白。

「不要……」她掙扎著,不要突然對她那麼好……會讓她不知所措的!

「為何不要?當大夫人的話,往後你就不需要再幹活了,而且可以身穿華服、食佳餚,你為何不要?」他不瞭解,「不然你要我怎麼做?」

難道尉遲府大夫人的頭銜會比不過一個丫環?

「我要當女管事。」如果要她留下的話,那麼她要當一個空前的女管事。

「嗄?」他傻眼。

***

一年後

「方勍,你都老大不小了,也差不多該成家了,你尉遲府就你和再勖兩個兄弟,如果你不趕緊成家傳子嗣的話,這……」鴻圖的大老爺坐在前院的大廳上,呷著管事端上的茶水,數落著他的不是。

「那得要問我府上的管事。」坐在一旁的尉遲方勍沒好氣地盯著正要退下的女管事藺纚衣。

「嗄?」大老爺看著她,「這是怎麼著?你聘了個女管事已在城裡鬧得滿城風雨了,怎麼連你的終身大事也得要問她?她這管事未免也管得太多了?」

藺纚衣看了大老爺一眼,又轉頭看他,便對著外頭喊了聲:「來人,送客!」

「嗄?」大老爺訝異不已地對著他道:「她現下是在趕我?你這主子不出聲說句話嗎?我同你爹可是世交啊!」

尉遲方勍愛莫能助地聳了聳肩。「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你得問她。」他看著大老爺就這樣讓人架了出去。

她幾乎把府裡的事都一手包辦了,包括把府裡的丫環一併換成男的,有哪一座府邸裡有男丫環來著?可她這丫頭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而他這個當家的……成了有名無實的傀儡當家。

他無奈地道:「纚衣,你到什麼時候才願意坐上當家主母的位置?」

她明明也對他動情了,只要有人上門提親,最終的下場肯定是會讓她請出府外……她既是希望他別迎取正室,那她就該點頭答應他,是不?

「我從沒打算要坐上當家主母的位置。」藺纚衣笑得極為勾魂。「我覺得還是當管事好,不但什麼事情都可以管,而且任何人都不能違背我,再笨的人也知道當管事好。」

是啊!當了一年的管事,她被養得比在後宮時還要養尊處優,而且她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

「坐上當家主母的位置,你一樣可以管。」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這算是唯一的福利吧!至少她不會再像以往那般掙扎。

「可若是成了當家主母,我就不能管你納妾之事了,一旦插手的話,鐵定會讓人說我妒忌,那是可以休妻的,可我現下是管事,誰能對我怎樣?」她笑得魅惑眾生,極為美艷。

「那你是打算……」還要他再等?

「等我膩了管事一職再說。」

「既是如此……」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他突地吻上她粉嫩的唇,放肆而柔情地挑誘著她開口接納他。

「你……輕薄我……」她含糊不清地道。

「我忘了告訴你,唯有這事是你管不了的,只有我能作主……」至少總得要留一件事好讓他作主吧!

「你……騙我。」她感到無奈,卻不掙扎。

「這又不是頭一遭了!」他如果不用點法子,怎麼制服得了她這個反骨丫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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