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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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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項庭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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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1:43: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那一場兵荒馬亂的表白]

全場都在瘋狂慶祝,許庭生被隊友拋向空中,然後……砸在地上。
因為隊友們已經沒有力氣去接住他了。

他被隊友擁抱,被陌生人擁抱,被朋友擁抱,付誠上來給了他胸口一拳:「草,幹得好,……」
黃亞明也要上來。
許庭生說,你丫趕緊躲起來,要不你回學校得被人弄死。
啦啦隊的妹子們說,她們也要抱抱。

這種事,你想想,妹子們大冬天裡就穿那麼一點,在寒風中站了兩個多小時,她們肯定凍壞了,所以,你忍心拒絕么?
抱抱就抱抱,別往歪了想,這是「送溫暖」,「做公益」。
更何況,原本已經累癱了的隊友們都已經掙紮起來,興緻勃勃的抱上了。

這一天的故事其實就是這樣:
大一新生許庭生,在最後時刻因為意外進入替補名單。
然後,在替補席上枯坐了一整常
再然後,在球隊一球落後的情況下,在加時賽進入最後十分鐘的關鍵時刻,因為教練別無選擇而領命上常
上場6分鐘后,他打入扳平進球……岩大絕境逢生,洗刷恥辱。
比賽最後時刻,他主罰自己創造的自由球……打入第二球,殺死比賽。
故事到這裡其實就已經足夠傳奇了,但是,因為興奮和激動仍然久久不願離場的觀眾們,他們還不知道。
接下來,還有另一齣戲碼。

一片混亂中,許庭生看見了陸芷欣,她安安靜靜的站在看台最前方,要不看到她太難了,
因為她太顯眼,身材高挑,一身純白色毛衣襯得她像個漂亮的雪人,一頭烏黑長發在寒風中輕輕飄動,……
她看著許庭生,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句話。
許庭生想裝作沒看到,事實上他記起來了,但是……如果可以混過去,那就混過去。
眼下的場面,已經太大了,已經不是丟不丟臉的問題了。
演這齣戲的本意是結束這件事。
但是現在,此時的岩大英雄,許庭生,他一旦做了,這齣戲就會炸,會跟著他四年,也會跟著陸芷欣四年,
寢室樓下的院花表白事件不會因此結束,它只會愈演愈烈。
這個結果許庭生不想要,他覺得陸芷欣也不會想要。

所以,許庭生搖了搖頭,遞給陸芷欣一個抱歉的眼神。
他想著一會回去再打電話給她解釋,給她說明自己的想法和擔心。
陸芷欣看見了,她委屈的點頭,表示接受許庭生的決定,然後,很努力,很努力的擠出笑容,……
但是,笑的同時,她的眼睛里卻是痛苦和哀怨,女孩子眼淚將流未流,眉頭微蹙的樣子,其實有時候比淚流滿面更讓人心疼,心軟。

其實,許庭生一直低估了陸芷欣,雖然兩人之間最初的接觸都是最尋常普通的交流,但是陸芷欣並不普通,
她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厲害的女人,通過這些日常接觸,她就已經在最大程度上分析了許庭生,了解了許庭生。
否則,她不會放下身段主動表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的陸芷欣才是目前最了解許庭生的女人,比起apple,她要強得太多太多。
apple原本自以為理智、功利,但是之後與許庭生的接觸,陷入感情的apple,
其實全然被真實情感和情緒支配,該笑就笑,該哭鬧就哭鬧……糾結無奈的時候,她全無辦法……
她沒有通過任何心機和手段去掌握許庭生,沒想過,也沒做過。
如果她真的足夠冷靜、理智、功利,她完全可以通過心機和手段,
去最大程度的激發和利用許庭生對她的心動、心疼……她完全可以穩穩的掌控局面,哪怕許庭生再放不下項凝,她也不至於到被推開這一天。
她好傻。

陸芷欣不傻,她拿住了許庭生的脈門,許庭生不怕狠,不怕硬,不怕糾纏無賴,以這個年齡而言,他幾乎什麼都能應對,……
唯一能擊敗他的想法,是讓他心軟,最大限度的讓他心軟,而且在這個過程中,絕不能意氣用事,絕不能自亂方寸。
apple其實也能讓許庭生心軟,她能憑真實的自己做到這一點,但是,她太容易自亂方寸。
然而,陸芷欣不同,她就那麼看著許庭生,努力微笑著,偶爾微微抽動鼻尖……

在她身邊,是近二十個知道內情的室友、同學,她們都看著陸芷欣,看著她又一次被傷害,被許庭生的言而無信傷害,看著她受委屈,卻還要強忍。
她現在其實應該走,但是她不走。
她更可以叫室友和同學們先走,但是她也沒有。
室友和同學們的存在,眾目睽睽的情境,能把她的委屈和可憐襯托演繹到最大化。

因為這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思考一個問題:回去之後,她會怎樣?她該如何面對身邊這些親近的同學和室友?
這些,許庭生都看見了,也如陸芷欣所願的那樣去思考了。
所以,他心軟了。

「反正都是一場戲,只要影響局限在學校的範圍內,項凝不在,apple也不在,既然這件事不會傷害到這兩個自己真正在乎的女孩,那麼,就演吧。」

這一天岩大最大的英雄許庭生突然脫離慶祝的人群走向看台一側的綠化帶,混亂的場面中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了,他們看著他,猜測他要做什麼。
許庭生在灌木叢里找到那個黑色的塑料袋,拎著袋子走到看台下方,站在陸芷欣腳下。
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

先前陸芷欣在男生寢室樓下對一個男生表白被拒這件事情,很多人都有聽聞,事件中最不被知曉的反而是許庭生,今天之前,他遠比陸芷欣要沒名氣得多。

現在,事情似乎變得明朗了。
第一,男主角是今天岩大的英雄,許庭生;
第二,院花沒有被拒絕,只是男主角想換一個更隆重的方式,由自己來表白。
這一點,看他早早的藏了東西在綠化帶下,早有準備……就再明顯不過了。
這是許庭生遭遇的最大規模的圍觀,比他之前在麗北中學以狀元身份回歸那天的「觀眾」都多。
陸芷欣用唇語說「謝謝」,她說的很真誠。
許庭生不好再遲疑了,他……把塑料袋遞了上去,……這個,好像哪裡不對。
「你怎麼……唉,把花拿出來埃」陸芷欣的室友提醒許庭生。
「哦,好。」許庭生有點苦惱,但是既然都已經演到這裡了……他打開塑料袋,把玫瑰花掏出來,高舉著,遞到陸芷欣面前。
「接著,就等著被拒絕吧。」許庭生想著,
「妹子,扭頭就走就好,或者說句對不起也行,可千萬別做什麼把玫瑰花丟我臉上這樣的大動作啊,花……有刺。」
許庭生之所以會這樣想,會懷疑陸芷欣打算拿花丟他,是因為他看到了,陸芷欣竟然正在慢慢俯下身來接他手裡的花。
陸芷欣一隻手握住花枝。
許庭生不撒手。
許庭生用唇語說:「什麼情況?不用接吧?」
陸芷欣說:「好呀。」
她不是用唇語說的,不是小聲說的,她燦爛幸福的笑著,大聲說,「好呀」。
她的聲音里透出俏皮和可愛,但是太大,大到似乎要讓全場所有人都聽見。
許庭生徹底懵了,心裡疑問連連:「這……什麼情況?妹子你什麼意思?你這表情不對埃」
陸芷欣手上稍稍用力。
許庭生堅決不撒手。

然後……原本只是兩個指頭捏著花枝的陸芷欣……整隻手握上來,玫瑰花有刺,刺扎進陸芷欣的手掌,血從拳心滴出來,……
許庭生只能撒手了。

陸芷欣拿著花站起來,露出最燦爛的笑容,還有一些些恰到好處的緊張和羞澀,開心的說:「許庭生,謝謝……我,我願意。」
英雄的表白被院花接受了——這是所有現嘲觀眾」眼中的劇情……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埃
然後,掌聲、口哨聲響起,還有,善意的鬨笑。

許庭生此刻終於明白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陸芷欣要這麼做,
但是,他至少明白了一點,這本來就是個坑,是陸芷欣設計好了等著他往裡跳的坑。

「總不成她知道我是重生的,前途遠大吧?」許庭生想不通的是這個,自己有什麼值得陸芷欣這麼做的。

一片歡騰中,發懵的許庭生在苦笑,陸芷欣羞澀又燦爛,她已經鬆開了握緊玫瑰花的手,小心翼翼的把花拿在身前,……
一隻手伸過來,拿走了陸芷欣手裡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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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1:45: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順便來看你]

一片歡騰中,陸芷欣羞澀又燦爛,小心翼翼的把花拿在身前,……一隻手伸過來,就那麼乾脆直接的拿走了陸芷欣手裡的花。
所有人。
看台上,一個十六七歲的漂亮小女孩一手拿著玫瑰,一手扶著欄杆,沖看台下的許庭生說:「哥,我反對。」
搶花的小妹妹說她反對。
許庭生看了看苦笑茫然的陸芷欣,略有些尷尬的解釋說:「我妹妹,親的。」
陸芷欣聽見了,周圍的人也聽見了,英雄和美女的故事,差一點兒就要打上「他們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這樣的謝幕詞了……
然後,有人跳出來搶了花,砸了場子。

過分么?可是,這個人是許庭生的妹妹啊,親的,陸芷欣不能發作,她的室友和同學們更不能……誰都不能。
「這嫂子還沒進門,就跟小姑子對上啦?」
有人不知說什麼好,有人替陸芷欣著急,有人怕許庭生為難……自然,也有人歡欣鼓舞的,只是,她們暫時不能太明顯的表現出來。
「『英雄』許庭生這是……又單身了吧?小姑子幹得好。」

姑娘們的心理是這樣的,雖然你暫時不歸我,但是總比看著你跟別人幸福甜蜜要好吧?
……如果你以後也不歸我,那麼,還是祝你單身一輩子好了。
所以,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妹子在偷偷給許秋奕叫好,加油鼓勁呢。
啦啦隊里部分妹子恨不得立即拿出綵球、彩帶再來一波。
「小姑子,加油。」
可是,許庭生還沒表態呢,這嘲戰爭」,他會站在哪一邊?妹妹,還是院花女友……人們在等著許庭生的反應,以為他的沉默,是在糾結為難呢。
許庭生其實一點都不為難。
戲演完了,還被坑了一把,許庭生覺得自己應該已經不欠陸芷欣什麼了,
而另一方,妹妹許秋奕,那是許庭生這一世最想寵著慣著的兩個人之一埃
「你怎麼會突然在這裡?」許庭生仰著頭,滿臉討好的笑容。
「付誠哥、宋妮姐、還有亞明哥帶我進來的呀。」
妹妹許秋奕說。許庭生往她身後看了看,不遠處占著付誠三個人,一臉的幸災樂禍。
「我是說,你怎麼會在岩州?……高中放假不可能比大學早吧。」
「待會再跟你說,我先下來。」
妹妹許秋奕跨到圍欄外要往下跳,許庭生連忙伸手說,「我接著你」,妹妹嫌棄的搖了搖頭,「走開啦,又臟又臭」。
「小姑子很強悍啊,看來被寵得不行,陸芷欣這下麻煩大了。」
許秋奕還不知道許庭生今天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知道自己已經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那麼多人的小姑子,她從看台上跳下來,曲腿再起立,拍了拍手。
「走吧,許庭生,我估計你這丟人丟大了,被這麼多人看著,好恐怖。」
「哦,好。」
許庭生遞給陸芷欣一個抱歉的表情,跟著妹妹身後走了,一起退場的還有另一邊繞過來的付誠、黃亞明、宋妮三人。
「這轟轟烈烈的表白大戲,就這麼結尾了?……這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是被棒打鴛鴦了,許庭生和陸芷欣算是在一起了嗎?」
這是別人要考慮的問題,許庭生感激妹妹還來不及呢,他給人設計掉坑裡了,然後妹妹又給他拽上來了。
「哥,你可不能對不起嫂子埃」走出體育場,許秋奕說。
「……,嫂子?」
「吳月薇學姐啊,她跟我可好了……許庭生,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欺負她的,你要是敢欺負她,你就死定了。」
「……」

許庭生忘了這茬了,吳月薇離自己是遠了,可是她離妹妹許秋奕近啊,
許秋奕入學第一天,兩個人就交上朋友了,這幾個月下來,妹妹的立場已經明確無比了。
惹不起妹妹許秋奕,許庭生只好把陸芷欣事件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解釋了一遍。
妹妹的意思很明確,做得對,但到此為止了。
這也是許庭生自己的意思。
「還沒說你怎麼會來岩州呢。」許庭生說。
「我趁周末跟爸媽過來買過年的衣服呀,順便看看你。一會就得走了。」
「一會就走了?那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爸自己開車來的,慢死了,昨晚半夜才到的,太晚了就沒打電話給你。
然後今天先逛街,逛著逛著就把你給忘了,臨回去才想起來,就順便來看看你。」
忘了……順便……許庭生很受傷。
「然後到了打你電話沒人接,我打付誠哥的電話才找到你的。結果一進來就看你在那丟人,……」
丟人的事,許庭生不願再提了,聽說許爸許媽也來了,連忙把讓宋妮和付誠、黃亞明帶著妹妹去逛校園,自己跑去見許爸。

許爸的奧迪A6停在校門口,車是二手的,許爸拿了駕照之後,趕巧從原來的金城大廈老闆手裡買的,
價格很實惠,只開了一年的車,賣的卻是差不多一半的價。

這事兒許庭生先前已經在電話里聽許爸提過了,見了車很想試兩把,
但是又怕許爸許媽好奇自己怎麼突然就學會了開車,只好望梅止渴繞著車摸了幾把。
前世,他可沒開上過自家的奧迪。
許庭生和許爸靠在車頭抽煙,遠處陸芷欣和室友經過,室友拽著陸芷欣的衣袖說:「快看,許庭生家的車,看來他家裡條件不錯埃」
陸芷欣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許庭生問許爸:「金城葉老闆真的撐不下去了?」
許爸點了點頭:「垮了,金城大廈也已經轉手了,現在的老闆,是黃天柱。」
許庭生前世自高中畢業基本就算是離開了麗北,記不起這個黃天柱是誰,但聽許爸的口氣,
這個人在麗北應該很有名,或許,還不是什麼好名聲,這一點,看許爸說話時微皺的眉頭就能看出來了。
「咱們手裡握著合同,那個黃天柱……他也不能怎麼樣吧?」許庭生沒去追問黃天柱的身份,問許爸。
許爸抽了口煙說:「他倒是沒在合同上說什麼,只是給咱們超市開了幾回價。」
許庭生有些詫異,這胃口比他估計的還大,笑問道:「開價,他開多少?」
「50萬。」
「……」許庭生一下無語了,50萬,以歡購的投資和現在的利潤,這跟明搶也沒什麼差別了。
「放心吧,這些事,我來應對。」

許爸拍了拍許庭生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畢竟在他的眼中,許庭生再聰明也還是個孩子,
而這件事,可能已經上升到另一個層面了,不是許庭生的能力和社會關係能夠參與的。
為了趕路,許爸、許媽、還有妹妹許秋奕沒吃晚飯就走了。
他們走後,許庭生問黃亞明:「黃天柱是誰?」
前世今生沒變的一點,黃亞明一直是三個人中對官場最有興趣的一個,在許庭生的計劃中,這也是他以後可能要幫黃亞明去鋪的路。
黃亞明連麗北各鄉鎮的領導都記得滾瓜爛熟,他說:「黃天梁的弟弟。」
「這兄弟倆,樑柱埃」付誠在一旁介面說。
「黃天梁又是誰?」許庭生追問。
「麗北地頭蛇啊,縣公安局局長。麗北本地人,紮根幾十年了……外面調來的縣長三分,要不,在麗北玩不轉。」
黃亞明說完,許庭生開始真切的有了不好的預感。
還好,快放假了,許庭生原本打算放假多留幾天處理平台的事,現在,他只想儘快回家。
……
這天晚上,體育部和足球隊組織了一個慶功宴,作為功臣,許庭生不好不去。
搞體育的人,喝酒大多不喝則已,一喝就是兇猛異常,許庭生怕喝醉,不敢開這個頭,
一晚上都拿手捂著杯子,誰過來倒酒,他就對著誰一個勁的笑,笑到對方無奈放棄為止。

最後,他乾脆躲到了女生桌那邊去避難,女生們相對要好對付些,許庭生賣個萌求個饒也就過去了。
這場慶功宴,足球隊和體育部的老爺們們還邀請了不少啦啦隊的妹子和文藝部的妹子。畢竟,一幫老爺們干喝,那也不是個事。
陸芷欣也在,似乎是以文藝部的身份來的。許庭生整晚都避著她。
最後找到許庭生的是球隊的隊友,全隊一起,以勢壓人:「這一輪酒,一人一杯,是兄弟們感謝你,不喝不行。」
這一輪下來至少20幾杯,許庭生為難著。
「我替許庭生喝吧。」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陸芷欣微笑著擠進人群,很自然的站在許庭生身邊,端起酒杯。這是……女朋友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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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1:47: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陸芷欣的秘密]

陸芷欣喝到第三杯的時候,許庭生伸手攔住了,他的個性終歸是這樣的,哪怕對於陸芷欣今天的做法有些介意和迷惑,
但只要對方沒有明確的傷害自己的意圖和表現,許庭生都會保證最大程度的尊重。

他依然想不通陸芷欣為什麼這麼做,哪怕先前的接觸,對方確實對自己產生了一些好感,也不至於到如今這個份上,有點胡攪蠻纏的意思了。
但是,陸芷欣至少沒有表現出惡意。
人予善,可不受,何以怨報之?……這個意思大概是,別人對你好,或者表達好感,你可以不接受,怎的都不至於報以怨恨。
反過來說,有人如果這樣:你居然敢對我表達好感,我不喜歡你,所以我要狠狠的羞辱你,踐踏你,弄死你。那是神經玻
把陸芷欣的行為歸結為她在表達好感,哪怕手段過了一些,應該還是沒有錯的,
所以,不明白歸不明白,許庭生保持著應有的尊重,他伸手擋住了第三杯。
「我自己來吧。」許庭生微笑說。
陸芷欣靠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放心吧,我酒量很好。」

這個動作略顯親昵,現場氣氛被拱上了一個高.潮。
最後,許庭生自己也喝了一杯,隊友們的理由是,你今天當了英雄,又抱得美人歸,一杯都不喝,說不過去。
一輪酒喝下來,陸芷欣臉不紅,步伐不亂。
八點多一些,現場開始招呼「續攤」,下一波往KTV繼續。許庭生借口明天要考試,提前退場,陸芷欣拿了包在後面跟著。
「許庭生,你在生我氣嗎?」陸芷欣在身後說。
許庭生轉過曬是不至於生氣,說起來還應該感謝你的青睞,只是……想不通,我沒發現自己有那麼好,值得你這樣做。」
陸芷欣笑了笑沒說話。
許庭生追問說:「能解釋一下嗎?」
陸芷欣搖頭說:「不能。」
陸芷欣說不能,而不是說,「就是喜歡你」,「很喜歡你」之類的話,等於她默認了一些東西,
這是另一個層面上的坦誠,坦承自己有秘密,同時表示我不會說。
既是這樣,許庭生也沒辦法再追問。
出於禮貌,在陸芷欣一口氣替自己擋了二十多杯酒後,許庭生本打算送送她,但是這個時候,許庭生的手機響了。
他總是隨身帶著兩個手機,一個麗北的老號碼,一個岩大的校園卡新號,因為漫遊的關係,現在包括許爸許媽在內,幾乎所有人找他打的都是新號。
響的是老號碼的那個手機。許庭生留給項凝的那個號碼。他等這個電話已經等了快一個學期。所以,他沒顧上禮貌。
……
陸芷欣一個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冬夜裡風冷,一個人走著有點兒邪凄涼」,
不管她性格如何剛強、理性,老實說,委屈還是有的,寢室樓下一回,今天一回,就連陸芷欣自己,有時候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自作自受。
但是,她不打算改,不打算收手。
最初與許庭生的接觸,陸芷欣也想過這個男生或許是來追求自己的,之所以沒有拒絕,
是因為對方表現得太自然,而且,口語真的不錯,比不少英語系的同學都要好。
接觸時間一長,陸芷欣開始感受到許庭生身上的一些不同於常,比如相對同齡的男孩,他的心智更加成熟,遇事沉穩。
整一個學期,她幾乎沒見他慌亂過。
並且,他似乎有著很強大的自信,而這種自信表現的方式卻很平和,
比如第一次約自己吃飯,許庭生沒有任何客套和扭捏,下課鈴響,他說:「走,一起吃飯。」

這感覺彷彿那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沒有男生以這樣的方式約過陸芷欣吃飯,他們總是糾結猶豫半天才敢磕磕巴巴的問出一句:「你一會有空嗎?」
「你就這麼有把握?覺得自己手拿把攥?……我還沒喜歡上你呢。」許庭生第一次約吃飯,陸芷欣是這樣的心理,所以,她找借口拒絕了。
接下來兩周的公選課,她嘗試著給許庭生冷臉。
但是,她沒有如期待中一般看到許庭生的失落和慌亂,他還是老樣子。又一次,下課鈴響,許庭生說:「走,一起吃飯。」
「這混蛋,他難道已經忘了自己被拒絕過了嗎?他就不尷尬嗎?」這一次,陸芷欣鬼使神差的沒有拒絕。
之後的時間,許庭生依然如常,大部分時候一下課就著急忙慌的走,偶爾說,「走,一起吃飯。」
兩個人一起吃了五六回飯之後,終於有一次,陸芷欣忍不住問許庭生:「你為什麼請我吃飯?」
許庭生說:「下課正好是飯點啊,還有,感謝你陪我練習口語。
你們英語系的找個對手容易,我是真就全指望你了……所以,請你吃飯,巴結你。」

陸芷欣想說你可以去英語角,英語沙龍埃又一個鬼使神差的念頭,陸芷欣忍住了沒說,
甚至暗暗慶幸自己沒說,如果說了,這傢伙會不會真的就不找我了?
「那麼,真的就是這樣嗎?」當室友們在餐廳偷偷圍觀過幾次陸芷欣和許庭生一起吃飯,
當她們開始習慣於用曖昧的口氣「調戲」陸芷欣說:「那個男生挺帥的噢,別藏啦,什麼時候帶回來給大家審查?」
陸芷欣知道自己心動了,亦如平常少女一般的心動。
她開始想著:「好吧,看你能忍多久,如果你開口的話,先拒絕一次,然後我就考慮答應……
算了,還是不拒絕了,不如就等他開口,然後開始談一場戀愛吧。」

許庭生一直沒開口,陸芷欣自己反而越來越沉迷,也開始越來越了解許庭生,他的個性,包括他的偶爾的幼稚可愛。
當一個男人把成熟沉穩和幼稚可愛疊加在一起的時候,女人往往難以抵抗,少女心和母性會一起泛濫。
陸芷欣還在抵抗著,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她按捺不住主動表白,甚至後來胡攪蠻纏。
直到,她在文藝部的女孩們送別大四學姐的聚會上,認識了前部長方橙,並且憑著自己驚人的酒量喝倒了號稱千杯不倒的方大美女。
兩個人很投緣,所以,她在賓館房間里照顧了方橙整一個晚上,方橙暈乎乎的跟她說了很多話,她也趁著酒意沒有顧忌的說出了「許庭生」這個名字。
「許庭生,你說的人是許庭生?哎呀,你慘了,……」
然後,醉意朦朧的方橙讓陸芷欣知道了另一個許庭生。
「最高分嗎?死要錢不要臉的窮小子嗎?方橙也欣賞的人嗎?有一個若即若離的叫apple的女孩?……還有更令人驚訝的……神秘的輪迴嗎?」
陸芷欣不是那種藏不住事的小女孩,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包括酒醒后的方橙,她只是默默的去了解了關於輪迴的一切。
那個晚上在寢室樓下,陸芷欣說了一半真話,一半假話,她當時確實還沒有聽過輪迴的新歌《你為傻逼織毛衣》,
但是她了解除此之外輪迴的一切,包括輪迴的商業收入。

迎新晚會那天晚上,她也在現場,她回憶當時的情景,根據體貌可以判斷,當晚的兩個人里,許庭生不是表白的那一個。
後來,她又從與李琳琳關係密切的室友那裡,第一時間知道了互誠教育平台的籌建,
當時,老歪才剛開始夜以繼日的忙碌,當時,還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平台背後的人是誰。

事實上,就是到現在,還有許多人不知道這個平台跟許庭生的關係。更沒有幾個人,看得出這個免費平台背後的野心。
然而方橙看出來了,陸芷欣也看出來了。

所以,當室友驚訝的拽著她的衣袖,讓她看許庭生家的車的時候,她其實一點都不驚訝。
原本就傾心的男人,突然又增添了兩塊巨大的砝碼,強大和神秘,或許,還有遠大的前途。
陸芷欣的心態,也從可以談一場戀愛,變成了我一定要把你握在手裡。
「今天球場上的他,真的很吸引女孩子,然後,他把整個塑料袋一起遞上來的樣子,傻呼呼的,好可愛。」
陸芷欣知道自己「脖了,而且「脖得越來越重。
同時,她的信心,來自她對許庭生的分析和了解,她扣住了他的脈門。
就像當時在看台上,她要拿玫瑰,許庭生不撒手,然後,她改捏為握,整隻手握上去,玫瑰花刺扎進手掌,血流下來……許庭生撒手。
一切都如陸芷欣所料。這就是許庭生。
陸芷欣有把握對付許庭生。為此,她不介意對自己狠一點。
……
另一邊的許庭生並不知道這一切,他疾跑開兩步,著急忙慌的掏出手機,有些顫抖的按下了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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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1:50: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五星家教]

許庭生等這個電話等的快哭了。
他真的快哭了:「喂。」聲音有點兒破碎,於是他緩了一下呼吸,重新說了一遍:「喂。」
「哦,嗯」,電話那頭傳來聲音,「我……打錯了。」
許停……
還好,電話還沒有掛斷,還好,這個聲音他還記得。
「你是小項凝?」許庭生用自己認為的最溫和的語氣說。
「嗯。」
小項凝說「嗯」,許庭生又不淡定了,因為兩句話。
一句是前世的項凝說的,我被人欺負躲在角落哭的時候,你都沒來保護我;
另一句是許庭生給項凝手機號碼時說的,如果你有事情要我幫忙,任何事,打電話給我,我就會來。
人如果太在意一個人,就容易擔心,容易往壞的方面想。

許庭生接到電話的時間,將近晚上9點。
所以,許庭生慌了,腦海里是小項凝掛著淚珠兒的臉,她被欺負了?受委屈了?……
他像是守山犬要炸毛了。
「你在哪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告訴我,我馬上來。」許庭生有些急迫的說道。
「沒,沒有事情……我在學校」,項凝說,「就是剛剛湊巧看到寫著電話的紙條了,就打一下。然後,跟你說一下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精神放鬆了,許庭生整個人一下子軟下來,同時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這還是個拜年電話,新年快樂,呃,還有恭喜發財。
要發紅包嗎?
年拜得有點早,不過對於許庭生來說,小項凝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許庭生想了想說:「嗯,也祝你新年快樂,恭喜……學習進步。」

「嗯」,小項凝應完沉默了一會兒,才帶著幾分委屈說,「子彈殼被搶走了……我又搶回來了。還有,還有就是排球飛出去……不會飛回來了。」
說到排球沒有飛回來,項凝的口氣有些個小可憐,就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也許她其實是在說,騙子大叔,你是不是不理我了?

許庭生知道項凝在說什麼,之前,他每周二都會去項凝學校操場后的小土坡,有一回,項凝把排球墊出了牆外,許庭生給丟了回去。
可是,這一周的周二下午,許庭生有古文獻學的考試,為了不掛科,他沒有去。

所以,是排球又被墊到牆外了么?然後,它居然沒有飛回來……真是太過分了,難怪小項凝要生氣。
小項凝繼續說:「上星期,我又把排球墊到牆外面去了,同學叫我去撿,我就說,它會自己飛回來的。
然後,還和她打賭了。後來,皮球沒有飛回來……上個星期,我幫她打了一個星期開水,我剛剛想著想著,就覺得很委屈。」
這個,還……真是委屈大了。

和前世一樣,許庭生知道,項凝其實不算軟弱,只是她總是需要人哄一下,哄一下就好,就會滿血復活。
許庭生說:「那咱們下個學期再跟她打賭好不好?……下個學期,球一定會飛回來,打雷下雨都會。」
話筒另一頭,小項凝破涕為笑,她說:「不要,打雷下雨不要飛,打雷下雨我們不上體育課呢,一定不要好不好?」
「打雷下雨不要飛……這是來自小丫頭的關心嗎?」
許庭生很容易滿足,就這樣,心裡就有暖流在涌動。
他說:「好,打雷下雨不飛。」
「嗯」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小項凝已經完全放開了,這性格,跟她前世一模一樣。
「大叔,你是在岩州大學讀書嗎?」項凝突然說。
「對埃」許庭生說。
「那你,那你……知不知道輪迴樂隊是誰?我們班好多同學聽他們的歌呢,我也聽,他們說輪迴樂隊是岩州大學的。」
項凝的口氣,小心翼翼的,像在打聽一個國家機密。
許庭生得意了,對項凝,除了重生不能說,他沒什麼需要隱瞞的,所以,他興奮的說:「我啊,我就是埃」
「嗯?」
「我就是輪迴樂隊,我和我的一個朋友。」
「唉」,小項凝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騙子大叔,你真是……不要那麼幼稚好不好?」
「我,幼稚?」許庭生連忙解釋:「不是,我真的是。」
「好啦,我快要回寢室了,看來你也不知道,不說這個了。」
許庭生只好停止了這個話題,找話說:「你們快放假了吧?」
「嗯,馬上期末考試了呢,媽媽說,要是這回再考不好,下學期要給我找家教老師呢。
我一想到學校里有老師,家裡還有老師……就快煩死了。」小項凝氣呼呼的說。

許庭生的記憶里,項凝的家境只能算普通,前世也沒聽她說起過學習生涯中找過家教。
但是,她現在說她要找家教啊,是家教埃
許庭生激動了。

他說:「媽媽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項凝說:「因為我親戚的小孩都找了啊,都怪那個什麼教育平台,到處發傳單,我阿姨家的妹妹寒假就找了。
媽媽說,如果我期末考不好,她也要去那裡註冊,給我找家教,她就一定要我考一中,我哪考得上?」
家教,互誠教育平台,一中,三個詞連載一起,……
許庭生說了一句很無恥的話:「其實期末考隨便考考就好了,不用太認真的……還有,真的要找家教的話,記得選高考分數高的。」
……
許庭生對項凝的成績還是有信心的,有信心她不會考太好。
所以,打完電話,許庭生火急火燎的回到了河岸民居,雖然項凝說的是考完看成績再決定要不要找家教,但是許庭生已經迫不及待了。
註冊,登記,置頂,還有……閃瞎眼的高考成績。
許庭生自己折騰了一會,覺得還是欠點什麼,打了個電話給老歪。
「老歪,咱們服務平台有沒有那種特殊功能,就是比如說讓某個特別厲害的家教老師的註冊信息會閃閃發光之類的?」許庭生說。
老歪迷糊了一會說:「發光,什麼意思?……佛菩薩那樣嗎?一圈金光,……」
「對,可以,就那樣。」
「沒有。」
「這個應該有埃」
「不是,誰需要弄這個這麼隆重啊?咱們現在最高也就兩個一星家教。」
這個,許庭生還是稍稍尷尬了一下,遲疑說:「我埃」
老歪這下徹底懵了,許庭生髮什麼神經親自上陣?
他打開平台一看,對著電話開始嚎:「許哥,你這也太無恥了吧,你一個老闆跑去註冊登記也就算了,
你還把自己置頂推薦,還硬弄成五星家教,還偽造了一堆好評,你……居然還要金光閃閃?」
「那……金光閃閃不要好了。」
「不是,其他也不行啊,咱們得按規則來。」
「我高考分數那麼高,可以當招牌。」
「那就只置頂。」
「不,我是老闆。」
「老闆也不行啊,老闆更不能這樣,影響不好。我要把你刪掉。」
「你刪我我就封你管理號,琳琳的也封。」
「唉,我去,你這為什麼啊?」
「說了,當招牌啊,你放心,我隱藏個人信息,他們不知道是我。」
「我……嘟、嘟、嘟。」

許庭生掛了電話,老歪呆坐了一會兒,緩過神來趕忙聯繫李琳琳。
兩個人研究了一會兒,給除許庭生之外的每個大學生家教註冊賬號發了一條私信:置頂那個只是一個五星模板,不是活人。
我們期待著第一位五星家教的出現,屆時將給予特殊獎勵,各位加油。

許庭生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不是「活人」了,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萬一到時候項凝爸媽選了別人怎麼辦?找對方商量還是直接封他號?
另一邊,老歪對李琳琳說:「許哥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好像喪失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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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1:53: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章: [如見故我]

第二天上午考完試,許庭生接到上次在市民廣場見過的那個岩州晚報記者的電話,
電話是為了告訴許庭生上次的報道已經見報特意打的。
剩下的事,就心照不宣了。

許庭生回寢室收拾了東西,跟室友道別後返回河岸民居,路上買了一份岩州晚報,看了看,還算滿意,算是一篇不錯的軟文。
接著,手機上收到對方的銀行卡信息,許庭生轉了錢過去。
這種感覺依然說不上愉悅或者噁心,只是,他釋然了。

前世的許庭生是一個略嫌死板的人,或許,傲氣抑或書生意氣也重了些,
作為老師,出了校園又進校園,接觸社會較少,以至於後來出來創業,有許多不適應。
而今,他只希望自己恪守本心。其餘的,就順其自然。

回到河岸民居,李琳琳介紹來的兩名同學已經在了,她們先前就已經來過幾次,對工作流程也已經上手,
許庭生沒有多餘可交代的,預支了一部分工資,叮囑兩人注意休息,過個好年。
至於寒假期間的安全問題,有鍾武勝在,許庭生全然不必擔心。
面對一個跟自己同是大一的老闆,李琳琳介紹來的這兩位同學最初的感覺還是有些奇怪的,不免的,也多了幾分拘謹。
幾次相處之後,如今已算熟絡,偶爾也敢開開許庭生的玩笑。
這會兒,其中一個調皮的叫聲了「老闆好,嘻」。
然後指了指樓下,笑著說:「報告老闆,勤奮的老闆娘上午就已經來了,忙到剛剛,現在正在樓下跟客戶談生意呢。」

平常日子裡,許庭生是要求她們不許叫老闆的,對於這個稱呼,許庭生自己開玩笑說起來沒什麼感覺,
真格要在日常生活中適應這個角色,他還需要時間。
現在她不光叫了老闆,還說了……老闆娘。
許庭生被這個詞一下搞懵了:「老闆娘?」
「許同學……別裝了,大家都知道,你已經把我們院花拿下了,我還能不清楚么?芷欣跟我可是一個班,一個寢室的哦。」
許庭生這才反應過來,李琳琳最初只跟他介紹說其中一個女生是英語系的,沒想到,她就是陸芷欣口中跟李琳琳一起勤工儉學的室友。
陸芷欣來了?不光來了,還幫了一上午忙,現在還在樓下幫忙談生意……院花妹子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還有這積極性,主動性,搞得許庭生還真有點慌。
許庭生顧不上解釋,連忙下樓。

樓下的三個房間之間有個不大的客廳,許庭生先前買了一條沙發和一件茶几,簡單的布置了一下,打算暫時用來接待客戶用。
畢竟,平台本就計劃好要做培訓機構的招生中介業務的。
真要算起來,陸芷欣現在接待的或許應該算是互誠第一位登門的客戶。
許庭生推開門,客廳里坐著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面前放著一杯熱茶,在他對面,是笑容甜美又態度認真的陸芷欣。
見許庭生進來,陸芷欣站起來,自然、得體的笑著說:
「你回來啦?
介紹一下,這位是唐光尹唐校長,岩州新理念培訓學校的負責人。
這是我們老闆,互誠教育,許庭生。」
也許因為許庭生太過年輕,名為唐光尹的中年男子一時間沒找到恰當的打招呼的方式,連許老闆都沒叫出口,略顯尷尬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許庭生問了好,被陸芷欣找了個借口叫出房間。
「培訓學校找我們幫忙招生的,我給他來了個獅子大開口,一年五萬的一次性收費,外加每個學生兩百塊的提成。」陸芷欣說。

許庭生愣了愣,第一個機構招生業務,這個價格,以現在剛起步的互誠教育平台來說,真的太高了。
若是許庭生自己來開,會低上許多。
陸芷欣注意到了許庭生的神情,繼續說:
「反正價格先開出去,總要留個空間嘛,具體你再談。
不過,我覺得吧,這既然是第一筆招生代理業務,那就應該算是我們定基調、定價的關鍵一步,最好……還是多一些堅持。
我的意見,寧可這一筆業務做不成,也不能把檔次降下去了,以互誠的發展來說,我們值這個價,未來也不會缺業務。」
許庭生聽完,對陸芷欣的認識又進了一步,略微有些詫異的說:「你家是做生意的?」
陸芷欣明白許庭生的意思,笑著點頭:「我爸開了個小家電城,我打小就在裡面玩。」
陸芷欣這樣說,許庭生就不難理解她的精明睿智了,從生意的角度來說,這個小女孩或許比自己更在行。
許庭生不糾結這個,他糾結的是陸芷欣現在的狀態,真的……太像老闆娘、賢內助了。
畢竟對方是幫了忙的,許庭生不好有什麼過分的意見,帶著幾分尷尬說:「那個,你……怎麼在這裡?」
陸芷欣沒有半分不自然,說:
「劉代雲,你的員工,我的室友,她說你這邊缺人。

我反正是岩州本地人,寒假也沒什麼事做,就想乾脆過來看看,一方面陪一陪代雲,
她寒假一個人在這邊怪孤單的,另一方面,我也順便看看能不能幫點小忙。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個假期我都會過來。」
陸芷欣這麼說,等於把許庭生的話都堵死了,對方說了是來陪室友順便幫忙的,
他如果客套推拒的話,等於說他介意,那到底該說介意還是不介意?
許庭生正糾結著,陸芷欣推了他一把說:「好啦,我的事回頭再說,你先去跟那位唐校長談談。」
在許庭生走回客廳之前,陸芷欣扯著他的衣角低聲補了一句:「這個人很好對付,你慢慢談,別急。」
許庭生回到客廳,跟唐光尹說了抱歉,坐下來說:「唐校長,你看價格方面,剛剛我的同事已經跟你說過了,不知道你的意見是?」
按許庭生的設想,對方現在哀哀戚戚哭窮也好,拿出內行的架勢指責互誠亂開價也好,終歸是應該想方設法砍價的。
但是,唐光尹沒有,他只是有些窘迫,又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
「這個,許……你看,我們培訓學校前期的投資很大,所以現在可能一下拿不出來這麼多,能不能低一點?」

許庭生還沒說話,他又接著說:「實在不行的話,不如,我們談一下怎麼分期付款?
等我們業務開展起來,有了資金再分幾次支付,你看怎麼樣?」
許庭生這下算是知道為什麼陸芷欣會說這個人好對付了,這何止是好對付?
但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在外面也許會被人認為是傻子的人,在許庭生這裡,卻讓他感慨萬千。
他不是傻,是書生意氣,還有可笑的自尊心在作怪。
這個不好意思,那個不好意思,連哭窮都要先死撐說是自己前期投資太大。
如見故我,彷彿看見曾經的自己。

許庭生前世也有過一個這樣的時期,他做的是建材,但是原先任教的學校改建餐廳樓,
他不好意思去找老校長,老同事們跑關係,卻寧願去包工頭那裡吃閉門羹。
在別人的眼裡,甚至在如今的許庭生自己眼裡,那份自尊都不免有些可笑可憐。
想到這裡,許庭生說:「唐校長原先是老師吧?」
「啊,對,在一所初中教了14年,語文。」唐光尹說。
「怎麼想到出來創業了?」
「幾個朋友商量了一下,覺得教育培訓這塊應該有的做,然後要找一個內行人,就找到我了。
我想想一輩子待在學校里的話,自己也有點不甘心,就出來了。」
「那麼,唐校長本身有學校的關係,再發動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學生和學生家長資源的話,招生應該不會很困難吧?」

許庭生對教育培訓行業的了解還是比較透徹的,他以上說的兩條,正是許多培訓學校招生的主要途徑,
而選擇做這一行的人,也大多是具備了這兩個條件的。
面前的唐光尹,應該同樣具備這兩個條件。
唐光尹笑了笑說:「我沒有用這些關係。」

為什麼不用,唐光尹沒說,許庭生也不需要問,就是他那份書生意氣和可笑可憐的自尊心在作怪。
再一次,許庭生的感覺,如見故我。
許庭生很想提醒唐光尹,很想罵醒他,告訴他這個社會容不得我們這樣。
但是,他沒有說,因為他知道,不管他怎麼說,唐光尹都聽不進去,這些東西,只能等他自己去體會,去悟。
前世,許庭生直到窮困潦倒才明悟。

「唐校長,你看這樣,本著對學生負責的原則,我想先去你的培訓學校看看」,
許庭生說,「如果都沒問題的話,我同意你分期付款的建議,我們可以馬上籤訂合同,然後,我即刻安排平台為你開展招生業務。」
互誠教育服務平台的註冊家長目前已達一千六百多人,而且增速極快,就這個寒假而言,大學生家教確實已經出現了供不應求的情況。
許庭生有能力為唐光尹的培訓學校提供生源。
「應該的,應該的,對學生負責是第一位的」,唐光尹興奮的站起來說,「那我們現在就走?」

唐光尹的新理念培訓學校離大學城不遠,許庭生、陸芷欣和唐光尹一起打了輛車過去看了看,
學校的硬體設施好的許庭生都有些吃驚,至於師資方面,也有不少各校的骨幹教師擔綱。
但是,雖然唐光尹說培訓學校已經開業半年了,大部分的教室卻都是空的,大門緊閉,哪怕開著門的幾間教室,裡面也只有零星幾個學生。
從新理念培訓學校出來,許庭生和陸芷欣邊走邊聊,許庭生問陸芷欣:「這個新理念,你怎麼看?」
陸芷欣猶豫了一會兒說:
「學校非常好,好得讓人吃驚。
但是,那位唐校長,如果讓他負責教學和管理也許會不錯,讓他來經營的話,這個學校辦不下去,堅持不了太久。」
「我們幫忙招生他也辦不下去?」許庭生說。
陸芷欣說:
「我不知道。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拒絕這筆業務,或者拖一拖,或者在招生的具體過程中做一些限制,……
然後,等待他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時機成熟……吞併這個新理念培訓學校。

我想,這也是你未來計劃中的發展方向,互誠要有自己的培訓機構,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你好好考慮一下。」
陸芷欣說的很對,對得不能再對,她簡直就是一個商場老手,方向預測正合許庭生所想,心機謀划更是可能超出許庭生。
但是,她讓許庭生有點脊背發涼,這個女孩,遠比他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如果她只是自己的員工,許庭生會防備,但不會介意,甚至,還會重用。
但是,陸芷欣不是,她現在要的是許庭生這個人,或許,還有別的。

許庭生一時心亂,帶著幾分逃避的意思下了決心,雙眼直視陸芷欣,說:「剛剛你問我介不介意你寒假過來幫忙,我現在想說,我可能……介意。」
陸芷欣被許庭生突然的表態驚住了,獃獃的看著許庭生的眼睛,嘴角抽了抽,眼圈發紅,但是,沒有哭出來。
「對不起,我……那我先回家了。」

陸芷欣走了,許庭生回到河岸民居之後打電話叫來唐光尹,簽訂了合同,趁著老歪和李琳琳都還在,安排執行。
互誠做成了第一筆業務,而且這第一筆業務總體的入賬,就幾乎可能完全收回許庭生的前期投資,老歪和李琳琳都很興奮。
但是許庭生開心不起來。

陸芷欣其實沒有錯,一點錯都沒有,就事論事,她都是在為許庭生著想、努力。
然而許湍是,她對自己的目的性,還有她這樣的心機和做事方式,
未來有一天或許會傷害到那個自己在乎的人,那個珍貴小女孩,所以,他選擇對她殘忍。
然而,許庭生性格里柔軟讓他無法不自責,不內疚。
臨睡前,許庭生給陸芷欣發了條信息:「對不起。」
陸芷欣說:「沒事的,你明天還要坐車,安心睡覺,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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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1:56: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章: [棍打還是手撕]

第二天回家,許庭生坐的是早班的火車。

綠皮火車依然慢悠悠的穿山越嶺,因為是陰雨天,窗外沒有那麼明媚,上次一起坐車的是六個人,這次少了apple和方雲瑤。
四個人有點沉默,許庭生從列車員的推車上買了兩幅撲克,說:「我們四個打雙扣吧。」
宋妮拿過撲克,對付誠和黃亞明說:「咱們三個鬥地主吧。」
世上有一種悲劇是,你以為別人三缺一,結果人家鬥地主。
許庭生可憐巴巴的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指著宋妮手上的牌說:「出這個,出這個,他們倆手上沒大小王了。」
宋妮不理他,扔出去一對三。
「死定了,唉你,怎麼就不聽勸呢。」許庭生說。
黃亞明說:「過。」
付誠說:「過。」
許庭生知道自己被孤立了,他說:「你瞧你們這這情緒鬧的,宋妮一個女孩子也就算了,黃亞明、付誠,你們倆大老爺們怎麼也這樣?」
黃亞明看了看許庭生說:「三條八。」
付誠說:「過。」

許庭生那個抓狂啊,他說,你們再這樣我急了啊,我也要孤立你們,我一個人,孤立你們三個;
他說,你們對我有什麼意見倒是提啊,雖然提了我也不會接受。
黃亞明和付誠看了許庭生一眼沒說話,想擺冷臉,嘴角卻幸災樂禍的笑著。
兩個人其實沒到一定要對許庭生孤立仇視的程度,之所以這麼做,主要是照顧宋妮的情緒,必須站在統一陣線。
最終還是宋妮自己沒忍住,沉著臉一字一頓說:「許庭生,我覺得你對apple不公平。」
相對付誠和黃亞明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孤立,宋妮作為一個女孩子,情緒總是更容易擴大化一些,同時也更需要宣洩。
她說了第一句,然後就止不住了,帶著情緒一溜兒說下去:
「我不知道你說過的那個項凝是誰,是什麼樣子,我不認識她,但我認識apple,我就覺得apple好,就覺得你對她不公平。
好吧,那不說項凝。
那那個陸芷欣呢?她比apple好,還是比apple做得多?……
憑什麼,一個陌生人受傷害了你都會去哄她?還是那樣的哄法。
而apple呢?apple卻沒有。
許庭生……前天,我真想替apple把那朵花扔你臉上。」
宋妮情緒很激動,說完了,掛著淚花扭頭一直看著窗外,賭氣不理許庭生。
許庭生推了推黃亞明手臂,說,幫忙哄一哄。

車廂過道上,一名媽媽舉著孩子穿行,嘴裡喊著:「讓讓,讓讓,娃兒要尿了。」
於是許庭生想起apple,她坐在自己對面,懷裡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孩子,像寶貝一樣哄著,
她也這樣抱著小朋友穿過人群,回來的時候對著許庭生得意洋洋。

許庭生還記起來高中畢業的那場球賽,自己進球后捧著一顆「心」跑過整片看台,
那天晚上apple對他說:「許庭生,我喜歡你。今天你捧著一顆『心』從看台下面跑過,我就哄自己說,那是給我的,
……你知道嗎?我特別擅長騙自己,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這樣的美好,哪怕是假的,許庭生給了陌生的陸芷欣,卻沒有給已經走進心裡的apple,
那個因為知道自己情緒不好,大半夜啟程趕來送自己上學的女孩。
那天,她說,許庭生你就像個孩子。這是第一個把許庭生當孩子看的女孩。
而別人,看到的多是許庭生的成熟、沉穩與強大。
曾經她說,許庭生,背我去燈光明亮的地方。許庭生背過她一程,她就放在了心裡,念念不忘。
許庭生不能告訴宋妮的是,別人可以有的,為什麼apple不能有,因為,她已經在我心裡。
……
這一次,許庭生幾個人沒有在漸南市停留,從火車上下來,即刻轉車回麗北。
之前,麗北的親戚打來電話,聊天的過程中提到了一件事,那個黃天柱在外面放話,要讓你們許家過不了這個年。
這是許爸沒有對許庭生提過的,身為一個男人,一個父親,他太習慣一肩扛起所有,庇護家人。
黃天柱的意思,應該就是黃天梁的意思,麗北地頭蛇嗎?這是許庭生重生后第一次面對這個層面的威脅。
班車到達麗北車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許庭生回到家,許爸、許媽、妹妹都還在等著他,一起吃晚飯。
論財富,許家已經不是當初的許家,但是守著這份溫馨,許家沒有變。
晚飯的氣氛有些壓抑,儘管每個人都努力在調節氣氛。
許庭生怕許媽和妹妹擔心,沒在飯桌上問許爸目前的情況。
晚飯後,許庭生找到許爸,還沒來得及開口,許爸拍了拍他肩膀說:「你剛回來,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跟你說。」
然而,許家的這一晚並沒能安然度過。

大概凌晨3點多,許庭生在一片嘈雜中醒來,有人踹開他的房門,拿電筒照在他臉上,叱問道:「許建良是你什麼人?他在哪個房間?」
許庭生看對方身上的制服,明白了。
「許建良是我爸,你們這樣衝進來,有拘捕令嗎?還有,我爸是什麼罪名?」許庭生冷靜下來說。
「非法集資,夠了吧?快說,人在哪?」其中一個回答。
「你跟一個小孩解釋什麼。」另一個說。

隔壁房間傳來妹妹許秋奕的哭聲,許庭生從床上爬起來準備過去,對方拉著他,許庭生沉聲說:「我妹妹在哭。」
對方依然拉著他。
然後,樓梯上傳來許爸沉著的聲音:「別嚇著孩子,我在這裡。」
許庭生從房間里出來,許爸穿著整齊,正要走上警車,看許庭生出現,他轉頭說:「照顧好你媽媽和妹妹。還有,別退縮,出不了什麼事。」
許庭生點頭。

今晚發生的事情完全出乎許庭生的預料,他設想了對方可能採取的很多手段,但是不曾想到,對方會這麼囂張和極端,採取這樣的方式。
也許他們真的認為自己可以隻手遮天吧。
這是許庭生重生后第一次瘋狂的憤怒,但是越是這樣,他知道自己越需要冷靜。
一來,家裡的兩個女人,媽媽和妹妹需要他的照顧,他只有保證自己足夠冷靜,才有可能安撫她們。
二來,他必須保持冷靜,去面對這件事,解決這件事。
許庭生和許媽、妹妹坐在房間里,許媽摟著妹妹,安撫著。
「你爸說,如果出事了,讓你打這些電話。」許媽拿出一張紙條遞給許庭生,
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實在不行,把店給他們吧,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這是一個勤懇老實了半輩子的農民母親最質樸也最正常的心態,怕官,怕事,甘受委屈。
一生所求,不過就是家人平安,餓不著凍不著就好。
許庭生看了看媽媽和妹妹,溫和說:「媽,你們別慌,我們家的情況夠不上非法集資,
對方其實也不是真的能把我爸怎麼樣,他們這麼做,最主要的是想嚇唬我們。
不過,他們高看自己了,也小看我們許家了。

現在,你和妹妹不要慌,不要怕,照顧好自己,也給我做好後盾,這件事交給我。」
許庭生打開媽媽遞過來的紙條看了看,上面有七八個電話,寫在電話前面的,
幾乎都是許庭生不認識的名字,這些人,也許是許爸這段時間積累的人脈。
沒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許庭生沒等天亮就逐個打了過去。

最後一個電話打完,許庭生理了理思路,這些人或許能保證許爸在那邊不吃什麼虧,但是要幫忙解決這件事的話,他們無能為力。
他們大多都是麗北縣內一些部門的人,而在麗北縣,能直接對抗黃天梁的人,幾乎沒有。
許庭生在凌晨四點多決定給方餘慶打電話。
他並不清楚方家的具體情況,但是他知道,不論如何,方家的力量都必然遠遠的凌駕於一個縣城的局長之上。
這個差距也許大到不可想象。
事實上,也許不動用方家的力量,這件事最後也能解決,但是,許庭生沒有任何猶豫。
如果自己的父親出了事,還要去理智客觀的計較得失,權衡利弊,那麼這個人一定不是許庭生。

還有,如果一條瘋狗咬了你,而你手裡有棍子,幹嘛要徒手打狗?
棍打還是手撕?
許庭生選擇棍打,不惜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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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1:58: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讓許庭生承情的機會]

許庭生原本擔心這個時間點打不通方餘慶的電話。
但是,電話被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話筒里傳來有人爛醉對著麥克風狼嚎的歌聲,還有女人的笑聲,不用問也知道,這肯定是方餘慶趁著余晴假期不在,出去和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方餘慶接起電話第一時間說:「喂,許庭生?哎你別誤會啊,我這可不是鬼混,我就陪陪朋友,你千萬別告訴余晴,……」
許庭生沒空聽他嗦,直接打斷了,認真說:「餘慶,我有事求你。」
在許庭生和方餘慶的交往中,這是他第一次認真說到「求」這個字。

方餘慶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來事情不對,出了包廂,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語氣認真起來說:「別說求,什麼事你說,只要我辦得到。」
許庭生把家裡今晚發生的事,以及事情的前情因由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後說:「你看,這事你有沒有辦法?」
「草,一個縣城的小局長,這麼囂張?」方餘慶在電話另一頭怒不可遏。
「這個局長,怎麼說呢,算是我們這邊的地頭蛇,有點天高皇帝遠的意思,隻手遮天慣了。這種人可能反而更難對付。」許庭生解釋道。
「嗯」,方餘慶想了想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現在馬上回家想辦法,你等我電話。」

許庭生掛上電話,安慰了許媽和妹妹幾句,又問道:「媽,咱們家手裡還剩多少錢?」
許媽翻出來一張銀行卡遞給許庭生,說:「這裡是你爸留著打算開新店的錢,大概有一百多萬……你別省,託人辦事,該花的錢就花。」
「不是這個原因,我剛剛托的人,不需要談錢」,許庭生說,「我是擔心消息傳出去之後,明天會有不少人上我們家來要錢。
我們先準備好,要不然這些人跑出去瞎鬧,可能正好被人利用。」
「他們……會這樣?」許媽沒見過這些,有些意外道。
「從來人心都是這樣,落井下石多,雪中送炭少。」許庭生說。
「那怎麼辦,咱們家現在集資款有700多萬,基本都投進去了,一下子怎麼可能拿得出那麼多?」許媽開始有些焦急。

這個時候許庭生也顧不上隱瞞太多了,安慰說:「沒事,我這裡也還有幾十萬,湊起來200多萬,
應該能應付一陣,希望……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迫不及待吧。」

說到最後一句,許庭生自己也沒有太大把握,從來人心這個東西,誰都沒有把握。
這個時候,也許親戚、朋友都可能迫不及待落井下石。
許媽情急中沒有顧上去疑惑許庭生哪來的那麼多錢,似自言自語,又似對許庭生說:「不行,我待會再去想想辦法,我去找人借點。」
許庭生知道,自許家崛起之後,許媽的交際圈廣了不少,但是,這些人大多是看中了許家的實力才主動套近乎的。
現在許家落難,許媽要去找他們借錢……許庭生一點都不看好。
「媽,你還是呆在家裡吧,這些事交給我,你借不到的。」許庭生怕許媽出去借錢受氣,直接說。
許媽搖了搖頭,堅持說:「我總得去試試,不然我坐不住,我去試試,我去試試,庭生啊,媽去試試……」
許媽這麼說,許庭生也不好再攔著,此時他如果堅持不讓許媽去為家裡做些什麼,許媽只怕會越想越亂。
想到這,許庭生只好說:「好,那媽你去試試,記住別委屈了自己,咱們家沒到那份上,借不到的就算了,別求。」
「嗯」。許媽說。
許庭生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如果真有人肯借,媽,你記得跟對方說一句話,咱們許家承這份情,更會永遠記住這份情。」
許庭生有這個自信,不管這件事最後怎麼解決,就憑他重生這個優勢,知道未來12年的事情,許家不會倒下,哪怕這一次許家垮了,也會再站起來。
所以,他讓許媽說的這句話,其實分量很重,這個時候肯雪中送炭的人,許家會承這份情,他許庭生會承這份情。
而這份情到底有多重,只有到了將來的某一天,他們才會明白。
可惜沒有人知道,這個讓許庭生承情的機會,有多麼珍貴。
許媽在一家接著一家的吃著閉門羹。
許庭生坐在銀行里,因為取款數額太大的關係,他必須等待銀行調集資金。

這段時間裡,許庭生接到了很多電話,其中來要錢的居多,許庭生沒有多話,一個一個記下,讓他們去許家等著,中午之前,一併還清。
因為家裡就剩妹妹一個,許庭生又專門打了黃亞明、付誠、宋妮的電話,讓他們幫忙先去家裡陪著妹妹。
之後,許庭生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是王進方打來的,許庭生重生后不久,這個兒時夥伴就賣了豬場去當兵,當時許庭生勸過,沒勸祝
之後,兩個人之間的聯繫並不多。
「庭生,我早上接到家裡電話,我媽說了你家的事。現在我已經請假在外面,告訴我卡號,我還剩8000多,不管頂不頂用,給你打過來。」
王進方什麼都沒問,就這麼直接說。他甚至沒有先徵詢許庭生的意見,或先求證,就已經請假出來。
王進方只有八千塊,八千很少,對於目前許庭生需要的數額來說,杯水車薪。
但是,這八千其實又很多,很重,許庭生自己就可以估算,這或許就是王進方現在的全部積蓄,他可能一點都沒給自己留下。
也許,王進方是做好了這些錢不可能有歸還的一天這樣的心理準備來的,他捨得。
而他也不可能知道,這八千塊錢攢下的情,未來會帶給他什麼。
正是這樣的感情,才最珍貴。

許庭生沒有推拒,很乾脆的掛了電話給王進方發去銀行卡號,這八千,哪怕最後用不上他也必須收下,收下這八千,就收下了這份情。
然後是老周的電話,老周打完電話瞞著師母趕到銀行,直接取了三萬塊錢塞在許庭生懷裡。
方雲瑤是上完課過來的,她拿了兩萬。
許庭生知道,方雲瑤每個月就那點工資,還要給貧困的農村老家匯錢,這可能是她目前為止所有的積蓄,還可能,是她偷偷存的嫁妝。
在此之前,黃亞明、付誠、宋妮,已經帶著自己所有能拿得出來的,借得到的錢去了許家。

還有更多人,他們並不知道許庭生身上現在發生的事情,比如大學里的室友、朋友,許庭生覺得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這些。
老歪和李琳琳那邊,許庭生也沒有提,只是給老歪打了個電話,交代他最近看好平台的事,說自己最近可能會比較忙。
再比如apple,許庭生叮囑宋妮不要告訴她這件事,她現在應該正在一個關鍵時期。
大概十一點左右,許庭生取到錢,拿大包裝了,出門扔進車裡,開車回家,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誰會疑惑自己為什麼會開車了。
車子開出沒多久,就被一輛SUV截停。
許庭生正要發作,SUV車門打開,麗北中學的樓副校長從車上下來,趴在許庭生車窗上,遞過來一根煙,還有一包錢。
「我這人存不住錢,所以錢不多,就3萬。不過,我們搞體育的路子野,各方各面雜七雜八的人我都認識一些,你爸在裡面不會吃虧,放心。」樓副校長說。

對於樓副校長這樣做,其實許庭生有些意外,畢竟兩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這麼近,
但是他同樣沒有推拒,接下錢,誠懇道:「謝謝樓叔。」
許庭生把稱呼從以前的樓副校長換成了樓叔。
樓副校長哈哈大笑:
「你這聲叔叫了,可就算是被我逮著了,我告訴你,以後不許改口埃

還有,你也別太客氣了,我可是專門去了解過不少你的事啊,所以,我做這些,除了喜歡這個小子,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這一局,對上麗北地頭蛇,可能一百個人里都沒有一個看好你們許家的,我不一樣,我比他們都聰明,這一局,我看好你,所以,我押寶許家。」
……
許庭生回到家裡時,許家的大堂里已經擠滿了人,坐不下的,就站著。
這其中,有許多許庭生面生的陌生人,但是也有許爸的朋友,也有鄰居,甚至,還有兩個許媽的娘家姐妹,許庭生的阿姨。
許庭生打開車門,把足有四五十斤的大錢袋子扔在地上。
對一直守在許家的黃亞明和付誠說:「你們倆幫我核對單據,還款,記得讓他們寫收據,尤其名字……一定要寫清楚。
我去給你們做飯。」

許庭生系著圍裙在廚房做飯,黃亞明和付誠在一個一個核對單據,還款,收收據。
部分人開始疑惑、不安。因為那一大包錢太晃眼,也因為許庭生表現的太有把握,太沉穩。
開始有人猶豫不前,開始有人覺得,許家也許真的能撐過去。
這就是許庭生要的效果,也是他給的機會。
許媽回家,走進廚房,拿出十萬塊錢交給許庭生,說:「我跑了十幾家,就這麼多。」
許庭生問:「幾家借的?」
許媽說:「就一家。」
許庭生問:「親戚還是朋友?」
許媽說:「朋友,才認識不久的朋友。」
許庭生點了點頭,收下錢,說:「那咱們記下來,媽,你先去休息一會兒,我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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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2:00: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我們先吃飯]

許庭生做好飯,沒有把付誠等幾個人叫進餐廳來。
他把大圓桌搬了出來,支在大堂正中間。
「你們等一會兒,等不及的先回家吃飯,放心吧,許家人不會跑」,許庭生說,「我們先吃飯。」
明明在很多人眼中,許庭生就是個孩子,但是他這麼說完,當場沒有出現任何反駁的聲音。
一般孩子面對家裡這樣的變故會怎樣?
會害怕會哭?會驚惶無措?

許庭生沒有,當他把一大袋子錢隨手扔在地上,當他說,讓他們寫收據,尤其名字一定要寫清楚,
當他面對近百名上門要債的人,安安穩穩的系著許媽的花圍裙做飯……他的勢,就在慢慢形成,這是安穩泰然,如山的勢。
許庭生在刻意營造這種壓迫感。

這個孩子是狀元,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這個孩子能隨手扔出200多萬,
這是他們剛剛看到的,這個孩子沒有一絲慌亂,沉穩得不像個孩子,沉穩得讓人心悸。

所以,意外的,沒有人貿然出頭去反駁他的話,誰都不想去當這個出頭鳥,甚至很多人都忘了自己最初的觀點,他們原本覺得,許家已經垮了。
現在他們開始有些茫然,至少在這個孩子身上,他們沒看出一點許家大廈將傾的樣子來。

方餘慶依然沒有打電話過來,所以,許庭生不急,如果方餘慶辦不了,
他一定會打電話過來,既然沒有消息,那就說明他還有法可想,還在努力。
許家母子三人,還有付誠、黃亞明、宋妮,還有許庭生的叔叔嬸嬸、姑姑姑父,一大家子人圍桌吃飯。

身邊站著近百要債的人,平常人很難想象,自己有一天連吃一頓飯都會被這樣圍觀,
但是許庭生不慌,所以,其他人也跟著慢慢安穩下來,他們安安穩穩的吃飯,間或討論著許庭生出乎意料的廚藝。
「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手藝,我去」,黃亞明吃的滿嘴是油,激動的說,「我記得河岸民居有廚房,下學期跟定你了。」
一旁的小叔叔接話說:「真的不錯,要是再有點酒就好了。」
小叔叔其實酒量不大,但是好酒,他這麼說,不明用意的小嬸嬸就在一旁偷摸踢他,瞪他,怪他不顧眼前情況還想著喝酒。
許庭生笑著說:「小叔叔說得對,媽,你去熱點米酒。」
結果,這一頓飯,加上酒,前前後後吃了一個多小時。
許庭生在拖,在拖時間,也在拖人心,包里剩下的錢不到三分之一,方餘慶的電話也還沒有來。
所以,他要拖,拖到人心開始動遙
人群慢慢開始有些騷動。有人準備往外走,身邊的人拉住他說:「你錢不要了?」
要走的人說:「我先回家吃飯。」
「萬一回來錢分完了怎麼辦?」
「算了,分完了就分完了,許家那麼多個商場,不至於少了我那幾千塊錢。
再說了,這錢當初也不是他們許家求我借的,是我自己厚著臉皮上門扯村鄰情面硬塞過去的。

當初感恩戴德,現在翻臉無情,百十號人站這為難許家落難母子,你們怎麼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老趙這臉啊,沒了。
總之,這錢我今天就不要了。
庭生侄子,你趙叔慚愧了,一聽消息傻不愣登就跟著來了,你看這鬧的,你莫見怪埃」
許庭生把碗筷擱下,站起來說:「趙叔說的哪裡話,謝謝趙叔。您放心,本金、利息、分紅,等到趙叔需要的時候,許家一定一分不少的奉上。」
「行,那庭生侄子,我先走了,你喝著,今個兒這酒我沒臉陪你喝,回頭請你上我家喝去。」
「趙叔慢走,等過幾天我爸回來了,我們父子倆一定登門去請你,一起喝酒。」

趙叔50來歲,其實與許家絲毫沒有沾親帶故,是村子里比較老實的一戶人家,不管他先前怎樣,就沖他剛剛這些話……許庭生自當以禮相待。
趙叔說完話走了,人群里動搖的人開始變得更多,不時有一兩個上來跟許庭生打招呼告辭。
這樣,沒一會工夫,要債的人走了快有三分之一。
許庭生看了看,自己的兩個阿姨倒是都還在,他走過去說道:「前頭人多,沒看到我的兩個親姨,你看這飯也吃完了,對不住了,兩位親姨。」
許庭生一口一個親姨,叫的兩個人面紅耳赤,但是兩個人並沒有走的意思,
其中一個鄰村住著的二姨開口說:「庭生啊,你看,姨這是趕巧了,正好要用錢,不是趁事來的。」
另一個阿姨接話說:「庭生啊,你這反正都要還,也不差我們這兩家吧,親戚什麼的,你別揀現在跟我們論。」
她這麼說,許庭生就沒多話了,點了點頭走回桌子旁邊坐下,對許媽說:「媽,你記得啦?」
「記得了,我的親姐妹。」許媽說。
「還記得當初她們怎麼求的你死活要投資不?我和爸都說了不要她們的,你偏抹不開情面。」
「以前就當媽犯傻了,以後曉得了,也記得了。」
許庭生前世就熟知這兩位阿姨的品性,當初拗不過許媽,現在把話說明白了,笑了笑,站起來說:
「那兩位姨等一會,我跟兩個兄弟抽根煙,一會就回來給你們還款。
我這說明一下,咱們當初投錢的時候都是定好了還款時間的,現在既然提前還款,那麼利息、分紅,肯定是不算的。
你們拿回本金,從此兩不相欠。」
許庭生說完沒等對方答話,和黃亞明、付誠一起走出大堂,站在門口的空坪上抽煙。許庭生需要借著這根煙的時間梳理一下情況。
「錢還剩多少?」許庭生低聲問黃亞明和付誠。
「大概60幾萬,估計不夠。」黃亞明低聲回答。
「今天想辦法拖過去,我馬上聯繫人,儘快把互誠教育賣掉。」許庭生說。
「賣掉?能賣多少?」黃亞明驚訝的問道。
「現在賣的話,碰上識貨的,頂天也就百把萬吧,實際可能還要低不少,畢竟互誠的潛力不是那麼多人現在就能看明白的。」許庭生無奈道。
「你不是說未來那個玩意做大了,可能值幾個億?」黃亞明不甘道。
「現在沒辦法,商場現在肯定不能賣,一賣就等於承認我們許家垮了,到時壓力只會更大。
所以,只能賣互誠,加上這些錢,湊個300來萬,我想應該夠撐過去。」許庭生盤算著。

付誠在一旁突然插話道:「為什麼不賣那幾首歌的版權,有好幾家公司聯繫過我要買。」
許庭生想了想說:「apple要以輪迴的名義出道,那麼這些歌就是她的底子,哪怕她未來再多好歌,
眼下缺了這幾首她就沒法把這個招牌打下去,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歌不賣。」

在三個人身後不遠,本是因為擔心許庭生出來的宋妮停住了腳步,許庭生的話,她聽見了。
一天前的火車上,她還在為apple鳴不平,還在情緒激動的指責許庭生,但是現在,她有點不知所措。
許庭生叮囑過她,現在這件事不能告訴apple。
但是她好想告訴apple,告訴她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許庭生正在經歷什麼;
告訴她,或許你不知道,我們原來也不知道,許庭生到底有多疼你,他原來……那麼疼你。

他寧可賤賣掉心血建立的互誠,賤賣掉他夢想中未來可能價值幾個億的產業,也要保你一路通暢。
這時候大堂里開始有挑事的躲在人群里喊:
「你許家都到這步田地了,還抖什麼威風?……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東西,也配跟老子裝。」
黃亞明正要回話,許庭生把他攔住了。
這個時候,只要鬧事的人不敢站出來,許家就沒必要回應,口頭之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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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12:04: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老夥計]

許庭生手機鈴響,不是方餘慶打來的,是方橙。
「你家的事餘慶跟我說了」,方橙在電話里說,「怎麼就找餘慶,不找我?明明我才是能辦事的人。許庭生,你是不是怕我?」

不管方橙的話有多麼刁鑽古怪,許庭生鬆了一口氣,方橙哪怕刁蠻驕傲,腹黑坑爹,
如果她沒把握,她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還用這樣的口氣跟許庭生說話。
她說明明我才是能辦事的人,她很輕鬆,所以,許庭生也跟著放鬆了一些。
「請方大美女提條件吧。」許庭生說。
「你還真了解我」,方橙笑了笑說,「那我們先說好哦,你不答應我的條件,這個忙我也會幫,姐姐還沒無恥到那個份上。
不過,你既然主動提了,我要不趁火打劫好像也說不過去。」
「你說。」許庭生淡定道。
「就我上次跟你提過的,我要你那個互誠教育的股份,放心,我給錢。你開價吧。」方橙說。
「100萬,整個互誠賣給你。」許庭生乾脆道。
「整個賣給我有屁用,我又搞不來那玩意,你搞清楚,姐姐投的是你,沒了你我要那個破平台幹嘛?」
方橙氣呼呼道,「我這麼跟你說吧,姐連控股權都不敢要,怕你摞挑子不儘力……姐就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開價吧。」
方橙很精明,這點許庭生一直都知道,但是這回,她精明到連許庭生都有些意外,
如果說,現在能看出互誠潛力的人有十個,那麼能看出互誠真正價值在於許庭生的人,恐怕只有方橙一個。

正如她所說,她真正要投資的是許庭生這個人。
互誠沒了,許庭生可以再搞一個,甚至搞得更好,所以真正值錢的,其實不是互誠。
方橙當然不知道許庭生能把握教育行業未來十幾年的走向,還掌握著大量的乾貨,所以,她這樣的眼光才尤為可怕。
方橙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許庭生想了想說:「我最大的讓步,百分之三十,500萬,百分之二十,300萬,
百分之十五,200萬,百分之五的話,你借我100萬就行,然後一年後我會還錢,股份白送。」

這個開價幾乎毫無邏輯,互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比整個互誠還貴一倍,但是方橙聽得懂,就這個價,裡面還有百分之五是還她的人情。
「百分之二十,200萬。你不同意的話我馬上掛電話,事我照樣辦,不過以後咱們不熟。」方橙說。
被威脅了,這是感情威脅,許庭生就怕這個,所以,他只好說:「好,怕你。」
「好……不過先說好啊,我這一上午到處坑蒙拐騙,把親戚朋友全坑了一遍,才借到100萬,待會去銀行加急給你轉過去。
剩下的100萬,姐陪你一晚抵債行不行?」方橙說。
因為方橙最後那句話,許庭生知道自己一旦接茬就是找死,論這個,十個許庭生都不是方橙的對手。所以,他不說話。
「唉,真凄涼,姐一晚上還不值這點錢?」方橙等了一會兒不見許庭生說話,哀怨的說,「好了,剩下的100萬,姐再想辦法。」
「嗯,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
「沒問題。」
「那就好」,方橙那邊似乎也鬆了一口氣,沒有掛斷電話,但是轉向電話外的人喊了一句,「好了,搞定了,你們可以把餘慶放開了。」
「什麼情況?」許庭生一頭霧水的問道。
「哦,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到你能讓我這個倒霉弟弟這麼把你當朋友,然後這麼拚命。

你知道嗎?他從早上五點就開始給我爸打電話,我看他為你的事都快對著電話跪下了,……結果,我爸還是不理他。
不過,這其實也不怪我爸,畢竟餘慶以前干過的混蛋事情確實太多了,我爸沒法相信他。」
「然後呢?」許庭生問道。
「然後我就更沒想到了,他居然為了你敢去求爺爺,而且,居然還被他求成了。
許庭生,我跟你說,你這事大了。
因為出面的人是我爺爺,所以,我估計現在你們縣裡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
方橙依然沒說他爸爸或者爺爺是什麼身份,但是,許庭生聽得出來其中的意味,方家老爺子的能量,很大,很大。
許庭生還聽出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這件事好像從頭到尾跟方橙壓根就沒有丁點關係,是方餘慶一個人辦成的。
很快,他的想法就得到了證實。
方餘慶對著電話嚎:「許庭生你個傻逼,你被方橙老妖婆坑了啊,這事兒我要是找她幫忙了,我能不告訴你嗎?」
「所以?」
「所以事是哥給你辦的礙…你放心,爺爺已經過問了,你們那個縣城局長只要不是失心瘋,這事就應該沒問題。

然後,我從爺爺那邊回來,本來正準備打電話給你的,被方橙個老妖婆找人把我按住了……
再然後,我就那麼眼睜睜聽著她四處騙錢來坑你,聽著你傻不愣登被她坑……
你反悔吧,許庭生,跟方橙這種人,根本不用講什麼信用、道義,你快反悔礙…」
電話那頭,方餘慶說到這裡好像又被人按住了,很顯然,是他嘴裡的方橙老妖婆叫人乾的。
電話那頭重新出現方橙得意洋洋的聲音,她說:「許庭生,你不會反悔的哦?」
「不會」,許庭生說,「麻煩你幫我轉告餘慶,沒有謝謝,只有一句話,從今天起,他是我許庭生一輩子的兄弟。」
方橙在電話那頭愣了愣,開玩笑說:「我跟他換行不行,股份給他,人情給我。」
老妖婆就是老妖婆,看似一個玩笑,她其實又說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大道理。
到這,許庭生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方橙,你個老妖婆。」
電話那頭傳來方餘慶被人捂著嘴巴,掙扎著喊出來的,含糊不清但是同樣的一句話:「方橙,你個老妖婆。」
這世界總有人滿口的兄弟,但是人活一世,真正可以稱作兄弟的人其實很少,有些人,也許其實一個都沒有,你不用心待人,人自然不會用心待你。
當然,用心也得挑人,別把心餵了狗。

許庭生前世有兩個可以稱作兄弟的人,黃亞明和付誠,這一世他沒有失去這兩個兄弟,如今,又多了一個,方餘慶。
方餘慶是怎麼懇求父親和爺爺幫忙的,許庭生不知道,這件事被三個人打打鬧鬧帶過去了。
但是,許庭生想象得到,像方餘慶這樣一個胡鬧怪了,因而不被家人信任的叛逆二代,
要請求家中長輩出手來幫許庭生這樣一個在他們看來幾乎毫無價值的陌生人,很難,很難。
越是手握強大力量的人,越不願意,也越不敢輕易賣人情面,因為其中要牽扯的東西,太多。
所以,具體有多難,方餘慶到底做了什麼,許庭生不知道,也沒有問。他知道的是,方餘慶拿他當兄弟待。
……
這時候大堂里已經有人開始叫囂,喊著許家沒錢了,許家在拖,許家想賴帳,唆使大伙兒自己上去拿錢。
人就是這樣的,大部分人自己沒有主心骨,容易隨大溜,有了第一個這樣想這樣做的人,就會有第二個,許庭生先前形成的壓迫正在逐漸消失。
人群在往前推擠,許庭生的兩個叔叔還有姑父奮力阻擋著。
掛上電話,許庭生對黃亞明和付誠說:「走,回去。」
許庭生回到大堂的時候,正好許爸最好的朋友,也是當初第一個投資的榮叔帶著幾個人進來。
站在許庭生和推擠的人群之間。
從昨晚出事到現在,許庭生一直都沒有看到他出現,而且連一個詢問的電話都沒有接到。

前世,許爸意外離世,榮叔陪著許庭生三天,操持完一切之後,他才哭出來,哭到昏闕。
此後也一直儘力幫襯許家。這一次他的表現,說實話,許庭生有點意外,也有些迷惑。
此時看到對方出現,許庭生不知來意,問道:「榮叔這是……?」
榮叔沒接話,直接掏了一捆錢扔進錢袋子里,說:
「你爸交了我們這些窮兄弟也是倒霉,老哥幾個都是泥腿子,窮,一早湊到現在也就湊了這麼點。
庭生侄子,叔幾個沒什麼用,幫不上你和你爸太多,
不過,我和這幾個你爸的老夥計都還有把子力氣,也沒忘掉當年一起開磚場,跟人干架保廠子那麼些日子,……
今個兒,只要我們還在,怎麼也不能看著你們娘仨被人欺負了。不然以後哪還有臉跟你爸坐一起喝酒?
叔知道你爸出事了,你肯定有很多事要忙,這些事叔幫不上,叔連普通話都說不好。
咱們這樣,這裡交給叔,叔幫你看著,你去忙。
我就看看,今天誰敢動我弟妹,還有侄子、侄女一根毫毛。」
榮叔說完,搬了一條凳子在人群面前坐下,又從腰后摸出一柄砍柴的柴刀拍在桌上。
在他身後,站著另外四五個四五十歲的漢子,都是許爸當年的老夥計。
沒有人敢動。
榮叔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狠,當年一起辦廠子的幾個人里,最出名的就是許爸的腦子,榮叔的狠。

在那個制度還不健全,動不動有人上廠子里鬧事鬥毆,為了搶一單生意揮拳相向的年代。
榮叔就已經是一個人一柄柴刀能守一個廠子的人物,「惡名」在外。
太多年了,很多人都忘了,也許,也包括榮叔自己。
但是現在,他們不得不重新記起來,面前這個人,這柄柴刀。
……
許庭生突然有點兒想哭,從昨晚到現在,再大的壓力他都沒有想過哭,
但是現在,看著坐在身前,一身上山幹活破布衣衫的榮叔,這份樸實的情義,讓他眼眶有點泛紅。
許庭生不能哭,他靠在榮叔耳邊說了幾句話。榮叔的神情里冒出幾分欣喜。
而後,許庭生轉向圍著自己的眾人道:
「我就說三句話:
一、我爸一定會回家過年,到時候只要覺得自己還對得起我許家的,歡迎過來一起喝一杯。
二、錢,我這兩位兄弟會幫著繼續給大家還,別擔心許家錢不夠,這些分完了還有,我這就去齲
三、許家,記情,也記仇。」
……
許庭生出門,手機里前後傳來兩條信息。
一條是方橙的:錢已經掛加急轉過來了,120萬,其中20萬屬於私人借款,不算股份的錢,你先用著。
另一條是方餘慶的:爺爺說招呼已經安排人打過了,你去見一下對方的人,看對方怎麼說,再給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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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是時候打個招呼了]

許庭生取完錢回了一趟家,沒有多呆,轉身又回了縣城,到歡購商場看了看。
不管許家眼下的形勢是怎樣的風雨飄搖,商場卻是依然如故,甚至因為春節臨近的關係,還更熱鬧了不少。

能有這份穩定,許家最該感謝的人是李秀,
這個當初許爸從西湖市挖回來的女經理就是活生生的一個女強人,工作狂,不論工作能力還是投入度都令人驚嘆。

如今的李秀,其實已經不能算是麗北歡購的經理了,某種程度上來說,除許爸之外,李秀才是許家總共六間大型超市實際的操控人。
麗北歡購一個多月前就添了兩個副經理幫李秀分擔工作,而她本人,大多時間在漸南五縣六店之間奔波。
許庭生走進李秀辦公室的時候,李秀正埋頭工作。
許家這艘船,正風雨飄搖,但是作為船上人,李秀像是最安穩的老水手,依舊一絲不苟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秀姐。」許庭生喊了一聲。
「哎,庭生……你怎麼過來了?」李秀站起來說,「來了也好,姐正要去找你呢。」
聽李秀說她有事要找自己,許庭生乾脆坐下來,自己拿了個一次性杯子泡了茶,一方面準備聽她說事,另一方面,也趁機舒緩自己緊繃了一天的神經。
李秀拿著一個賬本走到許庭生面前,俯身說:「我知道你現在需要用錢,剛剛把各家分店這個月的帳提前結了一下,打算收上來先給你應急。」
許庭生看了一眼賬簿,數字很好看。
「辛苦秀姐了。」許庭生笑了笑,把賬簿推開,柔聲道:「錢方面不急,補貨的情況怎麼樣?」
李秀有些尷尬的回答:「我,我自作主張暫停補貨了。」

許庭生知道李秀這麼做是為許家著想,沒有絲毫指責的意思,笑著道:「把貨補上吧,大過年的,賺錢的好機會不能錯過了。
另外,麻煩秀姐把各店從員工到管理層的年終獎金都計算一下,無論如何,一定要在過年之前把獎金髮下去。」
「這個,我午飯前剛剛和幾個店長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覺得,其實這個可以緩一緩。」李秀建議說。
「不用緩,也不可以緩,眼下的情況,安定人心很重要。」
許庭生頓了頓,見李秀點頭之後才繼續說道:「所以,不但年終獎金要發下去,我還要請秀姐代我宣布一個福利政策,
明年5月起,歡購將分三個批次安排全體員工赴海南旅遊度假,一切費用,由歡購承擔。」

2003年這一時期,除部分大型現代化企業之外,員工福利還是一個相對薄弱的環節。
員工自身對此的觀念也比較淡薄,在大部分人看來,上班,然後能準時足額的拿到工資,就應該念公司企業的好了。
許庭生在許家如此困難的情況下突然提出來「全體員工海南遊」這麼個大福利,就連李秀都有點吃驚。
「秀姐不必擔心,許家的底子沒那麼保眼下家裡需要的錢,哪怕所有集資款需要一次性償還,我也還拿得出來,不需要動用店裡的流動資金。」
許庭生說完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轉身對李秀說:「秀姐,放心……許家這艘船,不會沉。
這段時間就辛苦秀姐了,過年等我爸回來了,記得帶上孩子來家裡一塊吃年夜飯。」
許庭生走了,但是李秀還在消化他剛剛的話。
許庭生的話,有真有假,有實話,也有大話。
比如他說許家不需要動用店裡的流動資金,他確實沒動,但是他說以許家的底子可以一次性償還所有集資款,……
許庭生這麼說,這麼做,是因為他需要李秀幫忙去穩住其他人,同時,他也在設法穩住李秀。

李秀原本一直都覺得,自己了解許家已經足夠多,包括許家的背景,許爸、許媽的性情、品格等等。
但是現在,她突然有種感覺,自己其實一點都摸不透許家的底子,更摸不透許家的這個兒子,十九歲的許庭生。
她開始相信許庭生說的,許家這艘船,不會沉。

真正對李秀衝擊最大的其實是許庭生的最後一句話:過年等我爸回來了,記得帶上孩子來家裡一塊吃年夜飯。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其一,許家有把握,許爸在過年前一定會回來;其二,你,李秀,是可以一起吃團圓飯的自家人。
有了這句話,李秀決定什麼都不多想了,她坐下來,把賬簿塞進抽屜,給財務打了電話,吩咐開始核算年終獎金。
然後,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
「媽,這幾天孩子就交給你了。我會比較忙,我要替老闆看住歡購五縣六店,可能沒空回家……
對,媽你說得對,許家對咱好,我知道,我知道的……
現在許家落難,……我跟你是一個意思,知遇之恩,湧泉相報。」
許庭生從歡購出來,找了家麵館吃了晚飯,然後坐在江濱路防洪壩點了根煙,他在等時間。
黃家亮了「刀子」,許家也丟出了「王牌」,許庭生覺得,自己是時候去見識一下麗北地頭蛇——「黃家樑柱」了。
……
許庭生想著要去黃家打個招呼的時候,其實黃家早就已經在等著許家來人了。
只不過,他們最初覺得,自己要等的可能是許媽,或者許家請託的某個幫忙主事的親戚朋友。
然後,等著被懇求,再然後,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們已經習慣這種方式了,「黃家樑柱」一個在幕後,一個在台前,從來都是這樣做的,而且,幾乎可以說是一直都順心順手,無往不利。
在麗北,能讓黃家踢到鐵板的人,少之又少。

反正他們自我感覺已經足夠謹慎,調查的也足夠仔細了,這個突然冒起的許家,絕對算不上什麼鐵板,甚至,連土坯牆都算不上。
黃天柱是具體的執行人,一早聽到自己安插的人打來電話,知道許家現在主事的居然是一個19歲的半大孩子,黃天柱差點兒笑得岔了氣。
許家的底子,看起來比他想象的還要薄,關鍵時候連一個像樣的主事人都推不出來。
泥腿子果然就是泥腿子,沒有任何底蘊的情況下,真的要爬起來,至少需要幾代人的努力……
現在?早著呢。

圍堵在許家的近百個要債的人里不止一個黃天柱安插的人,
所以,當許庭生把偌大個錢袋子扔在大堂上時,黃天柱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柱哥,許家小子可能弄了200多萬回來。」
「200多萬?……然後呢?這點錢不夠吧?」
「不知道,反正看那小子挺穩的,他現在在做飯。」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做飯?這小子失心瘋嗎?」下面的人發來的消息讓黃天柱無語了一會兒。

他一直在期待著那些去黃家要錢的人鬧起來,只要他們要不到錢,他們就應該會鬧起來,鬧完許家,然後鬧到許家商場,鬧到街上……
最好最後鬧到縣政.府去。

這樣,黃家就更方便坐實許爸許建良非法集資的罪名了,甚至狠一點,可以弄一個大規模詐騙,造成社會動蕩的罪名扣上去。
等了一會兒,下面的人沒有傳來新消息,黃天柱有點不耐煩起來,主動發信息詢問。
「現在什麼情況?鬧起來沒有?」黃天柱問。
「沒有,他們在吃飯。」下面的人回復。
「吃飯?他們吃飯……然後沒人鬧起來?那麼多人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嗯,我們看著。也有人先回去吃飯了。柱哥,我們能不能也先回去吃個飯?有點餓。」
「吃你X。給我拱火,把人挑起來,一定要鬧起來。」
「……」
這樣的信息交流一直沒有停過,黃天柱安插的人也做了不少努力,幾次煽動、拱火,都是他們乾的。
但是,局面始終沒有如黃天柱所期待的那樣,徹底鬧起來。
通過往來信息,黃天柱知道了榮叔和他的柴刀,也知道了許庭生說的那三句話。
他說,我爸一定會回家過年;
他說,錢,許家還有;
他說,許家記情,也記仇。

鑒於之前放了話,說要讓許家過不了這個年,全城皆知。
黃天柱現在的感覺,許家的這個毛頭小子簡直就是不知死活,眾目睽睽之下,他這根本就是在跟黃家叫囂,在明目張的扇黃家的臉。
「你說你爸能回去過年就能回去?你說記仇難不成是要記我黃家的仇?……這是麗北,黃家的麗北。」
……
下午,當許庭生把第二袋現金扔在大堂上的時候,黃天柱收到信息。
「又一大袋子錢,上百萬,這邊肯定是鬧不起來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很多人沒拿錢。柱哥,我們可以走了嗎?好餓。」

到這個時候,黃天柱終於開始感覺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了,
同時,另一個感覺,許家的那個毛頭小子或許也沒那麼簡單。
但是,他不慌,他從來都不需要慌,因為他背後還有一尊「大佛」,黃家的定海神針,麗北的土皇帝,黃天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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